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第 3 節 撒謊金魚
我最近總覺得被人尾隨。
一查家里的碼鎖,嚇得頭皮發麻。
連著好幾個凌晨,有多次輸錯誤的記錄。
這說明,在我睡之際,有個人,就蹲守在距我一門之隔的地方,只為無聲無息地闖,也許要殺了我,也許要毀滅我。
一旦他輸了正確的四位數,就可以讓我悄無聲息地被毀滅。
我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凌晨的一點零八分。
他可能整裝待發了。
此刻的我寒卓豎,像是被惡鬼扼住了咽,在這個空間里一秒鐘都待不下去。
我穿好風,連洗漱用品都來不及拿,就準備出門車,逃離此。
一推門,迎面,是巨大的影,是危險的氣息,是健碩的膛。
我抬頭,對上一個男人。
——原來他,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1
醒來,沒有。
我在晃,伴隨著吱吱呀呀地聲音,原地轉圈。
我腳尖夠不著地,雙臂一早被舉過頭頂,用鐵索懸吊了起來。
啪,單獨一道束,打在我上。
我掛著條棉質的白吊帶,像是被束縛起來的天鵝,在捕獵者的視野中極其狼狽地扭、躲閃、旋轉。
「別。」
漆黑的角落里,有人下了命令。
他強勢而不滿,我做難以做到的事:「面朝我,不許,我看不清你的小腹了。」
他吊起我,只為了讓我從上到下無遁形,被他的目解讀、把玩。
「這是哪兒?你想干什麼?」我問。
一張口,嗓子像是被砂紙磨過一遭,沙啞,燒著疼。
我不知是從持續了多久的昏迷中醒來。
「不先問我是誰?」
腳步聲中,他從影里走出,出迎著的側臉:「我們見過的,阮小姐。」
我倏然閉上眼。
他笑了:「你害怕?不敢看?」
當然怕。
我死死咬著牙:「看了你是誰,我沒法活著出去。」
他不讓我得逞,徑直走到我面前,鉗住我的下,雙指收,用想要碎骨頭的力道。
「睜眼,阮小姐,看著我。」
我被得生疼,眉頭卻攢得更。
「睜眼。」他重復一遍。
于此同時,冰冷冷的尖刃抵上我大的,「不然,我會捅下去,讓你到死都不知道我是誰,你相信嗎?」
「我信,我聽你的,別傷害我。」
我睜開眼睛。
面前的臉蛋冠玉一般,清秀、溫雅。還是發潤發白的和田羊脂玉,貴氣而孱弱。
我們,的確見過。
——賀迦,他的妹妹是我未婚夫的病人。
他也是。
有錢人,命卻不一定好。
賀迦有顯赫優渥的家世,有斯文英俊的外貌,有淵博傲人的學識,卻偏偏和他妹妹賀玉禪一樣,還有天生的心衰。
而我的未婚夫楊平柏,是心臟類疾病的專家。
只是可惜,楊平柏的命也不好。
三個半月前,他死了,前被挖了個窟窿,本該怦怦跳的心臟空空,只剩模糊,手法兇殘且利落。
——他被人掏了心。
此前不久,楊平柏做的一臺心臟手不幸失敗,患者沒能撐到下手臺。
患者的家屬在醫院對他破口大罵,詛咒要他不得好死。
繼而又在楊平柏尸被發現前消失無蹤,至今找不到下落。
甚的線索至此中斷,警方從未放棄調查,卻始終無果。
直到半個月前,我再次見到賀迦。
在花鳥市場外的小巷,他搖下停在路邊的攬勝車窗,住經過的我:「阮小姐?這麼巧。」
我戴著墨鏡,大大的帽檐遮住我三分之二的臉,這些都不妨礙賀迦認出僅僅幾面之緣的我。
我并沒有興致問他為什麼在這停車。
只是如今想來,也許正是守株待兔,伺機而。
「楊醫生的事,真的很讓人憾。」賀迦面禮貌的傷,「阮小姐,你近來還好嗎?」
「不好。」我客氣而簡短,步履匆匆。
「你去哪兒?」他不死心,胳膊肘支出了車窗,半探著腦袋,「我有空,可以送你一段。」
「不用。」我仍然表示拒絕。
他一腳油門踩下去,追到我邊。
我看向他,這也才注意到他副駕駛的「乘客們」。
——一缸在水里發傻發愣的金魚,因為他的急剎,其中一條被拍打出來,在駕駛座上撲騰著子,幾下便死了。
賀迦冷冷地看著那尸,他有機會撈一把的,可他偏不。
「可惜了,多好看啊。」他說。
于此同
時,他也仄仄地看向我,「好看的東西,就應該圈養起來。」
我打了個寒,埋下腦袋逃走了。
2
那之后,奇怪而可怕的事接二連三的發生。
我總覺得后有人,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角落里盯著我。
我的心理醫生說,這是因為我無法釋懷楊平柏的逝世,而產生的臆想。
負責這起案件的警陳述也在此時告訴我,案件有了一些進展,他們發現了新的線索,只是嫌疑人潛逃國外,想約個時間和我聊聊。
來不及約時間,那一晚,我查了家里的指紋鎖記錄。
再次醒來,便被賀迦囚于此。
而那缸金魚,此刻正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死了一條,還剩下三條,拖著錦緞似的大尾,不知憂愁與疲倦地扭著軀。
「好看的東西,就應該圈養起來。」賀迦看看魚,又看看我,重復了一遍。
說這句話時,他的食指指尖正順著我的下,沿著脖頸一路向下。
我張地吞吐著頭,他捕捉到,于是就將指頭停在那里,微微用力按,拿著令人窒息的迫玩弄我,折磨我。
「阮知,你還記得那天,那條逃竄出水的金魚嗎?」還有,威脅我,「你要想跑,一樣活不了。」
如此,他的指腹繼續下,就算離桎梏,我頭依舊發得厲害,一個字也應不上來。
他在搞什麼?
