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第 50 節 周予

婦產科遇見前男友。

見我拿著化驗單,他激地跑過來,「沅沅我錯了,孩子生下來好不好?我跟孩子姓。」

正開方單的男醫生忽然冷哼一聲。

「怎麼,你想管我爸爸?」

1

出差一個多月回來,警服還沒來得及換,我就又被派陪報警人去醫院檢查

拿著就診卡到大廳繳費時,忽然一陣頭暈,沒來由犯了惡心。

想到最近反常的表現,以及這個月遲遲未來的姨媽,我腦子里突然閃過出差前一晚,周予那張汗的臉。

安頓好報警人,我直接跑去婦產科做檢查。

看著報告單上寫著早孕兩個大字,我大腦一片空白,毫沒注意原本座位上的醫生已經換了人。

「確定是懷孕了嗎?」

我驚訝地又問了遍,余中瞥見對面同樣拿著報告單的醫生,手抖得比我還厲害。

還未聽到回答,悉的男聲就從我后響起,「許沅。」

我聞聲回頭,只見拎著好幾大袋水果站在診室門口。

三個月未見,原本恣意張揚的長發被他剃干凈利落的圓寸,

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更神了。

可下上潦草的胡茬,又難掩他的頹廢。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盯著我手中的報告單,問道:「當初你走得那麼干脆,是因為懷了寶寶嗎?」

嗯?您這是替我自導自演了一場帶球跑的戲碼?

「我錯了沅沅,孩子生下來好不好?我跟孩子姓。」

我剛要開口,正低頭開方的男醫生忽然冷哼一聲,「怎麼,你想管我爸爸?」

我愣了幾秒,抬頭對上坐在我對面的男醫生那雙琉璃般清明凈的藍眸,吃驚地了聲:「周予?」

他前幾天發短信不是說他今天休假的嗎?怎麼會在醫院?

到名字的人十分淡然地「哦」了聲,不過他這聲「哦」,聽起來多多帶著點剛被認出來的哀怨。

十分不解地打量周予,怒火中燒,「周醫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周予撂下手中的筆,視線在我和上逡巡,冷冷開口:「字面意思。」

「沅沅,你別嚇我?」

慌張地想要抓住我的手,周予瞬間起擋在我前。

推搡他,沖他吼道:「你他媽算什麼東西?」

周予猝不及防,被推了個趔趄,藍眸里淬著冰,一把薅起領。

「我算個什麼東西?」

周予像個勝利者一樣在耳邊嘲諷道,「報告單寫著許沅懷孕一個月,一個月前,我和許沅在自愿平等的基礎上結為夫妻。」

,聽說你是律師,什麼自愿平等,還要我解釋給你聽嗎?」

2

三個月前與我談婚論嫁的男友出軌被抓個現行,我立刻提了分手。

我爸怕我一個人單著總會胡思想,于是不停地給我安排相親。

我和周予就是相親認識的。

后來我爸急病住院,我出差回不去,慌得直掉眼淚,翻遍列表發現認識的醫生朋友只有周予。

凌晨三點我給他打電話,他沒有一被吵醒的不悅,反而聲安:「沒事,我在呢。」

周予工作比我還忙,但我爸住院的那半個月,周予照顧他的時間比我還多。

他白天有時一天都是手,晚上還固執地替我守夜。

有次我加完班趕回醫院,隔著老遠看見周予一米八的大個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睡著了。

我幫他蓋服時,他醒了。

手替我攏了攏額角掉下來的碎發,然后撒似的扯了扯我袖子,「心疼我?」

「心疼我就補償我吧。」

「那周醫生想要什麼補償?」

周予藍眸輕輕轉,最后視線落到我臉上。

「我現在工作穩定,有車有房,不煙不喝酒,無不良嗜好。」

他一字一頓地說:「許沅,你要不要跟我結婚試試。」

周予說話時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偏偏從他里吐出的每個字都頭發似的輕撓我的心。

領證當晚,我跟周予回了家。

我和他從玄關吻到床上,做到最后一步,周予問我可以嗎?

我點點頭攀上他的脖子。

當黑暗和周予一起裹挾過來時,

我想如果結婚就是找個人搭伙過日子的話,那周予至真誠。

……

報警人緒不穩定,我在醫院陪直到家里人過來。

周予給我發微信,讓我忙完了去他辦公室找他一塊回家。

我在走廊見了和周予一個科室的朋友謝嘉銘。

他隔著老遠就開始打趣我:「我說姓周的昨天怎麼那麼好心和我換夜班,原來是我

們許大警今天回來呀。」

我翻了個白眼,「就你貧。」

「你是沒看見周予今早那狗樣,我倆下樓的時候看見你,這孫子出電梯立馬就跑上樓去找你了。」謝嘉銘邊說邊咂,「嘖嘖嘖,頭一次看見咱穩重的周醫生急那樣。」

他話頭一轉,狐疑地盯著我,「哎,不過,你一大早去產科干嗎啊?」

「呃,我……」

謝嘉銘恍然大悟般看著我肚子恨恨地罵道:「媽的,周予那狗不愧是卷王,什麼都快。」

3

中午午休時,媽媽給我打電話,請我幫忙送去醫院,我這才知道周予原來一直是媽媽的主治醫生。

前幾天,就是他來醫院拿藥。

怪不得那天聽周予和說話的語氣,不像第一天認識。

媽媽要住院,沒趕上訂醫院的午飯,我就跑到對面小飯館買飯。

「我打包了兩份面,都沒放香菜。」

我回來的時候也在,他起接過我手里的東西,萬分道:「沅沅,你還記得我不吃香菜呢。」

我心想明明是他媽不吃香菜,他又在這作什麼妖。

臨走時媽媽一直拉著我的手問:「小沅,我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再撮合你和一把,你倆真就沒可能了嗎?」

