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禮前一天，我和沈易舟兩方家人再度坐到一起商談細節。

家宴上多了個年輕帥氣的男人，我以為他是沈易舟的堂兄弟，長輩介紹才知道，他是沈易舟叔叔輩的。

也太過分年輕了，這位叔叔沈應，他笑地拿出見面禮，「你們訂婚的時候我在國外趕不回來，好在不會錯過你們明天的婚禮，這是一點心意。」

沈易舟接過禮并道謝，我們簡短地聊了幾句。

一轉過，我就湊到沈易舟耳邊嘀咕：「你這叔叔看著就跟你哥一樣！回頭幫我請教請教他的駐唄！」

醋壇子立馬不樂意了，雙手擋在我眼周，「不準看他，看我！」

「小氣拉的！」我笑著他口，正要調侃他。

忽然一個森帶笑聲音在我耳邊低：「新娘子看起來好味呀，要是嫁的人是我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在新婚之夜將你仔細拆剖，挖出你的心臟，放在最的餐盤上面用！」

我駭然回首，但后并沒有人。

那骨悚然的聲音分明就是沈應的，可他此刻正站在桌子另一端，跟我的父母聊天，察覺到我的注視目，他偏過頭來，對我微微一笑，眼底一縱而逝詭異的暗。

我背脊升起涼意，攥沈易舟的袖口，下意識往他后退了半步，他反握住我的手，「怎麼了？」

「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他疑地擰起眉頭，「你指什麼？」

2

一夜間，我好像擁有了讀心。

婚禮現場，我將捧花扔向伴娘群，在一片歡呼激的聲當中，眼角余瞥見站在角落的人。

奇怪的覺再度爬上心頭，耳邊清晰響起沈應的聲音，他詭異帶笑的腔調說：「婚禮果真是最佳的祭祀禮，心愉悅的新娘，晚上吃起來也會格外味吧？」

「嘖，也不知道我親的大侄子，今晚能不能讓我撿點末吃？」

他舌尖輕輕了一下角，轉走向人群。

我驚得渾冰涼，這刻結婚喜悅一掃而，呆呆地轉頭看邊上的新郎。

沈易舟對我緒的變化一如既往的敏銳，他低頭在我角親了親，「怎麼呆呆的？是累了嗎？」

幻覺吧……

一定是幻覺，不然怎麼獨獨只聽得到這個人的心聲？

我下心事，強撐出笑容，「一整晚沒睡，頭有點疼。」

他低頭在我耳邊蔫壞地暗示：「晚上老公好好服侍你。」

我在他腰上掐了把。

一整天我都在刻意轉移注意力，努力暗示自己不要想那麼多。

結束煩瑣的婚禮流程，回到家，沈易舟將我打橫抱起走進婚房，在撒滿玫瑰花瓣的地上轉了圈，繼而將我放進大床中。

他跟著俯下來，雙手撐我在兩側，低頭親我，由心而發地嘆：「遙遙，我終于把你娶回來了！」

我努力調角，想笑卻笑不出來，目是無不在的紅，蒙眬的燈，紅氣球，大紅的床被，掛在墻上的婚紗照都是紅喜服。

本就是喜慶的，此刻映眼底，卻令我無限心慌。

沈易舟點香薰，開啟珍藏的紅酒，端著兩個高腳杯向我走來。

寶石紅般的在杯中輕輕漾，他在我面前蹲下，微笑地看著我，「來喝杯酒吧，遙遙。」

無名的恐懼再度爬上心頭。

3

我告訴自己，要相信他。

這是我往一年的男朋友，如果他想對我做不好的事，在過去他有無數個機會可以手，但他沒有。

從在一起開始，他始終對我好，溫，事事照顧著我的想法，他沒理由花大代價娶我，只為在新婚之夜殺死我。

「怎麼了遙遙？」

在我的沉默之中，沈易舟察覺出異常，「你今天好像都不怎麼開心？」

到底還是沒能出手去接這杯酒，我推開高腳杯，撒地抱住他，不他看到我的表，「不想喝酒，只想睡覺，今天真的太累了……」

「好吧。」

沈易舟沒有勉強起去擱放酒杯，關燈上床后將我攬進懷中，「累的話我們睡覺。」

他親親我的耳朵，曖昧地說：「欠我的記得還就好。」

我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躺在這個悉而溫暖的懷抱之中，睡意悄然來襲，不知不覺間昏昏沉沉了夢鄉。

沉睡到下半夜，忽然周一冷，怪異的聲響將我從夢中喚醒。

睜開眼的剎那，正好一道閃電劈過夜空映亮整個臥室，窗簾被狂風吹起的瞬間，窗外晃過一個巨大的影子。

我嚇得魂不附，猛坐起，「那是什麼東西？」

沈易舟鎮定地關上窗，拉好窗簾轉回來，「什麼什麼東西？」

「窗外，窗外剛才有個很大的影子晃過去！

」

「你剛醒，看花眼了吧？」他回床上來，好笑地了下我的鼻子，「我就站在窗戶前，如果有奇怪的東西我怎麼沒看見？」

轟隆！

一聲驚雷仿佛在我頭頂炸響。

手機浮出方推送的雷陣雨警報，沈易舟抱著我躺回床上，「沒關系，有我在呢，別害怕。」

窗外狂風暴雨，我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那些吃人的話，和那巨大一晃而過的影子。

明明看見了，那不是我眼花，那個影子……好像，好像是某種變異般巨大的。

沈易舟為什麼要對我撒謊呢？

4

暴雨在凌晨時歇停，太如常升起。

第二天醒來時，我躺在婚床上，好手好腳沒被誰吃掉，心臟也安安穩穩待在膛里，有節律地跳著。

如同一場臆夢過去，但當我打開窗往下一看，頓時嚇得倒冷氣。

花園里死了只貓，從樓上看下去，腹部一大團鮮紅，似是臟都了出來。

我忙下樓去找沈易舟。

他出去看過后回來，眉頭蹙得的，「的確已經死了，好像腸子都出來了，我聯系寵殯葬來收吧。」

我惶惶不安，「 怎麼會腸子都出來了？」

寵殯葬的人來得很快，他們戴著手套翻看尸，不太確定地說：「可能是車子碾到，或者被狗咬了，掉下來的話……」

他們抬頭看，「三層半的高度，也不排除……」

我沒敢出去看，躲在窗戶后悄悄將窗簾掀開一角，正好看見他們將尸裝進袋子里。

結婚第二天就到這種事，讓我的心頭蒙上一層蔭翳。

去機場的路上，沈易舟為哄了我，買了不的零食，左手甜筒右手草莓，袋子里還有各種七七八八的東西。

我哭笑不得，「把我當豬喂啊！」

「我老婆開心就好，怎麼能讓你覺得嫁我是件不愉快的事。」

心頭一暖，我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口，「謝謝老公。」

「別鬧，開車呢。」沈易舟上推拒，高揚的角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我婆婆不好，大部分時間都在四季如春的老家修養，因為最近哮發作沒能過來參加婚禮。

所以結婚前我們就說好，辦完婚禮之后回沈易舟老家再小辦一場。

候機的時間太無聊，我靠在沈易舟肩頭刷起短視頻。

刷到一則養生講堂，穿著白大褂的老中醫言之鑿鑿地說：「人力過大的況下就容易出現一些神癥狀，例如幻視，幻聽……」

我撇撇，刷過去正想跟沈易舟說昨天我聽到的離譜幻聽，但下一條視頻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憔悴的中年婦站在鏡頭前，手中拿著一張妙齡的照片，雙眼紅腫，「這是我兒張歆，三月十二日去獨自去臨城旅游，三月十五日晚給我發了最后一條消息后就徹底失聯，十二天過去了，我不知道在哪里……」

