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第 1 節 陛下在上

宋叔夜來找我和離的時候,我瞧著他那張俊臉發出靈魂三問:

「寡人只是犯了每一個人都會犯的錯誤,你就不能原諒?」

「你離開我,以后你、你們家靠誰養活?」

「為了孩子,你就不能忍一忍?」

宋叔夜冷漠斜了我一眼:「陛下,洗腦對臣沒用。」

1

丑時。

我剛和躺下,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掀開眼皮瞧著正在穿的人。

「帝夫,你起這麼早干嘛?」

宋叔夜冷眼看了我一眼:

「去做早膳啊。」

我有些迷糊:「早膳自然有膳房的人管,你就別去了」

宋叔夜:「陛下別虛偽了,有意思嗎」

我:???

沒隔一炷香,我正在與周公會晤,寢殿外驀然傳來一聲震耳聾殺豬般的慘

我一把掀開被子直接沖出房門,看著真在院中殺豬宰羊的人:

「宋叔夜,你在干什麼?」

「臣在做早膳啊。」

我咬牙:「你就不能等天亮再做早膳嗎,」

宋叔夜瞥了我一眼:

「陛下到底有完沒完?你每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給探花郎送銀子,你沒有資格說我。」

他一把扔了殺豬刀,氣沖沖走了。

我:????

2

終于天快亮了,我頂著黑眼圈準備去上朝。

腳還沒出門,宋叔夜已經抱著羲和先我一步出門:

「我要送羲和去太傅府了。」

我有些不解:「可太傅府下午才開始授課……」

「你閉!」

宋叔夜冷冷截住我的話:「你從來沒有關心過我們父子,羲和我們走。」

我終于忍不住了:「宋叔夜你瘋了吧,你是不是有病」。

宋叔夜的腳步卻驀然一頓。

他回頭看我,漂亮的眼里藏了一冬的雪:「那便和離吧。」

「什麼?」

我一口氣堵在口上不來:

「宋叔夜,你放肆!你有哪門子權利和寡人和離,要離也是寡人廢黜你。」

回應我的,是宋叔夜抱娃走人的摔門聲。

3

我是蕭虞,是這天下最有錢最有權的人,東朝第一位帝。

而這個要和我鬧和離的人,是我的帝夫——宋叔夜

我初見宋叔夜時,剛從外祖父家回京,路遇山匪搶劫,是他救了我。

雖然隔著層層疊疊的帷幔,我還是一眼就記住了他。

因為他那張剛毅刻板的臉,和上京流行的清俊公子相比,實在是不同。

后來我又在宮宴上遇見過他一次。

我心,故意將父皇賜給他的酒水換滿壺醋,想看看這樣他會是什麼反應。

但一壺醋見底,他從始至終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我才發現,宋叔夜這人無趣的很。

如果在民間的話本子里,他就是那個打醬油都閑多余的人。

但是我父皇非常欣賞他。

宋家乃我朝將門之后,而宋叔夜十四歲時候便隨父上沙場殺敵立功。

那時老頭子常給皇兄說,宋叔夜乃將才,以后可用之。

后來,皇兄意外病逝,皇位竟落到了我手上。

老頭子又跟我說:「虞兒,宋叔夜此人,不能用便殺之。」

老頭子雖然狠了些,但說的是實話。

宋家世代武將,手握重兵,在邊境之地赫赫有名,不但功高且震我。

4

父皇駕崩之日,我心頭掛著第一件大事,就是要給宋家安個莫須有的罪名。

而我的遠親壽安侯,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帶八萬兵來京中吊唁。

我還沒反應過來,我準備要殺的宋老將軍和宋叔夜給我丟了句:「陛下勿憂!」就披甲上陣而去。

然后,壽安侯還沒走到京都邊邊,就被宋叔夜給打回老家去了!

壽安侯喜提抄斬全家大套餐之后,我坐在皇位上瞧著頭發花白的宋老將軍,瞧著宋叔夜,陷沉思。

一番思忖之后,我下定了決心。

自古枉死的忠臣不,多宋家一個不多,宋家一個不

當天,我召了宋叔夜進宮。

他來的時候,我笑坐在地板上嗑瓜子兒,而后無數暗箭對準了他。

他似乎一點也沒有發現異樣,只是十分有禮向我行禮請旨:

「太翁年邁,請陛下允許太翁解甲歸田。」

我淡淡哦了一聲,繼續嗑瓜子兒:「那宋將軍呢?」

宋叔夜淡聲道:「臣自然是回鄉侍奉太翁。」

我終于抬眼看他。勤政殿里面的線一向不好,但此刻殿外的日過半開的窗子灑進來,為他披了一

層薄。瞧著恍若天神。

也是,兵變護主,不抗圣命,收復失土,掃清海

宋叔夜又何遜于神呢?

我沉思片刻,從黑影里站起來:「宋將軍,你到寡人宮里來吧。」

他神微怔,不可置信看向我。

5

我終究不是個合格的君王。

我覺得,宋叔夜就算要死,也該是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在戰場外。

我有私心卻又忌憚。而最好的平衡辦法,就是將宋叔夜和我這個皇帝綁在一起。

宋叔夜儀宮的那天,他臉冷的跟個冰塊似的。

他主從床上撈了被子打好地鋪,和我沒多說一句話,往地上一趟就睡過去了。

很顯然,他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

雖然我心略微有些酸,但是我可拎得清。

為一個帝王,男人只會影響寡人拔刀的速度。

我不需要宋叔夜喜歡我,只要他能為我所用。

親七年,我自認為對宋叔夜算不上掏心掏肺,但也沒苛待他。

卻不知是誰在背后胡言語,說,本該馳騁沙場的宋將軍被我這個昏君搞進了后宮,

將他折磨了全職夫君。

眾人都為宋叔夜鳴不平,罵我是渣帝。

真的,我謝謝眾位卿!

民有冤,尚有可證清白,可皇帝蒙冤,只能啞吃黃連。

我折磨宋叔夜?到底誰折磨誰啊!

我睡覺時他起床,我夾菜時他轉桌。

我喝茶時他先喝,我講話時他嘮嗑。

毫不夸張的說,自他進宮以來,我都沒睡過一個安穩的覺!