「阿姨,我已經結婚了。」

「結婚了?」媽媽吃驚地重復了一遍,「小沅,你沒騙阿姨吧?」

媽媽病床旁邊那個床位的簾子突然從里面拉開,我看見周予變戲法似的推著醫療推車走出來。

「我證明,已經結婚了,和我。」

本來今天周予我倆都下班早,約著晚上去我爸那吃飯。

結果跟了好久的手機的團伙下午終于有了靜,我們出警抓到人都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期間周予給我打了三個電話我也沒接到。

我回來的時候,看見周予像個留守兒似的坐在所里大廳的長椅上。

我萬分愧疚地跑過去,「對不起,等久了。」

周予搖搖頭,起我的手腕問道:「上面是什麼?」

我認真地看了一圈,但本啥也沒有。

周予似是被我逗笑了,一把撈起我的手,「我知道沒什麼,就是想找個理由牽你的手。」

他噘著嘟囔:「醫院一下班,別的老婆都把們老公接走了,我只能自己來找我老婆。找不到人我急得都要報警了。」

他輕輕我的手骨,長嘆一口氣,「哎,電話撥出去,才想起來我老婆就是警察呀。」

周予見我回來得晚,提前給我爸打電話說不回去吃了。

派出所挨著大學城,隔兩條街就有個夜市,我倆就直接去那吃了晚飯。

路過一家茶店,我覺得口就進去買了兩杯茶。

周予站在店門口等著。

他今天穿的白襯衫,牛仔,腳上蹬著雙匡威的帆布鞋,單肩背電腦包。

往那一站,純得像個等朋友下課的男大學生。

不一會兒就有個小姑娘跑過來要他微信。

我聽見周予對人家說:「對不起啊,我結婚了,孩子都小學畢業了。」

小姑娘被驚得瞠目結舌,結結道:「那您還顯年輕。」

周予面無表,「過獎。」

我拿著茶出來,他走上前幫我好吸管后又塞回我手里,

他則一手牽著我,一手拎著另一杯茶。

他手背提醒,「那杯給你買的。」

周予聞言悶悶地低頭喝了一口,毫無預兆地就突然吻上來。

他湊得太近,我甚至看得清他眼皮褶皺的小痣,以及隨他不斷忘深吻而輕的睫

茶的焦糖味急速在齒間散開,周予的氣息又甜又熱。

他很這麼霸道。

霸道地汲取我的全部呼吸,著我和他一起往下落。

就在我覺快要溺死在他上時,他終于肯放過我。

周予頭埋在我脖子里,悶悶地說:「許沅,我不喜歡喝茶,你記住沒有?」

4

周末我來給之前住院的報警人做筆錄,早上坐周予的車來醫院。

剛坐在車里就被他嚇了一跳。

不知道他今天弄的什麼新時尚,36 度的天捂得像個阿拉伯人似的。

我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里有人破口大罵。

「這是什麼彩的事你還報警!傳出去哪個男人還敢要你!」

「要不是你穿得暴,在那種地方上夜班,好好走在路上怎麼會有人欺負你!」

我推開門,孩兒在病床上一言不發,他爸爸依舊滔滔不絕地指責。

「這位同志,這里是醫院,請不要大聲喧嘩。」我上前出示警證,「還有,就算您兒今天著走在大街上

,只要不愿意,就沒人能強迫。」

「現在依法對害人進行訊問,請無關人員退出房間。」

男人敢怒不敢言,惡狠狠地「哼」了聲,摔門出去。

孩的描述所畫出來的畫像,基本上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前幾天從別省流竄到我們轄區的殺人強犯。

為了抓這個強犯,我們所兩個同事連著三天凌晨在不同大街裝醉。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我。

為了不讓周予擔心,我就說我這幾天都在出差。

終于第四天,我在的這條街等到了殺人犯的出現。

本來只等他靠近,埋伏在暗的民警們就會跳出來把他按住,但不知道是不是殺人犯警惕太高,他居然在離我三步遠的時候掉頭跑了。

我一個箭步沖上前把他踹倒,扭打時他從懷里出一把刀。

眼看他手里的刀沖著我肚子橫掃過來,我翻躲避,刀刃破刺骨的頓挫聲在清晨寂靜的街道清晰可聞。

我被抬上救護車時特意強調不要去 B 大的附屬醫院,周予在那上班。

我同事尷尬一笑,指了指前面抬著擔架,臉黑得不能再黑的男人,「可,可周醫生都過來了呀。」

那殺人強犯一刀刺進了我右肩胛骨,弄得我半個月都抬不起胳膊。

所長特意給我批了一個月的假,在電話里劈頭蓋臉把我臭罵一頓,「你自己懷孕兩個月了不知道跟所里打報告,那麼危險你也往前沖,你出點事所里怎麼跟小周代,怎麼跟你死去的媽媽李霞同志代!」