沈易舟牽起我的手，「安檢了。」

我盯著視頻看，中年婦哽咽地說：「我已經報警了，如果有人看到照片上的這個孩子，或者有的線索，請你們聯系我……兒，你快回來！」

說到最后號啕大哭，我退出界面，摘下耳機問沈易舟：「臨城就在你老家隔壁是不是？」

「對，挨著的。」

5

往到結婚，這還是我第一次來他的本家。

沈易舟說他爺爺那一輩在郊區附近建了幾棟房子，此后無論子孫多，大多都在這里出生長大。

他們年后各奔東西，等老來就會回歸這里頤養天年。

來之前我還以為是幾棟小別墅，等真正見到，才知道是我眼界小了。

這哪是輕描淡寫的幾棟房子，分明就是居山下的富豪家族。

放眼去，看得到看不到的整個片區都是屬于沈家，依山傍水下別墅群錯落有致，從正大門進來，周邊一草一木都在低調地彰顯主人家顯赫的份。

車輛行駛在平整的馬路，周邊蔥蔥郁郁的樹影在眼余一晃過，我腦海里冒出一個詞，占山為王。

順坡而上來到一棟宅子前，門口兩座石獅矗立威武莊嚴，沈易舟鳴了聲喇叭，輔首銜環的大門兩邊向里緩緩打開。

藍的皮球咚咚兩下跳視野，站在不遠的小男孩眨眨著眼睛，忽然轉跑了，邊跑邊大聲喊：「新郎新娘回來了！」

知道我們今天回來，親戚齊齊都聚在家里等。

我有些張，牽了沈易舟的手，跟隨著他一起踏進門。

有人在高興喊：「快來呀，他們回來了！」

我視線越過沈易舟的肩膀看過去，周一冷，倏地被釘在原地，揚起的角僵在臉上。

一霎間天驟然暗沉，風不請自來，后大門嘭的一聲關上。

「快啊快啊，看他帶新娘子回來了！」

「好香的新娘子啊！」

「想！想！」

嘩笑竊笑聲虛浮在半空織，人像疊左右擺，滿室鬼面森森。

我目所至，見到的人面皆如狐臉，他們喜笑盈盈，眼眸彎彎角上揚，漆黑的眼看不到一白仁，袖口出覆滿發的利爪，捂著，后虛影晃，宛如長尾搖曳。

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屋子妖怪！

我發倒豎，駭得魂飛魄散，握著沈易舟的手瞬間力，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6

一聲嘆息落在耳畔。

我閉著眼睫，克制不住地抖，悉的手過我眉梢，「醒了就看看我吧。」

沒敢睜眼，淚水卻不爭氣地從眼角落。

下一刻溫熱的瓣落在我眼瞼上。

沈易舟聲線低磁人，「我的遙遙，嫁我后悔了嗎？」

「我本來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告訴你，誰知那幫東西都這麼不爭氣。」『

「竟然，你給看出來了。」

余音帶著幾分輕笑，他的手順著我的臉頰落到脖頸上，五指一張輕輕扣住，指甲刮過皮。

戰栗打自腳底升起，我猛地睜開眼。

沈易舟若無其事收回了手，轉而端了杯水給我，「嚇壞了吧？」

我撐坐起，嚇得一把推開他的手，水杯飛出去，砸在地毯上滾了兩圈。

他角漸漸平直，攏起眉來。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六神無主，掀開被子就想跑，腳沾地沒跑兩步，就被他從后攔腰抱回。

眼前天旋地轉，沈易舟將我拉回床欺上來，修剪得平整的指尖頃刻間變得尖長，他輕輕挑起我的臉，「不是說我什麼樣你都喜歡嗎？」

我聲答，「但，但……沒人喜歡，妖怪啊！」

沈易舟氣息猛然一變，郁爬上他的眉眼。

只聽「刺啦」一聲，殘破的布料四飛，轉瞬間巨大的影子覆蓋下來，我的丈夫在我眼前竟從活生生的人變了一條三尾赤狐！

前的狐貍瞳金圓，發亮，輕盈四肢修長，巨大的三條尾在空中愜意舒展。

一聲尖卡在嚨。

它輕輕抬爪摁住我的，低下頭來親昵地用冰涼鼻尖蹭我的臉，口中發出沈易舟的聲線，低低呢喃：「你不是說你最喜歡小嗎？」

「你喜歡狗，你喜歡貓，你喜歡兔子。」

茸茸的耳朵過我的臉，好聽的聲音帶上怨氣，「那些愚蠢丑陋的東西你都喜歡了，多喜歡只漂亮狐貍不行嗎？」

「這不是狐貍不狐貍的問題！」

我著懼怕竭力穩住聲線，「活生生的人突然變了妖怪，我，我沒辦法接……」

沈易舟沉默下來，溫地舐掉我臉上的淚水，「別哭，你只要明白，無論我變什麼樣子，都不會傷害你……」

「我給你時間接，但你不能說那種傷人心的話。」

他從床上躍下，輕盈落地，圍著床轉了圈，甩來甩去的大尾顯幾分躁，「你喜歡什麼樣的我都可以變，你親口說我的！

「嫁了我就不能反悔。

「我最討厭出爾反爾的人！」

7

我被關在房間里，事實上就算門開著，我也不敢跑出去。

外面有人在敲門，聲氣問：「我可以進來嗎？」

不等我拒絕，對方已自行推門而，進來的是個五六歲大小的男孩，推著個和他高差不多的餐車。

這孩子外表看上去和人類崽沒什麼差別，白皙的臉蛋漂亮的五。

可走沒兩步原形畢，他后突然冒出一條蓬松的狐尾。

我嚇了一跳，他也嚇了一跳，回兩只手抓住自己的尾，使勁往服里面揣，急到手忙腳。

好不容易藏進去，剛松口氣，那長尾又大搖大擺地從服里鉆出來。

他轉回頭來，兩眼泛紅磕磕地跟我道歉，小手無措地握，「對，對不起……」

「大人說不能在你面前現出原形，但我控制不住……」

我沉默以對，這模樣起碼要比第一眼看到他們時好多了。

見我反應不大，他推著餐車試探地步步前進，直到停在我面前。

「姐姐，你吃點東西吧。」

餐車上的食散發著人的香氣，我卻毫無食，「謝謝，我不。」

他的尾垂落下來拖在地上，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你要是不吃，一會兒大人會懲罰我的。」