現在宋叔夜要同我和離?于公來講不可能,于私來講,他想的

6

聽聞宋叔夜和我鬧和離回了將軍府,兩撥大臣連夜進宮來向我進言。

第一波是來朝宋叔夜說話的。

「雖這是陛下家事,臣本不該參言,但請陛下為了朝堂安寧,請陛下接帝夫回府。」

第二波是一向最喜歡揣我心思的。

「陛下,君王自古就是三千佳麗,而帝夫如此專橫,實在是以下犯上,有失夫德。」

然后第一波來的大臣被我罰了三月俸祿去搬磚修繕城門,第二波的大臣賞金賜玉,還加了一波年終獎。

我得讓朝堂上那些家伙知道,他們吃的飯到底是誰家的。

我也得讓宋叔夜知道,他和我鬧,以后會是什麼下場。

7

整治完朝堂上那些老家伙,我心舒暢的很,盤著在龍椅上一邊批奏折一邊吃葡萄。

心里還想著,倘若有一天真能休了宋叔夜,要在后宮給自己搞個什麼樣的可心人。

我想的正神,宋叔夜邊的侍衛來了。

呵,你看,宋叔夜還是怕了。

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頭也未抬:「怎麼,你家主子舍得回來了?」

侍衛看了我一眼,搐道:「不是,陛下,將軍是讓臣來取件東西。」

「取什麼?」

「宋將軍明日要去城郊參加春獵,讓我來取他的彎弓。」

「砰」的一聲,我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好,好一個宋叔夜。

誰不知我大東朝的春獵,就是一場適齡單的大型相看活

「陛下,您沒事吧?」侍衛要來扶我。

「無礙。你去取弓吧」我大手一揮,佯裝若無其事從地上爬起來。

8

當夜,我在床上輾轉反側。

一閉眼,腦子里全是宋叔夜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場面。

神抖擻地挨到了天明,忽然邁著雀躍的步伐來稟:「陛下,柳尚書快到京城了。」

額,我一咕嚕從床上爬了起來。

我差點忘了,今日柳硯臺回京!

我趕喚人:「快來給寡人更。寡人要親自去城門迎接他。」

我同柳硯臺自相識,說一句青梅竹馬不為過。

柳硯臺膽子很小,年時,我特喜歡捉弄他。

無論是在他去國子監的路上披張白布扮鬼,還是在他生辰時送只大蟲子作禮,他都能嚇得哇哇大哭。

但每每哭完之后,他要是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還是第一時間會給我送過來。

我們從六歲相識,一起長到了十六歲。

如果不出意外,他娶夫人我都是要去一起迎親的。

但父皇在位時,不知他父親哪里惹了我父皇,害的全家都被貶到了蜀地去。

這一走,就走了八年。

如今,他終于回來了。

9

和煦,滿城的柳絮似一場冬日的大雪。

我換了便裝在城門等柳硯臺,順便買了份油餅子在旁邊啃。

沒等一會兒,遠行來一輛馬車。

我抬袖了一下上的油,只見車簾被一只修長的手掀開。

簾后之人,面容清俊如謫仙。

他瞧著我出現在城門,有些呆愣,不過也只是一瞬,他就反應迅速,下車快步朝我走了過來。

他抬手向我行禮,聲音溫和:「臣參見陛下。」

袍在這滿城飛雪中,奪目的很。

「柳卿快快請起!」我幾步過去激地將他扶起來。

瞧著他清瘦的影,忍不住蹙眉道:「你這幾年是沒吃飯嗎,怎如此清瘦。」

說著隨手將手上吃到一半的油餅分給他一半。

柳硯臺拿著油餅卻含笑瞧著我:「陛下擔憂了,臣這些年在蜀中過得很好。」

聽他這樣說,我更是覺得心中有些酸。不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此后我罩著你。」

這樣一句簡單的話,不知怎麼中了柳硯臺,他的的眼竟有些泛紅:「謝陛下。」

多年未見,柳硯臺見著我有些生疏和客套。一路上都是我問他答。

但話題結束,他又怕我無聊尷尬,給我講蜀中的風俗異事。

一路閑聊,待馬車快行至皇宮時,我驀然輕聲道:

「柳卿,你喜歡打獵嗎?」

10

我撬了早朝,帶著柳硯臺去城郊打獵。

等到達圍場之時,場上正在舉行柳活,十分熱鬧。

我目在人群里快速掃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圍場正中間的高臺之上。

臺上之人,一干凈利落的藏藍勁袍,張弓持箭,對準了對面的楊柳。

「宋將軍也在此。」側柳硯臺有些詫異。

我抿了抿,沒回話,只是淡淡瞧著高臺之上的宋叔夜。

拔如松,瓊枝一樹,他拿弓箭的樣子比拿殺豬刀要好看的多。

不過,看來他最近倒是在將軍府過得自在舒心的很吶。

眼瞧著宋叔夜手中箭要離弦,我想都沒想,搶在他前將箭出,

隨即縱馬過去,一把接住了被斷的柳枝。

驀然有人搶了宋叔夜的風頭,場上眾人不由驚嘆,視線皆齊刷刷向我看了過來。

宋叔夜的視線也隨之落在我的上。

我揚起角得意地朝他揚了揚手中的柳枝,等著他過來給我見禮。

11

但我如此拉風牛掰的作,沒能讓宋叔夜沒搭理我。

他只是輕輕撇了我一眼,隨后看了一眼在一旁等我的柳硯臺。

待到目重新落回我上時,我清楚看到他面漸沉,劍眉下的雙眸如寒星。

這個人真的是大膽放肆的很!

我搞不懂都過了這麼久了,宋叔夜竟敢還對我擺臭臉。

也還沒來的及搞懂他為什麼一見著我就冷臉,就瞧著他徑直朝著柳硯臺方向走去。

我心頓時不由咯噔一下。

宋叔夜知道我和柳硯臺一向好。

這莫不是不敢對我下手,就要去找柳硯臺的麻煩?

柳硯臺這等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文,哪是宋叔夜魯之人的對手。

哎呀呀,我思及此,不由趕策馬掉頭朝柳硯臺奔去。

誰知,還未走出兩步,不知哪里來的一只箭直直朝著宋叔夜同柳硯臺二人的方向飛了過去。

瞬間,我心都蹦到嗓子眼了!一陣未知的恐懼自心底深爬起。

「小心!」我大喊一聲,沒有任何猶豫就要撲過去救英雄。

但我反應太過激烈,作太過夸張,自己先從馬上摔了下去。

結果,柳硯臺宋叔夜二人沒有傷,我掛彩了!

