《阿修羅2》第 15 節 云落半江雪

繼父得了肝癌,媽媽我割掉一半的肝。

明明一個月前,繼父踩斷了我的肋骨,還對媽媽哭訴自己腳指頭踢破了。

我走進宿舍的配電房,上吊了。

媽媽來認尸的時候一滴淚都沒有流,只關心我的肝還能不能移植。

1.

晚上,在學校舊教學樓的衛生間,我經歷了在世上最骯臟恐懼的事

兩個陌生的男人捂住了我的口鼻,我拼命地掙扎,他們往死里掐我,打我……

我暈了過去,是上廁所的同學發現了我。

深夜,媽媽被通知來學校時,我正坐在冰冷的長椅上。

校方負責人笑臉迎上去說:「您是江雪的媽媽吧,電話里已經給您說了。」

媽媽同樣笑臉相迎道:「是我兒給校方添麻煩了,放心我們什麼也不會說。」

負責人明顯松了口氣:「那真的是謝謝江媽媽。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校方會直接讓江雪保研的。」

明明是我到了傷害,可這兩個人已經替我做了決定,毫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媽媽扭頭對我說:「你跟我回去。」

我抬起腫得像發面饅頭的臉,卻看見深鎖著眉頭,一臉的憎惡。

負責人一愣,道:「江媽媽,您的兒需要去醫院治療一下,我負責送你們去醫院吧!」

媽媽一抿,笑意未達眼底:「不需要,我自己來就行了。」

我知道,沒打算送我去醫院。

媽媽把我拉出了辦公室。

拉著我的手臂很痛,很痛,我手里捧的熱水灑了一

外面下雨了。

「江雪,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你晚上去教學樓干什麼?你就不能在寢室里讀書?

「你穿這麼,賤不賤?不弄你弄誰?

「你真是命好,還能被保研!」

一句句的話像刀子刺在我心上。

我的心比劈頭蓋臉澆下來的雨水還要冷。

可是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

2.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妹妹林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站在房間門口,看著一狼狽的我。

媽媽冷著臉命令我說:「進去洗澡,洗干凈!」

厭棄我的樣子,就像看一塊爛抹布。

我一整晚都在浴室里,熱水捂不熱我的心,也洗不干凈滿的污穢。

我也覺得自己好臟好臟。

可媽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天生向,孤僻。

寢室里太吵了,有人在外放歌曲,有人在跟男朋友煲電話粥,我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讀書。

教學樓不是讓人讀書的地方嗎?

我的服也是正常地穿著啊,孩子們穿子有什麼錯?

水混著熱水往下流淌,我好痛好痛。

等我從衛生間出來時,媽媽依然坐在沙發上,像一尊雕像。

「你的房間已經拿來給妹妹做琴房了,床拆了,你就睡沙發吧。」

說完,走進了房間。

我拿出包包里的鹽酸帕羅西汀片,一種治療抑郁癥的藥

每天我只吃一片半,可今天我不得不再多吃一點——說明書規定的最大劑量。

家里沒有熱水,我接了一杯涼水,把藥片放進了里。

水可真涼啊,握著杯子的手也很涼。

只有眼眶是熱的。

3.

我的遭遇,讓媽媽想起了那些腌臜事。

其實啊,我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媽媽被爸爸強迫懷上的我,那時候大了肚子,為了面子只能被迫嫁給了爸爸。

依然一點也不想要我,據說試著摔過兩次。

第一次沒有摔掉,第二次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那天早上下著鵝大雪,樓梯上覆蓋著厚厚的冰,腳一,踩空滾了下來。

肚子劇痛,當時就要生了。

外婆說,早產兒的我又瘦又小,像一只大老鼠,只有大拇指,大家都覺得我活不了。

媽媽沒有給我喝過一口

把我丟給外婆養,一直到六歲前,我都沒怎麼見過我的媽媽。

我出生在大雪天,外婆給我取名江雪。

外婆總給我說,我在邊,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媽媽在城里,也過得不好。

我給外婆說,小雪會乖乖的,吃飯只吃一點點,棒棒糖全部留給媽媽,晚上睡覺給媽媽暖被子,媽媽會不會就開心了?

外婆嘆口氣,我的頭。

我天天盼著媽媽能來鄉下接我,有一天來了,懷里還抱著一個三歲的小孩。

這個小孩是我的妹妹林星,小名星星。

外婆說,媽媽再婚了,來接我去城里一起生活。

我聽見外婆對媽媽說:「小雪已經六歲了,該上小學了。林辰對你不錯,他會接小雪的。」

媽媽只是淡漠地「嗯」了一聲。

媽媽帶我走的那天,外婆送我到車站,汽車開走了好遠,還站在那里沒有,我看見在抹眼淚。

現在回憶起來,那六年可能是我短暫人生中最快樂的六年。

4.

