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2》第 27 節 失之桑榆

十五歲初,弄臟了我媽的寶馬后座。

扯著我頭發拽我下車,又隨手拎起幾萬的包砸在我小腹上。

掌把我扇蒙時,同班打球的男生正迎面走來。

他們認出了我,目停在我被染紅的子上。

那一刻,我媽把我推了出去。

「他們認識你吧?」

「來來來來!索讓你多丟丟臉!」

看著高度就在我腰邊的橋欄。

好想跳下去。

01

三月初的倒春寒凍得我瑟瑟發抖,我只好回車拿外套。

可我媽以為我要跟回家,怒踢了我一腳。

「弄了一灘在上面,還有什麼臉上我的車?!」

「這星期別來我家了!滾你爸那!」

的冷眼像凌遲人的刀片,一刀一刀地割開了我對家最后那點念想。

我麻木地轉過,撿起被從車上扔出來的行李,著頭皮往回走。

十五公里的路,我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五個多小時。

上黏膩的經早已被風干塊,在我干的皮上。

忽然想起我爸曾對我說過,無論今后發生什麼,這里永遠是你的家!

可當我好不容易回到家,卻發現鎖芯已經被換了。

我鼻子一酸,了把淚,朝里喊了聲爸!

給我開門的是張阿姨。

臉上掛著禮貌卻疏離的笑容:「桑桑?你怎麼回來了?那進來吧。」

02

張阿姨給我爸生了一兒一

他們簇擁在我爸的膝前咿呀學語,樂得我爸全心都舒服得像要飛起來。

可原本歡聲笑語的家,就在我出現的這剎那,突然沉寂。

我站在他們剛吃好的餐桌前,殘羹的香氣勾得我肚子尷尬地了幾聲。

張阿姨問我吃了嗎,可轉就倒掉了鍋里最后的飯。

我趕搖搖頭:「不,吃過了。」

張阿姨瞪了我爸一眼:「老莫,你來問問,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爸只好不舍地從爬爬墊上出來。

他看見我,眼神復雜,然后憤怒地拿出手機撥通號碼。

漫長的等待讓我爸積蓄的怒意越來越深。

一撥通,他就開始吵:

「你是怎麼當媽的!大晚上的讓桑桑一個人回來?」

「啊什麼我不負責?難道不是你的兒嗎?」

「你不方便我就方便了?」

「何況桑桑的生活費學費哪樣不是我給的?」

「你不就想靠,繼續在我這當長期飯票嗎?」

「喂……喂!」

「媽了個比的!」

我爸掛了電話,張阿姨看了他一眼,然后拉他進了臥室。

張阿姨不像我媽媽那樣年輕漂亮。

顧家,會做事,和我那個小孩子脾氣的親媽比起來,就像救我爸狗命的仙,給了我爸理想中溫馨的家。

而我,就像一枚隨時會打破平靜的手雷。

但凡出現在這個家里,就會讓我爸膽戰心驚。

03

門沒關,里面傳來張阿姨委屈的啜泣:

「我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嫁給你個二婚頭吃了多苦!」

「每個月給你前妻打錢也就算了,現在兒還天天住在這,你不知道這孩子的臉有多冷,我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對得罪了。」

「我看我這個家,還給你們父算了!」

這些話像一塊塊冰砸進我的里,冷得我手腳發麻發

我想轉就跑,可理智告訴我,北方的春夜,照樣可以凍死人。

屋子里沉寂了一會。

我爸似乎是安了張阿姨一陣,最后他聲音低低的,卻又很堅定:「你說的什麼話!這家怎麼會是的?」

「既然這樣我親口去說,讓以后別來了。」

這之后,我爸接著還說了什麼,可我的耳朵像被浸在深海里一樣,什麼都聽不見了。

04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飄在天花板上。

而躺在病床上的我渾滿管子,臉上了無生氣。

我媽捂著,瞪大雙眼地指著我。

像一個無法承擔后果的孩子,死死地抱住了我爸。

但隨后,又一掌狠狠扇在我爸臉上:「好你個狗東西!離了婚你心就死了是嗎?」

「桑桑一個大活人去了你那,怎麼現在要死不活了?」

我媽這一掌直接打碎了我爸最后那點疚和自尊。

他看了眼在病床上的我,語氣極為冷漠:

「我家還有兩個小的,反正你沒結婚,桑桑以后給你了。」

我媽從來都只是把我當要挾我爸的

炸彈。

直接拔了我里的氧氣管子,朝我爸歇斯底里:「你不管?好啊!那就去死吧!」

可這時候,張阿姨沖進來了,一看我爸臉上的手掌印直接炸了:「你一個當媽的都不管!我們老莫又出錢又收留,你還想怎麼樣?!」

張阿姨瞧我病危,更來氣:「小冤家平日里八子也打不出個屁,昨晚不打招呼就走,凍死在外面能怪誰?!」

又將鋒芒對準了我爸:「老莫!」

「今后你再管前妻和孩子!那我就帶著兩個小的走!我去改嫁!我讓他們喊別人爸爸!」

張阿姨說的每一個字,都狠狠準我爸心窩。

看得出來,恨死了我,也恨死了當年嫁給我爸的不懂事的自己。

可這時,連接我心臟的心電儀,在刺耳的嘀嘀聲中變了一條直線。

他們瞬間不吵了。

可他們只是看著,沒人表態,更沒人醫生。

這下,我真的要死了。

05

醫生沖進來的時候,我爸媽已經把我里的氧氣管子放回去了。

他們默契地看了對方一眼,即使罵對方罵得再兇,也閉口不談剛才拔我氧氣管的事。

護士看了眼我的數據,幾乎驚起來:

「不是轉了普通病房了!氧飽和度怎麼突然變這麼低了?」

然后嘩啦一堆護士圍過來,拼命給我心電除

弄了老半天,心電監護儀依然是嘀嘀嘀的一條直線。

「這孩子要不行了!」

「快,轉 ICU!」

我爸媽跟著跑去了急救室,搶救期間,醫生跑出來下了病危通知。

我爸簽了字,整個人有點蒙蒙的。

醫生前腳走,張阿姨就來了,但懷里多了兩個哭哭啼啼的小娃娃。

我爸下意識和我媽拉開距離,作嫻地接過張阿姨懷里的孩子,又是拍背又是唱兒歌。

可張阿姨一臉埋怨,完全不領我爸哄孩子的:「我想通了!我就不該打擾你們原配之間的!明天我們就離婚去!」

我媽聽見自己被點名,正了正腰:「就算你們離婚了,這老東西我也不會要!」

話是這麼說,可我看見我媽角揚起的笑意,在轉瞬即逝。

眼見硝煙將起,急救室卻突然沖出來另一個醫生:「你們誰是莫桑桑的監護人?」

醫生一嗓子嚇哭了我爸懷里的娃娃,我爸趕繼續拍,然后用眼神示意我媽。

我媽只好不愿地過去了。

醫生開始解釋救治過程:「孩子凍傷十分嚴重,大腦各組織缺氧,目前的狀況還是不太樂觀……」

我媽皺了皺眉:「你就直接說,還能不能治?」

醫生點頭:「能治。」

06

護士將住院明細給我媽。

我媽看了一眼,嚇了一大跳,接著又甩給我爸。

我爸撓了撓頭皮:「ICU 可真燒錢啊!」

他曾是個拼命燃燒自己的 IT 男,年薪三十萬,房車全款。

可 IT 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幾年他被年輕人卷得老命都快沒了。

我看我爸反應這麼大,連忙跑過去張了一眼住院明細,32800!

這筆費用的確有些大,我看見我爸著頭皮去請示張阿姨。

張阿姨激得像要吃人:「救!你救啊!看我干什麼!」

「我不救,死了,你指定是埋怨我一輩子!」

「存折都給你帶來了!大不了傾家產唄!」

我爸知道張阿姨是說反話。

著我的院明細拿給我媽:「咱一人一半,我一萬六千四,你也一萬六千四。」

我媽當場就炸了,全然不顧醫院走廊里有多人在看

「好你個狗東西!當年為了把孩子丟給我,條件都開到天上去了!」

「如今我帶著桑桑多難嫁人!你倒是郎妾意滋滋!」

張阿姨一聽:「妾?誰是妾!啊?!」

我媽聲音過來:「說的就是你!賤東西,不要臉!二手貨你也眼地湊上去給他生一窩!」

砰的一聲,張阿姨踢翻了我媽。

我媽站起來,下高跟鞋狠狠回擊。

一個前妻,一個現任,在我爸面前不顧形象地扭打一團。

我爸痛苦地坐在角落,恨不得路過的人,全都看不見他。

忽然他站起來,平靜地宣布:

「算了。放棄吧。」

「桑桑。不救了。」

07

親耳聽見我爸說了放棄。

躺在病床上無法彈的我,竟淌下一滴淚。

給我撤儀和氧氣管的護士姐姐,驚得喊了起來:「桑桑!你能聽見嗎?!」

我聽見了,可回

應不了。

護士姐姐嘆了口氣:「醫生也說你年紀小,恢復能力強,醒來的機會還大的……」

「你爸媽的心怎麼這麼狠……你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呀?」

我好想沖過去抱抱這個為我說話的實習護士。

但其實,我也沒那麼想活。

忽然,砰的一聲,門被撞開,護士的手僵在空中,被突然闖人嚇了一大跳。

一看來人,我立馬認出來了!是班里最喜歡我的語文老師,賀旗云。

「等等!別拔!」

「先給上管子,錢我已經找學校募捐了!」賀老師著懷胎八月的大肚子,沒說幾句就開始,「你們……先,先維持治療!」

我將視線放在圓滾滾的肚子上。

看起來肚子里的寶寶長勢很好。

雖然賀老師看著弱弱小小,但真做起決定來一點都不馬虎,先是指揮護士給我重新上管子,又利落地給我爸打去了電話。

態度既堅定又溫:「桑桑爸爸,希您再堅持一下,費用問題我會組織學校捐款的。」

不知道我爸在電話里說了什麼,賀老師突然急了:

「什麼我一個外人不要管?!」

「我是語文老師!也是班主任!」

「桑桑在學習方面很有天賦,績萬里挑一!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從你里說出來,就這麼無所謂呢!」

老師的話句句屬實。

我在學校連續好幾年拿了全校第一,語數英門門滿分,奧數比賽沒有一次給學校丟過臉。

但這又如何?