這一個月我都在家休養,周予請了年假在家陪我。

生病有人照顧當然好,如果不是這人渾低氣的話。

他每天給我做飯,換藥,洗澡,就像在走流程,和我能一句話說完,絕不浪費第二句。

我以為是我工作太危險沒告訴他,他生氣了,就撒討好哄了好幾天。

有一天他在書房工作時,我送了盤水果進去。

周予見我進來,點頭示意東西放在桌子上就可以走了。

我獻寶似的給他剝了顆荔枝,遞到他面前,「這是妃子笑,不笑不給吃。」

周予瞥了我一眼后,繼續他的冷漠。

我舉了半天胳膊都酸了,也不見他一下。

荔枝「啪」的一聲被我扔進垃圾桶。

「周予,我工作質就這樣。如果和我結婚后悔了,你可以直接說。」

「我沒后悔。」

我站在書房門口,后傳來周予合筆記本電腦的聲音。

但在那之前,我好像聽見他說了句:「同學們,下課。」

5

「你沒后悔嗎?那為什麼我懷孕就沒見你高興過?」

自從那天從醫院回來,我懷孕這件事,周予雖說不至于絕口不提,但也能覺到他在刻意回避。

周予坐在椅子上半晌沒說話,就在我以為他已經默認時,周予緩緩呼出一口氣,仿佛繳械投降般對我說:「許沅,我從來都沒有后悔過。我也不是不高興,我是太高興了,怕自己得意忘形。

「我怕我問了,你會因為各種原因不要這個孩子。

「但我又怕你說你要這個孩子。

「我怕你是因為孩子才我,因為我是孩子的爸爸我,因為家庭責任而不得不我。」

周予繾綣溫的嗓音鉆進我耳朵,「許沅,我知道最后可能都難免歸于親,我也知道你和我結婚,只是想找個優質的合伙人過日子,但我不想一開始你對我就沒有。」

我愣在原地,原來我那些見不得的小心思,他一開始都知道。

周予繼續說:「我可以尊重你的一切選擇,比如,你怕警隊因為你懷孕特殊照顧,就瞞懷孕的事實。你很要強,我能理解。但這并不代表,你傷我不會心疼。」

我眼眶發酸,委屈道:「那你也不能一直冷著我啊。」

「我也會有脾氣的,」周予起輕輕將我攬懷里,著我的頭發無奈道,「所以你乖一點好不好呀寶貝?」

他把我哄好之后就去廚房做午飯。

不一會兒,我也小尾似的跟著他進了廚房,吞吞吐吐地問,「你剛才是在上課嗎?」

他愣了下,然后點頭。

「那我剛才和你發脾氣,你學生們是不是都聽到了……」

周予好笑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誰知道你小脾氣來得那麼快。」

6

在我養傷這一個月里,周予媽媽還特地回國看我。

周予媽媽是俄羅斯人,爸爸是中國人。

他爸爸前幾年去世后,他媽媽怕留在故地傷心,就回了俄羅斯,所以這是我第一次見周予媽媽。

和周予有著一樣清澈明凈藍琉璃般的漂亮眸子。

但吃飯時,周予媽媽和我說,周予小時候曾經非常非常討厭他這雙藍眼睛。

因為其

他小朋友會因為他的眼睛把他當作異類,故意疏遠他,弄得小周予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想上學,有一次為了逃學還離家出走,幸好被警察送了回來。

聽到這,我心疼地給周予夾了一塊

周予媽媽突然皺眉,「安東不是不吃牛嗎?」

周予嗯了聲,又把夾回我碗里,笑著說:「許沅喜歡,就把喜歡的都給我。」

周予不吃牛嗎?

周予媽媽見我微微驚訝,便笑著解釋:「我們安東這半個外國佬居然對牛羊過敏,有時候連牛也不行,要不是他這樣,當時非讓他和我一起回俄羅斯。」

怪不得上次周予說他不喜歡喝茶,而且第二天出門時還打扮得像個阿拉伯人一樣。

他當時應該是過敏了吧。

周予媽媽沒待幾天就回去了,臨走時還和我約好,把周予小時候的相冊寄回來給我看。

因為我和周予媽媽都篤定我肚子里的小寶寶會和小周予一樣可,最好也有一雙藍眼睛。

在家休養大半月后,我打算回所里,結果上班前一天晚上周予又開始冷臉。

「周醫生,你看我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在家待著也沒什麼意思,」我摟著周予脖子和他撒,「您就讓小的回去唄?」

周予一點都不為,挑眉輕哼,「傷好了?那你今晚自己上個藥給我看看?」

我?

就算好著的時候,我這老胳膊老自己背都費勁,這狗男人不是故意的嗎?

周予進臥室時,我正給自己上藥。

他則好整以暇地端著茶杯,靠著柜子,欣賞我這詭異的姿。

后來等周予欣賞夠了,他才良心發現過來幫忙,我氣鼓鼓躲開他,關燈睡覺。

半夜我覺有人在窸窸窣窣掀我服,睜眼就看見周予正一臉認真地給我涂藥。

床頭暖黃斜落在他臉上,照見男人眼里化不開的繾綣與溫

明明這人白天還那麼兇。

我心突然得一塌糊涂,也不管剛涂好的藥膏會不會蹭到周予服,就八爪魚似的想往他

「把你吵醒了?」他低頭看我。

我搖頭,把臉埋在他脖子,輕嘬一口。

……

第二天早上還是周予把我起來的。

一睜眼就看見他笑瞇瞇地盯著我,滿臉餮足。

洗漱時我對著鏡子看見那一脖子痕跡,氣得讓他和我保持距離。

「還需要保持距離嗎?」這狗男人邊開車送我上班邊委屈嘟囔,「我們都已經這麼『』了?」

7

B 市不大,殺人強犯的案子一經報道,立刻在市里掀起軒然大波。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個小號,在網上發布了之前報警人在小巷被強犯毆打施暴的視頻。