沈易舟不是不講理的人，起碼他呈現在我面前都是溫的一面，可現下見過他的另一面，我什麼都不敢說。

我很害怕，可面前的小男孩看起來比我更害怕。

他拘謹地站在邊上，忐忑不安都寫在臉上，好像不能完這個任務，就會遭到嚴重的懲罰。

到底還

是心了，我說：「我吃一點……」

聽到這話，他臉立馬轉為晴，將飯菜全部擺上桌子，等我來坐下。

我食不知味，拿眼余看邊上的小男孩，以及……他后的尾。

他像讀出我心中想法，試探地問：「姐姐害怕我嗎？」

說話時尾在不安地左右甩，他長眼睫低垂半遮住明亮的眼，小手摳著擺，「可，可是我們都很喜歡你……

「對不起，嚇到你了。

「但沒人會傷害你的，你不要害怕我們……

「你是大人的新娘子，大人喜歡你，我們也喜歡你。」

的腔調聽著極為可憐，大概就是吃準我對這樣的小孩子不下心腸，所以沈易舟才會讓他過來當說客吧？

我喝了口水穩穩緒，「好，我相信你們不會傷害我，但沈易舟帶我回來是要做什麼，你們知道嗎？」

「帶你回來自然是要跟你親啊！」他轉瞬又高興起來，尾搖的節奏都變得歡快，「大人準備好久了呢，嫁上的寶石和夜明珠都是他一顆一顆去找來的！」

「姐姐要去看看你的嫁嗎？可漂亮了！」

他大膽過來握住我的手腕，「姐姐跟我去看一眼吧，你看過之后一定會喜歡的！」

人小小的力氣卻奇大，一拽我就被迫跟著起。

整條走廊漆黑冷，從我出來開始，窸窸窣窣的聲音就不斷地自暗傳來。

我順著聲音的方向無意看過去，在黑暗中猛地對上一雙雙綠瑩瑩的眼睛，頓時倒冷氣停住腳步。

小男孩一回頭，那些在黑暗中的妖怪踩著慌的腳步四下逃散。

他握我冰冷的手安：「姐姐別怕，大家只是好奇而已。」

我頭皮發麻，被他拉著繼續往前走，直到停在一扇門前。

男孩揮手，門無風自開。

里面燈很暗，深背景墻下，立在那兒的紅嫁奪人眼球。

曳地的幅，墜珍珠的霞帔，巧奪天工的冠鑲嵌著數不清的明珠與寶石。

嫁里仿佛真有個姿娉婷的人，靜靜站在那兒，半在黑暗中，睜開微的羽睫向我，角輕輕一抿，眼波流轉含帶怯。

8

夜深。

床的另一側忽然塌陷，悉的氣息靠近，一只手自后過來箍在我腰上。

淺眠的我差點從床上彈坐起，沈易舟將我摁回懷中，「是我。」

我驚口氣，手推推不他。

沈易舟幫我疏著背，作溫，語氣卻邦邦，「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麼？」

習慣是件可怕的事，我下意識反駁：「你大半夜……」

話出口，一想到他的份，語氣不自覺地?下來，「半夜這樣突然出現，我能不害怕嗎？」

沈易舟默了片刻，下抵在我肩頸上忽然嘆氣，下態度道歉：「白天是我不對沒控制住脾氣，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僵直地靠著他，要怎麼樣才能告訴他我不是生氣？

他以慣用的示弱招數哄我：「你看到嫁了嗎？喜不喜歡？」

我低聲答：「很漂亮。」

沈易舟語氣帶上幾分邀功的意味，「半年前我就開始準備了，生怕趕不上婚禮。」

「金遙，你不喜歡狐，那我以后在你面前只當人。

「你不喜歡他們，等婚禮結誓完我們就回城市去。

「以后我事事都順你的心，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好不好？」

我嘗試著掙，這次沒有阻礙，順順利利地開他的懷抱，思來想去，我只能試探地和他提要求：「不舉辦婚禮了，我們明天就回去好不好？」

沈易舟跟著起，解釋說：「人有人的婚嫁，狐有狐的娶妻，對我來說，只有在宗族面前與你結誓，我們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夫妻。」

我不能理解，「都有結婚證了，為什麼還要結誓……那很重要嗎？」

「重要。」

我抿了抿，「如果我不答應呢？」

他靜了片刻，手輕輕挲著我的脖頸，曖昧中帶著幾分危險，「遲了。」

沈易舟在我上咬了口，「不答應我也不會放你走。」

9

只是一場婚禮，完就能走了。

我勉強說服自己，接幾只小妖怪在面前晃。

前提是，他們不要出現那副非人非妖的鬼面孔。

沈易舟答應了，以讓我試穿嫁為借口，派來幾只小狐貍嘗試跟我接。

華麗的嫁一層層穿上，幾只小狐貍圍在邊上，殷勤地給我整理擺。

它們態度很是殷切，等我穿好服后，立起在邊上站一排，開始溜須拍馬，我總覺這一幕有幾分不真切的稽。

幾只狐貍很會說話，對著我大夸特夸：「大人的新娘最了！」

「太漂亮了！就像

仙子一樣！」

「對呀對呀，比上個新娘多了！唔……」

說錯話的狐貍被其他兩只齊齊捂住，它們眼珠子滴溜溜驚慌地左轉右轉。

我一愣，疑竇叢生地回過，「什麼上個新娘？」

三只狐貍對視了眼，不約而同地撒開就跑，剛好門從外面推開，幾只互相著哧溜地從門逃了。

沈易舟手里捧著那頂綴滿奢侈珠寶的冠，他走到我面前停住。

鏡子映出我們影，他穿著現代服裝冠楚楚，我著古式嫁，宛若兩個不同時代的人站在錯位時空并肩而立。

沈易舟抬手將冠輕輕戴在我頭上，角揚起，「我就知道，這件服極其適合你。」

挲著霞帔上的珍珠，我躊躇片刻問：「易舟，它們說我比上個新娘漂亮，這是什麼意思？」

他神微微一滯，避重就輕，「不用聽他們說，沒有誰比你更漂亮。」

我正要再問，忽然頭頂吊燈嘩啦一震，房子晃，外面傳來沉悶悠長的咆哮聲。

我站不穩，抓住沈易舟問：「這，這是什麼靜？」

沈易舟眉心驟然擰，向窗外，「沒事，有畜生不聽話。」

他拂開我的手，角微微一扯，「你安心待著，我去看看。」

在他走后震還在繼續，仿佛地下囚了什麼巨正猛撞著地壁，一下又一下十分有節律。

冠上的珠墜晃砸得我臉疼，大地的震忽然又停了。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取下放到桌子上。

再抬首，鏡子映著我后景象。

縷縷黑霧正從門底下滲進來，它在地上蔓延爬行，如有生命般直沖我而來，一眨眼的工夫已到我腳邊。

黑霧纏著我的直飄而上，凝一只手死死封住我，短促的尖被堵在口中，冰冷詭異的聲音在耳邊低笑，「你真的好香啊，香到我快控制不住了……」

這聲音……是沈應！

沈易舟的叔叔沈應！

黑霧部分化繩索死死縛住我的，在我驚愕的目里，它另一部分在半空中凝出張人臉，裂開黑的，森森怪笑，「你怎麼還愿意當他的新娘呢？」

它猛然湊近過來，與我面對面，「你當他費盡周折把你帶回來，真就為跟你再舉辦一次婚禮？」

「你老公要吃你呀，天真的蠢貨！」

「唔唔……」

這張人臉環著我轉了一圈，可怖的聲音帶著惡意的笑，「知道狐妖家族的傳統儀式嗎？」

后腦仿佛有只手拽著我頭發狠狠一扯，迫我仰起頭來。

人臉懸浮在上空與我對視，繚繞霧下的雙眼泛著兇紅的詭，貪婪而邪惡，「狐妖家族的年盛典，殺死新婚之夜的新娘，剖開的膛，擷取炙熱的心臟，用與軀獻祭，為我們獲得至強的法力和永駐的容。」

我停下掙扎，驚恐地看著他。

他閉上眼，作出深嗅的神，「你真的太香！他馬上就要修出四尾了，缺的，就是你這種千里挑一的味祭品做助力。」

拽著我頭發的力道一松，沈應反繞過來在我臉邊，與我一起看向鏡子。

鏡中映出我發白的臉和他那可怖的面孔，「不信嗎？」

「知道到剛才的靜是什麼嗎？后山關著只大妖，當年沈易舟父親用命設下結界將他錮在這，他和沈易舟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結界馬上要破了。」

