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麥》第 18 節 賀梨

和死對頭搭檔的新戲了,收那天,我用小號發了條微博:「終于不用和林某營業了!!!」。

不料死對頭評論:「那要不咱搞真的吧,小梨兒」。

我目瞪口呆——

他娘的,這貨用的大號!

1

我和林賀從小就是鄰居,門對門相了十八年那種。

可我們沒有發展家長希的青梅竹馬,反而,了死對頭。

我忘了我們第一次結仇是什麼時候,反正回頭去,我倆結下的梁子已經能蓋一棟房。

我嫌棄林賀是個手無縛之力的 copy ,我彈鋼琴他彈鋼琴,我學表演他學表演,關鍵還我一頭,讓我很沒面子。

林賀嫌棄我是個一言不合就開干的漢子,小時候拉幫結對,沒欺負、戲弄、冷落他,給他藥罐子味的年留下了深刻影。

本來我倆畢業后,一個專注拍沙雕網劇,一個專注走紅路線,可以說是大路朝天,王不見王。

可誰料,我們會在《魚外飛仙》這麼一部說大不大的古偶仙俠資源里,狹路相逢。

對此,我對接戲不看對手戲演員表示后悔。

林賀好家伙,看見我是主,當場就把經紀人拉出來大罵了一頓。

「……」

林賀,狠還是你狠。

2

因為我們都是敬業的演員。

我們依靠著極高的職業素養,咬著牙拍完了這部戲所有容。

包括吻戲,床.戲,作戲,以及所有花絮……

劇組殺青那天,我看林賀捧著花對著攝影機說:「要離開了還有點不舍呢,希劇播了大家能看見我們的用心。」

不舍我沒看出來,他臉上的笑都要漫到太平洋了。

用心這點我倒是承認,因為我倆對戲,不用狠心真的就是一直 NG,然后被導演

我沒林賀這麼沒心沒肺,殺青那天我覺得對不起《魚外飛仙》的劇組的,因為選錯了演員,這部戲注定撲街。

所以采訪到我時,我對攝影機難過地說:「要是時能倒回就好了,我們一定能更好。」

可沒想到,《魚外飛仙》播出后了。

更沒想到,因為殺青采訪這句話,我被迫變了對林賀而不得的倔強小白花。

「……」

無語。

真的無語。

3

這天,演播室林林總總了幾十個人,我和林賀肩靠肩坐在備采沙發上,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可導演一聲「Action」,我和林賀又不得不再一次迅速進的營業狀態。

我掛著招牌甜笑,眼睫彎彎,出兩個酒窩。

林賀面無表,頭卻微微偏向我,眼神拉

然后——

「大家好,我是《魚外飛仙》里飾演錦鯉仙子江鯉的沈梨。」

「大家好,我是飾演孤絕魔尊紀不越的林賀。」

「很高興來到《好劇嘎嘎看》欄目組,好劇嘎嘎看,CP 嘎嘎香,biu~」

一段詞念完,我倆從容不迫,都是專業的。

主持人似乎也出姨母笑,捂了捂才開始問問題:「好,林老師、沈老師,大家都知道你們很早就認識了,大學還是同學,可為什麼畢了業時隔兩年才有合作呢?可不可以分一下?」

這個問題果然很犀利。

不愧是業王牌欄目組。

我瞥了眼林賀,這家伙好整以暇就是沒要答話的意思。我暗翻了個白眼,又含著笑對鏡頭說:「我和林賀雖然認識得早,但不算很,大家也各自有自己的發展路線,所以一來二去就沒有合作。」

我覺得我說的都是客套話,可不料主持人又懂了:「所以我們沈老師是很想和林老師合作,但迫于現實沒有機會,是嗎?」

「……」

被立「而不得小白花」人設的我,咬牙切齒只能笑一笑。

也是這時,旁邊擺件似的林賀說話了:「據我所知沈老師從來都是很自由的一個人,這麼想和我合作,我當時也是嚇了一跳,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所以,我們都很珍惜這個機會。」

林賀說完我整個匪夷所思——

第一我沒想和你合作,你別給自己金。

第二是誰進組第一天差點撂挑子不干。我給你面子,懶得說。

主持人可能是察覺到了場上的膠著,翻著臺本,立馬快進到第二趴:「《魚外飛仙》功播出,可以說是引燃全網,我們都知道沈老師在里面是一條小錦鯉,林老師是魔尊黑龍,那拋開角,在你們眼中,彼此是什麼小呢?」

這個問題問到我心坎上了,我毫不猶豫:「狗。」

人不一定是真的人,狗是真的狗。

我說完主持人又把話筒給到林賀,林賀觍著八百米厚的臉皮笑了一

下,然后偏頭看著我,說了句我從頭發麻到腳的話——

「我覺得沈老師就是我心中的小鯉兒,能給我帶來幸運。」

!!!

天了嚕林某,我們是營業,不是拼命。

可主持人和演播室工作人員聽完一片狂喜,起哄說著播放量穩了,又有的磕了。

我:「……」

沒人懂我的無語。

4

一場采訪簡直掏空我。

我腰酸酸脖子酸。

收工后我一邊掛著頸椎按一邊卸妝,迫于 CP 營業和場地有限,我和林賀共用一個化妝間。

林賀從小是臉蒼白的藥罐子,現在養好了,臉還是那麼白,皮也零瑕疵,妝上得很薄,卸妝更是一分鐘搞定。

從鏡子里,我剛好可以看見他坐在后面的沙發上玩手機。

帥帥氣氣,安安靜靜的。

可肚子里不知道藏了什麼壞水。

我想著,不又淺翻了一個白眼。

卸妝的時候,經紀人來和我核對行程安排,明后天拍廣告,還有個戶外綜藝發出了邀請。

我嗯嗯啊啊地應著,又看林賀的經紀人也提著一摞文件走了進來。

他們說的,貌似也是這個戶外綜藝。

節目組想邀請我倆炒一波熱度,但是林賀檔期不符,吹了。

我想也好,這段時間我倆老黏一塊,這下林賀清靜,我也清靜。

林賀私底下還蠻寡言的,這點和小時候很像。經紀人通知到位,便也不打擾他,很快又退出了化妝間,與此同時,我的妝也卸完了。

我和助理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可不料這時,林賀突然給我發了條微信。

我倆基本不說多余的話,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5

媽的,空白信息。

這男的搞我。

立馬殺回去.

「你有病?」

他也不抬頭看我,兀自打字。

「數字梗玩得 6?」

旋即,他分了一條鏈接給我。

是一條來自我們 CP 超話的,題目為「賀梨 szd 數字梗糖點合集」的微博。

我:「……」

說起這個,我們團隊真的很敬業。

宣傳小妹妹自己多年嗑 CP,教我營業起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說:姐你看你生日是 0610,林賀生日是 1017,你下次發微博要麼上午 10 點 17 分發,要麼下午 6 點 17 分發,卡卡點,都是很好的糖!

說:姐你看林賀現在有 239 條微博,你把早年沒什麼用的刪一刪,也變 239,絕對能發現!

說:這個獎,你跟品牌方通一下, 6107 份,真的很絕!啊嗑死我了。

說:……

我求求可別說了。

人家發現了。

我收拾好「你看我開心嗎」的心,回復微信——

「比不上你剛剛說我是你心中的小鯉兒,給你帶來幸運。謝謝。」

他這時候倒抬頭看了我一眼,我覺他不懷好意。

果然,他回的話是——

「那還不是因為多虧沈大梨您的引領,不然我都不一定會這行。」

芒萬丈,勇奪影帝。」

我:……

「死 copy 。」

「暴打表包」

6

當天晚上,我鬼使神差用小號進了「賀梨」超話。

然后鬼使神差刷到了半夜兩點。

震驚我全家,真的。

我和林賀的料看著一個比一個有故事,甚至我倆時間線也完完整整掛在首頁。

去年拍戲,我和他久別重逢。

拍戲中,我對他又生愫。

殺青,我不舍好他,他沒意識到自己我。

殺青后,我倆一直暗聯系。(笑死,其實本沒有聯系)

劇播后,我倆破鏡重圓終眷屬,小 yyds!

真的,CP 真誠又可,要不是我是正主,我就真要上頭了。

……可惜是假的,我嘆了口氣,覺對不起們。

然后在團隊群里發了條微信,著重艾特宣傳妹妹。

「寶貝們,深思慮后,我決定除了正常通告,什麼數字糖、卡點糖、商務糖,不整了。」

我覺得我正式的,沒料消息噌噌往外冒——

宣傳:安對啊!「哭嚎」

財務:又要損失一大半。

商務:如果品牌要求怎麼辦?

妝造:那姐你脖子上的蚊子包還遮嗎?「小心翼翼」

我:……

算了還是睡覺吧。

睡著

了沒煩惱。

7

第二天的廣告拍攝定在了下午一點,我上午七點醒來的時候,到手機第一件事,我也沒想到——

居然是進「賀梨」超話。

可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林賀,他居然也開始搞數字梗了!

早上 6 點 10 分發的微博。

一分不多,一分不

容是:今天為什麼要早起呢?附加吃冰糖雪梨的照片。

大早上的,超話一片吃年夜飯景象。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嗑死我了他好!」

「賀梨就是全世界最 Dior 的!」

「林賀我宣布你就是全娛打直球最猛大狗狗!」

「……」

這些就算了。

我甚至看到有人說冰糖雪梨是我熬的,我就是被吃掉的雪梨……

我哪里忍得了,暴脾氣立馬就撥通了林賀電話。

8

電話那頭「嘟」幾聲。

忙線,沒人接。

我想又打,可不料林賀電話先進來了。

「林賀,你是不是不跟我作對皮?」那邊還沒出聲,我上去就是這麼一句。

他語調懶洋洋的:「小鯉兒你搞什麼?還沒過節呢就開始放鞭炮。」

「我懶得跟你扯,你早上發的微博什麼意思?吃梨很愜意?」

「嗯啊,吃梨怎麼不愜意了,只許你卡一堆 1017,不許我吃個梨?」

「非得吃梨?」

「梨當季啊。」

「那非得學我卡點?」

「是你卷我。」

「……」

「生氣了?咱得敬業不是麼?劇還沒播完呢。」

「你知不知道,綁得越深,提純越慘?」

「知道啊。」

「那你……」

林賀一吹口哨:「反正我正劇演員,慘也是你流量小花慘。」

我拳頭握:「……四年表演凈讓你學會牙尖利。」

「那也好過像小時候一樣被晾在一邊。」

「小時候明明是……」

「不說了,有工作。」

「欸你?」

「嘟……嘟……」

「……」無語是我的母語。

9

林賀一條微博,沒過多久就沖上了熱搜第一位。

我就在宣傳妹妹兩眼放中坐上了保姆車。

上車第一件事是掛上我心的頸椎按

第二件事就是聽宣傳妹妹咆哮:「姐,你看林老師多有覺悟,疊加雙層 buff,暴擊啊啊!」

我合搪塞:「是是是,全娛大直球最猛大狗狗嘛,我知道。」

宣傳妹妹繼續放:「那林老師小時候也這麼猛嗎?你們是不是有很多不同尋常的故事啊!!」

我匪夷所思一皺眉,探了探妹妹腦門:「寶,咱病了就去看醫生,你不會也覺得我和林賀有一吧?」

「或許之前有一呢!破鏡重圓絕啊!我覺得林老師好的啊,姐你真的一點不喜歡嗎??」

這孩子嗑傻了。

劇里魔尊和錦鯉仙子擁有破鏡重圓的絕

我和林賀算了吧。

就沒是面鏡子過。

繼而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嚴肅,說:「我不喜歡林賀,林賀也不喜歡我。林黛玉和伏地魔在一起了,我倆也不可能。」

10

沒有林賀的日子就是過得很快。

從 CP 超話得知,這段時間林賀進了個新組,是他一貫喜歡的大制作正能量主旋律電影。我也進了戶外綜藝《向大山深出發》節目組,開啟了為期一個月的跋山涉水探索大山的生活。

為什麼要接這個綜藝。

第一,我喜歡山山水水。

第二,我是堅強小白花人設。和這個節目特別契合。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給得實在太多了。

節目組常駐嘉賓包括我一共六個人,兩個生,四個男生。

其中還有我的早期搭檔,青年演員楊航宇。

有他在,很社恐還是蠻安心的。

他也很照顧我,我倆互幫互助,在這檔節目里相得默契又愉快。以至于節目第一期播出,嗑「宇梨」和嗑「賀梨」的撕作了一團。

但是明顯還是賀梨略勝一籌,因為某林姓演員會主加料。

不過就算如此,我每天還是逃不掉被罵,被幾萬號網友和各平臺記者問,到底是喜歡林賀還是楊航宇。

我真的人快瘋了。

也沒法給出回復,只能在兩方勢力的夾擊中,裝聾作啞繼續工作。

終于一天熬一天,我熬到了綜藝拍攝最后一期。

這一期是在昆侖山支脈,瑪沁阿尼瑪卿雪山沿線錄制,主題為探索超小眾的高原風

夏末秋初,高原不算太冷。

我覺得就要解了。

可不料,一輛車大刀闊斧停在了節目組正中央,而從車里緩緩走下來的——

是林賀???