我蜷在沙發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有外婆溫暖的懷抱,抱著我,唱著那些古老的曲調。

對我說,小雪你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珍寶。

突然外婆消失了,我站在風雪中,看見媽媽過來牽起我的手。

把我帶到了城里。

到了城里會有好日子過嗎?

并沒有。

,媽媽卻對我冷漠又疏離。

可我知道,媽媽對孩子不應該這樣。

因為對妹妹是那般的慈,妹妹才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珍寶。

而對我,則是深深的厭惡。

長大一點點,我為了討歡心,就承包了家里的所有家務。

從此以后,他們一家三口從未洗過自己的子和

我還要拼命地討好妹妹,就像是眾星捧月的小公主,我只是個洗腳婢。

可我是個早產兒啊,所以打小就不好。

我三天兩頭地生病,每次生病我就覺得天地都在旋轉,轉得我站不住,轉得我嘔吐。

媽媽對我更加厭惡。

記得有一次重冒,我在床上燒得干裂。

媽媽坐在床頭,狠狠地說:「你怎麼不去死,每次都生病害人,真的是害人!」

可是媽媽,你知道嗎?最害怕生病的,其實是我自己啊!

我不是害怕生病難,我是害怕你對我厭惡的神態、話語,以及害怕給你帶來麻煩。

但是我實在太弱了,上課的時候,我會突然嘔吐,鄰桌換了好幾撥,他們都不愿意跟我坐同桌。

慢慢地我變了被霸凌的對象。

因為我很臟,我瘦弱好欺負。

男生們不僅僅是扯我頭發,丟我書本這麼簡單。他們會圍著我毆打。

一群男生把我圍在里面,用腳踢,用拳頭砸。

我經常一臉傷地回到家中。

我媽知道了,就會扯著我的耳朵吼:「為什麼他們只欺負你?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因為你自己有問題,你自己有問題啊!」

這時候林星會在事后對我說:「姐姐,因為你是那個渣滓的兒,所以你活該被欺負!」

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和媽媽一模一樣。

林星長得像媽媽,而我不像。

我應該長得像爸爸,所以媽媽越來越地看我的臉。

正常的年應該是什麼樣的?

我不知道。

我的年,就像一個無底的深淵,把一切快樂都吞噬了。

5.

我是被繼父一腳踹醒的。

他憤怒地盯著我,猶如在盯一頭牲口。

「什麼臟玩意兒,弄臟了我的沙發!」

他抓起我的頭發,把我像拖拽牲口一樣拽下沙發。

媽媽站在旁邊,冷著臉讓林星回房去。

如果是以前,我不敢反抗。

可是今天我實在無法忍,他就和那些臟男人一樣惡心。

我發了瘋一樣反抗。

我一邊哭一邊手腳踢:「你憑什麼打我!」

我的掙扎讓繼父更加憤怒:「你怎麼不去死!還有臉回來!」

他猛踢我的肋骨。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覺到肋骨應該是被踢斷了。

我躺在地上彈不得,嗓子里發出野般的傷的嚎

為什麼一個個都要打我罵我!

犯錯的不是我啊!

繼父終于拋下我,扭頭對媽媽說:「個狗東西踢得我腳痛死了,大腳指頭破了,你快給我上點藥。」

媽媽去給繼父的腳指頭上藥,還小心翼翼地吹吹。

我的腦袋腫得更加厲害,眼前只剩下一片雪白的,我像是躺在冰雪上,好冷好冷。

覺到媽媽就在附近,我低聲哀求:「媽,救救我,救救我,送我去醫院吧!」

我聽見從旁邊走過,但沒有理我。

我昏了過去。

再度醒來時,我躺在一張折疊床上,依然沒有被送去醫院。

我覺得自己快死了。

隔壁房間傳來鋼琴聲,林星請了鋼琴老師來家里教鋼琴。

我聽見他們的歡聲笑語。

手邊有個玻璃藥瓶,應該是媽媽丟給我的。

我拿起來,摔在地

上。

隔壁的鋼琴聲停了,有人問:「林星,這是什麼聲音?」

林星的聲音有些慌:「老師,你聽錯了,什麼聲音都沒有……」

我用最后的力氣發出呼救聲。

門被打開了,有亮照了進來。

我聽見林星在說:「這個是我姐姐,昨天出了點兒事。」

「求求你,帶我去醫院,求求你。」我哀求道。

媽媽的聲音飄了過來:「老師,沒事兒,躺躺就好了。」

「可傷得很重,必須要送醫院。這是要出人命的!」

幸好,遇到了一個好人。

我被救護車帶走了,媽媽和林星都沒有跟過來。

反而是鋼琴老師,坐上了救護車。

雖然只能看見一點模糊的影子,但我認出了他。

張文昊,我的高中同學。

也是我喜歡多年的人。

6.