他一點點松開對我的束縛：「沈易舟要是無法趕在大妖沖破出結界前修出四尾，到時候，死的可就是他嘍……」

「磔磔磔……我真是同你。」

沈應毫不掩飾一腔壞意，「我饞你卻又不能殺你，可我更惱的是那小子事事都這麼順利……」

「哎，真難過呀，想活嗎？無能的祭品？」

捂著我的手終于松開，我捂著嚨一陣猛烈嗆咳，后退開警惕看他，「告訴我這些，你，你是想要我做什麼？」

「不是要你做什麼……」他轉回我面前漸漸凝出一副人，黑霧繚繞之下約可見原本面貌，沈應抬手幻出一把匕首，忽然放聲音，「我是來幫你的啊。」

他將匕首放我手中，詭紅的雙眼盯著我，「他要是心中沒鬼，這場婚禮自然只是普通婚禮，要是有問題……你也有二手準備不是嗎？」

我魔般怔怔與他對視，聽著他蠱般一字一句說：「如果他要你的命，你也別讓他活，拿著這個東西……刺進他膛。」

窗扇自打開，沈應又化一攤黑霧，朝著那方向后退，「磔磔磔……真到那一步，別讓我失啊，新娘子。」

9

我坐在床邊怔怔出神，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剛回來的沈易舟。

他進房間后沒走兩步，忽然神微變瞬間警惕起來，目如利刃般掃過房間每個角落，最后停在我上。

不知怎麼，這一瞬我有點心慌。

沈易舟

走到我面前，半蹲下來探尋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來過嗎？」

我轉開與他對視的目，下無名的張鎮定撒謊：「奇怪的東西？除了外面的靜，沒有別的怪事……」

他臉一頓，將我臉的長發往耳后攏，輕聲說：「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我……」

忽然有涼風吹來，沈易舟說一半的話停住，目錯開看向我后那扇打開的窗戶。

那是剛才沈應離開的地方，我沒去關窗扇。

我看著他站起來走到窗戶邊，心頭咚咚一跳。

沈易舟定在原地片刻后抬手將窗關上，「這里風大，晚上睡覺不要開窗。」

「好……」

他回過，神中多了一晦暗，卻仍對我笑，「休息吧。」

我開口試探：「沈易舟，剛才外面那是什麼靜？」

「沒什麼。」他保持著完面，風輕云淡地略過話題，「不用擔心，我都已經解決好了。」

「是嗎……那就好。」

沈應的話滾過心頭，我抿了下，特意問：「那婚禮還能如常舉行嗎？」

沈易舟頓了頓，肯定地告訴我：「能。」

我心頭一墜。

10

最后一抹斜墜山坳，天邊殘留的亮徹底被黑夜吞沒。

銀盤般的圓月亮當空高掛。

幾個狐妖幻化的人來幫我梳妝簪發，換上那華麗的冠霞帔。

們不像那三小只嘰嘰喳喳話多，從頭到尾都很安靜，即便我主開口也不搭理。

木偶人般做完一切后，就默默地離開。

我靜坐在床邊，墻上時鐘一分一秒走過，指向了午夜十二點。

噠，噠，噠，噔！

整個房間如虛影漸漸消失，有四條狐貍抬著大紅花轎踏過虛空而來。

花轎后跟著狐貍，它們隊伍吹著嗩吶敲鑼鼓，滿面喜氣洋洋，所有狐貍皆著吉服眉間一點紅。

花轎落地后樂聲驟停，狐貍們兩腳站立，朝我抬手作揖，眼眸彎彎笑意盈盈，「請新娘上轎！」

大紅帕頭自后飄來覆在我頭上，轉瞬移影，我都不知自己怎麼坐進轎子。

只聽外面一聲：「起轎！」

樂聲復奏，轎子微微一晃騰空而起。

我掀開蓋頭一角，從轎子的窗欞出去，狐貍抬著花轎在萬丈高空從月下走過，天幕近在眼前，月亮仿佛手可及。

無邊冷風撲面而來，我放下手。

須臾后，轎子平穩落地。

泛著珠的瑩瑩白霧從掀開的轎簾涌，一只指節修長的手過來，穩穩握住我的手，悉的聲音隔著紅帕響起：「遙遙，下轎了。」

握住他手的一瞬，我竟有種這場才是我們真正婚禮的錯覺。

繡鞋落地，瑩白霧氣飄散開一塊。

我目垂下看向地面，隨步履走，瑩白的薄霧散開后又復攏回來。

短暫飄散的霧氣暴出底下純黑的地面，每一步都能看到地面上繪著神圖騰，泛著金，在抬腳的一瞬又被霧所遮蓋。

寬袖之下我們十指握親無間，我挲著他的指節思緒飄遠。

和沈易舟認識以來所有過往，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一一回放。

相識相知到相，再到決定共白首。

他我嗎？

毋庸置疑，如果不是真心相待，我也不會考慮跟他走到結婚這一步。

除開那天因為份暴，從而短暫地對我過一瞬兇相外，沈易舟一直是個無可挑剔的男友。

一個對我好到幾乎沒有底線的男人，他籌謀一切只為殺我，去對抗大妖？

10

月圓之夜，狐貍娶親。

吹嗩吶奏吉樂，熱鬧氛圍下，沈易舟牽著我的手，溫聲提醒前面有臺階。

拾級而上，風越吹越烈，頭上的紅帕頭鼓涌起來。

走至最高點，大風吹得我幾近站不穩。

沈易舟抬手攬住我的腰，下一瞬風直接刮飛紅蓋頭。

隨著蓋頭飄遠，周圍景象清晰映眼底。

這是一個巨大的高臺。

在我面前的沈易舟穿襟紅喜服，領口袖口金線繡著神的圖案。

他后三條大尾在空中盡舒展，赤紅的發尾尖深黑。

純黑的地面踩上去凹凸不平，仔細看地上有縱不齊的紋路。

在高臺四角，各點著一盞漂浮起來的橙紅燈籠。

風聲驟停。

沈易舟松開我，目定定停在我上。

我茫然問他：「狐貍的婚禮是這樣嗎？」

他長睫一垂，避開我的目往后退開，雙手結印。

一抹金憑空跳出在他指尖纏繞，慢慢地，金有序在空中游走，畫出一張符文。

我看得發愣時，沈易舟忽然拉過我的手，并低低說

了聲：「抱歉。」

聲音太輕，輕到差點錯過。

還沒明白過來他為什麼道歉的時候，他已低頭在我指腹一咬，痛意傳來，我忍不住「嘶」了聲。

「這就是……結誓？」

沈易舟眼皮一跳，微微抿并不說話。

鮮一出，這張金符竟如活了般直撲我指尖吸吮，微痛的覺從指尖傳來，看著吸的符文，我心頭升起不適。

「易舟。」眉頭不自覺擰起，我開口再問，語氣盡量婉，「這是你們的結誓嗎？」

他嚅了下并不回答我，俊的眉眼出一冷漠。

那張吸飽的金符化作沙粒般落到地上。

下一瞬，整個高臺微地面金大盛，刺得我差點睜不開眼，轉瞬又漸漸變得和。

整個地面繪的原來是個圖騰，散落下去的符文如同一把鑰匙，啟了整個陣法。

巨大的金圖騰浮現出完整廓，沈易舟張手，它便從地上懸浮而起環住我們。

氣流沿著邊緣旋轉，他后的月似乎在慢慢從銀白變妖異的紫。