12

彼時我猛然這麼一摔,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額頭上似有溫熱沿著眉骨流下來。

隨后隔著眼前模糊的,一張剛毅冷峻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宋叔夜扶著我半靠在他上,劍眉蹙檢查著我額頭的傷口。

他略微冰涼的手指小心翼翼挨著我的額頭,手腕的袖子輕輕掃過我的面頰。

一時間,我心竟有些慌,趕掙扎著想要自己爬起來。

宋叔夜卻一把按住我的肩頭:「陛下放心,你的柳尚書沒事。」

……

宋叔夜拿出白布,捂住了我額上流的傷口。

我眼睛里瞬間蒙上一片水漬。

他低眉,語氣聽著嫌棄卻又似安:「只是磕了條小口子。你哭什麼?」

我淚眼看著他,哇一聲哭了出來:「宋叔夜,寡人痛。」

宋叔夜的臉瞬間就白了,一把將我打橫抱起翻上馬回城。

13

當天晚上

我沒回皇宮,宋叔夜直接將我抱回了將軍府上。

太醫走后,我瘸著躺在床上痛的齜牙咧

宋叔夜端著碗一邊吹著勺中的藥,一邊說我風涼話:

「恭喜陛下,現在得償所愿了。」

我抬眼:「得什麼償,如什麼愿?」

「時隔七年,陛下終于找法子讓他回來了。」

「什麼?」

宋叔夜目凝在我臉上,薄微抿:「出城親迎,為救他摔馬。柳家以后必定對陛下肝腦涂地。」

我手指一,面上卻朝他翻了一個白眼:「宋叔夜你有病是不是,你別老拿你暗心理來揣測我的坦懷。」

宋叔夜卻垂眸自上而下掃了我一眼,長眉挑了挑:「嗯……的確是懷坦。」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話語含義,面頰微熱,「你無恥」

「張。」

「張你……。」

我開口想問候他大爺,宋叔夜已經十分練將盛滿了藥的勺子快準狠的送到我里。

滿口都是苦味兒,我眉都擰在了一起:「宋叔夜,你放肆!」

14

我正要再次和宋叔夜掰扯的時候,門口一個錦小團子一進屋就朝我撲過來:「娘親,娘親,娘親安。」

我瞬間火氣全沒了,只是笑著手抱住羲和:「將軍府好玩嗎?」

羲和拽著一枝杏花別在我耳邊,點了點頭:「好玩,娘親是來接我和爹爹回去的嗎?」

我抬手將耳邊的花朵取下來,看了宋叔夜一眼。

宋叔夜卻恍若未聞,只是拉開羲和:「好了,你娘傷了,別鬧。」

當夜,羲和嚷著要和我睡。

我還沒吱聲,宋叔夜拎著他到一旁:「睡覺掀被子,你染風寒怎麼辦?」

羲和不知從哪里學了些胡話:「爹爹怎麼不怕染風寒?爹爹分明就是想一個人獨占娘親。」

我柳眉一挑。

宋叔夜卻一臉冷淡拎著羲和出門:「愈發沒規矩了。」

15

安頓完羲和,宋叔夜很君子地來安頓我:「陛下在此,臣去書房。」

我累了一天,著實有些困意,疲憊道:「那等我睡著后你再去睡,你給我打打蚊子」

宋叔夜不得不在床邊的矮凳坐下來給我打蚊子。

我閉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等到半夜醒來時候,上好好蓋著一層薄被。

而宋叔夜依舊坐在我的床邊,以手支頤,合眸睡著了。

房中燭火明明晃晃散落在他的臉上,時像是在這一瞬間回溯。

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個晚上。

那時候我還是公主,皇兄奉旨領兵去西北鎮,我喬裝混進軍營。

待發現我之時,行軍已經離開京城三百多里。

皇兄管不了我只能讓我隨行,但是宋叔夜冷冰冰將我從隊伍里揪出來:「這是去打仗,又不是兒戲。公主豈能胡鬧。」

他竟在三軍面前將我捆在馬上,親自折返京都送我回去。

一向驕傲如我哪里過這等委屈,覺得面盡失,扯著嗓子放狠話:「宋叔夜,你放肆!你放我下來!等回京,本公主絕不會繞了你!」

16

我一路都在罵,罵的嗓子都冒煙了,宋叔夜卻不如山只知道趕路。

回京城路程遙遠,我們一共行了三天。

這三天與我來說,卻是漫長又煎熬。

且不說宋叔夜跟個不會說話的啞一樣,氣死人的事,他竟然一點也不將我當公主看待。

去的時候我隨大軍一起,夜間是有帳篷可住。

但回去路上宋叔夜隨便生個火堆,鋪點茅草就讓我歇腳。

第一晚我骨頭,不睡,熬了過去,但是到了第二晚,我著實遭不住,只能去茅草堆上將就,

山里草木繁盛,到都是蚊蟲,我被蚊子咬的滿手是疙瘩。

我迷糊瞧著坐在遠的宋叔夜,哼哼道:「宋叔夜,有蚊子。」

沒想到一路都不搭理我的宋叔夜,沉默片刻之后,竟坐到我的旁來。

他板著一張臉,聲音卻難得的溫和:「公主安心睡就是。」

那時山野寂寥,月彌漫。

我半夢半醒間瞧著幫我打蚊子的人,竟覺得他那張一向嚴肅刻板的臉,在側火堆的火映照下,有些和。

17

房中燭花落下,回憶戛然而止。

我靜靜看了宋叔夜好一會兒,緩緩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見他依舊沒反應,終于支起子,將上他的角。

瓣相,如想象中的一樣冰涼。

親結束,我正打算退回來,忽然覺某人

我抬眼,對上一雙黝黑的眸子。

離我一寸距離不到的宋叔夜眼波閃,微低的嗓音

輕啟:「陛下在做什麼?」

我臉上滾燙如火,但事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局面,為一個皇帝哪有退卻的道理。

我淡定含笑道:「將軍不知道嗎,寡人是在親你啊。」

我表面穩的一匹,實際尷尬的腳趾能摳出九十九座皇家別院來!