沒人會因為這種事替我高興。

我爸只在乎我在家里乖不乖,會不會惹張阿姨生氣。

我媽只在乎自己和男友約會的時候,是不是孑然一

賀老師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我,語氣都快絕了:「桑桑才十五歲啊!」

「我不知道你作為孩子父親,到底是什麼原因要放棄的生命!」

「如果是因為錢,我已經讓學校組織捐款了。」

……

我想我爸不僅僅是因為錢。

因為只要我還活著,他就永遠不能切斷和我媽的聯系。

這一點張阿姨不了,他自己也不了。

「我已經和醫院方通過了,孩子媽也同意了,要不你過來一趟?」

賀老師的話讓我爸無路可退。

我看見他在趕來后撥通了做白事的電話。

「真的不好意思啊……」

「我家小孩的壽和棺材,暫時先退了吧……」

原來他剛才離開不是去給我籌錢,而是去給我定棺材了。

08

各種儀接上來,我的心跳逐漸強勁了許多。

幾天后,醫生說我離危險,可以轉回普通病房了。

賀老師十分高興,本來就可的圓臉,此刻多了兩片紅暈。

第一時間給我爸打去了電話。

等我爸媽等到了凌晨,等到最后直接趴在我病床前倒頭就睡,他們也依舊沒來。

我聽見氣呼呼地說夢話,似乎連夢里都在罵我爸媽冷

可他們才不是無呢。

只是唯獨對我沒有了。

09

普通病房治療了半個多月。

好消息是離危險了。

壞消息是,此刻我爸媽站在病房里,親耳聽見醫生宣布了結果,兩個人紛紛皺起眉頭。

「植人?!」

我媽不可置信:「不是說能治好嗎?怎麼治了植人?這還不如不治!」

我爸猶如晴天霹靂,哆嗦著手從口袋里拿出香煙。

可他還沒來得及點,就被一旁的護士喝止了。

我媽歇斯底里地拉住醫生,可無論怎麼質問和囂,醫生的回答都很方:「建議保守治療,孩子年紀小,醒來的希很大。」

「你們多和說說話,主要還是看自己想醒來的意愿夠不夠強烈。」

病房里醫生護士一走,賀老師就帶著問品來看我了。

可隨即就不對了。

病房里驟然降低的氣就如風暴來臨的前夕。

10

我媽咬牙切齒地反問賀老師:「現在你滿意了嗎?」

賀老師一臉懵:「怎麼了?」

「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

我媽發了瘋似的一把搶過賀老師手里的問水果狠狠砸在地上。

我拼了命地想拉住我媽,也慌地擋在老師面前,可四飛濺的水果還是砸到了老師懷胎八月的大肚子上。

賀老師吃痛地捂著肚子:「桑桑媽媽!請你理智!」

「理智?!我理智不了!」

我媽無理取鬧地開始發瘋:「莫桑桑變

了!癱在床上一輩子需要人尿!」

賀老師再也沒辦法鎮靜了,捂著肚子的指尖開始滿滿泛白:「植人……怎麼會變人……」

覺到肚子里的寶寶在求救。

我媽卻還是不肯放過,步步:「本來就是要死的人!你非要救!非要救!」

「我告訴你,我就是抬,也要把莫桑桑抬到你家里去!」

賀老師瞳孔,被我媽嚇得連連后退。

我媽冷笑著:「怎麼,你有本事救沒本事養?!」

11

這個消息瞞不住。

張阿姨很快就殺過來了。

我焦頭爛額地跟在和爸爸爭吵的張阿姨后。

他們最后甚至吵到了醫生辦公室:「退費!」

「卡里還有多,全部退回來!」

賀老師懵了。

醫生也懵了。

此刻,我爸和張阿姨達一致:「不治了,植人還浪費什麼錢!」

張阿姨扭頭看向賀老師:「學校給莫桑桑捐的錢呢?」

賀老師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全充值在莫桑桑的醫療賬戶里了啊!」

「不可能!」張阿姨不信,「你們學校這麼多人!怎麼才這麼點?」

「把剩下的錢全部給我們!」

我看見賀老師眼眶里委屈的淚水開始打轉:「可錢真的沒有了!」

張阿姨開始惡意揣測:「學校幾萬個學生,每個人五十塊也不止這個數!」

「是不是你私吞了?」

「肯定是你在背后吃了油水!」

「你必須給我出來!」

「不然我就去學校揭發你!」

賀老師氣得兩眼翻白,大緩緩流下兩條柱!