11

原本定的飛行嘉賓好像不是這位啊?!

我看看邊的楊航宇,又看看徑直而來的林賀。

整個人石化——

老天,救救我。

這是什麼修羅場!?

12

導演要求我們緩步雪山沿線,據任務安排,尋找留的藏民寶藏。

我就被很刻意地,安排走在林賀和楊航宇中間。

他倆穿著褐沖鋒,我穿著

視覺效果就像那個式熱狗。

真的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我雙腳都能給節目組再摳出座阿尼瑪卿雪山。

「小梨,冷嗎,有沒有覺得缺氧什麼的?」

這時候,楊航宇說話了,他長得端正溫,很鄰家大哥哥,話音也是慢慢的,還給我遞了條圍巾。

如果網上沒那麼多罵我腳踩兩只船的營銷號,我一定就會圍上圍巾寒,可現在,我只擺了擺手說:「我不冷,也多虧了平時不運的福,不難。」

楊航宇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林賀那貨倒是笑得開心:「小鯉兒我運,待會我要是不行了,你記得扛著我。」

「……」

「哈哈哈林老師開玩笑開玩笑。」

對著攝像機,我不敢罵人。

13

如果真要比較林賀和楊航宇的話。

我覺得還是楊航宇像個人點。

,不張口說瞎話懟我。

林賀全上下除了臉和材,我真的一點優點看不到。

明明已經拒了綜藝邀約了,還跑來錄最后一期,他敢說不是看到網上圈對峙熱度那麼高,專門來搞我博眼球了??

真的救命。

14

中午劇組的安排是在安多藏民家參觀、午飯。主人拿出了珍藏的紅珊瑚首飾,在一片哇聲結束,主人小心翼翼收起首飾,我們又開始做糌粑。

這一天是綜藝最后一期,《魚外飛仙》也是今晚大結局。

意味著,我和林賀的孽緣到頭了,從此林郎是路人。

我覺得我得做出抉擇,這該死的純,就讓我來提!

所以不管林賀說什麼,我都選擇無視,甚至撮合他和另一個嘉賓組隊做任務。

然后節目組中場休息吃午飯的時候,導演就苦口婆心找到了我……

「沈老師,咱不能這樣。

「沈老師,你看林老師來一趟也不容易,多尷尬啊!

「沈老師,和飛行嘉賓該有的互咱還是得有哈!」

我:「……」

我被訓話,林賀在一邊著笑。

哦對了,忘了說了,林賀也不知道是什麼直男斬,楊航宇該死的,一上午幾趟廁所下來,他們已經是一條子的好朋友了。

所以林賀笑,他旁邊的楊航宇也笑。

我:「……」

我看不下去,直接在他倆中間劈開一條天塹,坐下。

「你倆是真不管我死活啊昂?」

「啊?一個老搭檔,一個怎麼也算認識,睜開眼看看吧,為什麼線上線下被罵的只有我?」

林賀聞言,義正詞嚴地說:「還不是我們小鯉兒人氣高,大家都喜歡關注。」

「打住。」

我直接白眼外加一個達咩大作,「首先林賀,別再我小鯉兒了,這會沒攝影機。其次,我人氣沒在座的兩位高,我也不想當黑紅王。」

「那回頭咱一塊出鏡,表示一下和睦?大家都是好朋友,沒必要撕來撕去。」

楊航宇倒是認真出主意,只可惜不是什麼好主意……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楊航宇:「航宇,你怎麼也不明白了,我和你是朋友,我和林賀不是,這個問題你應該先問他。而且你懂什麼是嗑 CP?三個人咋嗑?真當現代社會包容度這麼高??」

我手舞足蹈,聲并茂,楊航宇忍俊不:「那怎麼辦,要不我們讓林老師說下。林老師。」

林賀一臉無所謂接話:「我沒什麼好說的,時間證明一切。」

說完,他倆還擊了下掌。

我就搞不懂了,都沒什麼好說的了,掌有什麼好擊的???

「……」

tui,這該死的,男男相護的,世界。

15

一天的拍攝終于結束了。

晚上收工后回到氧吧酒店,助理高反得厲害,我讓早點去休息。可不料洗漱完躺上床,發干得厲害,潤膏又恰好在助理隨攜帶的包里。

我不想去打擾,給自己灌了幾大杯水。

八點,《

魚外飛仙》大結局首播。

按照流程,我已經編輯好了要發的收告別博。

容是:就讓這段永遠定格在小鯉兒和魔尊的擁抱里。附加九宮格劇組 plog。

這條微博發完,我如釋重負倒在了床上。

然后切開小號,進了賀梨超話。

里頭一堆又哭又笑的 emoji 和祝福錦繡良緣、前程似錦的話。

這時,林賀也發了微博。

他的文案是:恩時,新的故事就要開始了。附加一張殺青時的大合照。

我和他捧著花,極不自然地站在人群最中間。都要笑僵了。

他大概也很想結束吧。

我想著,不自覺笑了一下。

又福至心靈用只有十個僵尸的小號發了條微博。

「哇哦,終于不用和林某營業了。」

編輯完又覺得了些儀式,鬼使神差就拍了張自己部特寫,一并上傳。

可沒過多久,我的微信就彈出一條消息。

copy 來信。

兩個字。

「出來。」

16

我當時就火冒三丈了,這什麼命令的語氣???

我非得去看看他搞什麼幺蛾子。

旋即就套上羽絨服出去了。

copy 就在門口,他見我出來了,把手機收回口袋里。

可能是剛洗完頭,他沒有打發蠟的劉海散在額前,有些遮眼睛。

「有屁快放。」

我和他說話向來是用原始的詞語表達最直接的緒。

「下樓,帶你去看個東西。」

「不去,缺氧。」

他一臉「得了吧」看著我:「下午連走五公里都不缺氧,現在就缺了?沈大梨你是不是就針對我一個人?」

我一臉「不然呢」看著他:「嗯啊。」

不料他直接抓著我的手,就把我拽進了電梯間。

他摁樓層,我甩開他:「林賀,雖然你我也見過,但能不能不要說上手就上手啊,距離你懂不懂?」

「我們距離還不夠遠?」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認真,我愣了一下:「再遠點!」

他可能也很無語,把手揣進兜里:「再遠點也看得見你上的死皮。」

「吶。」

他又把手向我,手心多了一支 YSL 圓管膏。

我:「……」

「這還不是怪高原天太干了!」

明星好好注意下形象吧。」他調侃著,把膏塞到我手里。

金屬管壁溫溫熱熱的。

「哦。注意就注意。」

可能是我太敏了,我涂著膏,覺氛圍怪怪的,好在這時電梯叮一聲開了,過前臺玻璃窗,我看見夜空有一顆流星劃過,而后兩顆,三顆,速度越來越快——

「哇!」

我也顧不上尷尬了。

孩子對這種漂亮又夢幻的東西就是沒有抵抗力。

我旋即沖出了酒店。

可又鬼使神差回了頭——

「林賀你發什麼呆呢,快出來許愿!」

17

小縣城在高原連綿的草山之下,原本了夜便是一片漆黑,今夜卻被流星雨照得恍如白晝。

藏民陸陸續續都出來看流星雨,我和林賀神同步戴上了帽子,去了人群最后。

我連忙雙手合十祈禱。

滿天流彩的星空下,林賀似乎看著我。

他緩緩開口:「金牛座流星雨你知道寓意什麼嗎?」

我「啊」了一下。

他又一笑:「我是說恭喜你啊,我們的劇播完了,你年末肯定拿獎。」

我聞言愣了一下,拒絕:「恭喜啥恭喜啊,許愿沒,祝你自己早日戛納。」

「你真的是一點都不關心我。」

林賀這句話說得又委屈又莫名其妙,我哭笑不得看向他:「我還不關心你?我都祝林影帝戛納了,還不夠排面?」

我說完,他向遠方閃爍的星空與人,冷空氣讓他的雙眼起了層水霧。那麼一剎那,我覺得他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變得沉穩、文藝、溫,還帶有一破碎的憂郁

可不料他一開口,就把讓我這種錯覺稀爛。

「你怎麼不說奧斯卡,戛納我已經去過了,下次送祝福能不能查查資料。」

「……」

好,我的錯,是我頭發長見識短。

「你許的什麼愿?」林賀又問。

「家人健康,自己不要長胖,下部劇男主不踩雷。」我回答。

林賀一哼哼:「就那麼討厭我?」

我踢著腳下的石子回他:「是吧,相互的。」

「還是睚眥必報啊,沈大梨你真的一點都沒變。」

我和藹笑笑:「copy 你也是。」

「如果一切能真的都是相互的就好了。」林賀似乎在喃喃。

我也沒琢磨他是什麼意思,直工直令說:「因果報應總是有的。」

他竟低頭笑了笑,然后又說:「沈梨,我連夜就回劇組了,10 點 40 的車,你后面什麼打算?」

我想了想:「也要進組了。」

「那我走了。」

「嗯?」

我突然愣了一下,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林賀就往馬路對面跑去,和一輛黑雷克薩斯一起消失在了視線里。

我拿出手機,時間顯示剛好是晚上 10 點 40 分。

而那管 YSL 圓管膏,我后知后覺,還被我攥在手心。

18

《向大山深出發》綜藝最后一期播出的時候,我正在拍一個現代小甜餅短劇。

忙里閑囫圇看完了全集。

并沒有像我想的那樣發展。

綜藝出來的效果也不是像預期中那樣,用我和林賀以及楊航宇的三角 CP 關系當噱頭。而是剪輯林賀和方妙妙相親相

方妙妙,流量小花,節目組另一個常駐嘉賓,我當時還推他倆組隊。

雖然現在也談不上后悔,但心里多有點不是滋味。

我吐了一口氣,覺心里空落落的。

又看了圈網友評論,風向標倒得很快,全是說林賀和方妙妙好配的。

也是這時,我才從助理里聽說,網傳林賀下個季度還拍偶像劇,主是方妙妙。

營銷號和水軍這麼賣力給 CP 造勢,八是真的了。

偶像劇上癮了麼林賀……

不會宣傳就是你自己買的吧?

我扯了扯角,倏地有點五味雜陳。

19

人總是喜新厭舊的。

水一般的賀妙 CP 營銷很快就讓賀梨 CP 黯然失

我兢兢業業拍戲之余,卻也沒料會在一個冒險挑戰型綜藝里再次遇見林賀。

他容煥發。

和方妙妙炒 CP 就是比和我炒開心昂?

我怒了努,不由想。

「沈老師,這邊來一下。」

這時候,導演喊我,我小跑著過去。

「沈老師,待會你和林老師一起飛翔傘,沒問題吧?」

「嗯?」

我聞言第一反應是:過世 CP 也要炒冷飯?

導演又說:「林老師翔傘有經驗,你倆也,他剛好帶帶你。」

「哦。」

安排就是這樣。

我也沒什麼好拒絕的。

我一直有點恐高。

林賀這個死藥罐子還笑過我。

不過這是他小時候唯一能囂張的點,我早不和他一般計較,只是沒想到他這麼會把優點放大。

我唏噓著,節目組來到山頂翔基地,山頂起了點風,教練說是起風好借力。

林賀今天似乎沒那麼不著調,穿起翔服來整個人勁瘦拔,帥得過分。

當然,他這個人我從小看到大,再帥也撼不了我。

「抓穩。」

上傘的時候,林賀輕輕對我說。

我還有點不習慣:「哦。」

飛行過程很順利,林賀對著攝像頭贊嘆著大好河山,我在一旁閉雙眼,有點局促。

「沈梨,看我。」林賀突然說。

「啊?」我戰戰兢兢把眼睛打開一條

不料這時,他手里閃出一條銀線。

我好奇,恐懼的覺也就分散了些,仔細去看才發現是條手鏈。

還是條很悉的手鏈。

直到看到上面的小鯉魚掛墜,我才猛一下想起,這就是我去年落在《魚外飛仙》劇組的,送我的鏈子!