不，不是月亮在變！

是沈易舟后浮現了一雙巨大的狐眼！

夜幕背景下，詭異的狐貍眼在他后慢慢張開，從眼眶中泄出來的濃重紫氣縹緲四溢。

再傻也該知道了，這個陣仗不是什麼夫妻結誓！

我警惕后退，卻發現更糟糕的況出現了。

穿在上的嫁變了沉重牢固的枷鎖，將我定在原地。

面前的沈易舟了，終于說出那句話：「對不起，金遙。」

11

利爪穿皮瞬間，我仍難以相信，他百般安我，最后竟然真的只為挖我的心。

他修長的五指停在我心口，后巨大的狐貍眼半睜不睜。

「沈易舟！」疼痛讓我聲都尖銳起來，「你騙我？」

他幾次牽角，卻都沒能做出個表，「你不會死的，我已做好萬全準備。」

「做好萬全準備來挖我的心？」

沈易舟臉微白，一手控著圖騰，一手蠢蠢想取心。

他重復三個字：「對不起。」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把我的……」

驟然響起的長嘯蓋過他的聲音，西邊方向巨大的束沖天而起，整個天空霎時都亮了。

一震撼山河的力量，似沖破某種錮騰飛而起。

烏云蔽月，狂嘯聲震響四野，無名腥臭在空氣中蔓延開。

飛鳥離林，高臺之下的狐貍們驚慌失措四下奔走。

異相突起的瞬間沈易舟臉大變，注意力驟然被吸引走。

后半睜的狐眼在瞬間重新合上，而錮著我的力道也在同時松懈。

「沈易舟！」

我趁他回頭的一瞬揮出手中匕首。

沈易舟愕然躲避，泛著黑氣的匕首劃開陣法圖騰，金圈嘣的一下碎掉。

濃郁的黑霧忽然自四面八方猛撲過來，巨大的慣力將我從高臺掀飛下去。

他反撲過來抱住我，墜落之時住我的手，奪走匕首扔掉。

落地的瞬間，我理智崩了線，踮起腳雙手揪住他的襟，喃喃質問：「你竟然真的要殺我……」

「說什麼以后都聽我的，什麼回去城市當人……都是騙我的？」

沈易舟閉了閉眼，結上下滾，「對！」

我抬手一掌扇了過去，「混蛋……」

不等我揪著他多說，

西邊一團宛如黑云的，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而來。

辨不清男的聲音邪大笑，「小子，你死期到了！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一道亮如閃電劈來，沈易舟反應極快，抱著我閃到一旁。

接二連三的束劈過來，他咬牙將我狠狠推開，「趁我反悔，滾！」

「沈易舟！」

面前的男人直接化出原形弓背炸，直撲天際。

變數來得太快，我愣愣地看著那團飛來的東西。

一群狐貍從后林子中鉆出來，齊齊叼著我擺往后拉。

大風卷起落葉，天地間飛沙走石。

狐貍們咬肩頭的咬肩頭，拽袖子的拽袖子，拼了命地將我往林子里面拖。

「快逃啊！逃啊！他出來！他出來了！」

我揮開它們踉蹌起，這群狐貍不死心，又拼命地來拉我，「快跑吧新娘子！去了就死了！」

我地盯著滾滾而來的邪，「那是什麼東西？」

「吞吳！吞吳！魔魅吞吳！」

吞……吳？

突然間，它們看向我后，齊齊尖了聲，扔開我一陣躥各自跑了。

悉的冷氣息撲向我后面，轉過，果不其然是沈應。

這次他是正常人的模樣，過來手便

掐住我的脖子，惻惻地開口：「真是讓我失啊，怎麼就這麼沒用呢？竟半點都沒傷到他？」

黑氣繚繞的手忽然間變覆滿發的利爪，直沖我心口而來。

卻在到我領的瞬間卻被燙到，利爪瞬間冒出一陣白煙。

沈應痛一聲反手將我扔出去，我重重摔出去，落地的瞬間，冠拉扯著發飛出去，砸得明珠寶石四濺。

被扯痛的頭皮疼得我吸氣，沈應沒給我時間緩一緩，他追上來，滿臉詫異，「他竟然給你下保護制？」

我撐坐起，「制？」

一點亮從眼底掠過，我抬手翻開領一邊緣，看見了如沈易舟襟袖口那般的金圖紋，頓時愣住。

「真是有趣。」沈應咬牙獰笑，往前邁了，忽然不知想到什麼，神一變，「不對，他不可能那麼大方去送死的！」

大量黑霧涌過來將我捆住，沈應瞇眼審視著我，「沈易舟是不是還藏著什麼？」

「咳……我怎麼會知道他有什麼？」

「他現在的道行絕對打不過吞吳！」他滿眼狐疑，「那狡詐的小子，不可能白白去送死！」

目漸漸落在我上，出惡毒的猜忌，「還給你下制？他是不是代了你什麼？」

我用力拽開束在脖子上的黑霧，悶咳著，「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不肯講？」

沈應松手。

我眼前化出一條四尾黑狐，它雙瞳通紅，獠牙森森往下淌著口水，邁步向我走來，聲喑啞深沉，「別想跟我作對！」

纏繞在我上的黑霧驟然散開，轉而攀上無數樹杈猛然折斷，沈應縱著那些尖銳的樹杈直沖我而來。

我驚然滾向一旁，下一秒，方才躺過的地方被樹杈麻麻地扎出深坑。

沈應愣了下，鮮紅的舌頭過犬齒，「竟然能躲過去？」

「呵，蠢貨，躲有什麼用呢？我死你，就跟死一只蒼蠅一樣簡單。」

「無用的東西，就只合適當口糧。」

他轉瞬又化一攤霧，在半空凝一張巨大的人臉，張開大俯沖下。

「等一下！」我大呼。

沈應已下到與我臉對臉的距離，「想通了是嗎？」

我口氣，用抖的腔調試探問：「既然你說他打不過那個大妖，為什麼不跟他聯手？」

「我為什麼要跟他聯手？」他惡聲惡氣地說，「我要的就是他們兩敗俱傷！」

「所以……就算他被打死，你也不會出手相幫？」

沈應猖狂大笑，「我不得他快點死！最好是兩個都死！」

原來如此，這東西不站任何一邊，想玩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沈應說完，猛然張開要撲我，架勢到位，卻突然不下來了。

那張詭異丑惡的面孔出重重不解，左扭右扭半點彈不得。

他眼出疑，將張得更大，哈出陣陣惡氣，「哈！哈！」

一陣一陣腥氣撲臉上，嗆得我連連咳嗽。

沈應瘋狂扭，驚疑不定，「怎麼回事？」

我著鼻子后退，一口惡氣長吐，再裝不下去了，抬手給他重重一個掌。

「忍你很久了，惡心的東西。」

扇得他碩大的頭顱反轉好幾圈才停下來，沈應睜大眼懵地看我。

12

他傻了幾秒，反應過來后目兇力掙扎，一副恨不得當場將我撕碎的神，「賤人！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好像還沒搞清楚況？」