但哪曉得宋叔夜反應更大,麥的臉竟升起一陣紅暈。

他抬手推開我,搬著凳子就要向后撤。不料這一撤,他自己失了平衡,直直跌到我上。

我沒承住,往后一倒被他整個人到了床上。

姿勢似,我想調侃宋叔夜是不是要借機斷我的

抬眸時卻忽然不知要說什麼了,只默然看著宋叔夜的眼睛。

宋叔夜也愣住,只與我對視。

我們對視了半天,無形之中,波瀾不驚的湖水下,靜水流深。

宋叔夜先一步神思歸位,手撐在我的側要起:「陛下恕罪,是臣逾越。」

我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宋將軍何來逾越,你我本是夫妻。」

18

我和宋叔夜距離不過咫尺,房間的冷香細細裊繞如一漩渦,將人越拉越深。

我抬手環住他的肩頭,輕聲道:「行了,別再同我鬧脾氣了,和我一起回去吧」

宋叔夜垂眸不語。

我不得不苦口婆心為他分析眼前的形勢:「寡人對那個探花郎著實沒什麼意思,不過都是為了朝堂罷了。」

我的上他溫熱耳邊,輕聲低語道:「你要是同寡人和離了,且不說以后這天下哪家小姐敢嫁給你?就你,和你們宋家靠誰?」

我手索著解開帶,「我知道你無心于寡人,這麼多年在寡人邊也了許多委屈……」

衫盡散,窩進宋叔夜懷里的瞬間,他明顯一僵,隨即逐漸溫熱滾燙起來。

我繼續展開哄人攻略,吻上他的結:「為了我們的羲和,你就再忍一忍,嗯?」

「蕭虞……」

宋叔夜結微,艱難握住了我的手指。

我抬頭,清澈的眸子對上他燒著邪火的眼。

看樣子是哄的差不多了。

哎嘿,宋叔夜再倔又怎地?咱就是說,輕輕松松一整個給拿住。

我閉上眼睛好整以暇等著他被化主

宋叔夜卻微微轉頭,薄一張一合咬在我的耳側:「陛下,這一套對臣沒用。」

我驀然僵住,不甘心道:「寡人說的都是出自真心,你不為自己著想,你也不為羲和想嗎,羲和可是我們的孩子。」

我覺得我說的很誠懇,誰知宋叔夜的臉突然冷了下來,他狠狠咬了一口我的:「蕭虞,你也知道,羲和是你的孩子?」

我:??????

我覺著這宋叔夜這神多多有點問題,人也多有點屬狗的。

他逮著我的就一頓咬,我抬手推他,誰知他變本加厲直接轉移陣地:「如果不是你需要一個孩子穩住我們宋家,四年前,你怎麼會那樣……」

「你你你好大的膽子……」

我完全聽不進去宋叔夜在說什麼,只覺呼吸不暢。

覺自己快要被氣憋死的時候,宋叔夜終于離開我。

他不將我的帶重新系好:「如果你還有心,就不要將羲和牽進來。」

19

宋叔夜完就跑,著實不講夫德。

我躺在床上,盤點著適才是到底哪句話讓我功虧一簣。

最后得出結論,宋叔夜覺得我一直是在利用羲和。

羲和,我唯一的孩子,想來的確是個意外。

彼時我和宋叔夜婚后一直分床而睡,但試想,你心上人每日都在你面前晃,還同你住一個屋。

這你能挨的住?

所以四年前的某個晚上,我故意在他的酒水里下了些藥。

宋叔夜是個有有原則的人,即使被藥迷得七葷八素,卻還是無誤地跳到了冷水池子里泡著,意圖保持清醒。

但是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撂倒,豈能如他愿?

他去泡冷水澡,我也服跟著他一頭扎了水池。

起先他還推開我,但是一推兩推三推,水池子里的水逐漸溫度上升,就改推為抱了。

我承認,我手段齷齪了些。但他不喜歡我,我又覬覦他,能咋辦?

當皇帝的,還怕得犯罪不

待米已經煮漿糊了,宋叔夜清醒過來。

我打死不承認是自己先起心,披端坐在床上反咬:「宋叔夜,你大膽,竟敢覬覦寡人,嚶嚶嚶……」

或許我常年在他面前都是拽炸天的形象,忽然流眼淚珠子,他一時間有些無措,只能請罪。

「臣冒犯陛下。」

「冒犯寡人該是死罪,可……」

我瞥他一眼,吸了吸鼻子佯

裝無奈道:「哎,也罷,事已至此,宋將軍答應我以后好好和寡人過日子,行不?」

宋叔夜目浮在我的面上,半晌,他點了點頭。

我又抹了一把眼角本就不存在的水漬:「宋將軍要一直在寡人邊保護寡人,行不?」

「臣奉命。」

「宋將軍要一直一直呆在后宮,行不?」

宋叔夜略微有些猶豫。

我撇了撇做勢又要仰天長嘆,他這下臉凝重了,最后點了點頭。

20

自那之后,宋叔夜因為對我的愧疚,對我的態度著實好了不

我嫌膳房做的膳食不好吃,他親自下廚去給我做。

我喜歡他腰間那把長刀,他便親手為我鍛造了一把。

甚至我作死抬著他的下捉弄道:「聽聞宋將軍古琴彈的很好,不知寡人是否有耳福?」

他也真給我彈了!

那時,我咬著朱筆趴在案頭上批改折子,宋叔夜就坐在院中的那顆古櫻樹下,骨節分明的手上琴弦,泠泠琴音從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那樣好聽的琴聲,我都差點覺得,執琴之人可能是有點喜歡上我了!

后來,不知怎的,宋叔夜腦袋忽然就轉過彎來了。

他鐵青著一張臉來找我算賬,我淡定的肚子:「我有喜了。」

我現在還清楚記得,宋叔夜呆呆盯著我的肚子,那雙黑眸中明顯升起一抹亮卻又沉于平靜。

「陛下,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我從前沒去多想他這句話,羲和出生后,他一直盡心盡力照顧著他,做著一個好父親。

而今看來,估計宋叔夜從始至終都覺得,那夜我給他下藥,是為了搞個孩子出來威脅綁架他。

害!我起初的目的明明是那麼單純!

我躺在床上嘆了會兒氣,準備睡個回籠覺。

但被子,床榻,我的衫,整個屋子四都是宋叔夜的氣息。

我忽然就有些心酸。

我一直想將宋叔夜栓在這京中,可我栓不住他。

帝夫的位置不能,羲和也不能……宋叔夜是真不想和我過了!