20

哼!好家伙是被林賀了!

他晃著鏈子,我覺得他在戲弄我,下意識手去抓。

「錄節目呢。」

「你給我!」

「我下去就給你,不過你要保證,別害怕,睜開眼睛。」

他慢慢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被他引導了,竟然主去看下方的風景。

今天多云,下方的山如同氤氳在青蒼畫卷上的水墨,一陣風過,便流滾滾微波。

「好漂亮。」我一點點睜開眼睛。

「是不是沒覺得沒那麼害怕了?」林賀看向我,「小時候我就覺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大梨恐高是件很荒唐的事,今天終于掰正過來了。」

我下意識哼哼:「你小時候不是還笑話我麼?怎麼現在知道錯了?」

他突然詫異:「我錯了?我從來沒覺得我錯過。」

我:「……」

好的拜拜,死不改。

21

林賀帶著我安全落地,因為我倆在天上聊了些有的沒的,林賀直接和節目組通不播這段。

我在一旁沒說話。

第一反應是他現在有新 CP 了,不能和我走太近。

其實也無所謂。

我泰然一聳肩,導演又趕鴨子上架進下一個環節,我和林賀被分開,小鯉魚手鏈的事自然也就被擱置。

后來出人意料的是白云變烏云,天空愈發沉,一陣雷起,暴雨瞬間就砸了下來。

狂風大雨中,導演一邊對策劃罵罵咧咧,一邊喊保護設備,一邊招呼大家進游客中心,一時間場面十分混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有機會和林賀單獨聊聊。

我什麼也沒想,人群中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拽到屋檐的角落里。

「手鏈!」嘈雜聲中我大喊。

他也沒跟我打哈哈,從口袋里出手鏈,提高音調:「剛才太忙了,沒生氣吧?」

我小心把手鏈收起來,語氣悶悶的:「沒有。」

「很喜歡嗎?」他又問。

「嗯,是我一個老送的,我們失聯好久了,我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林賀若有所思怒了努:「好吧。」

我不由皺眉:「你就『好吧』就完了?我還沒算我手鏈怎麼在你這的賬呢!林某!」

「我買的為什麼不在我這?」

「啊???」

他輕松一聳肩,我整個人愣住。

22

「你在哪買的?你什麼意思?這明明是我買的。」

「算了,跟你說不清楚,你心里只有。」

「什麼啊林賀!」

「進屋自己琢磨去吧。」

林賀一邊說,一邊往他團隊那邊走,獨留我一個人在風中凌

可是我后來想通了,這貨肯定是瞎說,不好意思說自己惡作劇藏了我的禮,就說是自己買的。

只有這樣解釋是最合理的。

也沒什麼,我寬宏大度,我原諒他。

我被我自己到了,不打了個噴嚏,也是這時候,助理找到了我。

「我的姐,你怎麼還在這吹風啊?」

我一笑,亮出小鯉魚手鏈:「吶,我找回來了,原來在林賀那兒。」

助理傻了眼似的:「不是,這條手鏈不是在你家里嗎??」

我也傻了眼:「什麼東西??」

「去年你說手鏈丟了,讓我去找,我當時一直沒找著,可是前幾天我給你收拾行李的時候,在一個舊箱子里看見了啊!我的祖宗,我以為你知道??」

「啊???我不知道啊!沒丟??」

「沒丟吧,家里真的有一條一模一樣的,就在你堆耳環的箱子里……」

我驚恐,舉起手里的鏈子瞪大眼睛:「那這條真的是林賀買的??」

助理可能是沒聽得太懂,愣愣點了個頭。

繼而,在風中,我又不理解了。

我又打了個噴嚏。

可不料這次連帶腦子也暈暈乎乎的。

「阿切——」

23

后來我就發燒了。

外頭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游客中心里頭烏泱泱都是的人。

連同氣溫也驟降十度。

誰也沒料到會起風暴,劇組隨行醫生的醫藥箱也早被狂風打翻,救護車又在山下,所以我現在就是個扛大狀態。

節目組圍著我跟我說堅強。

我無語笑了笑,跟他們說死不了。

然后林賀就來了。

我以為他會關心我。

想不到他第一句話是:「我還以為我們沈老師金剛不壞呢。」

「……」去你丫的。

我本來是金剛不壞的,扛不住前幾天一直在拍落水戲,今天又趕上暴雨天。

我癱在椅子上,林賀在我面前蹲下,探了探我額頭:「好燙……」

我以為他又要出口章,懟我幾句。

不料他起,疏散人群說:「大家都散散,讓沈老師氣!」

「你搞什麼啊林賀?」我沒什麼神,罵他也不得勁,「你散人群就散,把我助理趕開三米遠是什麼意思?」

他冰冰涼涼的手覆蓋在我額頭上:「我照顧病號啊。你還記得小時候我發高燒,你怎麼對我的嗎?」

我無語一笑:「去你的。」

我清楚記得林賀小時候發高燒,我把大人哄走,然后把冰淇淋放他邊的場景。

「放心吧,我沒你那麼惡毒。」

「你敢!」林賀說完,我有氣無力罵了聲。可也或許只有我自己知道,當時年無知的我是真的想給他降溫治病。

他笑了笑沒接話,只從背包里拿出一件干裳給我,又在我腳邊坐下。

他背微微弓著,他的頭

和我的頭幾乎不差毫厘。

「沈梨兒,很看你這麼脆弱的。」

地說,我裹服,覺得他是欠扁。

「別擔心,雨停了我們就可以下山了,暴風雨很快的。」

我再一次拒絕:「我知道,別吵了。」

他似乎敢怒不敢言地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這一刻,我又想到了兜里的小鯉魚手鏈,剛想問些什麼,不料他未卜先知比了個噤聲:「病號說話,保存力。」

我便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不讓我說,他自己又說:「沈梨兒,和我營業這段時間你真的很難嗎?」

我聞言心里不知為何愣了一下:「唔…你不難麼?」

林賀眼瞼垂了垂:「難啊,但我們的難肯定不一樣。」

我想也是:「那不然呢,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從小我們的難就不一樣。」

他看向我:「那你對這份難的接度在哪?」

說實話我沒太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但鑒于我的一貫作風,還是著頭皮回答:「死不了就。」

他突然笑開,雖然我也沒懂有什麼好笑的。

「那你還真樂觀哈。」

「……是吧。」

不樂觀和不下去的。

我倆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我覺我要燒暈過去的時候,窗外也就放晴了。

全節目組人都久旱逢甘霖似的收拾東西打算趕走,可不料這時,外頭突然來人傳話——

泥石流塌方,下山唯一的路被堵了。

24

聽到這個消息,我旋即咳了聲驚天地的,嚇得導演立刻來看我。

「沈老師,沈老師,你沒事吧。」

現在是下午六點半,秋天天很快就黑了,夜溫度還會降,我虛弱問:「咱今晚是要住這兒了嗎?」

導演悻悻:「裝載機在通路了,沈老師你千萬不能有個三長兩短啊。」

我虛無翻了個白眼:「導演,能不能說兩句吉利的。」

導演:「嗚嗚。」

病來如山倒,我現在是真難,也沒多余的神跟別人跑火車,只覺越來越暈,眼皮越來越沉,眼前景象也越來越模糊——

然后落了一個溫溫涼涼的懷抱——

林賀……

25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凌晨,我人已經在下山的救護車上了。

吃了退燒藥,我神回來了許多,又聽邊的助理問:「姐,好點沒。」

我點了點頭,說:「你也辛苦了。」

助理擺擺手,我以為寵若驚,想不到說:「我啥也沒干,昨天都是林老師照顧的你。」

我不由皺了皺眉。

「林老師張得很,我想去,他還不讓,說不需要。」

我心里一怔,下意識四看了看:「林賀人呢?」

「走了。他有行程,沒跟著節目組了。」

我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每次都這麼趕啊……」

「林老師貴人事忙嘛……哦對他還說了,讓我們下山有信號了,記得看手機。」

「啊?什麼意思?」我心想他背地里又搞什麼烏七八糟的。

助理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看看現在有信號沒。快到山底了,應該有了。」

說著,助理翻出了手機,可幾乎是同時,又把手機甩掉了——

「救命啊姐,你和林老師上熱搜了!」

26

我被助理妹妹嚇得一激靈,上熱搜有什麼,營業那段時間我倆至上了百八十個熱搜。

我覺得助理妹妹沒見過世面,堂而皇之撿起手機——

熱搜第一是我和他名字,完全可以接

不料下一秒,我眼眶驟然瞪大,也把手機甩了出去——

!!!!!

林林林賀從哪翻出的我小號??

而且還評論了??

還還還用的大號???!

梨梨梨子甜:「哇哦,終于不用和林某營業了!!!」

林賀微博:「那要不我們搞真的吧,小梨兒。」

27

我整個人就是一個驚慌失措大狀態。

林林林賀他什麼意思??

搞什麼真的??

什麼搞真的???

我抓著助理,助理也很害怕:「姐,你冷靜冷靜,林老師這不好的嘛,營業期都過了……」

對,營業期都過了。

所以小梨兒是什麼東西??小鯉兒妹嗎??

我一個小時候一拳能打他的中豪杰,大庭廣眾下他我「小梨兒」合適嗎???

這瞬,我很想打電話罵他一頓,于是火速翻出手機,打開電話簿,點擊「copy 」那欄——

沒等接通,我又火速給它摁斷——

怎麼回事?

我坐在狹窄的救護車里,怔住。

沈梨你在畏畏什麼?

打個電話給林賀問清楚,很可怕嗎??

助理妹妹的驚慌勁兒大概是過去了,撿回自己的手機,開始滋滋吃我的瓜,甚至火上澆油說:「姐,原來你和林老師都那麼喜歡卡點啊,你和他是不是上個月就地下,完了故意不告訴我們?」

我現在又懵又無措,也沒力懟人,更聽不懂助理在說什麼屁話,抬了抬眼皮問:「什麼東西?」

助理真摯地把手機放在我眼下:「你小號發博時間卡 10 點 17 分,林老師評論時間卡 6 點 10 分,而且今天還是 10 月 6 號。」

……

28

真他媽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我沈梨這輩子言出必行,我說不再搞卡點糖,我這輩子就一定不會再搞。

世界上哪來這麼多巧合啊救救我。

或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打開自己手機又核對了一遍——

真的是,那天真的就卡了 10 點 17 分……

「所以這算什麼?」我喃喃自語,不料助理真摯回話:「緣分……」

「滾你!」

我罵完泄了一口氣,「緣分」兩個字卻縈繞腦中。

我和林賀。緣分。

從小是對門,讀書是同學,長大了還的同一行。

我們擁有各自的磁場,卻在這漫長的二十五年歲月里,一起做過很多事。

牽手、擁抱、親吻、同榻而眠……

或許說緣分,世界上真的沒有人比我和他更有緣分。

可是……

我攥著手機思緒混覺這二十五年的回憶一口氣全都涌了出來,劈天蓋地砸向心最的一隅——

我無助看向助理,嗓子眼干燥發聲:「小琪,我……」

助理篤定看著我:「姐,你很 OK。」

29

因為林賀驚天一舉,我倆的名字掛在文娛板塊了一天,我發無聊日常的小號也被翻了個底掉。

經紀人說我還好沒為了沖浪方便關注「賀梨」超話,不然真的沒法收場。

這點我心里比誰都清楚,如果我關注或者點贊了 CP 相關容,我和林賀必定會被當場送房。

房,然后被「宇梨」和「賀妙」問候全家。

當紅小花腦,路人緣全敗,后續劇宣營業也會因我到很大影響。

這天,針對這件事,我經紀公司特別開了會,最終方案是不做回應,再買一波「沈梨真」的營銷,表示我對林賀沒意思,是林賀單方面發瘋吸,從而達到大力度提純的目的。

覺又累又無力,本無法干涉領導的決定,只要求他們不能買抹黑林賀的通稿。

之后除了拍戲,我一直心不在焉的,盯著手機期待林賀會來電話或者微信,又害怕他會帶來不好的消息。

所幸,他一直沒來電話。

可我對他的擔心一不減。

方妙妙是娛樂圈實打實的千金大小姐,看上去溫馴可人,但骨子里囂張跋扈,這些年更是爛劇不斷。花大價錢和林賀炒作,八是對林賀有意思,可林賀冷不丁破了的局,一來毀了大小姐面子,二來網傳他們合作的新劇的熱度必然大減。