12

我心急如焚地想去扶住摔倒的賀老師。

可賀老師還是倒下去了。

跟在被抬走的賀老師后。

「產婦的刺激太大了!」

「胎兒早產,但心跳沒了!」

「趕送去省市級的婦保醫院!」

張阿姨還想上去看個究竟,卻被護士長厭惡地一把推開,張阿姨這才不得不放棄對賀老師捐款的追討。

賀老師被抬上了救護車,眼看著就要開走了。

我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狠狠地沖破了帶給我的界限和束縛,一下子竄上了救護車。

隨著救護車駛出醫院大門,我覺自己的靈魂越來越虛弱。

可我什麼都不管了,我想親眼看見賀老師的寶寶平安出生!

13

我焦急地跟著醫護人員進了急救室。

期間賀老師心跳驟停了好幾次!

可由于賀老師是產婦,很多急救措施沒辦法用,一開始只能保守著吸氧。

我急得上躥下跳,拼命在賀老師邊祈禱。

在儀的轟鳴聲中,我聽見醫生的聲音越來越嚴肅:「胎兒肯定保不住了,先極力搶救產婦,小心大出!」

什麼……

胎兒保不住了?

胎兒保不住了!

賀老師明明是出于好心才救我的……

看著臉蒼白的賀老師,我萬念俱灰,也恨了我的父母。

此時, 我已經虛弱得只能趴在賀老師的病床邊,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14

趴在賀老師床邊的我,覺大限已至。

此時此刻,一段生前被忘的記憶突然被喚醒。

我全都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我爸剛和我媽在電話里吵完關于我的去留問題,就被張阿姨拉進了臥室。

虛掩的門里,我聽見張阿姨在屋子里和我爸抱怨我態度冷淡。

即使我知道那是故意說給我爸聽的,可我還是忍住了奪門而去的沖

果然,當張阿姨看見我還站在客廳里時,目更兇了。

隨后,從房間里走出來,遞給我一杯牛

我剛想和說謝謝,張阿姨卻給了我一張十塊錢。

「桑桑,阿姨放在干洗店的服你可以幫我去拿回來嗎?」

我看了眼手里的十塊錢,肚子發出鳴。

但張阿姨的眼神里沒有半分退讓:「十塊錢給你坐車用。」

「乖,就當幫張阿姨的忙了。」

15

我爸正好從書房里出來,看見張阿姨又給我喝牛,又給我錢,可我板著臉站在那一

他當場就憤怒了,作勢要踹我!

「莫桑桑你是死的嗎?」

「在我家擺個臭臉給誰看?」

「張阿姨對你這麼好!」

「你平時是不是也這樣!」

酸楚的淚水在我眼眶里打轉,我不傻,我知道張阿姨可能是想支開我

于是我只好順著張阿姨的意思,開門出去了。

我拿著十塊錢上了張阿姨說的公車,去找干洗店。

可到了干洗店門口,里面的老板卻和我說,本就沒什麼張士預訂干洗的服。

我詫異了半分鐘,什麼都明白了。

16

北方的春夜大雪紛飛。

求生的本能讓我開始四尋找溫暖的商場。

可我的手腳開始發僵,如水般洶涌的睡意讓我不控制地跌倒。

無法抵的困意,最終令我摔進了雪坑。

本不敢細想,張阿姨遞給我的那杯牛為什麼會發苦。

路邊傳來狗吠,似乎有幾個忍著寒冬出來遛狗的年人。

我知道只要我發出聲音就能獲救。

可我突然不想了。

下輩子哪怕做一棵草,也比這強。

只是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竟飄在了天花板上。

我看見醫生拼命地救我。

賀老師想盡一切辦法為我籌錢。

但我每一次嘗試回到里,靈魂都在抗拒,它反復地問我:

「難道你真的還想回到那個沒人在乎你的家嗎?」

不想!

我不想!

我好疲憊,閉下去的眼睛已經不想再睜開了。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靠在賀老師病床前,聽見的低喃:

「桑桑,你在這里嗎?」

「我好像覺到你了。」

「你在擔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嗎?」

「你別難過,孩子沒了不怪你。」

「我早就知道這孩子有先天缺陷,只是我太著急做媽媽了……」

「留不住的,本來就留不住的……」

原來是這樣。

我終于可以安心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17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病房里,醫生拔掉我上的管子,向我父母宣布死亡的消息。

「莫桑桑病人剛才突然呼吸衰竭。」

「我們盡力了……」

「家屬請節哀。」

醫生一走,我爸轉就打通了那個悉的號碼:

「喂,之前我定的壽和棺材還在嗎?對對對不用退了,我兒死了,正好能用上!」

18

忙完我的葬禮。

我爸把照掛在客廳里。

張阿姨一把奪下來:「你把桑桑照掛在我們婚紗照旁邊,不嫌晦氣?」

我爸聲音洪亮:「這有什麼的!是我兒!」

呵,我死了他才記起來我是他兒。

「不行!我看著瘆得慌,你拿到媽那去!」

張阿姨畏畏地看了眼我的照,然后吵著讓我爸拿下來。

呵,現在知道害怕了?

你當時有心害我的時候,怎麼不害怕?