21

我心塞了一晚上,等整駕回宮時,我路過宋叔夜,輕飄飄道:「寡人可以考慮和離。但我要西北青云兩州。」

青云兩州地西北邊境,兩州居住的匈奴近年十分猖獗,屢次越境欺民。

我朝一直派人去鎮,但效果都不顯著。

雖然我對宋叔夜有,但我同時也是一國之君。

他既然要走,怎麼著也得拿點實質東西來給我換。

聽聞我瘸了,滿堂的大臣都來關心我。

見著一個個龍章姿的臣子們,我酸了一夜的心有了緩解。

雖然我的后宮沒有了宋叔夜,但是我的朝堂有大把的卿吶!

心的柳硯臺給我做了一副拐杖。

新晉的探花齊禾給我上奏折,讓我安心靜養。

史大夫更是抖著手向我請罪。

「是臣有罪,沒有盡職好好規勸陛下,不該讓陛下去圍獵。」

一片殷切關懷中,唯有早已在家養老的八十歲太傅趕了過來。

他不關心我的傷,只關心宋叔夜。

「陛下若是放宋將軍走,無疑是放虎歸山。」

我杵著拐杖,笑意融融:「一個男人換青云兩州,劃算的很。」

太傅這下不說話了,思忖了半晌,又道:「他若以后有反意呢?」

我搖搖頭,篤定道:「他不會。」

22

三月十七,我在杏園中舉辦了一場杏花宴。

一是為今科的探花慶祝,二是為柳硯臺接風洗塵,三則是為即將去西北宋叔夜送行。

我拄著拐杖園之時,京師名宦,鐘鼎簪纓皆已到齊,就是宋叔夜的位置空空的。

我面如常在高位上坐下來,舉杯開宴。

酒過三巡時,那個善于揣我心思的大臣又開了口:「陛下設宴,帝夫卻讓陛下等候,實在是失禮。」

我薄一笑:「此后稱宋將軍就是。」

話落,園中百面面相窺,眼波橫飛眼。

我懶得理他們,只起去更,誰料一把推開更殿的木門,柳硯臺竟在里面

袍落地,正穿

瞬間,我視線定格在他的八塊腹上。

柳硯臺一向白皙的臉瞬間紅了,他尷尬穿

「陛下恕罪,臣不知此屋乃陛下用。」

「陛下,你流鼻了。」

柳硯臺從尷尬變擔憂,幾步上前為我遞上一方帕。

「無礙,無礙……」我仰頭止,一手去抓帕子。

溫暖,我低眉一瞧,抓的哪是帕子分明是柳硯臺的手。

而柳硯臺面已經古怪到極點。

我也好不到哪去,只故作鎮定咳嗽了兩聲。

將爪子從他手背上收回來,忽然背后傳來一聲涼涼的聲音:「陛下,柳尚書,可更好了?」

柳硯臺終究臉皮薄,紅著臉就跑。

我忍不住親切提醒他:「柳卿留步,腰帶忘了。」

哪知柳硯臺非但沒有回頭,反而跑的更快。

見著他沒影了,我慢條斯理轉看了一眼站在門框的宋叔夜,挑眉道:「喲,宋將軍來了,寡人還以為宋將軍迫不及待出征,都不來赴宴了呢。」

宋叔夜冷笑一聲:「是不該來,打擾了你。」

23

宋叔夜來赴宴,瞬間適才還對我熱的臣子們變得十分拘謹不自在。

為一個和藹可親的領導,我不得不起對百舉杯,調節氣氛。

「今日寡人特此設宴,各位卿開懷暢飲才是。」

于是在百的附和聲中,我拄杖攜酒起為三位主角賜酒。

我先和藹可親給齊探花賜了一杯酒,齊探花激喊著多謝陛下的口號,謝恩飲酒。

到柳硯臺坐席前時,我要為他添酒,但誰知剛對上他的眼眸,只覺鼻孔又一熱。

嗯?!

我肯定是上火了。

不知為何,柳硯臺這回不再遞手帕。

我只能站在原地,慣等柳硯臺旁桌的宋叔夜。

一般有他在的場合,我若有事,他總會率先來管我。

但我等了半天,他坐在席上一

我瞄他:「帝夫,你沒見寡人流鼻了嗎?」

此聲一出,園所有的大臣都齊刷刷朝他看了過去。

宋叔夜終于抬眸看我一眼,走人了。

24

杏宴上,我灌了不酒。

等搖晃著步子回到殿中,已經是月上柳梢頭。

我走進去,正喚宮人來伺候,卻見著一個悉的影。

我醉醺醺走過去,咧:「小齊大人,你怎麼還在宮中?」

這個小齊卻往后退一步,愣是不理我。

我腳步發本站不住:「小齊大人,你板著這張臉做什麼,誰欺負你了?」

說完要朝地上栽去,冷臉的人及時一把扯住我,將我送回寢殿。

瞧著練為我鞋的人,我張了張:「小齊大人,寡人想……」

「我不是齊探花。」

他聲音頗為清淡。

「哦,」

我沾著枕頭,瞇眼辨認:「那你是柳卿嗎?」

作一頓,甩袖就走。

我趕被子里鉆出來急忙喊道:「卿莫走!良宵難得,何不留下來與寡人徹夜長談。」

終于那個人的背影一頓:「蕭虞,我忍你很久了!」

我一個不妨,人已經被他掀倒在床。

我大驚:「你放肆,你大膽……」

他堵著我的,利落練去解我衫。

「在你心中,我都不知放肆大膽多次了,也不差這一回。」

我蹙眉:「你別仗著寡人寵你……」

哎!

當前,朕實在是難以招架。

25

此人攻略勢不可擋,我節節敗退。

迷糊間,他問我:「你的柳卿會這樣對你嗎?」

我腦海里閃過柳硯臺平日那副清淡自律模樣,手挲上他

「從前不敢,以后保不準……」

「你沒有心。」他溫熱的挪向我的頸。

「寡人怎麼就沒心了?」

「或許有,只是被你自己吃了!」

哼!

這人有些膽子,竟罵我是狗。

我不得不威脅他:「我勸你莫要再頂撞寡人,上一個蔑視皇權的人就要去西北了……」

「陛下說的是哪種頂撞?」

要命咯!