站在商業角度,對各方其實都不利。

林賀也不是個算不來賬的人,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我心揪得的。

可就是沒有勇氣去主聯系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第二天,我和他的熱搜被人工撤掉了,我的經紀公司要求我發微博和新劇男主互,同時撇清和林賀最后一點關系。

我不答應,經紀人給講道理,我還是不答應,又罵了我一頓,說我不發,公司自然有人拿我的號發,我聽完也不知道怎麼了,居然直接放話——

「只要你們敢這麼做,我連夜就拿小號說我暗林賀很多年了!」

這句話是恐嚇。

我回過頭來品,好像也有幾分真。

好在經紀人真沒挑戰我的底線了,他們也怕我干出什麼出格的事。

又過了幾天,「賀梨」的熱度徹底降了下來,專一長的 CP 又回到圈地自萌的狀態。

與此同時,方妙妙開直播分參加品牌活的趣事,賀妙 CP 林賀相關,白眼一翻,說別在直播間提無關人員,這樣很不懂事。

賀妙 CP 當場發瘋,不一會「方妙妙 林賀無關人員」的詞條登上熱搜,方妙妙發博坐實不,林賀工作室為占用公共資源表示道歉,兩人 CP 關系徹底破裂。

我嘆了一口氣,摁滅手機退出了這片喧囂。

日子重歸平靜,我這段時間在劇組,卻開心不起來,甚至今天拍男主約會橋段的時候,也表現不出該有的甜

導演說我心不在焉,責令我調整狀態,不然還有機會換人。

場記先是關心關心了我,又問關于林賀的八卦,我沒什麼可說的,他卻石破天驚:「沈老師,你不知道嗎?林賀現在況可是差得很啊!」

我驚恐抬眉。

「我有個朋友做市場導向輿論營銷的,這段時間收到了大量的林賀的可靠黑料,最遲今晚,黑料就會大面積鋪開,直沖各平臺榜首!況可以說是相當慘烈!」

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我直接站了起來,不可思議:「不是,林賀除了拍戲就是趕通告,他能有什麼黑料?!」

場記神乎其神:「林老師有沒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罪人了,有人要搞他!嘶,我有朋友說他最近狀態就不太行的樣子,應該也聽見風聲了,但搞不贏……」

「誰要搞他??方妙妙嗎!?」我生氣地說。

場記聞言頓了頓,看向我:「不好說……但沈老師,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30

今天下戲,我第一件事就是盯微博。

果不其然,當夜九點整,「林賀 地下夜總會」「林賀 私生活混」詞條空降熱搜榜首一二。

各類營銷號轉發抨擊,事件目擊人發聲討伐,短短半個小時,不明所以的吃瓜群眾和回踩的 KOL 也跟著破口大罵——

「想不到啊想不到,林賀不是正苗紅嗎?」

「果然男人只有掛在墻上最老實 ~」

「這邊建議賬號注銷,作品下架,全平臺封殺!」

「不守男德,理閹割!」

「我能說我早覺得林賀不是個好東西了麼?瞎了眼!」

「全靠人設,爛在骨子里了!」

「呸!垃圾!本不值得我們喜歡!」

「……」

除了純罵林賀的,我還在廣場看到了我和方妙妙的名字。

基本都是維護。

說我們早就一刀兩斷,勿 cue

方妙妙說我姐和林 x 本不,互聯網是有記憶的吧。

諸如此類的言論的熱度節節攀升,十點鐘的時候「林賀 學歷」「林賀 金主」這樣的詞條又登上高位,代言品牌紛紛解約,昔日伙伴不停倒油,網友也仿佛瓜田里的猹,上躥下跳,興無比。

墻倒萬人推,短短幾個小時,林賀就變毒瘤,被永久釘在違法紀、傷風敗俗恥辱柱上。

我攥著手機一直刷新,這些日子舉棋不定的然無存,我撥出了無數個林賀的電話,可那頭一直提示關機……

我視線愈發模糊,心悸也愈演愈烈,甚至不上氣。

明明很難,手也跟著在抖,卻就是放不下手機。

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麼。

或許是一個反轉,或許是當事人的發聲,或許是他給我回個電話……

可不料,我先等到的是,我經紀人的來電。

說公司也收到了林賀一點料,想趁踩一腳,特地通知我,我別鬧,事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行!」當頭棒喝般,我火速紅了眼睛。

「小梨,今晚這況明眼人都知道,是有人蓄謀拉林賀下神壇。

「我知道你在乎他……可他救不回來了,你別犯傻。」

經紀人聲音溫溫的,似乎在安我,我眼淚卻猛一下止不住了,這段時間所有的抑和悲悶好似突然找到豁口,我坐在地上大哭起來:「不是姐……姐你不知道,我和林賀從小一起長大,他、他不是那樣的人,我、我們幫幫他,幫幫他好不好?」

「小梨,你先別哭……」

「嗝……姐我們幫幫他,別害他好不好……他、他真的不可能做那樣的事,我不了別人什麼都不知道就那樣罵他……他不是他不是……」

「小梨你冷靜冷靜,你聯系上林賀了嗎?」

想起撥出的六十多通電話石沉大海,我哭得更兇了:「沒有、沒,他手機關機、關機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姐你有他們公、公司人聯系方式嗎……我怕、怕他出事……」

「好好,我找找,發你微信。」

說著,經紀人要掛,我整個人又一激靈:「姐,姐先別掛,我求你了,別讓公司火上澆油,風水流轉的,我不信這件事,能、能把林賀垮,他不可能就這麼被誣陷的……」

經紀人也很無奈:「好小梨你別哭,我知道了,盡力。」

經紀人很快就給我推了個微信號,是林賀助理。

我二話不說就加了,那邊也沒耽擱,發了條語音,背景音雜,語氣焦急,只一句話,就讓我心臟一震——

「林老師不見好幾天了,有辦法聯系沒!」

31

好像只有這種時刻,我才能客

觀認真審視這個認識了所有年歲的男人。

林賀,很優秀。

某種意義上,他是我的青梅竹馬。

小時候斯文白凈,是全小區家長歡迎的男孩子。我放學沙子刨坑玩,他就背著小書包等我,還給我備好手的紙巾。

大點的中學時期,他又瘦又高,學習績極好,每天能收一噸書,卻除了被我調侃嬉笑,總獨來去。

后來快高考,他放棄保送 C9 的資格,跟著我報表演專業,從零開始藝考,被爸媽罵得狗淋頭,還義無反顧說自己天生吃這碗飯。

再后來大學,我好像總能在途經的路上看他的影,我上前懟他幾句,他也懟我,我們整個學期臉紅脖子,放假卻總坐上同一趟回家的列車,吃上他買的小零食。

再后來畢業了,我們見面的機會越來越

他憑借湛的演技和出挑的外形,為了萬眾矚目的大明星,甚至從業兩年就憑借一部文藝片斬獲影帝。

當時的頒獎地是北京,我人在海南拍戲,那夜,隔著將近三千公里的路程,我倆久違地打了通電話。

上不饒人,說他也就是狗屎運,登高易跌重,別太囂張。

他懟我狗屎運也沒有,長這麼大只會過過癮。

我們不愉快地結束了對話。

也沒人知道那夜,我對著海灘最亮的那顆星星,舒了一口氣,許愿他永遠站在高位,芒加,星途坦

……

可如今,漫天神佛好像只聽見了我的玩笑話。

一直宛如天之驕子的林賀,被無潑一臟水,被摁頭攻擊辱罵,被惡毒折斷雙翼,不見了……

聯系不上,不見了……

我閉目深呼吸了一口,眼角干涸,心跳很快很快。

我睜開眼睛,在團隊群發了一條消息——

「如果明天我沒找著林賀,就當我死了好了。」

32

凌晨一點。

我沒拿行李,戴著墨鏡,坐上了紅眼航班。

又轉高鐵乘黑車,到了目的地,河緣市南厘縣。

我和林賀的家鄉。

到小區時已經是早上七點,出門買菜和晨練的大爺大媽絡繹不絕。

我沒和我媽說今天回家,也沒去拍自家門,直愣愣對著對面的鐵門大聲嘶力竭喊:「林賀,你在家就給我出來!」

「哎喲喂——」

幾乎是話音落,林賀和我家的門同時,都開了。

林賀媽:「小梨??」

我媽:「小梨???」

倆媽異口同聲:「你回來怎麼不知道說一聲?吃早飯沒??」

我真覺得這倆媽心比天寬,林賀都這樣了,我都一夜急哭好幾回了,哪還有心思吃早飯。

「你們不知道林賀現在況很糟嗎??」我又快急哭。

我媽:「好像看見新聞了,肯定是假的啊。」

林賀媽:「知道啊,小梨你信了?」

我:「……」

搞什麼啊。

這個世界真的只剩下我關心林賀死活了嗎?

我剛想給兩位不懂娛樂圈生存法則的媽媽講明事嚴重,不料這時,我看見一個拖著行李箱,戴著大墨鏡的男人,出現在了樓梯口——

33

「林賀!」

我下意識激喊了聲。

林賀摘下墨鏡,我便與昨夜腥風雨的主人公四目相對,可沒料他說——

「哎呦,今天這麼多人迎接呢?」

「你搞什麼啊!」

看見他還是那副輕盈自若的混樣子,我有點被氣笑,整個人又哭又笑。

他湊近我仔細打量,指腹蹭了蹭我眼角淚痕,我以為該進環節了,可不料他又說——

「沈大梨,你是不是曠工了?」

「你正經點行不行!」

我有點委屈,眼淚要掉下來我努力忍住,連同袖子下的手也攥得的:「不是,林賀你什麼況啊??我都快急死了,你什麼況啊?我昨天給你打了差不多一百通電話你不接什麼意思啊?你要急死我嗎你!」

「看樣子小梨兒很擔心我啊。」

這個節骨眼上還能笑著調侃我,是他的本事,可我不行,我還是想哭:「林賀你最好給我好好說話!」

他認真看了我一會,眼睛彎好看的弧度:「好,我都說。只是倆媽還有小梨兒,別門口杵著了,咱進屋說!」

34

「所以你早跟你媽說了,最近會有你不好的新聞,你媽又跟我媽說,們都有預防針,就我一個人夜奔兩千公里擔心你???」

我坐在沙發上氣炸了。

林賀離我近了些,想給我順氣,但止住了:「我就是半個月前給我媽提了一,誰知道寵辱不驚那麼強大……大概對我的要求,和你的底線一樣,不死就。」

「那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我直勾勾看著他。

他無辜掏出手機:「我怎麼會不接你電話,昨天就沒電了。」

我:「……」

他擺臂一趟:「嘿呀,這不是沒想到小梨兒這麼關心我嘛,我還以為你不得我鬧出點料,查無此人呢!」

我斜視,想捶他:「林賀你有沒有心?!」

他討饒:「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

我還有話:「昨天你助理也在找你,說你失聯很久了。你跑哪去了?手機不可能一直沒電吧。」

林賀撇撇:「昨天旅游去了,我懶得理他。」

我真覺得心大是傳的。

「那還有……」

我和林賀你一句我一句,噼里啪啦你問我答,坐在旁邊的倆媽可能有點尷尬,林賀媽說:「小賀、小梨,趕了一夜車也累了,要不先吃個早飯再聊?林叔叔出去買早飯了,我讓他買了六人份的,剛剛發消息說快到門口了。」

「是是是,我都死了。」

我覺得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可林賀虎撲食般沖向門口的他爸,完全不擔心網上的輿論和自己的死活。