我想不明白,我的未婚夫救他的命,而他竟莫名其妙想要占有我。
我閉上眼,忍著他從背后抱住我,沉聲問道:
「賀先生,您是家世顯赫的青年才俊,多的是人上趕著投懷送抱。我何德何能,有幸了您的眼?」
我死死地咬重「有幸」二字。
他鉗口不言。
片刻,賀迦看了眼表:
「不巧,我一會兒有個會議,晚上還約了場晚宴。阮小姐,你在這里等我,結束了外面的事,我就回來,好嗎?」
我有說不好的權利?
「離開之前,放我下來,可以嗎?」我開始討饒,「這樣下去,我胳膊會臼的,它們很疼,我快支撐不住了。」
「你會跑嗎?」
「我不會。」
「你會反抗嗎?」他湊得好近,熱的氣息像棒一樣拍打在我臉上。
「我不會。」
賀迦帶著笑打量起我:「你看上去就很會撒謊。」
他笑得那麼輕巧,沒有毫作罷的意思,是打定了主意要讓我繼續著罪。
「你看,阮小姐。」他從魚缸里撈出最漂亮的一條,任憑它在自己掌心翕著,無力地撲騰,等到它氣息漸弱,又將它送回魚缸。
它舒展開大尾,靈活地在水中來回暢游,比誰游得都快,比誰游得都賣力。
「經歷一些痛苦,你會在水里待得更暢快。」
賀迦的手又探魚缸,他看都不看一眼,只不住地重復著撈出來放回去,放回去又撈出來的把戲,將那小小的生命折磨到奄奄一息。
最后,他警告般地和我說:「阮小姐,往后,我就是你賴以生存的水。」
3
賀迦走了,連帶著最后的亮一起。
偌大的黑屋子,僅有的聲音是魚兒竄出水面,帶起水珠的玎珰,或者我雙臂生疼,活時晃起鐵鏈。
方才他離開時,有上樓的腳步聲,那這里,大抵是一個地下室。
我聽不到一點外面的靜,看不到一個點,可見這里極其封,很難被人發現。
如此境,我的確就是賀迦掌心里的魚,死活都被他所制約。
時間在這個空間里被稀釋。
我不知在黑暗中被懸吊多久,直到賀迦上淡淡的煙草味竄鼻息,微弱的亮打在眼皮上,沉重到人目眩。
隨后,我雙臂的枷鎖被松開,我沉沉墜落地面。
發麻的臂膊,捆住的雙,我渾酸,真像是了水的魚,臉蛋兒著地面,無力而徒勞地蠕。
賀迦居高臨下地看我:「你看,我哪里舍得它們真的臼呢,我不會不管你的。」
說著,他俯下子,故作無意地拍打在我萬千針刺般的肩膀。
我登時疼得人向后拱起,從地面上撲騰起來,大張著,卻連疼都喊不出來。
「嘖嘖,小東西,看來是真的讓你罪了。」
他竟面心疼,正要抱起我,逮準了那一剎,我雙腳狠狠蹬在他的心口,拼盡了所有的力,我在黑暗中蓄了半宿。
心臟。
——我知道,那是他的命門,作為一個先天的心衰者。
果不其然,我聽見一聲響,賀迦捂著左,痛苦地雙磕跪在地上,角溢出哀弱的痛。
半晌,他略微緩過來,半抬起腦袋,盯著我,殘忍地笑了起來。
「阮知,你
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境。」
他爬起來,從腰間出小刀,之前要扎進我大的那一把,然后巍巍近我。
我向后退著,哪怕一切如此乏力。
我悔極了自己方才要惹惱他,可時間回放,我一樣會控制不住,我有病。
「拿著它。」
賀迦發號施令,我聽不到的命令。
他把刀子抵得更近了些:「聽不懂嗎,阮知?我你拿著它。」
我狐疑地接過來。
隨后,賀迦開始解他的襯衫紐扣,從第一顆開始,卻又在最后一顆時停住。
我越來越不懂了,問他:「你到底要做什麼?」
「你想離開這里,是吧。」他隔著服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別用腳,腳還不夠。你得拿刀刺下去,刺下去,你就自由了。」
「你以為我不敢嗎?」我輕蔑地笑了。
賀迦也笑了,比我更加冷眼,摻著不知對誰的譏諷,仿若事不關己:「你敢嗎?」
他下服,出小麥的。
上面卻并不潔,長長的一道疤痕從腔正中蔓延開,張牙舞爪耀武揚威。
他指著那道疤痕,挑釁道:「從這里刺下去,就是心臟的位置。」
我瞪大了瞳仁。
賀迦勾著續道:「三個半月前,我剛做完手……」
啪嗒。
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
匕首從我手中落,刀刃狠狠擊打在地面,我死死捂住了。
他滿意了,他知道我懂了:
「阮知,你以為,我愿意對你興趣嗎?真該死,是這顆心臟,是它著我對你朝思暮想,罷不能。」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搖著頭不斷后退。
他不讓我遂愿,重新拿起匕首塞進我的手里:
「你想要自由,就刺穿它。讓楊平柏的心臟,徹底停止跳。」
我渾開始發抖,我做不到。
就算是他殺了楊平柏的人,剖了楊平柏的心,我也沒法子捅下去。
如果可以,我只想立時活剮了他的皮,讓他盡痛苦,而那顆怦怦跳的心臟得以完好,我也免牢獄之災。
賀迦怡然地笑著,他就是確信這點。
「你下不了手?」他猛地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碾碎它一般,「沒用的小東西,那這把刀,只能落在你上了。」
他不由分說抬起我的手,掉轉刀尖,對準我的咽。
「阮知,我給過你機會了,你刺不下去。那現在,到你為自己的反抗和不守承諾付出代價。」