視頻的角度只能看見巷子口。

破碎的慘聲從黑漆漆的巷子里溢出來,一聲比一聲無助,短短九十秒的視頻,我暫停了不知道多次。

殺人強犯的行徑令人寒戰,但人們的視線也未曾從害人上遠離。

有人將報警人的份抖落在網上,梁小雨,18 歲,一個輟學在酒吧上夜班著暴的酒水推銷員。

輿論將推上風口浪尖,份好像瞬間讓這場悲劇變得理所當然。

由于小巷位于老街道,監控攝像頭早就壞掉了,我們只能憑著視頻去找拍攝者。

拍攝者是一個當時夜跑路過小巷的中年男人。

「在之前,巷子里好像就已經有求救聲了。

「我當時太害怕了,就沒敢往里看。

「說來也奇怪,其實這的一開始走在我后,突然就像瘋了一樣沖進了巷子里。」

中午我去醫院看那個孩,周予在微信上說還沒吃午飯,我就去他最喜歡的那家茶餐廳帶了份三明治。

到他辦公室的時候,看見穿著西服的陌生人朝著周予一臉溫小意,我就站在門口輕輕叩了下門。

「沒打擾你們吧?」

「需要你打擾。」

周予沖我笑笑,抬手將桌子上和我手里同款打包袋推給他對面的人。

「前段時間你出國進修,我已經結婚了。」

人神驟變,聲音抖,「阿予,我以為你說的是氣話。」

「謝謝你的午飯,」他的語氣客氣疏離,「不過我老婆已經來給我送飯了。」

陪周予吃飯的時候,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拉著我的手小心翼翼地解釋:「前友,認識你之前,就了三天。」

這年頭誰還沒個前友前男友呢?

我覺得好笑,故意湊近了逗他,「周醫生,你今年都三十了。沒個前友什麼的,人家會以為你那方面有問題呢?」

周予咬著三明治一臉驕傲,「我那方面有沒有問題你不知道嗎?」

「也對。」我看著自己日漸圓潤的肚子,贊許點頭。

「然后呢?」

「什麼然后?」我疑

周予,難為地輕咳一聲,「你應該繼續問我,哥哥,那個小妖是誰,然后跟我一哭二鬧。」

見我無于衷,

他耷拉著腦袋,叼著三明治,委屈地小聲嘟囔:「完了,我老婆一點都不張我,我都要讓壞人拐跑了……」

「……」

下午,我和同事來到孩的病房。

流言傳得沸沸揚揚,面對網上的輿論,父親暴跳如雷的指責,孩兒蒼白著臉,始終盯著窗外一言不發。

「梁小雨,據你的供述,你報警時,施暴人已經離開。而目擊人稱,直到警察來,罪犯才逃走。所以你不是第一報警人。」

「是誰用你手機報的警,或者說,你在保護誰?」

「是我。」

本來一直平靜的梁小雨突然神地從床上坐起,朝著病房門口大吼:「誰讓你來的?你來干什麼?滾啊!」

我回頭看見一個扎著高馬尾穿著高中校服的孩子站在病房門口,眼下的烏黑一看就是高三學生特有的黑眼圈。

抓著書包帶的手指節泛白,渾抖,「那晚一開始被拖進那條小巷的人是我,是這個大姐姐沖了進來,把手機塞到我手里,讓我跑,讓我報警,讓我不要回頭……」

梁小雨不顧上的傷,抓住生的手腕就把往外拖,惡狠狠地說:「我讓你閉!」

生拼命掙的手腕,崩潰大吼:「可我看見網上有人說你!

說,你穿那麼是你活該。

「他說,你穿那樣就是在勾引男人。

「他們說,在那種地方上班都不是什麼好孩。」

生說話帶著哭腔,臉上豆大的淚珠一顆顆砸在地上,「可我知道你是好孩啊!如果你都不是好孩兒的話,那天夜里誰又能義無反顧地沖進巷子里救我呀!」

梁小雨瞬間紅了眼眶,失去推拒孩兒的力氣,蹲在地上痛哭。

「不是高三了嗎?馬上就能高考了,你明明可以有那麼好的未來啊,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要回頭!像我這樣的爛人和他們糾纏還不夠嗎?」