兩家六口人,坐在飯桌上,不是濃于水就是看著長大,我不懂為什麼。

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不自在。

直到經紀人一通電話打進來——

35

「小梨,反轉了!你別想不開!」

「啊!?」

「你沒看新聞嗎?」

我昨天的新聞我越刷越心煩意,最后斷了數據。

「趕看看吧,沒啥事了趕回來工作!我真的是不知道怎麼說了,一聲不吭人就跑了,留句話還跟殉言一樣,你要嚇死你整個團隊嗎?!」

經紀人恨鐵不鋼地罵完,便掛了電話。

我火速刷新微博,果然熱搜已然改天換地——

榜首:林賀 澄清

第二:不信無稽之談 謠言止于智者

第四:林賀與華尚娛樂合同到期

第五:華尚娛樂 黑心

第七:林賀 楊航宇

第八:或許他值得一聲道歉

……

我抬眼,茫然看向林賀。

林賀坐在餐桌前,坦然又篤定點點頭,眼神清晰明亮地說:「別擔心小梨兒,已經過去了。」

36

我還驚魂未定,林賀又給我科普整個過程。

他大學時候就簽給了華尚娛樂,五年約,今年是最后一年,華尚娛樂吃相愈發難看,知道林賀不愿續約,就想在最后的合同期,掏空林賀的價值甚至毀掉他,以免以后為競爭對手。

給他接短代,消耗購買力。

拍爛劇,拖垮大眾路人盤。

甚至主傳播黑料,讓他死無葬之地。

聽到這,我豁然開朗:「所以你和方妙妙那個劇,就是你公司給你接的爛劇?」

誰料林賀一搖頭:「怎麼可能,我公司怎麼可能這麼好心。」

「……」我悶頭不語,覺哪哪都不舒服。

「不過方妙妙那個劇確實爛的,我不否認。」林賀漫不經心說。

話茬都到方妙妙了,我無法不想到「賀妙」CP,于是借著話題問:「你和方妙妙到底什麼關系?」

林賀笑了一下:「合作關系啊,我倆配合得還好的。」

「可不是說和你不麼?昨天罵你。」

林賀還是笑:「那有什麼,你應該也沒罵我吧?」

我語塞:「……林賀!」

「哈哈哈你是醋王嗎小梨兒!」

林賀笑開,揚手似乎想敲我腦袋,但礙于家長都在,沒那麼放肆。

我怒從心起:「滾你,我說正經的!」

「嗯嗯嗯說正經的。」林賀蹙眉裝思考狀,「就是也不知道誰要殉,誒,是誰來著……」

我一窘,想到剛才經紀人的電話給他聽到了,也不顧家長不家長,直接對他頭頂一拍:「林某,能不能別說話!!」

「好好好。」他角噙著笑腦袋,終于言歸正傳,「你和方妙妙接不多吧,大家都知道是千金小姐,黑紅王,但有人知道他爸其實不贊走娛樂圈。方妙妙一來沒有科班基礎,二來爸還給拖后,搞得這些年只能拍爛劇,一來二去走了黑紅路線,本人其實蠻憋屈的。」

林賀說到這,我口而出:「所以你就心疼了?」

林賀卻揪到我小辮子:「小梨兒你還說你不是醋王!」

我無語:「能不能別我小梨兒!你說你的!」

「好好,方妙妙下部劇《你一百遍》,方妙妙不想拍,我這邊剛好又有一個老師的新戲二沒定,我們不謀而合,一來二去就了朋友。」林賀好死不死又一句,「當然,這也要謝我們沈老師的撮合

。」

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已經完全不傷心了,這貨可能刀架在脖子上也是這副德行。

我說:「不用謝,轉賬吧。」

他笑,繼續說:「方妙妙想拍好戲,我就給他引薦正劇制片人,我想擺現在的公司,方妙妙也能幫我和資本大佬牽橋搭線。畢竟爸只拖兒的后,對于我這種穩賺不賠的藝人,還是很青睞和支持的。」

「然后呢?」

林賀目一斂:「然后就是明面上大家看到的那樣咯。哦對了,這中間還得謝你的老搭檔,楊航宇。」

我想起剛剛沒點進去看的熱搜詞條,詫異:「他怎麼了?」

「你以后離他遠點,這家伙一肚子壞水。」林賀有的真正厭煩的表,「我和他是競爭關系,他表面對我稱兄道弟,不過是為了把我引去娛樂場所。」

我一拍:「他帶你去的夜總會啊!」

「我可沒去夜總會,爸媽還在呢,你小聲點!」

林賀這話一出,我跟犯錯的小孩似的,瞅一眼全神貫注聽故事的爸媽,立即捂

「那是個地下夜總會,門廊看著跟容院似的,我下車走到門口,發現不對勁立馬掉頭了。」

我又一拍:「所以出夜總會的照片是斷章取義的!」

林賀點點頭:「現在網絡時代就這樣,料經過加工渲染,再大面積鋪開,眾口一詞的時候就特別能混淆視聽,但細究起來,百出。方妙妙大干戈和我解綁,我經紀公司就看準我背后沒人,往死里搞我,可他們想不到,我已經站在巨人肩膀上了,這一切不過計策而已。最終票飄綠的,只有他們自己。」

說完這段,林賀突然直視我,眼里泛著真誠堅定,卻又穩重可靠的

他說:「小梨兒,我從來沒開玩笑,你一直是我的幸運小鯉兒。」

37

我人已經在家了,就給劇組請了一天假。

林賀說他上部戲一個星期前就殺青了,他現在是休假狀態。

吃完早飯,爸媽們出門買菜,林賀收拾桌子洗碗,我在他家閑逛消食。

我越想越憋屈。

合著這麼慘烈一件事,從頭到尾只折磨了我一個人。

「林賀,你必須賠償我!」

我一跺腳,地面一震。

「怎麼賠償?」林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從廚房向我走來。

越靠越近。

「等等等。」嚇得我立馬退開。

林賀也止步原地,我以為他要說什麼「以相許」之類的話,不料他看了我兩眼,轉打開自己的行李箱,邊開邊說:「小梨兒,我其實已經帶了賠償的東西給你了。」

他起,手里果然多了個包裝的深紅禮盒。

細看,禮盒上還鐫刻著藏文。

林賀:「那天在瑪沁,我看你很喜歡那邊藏族姑娘戴的紅珊瑚,就想著要送你一套,可是也不敢在網上瞎買,就趁著這兩天清閑,跑了趟青海。」

他打開手里的盒子,里頭一顆顆飽滿紅亮的阿卡紅珊瑚串珠鏈。

我有點呆住,林賀繼續說:「本來覺得以咱倆的關系,干送禮有點唐突,但現在好了,一切都合理了起來。」

我覺得氛圍開始變化,局促地低了低頭,調整好狀態又抬起:「你還知道唐突啊,你知道唐突你還早上 6 點 10 分評論我小號!你從哪搞到的我小號??」

林賀不不慢:「小號是咱拍戲的時候同城搜到的,當時你發了條帶位置的,雖然火速刪了,但不巧被我刷到了。至于評論……這我可不認,我可是征詢過你意見了的,我問你對難過的接度在哪,你說的,只要死不了就。」

我瞬間破防,狠狠踩了他一腳:「你下次能不能不搞這種文字游戲!」

「好好,我承認我實在是忍不住了。」他也不顧被踩,上我的背給我順氣。

突然安靜,十幾秒后,我猛地福至心靈問:「林賀,你是真心的嗎?」

他看著我:「什麼?」

我擰了把臉,勇敢回視他:「雖然你小子里沒幾句真話,從小就喜歡腦子發整我,但是我還是想問,你那天評論我的,是不是真的?」

他聞言愣了愣,似乎也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我以為他會回答,是,或者,不是,不料他重復說——

「小梨兒,要不我們搞真的吧。」

38

話音傳到我耳朵的那一刻,我的心跳驟然飆速。

林賀也不知道是哪筋搭錯了,開始瘋狂輸出。

「沈梨,我們認識二十五年了,馬上就到我生日了,10 月 17 日,你還記得你送我的第一份禮是什麼嗎?」

是家門口的大樹葉子,上面還有蟲眼。他以此度過了自己八歲生日。

「那片葉子我現在還留著,就在我床頭柜相框的夾層里。其實,只要是你送我的、能

保存的東西,我都有好好留著,比如你用完的課堂筆記本,你考滿分、我考 99 的試卷,削到只剩個墩子的鉛筆,集卡兌獎多余的卡,夾心糖的包裝……」

「等等等。」

本來還的,我越聽越覺得這貨在變相罵我摳門。

「林賀,雖然我的確沒送過你什麼好東西,但點到為止,點到為止……」

林賀看我尷尬,笑出聲:「我的意思是,雖然這是一些很沒用的東西,但我很喜歡。

「就像,小梨兒,我很喜歡你一樣。」

「嗯?」我突然察覺到一異樣,「你是說我很沒用???」

林賀一懵:「啊?」

浪漫絕緣的我口而出:「林賀,你不會表白能不能不表白?」

39

林賀也不裝了,直接放話:「你厲害你表一個!」

「誰怕誰!」

激將大法好啊,我直接進戰斗狀態,清了清嗓子直視他說:「你送我紅珊瑚,記得我喜好,你很我,好,可我也不差啊,那天在瑪沁,流星雨下,你問我金牛座流星雨的寓意是什麼,其實我聽到了,的征兆不是,可你好家伙,瞬間就把話題就轉了,10 點 40 分還準時溜了,一點不給我景生類旁通的機會。

「還有那膏,YSL 的,你敢說你沒玩諧音梗??YSL,不就是我沈梨。

「還有后來在翔基地,我想問你小鯉魚手鏈的事,你也是避重就輕、含糊其辭,不給我深的機會,再后來你都全網表白了,一個電話都不給我打,又活活錯失了良機。所以林賀,不是我說你,你真的活該沒有朋友!

「我沈梨雖然神經有點大條,脾氣也一般般,但也不是冷,咱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你要是早點把話說明白,咱爸媽都可以抱……唔……」

「抱孫子」三個字沒說完,我間一陣熱,一個擁抱帶著悉的甘洌的氣息裹來,綿綿的,我陡然心空。

林賀在吻我。

和走戲時完全不同。

我起先還有點不知所措,沒過多久就下意識回應。

「真的可以抱孫子了嗎?」

他離開我的,抱著我,在我耳邊輕輕問。

我瞬間小臉通黃,不,通紅。

「想什麼呢林某,小心我告訴你爸媽你欺負我!」我捶他。

「我可什麼也沒想,是你自己說的。還有啊,告我爸媽也沒用,他們早想讓我們兩家關系更進一步了。」

「行,你狠,你狠你暗我這麼多年,這麼多年憋在心里。」

「嘶,那不是勝券在握,所以才敢耽誤。況且你敢說你不喜歡我?小時候就喜歡招惹我,送我一堆看似沒用又和自己息息相關的東西,敢說不是為了引起我注意?」

我聞言覺得他想象力富,一扯角:「我可沒你那麼多花花腸子。」

說完,我自己也沒注意我抱他抱得更了。

林賀回應這個擁抱,又親了我一下,緩緩說:「小梨兒,那天早上評論完你小號,我心里其實也很忐忑,后來又發生了很多事,我不是故意不聯系你的,你別生氣。」

我「唔」了一聲,「早不生氣了,我不記仇。」

「那……我們現在是真的了嗎?」

我也親他一下,重重點了個頭:「不然呢,想賴賬?」

40

爸媽們進門的時候我倆還在纏綿相擁。

嚇得我直接想找個地

林賀臉皮厚,直接抓住想桃之夭夭的我說:「爸媽,我們正式在一起了!」

雖然事實就是這樣,但我還是覺得尷尬。

爸媽們倒是開心得很,鼓著掌說自己回來得不是時候,要再出去買點菜。

我把他們住,因為他們大包小包提了五六袋子,實在是沒必要再買了。

后來,林賀給我帶上他買的紅珊瑚手串,我們一家人開心快樂地做飯、吃飯。我發現林賀的做飯技能也點滿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學的,總之現在的他各菜式不在話下。

我的幸福度即將表。

下午爸媽們出去跳舞娛樂,我和林賀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我故意要看林賀獲獎那部文藝片,我知道里頭有他和主的親戲。

一開始他還不愿意,后來拗不過我,開始觀影。

一放到他和撞的橋段的時候,他就開始找借口要去上廁所,我哪給他開溜的機會,整個人癱在他上,把他鎖死在原地。

林賀說我真重口味。

我說你第一天認識沈大梨?

說完我倆又不自親了起來,好像要把這二十五年錯失的親悉數補回。

昏昏斜斜從窗子灑進屋子,窩在沙發上的我和他都有些迷糊了,他突然捧著我臉說:「小梨兒,原來你這麼我。」

我也不含糊,直接說:「彼此彼此。」

或許

從我放話「如果沒找著林賀,就當我死了好了」的時候,我就堅定地知道——

這輩子,我栽林賀手里了。

所幸,他也我。

41

第二天,我容煥發回到劇組。

經紀人、助理、宣傳等團隊所有人,以及劇組上上下下都看出了我的不同。

沈老師活過來了!