我的心思和瞬間都被這人的虎狼之詞虎狼之勢轉一堆麻。

百忙之中我想勸他惜命,比如說「卿莫要說胡話。」

出口卻是:「卿,莫停!」

26

一番折騰之后。

這個人似乎終于曉得自己犯錯了,靠在床頭沉思,面凝重的很。

我累的睜不開眼,只翻了個:「我要喝水。」

他掀開被子起去倒水,但腳還未點地,他忽然回頭,咬牙道:「蕭虞你裝醉?」

我掀開眼皮看他一眼:「寡人何時說自己醉了。」

「你……」

說時遲那時快。

在他抬手來撈我前,我騰等一下爬起來,快他一步提著子蹦下了床。

我含笑看他:「在一個地方摔兩次,宋將軍長點心吶!」

宋叔夜氣的說不出話來,半晌,他眉頭擰一線。

「這一次算計,又是為何?」

「宋叔夜你是瞎了嗎?」

我低眉穿:「這不明擺著,寡人是得不到你的心就睡你的人。」

「你說什麼?」宋叔夜驀然抬眼看我。

27

宋叔夜幽深的目落在我上,估著他又在腦補我在費盡心機謀劃什麼。

我心里有些難,索給他攤牌。

「我知道,我這個人冷漠邪惡,凡事都要左右權衡,機關算盡。

也如你所想,我連柳硯臺都會算計。

當初我故意向父皇獻言,將四世三公的柳家貶去蜀地,為的就是我登位之后,讓柳家對我恩戴德,鞠躬盡瘁。

我自從坐上這個位置,對待一切早已變得有了計較和盤算。但是宋叔夜,」

我吞了吞嚨,轉過看他:「我對你的算計并無惡意,只是想索取點意罷了。很抱歉,我當初用那樣的方式將你栓到我邊來。無論你現在如何看待我,缺也好,偏執也罷。但是說真的,我一點也不后悔。」

曾百轉千回的話忽然輕而易舉就說了出來,我覺得有些釋然又有些激,但更多的是想哭。

反觀宋叔夜,我這麼長一段的真心示他卻依舊無于衷,坐在床榻上跟個冰雕一樣。

沉默果真是對人最大的侮辱!

我被宋叔夜侮辱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終于死心將虎符遞到他手上。

「你走吧。」

宋叔夜冷淡面容終于有些容,他握虎符,平靜的眼眸到我眼里。

「臣必平定西北,不負圣意。」

的宋叔夜!

他一向說我沒良心,他的心才是鐵做的!我捂都捂不化!

我適才竟還在期待些什麼!

我一腳踹翻旁的椅子,拂袖而去。

28

宋叔夜領兵出征,我站在城門上瞧著。

羲和仰頭問我:「娘親,爹爹干什麼去?」

我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眼眶有些熱:「做他的宋將軍去了。」

我知道,比起我的帝夫,宋叔夜更合適做宋將軍。

但是回宮后,我瞧著空的寢殿,我覺得心里有個地方和宋叔夜一起走了。

我強迫自己清醒一些,萬萬不要為一個宋叔夜而頹廢,我大東朝的江山正等著我去建設。

我激的去懲治貪污吏,親自去一線治水,去推行土地改革……

兩月之后,我瞧著自己的業績,滿意的點了點頭。

果然,心中無男人,拔刀自然神!

然后當晚我就做了一個夢。

夢里宋叔夜忽然領兵回城,他抱著我大哭唧唧道:「匈奴太剽悍了,還是后宮安全。求陛下,不要廢黜臣。」

我一邊給他眼淚,一邊哄他。

「是吧,是吧,寡人的邊才是最安全的…來,莫哭莫哭,寡人抱抱…」

這個夢讓我痛恨自己著了宋叔夜的魔,但我竟又忍不住的想:青云兩州哪是那麼好收的?宋叔夜也許敵不過匈奴。

但沒隔著幾天,我幻想徹底破滅了。

我正帶著羲和在園中摘青梅,快步而來。

「恭喜陛下,青云兩州已定。」

我手中梅子陡然落地。

羲和聽見跑了過來,開心問我:「娘親,爹爹最喜歡喝青梅酒了,等酒釀好了,爹爹就回來了是嗎?」

他的臉,笑不出來。

他哪兒知道,他爹恐怕是永遠也不想回來了!

我這個寡人真的寡人了!

29

柳硯臺來的時候,我正提著朱筆埋著奏折山里寫和離書。

他向我行禮:「陛下所詔何事?」

我抬手胡抹了一下眼角水漬,想起正事來。

我說:「你爹昨日進宮請我為你賜婚,我可不想干包辦婚姻之事,你可有心屬的姑娘?」

柳硯臺一愣,他苦笑:「父親何必如此……」

我搖了搖頭,隨口道:「你家老爺子也是多慮,他是怕我把你搞進后宮來。」

柳硯臺沒想到我說的這麼直白,但是他似乎更直白:「我爹并非多慮,臣心悅陛下。」

一道雷直劈我的腦門兒!

我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柳尚書……」

柳硯臺卻笑了笑,溫和目直直凝視著我:「我喜歡你,這沒什麼不可說的。但我也心知,我與陛下的緣分僅到朝臣。」

柳硯臺最終沒有讓我給他賜婚。臨走時,他瞧了一眼我手中的和離書,回頭問我:「陛下真要同宋將軍和離嗎?」

我低眉,眼眶又開始泛紅:「這是他想的,我已經一點辦法都沒有。」

「宋將軍那麼喜歡陛下,怎會輕易和離。」

「什麼,他喜歡我?」

我覺得柳硯臺講這個笑話很

好笑。

柳硯臺卻搖了搖頭。

「我家兄長在軍中時,同宋將軍關系一向好。聽兄長說,宋將軍曾向先皇請旨求娶過公主。」

我手中的朱筆在和離書上暈染了一大片黑墨。

30

是夜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宋叔夜向父皇求過親?

他喜歡我?

怎麼可能!