我抬手穿過黑霧，準確掐上他的脖頸，與人類不同的脈搏在掌下急速跳。

五指用力一收，面前這張人臉瞬間回正常大小，沈應五扭曲，眼睛瞪到快眶，發出臨死般的「嗬」「嗬」聲。

「讓你還有力氣罵人是我的錯。」我譏笑看他，「收拾廢……果真是一如既往的快樂。」

沈應終于知道怕了，恐懼爬上他的臉龐，在我手里掙扎得越發激烈。

看夠他這副丑樣，我力道一松。

沈應抓住這時機，從我手中溜走，轉就逃，恢復原形的黑狐撒開四肢狂奔。

飛奔的影，勾起我潛伏已久的狩獵天在。

「去哪兒呢？叔叔？」

我追上，抬手縱起邊最便捷的武。

斷點尖銳的樹桿從天而降，刺穿腹部，將他牢牢地釘在地上。

只聽慘一聲，那黑狐四肢拼命劃，我踱步走到他跟前，垂眸笑看。

地上的沈應驚恐地著我，眼珠子一轉，立馬放下架子開始求饒：「我錯了！我錯了！大人放過我！求你放過我！」

本能讓我想撕碎面前這個惡心的東西，但，還得再等一等。

「拜托。」

久違的興開始在瘋狂竄，拼命跟理智囂。

我

抬腳踩上他的腦袋，笑問：「是你說死我像死蒼蠅一樣簡單的，我等著你表演呢？你跑什麼呢？」

用力一碾，他發出的痛呼都含糊不清，腦袋在地面出一個坑。

「叔叔啊。」我挪開腳蹲下，拎起他后頸，「你可是四尾，四尾……怎麼就這點實力？」

我出他腹部的樹枝，對著他尾斬過去，手里的沈應發出慘烈的哀號，搐。

只見一陣黑煙飄過，他的四尾只剩兩條，無數條惡靈在地上匍匐爬，沒走多遠便如煙飄散。

怪不得，跟在魔魅屁玩邪修的狐貍，吸食惡靈裝了兩條無用的假尾。

可惡，白白讓我忌憚這麼久！

沈應口吐鮮，在我手里瑟瑟發抖，「你……你到底是誰？」

我晃晃他，「我是你姑。」

「說，吞吳現在實力有幾分？沈易舟能不能打過他？」

他看我眼神中出頓悟，獻中帶著畏懼開口：「現在他肯定打不過吞吳的！你……你是姑……姑！」

「以姑這樣的實力去幫忙，肯定可以和沈易舟聯手殺掉吞吳！」

我擰眉，「我問你吞吳，你說什麼廢話呢？」

沈應垂下來的尾微微抖，為了活命拼命諂：「他被關了幾十年，全靠我送人進去養著！這些年我送進去的東西，本就不夠他塞牙！

「沈易舟父親囚他前就將他重傷了，養了這麼久都沒能恢復過來，再加上他現在強破結界出來，肯定對實力有耗損！但沈易舟一定打不過他！

「姑要是想救沈易舟就得快去……再慢，再慢，他估計就沒命了！」

我諷笑，「我為什麼要去幫他？」

「沒用的東西，去見閻王吧。」

五指長出尖長利甲，我輕而易舉地穿沈應的皮，碎他的心臟，滾滾黑氣從他上蒸發，赤紅的雙眼慢慢變得正常。

他臨死的黑眸倒映出我的模樣，瞳孔驟然放大，「六……尾？」

「是呢。」我低聲音告訴他，「死在六尾狐妖的手上，是你這輩子的榮幸。」

他化齏散去，一顆黑溜溜的丹掉落在地上。

我彎腰拾起，握在掌心轉頭向打斗的方向，沉沉一笑。

沈易舟，玩了一年的婚游戲，該結束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沈應想當撿便宜的黃雀。

可太不巧了，我也是呢。

13

吞吳是誰？

以食怨鬼妖為生的魔魅，險毒辣下賤又丑陋。

我和他的恩怨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鬼東西趁我病要我命，吃了我三分之一的丹后逃之夭夭。

這些年來，我滿世界追殺他。

可這吞吳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我差點以為他早被人殺了，直到沈易舟出現。

他上約有吞吳的氣息。

妖跟妖之間的信任十分薄弱，即便是同一窩的兄弟，都有可能互相殘殺。

即便沈易舟在我心底的確是有那麼幾分不同，但我也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以吞吳之名引我的陷阱，還是真的巧合之下讓我找到與吞吳關聯的信息了。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不要了。