導演大掌一拍,今天的戲全部一條過。

下戲后保姆車上,助理和宣傳紛紛八卦。

「姐,多胺超標了啊,你和林老師到哪步了?」

們眼里我都是要殉的人了,不打算瞞,神清氣爽,甚至添油加醋說:「就差領證了。」

助理:「神速啊,從黯然神傷到里調油,我們沈姐只需要一天!」

宣傳:「什麼時候擺酒??什麼時候宣??」

宣。

這兩個字猛然中了我。

接著,我看到前座的經紀人扭過來頭。

說:「小梨,宣,暫時不能。你在娛樂圈的定位,不好談,況且對象還是林賀。」

這些我都懂,只是主屏蔽不去思考。

一來我公司已經把我和他解綁了,仰臥起坐只會適得其反;二來我是偶像劇小花,我得拍戲營業;三來林賀剛和華尚娛樂解約,腥風雨余波未平,真的不好這時候

我不想讓我們的事業失意,我嘆了口氣。

42

回到酒店后,我給林賀打了個電話。

看見 copy 的備注,我不自覺笑了一下。

「才分開一天就想我了?小梨兒。」

他在那頭雀躍地說。

我聲音卻沉沉的:「林賀,我們只能談地下,你可別像那天一樣,心一橫發微博發評論宣。」

「放心吧,我向來尊重你的意愿,等你覺得可以了,我隨時 OK。」

「那就好,我努努力轉型,爭取早日和你一起走在紅毯上,讓我們 CP 吃上年夜飯,我知道們就好這一口。」

「誒,你很關注我們 CP 圈子啊,我都還沒問,你是不是還有小號,是咱們 CP 頭子?」

他又開始扯,我直接:「去你的,誰是頭子還不好說!掛了,我經紀人來消息了,每次都是你先走,這次我要先掛!」

「嘖,人家小都煲電話粥,沈大梨你倒好,三兩句打發我,你不怕我想你想出病?」

他混不吝,我懟:「得了吧林某,你想我都想二十多年了,不差這一會,真掛了。」

「欸別——」

「怎麼了又?」

「你能不能學學人家小生掛對象電話前說的話?」

「啊?」

我猛地想起我劇本里主掛電話時的「mua 親親 ~」,天靈蓋通電似的開始頭皮發麻。

我問:「林賀咱能不那麼膩歪不?」

林賀:「調你懂不懂?」

「這樣你會失去我的。」

「笑死,昨天也不知道誰把我啃腫了。」

林賀就是很會直擊雷點,也不怪我這麼晚才開竅——

「話不投機,半句多!」

我一氣直接就把電話給掛了。

點開微信,經紀人給我發的是后天的航班,10 月 17 日飛首都,參加眾星云集的國際高檔雜志慈善夜。

林賀也在擬邀名單里,方妙妙、楊航宇隨其后。

看見楊航宇的名字,想起他蓄意栽贓林賀的事實,我皺了皺眉。

這損 sai,還沒涼?

我如上問經紀人,經紀人告訴我說,楊航宇背后的資本在保他,那樁子爛事這幾天就會洗白。

我無語。

覺得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以前把他當好朋友真的瞎了眼。

想著,我反手就把這個人的微信拉了黑名單。

43

10 月 17 日是林賀的生日。

我盛裝打扮出席慈善盛典,別人覺得我在爭芳斗艷,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為了漂漂亮亮見他一面。

酒會上,林賀在那一頭被雜志主編圍著 social,我在這一頭盡量不明顯地看著他。

他今天穿了絨緞料的黑西裝,打了燙金領結,還別了款鯉魚銜花樣式的水鉆針,在水晶吊燈下他推杯換盞,整個人氣場自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迷人、有魅力呢?

難道真是人眼里出西施?

我甩了甩腦袋,心想我可不能腦。

也是這時,邊的位置突然有人坐下,我一定睛,好家伙——

楊航宇你也敢來找我?!

「沈老師,好久不見啊。」

楊航宇泰然自若地和我搭話。

我也不好當場撕破臉皮,回話說:「是好久不見

了,上次見還是在熱搜上。」

說著,我瞥了眼林賀,示意他。

他笑笑:「是啊,林老師福氣好,方氏集團給他撐腰,也不是我們這些人小打小鬧可以比的。」

我斜睨:「可楊老師不也是平安度危機了?娛樂圈風起云涌的,誰敢真的小打小鬧?」

「言重了沈老師,我是說,林賀能有今天,可得謝謝方小姐。」

他也眼神示意我,我看去,果然,方妙妙已經進了林賀和主編的 social 圈。

方妙妙抹著大紅,穿著白背人魚禮,站在林賀邊,笑得正開心。

44

楊航宇咂吧咂吧了舌頭,說:「今天好像還是林老師生日對吧,林老師八會簽方氏下頭的娛樂公司,給的待遇也是一等一的,趁著生日,他和方小姐不得好好聚聚?聽說方小姐已經給林老師安排生日轟趴了,盛典結束就去。雖然網絡上不炒 CP 了,但私底下還是不錯的。」

「是嗎?」觥籌錯間,我瞇了瞇眼睛。

楊航宇肯定說:「是啊,你不會看不出來方妙妙對林賀,一直有點意思吧?這可不是網上輕飄飄輸句『不』,就能磨滅的。」

「那我可是謝謝你提醒了,航宇。」

「嗐,也沒什麼,我知道你和林賀青梅竹馬,再怎麼吵鬧也有基礎,可林賀玩得花,又是給你小號評論又是和方妙妙強強聯手,一口氣拿兩個明星,這都是鐵打的事實。那天我承認我是一念之差想害他,但這不妨礙他神不正常,骨子里是個爛人。」

「呀,不好意思——」

我一手,打翻桌上的高腳杯,紅酒灑了楊航宇一

我聽不下去了,我故意的。

我連忙從服務員那拿了塊餐布給他,把酒漬的范圍越暈越大:「真不好意思了,航宇,聽到林賀是個爛人,我有點嚇到了。」

「沒事沒事,我去洗手間理一下。」

我故作抱歉:「要我陪你去嗎?呀,我忘了男廁我進不去呀。」

他臉明顯黑了一度。

我歪頭一笑。

看楊航宇走了,又看向林賀。

人還在 social,或許是察覺到我的目,他換了個姿勢,對我投來一個短暫的,讓人安心的笑。

「我會永遠是你的小鯉兒嗎?」

我托腮,不由默想。

45

酒宴結束后,我在后臺打算掉沉重的禮服,然后給林賀打個電話,問要不要一起過生日。

不料這時候,叩門聲響了。

我問了聲是小琪嗎,回應的卻是另一個聲音。

「沈梨,是我,方妙妙。」

我一怔。

外頭又說:「有件事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46

我穿著禮服,打開了化妝間大門。

對面的方妙妙已經換了服、卸了妝,整個人毫無攻擊力,我的心卻在打鼓。

「妙妙,有什麼事嗎?」

徑直走進來,直接坐在我的化妝鏡前。

「啊,今晚太累了,待會林賀生日,一起去玩嗎?」

我一愣,為什麼是邀請我去林賀生日。

我表面不:「今天是林老師生日啊,好巧,我都忘了。」

奇怪地看向我:「沈梨你裝什麼呢,林賀生日你不知道?真是白認識這麼多年了。」

我尷尬一笑:「我和林賀……」

方妙妙看著我:「嗯嗯,你和林賀?」

不知道為何,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一下子失了底氣:「沒事……妙妙你找我就是問我去不去林賀生日?」

「也不是,主要是林賀說如果你不去,他就不給我面子。」

「啊?」我一懵。

「哈哈哈哈。」方妙妙突然笑起來,「林賀說你是醋王,果然是真的哈哈哈!你太可了沈梨,之前錄綜藝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可!」

「什麼啊!」我還是茫然無措大狀態。

「林賀說你八把我當敵了,我其實是來負荊請罪的。」說著,方妙妙站起來,攬我肩膀,「是這樣的,我爸旗下的娛樂公司想簽林賀,但林賀貌似有點不想在這行混了你知道吧?這對我爸來說簡直是虧,他放話了,要是我不能拉到林賀,娛樂圈我也別想混了。我沒辦法,只能把林賀當祖宗供著,不然我的事業也完蛋了。」

我腦子里飛快理方妙妙帶來的信息,篩選出最重要的一點——

「林賀跟你們說不想在這行混了???」什麼時候的事???

「對啊,他還說,他當時學表演就是為了和你一塊,現在如果藝人份是阻礙的話,他選擇放棄,反正他在哪行哪業都能開花。」

我聽到后半句,著急得心涼了大半:「這倒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所以沈梨,我求你了,今

晚的生日趴你必須去,這可是我向我爸表忠心的好機會!」

我糾結:「可是我去合適嗎……?」畢竟我和他是地下……

方妙妙:「放心吧,生日趴都是自己人!」

47

生日趴果然都是自己人。

我團隊的姐姐妹妹都去了。

「……」

巧布置的房間里沒有一臺攝影機,林賀單手兜,站在三層翻糖蛋糕后。

方妙妙迎我進來的。

旁邊還有的男朋友……

當我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心理防備卸了大半,網絡上多風言風語怎麼能信,草木皆兵只能怪自己太敏了。

我走向林賀,好巧,我們了禮服,穿的都是淡藍連帽衫。

除了服,我還發現林賀的蛋糕上著幾個字——

「全娛打直球最猛大狗狗!」

我不笑出了聲。

「全娛,打直球,最猛,大狗狗?」

林賀一歪頭:「不猛嗎?」

我配合他點點頭:「猛猛猛,直球打了二十五年,終于進了。」

誰料他似笑非笑看向我:「小梨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虎狼之詞嗎?大庭廣眾的,你就不怕出什麼問題?」

「什麼東西?我實話實……好啊你林賀,開始吃老娘豆腐了,你能耐了!??」

我反應過來,看見周圍吃瓜群眾放的眼神,直想給林賀一拳。

可這時,林賀眼疾手快切了塊蛋糕給我,上面正巧放著「大狗狗」幾個字。

「小梨兒,你從小就說我是 copy ,那天采訪,我以為你會說我像鸚鵡,可沒想到你說我像狗,后來仔細想想,我也覺得我像狗的,幽默英俊且絕對忠誠。我不是要夸自己,我是想說,從今以后我就是你一個人的大狗狗,我護你,尊重你,你也護我,尊重我,我們不嫌棄、不拋棄、不借讓彼此,好不好?」

見林賀正經講話,我愣了一下,突然有點想哭:「所以大狗狗,你要退出娛樂圈了嗎?」

林賀聞言也沒打諢,摟著我肩膀笑了笑說:「小梨兒,你是不是還沒祝我生日快樂呢?」

48

生日趴上我了解到林賀費盡心思和華尚解約后,和方氏簽了一部電影。

他沒要片酬。

覺是在謝方氏出手相助。

他或許真的想離開娛樂圈了。

林賀開車帶我回家,我坐在他的副駕駛,沉沉地想。

想完我又沉沉地問:「林賀,如果當初你沒跟著我藝考,你會干什麼呀?」

林賀空出手我腦袋:「小時候我想當太空……」

他一出聲,我就知道他要說什麼鬼話,立馬打斷:「你小時候三天十包藥,可別禍禍去太空了。」

「我沒開玩笑,小時候我真的想當太空人。」他突然說,「那天流星雨你還記得嗎,我真的很喜歡。」

「所以你要轉行去當太空人了?二十五歲會不會有點倉促?」

「舍不得我你就直說。」他目視前方,笑了笑。

「才不會。」我噘噘,「反正你跑太空了也是我的大狗狗。二十五歲的大狗,抱起來絕不硌手 ~」

這是句尬的,沒料林賀接了我的話茬,「SKR」一聲,頭一點一點地說:「會唱 Rap 的鯉魚,到不可理喻 ~」

「yo,yo~」

于是夜幕下,我和林賀一邊尬唱著蹩腳的 Hip-Hop,一邊飛馳在北京城二環線,我把生日祝福編詞說給他聽,他也一句句回應我。

我:「祝你生日快樂,有你才是喜樂。」

他:「生日年年都過,今年真是不錯。」

我:「奧斯卡要到手了,某人卻要走了,頒獎典禮亮了,某人心卻暗了。」

他:「yo,yo~」

49

回到林賀家后,他去洗澡,我在房里莫名張。

我很奇怪,明明我在北京有住,為什麼下意識就上了他的車。

生日趴上已經送了他一款表了,難不我是想把自己也送出去?