刀尖向下,停在我的鎖骨,賀迦鷙起來,一切轉變仿佛就在一剎那。
他沒用幾分力,銳利的刀鋒就毫不費勁地撕扯開我的,皮開綻的痛楚從骨窩傳來。
賀迦不罷休,他一路向下,拉出一條直線,又在最后拐著彎上去。
大功告,一個鮮淋漓的「J」,他名字的首字母,永遠留在了我的上,現在是傷口,以后是疤痕。
「疼嗎?」他甚至再用指尖,在我的傷口游走一遍,「疼就對了。」
我著氣,豆大的汗珠兒順著頸脖下滾。
他溫地拭去,一副我的模樣。
4
這一切沒有結束,賀迦不打算就此放過我。
他斷了我的三餐,一粒米都不給我,將我和三條金魚——這些充滿生機扭著軀的活,一起閉于這個房間。
「等你明白,只有我可以決定你生死的時候,」他扯著我單薄的前襟,我的湊近他。
我迷蒙著眼,狠狠撞擊他的目。
「我再施與你食。」他說。
施與,賀迦用了這樣的詞。
這間地下室,這個只有我和他兩個人的世界里。
他真的把自己當了主宰,當了神明。
起初,一切還不算太糟。
沒有那麼難以忍,魚缸里日漸渾濁的死水尚且能供我存活。
可很快,在這個連日夜都沒有的地方,痛苦被放大了。
我的胃部開始不規則地搐,的難熬從腹腔放至大腦。
我很再活,多數時間就蜷在地面,熱量甚至不足以供我的四肢做無意義的展,每一個小作我都打著哆嗦。
終于有一次,我去舀水,抖的胳膊撞倒了魚缸。
它的聲響格外刺耳,一剎那,滿地是炸裂的、尖銳的、鋒利的玻璃,還有那三條跳騰的金魚。
離我最近的那一只,翻著翻著撞上了玻璃的尖刺,漂亮的背部劃開一條痕。
它于是跳得更加用力。
我想去捧起它,卻跌跌撞撞踉蹌在地,一手不注意狠狠按上滿地的玻璃渣,登時換來鮮淋漓,一片目不忍視。
我像什麼也覺不到似的,執著地撿起
那條傷的金魚,我不知足,又拾起一枚尖頭的玻璃片,盯著那閃爍的寒,怔出了神。
——這場破碎也將打破這一切。
與此同時,門被暴地踹開。
賀迦的聲音,和久違的線一同闖:「你干什麼?你要干什麼阮知!」
他搶我手里的碎玻璃,我不知哪兒來的勁,攢得死死的。
他越是爭奪,我越是捍衛。
最終,賀迦贏了,代價是我手心熱熱的腥紅。
「你要用死威脅我,是嗎?」
流人惱火,他拉著我的頭發我揚起沒什麼生機的腦袋。
他死死盯著我,用楊平柏一樣的目,七分怒意,三分憐惜。
「沒有……」我怯怯地應答,「我沒有……賀先生,你能,救救它嗎,還有救吧。」
「什麼?」他愣住了。
我抬起手,給他看捧在手心的金魚。
它的和我的混在一起,那一刻,我覺得它更像是個人。
賀迦突然了下來,劈手奪過丟到地上:「救不了了,救不活的。」
跟著,他一把摟住我,死死地把我摁在他懷里:
「但你,我可以救你,阮知。只要你聽我的話,你會好好的。」
我死咬著,在他懷里微微抖著子。
「疼嗎?」說這句話時,賀迦抓起我鮮淋漓地手,無限。
「疼,我很。」我回答了,算是屈服。
「我會保護你,我會你。」他說。
可真像楊平柏啊。
他真像楊平柏。
5
那之后,我們進了暫時的和平。
我聽他的話,乖順地對他唯命是從。
賀迦初初還有些疑心,慢慢地便松懈些許。
「你想出門嗎?」直到有一天,他主問我。
我喜出外:「我可以出門嗎?」
話一口,我便意識到我可能答錯了,我太沖,輕易地在賀迦的試探面前昏了頭。
我躲開他的眼神,囁嚅著:「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想帶我出門的話……」
賀迦笑了,把一勺南瓜粥喂進我的。
可也許是懲罰,他故意用銀質的小勺在我口腔里搗搗,剮弄著我的舌,我生疼。
哪怕,上的話依舊溫:「別怕小東西,我只是覺得,也許,你想曬曬太。你有,多久沒見過太了?」
于是,他把我塞進副駕駛,就是不久前,我在花鳥市場外見到的那輛車。
那會兒,他的副駕駛還是幾條金魚。
而今,兩旁是悉的街景和熙攘的人群,于我卻十分陌生。
「我們去哪兒?」我安分地在座椅上,小聲問他。
賀迦的目的地快到了,他盯著前方路口的警,答非所問地指了指方向盤。
「阮知,你現在,只要搶過方向盤,一個急轉,或者是油門踩到底,你就會被他們注意到。然后,你就自由了。而我,會為我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代價。」
「你在試探我?」我小心地打量著他的側臉,「你想我這樣做嗎?」
他抬著下,揚起梢,自信而又悲涼:「都可以。」
我搖搖頭:「我不會。」
他側過臉,調笑道:「你斯德哥爾?上我了,舍不得離開我?」
「我只是怕死。」我頭吞吐一下,掩蓋著自己的張,「我如果起了這個心思,不等我到方向盤,就會像那條被顛出魚缸的魚一樣,你會讓我活著離開?」
「你不僅漂亮,還聰明,更該被圈養起來。」賀迦很滿意,他指了指我的座椅。
「你要是這麼做了,就會連著這個座椅,和它下面的裝置一起,」他一字一頓,「炸得支離破碎,橫飛。」
我后怕地打了個哆嗦。
——不可否認,我真生過這心思。
「所以我不會的。」上,我乖巧萬分,「我很聽話。」
這場外出在他的心滿意足和我的惶恐十足中告終。
賀迦掉轉車頭,將我運回黑暗。
6
這之后,他對我信任地更多一些。
除了地下室,賀迦也讓我去裝修華貴的客廳里坐一坐,去綿綿的真床榻上躺一躺。