十來歲的我拼了命地讀書,就為了能上重點高中。

因為那所學校是住讀制的。

第一個周末,我沒有回家,到教室里去自習。

教室里只有一個男生趴在桌子上,桌角點了一蠟燭。

我覺得很奇怪,于是對他多留意了一些。

張文昊是我們班的班長,他平日里帥氣,助人為樂,老師和同學們都喜歡他。

他就像是長在里的一株小白楊。

可是只有我知道,他和我一樣,周末從來不回家。

周末的教室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慢慢地,我知道了他的事

他也有個不完的原生家庭,他姐姐只比他大了十個月。

他懷疑自己并不是母親親生的。

點蠟燭那天,是他的生日,但是并沒有人來給他祝福。

也許是同病相憐,他令我心痛。

我把對他的觀察和憐,變

我們始終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因為我害怕,害怕最后連朋友也沒的做。

直到林星看了我的日記。

日記上匝匝寫著十五歲的暗,熱切而真實。

林星把日記本拿給了媽媽。

媽媽怒不可遏,當著我的面把日記撕碎一片片,然后毒打了我一頓。

「你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盡想著早。我讓你早,我打死你!」

拿著撣子在我上,留下猙獰的印記。

我被打得抱頭痛哭,林星在旁邊得意地笑。

媽媽打完我,擰著我領去了學校。

找到班主任,說了我早的事,讓班主任看嚴我,還揚言要找張文昊。

我一聽急了:「我單他,跟他沒有關系!」

可我媽本不聽,哪里聽得進去,執意要找張文昊來對質。

班主任勸了好久,并表示要給我換班級,我媽才肯回家。

可那時候,我就已經為了全校的笑柄。

癩蛤蟆想吃天鵝,他們這樣說我。

就連張文昊也對我避之不及。

我生命里那束,熄滅了。

十五歲,我第一次想要自殺。

我上了天臺。

7.

天臺的風很大,樓下黑乎乎一片。

就這樣摔下去吧,一了百了。

我往欄桿上爬,探出了一只腳。

突然一煙丟到了我腳邊。

「喂,要不要?」在墻角有個黑影對我說。

我猶豫片刻把腳收了,撿起煙朝走過去。

我認得和我同班,周瑤,個子高挑,一頭俏皮的小短發,長得非常漂亮。

據說很多男生喜歡

我沒料到在天臺煙。

著墻坐下,哆嗦著把煙湊過去,替我點燃了香煙。

我吸了一口,馬上嗆得眼淚流。

周瑤說:「你沒有吸進去。我第一次吸煙的時候,覺肺一下子打開了。這種覺就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不過,你就算了,你這樣的乖孩子,不適合這個。」 拿走了我手里的香煙。

「宿舍只有六層,下面還有一些樹。你知道從這里摔下去,很可能半死不活嗎?就是高位截癱,死不了,活不下去。」

我真沒有考慮這麼多。

宿舍樓夜里會落鎖,我找不到地方地死去。

「為了張文昊那事兒?不值得。」

知道,居然什麼都知道!

我把頭埋在雙膝里,無聲地哭泣。

「沒有什麼人值得你去死,值得你去死的人不會讓你死。」

的手溫地落在我頭頂,可是我覺有什麼溫熱的,滴落在我耳朵上。

我用手,黏黏的。

我抬起頭,月正好照在這里,我看見的手腕上有很多猙獰的傷口。

袖拉了拉,遮住了它們:「以后晚上有啥想不開的,就來 302 宿舍找我。」

功阻止了我的死亡。

我和周瑤朋友,我總是晚上和跑到天臺。

是個才華橫溢的孩子,文筆好,寫詩。

還為我做過一首詩,寫在我的筆記本上。

標題是《下輩子愿為一條魚》。

那時候,為了我唯一的藉。

可沒有看起來那麼乖巧,煙喝酒,甚至自殘。

有一個男朋友,外校的,是個混混。

有一次那個混混在外面打架,被人砍了 16 刀,沒死,在醫院休養了大半年。

我不知道為什麼不分手。

本以為高中三年,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可是高一還沒讀完,突然消失了,甚至來不及給我打招呼。

學校里面風言風語,說是被男朋友差點殺死了。

爸媽把帶回老家了。

至于真實況是什麼,我已經無從得知。

那時候沒有手機,我們斷了聯系。

只是在后來,我收到了的一封信,那封信中,鼓勵我繼續好好學習,努力掙原生家庭,不要再想其他的東西。

只是落款沒有回信地址。

我的生命里,短暫的有天使出現了一下,又消失了。

不過因為周瑤,我再也沒有想過要自殺了。

張文昊后來走了藝考路線。

我也很努力地讀書,我認為考上大學,再找個好工作,我就能擺這個家庭了。

原來當我以為已經到谷底的時候,飛來橫禍會給我一記耳

告訴我,生活還可以更糟糕。

8.