我爸突然關心起我媽來:「孩子媽還沒找到對象呢,這照拿過去多不好。」

張阿姨聽著來氣:「什麼意思?你還關心有沒有對象?想吃回頭草?和原配深是吧?」

「沒有沒有,那我這就把桑桑照送過去。」

覺我爸的反應奇怪的。

他往常肯定理直氣壯地懟張阿姨,但今天突然就閹了。

我跟著我爸,上了他的車。

19

「天!」

我爸喊著我媽的名字,在門外使勁敲。

見我媽沒來開門,我爸出手指,在指紋鎖上輕輕一摁。

嘩啦一聲,指紋鎖開了!

他們離婚了,可我媽留了我爸的指紋?!

「嘖嘖嘖,這麼大酒氣,兒死了你還有心喝酒?」

我爸罵罵咧咧地進去,他嫌棄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在臟服和瓶瓶罐罐中艱難地找下腳點:「你好歹活得要像個人!整天喝喝喝,喝死了最好!」

「你這屋子怎麼能臟這樣!桑桑死了,沒人給你收拾屋子了是吧!」

我爸把我的照放在我媽屋子里,然后去敲我媽媽的臥室。

「天!你在不在?」

咚的一聲,臥室里像有什麼東西摔在地上。

然后一個打赤膊的小白臉從我媽臥室里沖出來。

他驚慌失措地和我爸對了一眼。

我爸僵住了。

小白臉忙不迭地走了,我媽這才懶洋洋醉醺醺地從臥室里走出來。

我爸臉上的火氣噌地竄了上來:「桑桑照放你這兒了,我走了!」

我爸皺著眉頭轉要走,可我媽死死地抱住了他:「老莫,桑桑死了,以后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來,我真的只是我媽牽制我爸的工人。

「你搞搞清楚!」

「我們離婚了!」

我爸甩開我媽,但他卻沒有真的走掉。

我媽像猜中了他的心思,像條蛇一樣纏住他的腰肢,溫熱的酒氣呵在我爸脖子上。

「老莫,我知道你還我的。」

「我們做不夫妻,但這樣,只要這樣就夠了……」

我驚呆了。

他們離婚了,我爸有了張阿姨。

可他們竟……回到房間……然后又……

我媽在里面發出了不可描述的聲音。

我默默轉過,捂住自己的耳朵。

張阿姨。

這難道就是你的報應嗎?

20

「桑桑的照放在你客廳了。」

我爸穿好服,和媽媽下了最后通牒:「我真的要回去了,以后別再聯系我了。」

「行了行了,之前你也這麼說的。」

我媽看著我爸決然離去的背影,角的笑竟掛著一報復般的快意。

隨后,我看見屜里拿出一瓶藥。

說明書掉了下來。

我蹲下去看,所有字我都認識,可連在一起卻讓我到陌生。

XX 生科技有限公司,作用于艾滋病阻斷。

等等?!

艾滋病……阻斷?!

那我媽剛才還和我爸做了那種事?!

而且好像還不止一次……

21

「后天是桑桑頭七的最后一天,我們要不要找個道士給做做法事啊?」

張阿姨連著發了好幾天的高燒,晚上,終于忍不住和我爸說了這句話。

可我爸加班本就很累了,他本不會請假做什麼法事,只是安張阿姨:「做法事什麼的,那都是騙人的,你別胡思想。」

張阿姨點點頭,又睡下了。

可到了半夜十二點,張阿姨突然坐起來,猛地驚醒:「我就在這里!」

「你兒死了,但還在這里!」

我爸睡得鼾鳴震天,轉了個,沒有搭理張阿姨。

這時,張阿姨邊的小娃娃突然大哭起來。

「莫桑桑!」張阿姨瞪大了眼睛神慌張,疑神疑鬼地看著漆黑的臥室。

像得了癔癥似的抖著大:「我沒有害你!我真的沒有害你!」

「你有什麼仇什麼恨,不要沖我的孩子!」

我覺得特別可笑。

以為自己現在不舒服,是因為我的鬼魂在作祟。

「乖哦乖哦。」張阿姨安邊的孩子,特別心疼這個小兒子,如今都快兩歲了,還在喂

我看著練地給孩子喂,孩子得了安,馬上安靜了下來。

這一夜,張阿姨幾乎沒有合眼,的高燒起起落落,難得不行。

于是天還沒亮,張阿姨再次把我爸晃醒了。

「老莫,怎麼你兒剛死,我就像生了大病,發燒,沒力氣,上還起了紅點點!」

「一定是回來報復我了!」

我爸覺得很是莫名其妙。

「你別瞎想!桑桑是個好孩子,怎麼會害你。」

「因為!」張阿姨眼睛里著極大的恐懼,「因為是我在里下藥了!」

「可我不是故意想害的!」

不是來姨媽了嗎?肚子疼吃點安眠藥,會舒服很多的。」

到這個時候了,還在狡辯。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信的!