我們共進晚餐,我們一起在臺澆花,一起給金魚換水。
我甚至主關心起他心臟移植后孱弱的,宛如同居人。
在餐桌上,我將杯子蛋糕的油弄到下時,他會毫無顧忌地湊上來。
「讓我嘗嘗。」賀迦瞇著眼,滿溢的荷爾蒙。
「嘗什麼?」我明知故問,順便一梢,「油,還是我?」
「都一樣。」他托著我的臉,不由分說要落下。
「不一樣。」我往后靠。
賀迦干脆攔
住我的腰,還在我腰間的擰上一把:「那一起嘗,吃個干凈。」
我嬉笑著,剛想跳起來跑開,像以前和楊平柏打鬧一樣。
可,旋即,腳腕傳來嘩啦啦的聲響,提醒我正被人拴在這兒,沒有一點反抗的余地。
笑容僵在我臉上,一切重新歸于靜謐,我倆相視無言。
那天晚上,在賀迦側假寐的時候,他輕我的臉,好像全都是憐和心疼似的。
可當他的吻快要落下時,我猛然地睜開眼,只有警覺與抗拒。
「閉上眼。」他命令我。
「屠宰牲畜時,才希它閉眼。」我開始敢無傷大雅地頂撞他。
「偶爾,想救贖它時,也讓它閉眼。」他說。
可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賀迦也沒打算讓我多想,隨其后,他用手蒙住我的眼,不由分說開始進攻,撕咬間撬開我的齒……
他想吃的東西,就要吃到。
7
一切轉機,之于他,或之于我,都發生在之后的一個傍晚。
賀迦怒氣沖沖地歸來,毫無征兆掀開門,隨后掀倒我。
他欺而上,虎口卡在我的,力道大得想要勒斷它。
我毫無防備,空氣很快被耗盡,持續的窒息漲得我面紅耳赤,頭暈眼花。
——那一刻我才明白過來,賀迦今天是真想殺了我。
我試圖錘他口心臟的位置,沒揮兩下就被他死死摁住,毫無招架。
「呵……呵呵……」
可瀕死之際,我開始艱難發笑。
賀迦惱火又無奈,加大力道,很快卻松開,留下我大口大口,貪婪地攫取氧氣。
他狠狠地到吸著氣,不理睬我。
「殺我呀?為什麼不殺了我?」我吼他,邊笑邊吼,宛如他才是犯錯的寵。
依舊沉默。
那我替他說:「我告訴你為什麼,你不敢,你不會,你也不能,你本沒法殺我,至現在沒法。哪怕,我撞破了你的……」
「但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他終于也笑了,斜眼瞧我,鷙而玩味。
僵持半晌,賀迦先冷靜下來。
他卸下金屬表,松開襯衫扣子,活了下腦袋,陷坐回沙發上。
「說說吧。」他疲憊地仰著頭。
「應該你說說,賀先生。應該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騙我,你到底在謀劃什麼。」
「我騙你什麼?」賀迦盯著我,明知故問。
我冷笑著,一字一頓:「賀先生,你真的做過心臟移植手嗎?平柏的心……」
我走到他面前,曖昧地在他口上一把:「是真的在你腔里跳嗎?」
這件事的起源,是我先想他死。
為了離開這里,我假裝乖順,麻痹他,引他,并最終換掉了他每日必須服用的、所謂后賴以存活的藥。
我換的第一天,他毫無反應,第二天,依舊如此,第三天,還是沒有任何異常,賀迦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直到今天,終于發現我所作所為的賀迦,怒不可遏,要殺了我。
聽見我的話,他放空著眼神喝了口水,卻不面地潑了不在領口。
我蹲在他邊,仰頭看他:
「我記得平柏提到過,你的妹妹賀玉禪,病得要更嚴重些。再不換心,本熬不過這個夏天。所以,賀先生,夏天快結束了,現在在哪,還活著嗎?」
他真的惱了,一抬手,我被他打翻在地。
可我顧不得痛,我撕了他的遮布,快樂得哈哈大笑。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躺在地上,盯著天花板,「你是個好哥哥,你很人,為了救妹妹不惜殺人。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系?你綁架我做什麼,是一顆不夠嗎,還想要我的這顆?或者……」
「你不需要明白。」
不等我說完,賀迦擰起我,重新把我扔回一片漆黑的地下室。
8
黑暗中,我想了很久。
他的目的,他的行為,他會放過我嗎,我還有生機嗎?
第二天夜里,我開始發高燒。
我做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夢,夢里楊平柏的臉龐、心臟、,不斷在我眼前閃過。
那些畫面鮮淋漓,過他口的窟窿,我看見了噙著冷笑的賀迦。
我好像發現了什麼,一剎那地明白了什麼,我于是大吼大,崩潰不已。
我想逃跑,卻寸步難移。
醒來時,我渾是汗,了個徹,正躺在賀迦懷里。
他撈了把我的額頭:「你病了,燒得厲害。」
我也用手腕了一把,燙得立刻彈開。
我想推他,卻被他摟著。
「賀迦,我夢到他,我夢到平柏了,你……」每說一個字,我都頭生疼,「你
能不能告訴我,平柏死前是什麼樣的?他疼嗎,他是清醒的嗎,你扎了他幾刀,他怎麼倒下的?」
賀迦沉默著。
我抓著他的袖子死死不放。
他嘆了口氣:「他不痛苦,他暈過去了……」
他絮絮叨叨描述了幾句,只是聽著像敷衍我。
我迷迷糊糊的,可等到賀迦放下我的,我卻條件反般,一把拽住他的腳,怎麼也不肯松。