張文昊把我送到急救室。

我很害怕,我怕他認出我來。

可我多慮了,如今我這副樣子,他不可能認得我。

把我送進急診室前,我抓住他的手,吐詞不清道:「我沒帶錢,你能不能先借我?」

他拍了拍我的手,溫地說:「別想這些,不擔心錢。」

醫生檢查完,說我斷了三肋骨,末端錯位,多外傷,皮下出組織挫傷,需要院治療。

張文昊給我辦理住院手續,他問我:「你的姓名、份證號和手機號是多?」

他把我問住了,我不敢對他說名字。

「不用麻煩你了,接下來我自己來。」我掙扎著想坐起來。

他輕輕按住我的肩膀:「你肋骨都斷了,只能躺著休養。我幫你跑跑就行了,別覺得會麻煩人。」

我遲疑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張開,報了自己的姓名、份證、手機號。

張文昊在手機上記錄的時候,手指停頓了一秒鐘,然后飛速地記錄完畢,出了急診室。

沒過多久醫生就用擔架把我抬到了住院部。

我在病床上躺好,輸上,我媽和林星才來到醫院。

我媽很不痛快,剛想發作,張文昊拿著一沓病歷單據進來了。

張文昊對們說:「您大兒傷得很重,這些是檢查單,這些是發票。」

我媽的臉更黑了,畢竟住院不是一筆小數目。

還是接過資料,對張文昊說:「張老師,謝謝你,錢我直接轉你銀行卡。真的麻煩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話里話外下了逐客令。

張文昊點點頭,又不放心地回頭看我一眼,對我說:「我明天再來看你,手機號告訴你了,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張文昊一走,林星立刻出了惡毒的臉,忘記了張文昊是我高中同學的事,畢竟做了那麼多壞事,并不是每一件都記得清楚。

「你這麼丑,用了什麼方法勾引老師?真的有夠賤!」說。

「行了。」媽媽呵斥了一聲,畢竟病房還住著其他人。

我媽把手機和一袋丟給我:「在醫院住三天就夠了,多的費用我會去辦退款。」

我沒有做聲。

臨床的老太太看不過去,說了一:「你兒肋骨斷了,三天不夠啊。」

我媽在外人面前還是要面子的,立馬換了一張臉,「哦,肋骨斷了沒事兒,自己會長好。」

老太太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媽。

我媽皮笑不笑道:「疼就吃點止疼藥,都是這樣過來的。」

說完,我媽帶著林星走了。

林星臨走時對我啐一口說:「給臉不要臉。」

老太太問我:「丫頭,這是你后媽嗎?」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老太太很詫異,嘟噥了一聲:「作孽哦!」

9.

晚上睡覺了一件奢侈的事。

輕輕一,就聽見骨頭在「咔嚓」「咔嚓」地響。

我想上廁所,于是慢慢地翻,用手扶著疼痛的地方,小幅地翻

從左邊「嘩啦」一下了翻到了右邊。

我用雙手撐著蹬著讓自己坐起來,腳一點點地勾到了鞋子。

差一點點,還差一點點……

在我勾鞋子的時候,我失去平衡,差點摔到了地上。

我用腳穩定自己的同時,痛得忍不住喊了一聲。

我把自己挪到廁所里,坐在馬桶上小聲的哭泣。

痛,每一口呼吸都是痛的!連止痛藥都制不住。

沒有鹽酸帕羅西汀片吃,我覺控制不住自己的緒了。

我害怕吵醒老太太和的家人,只敢躲在廁所里哭。

第二天醫生來查房,我問他能不能開一瓶我每天都要吃的藥。

「你有抑郁癥哦。」醫生說。

他問了我一些況,看了我之前在本院的病歷,說聯系原來那個醫生給我開。

「還有昨天你母親把后面的住院費都退了,你只能住兩天了。可你的況,兩天本不可能治療結束。你看看能不能聯系下其他親戚朋友,再補一下住院費。」

醫生走后,張文昊來了,他還帶來了一束花。

一束黃的小雛,葉片上還沾著新鮮的水。

他找了個礦泉水瓶子,灌了水,把雛進去。

我的頭還是腫狀態,臉此刻也丑死了,我自慚形穢地把頭埋在被子里。

他為什麼會再來看我?他只是林星請來的家庭音樂老師而已啊。

他坐在我邊,開始給我剝橘子。

我在被子里悶悶地說:「謝謝你,張老師,現在我不想吃。你可以回去了。」

他嘆了一口氣,我聽見他起走了的聲音。

我從被子里探出頭,果然沒人了。

我還在期待什麼呢?