喜歡一個人即使不說,也是能到的。

宋叔夜明明一開始就對我冷冰冰的,進了宮來還老給我唱反調,得罪我。

可是除了這些,他救過我,幫過我。

在我生病時候他總是在邊照顧我,我生羲和的時候,他在門外守了一天……

我想著想著,腦袋瞬時一片空白。

我有些睡不著了,起灌了一口冷茶。

心中還沒鎮定下來,忽然殿外來人稟報:「陛下,軍中急報,宋將軍了重傷,已昏迷數日。」

連夜,我將宮中所有醫從床上揪了起來,披星戴月直奔西北。

趕了五天路,在黃河畔,攔住了班師回朝的軍隊。

我瞧著主將帳篷,老遠就開始抹淚高呼:「宋將軍一生忠心國,怎會落到如此境地,寡人實在是痛心疾首,肝腸寸斷……」

我從三軍面前一直哭到主帥帳篷里面,再看著橫瞧著躺在床上的人,哭聲不由再拔高了一個調:「天妒我叔夜喲!」

我撲在宋叔夜上哭的天崩地裂,醫來拉我,帳中將領也來拉我。

「陛下,宋將軍他……」

「陛下別嚎了,我是傷,不是死了。」

不知下的人是不住我的重量還是被我吵的慌,終于抬手拍了拍我的肩。

三月未見,我瞧著他胡子拉碴的臉,眼淚迷離。

「嗚嗚嗚,宋叔夜,你是不是危在旦夕馬上就要死了,寡人知道,你現在是在我面前逞強吧。」

他抿了抿:「并沒有。」

我不信,抬手去扯他領。

太醫兵將見狀已經紛紛掩蓋老臉走人。

宋叔夜的臉都有些微紅,他抬手去合領,還沒合好,我已經瞧見他前那條長長的傷口,

眼淚嘩啦啦流了下來:「宋叔夜,你為了同我和離,你就這麼賣命嗎?我答應你就是。」

「你說什麼。」宋叔夜低眉著我,有些緩不過來。

干眼淚和他拉開距離,哽咽道:「我今日就是來給你送和離書的。我既然答應了要同你和離,我便不會失言。」

31

我從袖子里取出一卷帛書的塞到他手中。

宋叔夜握著和離書,愣住了。

「陛下……」

「宋將軍,你放心」我悶聲截住他的話:「和離之后,你若想是留在京中,我便給你幾個大宅子,你要是回老家侍奉太翁,我便再給你些田莊。」

「至于羲和呢,你要是想他,可以隨時來看他。此后我們就兩清了。」

「陛下,臣不會同你和離。」

我的心,還是擺擺手,和他拉開距離。

「算了,宋將軍不必勉強自己……你好好休息吧,如今你我已經和離,孤男寡一室終究不好,我得避避嫌才是。」

我說著起就要走,宋叔夜終于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蕭虞,你站住。」

我背對著他,看不到他此刻是什麼模樣,只覺得他聲音有些沙啞。

「陛下上次還說喜歡臣,現在就如此隨意要丟下臣了嗎。」

我眉頭跳,終于,這木頭有開口的跡象了。

但我沒有轉看他,只是蹙眉輕聲道:「我沒有要丟下你,只是我想通了,你既無心與我,與其我再著你……」

他截住我的話,有些急了:「我何時不喜歡你。你剛回京的那年,我就向先皇請旨求娶你。」

嗯,原來柳硯臺說的是真的。

「可你去西北比兔子還跑的快。」我又問他。

宋叔夜扳過我的肩膀,糲的手指攏住我的指尖,我一直清晰的靈臺忽然有些短路。

燭火搖搖晃晃散落,風撲簾而來,空氣里飄著帳外的野槐香。

從未經過如此漫長溫的一吻。

他手指拂上我發燙的臉頰:「陛下,臣自禺頓木訥,不善言辭也不會甜言語。面對所之人也只會憋在心里,獨自生悶氣。」

「但我知道一個道理,君子立,需得做到上不愧君王,下不負妻子。」

他深眸子卻倒映出我的影子,說的慎重真誠:「我去收西北,是我為臣子的本分,也是我為你的夫君,該為你做的。我并不是要同你和離。」

我抬眼細細瞧著眼前的人,他抿,面容剛毅而不失和。

和我初見他時,好像沒什麼變化,但又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宋、宋叔夜。」我有些

舌發

宋叔夜攬住我的肩:「我在。」

「你還說你不會甜言語,我的心都要冒泡了」

佯裝淡定的我再也忍不住,一把將他撲倒在床。

宋叔夜微愣,卻沒有反抗,反而主將我拉他的懷里,吻上我眼角的水漬:「臣不止是說說而已。」

我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他已經手拂下床幔。

32

夜半,宋叔夜披,我問他:干啥?

他點燭:「我得去把和離書燒了。」

我心一:「要不,明日再說。」

他搖了搖頭,去找和離書。

半晌,某人回到床上開始作不讓人睡覺。

我掀開眼,面上出困的表,「怎麼啦?」 宋叔夜忍了一忍,但沒忍住:「蕭虞,我真信了你的邪……」

我憋住笑意:「羲和的課業寫的怎麼樣?哎,哎哎,有話好好說,君子口不手。」

33

番外——宋叔夜視角

我是帝蕭虞的帝夫,宋叔夜。

婚七年后,我向蕭虞提出和離。

一如既往的冷漠:「你有什麼權利同寡人和離,要離也是寡人廢黜你。」

我雖早有預料,終究還是有些惱怒的態度。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嫁給我無關男,一切只是因為要鞏固帝位,穩定朝堂安穩。