最后兩個孩抱頭痛哭。

們的一番話讓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呆在原地,良久未

真相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們知道,們都是好孩。

8

年末疫來得突然,W 市疫病肆,最后全城封控。

B 大附屬醫院一大批醫護人員都奔赴 W 市支援,其中就有周予。

B 市雖不至全城封控,但也限制了員流,各小區封閉管理。

所里的民警都被調到前線,而我因為懷孕被留在社區工作。

調令來得急,周予走的那天是夜里,我站在小區門口送他。

沒走兩步路,一個的就從暗沖過來,「這是要去哪兒啊?你一個警察不會以權謀私放自己家人跑了吧?」

我剛要解釋,門口老大爺就張了,「小姑娘,你沒看見人在微信群請假了,還在這說風涼話?人家老公那是 B 大附屬醫院的婦產科副主任,現在要去 W 市疫區支援呢!」

「你要去 W 市?」那生不可思議地看著周予,「瘋了嗎?」

周予并沒有回答,只是重重地抱住我,沉默良久。

在周予懷里時,才看清這人是周予的前友。

「小伙子,你去吧,小許有我們給你照顧呢。」不知道是哪一戶的老站在著窗往下喊。

「是啊是啊,有我們呢。」

樓上的聲音此起彼伏,年輕的,蒼老的,稚的。

周予激地沖居民樓的方向鞠了一躬,然后隔著口罩親了親我,又蹲下親了親我已經顯懷的肚子。

周予看向我的眼神仿佛有很多話要說,但最后他只說了一句,「等我回來。」

我和周予結婚四個月,還沒來得及熱,就先來了一場異地,他給我倆這場異地調侃地起了個名,「新冠時期的」。

為了照顧我,社區里的人都讓我白天值班,晚上回家休息。

如果周予那邊不忙,我睡覺之前他會給我打個視頻。

今晚他聲音悶悶的,一直撒說嗓子疼。

他過去以來,二十四小時連著轉也不是啥新鮮事。

但我看見周予口罩后的疲態,還是忍不住心疼,「嗓子疼干嗎還打電話?」

周予無奈地笑,「可我就想聽你的聲音啊。」

我的心像被人不輕不重地了一把。

我急忙岔開話題,「你那邊有沒有什麼缺的想用的,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給你寄過去?」

「嗯……」周予認真思考一陣,聲音懶散地說,「

那我想用你,可以嗎?」

我被他逗得臉紅,作勢要撂下手機,「你怎麼還不去工作?」

周予趕忙正經起來,「我給自己定的休息時間還有三分鐘,你再陪我聊一會兒。」

我「嗯」了聲,然后下床去客廳倒了個熱水,結果回來的時候發現周予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直到這人頭枕在椅背,不舒服側頭時,我才看見他耳后被口罩耳繩勒出的深深的紅痕。

怪不得剛才視頻時周予一直坐得分外板正。

他已經走了大半月,屋子里空空時我沒想他,懷孕后半夜筋疼醒,他沒有靠過來給我時我沒想他。

但這一刻,我就忽然好想周予。

正猶豫要不要掛視頻的時候,屏幕里忽然出現周予同事謝嘉銘那張大臉。

謝嘉銘拿著周予的手機,輕輕從他房間退出來,「昨晚方艙有產婦生產大出,周予在手室從昨天下午一直站到今天凌晨,今早剛出手室,飯還沒來得及吃就又被走忙了一天。」

「嗯,知道他忙,給周予發消息,大半天他才能回個表。」

謝嘉銘冷哼,「呵,他回的才不是表,那是一天的好心。」

「哎,早知道你倆這麼狗,當時相親說什麼也不能讓周予替我去!」

「周予替你?」

「是啊,」謝嘉銘撓撓頭回想,「你姑姑不是我們院護士嗎?你爸當時幫你相親對象,你姑就把主意打到我們院單小伙子上了,周予聽到你名字后,白大褂都沒來得及,抓起車鑰匙就見老丈人去了。」

我嘲諷,「那這也不是替你去啊?」

「這不是最近有個小姑娘要死要活的追我,哥哥我不開嘛!」

我打趣他,「魅力大啊,謝醫生,工作這麼忙還有小姑娘追?」

謝嘉銘開始笑。

笑累了,就斜靠在休息室外的座椅上,掏出煙點。

煙霧隨著他指尖的明滅逐漸升騰,模糊了謝嘉銘的眉眼。

良久,我聽見他自嘲地笑說:「其實是人家看不上我,一直追人家呢。」

9

梁小雨的事跡被主流報道后,很多公司表示愿意提供給這個孩子更好的工作條件,

甚至還有人愿意資助上完大學。

最后選擇去一家本地不錯的公司上班,明早出院后就去報到。

我白天在社區值班不方便送,就打算今晚下班后去醫院看看。

醫院離社區很近,走到馬路對面,穿一條胡同就到了。

冬天 B 市黑得早,晚上六點天就已經黑了。

封控的原因,大街上空空的,沒幾個人。

地面上的雪被路燈橘黃的暖照得金燦燦,晃得人不得不微瞇起眼。

忽然,我聽到踩斷積雪覆蓋下樹枝的「嘎吱」聲,隨即前方樹影里跳出來個的男人。

他本來直接沖我撲過來,但看見我敞懷棉里裹著的警服后,急速調轉方向,在雪地里摔了一個狗啃泥。

我把人帶回警局后,他直接在警局耍起了酒瘋,后來見實在走不掉,才主承認錯誤,寫了封檢討書。

等我到醫院時,梁小雨和媽媽正在收拾東西。

梁小雨媽媽的,是莊稼人在田間勞暴曬后特有的那種黑紅。

眼角的皺紋疊在一起,糙的雙手反復挲梁小雨住院時穿的那件短上的花紋,小心規勸:「咱以后就好好上班,好好下班,再也不穿這樣服了。」

坐在病床上的梁小雨皺眉反駁:「媽,我上什麼班和我穿什麼有關系嗎?」

梁小雨媽媽突然激起來,恨鐵不鋼地指著說:「你還嫌你的傷嗎?」

「大姐,」我推門而,沖著淚水漣漣的母二人說,「現在是北京時間晚八點整,兩個小時前,在我來醫院的路上,就穿著這警服,還是被陌生男子擾。」

說著我開手機找出圖片,「您看,我手機里現在還有那個那人寫的檢討書照片。」

二人看完,一臉吃驚地看著我,那表好像在說,你是人民警察,他怎麼敢的呀?