一直待在泥沼里,不曾見過,就不會有期待。

我悶悶地想著,手機突然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一條加好友的申請。

我通過后,他發來一段文字:住院費用給你續了,發票我拿走了,這樣你媽就退不了啦。

原來剛才他在門口聽見了醫生的話。

我突然想起沒對他屏蔽朋友圈,趕把朋友圈顯示對他不可見。

我回答他:張老師,我沒有錢付給你。

我看見界面顯示對方正在輸中,可是半晌都沒有消息發過來。

最后他發了個安貓貓的表包。

他說:安心啦,我也從你家賺了不錢了。

點進去他的朋友圈,發現他的大學生活富,他參加了各種大賽,還當了兩個孩的家庭教師,教們鋼琴。

他也在努力地自食其力吧!

10.

我在醫院里住了十天,其間張文昊再也沒有來過。

他會每天給我發微信消息,像朋友一樣關心我。

我媽只是在第三天看我沒回家,打了個電話問我況。

說我想繼續住院就住,反正是不會給錢的。之后就再也沒有管過我。

在床頭的雛枯萎之前,我拍了張照片,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我想把記憶珍藏起來。

我把照片發到了朋友圈,不一會兒室友就來給我點贊了。

「呵,雛不是暗的花語嗎?誰送你的啊?」室友發了條留言。

我的心一,趕去搜了一下雛的花語,真的有暗的意思。

不可能,自從高中出了那件事,張文昊就已經不理我了。

這可能是湊巧,男生哪懂得什麼花語,他就是來醫院之前想著給病人送一束花吧!

微信來了一條消息,是林星發給我的。

點開一看,是和張文昊的親合照,正親吻張文昊的臉頰。

「呵呵,賤人,都腫那樣了還想勾搭我老師。

「你不知道自己多臟嗎」

「再勾引我老師,我就告訴他那晚的事!」

我心中一,點開張文昊的朋友圈,發現什麼都看不見了。

我給他發起了一筆轉賬,回給我的提示卻是「你還不是對方好友,無法轉賬」。

他把我刪了。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有意無意地給我帶來了希,又把我按進了泥沼里

我的心就不是心嗎?

憑什麼要這樣作踐我!

我把他和林星的微信拉黑了,連同他的手機號也一起屏蔽了。

11.

出院后我沒有回家,那個家里沒有我的容之所,我只能回到了學校宿舍。

因為肋骨還沒有長好,我只能臥床休息。

但我們宿舍的床位都是上鋪,我爬上去

非常困難,好心的室友給我借來一張行軍床,讓我躺在寢室里。

我在寢室養了十來天,我媽突然來了。

這次竟然主說要帶我去醫院檢查

親自開車送我去了醫院,我寵若驚。

不過很奇怪的是,在醫院只讓我和做了個 B 超查看臟,并未檢查肋骨和上的外傷。

又把我送回了寢室。

之后過了幾天,又出現了,這一次說接我回家。

「我給你弄了個房間出來,回家去住!」拉著我的手說。

自從記事開始,就沒拉過我的手,我心在發,想甩開的手,可又舍不得。

我想知道,被媽媽牽著手是什麼覺。

媽媽的手很溫暖,我覺得渾沐浴在中,沒有孩子不想親近自己的媽媽,尤其是很或者從未得到母的孩子,對這種來之不易的溫暖,就更加珍惜。

我想起大概是七歲的時候,媽媽給林星梳完頭發,大概是心很好,于是也給我扎了辮子。

我當時開心了好久,晚上舍不得解開辮子,睡覺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一個星期頭發都餿了也不愿意洗頭。

如果說記憶是一片大海,那麼那些得到母的瞬間,就像大海里閃閃發的珍珠。

回到家,繼父和林星居然都在等我。

桌子上已經準備好了一大桌菜,媽媽甚至扶著我坐到了凳子上。

林星看我的眼神依然不友善,很顯然憋著一勁,卻沒有發出來。

繼父的臉很蒼白,完全沒有半個月前打我的氣神。

這個時候,我才覺到不對勁。

12.