賀迦被我弄笑了,小著嗓子聲道:「你干什麼,小東西?」
「別丟下我,求你了。」
「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重新蹲下來抱起我,「你再說一遍,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別丟下我。」我還是抓得,「別把一個人放在這里,行不行?」
「行……行……」賀迦一口答應,走回我邊,撈起我子。
走出地下室的一路,他用臉蛋挲著我的頸彎,無限憐惜,仿佛完全忘記我換掉他的藥想他死的事。
我差點以為,他真的我。
和楊平柏一樣我。
9
我的高燒不退,甚至愈演愈烈。
賀迦松開了我的枷鎖,又是冰塊,又是湯藥,小心翼翼地護著,可反復幾天,不見效。
他時常對著閉的大門鎖住眉頭,我知道他在糾結什麼。
我倚在他肩膀上,環住他的腰,氣息哀弱地求他:「送我去醫院吧,我不跑,絕不。」
「我不信你。」他住我下,卻用著極輕極輕的力道,「你很危險,你慣會說謊。」
話音剛落,賀迦打橫抱起我,奪門而出,將我塞進車廂,為我系好安全帶。
那是去醫院的方向。
問診室里,賀迦抓著我的手,手心沁出比我還多的汗。
他在張。
「別怕。」我小聲在他耳邊說,仿佛我是那個束縛了他自由的人,「我說了,我不會跑。」
「阮知。」賀迦狼狽地看著我笑,「我冒險了,為了你,我竟然冒險了。」
離開醫院大門時,我故意上安保,賀迦攙扶著我的胳膊甚至微微抖起來。
我拿著他的怯意與悔意,不免得意萬分。
「您好,請問從這里去停車場怎麼走?」看著他舒了一口氣,我翹起了梢,不痛不來了一句。
回到兩人的車里,賀迦咬牙切齒,我笑得一團,拿手捂著。
「很好玩?」他問。
我們的縱關系從未如此天翻地覆,的確是好玩得很。
我點點頭。
賀迦火了,一個翻,上副駕駛,住我的子:「對你太好了,是嗎?在這里辦了你,信不信?」
「我發著燒呢。」我揚著頭,反而迎上他的目,「賀先生,你行行好,你心疼心疼我。」
「我就是太疼你了。」
「你心疼我?因為你喜歡我,是不是?」
「……」
我玩味地著他的心口,嘖著:「我實在不懂,沒有平柏的心臟,你喜歡我什麼?」
「喜歡你找死。」他在我角咬了一口,還想進攻,卻最終停下,回駕駛座上待好,發起車。
我從后視鏡里,看見賀迦了,輕舐一口,微不可查地笑了。
10
那一天之后,賀迦仿佛徹底相信了我。
也是自那時起,我開始頻繁做著噩夢,時常大著在半夜驚醒。
他把我汗涔涔的子攬在懷里,著我的背:「別怕,阮知,我會保護你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真的嗎?」我抬頭看他,仿佛真的這個世上,只有賀迦可以救贖我。
「真的,你要信我。」
很快,一位不速之客找上門。
陳述警,調查楊平柏一案的主力,他毫無防備地出現在這座荒郊野嶺的別墅外。
彼時,我正在二樓的臺澆花。
他一眼看到我,熱絡地沖我揮手,帶著些許困擾:
「阮小姐?你怎麼在這,你最近還好嗎?上次我還說要找你……」
我慌地藏住他看不見的角落里,那重的鎖鏈,努力憋出一個笑,選擇回答:「好的,陳警,您找誰?」
「這是……」他看了看手上的什麼單子,確認一遍,「賀迦賀先生家吧?」
「他不在,他去工作了。」
「哦。奇怪,是賀先生說他今天會在家,讓我來找他。」陳述抬眼將我掃了一遍,掛上不知深意的笑容,「那阮小姐,方便讓我進去,我們聊兩句嗎?」
我搖頭,也笑得禮貌:「不方便。」
陳述點點頭,離開了。
那天晚上,賀迦仿佛很焦躁。
我和他說了陳述的來訪,他癱在沙發上,應付道:「我知道,他也去公司了。」
「他找你做什麼?」我試探道,換來賀迦的打量。
「你和他說什麼了?」
「沒有。」
賀迦又喝起水來,冷不丁說上一句:「阮知,你想要自由嗎?」
「嗯?」
他了把我腦袋,站起要走開:「快了。」
我不知怎麼想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不放,艱難而生地緩緩搖了兩下頭。
「怎麼?」賀迦愣了一下,很快笑咧了,「你真斯德哥爾,上綁架你的人?我給你點痛苦,再給你點溫,你就離不開我了?」
我無言以對,垂下了手。
11
幾天后,賀迦破天荒地說要帶我去海邊玩。
臨行前,他把那缸金魚從地下室搬出來。
終于,它們也能見著。
當初被劃了道口子的那條,起初茍延殘了幾日,最后氣息漸弱,還是死了。
如今只剩下兩條漂亮的大花尾。
撒了把糧,我們啟程,目的地是片無人的海灘,也是我曾經常和楊平柏約會的地方。
那一路,我們像是要奔赴終點,又像是要重新啟程。
旅途之初,我和賀迦像一對恩,在沙灘上打打鬧鬧。
賀迦心臟不好,我經常跑著跑著,還要回過頭等等他。
等他得氣了些,我就趕忙說自己累了,再跑不,然后拉著他的手,和他一起躺在沙灘上。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亦然,第三天的晚上,賀迦洗完澡,敞著浴巾出來,出口目驚心地疤痕。
我主上去,用指尖輕輕點著:「假裝劃這麼一道口子,就為了讓我以為你做了心臟移植手?」