「我知道的,你是為好,就是桑桑小不懂事。」

「別瞎想了,不舒服就去醫院看。」我爸拿出手機,轉給張阿姨一個紅包,「上個月獎金,你拿去。」

我爸極力安張阿姨,張阿姨木訥地點點頭:「對,你說得對,就是不懂事,我都是為好。」

自欺欺人,還可笑的。

22

「我和公司請假了,要不明天提前給桑桑辦場法事吧。」

我爸半夜里發了高燒,渾無力,就和傳說中的鬼尋仇一樣,原本不信鬼神的他,也開始心虛了。

他一邊忍著的不適,一邊對著空氣說話:「桑桑只要你能讓我們好起來,你缺什麼就托夢告訴爸爸,爸爸全給你買!」

「是啊桑桑,阿姨知道錯了,你別找我們了,你以后在下面過日子,還得靠我們給你燒錢呀!」

「你得保佑我們健康,我們才能賺錢給你燒紙買東西呀!」

我爸和張阿姨真是愚昧頂!

連發了好幾天的高燒,不去醫院,在這使勁求我干什麼?

可我知道,我媽親手種下的惡果,很快就會破土而出。

當天晚上,我聽見張阿姨崩潰地大哭:

老莫!老莫你來看我們孩子!他怎麼渾起疹子了!」

「誒喲,額頭也這麼燙!」

「不好了,驚厥了!別讓他咬自己舌頭,打 120!趕打 120!」

我冷眼看著他們忙前忙后。

一通檢查做下來,兒科醫生有些驚愕且委婉地提示我爸媽:「你們倆去查過了嗎?」

「查?什麼意思?」

我爸頂著發著高燒的腦袋:「我是有點發燒,怎麼了?什麼病?」

「我給你們開個單子,你們去二樓測一下。」

兒科醫生將我爸和張阿姨,轉去了二樓的特殊傳染病門診。

沒多久,我爸和張阿姨,以及他們小兒子的化驗結果全都出來了。

艾滋,妥妥的兩條杠杠!

張阿姨噗通一聲跪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里嚎啕大哭。

掌將我爸扇在地上:「你自己說!到底在外面干了什麼?」

23

可惜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他們這樣大吵大鬧,我只覺得暢快淋漓。

張阿姨痛苦地抱著懷里啼哭的娃娃:「他才兩歲,才兩歲啊……」

「你害了我,害了孩子,你不是人!不是人啊!」

我爸像靈魂出竅般癱了下去,一言不發的他,突然惡狠狠地沖出了醫院。

我附在他的背上,全程著他燃燒的怒火。

我爸提著刀沖到我媽公寓門口。

「許天!」

「你個臭婊子!」

「自己下地獄拉我全家!」

張阿姨一路追了過來。

在我媽的公寓門口,眼睜睜看見我爸,練地用指紋開了門!

張阿姨全明白了!

恨得開始跺腳:「畜生!畜生啊!」

「我和父母斷絕關系嫁給你個二婚!你居然還和睡在一起!」

我爸沖進去,張阿姨也跟著沖了進去。

可我媽閉的臥室,依然傳來歡愉到不可描述的聲音。

憤怒占據了我爸的理智,他揮舞起手里的刀,一腳踢開了我媽的臥室。

「他媽的臭婊子!」

「我要殺了你!」

他手里的刀尖向下,四濺的水瞬間噴在墻上。

啊!

伴隨著我媽的慘聲,屋子里的男人嚇得一團。

我爸殺急了,還想捅幾刀旁邊無辜的小白臉。

張阿姨上前一步,死死拉住我爸的手:「住手!老莫你快住手!」

「別干傻事!千萬別干傻事啊!」

在張阿姨和我媽的慘聲中,警車的鳴笛聲很快就在樓下響起。

24

我爸到底還是被張阿姨拉住了。

可即使殺人未遂,還是要被判刑坐牢的。

警察很快就帶走了我爸。

張阿姨一夜之間失去了我爸的經濟來源,還得了無法治愈的艾滋病。

而我媽,被我爸砍斷了脊椎,如今只能癱著下半躺在椅上,看著窗外明的春,卻只覺得煩躁。

「桑桑。」

我媽突然朝我這邊看過來,可目只是定定地穿過我的靈魂,看向遠

「原來沒人說話的覺是這麼寂寞啊。」

「如果你還能在我邊,照顧我的話就好了。」

「對不起桑桑……」

「請你下輩子再做我兒吧……」

25

一團白朝我襲來,整個世界在我眼前逐漸變得模糊和遙遠。

這回,我真的要走了。

可,人真的有下輩子嗎?