晚飯后,媽媽把一張檢查單鋪在我的面前。

我看見了「肝癌晚期」四個字,嚇得渾哆嗦了起來。

我就知道他們突然對我態度不一樣,肯定有問題。

媽媽語氣了下來:「小雪,你爸爸得了肝癌,只有你能救他。」

我眼睛停留在檢查單的名字上,上面寫著繼父的名字——林辰。

還好,還好!我暗暗松了口氣。

媽媽繼續說:「你能不能捐一部分肝臟給爸爸,不需要多,一半就行了。你是年輕人,損失一部分肝臟很快就會長回來的。你只是了一半的肝,但可以救爸爸的命,你開心嗎?」

我不可思議地盯著媽媽,繼父、林星、媽媽六雙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我。

他們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的肝臟。

難道他們忘記了每次被繼父毒打到半死的是誰?

難道他們忘記了我肋骨是怎麼斷的?

我為什麼要救他?我不得他去死!

我吞了口唾沫,囁嚅道:「我不是爸爸的親生兒,親生兒的肝臟不是配型更好嗎?」

林星的商很低,一點就炸,當場暴怒起來,破口大罵道:「你這個歹毒的人,我還這樣小,你就想毀了我的!你個賤人!」

「住口!」媽媽打了林星一個耳第一次站在我這邊,卻不是因為疼我,而是覬覦我的肝。

「林星,你給我滾回房間去,不要再出來。」媽媽呵斥道。

林星雙眼含滿淚水,捂著紅腫的臉,狠狠瞪了我一眼,轉進了房間。

我媽繼續賠笑道:「林星的型不合適,而且也太小,不符合捐獻條件。」

只比我小 3 歲,不是小 30 歲。

我冷冷地說:「那你的呢?我記得你跟我是一樣的型。」

我媽松垮的雙腮在輕輕地抖仿佛在抑某種緒。

還未開口,繼父沉聲道:「你媽年紀大了,割一半的肝會要了命。你是最懂事的孩子,你應該心疼媽媽,你親爸那個畜生,把你媽打得肝臟破裂過。你得替你親爸贖罪,不是嗎?」

我突然笑了,這家人無藥可救了,他們現在有事求我,卻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那你就等著死吧!

「你笑什麼?」我媽皺眉。

我肋骨生痛,抹著笑出來的眼淚道:「媽媽,你有沒有過我?哪怕是一瞬間?」

長久的沉默,我媽沒有說話,「我」這兩個字,連說謊都不愿意提。

繼父急了,推了我媽一下:「你倒是說啊!」

我媽張了張,看起來是一個「」字的口型,卻發不出音來。

我繼續大笑,哪怕肋骨很痛,也像看笑話一樣看著這家人,「媽媽,我知道了。別自己了!」

我支撐著站起來道:「捐肝這種大事,我得想一想。」

「那你別想太久啊!」繼父在后說。

媽媽弄了個簡易小床,塞在琴房里,算是給我的房間。

我翻出包包里的藥片,吃了兩片。

13.

渾渾噩噩中睡著了,我又夢見了外婆。

外婆抱著小時候的我,給我唱著那些古老的曲調。

這個世界上唯一我的人,已經死了。

我夢見了外婆死時候的場景,我和媽媽去鄉下送外婆最后一程,天下了好大的雪。

我看著外婆的樣子,覺得只是睡著了。

那樣小雪,怎麼會不打招呼就死了呢?

我牽著外婆的手,一直不肯松開。

直到其他人把我的手掰開,封了棺。

在棺材合上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永遠看不到外婆了,眼淚落了下來,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覺得口很重,幾乎不過氣,我疼醒了,倒吸一口涼氣。

眼簾的竟然是林星的臉。

不知何時進了房間,用手掐著我的脖子。

我打開的手:「你干什麼!」

的雙眼淬毒一般狠狠盯著我:「是不是你跟張老師說了什麼,他才不當我家教了?」

我氣笑了:「暗的人覺得誰都暗!」

「不是你作梗,他不可能會不理我!

「我想了好幾天,終于想明白了,張老師是你高中暗的那個男生,張文昊!肯定是你給他說了什麼,他才刪了我!他以前對我很好的!」

怒氣直沖我的頭頂,我揮手打了一耳

捂著臉尖一聲,撲向了我:「我殺了你!」

我因為傷,不是的對手,把我撲倒,我的后腦勺撞到了地上。

騎在我上毆打我。

口的傷口好像又要裂開了!

媽媽聽到靜跑進來,把發瘋的林星從我上拉起來:「你在干嘛!」

林星眼淚汪汪地撲到媽媽懷里,「媽,欺負我!」

我躺在地上笑了,惡人先告狀這一招,真的是屢試不爽。

以前并非媽媽眼瞎,而是選擇站在林星那一方。那麼今天呢?