我已經確定他在這里，這惡心的味道，除了那家伙，世上無人出其二。

本來我最忌憚的是一條四尾，一條三尾，再加個魔魅，他們連手就能把我渣。

而現在，我只需要等沈易舟與吞吳兩敗俱傷后去坐收漁翁之利。

14

這是遠沈易舟第四次被打飛，他砸在地面揚起一片塵土。

完全占據優勢的吞吳，囂張到恨不得當場表演吞天吃地，他原形是個骷髏架子，兩個眼眶燃著幽幽鬼火，張口流淌出深綠惡臭的。

吞吳追上去前，手拽住沈易舟尾之一倒吊抓起，不男不的聲音怪笑，「哈哈哈！還想跟我斗？無論老子被囚十年百年，只要我出來，你們就只能被我用來當口糧！」

就在他張口想吞的時刻，奄奄一息的沈易舟卻在這時猛然睜眼，對著他眼眶給出致命一擊。

在刺耳難聽的凄厲哀號中，沈易舟被甩出去，他在半空翻一躍勉強平穩落地，站住沒兩秒轟然趴地嘔出鮮。

吞吳捂著眼睛，滿地打滾痛苦大，片刻松開手，只剩一個眼眶燃著鬼火，他化一團黏糊糊暗綠的怪東西，在地上蠕爬行，一惡鬼猙獰男老齊聲嘶吼，：「殺了你！殺了你！」

沈易舟艱難地支起，滿是傷角淌，他仇視著蠕過來的怪，齜起牙往前一躍，卻在半空墜地。

很明顯，他已經負荷到了極點。

吞吳嘶聲怪：「殺了你！」

從他上分化出去的暗綠涌向沈易舟，就是這一刻！

影都背了，他才后知后覺地回過頭來，這一瞬瞪圓了眼反就想逃。

來不及了！

符咒織造的大網罩下一束，白煙陣陣冒起，這臟東西我真不想用手去他。

用來殺死沈應的樹枝被我修整一番，接著用來捅死這個鬼東西。

吞吳發出怪異的聲，在地上像條臭蟲一樣滾來滾去。

我說：「好久不見啊，廢。」

靈力灌進樹枝狠狠斬下去，腥臭四濺，他狂一聲，竟掙束縛，分作兩半散逃。

一邊東一邊西。

沈易舟反應極快，立刻撲向前，我愣了一秒，轉頭去追吞吳的另一截。

只剩一半的魔魅竟然還能跟我對抗，他原本沒這麼強的。

至，在吃我丹之前。

樹枝都劈爛了，不得已還是得徒手撕他。

強破結界再加上經過戰斗，剩了一半的雖然還能抵抗，到底扛不下多久。

「喜歡跑？」我把他擰長條打結，惻惻地笑，「再跑給我看啊？」

沈易舟將另一半幾乎被打殘的甩到我面前，力倒向一邊，睜著金瞳，怔愣地看我。

兩個半融回一起，吞吳恢復骷髏原僅剩的一只眼盯著我，上下牙齒都在打戰，「你你……你是……」

「是你閻王爺，來索命了。」

對這種狡詐的東西本不需多費口舌，殺了他，碾碎他，用符法將他燒灰燼，確保不會有任何。

吞吳在藍火焰中嘶吼扭，千百個不同的慘聲自他口中發出，那是被他吞噬掉的怨鬼發出最后凄慘哭號。

灰燼之后，我取了這邪的丹，轉過來。

沈易舟恢復了人形，紅喜服破破爛爛，上數不清的傷口正淌，他捂著傷得最重的腹部，沖我慘然一笑，「到我了，是嗎？」

15

「是。」

我平靜地看著他，「我給過你機會的。」

沈易舟抿了，扯了扯角，「既然你也是妖，你應該知道弱強食是妖的天。」

「打不過他，我也必死。」

「所以對你的所作所為，我很抱歉，但，不后悔。」

他閉上眼松了開手，任由傷口淌，一副頹然放棄求生的姿態，「手吧……給我個痛快。」

我著他的下顎冷聲開口：「狐妖本沒有所謂的結誓，你不后悔殺我的決定，那后不后悔沒殺我？」

沈易舟睜開眼，角突然浮起一笑意。

他染的手拉過我另外一只手，低頭親了親我的腕，「后悔，如果可以，我想帶著你一起去死。」

「可我沒有你強啊。」沈易舟語氣懶散而憾然，「折在你手里，也算值了。」

他環過我脖頸吻過來，齒廝磨，「殺了我吧，像吃他們那樣吃了我的丹。」

「不負婚禮誓言，也算永遠在一起了。」

天地間只剩風聲蕭蕭，祭臺四角的橙紅燈籠驟然墜落，地面慢慢燃起火，從四方向這里攏過來。

離開前，我到底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最后一眼

漫天大火中，沈易舟的軀無聲無息地躺在原地。

他說得對，妖類，弱強食是天。

手足相殘是正常，夫妻相決也是正常。

兩個互相戒備的妖怪談……

我嘲弄一笑，收回目，握所有丹，大步離開不再回頭。

16

狐妖窩必須燒掉，吞吳的氣息已經影響到那些修為低下的小妖，初見時它們個個無法自控地出鬼面，便是最好的證明。

那場大火將一切罪惡都燃了灰燼。

半個山頭都燒了，才有人發現火，救火隊迅速集結前去撲火，忽然間氣候大變，瓢潑大雨傾盆而下，直接澆滅了這場山火。

大雨連下三天三夜，雨停后山腳沖下一穿大紅嫁的腐爛尸。

經過重重鑒定，確定這名尸就是失蹤的張歆。

一時間網上掀起千層浪，詭異的事件讓鬼神論一度被推到了高峰。

炸話題引發了幾億討論量，卻又在極短的時間里失去熱度。

整個事件中，無人提起過山邊曾經存在的別墅區。

因為，在外人眼里，這本就是一座鮮有人涉足的神荒山，從未有過住戶。

張歆是被殺的，不是獨到外旅游而是為奔現，最后卻著大紅嫁被掏走心臟死在荒山。

狐妖一族本不存在什麼挖心長法力之說，那是邪修和魔才玩的一套。

紅厲鬼對于吞吳來說是大補的，沈應殺了張歆后沾沾自喜，套用自模板杜撰出什麼新婚之夜挖新娘心的說法，極力煽沈易舟殺我。

他在樓上煽沈易舟，我站在樓下喝尾酒，樓上樓下窗戶大開，我聽得一清二楚。

我幾乎都要懷疑沈易舟是不是故意的，因為他而后就是互相引薦我們雙方認識。

世上也沒有讀心，而是我用了點狐妖都會的攝魂，套了點沈應的真實想法。

事過去將近兩年，張歆事件的熱度早已被其他事覆蓋過去，鮮再有人談起。

天沉，雨淅淅瀝瀝地下。

汽車的鳴笛聲拉回我的注意力，面前紅燈跳了綠燈。

我撐著傘隨著人群涌過馬路，回到家，輸碼推開門。

就在門開的瞬間，輕風送來一悉的氣息。

雨天的室線偏暗，微微鼓的窗簾后面仿佛藏著人影。

腔里面那顆平靜許久的心忽然急速跳起來，我反手關上門。

待走近了，猛然掀開窗簾。

有風夾雜著氣撲面而來。

窗戶是半開的，窗臺張揚而明晃地留著兩枚鮮明的足印。

除此之外，家里沒有任何異常。

我特意在家中轉了圈，仔細看過每個地方，卻一無所獲。

直到停在臥室門口，我猶豫片刻抬手擰開門。

臥室里還是出門前的樣子，但也不全是。

被子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張紅蓋頭，上面繡著瑞祥紋，四角墜著編金同心結。

紅帕頭平平整整地鋪在被上子，沒有一皺褶。

在它邊上還留有一張箋紙，我走過來，拾起這張帶著香氣的素箋紙，翻了一面，看見黑筆跡留下行云流水的字，寫著：贈我妻。

后的門突然「嘭」的一聲重重關上。

我猛地抬起頭，心口蔓延開灼熱的溫度。

強而有力的雙臂從后環過來，我落進一個悉的懷抱中，男人側頭將輕吻落在我臉，低低一笑。

「好久不見，遙遙。」

17

時間回到漫天大火的那日。

傷重的沈易舟只剩一口氣，仿佛隨時都會死去。

那一刻，我要殺他易如反掌，但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太多問題在心口，邪修殺人哪有挑時候，早下手早修，我們共枕眠過上百個日夜，那段時間里我不可能日日夜夜都保持著清醒與警惕。

他有的是機會的手，但他沒有。

沈易舟居心叵測地籌劃這些，為的就是從吞吳手里保下命，現在最大的危機已經解除。

他只要向我低頭認錯，只要求我兩句，圓一下自己所做過的事……

我收回了手。

他看我的眼神微微發怔。

我低低地對他說：「就這麼殺了你，我實在不甘心。」

「沈易舟，我不你，但也不打算救你，如果你能從這場火里活下來，算是你命大。」

他深重傷，傷口被魔氣侵，想保住命都得費一番工夫。

但如若他肯求我一句……

我邁步要走，擺被輕輕拉住。

沈易舟又咳了幾下沫從角涌出，他仰頭看我，「對不起……」

「金遙，如果我能活下來……」

「能不能，給我個機會……重新來過？」

番外一、獵心

妖的壽命比人類長許多，劫難也要比人多許多，只有數能活到壽終正寢。

要積功德，要修靈力，還要不斷地變強，才能避免自己死于他人之手。

有的妖出生就在羅馬，但有的一輩子都到不到羅馬。

我運氣好，父母輩實力強大，我自出世就是三尾，在這靈氣稀薄的時代，我的起點已是一些妖類的終點。

在能夠自食其力后，我和先輩一樣離開父母族群獨自踏上路程。

修行也分正道邪道，殺人取心，是邪門歪道的修煉法則。

我從來不那些，也極度厭惡邪修，這厭惡在我大意輕敵重傷之時，被一只魔吃丹后達到巔峰。

我追殺吞吳幾十年，越找越了無音訊。

直到沈易舟出現在我面前。

高階對低階有著天然制，沈易舟看不出我的份，我卻輕而易舉地識破他的真。

我很能在現世中遇見狐妖，因為人世間濁氣多靈氣，不利于妖類的修煉。

大多數妖都避走深山老林，遠離人間煙火的地方更利于潛心修行。

開始這只狐貍傻乎乎地追求我時，我只把他當作一個消遣的對象。

后來我發現，他跟我追殺已久的吞吳可能存在著某種關聯，本能的警惕讓我主開始探索他的。

事開始變得有趣起來。

原來妖與妖之間的相，還是另一種模式。

因為我喜歡人世間的煙火氣息，喜歡在這世間游，喜歡和人類生活在一起，喜歡走過一個又一個城市，結識千百陌生人，閱過各位千奇百怪的人生。

沈易舟很會投我所好。我塵世，他帶我游山川；我喜煙火，他學著下廚做飯；我自由，他給足放縱空間。

他

從不拘著我，也不端著姿態，進退得宜，有段時間流行天花板說法，沈易舟那會兒就是天花板男友的人設。

我妖生第一次到這種別于親外的牽絆，覺得頗為新奇，這讓我覺像在養只小寵，又或者像是我在被他養著。

從未有過的驗。

于是他演我也演。

我們一步步互相試探，不約而同拋棄中的一面，藏本能，學著用人的方式套取彼此的信任。

真正一個人是什麼樣的，不了解？那就就依葫蘆畫瓢。

沈易舟顯然也是如此，他常常在暗中觀察人類、夫妻之間的相模式，他是個聰明的學生，知道如何舉一反三，去糟粕取其華。

我們將完伴演得木三分。

我越來越熱衷這樣的游戲，太過沉迷某樣東西似乎不太好，但這種上癮的覺讓人控制不住。

非要說缺點，大概是沈易舟這家伙的占有太強了。

行走的醋，雖然也沒什麼不好。

直到某天我們相攜去和朋友見面，吃飯時閑聊，對方打趣地問：「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吃到你們的喜糖？」