我故意煞風景道:「你殺平柏的時候,也在他口這樣切下去嗎?」
賀迦冷不防地逮住我的手,在他口:「記住這種,阮知,以后,你也不到了。」
我想掙開,卻被他摁得死死地。
「你想要自由麼?你想要被救贖嗎?」
「什麼?」我明知故問。
「你最后聽我一次話。」他指了指外面黑掉的天空,「明天天一亮,一切都會變好,你會活在下。」
我死死咬著牙。
「全我,也全你自己,行麼?」賀迦兒著我,像是懇求。
「好。」
12
我聽話了。
賀迦我一早離開這,去那片沙灘找一艘小船,然后頭也不要回地往島上劃,只要我聽話,就會自由。
我出發時,賀迦正沉沉地睡在我邊。
我不知怎麼想的,低頭在他鬢角間吻了一下。
我照做。
兩天后,我在島上被人找到,來的人是陳述。
「殺害你未婚夫楊平柏的兇手找到了。」他神復雜地嘆了口氣,「你也認識。」
「嗯。」我頭也不抬,「他人呢?」
「你不問他是誰?」
「哦,他是誰?」
陳述打量著我,不知在搜索著些什麼。
半晌,他說:「賀迦,他死了。」
我心臟猛得了一拍,哪怕一切如我們所料。
「他對你做的事,我們也都知道了。」陳述拍拍我的肩,「阮小姐,你先緩緩吧。」
后來,陳述給我聽了一段錄音,并告訴了我那個早上發生的事。
錄音來源于賀迦給我的語音留言,里面歇斯底里地吼著,斷斷續續卡卡頓頓地說著:「你居然敢逃跑,別讓我找到你,我殺了楊平柏,也不差殺了你……」
「是,是我做的,都是為了得到他的心,可他這顆心的副作用也太大了,我太想得到你了……」
「阮知,你以為你逃得到哪去……」
「阮知,你在哪……」
最后是一聲戛然而止的轟隆。
在這通我收不到的留言里,賀迦把一切都包攬到自己上,包括殺了楊平柏,也包括換了他的心。
他把我,把他的妹妹賀玉禪,都摘得干干凈凈。
「他驅車追你,開得太猛了,路上撞到山,不知道為什麼,他車上還有炸彈,導致了炸,人也被炸得支離破碎……」陳述低聲傳達著。
我抬起頭,看著陳述,噙滿眼淚地笑了起來,笑得比電話里的賀迦更加歇斯底里。
像一個真正地害者,一個斯德哥爾患者。
12
賀迦死后,我的生活回歸平靜。
我住回獨居的屋子,里面空空,一個人也沒有。
陳述仿佛還是對這個案子放不下,他常和我在各種地方「偶遇」,然后試探地問各種問題,有時關于賀迦,有時關于楊平柏。
哪怕我把被囚的那一段經歷描述到詳細得不能再詳細,給他看我上的痕跡,鎖骨不會再消失的「J」字
。
我明明是完害者,他卻似乎總是想驗證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驗證出來。
家里的碼我換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病還沒好,我依舊覺得有人跟著我。
我走夜路時,還是有不停回頭的習慣。
我又去看心理醫生,一臉凝重老生常談:「阮小姐,你不能私自斷藥,你要繼續吃藥。」
我疑地看著:「我沒有病,我為什麼要吃藥?」
嘆了口氣,說起一些我聽不明白稽至極的話。
那一晚,我特意繞了一條遠路回家,卻能經過我曾和賀迦有一面之緣的花鳥市場。
店鋪都關門打烊,我驀地想起賀迦養的那幾條金魚,不知它們是否還活著。
聽說金魚的記憶很短暫,那也許上一秒郎妾意的一對,下一秒就開始撕咬相殺,最終赴死時卻又鶼鰈深。
我突然覺得有人跟著我,一回頭,卻一個人也看不到。
是我想多了吧。
我回到家,按下碼。
按到最后一個字符時,迫近的腳步聲又響起。
這回,一回頭,一把尖刀正抵上我心口。
「進去。」那人說。
「好,不要傷害我。」我舉起手,推開門。
那人穿著雨,矮矮小小的,里藏著一張煞白的臉。
下帽子,我們相視一眼,只一秒的錯愕,跟著,我便知道了的來意。
——賀玉禪,這是擁有了楊平柏的心臟后,我們第一次見面。
終于不躲了,從國外歸來。
「我知道你做了什麼。」冷冰冰地和我說。
我低頭玩著自己的一雙手:「我也知道你做了什麼。」
「你和我都明白,楊醫生的死和我哥哥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笑得更加恣意:「是的,我知道。」
我想起這短暫的相中,我和賀迦不斷地互相試探。
我頻頻地讓他描述楊平柏的死狀,他不斷地試探著我對楊平柏的態度,以此確定各自的判斷。
賀迦履行了諾言,他讓我和賀玉禪都活在了下,就像那兩條漂亮的金魚。
們有罪,卻是別人償了這份孽。
這回,到賀玉禪撕破我的遮布,也是自己的。
「是我挖了楊醫生的心。」大大方方地承認,然后旋轉起手中的刀尖,穿破我的服,「但是,這世上最想他死的人,還是你吧。」
「嗯,是我。」
13
沒錯,是我。
誰都不無辜,我最不。
我一早夠了楊平柏,像剜了他的心,像剝了他的皮。
在一起的三年里,楊平柏表明上他溫和儒雅,是醫院年年優秀的青年醫生,是旁人眼中的最佳男友,甚至連我的心理醫生都被騙了過去。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是如何囚我,待我。
他我每天吃奇奇怪怪的藥丸,令我昏昏沉沉,渾渾噩噩,他電擊我,讓我記憶出現損傷,忘記了很多事。
所以,我比誰都想殺了他,我有什麼錯?