「媽,林星跑進我的房間,還想掐死我。我的肋骨還沒愈合,我的傷口還在痛。火上澆油,甚至想殺死我。你覺得我現在合適捐肝嗎?」

媽媽把林星推開,呵斥道:「誰讓你跑進姐姐房間的!你給我滾回去睡覺。」

林星像蔫了的茄子,正準備離開。

我大喝一聲:「不準走!」

「你還想做什麼?」林星不耐煩道。

「跪下,給我道歉!把你從前做的事,一五一十給我講出來,現在就講。」

林星罵罵咧咧道:「你做夢!」

媽媽扇了林星一掌:「給姐姐跪下。」

林星哭了,像了天大的委屈一樣,裂開大哭。

媽媽又狠狠打了兩下:「你這個蠢貨,為了爸爸,你連這點兒委屈都不能忍嗎?爸媽平時白疼你了!」

林星委屈地跪下,開始說做的惡事。

是在張文昊教彈琴的時候,趁著他不注意親了他,并馬上拍下照片。

是故意拿他手機,拉黑了我。

只是張文昊發現的行為后,再也不來家里教鋼琴了,并且拉黑了的聯系方式。

「還有,繼續。」

做了那麼多惡事,哪怕是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但是很顯然忘記了,只記得最近兩年的一些事

最后我聽得累了,揮揮手讓滾蛋。

媽媽臨走時說:「要不要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什麼時候適合做手?」

我笑了:「不急。」

可是繼父很急,他是肝癌晚期,就快死了。捐肝是他唯一可以一搏的出路。

14.

這幾天媽媽和繼父流做我思想工作。

媽媽說繼父不嫌棄我的出,一直供我吃穿供我讀書,做人要懂得恩!

他們從古代二十四孝故事說到了中國十大慈孝人

勸了幾天我并不松口,我不了這樣的神轟炸要回學校。

他們失去了耐心,媽媽把我在家里,并拿走了我的藥。

我拍打著門,對媽媽哀求,求把藥還給我,我不能不吃藥。

突然中斷藥治療,負面緒會如同水一樣兇猛反撲。

可是他們把我反鎖在家中,拿走了我的手機,不給我飯吃,也不給我水喝。

媽媽說,只要我同意捐獻肝臟,就放我出來。

我虛弱地靠在門上,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我知道媽媽不我,可我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如果殺人不犯法,他們可能會親自摘下來我的肝,給繼父裝上。

我被關了三天,其間只喝過一瓶水。

我哭著哀求媽媽放過我,媽媽冰冷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過來:「我真的后悔生下你這樣不孝的兒,當初摔死你就好了!」

抑郁的緒翻

江倒海,我覺得胃一陣搐,趴在地上干嘔起來。

腦袋里有個聲音在對我說:你活著就是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你,本應該最親的家人也恨死了你,你還活著干嘛!

我昏了過去。

朦朧中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我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雪白刺眼的燈,然后有重重人影慢慢地聚合在一起,我看清了眼前人。

「你為什麼在我家?」我問。

張文昊摟著我,說道:「你給我發的信息啊,說你被關在家里了。」

我很疑,我的手機明明被媽媽收繳了啊。

林星出現在門口,勾起角,有種計得逞的味道。

我心中警鈴大作,不對勁,很不對勁!

是林星用我的手機發的信息,要做什麼?

「張老師,你已經知道我姐姐就是你的高中同學了對吧!」

張文昊反問:「那又怎麼樣?」

「你不記得當初是怎麼連累你的嗎?」

張文昊不理睬,將我抱了起來。

林星上前一步,得意洋洋地說:「你不想知道是怎麼傷的嗎?」

「住口,你住口!」我拼命大喊,憤怒的緒完全無法抑制。

「張老師,我姐姐啊,晚上非得跑教學樓去自習,被兩個骯臟的農民工了呢!得多臟啊!」

多臟啊!多臟啊!多臟啊!

我頭痛裂,腦海里全是這句話。

張文昊看著我,他的目我已經看不懂了。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要在我喜歡的人面前揭開我最不想揭開的傷疤!

張文昊站著沒有,林星在得意地笑。

我一刻也不想待在這里,奪門而出。

這一次并沒有人攔著我……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很多,車輛也很多,但我什麼都聽不見了。

我猶如行尸走般漫無目的地走著。

天漸漸地黑了,我又冷又,不知不覺,我又來到了學校。

我已經沒有地方去了。

15.

我整理了一下服,回到了宿舍。

室友們正要出去,們有個集約會,說晚上不回來了。

我一個人留在寢室里,灌了幾杯冰涼的水。

林星的這一計,垮我的最后一稻草。

我決定去死了,只有我死了,才能保住我的肝。

我在紙上寫下書,剛寫一行字,我又紙團丟進了簍子里。

反復寫了幾遍,我覺得沒必要留書了,這個世界上,誰會在乎我死了沒,誰會看我的書呢!