我笑笑,「由此可見,孩子會不會被擾,和做什麼工作,穿什麼,幾點下班又有什麼關系呢?也許我上的警服短暫地保護過我,但我自己難道不是力量的另一種象征嗎?」

「大姐,」我拉過孩母親的手,「保護花的方式是不讓花開嗎?

孩子們是要惜自己的,但們更有穿漂亮子的權利。

「再說孩子為什麼一定是花呢?

「只要們樂意的話,們既可以是玫瑰,也可以是盔甲,是們可以為的千千萬萬。」

雖說當時那個男人也沒怎麼樣,但我當時也被嚇得差點摔個趔趄。

怕肚子里的孩子到影響,我從梁小雨母那走后

又去了婦產科,打算做個 B 超看看。

好巧不巧,今晚值班的人正是周予的前友季

是周予上學時的同門師姐,畢業后和周予進了同一家醫院,后來還一塊兒在醫院家屬樓買了房子。

之前沒見過,是因為出國進修了半年。

著頭皮躺在檢查床上,好在最后孩子沒什麼問題。

臨走時季住我,用一副嘲諷的表說:「許沅,周予有個而不得的白月,你知道嗎?」

10

晚上和周予視頻聊天時,我一直緒不高。

周予以為是我被前幾天的事嚇到了,就一直聲安直到我睡著。

第二天我醒來時,發現微信電話一直到今早周予五點上班才被他掛斷。

我懷孕第六個月,W 市新冠染人數宣布清零。

周予到家時,我正在做晚飯。

他趿著拖鞋從客廳走過來,腦袋大狗狗一樣搭在我肩膀,低頭近我耳畔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深嗅,「在做什麼?」

我頭也不抬,擇著手里的菜,「做飯,你有什麼想吃的?」

「哦,」他像是發現什麼不得了的事,頭埋在我脖頸輕笑,「我還能點菜呢?」

還沒等我回答,周予手臂驟然環上我的腰,順著他的力道,我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直接撞進他懷里。

周予霧一樣的呼吸在我耳邊,我聽見他低低笑道:「但我還是比較想吃你。」

眼看事兒不宜的方向發展,我急忙向外推他,「還不去洗澡,在外面臟死了。」

周予低頭飛快地在我上啄了一口,嘿嘿一笑,「那親個素的也行。」

晚上幫周予收拾東西時,他大里掉出一張墨綠信封。

里面的信紙不小心了一角,我撿起時瞥見上面男人遒勁有力的字跡,

「安渝,對不起,如果我活著回來,你能原諒我嗎?」

多余的容我不忍再看,只慌地將信封又塞回周予口袋。

我腦袋里忽然回起季那天在醫院挑釁的聲音,「許沅,你本想象不到周予有多喜歡,而你,不過就是周予為自己婚姻選擇的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罷了。」

說的沒錯,我和周予的確是彼此為婚姻挑選的合作對象。

結婚以來,我總覺得他對我很特別,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到周予在我。

明明我倆這種婚后這種和平的相模式是我所預期的,但人好像總是貪心不足。

所以第二天我見周予在咖啡廳小心翼翼將那張墨綠信封推給對面溫婉恬靜的孩子時,我沒辦法不在意。

雖然我知道以周予的品,絕不可能再和有什麼發展,但一想到周予還喜歡,我的心臟還是驟然

我腦子里作一團,當晚就給周予發了條消息說想家了,要回我爸那住幾天。

我爸覺得奇怪,之前周予不在,他我回家住我不回來,現在周予回來,我又跑回家了。

他特意給周予打電話問我倆是不是吵架了,得到周予否定的答復后,立刻放下手機樂顛跑到廚房給我做了好幾個菜。

我在家住了三天,期間周予給我發微信我也正常回復,只是不再愿意接他睡前打來的視頻邀請。

第四天上班時,我一出門就看見周予穿著薄薄的黑棉服在雪地里站著,一堆煙頭橫七豎八在他腳下躺著。

直到我走近,他手里還燃著的一截猩紅才被他慌熄滅。

不知道周予在這兒站多久了,鼻子和耳朵都凍得紅紅的。

見到我,像是還有幾分委屈,眼睛也跟著泛紅。

他一張,嗓子啞得不樣子,卻還是艱難又焦急地說,「要,要上班嗎?我送你。」

我多有點于心不忍,點了點頭朝副駕駛走。

周予狗地在我之前替我拉開車門。

我倆一路無言。

周予單手搭在方向盤上,頻頻向我,但我一直側頭看向窗外,儼然一副拒絕流的樣子。

下車時,他倏然手,一把攥住我的手臂。

周予聲音有種下墜的,他啞著嗓子說:「沅沅,我是做錯什麼事了嗎?」

「沒有。」

「那為什麼不回家?」

「有些事還沒想清楚。」

「是和我有關的事,對嗎?」

周予看著我,呼吸一深一淺,忐忑得像是在等待什麼極刑落下。

我半天沒吭聲。

他聲音發,還攥著我手腕的手小心翼翼,卻又忍不住了又,「既然和我有關,那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不行嗎?」