日復一日地忍后,我終于找準了機會。
趁著約他去海邊的機會,我把他推下了懸崖。
令我沒想到的是,不多久,警察找到我,告訴我楊平柏死于謀殺,被人挖心而亡,他的尸,更是出現在了我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我無法想象這背后到底發生了什麼,警方陸續懷疑了我、他的病患,甚至賀迦,與此同時,我的神狀態也越來越差,我覺得被人跟蹤,被人盯上。
我沒敢和心理醫生說的是,我覺得那是平柏,是楊平柏回來了,他又要囚我,要點擊我,要找我報仇。
所以那一晚,我不顧一切跑出去,只為逃離這個我和楊平柏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躲避開他的「鬼魂」。
我沒想到的是,那一晚,出現在我家門口的人是賀迦。
許久之后,當我察覺到賀迦的意圖,在他看不見的影側笑彎了梢。
——我正愁,找不到一個替罪羔羊。
14
「你會殺我嗎?」我冷笑著問手開始抖的賀玉禪,刀都快拿不住了。
「你哥哥籌謀了這麼多,就是想要保全你,讓你和這件事沒有一丁點干系,包括你現在這顆正跳的心臟,都能干干凈凈。」
「為了把故事說通,他綁架我,假裝是因為楊平柏的心才上我,等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讓我逃走,以害者的份報警,然后他再把自己炸得尸骨無存,死無對證,無法驗尸。那樣就再也不會有人發現,楊平柏的心臟到底在哪。」
「哪怕中間出了點問題,被我發現他沒有做心臟移植。可好在賀迦跟著就察覺我和楊平柏的死有關,相信我一定會配合他。」
我抓著賀玉禪的手:「你真的會殺我嗎?你補了楊平柏最
后一刀,賀迦可以幫你擔下來。可一旦你這刀捅下去,你就是無可辯駁的殺人兇手,一切都前功盡棄,他……
我著的命門:「你的哥哥,就白死了。」
「不是的,不只是這樣……」賀玉禪微弱地搖著頭。
「什麼?」
「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不再答我,只是手抖得更厲害了。
很快,我便發現這種抖不對勁。
賀玉禪慘白,沒有一點,同時眉頭蹙,尖刀從手中落,痛苦地捂住心臟的位置。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扶住的子,深吸一口氣……
15
賀迦死了,我仿佛變這世上唯一一個和賀玉禪有關聯的人。
我沒有糾結太久,把賀玉禪送去了醫院。
和當初賀迦送我去醫院一樣。
——我們在冒險。
果不其然,半夜的急診室外,一個護士小姐喚我:「阮知,有人找。」
我去到走廊,是一位老人——陳述。
他手里拿著的,是賀玉禪的報告。
我從送來醫院的時候就知道,一旦來了這,就意味著一切的前功盡棄,意味著賀迦的白死。
——楊平柏的死會重歸警方視線,我們至要有一個人逃無可逃。
可我能怎麼辦,看死嗎?
那樣賀迦才是真的白死。
「這是賀玉禪的報告,最近半年,做過心臟移植手。」陳述面無表地向我陳述。
我低下頭,一言不發。
「賀迦死后,我其實一直在想,和賀迦都是心衰患者,他們到底怎麼殺害健康高大的年男子楊平柏的。這一點,我們實在想不通……」
我抬起頭:「陳警,我很累了,我的妹妹,還沒有離危險,我們有事明天再說好麼。」
之后的幾天里,賀玉禪的況不見樂觀,與此同時,楊平柏一案重啟調查。
我和陳述一起去賀迦家,在他家中,我看到幾近干涸的魚缸,和里面死去的兩條魚。
我看出了神,久久不愿意移開步子。
我記得,一開始它們有四條。
第一條,在賀迦的副駕駛上,被顛出魚缸離了水。
第二條,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劃破自己的子,鐵了心地要求死。
還剩下兩條,好像活在了之下,活像如今的我和賀玉禪。
「阮小姐,有一樣東西請你看一下。」陳述打斷我的思緒。
他遞過來一疊紙:「我同事剛拿來的,阮小姐,這些你見過嗎。」
我接過來,一張一張翻著看,看著看著我就笑起來,不屑而惱火:
「這是什麼?你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陳警?這是假的,我沒有病。」
陳述擰著眉看我臉上幾近癲狂地笑容,耐心地指給我看:
「不是假的,阮小姐,它們不是假的,這上面有醫院的公章,寫的也的確是你的名字。」
他一字一頓:
「你,長期以來,患有嚴重的躁郁癥和妄想癥。過去的幾年里,你曾持續服藥,并接 MECT 電擊休克治療。可是幾個月前,自從楊醫生去世,你就沒再接過任何治療。」
「你胡說!」我高聲喝道,明顯失了態。
「上面還有記錄,你的麻醉效果不好,在電擊治療過程中會會到明顯痛苦。MECT 的副作用在你上也很明顯,比如記憶損,你忘記了邊很多人和很多事,只選擇記住了一部分。」
陳述看了看那個魚缸,補充道:「就像金魚一樣。我猜,你忘記了真實的楊平柏,就像你剛被綁架的時候,也忘記了自己做過的一些事……」
「我忘記什麼?我怎麼會忘記呢?」我明知故問,與此同時,我不可遏制地瞪大了眸子,雙臂撐住桌子避免倒下。
「比如,楊平柏的死,你是否也有參與……」
是,他說的沒錯。
起先,我本不知道賀迦為什麼要綁架我,直到那一場高燒,我終于想起來,是我令楊平柏模糊。
而此刻,我囂張而徒勞地自衛著。
「那是他活該!你不知道他怎麼對我!」我搖著頭不斷后撤。
「他怎麼對你?」陳述卻步步。
「他囚我、綁我、我吃藥,他還電擊我……」我聲音漸弱,目停在了手中的診斷書。
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我要吃的藥,和我接的電擊治療,以及楊平柏的一些描述,比如在我發病自殘時,為了保護我將我關在家里,固定在塌上。
我搖著頭:「不可能的……不可能……」
「阮小姐,我們調查了很多人,至目前的種種證據都表面,楊平柏真的很你。」陳述嘆息道,「也許,只是你把快樂的事都忘了,卻妄想出了最糟糕的一面……」
真
的嗎?
我們有快樂的事嗎?