夜深了,我在臺最后看了一次這個世界,搬著椅子走出了宿舍。

我來到了旁邊的配電房,門并沒有鎖,我走了進去。

我看了眼頂上的電線,它們很扎實,用來上吊剛剛好。

我搬了椅子墊腳,站了上去,把脖子套在了電線上,只要輕輕地一蹬腳,我就可以解了。

我閉上了眼睛,踢開了凳子。

窒息令我大腦一片空白,我看見了白白的雪花從天上飄下來,外婆站在河的那一頭,對我招手。

我短暫的一生像是電影般在我眼前飛速掠過。

那些痛苦似要離我遠去,我的心異常平靜。

這時候周瑤出現了,哽咽著對我說:「小雪,我們不是說好了,你要努力地活著嗎?」

「可是,太痛苦了,太痛苦了,瑤瑤,我活不下去了啊!」

死亡沒有什麼可怕,只是摘除了生命而已。

瑤瑤,還記得你給我寫的那首詩嗎?

《下輩子愿為一條魚》

下輩子,我不要再當人了。

我要當一條深海里的魚,在海的深,永遠不知道人類這種生

我不用想太多,不懂得煩惱。

當我在海底游泳的時候,當我吐著泡泡的時候,當我從水中著月亮的時候,賊開心!

真好……

我的靈魂出竅了,飄浮在空中。

我看見自己死的時候太痛苦,踢到了電閘。

第二天清早,三樓的生們發現斷電了,就讓宿管來檢查配電房。

宿管和電工發現了我的尸

我被蓋著白布,兩棟樓的男生生都目視著我的尸被抬出生樓。

學校通知了我媽,看到我的尸一滴淚都沒有掉。

躲在走廊拐角,給醫生打了個電話,確認我的肝臟還能不能捐獻。

得知我的肝用不了之后,終于哭了起來。

蹲在走廊上,嚎啕大哭。

學校的領導安,可他們本不知道,我媽不是哭我死了,在哭我的肝用不了啦!

「你看,你死了,值得嗎?」瑤

瑤在我旁邊說。

「你死了,他們這些惡人也得不到懲罰,他們只會覺得這麼個臟玩意兒終于死了,世界清靜了!

「不要拿自己的命來懲罰別人,小雪,錯的不是你,錯的是這些惡人。

「你要好好活下去,看著你繼父被癌癥折磨死去,你要過得比你媽和你妹妹都要好,這才會讓們難,讓們生不如死!

「小雪,你的好日子在后頭呢,回去吧!」推了我一把。

我狠狠地跌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16.

早上宿管發現沒有電,帶著電工來配電房,發現了我。

我沒有死

學校領導異常重視,安排了醫生給我救治,安排了心理醫生對我疏導。

心理醫生幫了我大忙,我漸漸地從影里走了出來。

我接了學校給的獎學金和保研。

我利用課余時間打工賺生活費。

我媽們沒有時間來管我,因為繼父需要肝移植,們要不到我的肝,只能讓我媽去捐獻。

繼父沒過兩年就死了,我媽捐獻肝臟后失去了勞力,家里因為治病欠了下很多錢,林星也失去了原本的生活。

最后連大學都沒考上,就進社會混日子。洗盤子,端菜,洗腳,曾經兒時沒做過的事一件件做回來。

后來聽說走了捷徑,結果差點被原配打死。

我媽據說也得了癌癥,不過這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我研究生畢業找到了一個好工作,后來在單位里認識了一個不錯的男人,結婚生子。

我告訴了他自己的過往,他十分心疼我,我婚后的日子過得很幸福。

我很慶幸那個夜晚,瑤瑤來到了我的邊,告訴我,我可以活得很好。

離開了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原生家庭,我真的可以過得更好。

只是那些年的烙印已經打下了,原生家庭帶給我太多負面影響。

我現在對待陌生人仍然懷有警惕之心,只要有人對我好,我就會害怕,覺得自己不配得到世間好的東西。

我遇到挫折依然第一反應就是逃避。

對人說話依然小心翼翼,只要有誰稍微表現出來一點緒,我就會坐立不安,生怕別人討厭我。

我表面嘻嘻哈哈,心卻總是敏多疑。

我和自己孩子相時,也會有時候突然緒失控,大吼大,雖然最后總是意識到自己錯了,又充滿了自責。

我想這些烙印也許會伴我一生,但我在努力去當一個好媽媽,我不想把自己的經歷加諸在孩子上。

午夜夢回,我打開筆記本,記錄下我的故事。

讀到這個故事的你,去讓你開心的朋友,去讓你不會流淚的人,生活應該是好而溫的,你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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