如今羽翼已,權利已穩。

也終于找到了理由將的青梅竹馬從蜀地調了回來。

同我和離只是時間和契機的問題。

我怒的不是冷漠說著要廢黜我的話。

而是,一點不在乎才三歲的羲和。

自始至終,一句不問我要和離的原因。

不知道——

我主提和離,是因為,我心悅

蕭虞說初見那日,我從山匪手中救了,從此便的眼。

可我第一次見,是在很多年前。

那時太子還在,我們在城中高樓議事,他指著長街上的人:「喏,叔夜兄,那就是我妹妹。」

我于樓上去,穿梭在熱鬧人群中,紅發,長街上萬盞燈火不及明亮。

后來,回京路遇山匪之時,離我駐扎之地有三十里遠。

但我顧忌不了許多,還是披星戴月趕去。

萬幸,我去的及時沒有出事。

還朝著我笑:「謝謝宋將軍相救。」

其實很笑,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

有一次在宴席上,將我的酒水換了醋,還來問我酒好不好喝。

我明知是在捉弄,看著笑瞇瞇的眼睛,卻一點也生氣不起來。

除了笑,也很生氣。

當年西北邊境戰事起,我同太子率兵前去鎮扮男裝在其中。

太子奈何不了,就說隨去了。

可是戰場刀劍無眼,敵人又殘暴兇悍,事關生死之事,怎可隨

我第一次逾越將拎起來護送回京,竟罵了我三天。

罵累了就歇氣,歇好了又罵。

不過不大會罵人,大抵都是那幾句:「你放肆,你大膽,本宮要誅你九族。」

氣鼓鼓的,兇的,甚是……可

我佯裝淡定一路不理會,直到累了躺在干草上睡去,我才終于回頭瞧

我第一次可以這樣正大明無所顧忌看著

睡著的模樣很恬靜,很乖巧,緋微微上揚像是一枚花瓣。

我目控制的灼灼凝在上的時候,卻忽然睜開了眼。

一時間,我猛地一僵。

如同覬覦上不屬于自己東西的竊賊,被主人抓了正著。

卻迷糊糊喊我,有蚊子……

我提著的心落下,坐到邊為生火驅蚊。

我以為我和蕭虞永遠會以臣子和公主的集下去。

但沒想到先帝駕崩之后,竟驀然開口,要和我聯姻。

新婚當夜,燭下,紅服,容無雙。

可我知道我必須得保持清醒。

這只是一場政權聯姻,蕭虞有自己喜歡的人,柳硯臺。

他倆本是青梅竹馬,該是一對良配。

婚后幾年,我們一直扮演著名義上的君帝夫,實際上涇渭分明。

直到那日,我醉了酒。

酒十分烈,烈得讓人恍惚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甚至對那個一直克制不能靠近的人起了旖念。

我怎可如此!不該如此!

我來到湖水邊,以冷水澆,但是燥熱難褪。

似乎就在我的面前,抬手摟住我的脖子,像是勾魂的妖。

旖念起,終究是難以自控

我擁住了,像是再沙漠中瀕死的人遇到了綠洲。

所有的理智,克制,和清醒都灰飛煙滅。

醒來后,我自知罪該萬死,跪地請罪。

明明眼睛都哭紅了。

卻聲音低啞著,說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

我抬眼瞧著臉頰上的淚珠,一深深的愧疚之意涌上心頭。

我愧對,對不起,我須一輩子補償

迄今為止,那段時間是記憶中最溫平和的日子。

然而三月之后,真相就那樣直白的擺在了我的面前。

一切不過是做的一個局。

給我下的藥,因為需要一個孩子,一個穩固朝堂的太子。

是啊,我差點就忘了,可是那位十六歲就登基的陛下!善于心計和謀算的陛下!

我惱怒去找,可是終究心中的火沒有燒的起來。

懷孕了。

生羲和的時候了很多的苦,遭了很大的罪。

我進去看的時候,眉眼彎彎和我說:「宋叔夜你快過來看,他的手好小啊,」

窩在被子里,臉還有點蒼白,但眼中泛著晶瑩的芒,似乎很開心。

算了,就算是利用,又如何!

是我自甘淪為手中的棋啊。

無論如何折騰,我都忽視。

今兒給探花郎賞銀子,明兒給史大人送宮花。

我都不放在心上。

我這輩子尋究底,不違心志,唯獨在這里,毫無原則,得過且過。

直到前些日子下詔,調柳硯臺回京。

無論的目的是不是為了拿控制柳家,對柳硯臺都是不同的。

即使我和和離,帶羲和回將軍府,都要去親自接他。

還特意帶柳硯臺來獵場,愿把自己的都摔斷,也想要救他。

明明這一切我都清楚,但說著讓我回宮,掉外衫往我懷里鉆的時候,我心中還是升起一無名火。

真的是荒唐又可笑。

到底當我是什麼!當羲和是什麼!一個一直能反復利用的工

湊過來吻我,瓣溫佯裝

我發狠,咬了回去。

其實,我不在乎究竟如何對我,

但我不能讓羲和也牽扯到的君王權謀中。

答應和離之事,但要讓我用青云兩州來換。

舉辦了個宮宴,為柳硯臺京,順帶為我送行。

但我人還沒有走,已經等不及和柳硯臺在更殿里眉來眼去。

我攥了拳頭,無法再若無其事忍下去,起離席回宮。

哪知走殿里,目所及之,皆是這七年和的點滴影子。

七年時,恍若南柯一夢。

我滿腦子都是

就在我萬念俱灰,痛苦掙扎中,回來了。

又是喝得滿酒氣,胡言語。

綿綿往我上靠,站都站不穩。

可悲的是,這種時候我都無法做到推開

我扶上床,給蓋了被子準備離去,卻拉著我的袖子哼哼。

我忍住,不理

可是我聽到里喊柳硯臺的瞬間,理智全無。

我嫉妒得發瘋!

抬手推我,但是力量懸殊,推不

意識不清的況下,我著了魔。

后來,累得睡著了。

我清醒的想著,等醒來會如何找我算賬。

大概,再也不想見我了。

我悲哀地沉思,可推我嚷嚷口要喝水。

我忽然反應過來,我又著了的道。

狡猾得像只狐貍。

我不知道這狐貍又在謀劃什麼,想要什麼。

可是,對柳硯臺沒有私意。

說,喜歡我。

我靜靜瞧著,心下卻掀起波濤萬千。

此生,我從未聽過如此聽的話語,宛如樂章。

我清楚看見的眼眶都紅了。

一直沉悶死寂的夜似乎有了亮。

將虎符遞給我的第二天,我就率軍去了西北。

是我的君,也是我的妻。

我理應替拿到想要的一切。

再則,我從未給過什麼。

大婚的時候,也是按照一般禮制,連尋常男子家的聘禮都沒有。

這一次,我想以青云兩州安穩為聘。

西北之事,過程比我想的困難,但我堅定回旋,一點也不猶豫。

我雖了點傷,但終究還是贏了。

我帶著大軍一路浩浩趕著回京。

卻未想在黃河畔,本該在京城的人一草屑的出現在我營帳之中。

哭的跟個淚人一樣,卻說著是來給我送和離書。

又說,想通了既然我對無意也不會再我。

原來,誤會了。

以為我從始至終都是被迫要挾才會同在一起。

我急急和解釋,卻不信。

一邊哭,一邊念叨說要給我自由。

我吻住了,才止住了說著要和我兩清的話。

我鄭重認真告訴,我傾慕

我第一次正大明的將埋在心里多年的意對說了出來。

雖然有些難為,但是,要是因為我的木訥和愚鈍而讓傷心,這非我本愿。

我不想讓流淚,但我說完之后眼卻更加紅了。

我有些慌,抬手的面頰,拭去淚珠,卻像個活潑的小雀直愣愣撲我的懷中。

我擁住,抬手落下床帷。

深之時,趴在我的頸窩里,小聲道

「宋將軍,你什麼時候開始傾慕我的。」

「很久了。」

「多久?」

起自長街萬盞燈火,藏于流逝歲月之中,守于未來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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