沉默良久,我開口:「季說,你之前有一個很喜歡的孩子。那天我看見了,在我們家樓下的那家咖啡店。」

「我看見你把那張信紙遞給。」

11

「我不喜歡,」周予眼神閃爍,似有什麼緒在其中閃,最后咬咬牙說,「之前也沒有喜歡的人。」

「安渝是謝嘉銘喜歡的人,可他沒法再親口告訴了。」周予說到這突然停頓,「因為謝嘉銘他,他半個月前走了……」

「走了?」

我腦袋里突然「嗡」的一聲,只能呆呆地重復周予最后兩個字。

「一個月前,他給疫區一個染病產婦做剖宮產手。手途中產婦大出命在旦夕,同樣染的老公不知道從哪兒沖了進來,慌中抓開了他的防護服……」

「后來……」周予幾次調整呼吸,可還是不忍說下去。

當晚下班我就跟著周予乖乖回家了。

吃晚飯時氣氛一度尷尬,我匆匆了幾口,就跑回臥室躲著。

之前沒弄清事實就發脾氣誤會周予,現在我得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

半夜周予窸窸窣窣從被子另一端靠過來,他上干凈清爽的味道瞬間將我籠罩,連同他皮散出的微微溫度。

他在鼻尖在我耳畔輕蹭,周予嗓子還沒好利索,聲音沙啞又纏綿,

「許沅,你讓我委屈了。」

「我回來以后,你不親我,也不抱我。」

我好笑地他的臉,「周予小朋友,你今年幾歲。」

「我不管。」周予說著將我連人帶被一起裹進他懷里摟著我睡覺。

等我開始犯迷糊的時候,頭頂的人突然把腦袋抬起來,后知后覺地問:「許沅,你是不是吃醋了?」

……

周予烏龍白月的事好像讓我倆的關系更近一步,表現在周醫生比之前更黏人了。

有一次我路過醫院,順道等他一起下班回家,他前一秒還一臉嚴肅給人叮囑各種后注意事項,下一秒出了病房看見我,立刻湊過來喊老婆

要不是見過周予正經在診室給人正經看病的樣子,我可能很難想象這是同一個人。

我今天出門去醫院產檢的時候,天沉沉的,就順手帶了一把傘。

周予說今天下午他有手,讓我到醫院直接去找跟著他那個實習生做檢查就行。

出來的時候,外面果然飄起了小雨。

雖然家屬樓離醫院近的,但走回去還是難免淋

于是給周予發了條微信,告訴他我在醫院大廳門口等他下班。

他出來的時候沒看見站在角落的我,我看見他掏出手機要給我打電話,剛要他就看見季已經拿著兩把傘走到他前。

我看見周予皺著眉婉拒了,「如果我找不到喜歡的傘,那我寧愿淋雨。」

咬著,不死心地問:「為了,你做了那麼多完全不像你的事,值得嗎?」

周予的笑像是描在臉上的,嘲諷地看著眼前的人,「那又有什麼關系呢?只要是的話。」

「如果沒什麼安全,那我可以變得很黏人。」

聽到這,我再也忍不住從角落里走出來,向周予揮手。

周予看見我,眼里的都變得和,他輕聲說:

「我的傘來了。」

12

其實關于我前男友出軌這件事,我一直都表現得很冷靜。

我像個年人一樣,干凈利落,不哭不鬧,不作不吵,和和氣氣地提了分手。

給足了彼此該有的面。

我以為我足夠強大,直到午夜夢回,我捂著滿臉淚水在寂靜的夜里醒來。

我和談了七年,大學一畢業我們兩個就在一起了。

異地什麼的我們都撐了過來,可馬上就要談婚論嫁時,他卻突然放開了我的手。

出了問題,兩個人都有責任。

我無意怪罪,甚至還在不斷反省。

最后發現我好像很難再有別的什麼力氣,再去全心全意一個人或是再去相信一個人。

所以當我覺我對周予心時,第一反應居然是慌張。

他是我值得信任的人嗎?他是我值得的人嗎?

說來也是奇怪,周予好像會什麼神奇的魔法,他總是能一眼看穿我所有的不安和偽裝。

正如現在他說,沒有安全,我必須和黏人。

……

父親出事的消息,是在我懷孕七個月的一天晚上突然傳過來的。

當時我和周予正窩在沙發里看電視。

周予接起電話后,那邊的人說了兩句,他就突然慌張地看向我。

掛斷電話后,周予地拉著我的手說:「許沅,接下來你冷靜地聽我說。」

「爸爸晚上出門遛彎的時候,不小心被一醉酒的貨車司機給撞倒了。現在他在醫院,況不是很好,我幫你換上服,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我爸是當天夜里走的。

當時他在急救室搶救,一直昏迷著,我倆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我沒想到,昨天他來給我和周予送菜,關門時的匆匆一瞥,竟然了我們父兩個的最后一眼。