如果有的話就讓我做只貓做條魚,反正做什麼都比做人好。

周遭的線逐漸由白轉為暖黃,最后變一道鮮紅

覺自己被塞進了一個小小的,然后記憶開始減退、模糊。

接著那種悉的嘀嘀聲又涌我的耳朵。

在一堆吵鬧的聲音里,有個男人的歡呼聲格外響亮:

「生了生了!」

「是個兒!」

「觀音娘娘真靈啊!我要去寺廟還愿!」

「看,爸爸給你買了好多服玩,來爸爸親親!」

接著,一個溫卻充滿疲憊的聲音立馬制止:「不許親,你消毒了嗎?」

「哈哈哈!太高興了!謝謝老婆!老婆萬歲!」

當我睜開雙眼,卻發現眼前的世界充斥著陌生和嘈雜,我不停地哇哇大哭,隨即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攬懷抱。

啊,好暖和好香啊……

是我奢了很久很久的溫度呢。

番外一

我今年五歲了,在兒園讀小小班。

今天放學等媽媽接我的時候,我看到路上有一群小混混在

欺負一個哥哥。

那個小哥哥瘦瘦弱弱的,臉上還蠟黃蠟黃。

他抱著腦袋蹲著,挨了好多混混的拳頭和口水。

那些混混罵他是小殺人犯,還罵他得了什麼艾滋病。

那個哥哥大概十五六歲,他無數次站起來著拳頭反擊,卻被打得更猛更兇。

我很著急想過去幫忙,可我媽媽說我才五歲,做什麼事都要保證自己安全第一。

好在小哥哥的家長很快就來了。

那是一個背影佝僂的老阿姨,了皮包骨,后還跟了一個哭哭啼啼嚷著要吃巧克力蛋糕的孩。

可老阿姨非但沒答應,還反手打了一耳:「吃吃吃就知道吃!別他媽的煩我了!」

孩哭得更大聲了。

那群打人的混混很快發現了他們。

可混混們只是邊跑邊取笑:「艾滋病家族來咯!殺人犯老婆帶著小殺人犯來咯!」

「小王八羔子,再他媽的說就撕爛你們的!」

老阿姨氣得直跺腳,后的小兒卻還在哭:「嗚嗚嗚我想吃巧克力蛋糕,今天我生日,嗚嗚嗚我就要吃生日蛋糕!」

孩全然不顧媽媽多生氣,只是一個勁地討要蛋糕。

眼看著老阿姨又要揍,我不忍心,猶豫著把媽媽給我的零食拿出來:「小姐姐,我把這個送給你,也是巧克力味的。」

孩眼睛發亮地盯著我手里的白人巧克力餅干。

我把手里的餅干又往前:「吃吧,我媽媽說味道很好的。」

老阿姨一把拿走我手里的零食,然后塞進兜里:「給你就拿著吧!下次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這個老阿姨接著又教訓起兒來:「我可告訴你,你別和這個小姑娘比,看看上的服鞋子,再看看你的!」

我這才發現那小上的服都褪了,子又大又舊,而腳上皮鞋的開口,被黑魚線得歪七扭八。

孩看著我手里剩下的餅干,不舍。

我就把書包里剩余的零食全給了

這時,后傳來我媽喊我的聲音:

「悅悅!」

「高悅悅!」

我轉過,朝媽媽飛奔過去。

媽媽看了眼不遠的老阿姨,表突然愣住了。

我以為媽媽在生氣我和陌生人說話,連忙低頭認錯:「對不起媽媽,我下次不和陌生人講話了。」

「沒關系呀,悅悅只是分了零食,這麼懂事,媽媽怎麼會生氣?」

我媽總說我格太懂事,一點都不像五歲小孩。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個老阿姨,開始和我拉家常。

「其實媽媽認識這個人。」

「我記得姓張,是我以前教過的一個學生的……后媽。」

「當年媽媽懷著哥哥,被這個人誣陷了學校捐款,媽媽被氣得早產,而我那個可憐的學生也因為這家人的忽視,沒能救回來。」

媽媽用回憶的口吻說著這句話,可我不知怎麼,心很有

媽媽欣地笑了笑,又接著和我說:

「好在上天有眼,你哥哥在保溫箱里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這個人帶著和前夫的孩子,和現在的老公結婚,又生了個兒。」

「可那個病是艾滋啊,是會通過母嬰傳染給下一代的。」

我有點聽不懂這里的關系,問媽媽:「什麼是改嫁呀?那他們原來的爸爸又在哪?」

媽媽歪著頭想了想,用盡量簡潔的語言解釋給我聽。

「他們的爸爸殺前妻未遂,并且沒有獲得前妻的諒解,至今還在牢里。所以這個張阿姨就帶著和前夫的孩子,嫁給了下一任丈夫。」

不顧后果給現任生了孩子……可這不是害了孩子嗎,那小孩恐怕也需要吃一輩子的艾滋阻斷藥了。」

媽媽一邊說話,一邊幫我拿下書包,抱我上車,可在這個過程中,我不小心弄灑了手里的牛

我知道這是媽媽剛換的新車,連座椅都沒來得及套,現在被我打翻了牛,導致又又黏本就不干凈。

明知道我媽不會罵我,可我心底沒由來地生出莫大的恐懼,無法控制地哭了起來。

我找出紙巾挽救座椅:「對不起媽媽……我馬上給你掉!」

媽媽拿走我手里的紙巾,既驚訝又埋怨:「媽媽又不是小氣鬼,不就是弄灑了牛嗎?只要你不是故意的,媽媽干嗎怪你呀?」

「再說了,臟了大不了開去洗車店好了,沒必要這麼張呀。」

我松了口氣,心深莫名滋生的不安,瞬間消失。

「走,咱們接哥哥去,然后等爸爸回來一起去吃大餐!」

一聽去接哥哥放學,我馬上轉涕為笑。

我媽在前面開車。

一路

上還是在埋怨我。

說我就是哥哥的跟屁蟲,明明和爸爸這麼寵我,可我最喜歡的人居然是哥哥!