一語驚醒夢中人。

人類和我們妖怪是不同的，對于妖來說，伴只要稱心就好了，結婚這種事并不是那麼重要。

因為妖的世界沒有法律規束，舉行婚禮為的是儀式，而非一紙證書。

但人不同，走到了一定親的程度，大概率都會結婚。

只不結婚還會被稱作耍流氓。

果然完過頭的表演就是一種缺陷，沈易舟和我都沒有結婚的覺悟。

經過旁人點撥，沈易舟迅速開竅。

在浪漫的求婚場地，沈易舟半跪著為我戴上戒指，他低頭吻在我手背，「我能許個愿嗎？」

我好笑地應承：「當然。」

他起吻我，「希你永遠我。」

從什麼時候開始，從他上找吞吳的蹤跡已經不是第一要的事了？

我不想深想，也懶得想。

在一起這麼長時間，我們從不談及雙方家庭，妖不講究那麼多。

但以人的份，都要談婚論嫁了，總不可能沒有父母現。

我花錢請人來扮演我的父母親戚，沒想到沈易舟也同樣請了一批人來。

雙方假家長熱地談起結婚事宜，我心不在焉地旁聽，直到沈應出現在我面前。

這是一條四尾狐妖，更重要的是，他上那惡心的味道和吞吳如出一轍。

他們在樓上見面聊天，我在樓下臺氣。

窗戶大開，沈應在樓上極力慫恿沈易舟殺我。

話被我半點不落地聽完了。

世上沒有讀心，我只不過用了點小手段，套取了沈應當下的想法。

新婚之夜殺妻？我站在角落，用高腳杯掩去角笑意。

呀，好戲開場了。

番外二、獵妻

沈易舟沒想過要殺。

從來沒有。

父親死后，他就知道未來將會面對一場災難。

那魔被囚在結界，實力會一直被消耗，吞吳定然不會甘愿等死，但越是想強破結界，便越會被反噬得厲害。

只要他潛心修煉，屆時還是能與吞吳一戰。

前提是沒發生沈應和吞吳狼狽為的事，他的好叔叔走上了邪修的道路，用人命去喂養吞吳，再與吞吳換取魔修的力量。

這些年來死在沈應手中的人不計其數，后山積了一窟累累白骨。

開始沈易舟不明白他圖的什麼，關著的那頭怪可不是個講良心的東西，待他出來整個狐妖窩都難逃報復。

與虎謀皮死路一條，對手從一個變了兩個。

沈易舟不得不另尋他法。

有句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所以他找上了金遙，心機深沉的獵手別有用心地接近一條六尾狐妖。

在沈易舟的理想藍圖中，先與金遙建立起友好關系，再一點點放鉤子，將這對昔日的老仇人引到一起。

只是中間出了點偏差，計劃半途而廢。

金遙誤以為他是追求者，這讓沈易舟啟發了別的想法，他心想，伴的關系不比朋友來得更穩定嗎？

于是他機不純地將錯就錯，友計劃悄然間變了獵妻計劃。

他沒過誰，也不曾對什麼人過心，男之到底是什麼樣的，其實沈易舟也不大了解。

不過這都不要，可以學。

那麼多人的范本擺在那，依葫蘆畫瓢總沒錯。

但究竟是什麼？

他劣拙地模仿所謂的優秀男友，但也沒蠢到照搬別人所有的樣子。

金遙像道待解的數學題，他步步在草紙上演寫步驟，再一點點填道卷面上，每對一步，人的眉眼便會不由自主地舒展。

方向對了，單薄的男友形象也逐漸滿起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跟在一起的所有事，都越做越順手，甚至開始背離初衷。

他開始越來越貪心，不滿足于抱，親，無形中越來越計較自己在金遙心中的分量。

他的占有一日比一日強烈，他開始學會妒忌，學會不安，學會患得患失。

想獨占金遙的心，想將圈在自己的牢籠里。

想知道到底對自己有幾分真心，他們之間不該只有游戲一樣的。

暗而偏執的緒在心中瘋狂滋生。

妖之間最試不起的就是和信任，更何況他一直別有目的。

囚吞吳的結界可能會提前破裂，這些年沈應的費心供養起了效果，沈易舟從未想過阻攔他。

攔不住的，與其讓對手躲在暗算計自己，不如睜只眼閉只眼，假裝對一切無所察覺。

正是因為這樣，沈應看輕了他。

在他的算計里，這樣愚鈍無能的侄子早晚有天也該為自己的養分。

沈應的野心和太過淺薄，到后期甚至明目張膽地寫在臉上，他覬覦沈易舟上的力量。

他想讓沈易舟和吞吳兩敗俱傷，自己好從中得利。

可世上的事哪能都如他所愿，沈易舟一直在向他傳遞錯誤信息，稱自己四尾修煉在即。

果不其然，沈應特地跑來一探真假，甚至獻上所謂的殺妻取心修煉計策。

沈易舟心中冷笑，面上態度含糊不清地附和，敞開的窗戶有悉的氣息約約飄進來，他不經意般地走向窗邊，看到金遙擺的一角消失在視野中。

果不其然，新婚之夜金遙就開始對他各種試探。

沈應更膽大包天到爬窗過來窺視，沈易舟沒有特意去瞞這些異常，有些東西半遮半掩，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發現沈應在爬窗窺視后，他翻窗出去警告這個小叔叔。

沈應當著他的面，故意扼殺了只流浪貓，猖狂地向他展示力量。

沈易舟冷眼盯著故意沒去理貓尸，并將它留在顯眼的位置，等明天金遙醒來定然會發現它。

一切如他所愿，進行得十分順利，但沈易舟卻越來越焦躁。

明知金遙的害怕是裝的，他卻忍不住心疼。

的抗拒與厭惡像針一樣扎在自己心上，實力懸殊注定了他在這段關系里面討不到好，再加上自己別有用心，一旦敞開，他將失去金遙所有的信任。

昔日的算計了橫在脖頸上的利劍。

他忍不住地想，于金遙來說，自己是否如同花園里面喂養的那些流浪貓？

無聊時善心大發隨手喂養，平日里關注再多，但總歸是多沒的。

那貓死時，半點難過都沒有。

沈易舟一點點試探的態度，告訴自己喜歡，在乎。

計劃進行到了尾聲，沈易舟原本的目的是讓他們兩個老仇人會面，金遙的實力擺在這，無需擔憂對戰吞吳會落于下風。

但最終還是舍不得，他起了別的算計。

他想看看在金遙心里自己能占到幾分的重量，的不行，那就來的。

以防萬一，嫁里他一遍遍寫下護符，即使知道不需要這個東西。

婚禮必然要舉行，這是最好的時機。

他要借沈應的手去刺激吞吳，得知自己四尾即將修，吞吳必定會全力破開結界出來殺自己。

沈易舟知道沈應來見過，也猜到了沈應會對說些什麼。

金遙在試探他婚禮是否能不舉行，解釋的話語已經到了邊，最終還是被他咽了回去。

那不是祭臺，他沒真想過要殺金遙。

沈易舟準備好了一切，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去應付老仇人。

他用誓和陣法臺與金遙結了契約，婚禮是假的但婚契是真的。

只可惜金遙當時大概是太生氣了，所以沒注意到他結的是什麼誓。

從頭到尾他都在賭，賭金遙不會見死不救，賭自己在金遙心中多占據幾分重量，賭的和不忍心。

但若不幸真的殞命。

結下的婚契會讓他在死后終將與歸為一，一生一世都要讓記住自己。

賭到最后，沈易舟贏了，卻也沒全贏。

原來是種到心底的一顆魔種，從遇見的第一天起，它就在見不得的地方生發芽野蠻生長。

他到底是活著爬出了火場，在一年又一年的春天過去后。

終于再次和相逢。

□ 阿一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