林賀可是全娛打直球最猛大狗狗欸。

他要一桿進,我們明天真能去領證了。

我想著,心跳突然加快,想喝口涼水,在他的屋里翻了翻,沒找著杯子,卻先翻到了一個怪異的箱子。

我一怔,里面有很多悉得不能再悉的東西。

頸椎按、保溫杯、藍牙耳機、加、小電扇……

都是我拍戲時常用的東西,都是我人生第一個送的同款。

我繼續往下翻,底層有個小盒子,里面全是信件。

發信人:梨子。

收信人:說話的小鳥。

是我的字跡。

第一封是 2017 年 10 月我播出人生第一部劇

,最后一封是 2021 年 6 月我《魚外飛仙》進組。

我的第一個,原來是林賀。

我愣了幾秒,卻談不上多吃驚,我腦子里被更多的細節填滿。

我想起他給我寫的信。

2016 年 12 月,他說他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但是老板人不好,榨他,不尊重他的意愿。

2016 年 12 月,林賀接了第一部,第一部就是主角戲。

2017 年 4 月,他說他最近有點難過,想要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但是沒辦法,他只能接、釋懷。

2017 年 4 月,原定林賀的他最喜歡的品牌代言,突然換了人,事還上了熱搜。

2018 年 3 月,他說他最近了點小傷,手指頭也跟著不太靈活,字丑,我不要介意。

2018 年 3 月,因為道組的失誤,林賀在殺青場的破戲中被炸,新聞被劇方了下來,他卻扎扎實實住院兩個月。

同年,林賀丟了好幾部戲。

同年年末,林賀憑這部戲拿到影帝。

那年年末,我記起他也有寫信給我,信件是在頒獎典禮后一個星期收到的,他說他最近得到了一些獎項,但心里誠惶誠恐的,總覺得好的東西轉瞬即逝,快樂總沒有傷痛來得真實。半夜里腦子漲得很,可能是要長腦子了。

那時候我回信問他,你可能是不喜歡你的工作吧,都長腦子了,想沒想過換一個?

他告訴我,有些目標沒完,暫時不能放棄,一起加油,才能去更遠的地方。

后來,說話的小鳥又寫了很多信給我,開心的、不開心的,我也斷斷續續地回著,可現在信件拿在手里,我才真切這幾年,他對我傾訴的,遠比我回復他的多得多。

他在匿名信件里用輕松俏皮的語言寫工作的抑,寫對絕對自由的,我以為他是不想上班,想懶,哪知道這個人就是我的青梅竹馬,他這些年扶搖直上、大紅大紫,其實本不快樂。

不快樂,還要強裝快樂。

而這次這場風波,條條罪名是假的,洪水般的罵聲卻是真的。

雖運籌帷幄,但也是垮他意志的最后一稻草。

聽見洗手間水聲停了,我放下信盒,走到洗手間門口,林賀咔噠開門,用發,茫然看向我。

「怎麼了,小梨兒?」

「林賀,我們私奔吧。」

50

私奔。

就是不要現在的一切了。

通告不趕了,廣告不拍了,劇組不回了。

去一個山清水秀、民風淳樸的地方,過另一種生活。

林賀聽完我說的話,又看見床頭柜上的信盒,大概是了然了一切,他聳了聳肩說:「本來還想和你好好解釋解釋,想不到你自己就翻到了。」

「從小鯉魚手鏈開始我該知道了,就是不敢認,如果你要退圈,那我也不干了,反正就像你說的,咱這種人到哪都能開花。」

「果然是勇敢果決的沈梨兒,上總帶著江湖片的英雄豪氣,瀟瀟灑灑,不計后果。」說著,林賀過來抱住我。

上是古茶沐浴苦中帶甘的醇厚的香,我以為他要跟我講大道理,我不要沖,可不料就在他側臉抵到我發的那瞬,他說——

「好,我們一起逃命。」

51

第二天凌晨,我和林賀拔了電話卡,掰斷丟在了公路兩側的荒野里。

今年十月涼得厲害,我和他裹著沖鋒,將車窗全開,任由北方寒冽的晨風灌進車艙,刮在臉上。

「刺激!」

我對著窗外蒙蒙亮的天空放肆喊了一聲。

「演了這麼多年電視劇,我沈梨,也戲劇一把!」

「林賀!」

我很興,我轉向駕駛座的林賀,在呼嘯過境的風聲中大聲喊他名字。

「小梨兒!」

他也喊我名字。

「林賀!」

「小梨兒!」

「林賀,天快亮了!我好喜歡你!」我拔高音調。

他笑開,著公路與天空銜接的一線晨沖破昏暗,說——

「小梨兒,幸好有你。」

52

我們的目的地是云滇邊界。

云貴有一個四季如春的小鎮,知南。

有綠水青山,梯田溪流,和連接片的竹屋瓦舍的村落。

這是我們小時候無聊砸地圖,又一頓搜,知道的一個地方。

那時候我們就打賭說,長大了一定要來玩。

誰先來,誰就贏,可以命令對方做任何一件事。

我這個回憶是林賀喚起的,也是他提議要來知南,我就暫且判他贏。

我警告他不要太過分,他笑了笑不說話。

我總覺得他還是一肚子壞水。

我們開了兩天車,到知南的時候是中午,又辦了新電話卡,租了房,吃了飯,買了一堆生活資,歇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我直接癱倒在床上。

「私奔是個力活啊。」

林賀也躺倒在我旁邊,在耳邊說:「不然呢,你以為是來度假的?革命還未功,同志還需努力啊!」

「誒林賀,你能不能說點好的?我想的是和你在世外桃源過男耕織的日子,我是的好不好!」

「那以后我犁一畝地,你洗一桶,我們自力更生、自給自足,怎麼樣?」

他果然大部分時間都說不出人話,我一拍他胳膊:「林賀!你小學英語是不是門衛大爺教的!」

「哈哈哈好,不鬧你了!」

這時,他側過來抱住我,我的頭發,語氣突然之間也變得的:「這樣吧,我們明天一早去買菜做飯,然后在鎮子里做點小買賣,服裝店、五金店、茶店,除了飯店,什麼都可以,把日子過富起來,你覺得好不好?」

我沒想到他想得這麼長遠,「為什麼飯店不可以?」

他一笑:「因為我只想做飯給你一個人吃。」

「哈哈哈行。」雖然很麻很尷尬,但我接了,誰面前這個是我男人。

我其實沒林賀想的那麼長遠,但他一提,我心里也有想法,我也環住他,說:「林賀,我們一起開個民宿吧,雖然這邊旅游的人不多,但我們可以把房間裝修任何我們喜歡的樣子,讓這里真正變我們的家。」

「我要裝一間星空宇航員主題的,要裝一間浪漫心主題的,要裝一間古代主題的,如果有人要來住,我就給他打折,讓他祝福我們長長久久。你看怎麼樣?」

「那你以后就是咱們老板娘了,起什麼名字想好了嗎?」

我做思考狀:「要不就賀梨?」

我笑開:「反正這邊也沒人認識我們。」

53

賀梨民宿開業那天很慘淡。

我們一大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可到凌晨快打烊,才迎來第一個客人。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青年。

還一眼就認出了我和林賀。

我尷尬得恨不得立馬逃進廁所,可林賀臉皮厚,他穩如泰山地招呼男青年住。

男青年丁柯晨,背了個大包,說自己是攝影師,機緣巧合來這邊取景的。

丁柯晨選了我們民宿最原生態的白墻房,說是 hold 不住那些花里胡哨的。

我笑笑不說話,尊重客人意愿。

第二天早飯結束,我們三個在院子里嘮嗑。

可能是同相吸,也可能我家林賀太招人喜歡了,丁柯晨和他已經開始稱兄道弟,聊些有的沒的,甚至讓我去給他們端盤瓜子。

瓜子就瓜子,我就縱容他們。

林賀對我撒

「去嘛小梨兒,端來,我給你剝 ~」

帶著一盆瓜子回來后,我聽他們現在說的好像是娛樂圈八卦。

整合后得到兩點信息。

第一,我和林賀突然罷工消失,公司給我們了下來,但氣得不行,讓我們有病就去吃藥,別折騰他們。

第二,楊航宇嫖.娼,被警察得了個正著,已經全網封殺了。

「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呸!」

我罵了一聲,怒吃一把林賀剝出來的瓜子仁。

丁柯晨安:「弟妹別生氣,風水流轉,他自己給自己轉死了。」

「我不生氣,我就在想,要不是他帶林賀去夜總會讓黑子有機可乘,林賀現在也不至于這樣。」

我的話口而出,林賀的眼神也暗了幾分,我以為他也憾,打起神說:「沒事,現在這樣也很好,有滿院子花花,有,還有人和客人,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林賀眼睫彎了彎,似乎看了眼丁柯晨才看向我。

他說:「小梨兒,你一定要過你想過的人生。」

54

在知南,我和林賀過的就是最簡單幸福的生活。

一起買菜做飯,一起經營民宿,一起給家人打視頻,一起在冰箱柜門上今日祝福,一起偶遇街旁覓食的白鴿,然后給它喂一小塊黃油面包。

時不時互懟對方,靜大了點,隔壁阿媽還著急忙慌過來勸架。

我以前從來不覺得離了鎂燈的生活還能這麼有滿足,功勞要全歸給林賀,是他帶我過另一種生活。

如果要說有什麼憾的話,那可能是我沒帶小鯉魚手鏈來,林賀說這兩條手鏈其實是不一樣的,我那條的魚眼睛是紅寶石,他這條是藍寶石,是他專門定制的款。

可惜,兩條都落在家里了,沒法再去在下仔細比對。

丁柯晨在民宿住了一周了,這幾天他背著包早出晚歸,也不知道有沒有拍到心儀的照片。

日子一晃就到了 11 月底,丁柯晨說

自己素材拍得差不多了,還想以大山為背景,拍一套彝族男子服飾寫真,問大明星林賀愿不愿意賞臉幫個忙。

我覺得丁柯晨在白嫖,果斷拒絕。

林賀卻說,真的很久沒拍照、沒對著鏡頭了,還有點想。

我無話可說,我就縱容他們。

林賀不在家,我看店看得有點無聊,去上級縣城參加了某個更無聊人士舉辦的喝水大賽。

勇奪了冠軍。

也是這個冠軍,讓我在知南妙絕倫的生活,摔了個稀爛。

55

「廁所是往這邊走嗎?哦哦好,謝謝!」

我捧著一個水晶質的喝水大賽冠軍獎杯,躥進了離比賽地點最近的一個公廁,中心醫院里的公廁。

上完廁所我整個人如釋重負,并且向自己許諾,絕對不再參加類似的傻了。

忙活完我想給林賀打電話吐槽一下傻的自己,醫院廁所門口,我夾著獎杯,撥通了電話。

「林賀我跟你說,我今天喝了起碼十斤礦泉……」

「……你倆怎麼在這?」

「……」

56

林賀和丁柯晨冷不丁從男廁里走出來,丁柯晨提著一大袋子藥和一份診斷書,林賀手機還放在耳邊。

林賀本來面無表,看見我,愣住了。

我皺了皺眉。

「怎麼回事?不是拍照嗎?丁柯晨你不太舒服嗎?」

「弟妹……我、我那個闌尾、闌尾炎突然犯了,改道來了這邊,手……」

丁柯晨把手里的藥塞進背包里,說話吞吞吐吐。

我看了看林賀,眉頭皺得更了。

「你給我!」我有種很不好的覺,上去搶丁柯晨手里的東西,可還沒到個邊,林賀握住了我的肩膀。

「林賀……」

就這一瞬間,我看著他深黑的眼睛,鼻頭酸了起來,馬上就要哭了。

「小梨兒,別看了,我們回家。」

57

我不知道為什麼林賀不讓作為顧客的丁柯晨一起回民宿,我覺更不好了。

這天家里很靜。

隔壁阿媽家的小貓也不來串門子了。

林賀說他今天很累,想摟著我休息一下。

也是這時候,我才發現,每當他認認真真要求我什麼的時候,我都無法拒絕。

差不多凌晨三點,他睡沉了,我睡不著,悄悄松開他的手臂,出了家門。

我無法無視白天發生的一切,我必須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喂,丁柯晨。」

電話是響鈴十幾秒才接的,那邊的人不知道是沒睡故意磨蹭,還是才醒作慢。

「弟妹,有事嗎?」

語氣是清醒的,他也沒睡。

我開門見山:「你說呢?」

「嘖。闌尾炎,疼,掛了哈。」

「丁柯晨你敢掛一下試試看!」我大聲,「你不說我可以去醫院問,我可以查任何蛛馬跡,你沒有必要瞞!」

他為難:「弟妹,你何苦呢……」

「你就告訴我吧,林賀生病了是嗎?」

我有點苦,他嘆了口氣不搭話。

我咬咬牙:「很嚴重嗎?」

「弟妹……你給林賀一些時間吧,他真的很你。」

58

沒人跟我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林賀一如往常地生活,一如往常地對我笑。

我想,如果不是誤打誤撞進了醫院,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察覺他其實生了病。

如果不是不死心又去了趟醫院,我可能這輩子都無法想象他會生這個病。

一個世界上最辛苦的病。

這天我坐在醫院樓下,攥著手機哭了一個下午。

最后還是林賀找到的我。

他穿了件白,套著米黃針織外套,夕下,溫暖、干凈、明朗。

我一把抱住他,哭得更兇了。

「林、林賀,你干嗎不跟我說啊,你生病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跟我說啊,你為什麼……」