番外二

賀旗云視角

1

十幾年前。

我班里有個天賦極好的學生——莫桑桑。

這個原本笑容燦爛的孩,卻因為父親再婚有了新子后,在學校里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我心痛莫桑桑在回家路上因在雪地里暈倒而凍了病危,可父母竟要放棄治療!

在我拼了命的籌錢和努力下,莫桑桑還是死了。

醫生說死于呼吸衰竭。

可我覺得。

殺死的不是意外,而是原生家庭的冷漠。

2

我知道莫桑桑在死之前來看過我。

那時我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好幾次看見莫桑桑上躥下跳地守在我邊為我加油打氣。

我看見滿臉的愧疚和不安。

甚至還跪下來,說愿意用自己的命來換我肚子里的寶寶。

真傻啊。

為什麼要把別人的不幸,怪在自己上?

難道自己的命不值錢嗎?

我從急救室出來的時候,肚子里的早產兒已經被醫生拿出來了。

老公和家人全趕過來,他們慶幸我沒有大事,卻閉口不談孩子的事。

早產的孩子存活率能有多呢?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這不怪任何一個人。

或許產后激素不穩,我躺在病床上淚流滿面。

這時,我覺莫桑桑來了。

我能覺到趴在我邊,也覺到很累很累,似乎在用最后一力氣強撐著。

于是我安,和解釋,我孩子沒了是因為有先天缺陷,即使沒了也不怪

就是那一瞬間。

覺莫桑桑終于閉眼了。

沒有憾地走了。

當時我急得床邊,的氣息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我眼淚止不住地流。

我只能對著空氣說:

「桑桑,下輩子你做我的孩子吧……」

我會給你取名悅悅。

不要求你考第一名,也不需要你多乖多懂事。

我們全家人都會寵著你。

只要你一輩子簡單快樂。

3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愿。

也或許是好人有好報。

我那個原本被醫生判了死亡的早產兒,他活過來了!

醫生驚訝于新生兒的頑強,我們全家人圍著保溫箱,看著里面瘦瘦小小,剛剛睜開眼的寶寶,有種失而復得的喜悅。

孩子逐漸長大了。

他是個調皮的男孩子,我們養育他十分辛苦,但也在此過程中學會了怎麼做一個家長。

到了他上中學的時候。

我意外發現自己懷孕了!

我老公每星期都去寺廟燒香,說希我平安,也希肚子里是個兒。

就連我那個青春期甩個臭屁臉的兒子,也在購車里放滿了送給妹妹的服和娃娃。

就像是某種預,我們全家人都覺得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孩。

過了三十五歲就算高齡產婦了。

可這次產檢竟然一路綠燈,連醫生都夸我孩子長勢很好,還開玩笑說,這孩子一定是在天上為了選我做媽媽,等了我很久很久。

托醫生的福,我真的連孕吐都沒有幾次。

整個孕期又輕松又健康,就連之前懷我兒子時留下的月子病也好了。

我老公說這孩子簡直就是來報恩的。

到了生產的那一天。

全家人都做好了各種準備,產科醫生因為我高齡生孩子,做好了為各種突發況而披荊斬棘的準備。

結果剛進產房,還沒半小時,我就生了。

護士驚呆了,說這孩子好懂事,竟是自己努力出來,一點都不辛苦媽媽。

4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我就想到了你,莫桑桑。

孩子爸爸問我,給兒起什麼名字呀。

要不公主范兒的,或者霸氣王點的?

我順著口而出:「悅悅,就悅悅吧,一輩子喜悅,簡單開心就好。」

桑桑,我沒有把我兒當做你。

可隨著的長大,真的越來越像你。

明明才屁大點的孩子,但做什麼事都先想著大人。

哥哥已經做好了照顧妹妹的準備。

可妹妹來了,卻反過來跟在哥哥后面替他著想。

我公婆見我們買東西格外寵著小的,就罵我們偏心。

可等他們真的來了,看見像天使一樣乖巧的妹妹,也恨不得連天上的月亮都摘下來送

哥哥沒有吃醋。

因為妹妹太懂事了,即使大家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給也會一個不,特意留下來等哥哥放學吃。

真的像一個天使。

隨著年歲逐漸增長,我還發現對數學的天賦極高!

我記得在你讀初中的三年里,替學校參加了很多奧數比賽,并斬獲了很多金牌。

而我的兒,才四五歲,竟整天抱著哥哥的數學課本咿咿呀呀地研究。

桑桑啊。

多像你啊。

這輩子你真的變了我的兒,對嗎?

- 完 -

□ 程十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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