哦,好像是有的,我頭痛起來。
比起想起那些,我真的,好想把一切都忘記啊。
16
我自首了。
自首前,我重新開始接治療,規律服用藥,和再一次的 MECT。
醫院里,我見到了賀玉禪。
依舊氣息哀弱。
「有件事,你想知道嗎?」問我。
我不置可否。
「楊平柏臨死前,拉著我的手,怎麼都不放,他一遍一遍和我說……」賀玉禪湊上我的耳朵,「你拿我的心臟,要幫我阮知,不能一個人在這世上,不能沒有人保護……」
說得輕,卻好生刺耳。
我了耳垂,冷冷道:「楊平柏是誰啊?」
金魚真好。
短暫的記憶,連撒過得慌都記不住。
番外:賀玉禪篇
從哪兒開始說呢,陳警。
要不,從阮知吧。
我記憶里,有點嬰兒,像金魚,嘟起腮幫時鼓鼓囊囊。
脾氣不好,我常聽見在電話那頭沖楊醫生吼。
記憶力也不好,跑出去時總是給人添麻煩。
有時是忘了曾經悉的路,有時是開去了危險的荒郊,沒辦法,每每此時,楊醫生只能不顧一切,放下手中的事去接。
有一會,是在我的病房里。
病房的常規問診之后,我破天荒地主了一回。
我說楊醫生我給您剝個柑橘,是我哥哥剛送來的。
他慣溫地禮貌揮手。
我說求求您了,吃一個吧,這是我吃過最甜的了,我也不知道還有多久,也不知道剩下的日子,還會不會吃到更甜的了。
楊醫生好看的眉睫抖了一下,他著我腦袋說來日方長。
可他留下了,他把醫生那極其寶貴的時間分了一部分給我,看我剝完手上這個橘子。
他會留下,也算是側面印證了,我確實是時日無多。
可不知道是不是我故意拖延,以至于剝了太久,或者是那個人實在太麻煩。
不等我剝完塞進他的手里,楊醫生先接到了一個電話。
果不其然,又是阮知。
說的車壞了。
楊醫生耐心地聽嚷完,然后嘆了口氣。
他告訴不是車壞了,是忘了這種況下要怎麼啟,應該怎麼怎麼做。
可話說了一半,楊醫生就改口,說讓等一下,他馬上就去接。
在他眼里,阮知永遠沒有錯,錯的是自己,沒有功夫守著寸步不離。
我趕快剝完,剝得好難看,我自己都嫌棄。
可等我遞過去時,楊醫生揮了揮手,說下回吧,他要去樓下拿車,怕不方便吃。
他走之后,我木木地一片一片塞進自己里。
然后不自覺慶幸還好他沒吃。
——不知道為什麼,那顆柑橘口是苦的。
我喜歡楊醫生,誰都看得出來。
我去做心臟配型時,特別害怕,之前的每一次都失敗了。
為了鼓勵我,楊醫生自己也做了和我的配型檢測。
「萬一有一天出什麼意外,我的心臟可以幫你活下去。」進檢查室時,他指著自己的口和我說,「這里,給你預定了。但現在還不行,阮知需要我,就算我命中有不幸,也得等阮知病好之后。」
「有什麼病?」我問他,他鉗口不言。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阮知就是個神經病,是一個傷害別人的兇手,一個漂亮的瘋子。
不出所料,那一次又失敗了。
可是當我和楊醫生的配型結果出來時,我倆都怔住。
他說這是醫患的緣分,我說可是楊醫生,我只希你平平安安這一生。
——事實上,我撒謊了,看到他和那個瘋子在一起,我只有恨,恨到想剖了他們倆的心。
如果最終他不屬于我,還不如死了算。
我其實真的想不明白阮知有什麼好,甚至很快,我注意到哥哥也徘徊在上的目。
「你不會也喜歡吧?」我試探道。
哥哥瞇起眼,什麼都沒說。
阮知到底怎麼就勾走人的魂兒了,這點我到現在都沒搞明白。
但很久之后,我移植了楊平柏的心臟。
再次見到,我也開始面對生起了保護的,我跟著好幾個晚上,直到那一夜,我拿刀抵著,卻又害怕傷害到分毫。
我明明是來殺的,卻連看見皺眉都心痛。
這一定不是因為有什麼魅力,有什麼攝人心魄的本事。
而是楊醫生太了,就連這顆心臟,都保留著的本能。
你嫌我說的這些沒用,是嗎,陳
警。
好好好,那我說說作案過程吧。
你真無趣,只關心這些冷冰冰的所謂真相。
對,的確是我,我親手捅開楊平柏的膛。
是阮知先推他下懸崖,給了我可乘之機。
可不瞞你說,即使沒有那一出,我也會殺了他。
案發那天,我本來要做檢查,可我的主治醫師楊醫生突然調了班。
我一問才知道,又是阮知,阮知最近狀態很不好,又開始發瘋了。
可是那一天,卻突然興起主約他去海邊玩。楊醫生無法拒絕,他使出渾解數,本不就是為了讓開心一些,健康一些嗎。
于是,我跟蹤了他。
你問我跟蹤他為了什麼?還能為什麼,當然是殺了他,拿走他的心臟啊!
我為什麼這麼做?
呵,陳警,如果你是我,你就會知道,為什麼不呢?
——楊平柏十二月就要和阮知結婚啦!
可你知道麼,再沒有合適的心臟做心臟移植,我最多也就能到今年十二月了。
我當然不愿意,我也不甘心,憑什麼,憑什麼我都快要死了,他也不肯正眼看我,他整顆心里,只裝得下阮知一個人……
對,后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阮知謀殺未遂,我隨其后,那時,懸崖下的楊平柏還有一口氣,他拉著我的手。
那時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我。
那一刻,我差點后悔了,我那顆衰竭的心臟,竟然又開始為他心。
我想要打電話救護車,但楊平柏不讓,他說他是個醫生,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他只求我一件事,拿走他的心臟,替他活下去,然后替他著阮知,保護阮知。
我問他怎麼保護。
他說不要讓背上殺人犯的罪名,也不要讓想起來,他真的。
不然,得多痛苦,他才舍不得痛苦……
你問我答應沒?
我當然沒答應。
我沒有勇氣,也沒有本事答應。
做完手后,我逃去國外,我是把頭埋進土里的鴕鳥,逃避著我的違法行為,也逃避著這里發生過的一切。
但我沒想到,為了保護我,也許,也是為了保護阮知吧,我的哥哥沒有逃避。
或許在你們看來,他的花招是如此徒勞,又如此繁復。
可如果沒有后來,沒有我的不甘,我對阮知的痛恨,導致的自投羅網,這其實是一個多麼好的局。
殺人犯因為換了害人的心臟而上害人的未婚妻,繼而綁架未婚妻,最后在追尋未婚妻的路上突發事故尸骨無存……
多麼浪漫,又多麼干凈啊。
好了,陳警,我說完了。
現在想想,不過是一場悲劇罷了,沒有人無辜,所以沒有人逃。
也沒有人十惡不赦,哦,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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