我哽咽,林賀一點點拍我的背給我順氣。

「沒關系的小梨兒,我就是不想小題大做,你看我不是健康得很嗎?」

「你又騙我,你一天到晚騙我,非要死到臨頭,要我把你爸媽薅過來簽病危通知書才算嚴重嗎,你有沒有為我想過,有沒有為我們家想過……」

我不知道林賀是天生沒心沒肺,對「生理抑郁」幾個字不屑一顧,還是為了照顧我的緒,我真想罵他一頓,往他背上輕輕捶了一下。

「沒事的,在努力治病了,很快就好了。」他和我分開,抹了抹我的眼淚,對我笑了一下。

我知道他這個笑,花了很大力氣。

他說:「不哭了,小梨兒。」

可我的眼淚不聽話,爭先恐后地往外冒。

我咬了咬,不想讓他為我擔心難過,拼命忍住眼淚:「我不哭了,你也要答應我以后有事不能瞞我,有事一起面對!」

林賀一點頭:「嗯,下不為例。」

「你發誓!」

「我發誓。」

我吸了吸鼻子:「那我趕把丁柯晨回來,你的藥還在他包里,他不能就這麼帶走了。」

59

藥其實可以買到,我丁柯晨回來主要是為了進一步了解病

縣中心醫院的人說,那天陪患者來拿藥的男人,是個很棒的神科醫生。

那天丁柯晨手里拿的不是縣醫院的診斷書,而是林賀之前的病歷。

丁柯晨還在縣城,我們三個一起回到知南,坐在民宿院子里。

林賀低著頭不講話。

我眼睛還是通紅。

丁柯晨左瞅瞅右瞅瞅,心里也是明鏡了,帶點抱怨,開始實話實說。

「林賀七年前就是我的病人,我碩士畢業在醫院實習,遇見他一個人來找心理醫生,那時候他還是個高中生。」

七年……我心里一,七年前,這麼會這麼久……

「當時我以為他是學習力大,后來才發現他力確實大,高三轉學表演,家里沒阻止,一邊是繁重的專業課程,一邊是家里的力,還命令自己只許功不許失敗,完了自己還不好,是個人都得崩了。

「他怕自己出問題,我當時沒給他上藥,教了他一些舒緩力的方法,也確實,高考完了,考到了理想的學校,人也好多了。

「可是后來況就不太妙了,我不太懂你們娛樂圈哈,但事實就是,林賀在娛樂圈風生水起,心理狀況卻一天差過一天。一般來說,抑郁癥是很容易復發的,而且患者一般更敏,他會不自覺就把一切負面因素放大,想控制都控制不了。我不好說他經歷了什麼,但診斷結果就是,生理抑郁。十月份那次并發癥一起,整個人疼得不了,嚇死人了!」

我心在滴,好像那些疼痛在周重演,我問:「……十月份?」

丁柯晨點點頭:「十月八九號吧。」

我突然好像知道,為什麼十月六號評論完我,林賀就不給我打電話。

不是張,不是害怕,是他的不允許,和病魔殊死掙扎,他選擇一個人承

我把手攥得的,整個人又又抖,林賀握住我的手。

他手掌涼涼的,他輕輕我別怕。

丁柯晨看到這幅景,大概也是怕了,清了清嗓子開始說好的方面。

「沒事哈,這些天我看他表征就是失眠早醒、疲累、食下降,況已經好多了,他也很積極,有努力自救,病也很穩定。要說有什麼不好,那可能就是太害怕被你發現了,想吃藥又不敢自己帶,把我薅到這來當人形藥罐子,那天在醫院更是,怕你察覺,直接連人帶藥把我趕走了,還打電話恐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傻的,我不說你就不知道去哪問了?」

60

丁柯晨說完,我看向林賀,他還是安靜握著我的手,我又想哭,扭頭審視周圍有關林賀的一切事

隔幾天就購一盆的綠植。每天在冰箱上的今日祝福。

定期投喂的隔壁阿媽家的貓咪。

給鎮里流浪狗修的心小窩。

每天都早起跑步到大汗淋漓,每天都喝我溫的牛,每天睡前都會抱著我說,小梨兒,我要一直陪著你。

知南鎮山清水秀,我以為他好得不能再好。

卻不知道他心俱疲,看萬,一個人熬得這麼辛苦,還要打起神,興高采烈地與我生活。

我深深看著林賀,心疼得厲害,不知該如何補償。

他也抬頭看我,漠然的眼神里著點點意。

他說:「我的幸運小鯉兒,別難過。」

61

丁柯晨走了,我關了民宿,開始一心一意照顧林賀。

我從小沒照顧過人,所幸我的笨拙能讓他角上揚。

他說,小梨兒你真可,看見你,我的病都好了大半了。

我說他想什麼不靠譜的,是不是把我吃了人就痊愈了。

他啞然一笑,或許呢?

我倆滾作一團。

這樣的日子大概持續了半個月,丁柯晨建議我們還是回北京,如果病反復,林賀也可以及時得到治療。

于是在十二月中旬,我們回了趟家后回到北京。

第一件事是系統復診,檢查結果很好,說照這個趨勢很快就會痊愈。

方氏消息很靈通,林賀說明原因,補了病假,方妙妙表示最重要,方氏也只希林賀病好后能回來拍戲,考慮和他們簽約。

我沒通知公司,不料經紀人卻先殺上了門。

「可以啊沈梨,一失蹤,失蹤兩個多月,你知道公司為你……啊,林老師也在……」

看見林賀

,經紀人旋即啞了音。

我不不慢收拾剩下的行李:「齊姐,別生氣了,我知道公司為我付出了,但仔細想想,付出得也不多吧,那個偶像劇我都拍差不多了,也沒更多的品牌代言任務,我這些年在公司拼死拼活,如果公司真生氣,那就把我開了吧,該賠償的我賠償。」

經紀人:「誒,你這小崽子,還氣?」

我鄭重地看向經紀人:「齊姐,我是真的累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這兩個月我在南方,覺還是普通人的日子舒坦,您和公司就放了我吧。」

經紀人生氣了:「小梨你好賴話聽不出來?我有說公司生氣,要你賠償嗎?」

我一愣:「姐你不是來問罪的?」

經紀人一扶額:「問什麼罪啊,你兩個月不干活,公司都虧!我是來找你去 31 號年頒獎典禮的,小梨我跟你說你必須去!」

我看看林賀,我倆流完眼神:「那我得考慮考慮。」

經紀人著急了:「考慮什麼啊!《魚外飛仙》的獎,你不領?」

說完,經紀人又看向林賀:「你也不領?」

62

《魚外飛仙》的獎,我和林賀當然得領。

不僅要領,還要并肩上臺,明正大、聲勢浩大地領。

我們要年夜北京城所有的煙火都做見證——

沈梨和林賀,就是真的。

就是和劇里一樣,紅塵洗禮后生死相隨的神仙

63

「快看,快看!林賀出來了!」

「看上去容煥發的,病是不是好了!」

「好帥好帥,娛不能沒有林賀!」

「誒誒誒,哇靠,沈梨跟他一個車???」

「你不懂了吧,我早說賀梨是真的,俊男 kswl!」

「你厲害你厲害,他們右手上戴的啥啊?」

「我靠,款,現在炒 CP 這麼拼嗎!」

「建議閉,賀梨本來就是真的,小手鏈怎麼了?」

「這也太秀了吧,娛最猛 BGCP,怪不得魚外能拿最佳劇集!」

「你能不能把你上,劇拿獎是劇本來就優秀好不好?」

「再說我們不止劇獎,我們還有最佳主和最佳男主!」

「行行行,全世界都是你們家的!」

「……」

我穿著禮服,挽著林賀穿過紅毯,耳邊的對話絡繹不絕。

吵吵鬧鬧,我淡然一笑,靠林賀更近了些。

林賀也對我耳語:「小梨兒,你不怕以后拍不了偶像劇了?」

我不屑:「看開了,過自己想要的人生才是重要的,再說我也不可能一輩子拍偶像劇。」

「那下次我們還一起拍偶像劇。」

「啊?可你不是不喜歡……」我一愣。

「傻瓜,我也會不舍得。」

64

走完紅毯,我和林賀約定,領獎的時候要把我們的小鯉魚手鏈,亮在最顯眼的位置,讓不管是認可賀梨,還是不認可賀梨的人,都看見我們就是真的。

紅藍寶石一起璀璨,引來一片驚呼。

我左手拿著獎杯和鮮花,右手扶在立麥上,說:「很謝《魚外飛仙》劇組給我飾演錦鯉仙子的機會,也很謝我邊的林老師,我們是最佳搭檔,能拿到這個獎,也算是他對我的祝福真了,今年夏天的會繼續延續,相的人永遠在相的路上。」

這段說完,我心滿意足把場子給到林賀,各個鏡頭也機敏地向他投來。

「各位老師朋友們,我是林賀,我接下來說得可能有點長,希你們給我點時間。」

雖然來之前就對好了謝詞,但我還是很期待能聽他說出來。

不料這時,他取下話筒,放下獎杯,從西裝下拿出了一枚戒指。

我心跳加速,瞳孔驟然放大——

他單膝點地,對我說——

「小梨兒,今天圈子里好多人都在,我想請他們做個見證,為我們今天過后,就認識了二十六年的歲月。二十六年真的太長了,足以讓我清你所有的喜好、脾氣、習慣。我敢說,我了這麼多年的小梨兒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孩,敢敢恨,大方果決,有我的所有的樣子。

「今天獲獎的《魚外飛仙》是我極力爭取的資源,我太想和你在鏡頭前相遇了,我努力把我和你的事業撞在一起,是希你能發現,我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只會默默在沙坑邊等你跟著你的男孩了。我會主出擊,為我們二十六年的歲月求一個正果。

「你知道那天我們離開北京,在公路飛馳的時候,我有多開心嗎?這些開心對我來說異常奢侈,這些開心,只有你能給我。小梨兒,你是我的幸運小鯉兒,并不因為你飾演了錦鯉仙子,是因為每次我熬不住了,想到你總能逢兇化吉。

「所以小梨兒,嫁給我好嗎?

「只有你,是我的歸途。」

燈打了下來,周圍相機的快門聲此起彼伏。

場上嘩然,一眾目,都匯聚在我們這里。

我看著林賀舉向我的戒指,真的想不到他會在這兒,毫不掩飾地宣示對我一個人的意,向我求婚。

看著他清澈明亮、滿含深的眼睛,我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說:「林賀,以后我就把鬧、脾氣還不好的沈梨,完全給你了。我這輩子都在你邊,做你一個人的幸運小鯉兒。我好你,也只有你,才是我的歸途。」

說完,我出手,他眼眶潤地給我戴上戒指,我虎撲般向他抱去,向嘉賓席拋出手中最佳主的玫瑰花束,對著話筒大喊——

「我們結婚啦!」

- 完 -

□ 北葵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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