我爸的后事基本上是周予幫著料理的,我著個大肚子,干什麼都不方便。

周予怕我撐不住,請了好幾天假陪著我。

期間我的緒一直都很穩定,每天正常吃飯,正常睡覺。

我越平靜,周予就越急得不行。

他說,許沅,你哭出來吧,哭出來也是好的啊。

我的崩潰是好幾天后吃晚飯時,不小心把一塊土豆掉到了地上。

那是爸爸送來的那一兜子菜里,最后剩的一顆土豆。

手去夠,七個月的孕,我彎腰很費勁,甚至低著頭都不一定能看見自己的腳。

嘗試失敗后,我頹然坐在椅子上號啕大哭。

周予眼眶通紅起,將我按進他懷里

我在他膛前哽咽,「周予,我再也沒有爸爸了。」

「我沒有家了。」

13

周予蹲在我前,認真地替我拭去臉上的淚水。

他拉著我的手放在肚子上,一字一頓地認真說:「許沅,你還有我,還有肚子里的寶寶,我們就是你的親人,是你的家。」

那一瞬間我好像突然懂了當時爸爸為什麼一定堅持非要我結婚。

我們這一代大多是獨生子,父母在哪兒,哪兒就是我們的家。

如果有一天父母不在了,那我們就是隨風飄搖,孤零零的一棵小草。

但一切并非絕對,爸爸的堅持只對了一半。

不一定孤獨,結婚也不一定就能對抗孤獨。

我是人群里十分幸運的那個,我有周予我。

晚上睡覺時周予擁著我靠在床頭,翻今天下午周予媽媽從國外寄回來的相冊。

我們兩個是從后往前翻的,翻到周予高中穿校服的照片,我驚異地發現我們兩個曾經上過同一所高中。

周予沒吭聲,忽然開口說:「許沅,我和你說個吧。」

「什麼?」

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說:「我其實,喜歡你好久了。」

「在你對我日久生之前,我早就已經對你一見鐘了。」

我吃驚地看著他,因為在我的印象里,相親之前我沒見過周予。

周予說:「小時候,我在兒醫院見過你,當時我因為眼睛被同一病房的小朋友欺負,你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把我護在后,大吼一聲,他的眼睛沒有傷害到任何人,你們為什麼要用他的眼睛傷害他呢?」

「最后你還特別神氣地警告他們,說我媽媽是警察,專門對付壞人。」

說到這周予突然笑起來,「當時你在我心里那就是正義的俠,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謝謝,結果你因為怕打針,一轉頭『哇』的一聲就哭了。」

「我那時以為我找到了新伙伴,可第二天你就走了。當時我還特意跑到你床頭看了你什麼名字。」

我在周予懷里找了個舒服位置,悶悶地說:「其實我小時候一點都不害怕打針,哭那麼大聲只是希我媽媽能出現,捂我的眼睛。」

「我媽媽是警察,工作特別忙,小時候只有我生病的時候,才會在不知道什麼地方匆匆趕過來。」

我閉上眼仔細回想,「我還記得我第一次來月經時,因為周圍沒有,所以連衛生巾都不會用。還是我爸去敲了隔壁阿姨的門,教我學會的。

「因為經常不在我邊,所以我小時候非常想引起的注意。

「年時我叛逆,時不時出來呵斥我,我又覺得既然都不管我,又有什麼資格要求我,一度覺得這種母親非常討厭。」

周予我的頭,憐惜地說:「可是你已經原諒了不是嗎?我聽說你繼承了你媽媽的警號。」

「是啊,后來是等自己工作了,才逐漸理解的,可那個時候,已經不在了。」

「如果在就好了,」我認真地仰頭看著周予,「一定也會很喜歡你的。」

「嗯。」周予贊同點頭。

我倆繼續翻著相冊,忽然翻到了一張周予小時候和警察合照的照片。

看清照片上的人以后,我整個人驚得差點跳起來。

抖地指著照片右上角那個紅齒白,意氣風發的警察說:「就是我媽媽!」

周予愣了一瞬,說道:「當時我媽非要送我去兒園,但我又不了小朋友們的嘲弄,直接離家出走了。后來走在路上才覺得害怕,想起來你說過你媽媽是警察,專門對付壞人,我看見不遠有警察局就直接跑進去了。」

「后來是一個警察送我回來的,我媽還特意給我們倆照了張相。」周予低頭笑了笑,慨說,「原來那個時候,你媽媽就見過我了。」

我和周予都不是有神論者,但此刻也無不驚詫緣分的奇妙,我手勾住他的脖頸,盯著他的藍雙眸說,「

我好你啊。」

周予點頭看我,然后輕輕閉上眼睛。

我松開手捉弄他,「你該不會以為我要親你吧?」

周予反客為主將我撲倒,雙眼毫不掩飾自己的求,「可我想親你是真的。」

「那也是你故意勾引我!」

周予使壞對我耳朵輕吹一口氣,低聲問:「那我功了嗎?」

他的吻落下來的時候,我不甘示弱,捂住他的,咄咄人地問:「同名同姓的人那麼多,你怎麼能確認就是我?」

「因為我從沒放棄找你。」周予笑著輕啄我掌心,「高中的時候,我為了轉去你的學校,還特意留了一級,結果比你小了一屆。」

「哦,弟弟。」

周予低頭的呼吸帶著一種燙而微刺的覺,拂過我的脖頸,「姐姐是嗎?別急,先讓我口氣。」

折騰到大半夜,我已經睡著了。

迷迷糊糊覺周予在我額間落下溫一吻。

「在遇不到你的日子里,我也短暫地嘗試過翻開新的篇章。」

「但意識到那個人不是你之后,反而會更加痛苦。」

我聽見周予語氣篤定得就像明天太一定會升起一樣,在我耳畔輕聲呢喃。

「所以,許沅,不用擔心,我在你。」

□ 唐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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