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第 3 節 我的男夫君

我的夫君是京城第一男子,也是皇上最疼的小兒子。他不爭權勢不好酒,唯一的好就是寵我。他把我寵了全京城最令人羨慕的子。

坊間盛傳,「生當如宋挽心,嫁人嫁作安王妃。」

可我雖是風無兩的安王妃宋挽心,卻有一個沉重如山的

宋挽心……

其實是我妹妹的名字。

1.

中秋宮宴上,我悄悄打量了新科狀元很久。

嘖,長得真俊。

在這鶯歌燕舞的酒席間,他一本正經筆直端坐的模樣,簡直像個出塵不染的謫仙。尤其當侍近他笑斟酒時,他紅著臉拂袖避嫌的樣子,實在太可

難怪能把京城第一人迷得死心塌地。

我不由彎了彎角。

「唔……」我的臉忽的就被掐了一下。

除了我那醋壇子夫君安王殿下,還能有誰干得出這麼離譜的事。

我趕推開他的手,「父皇還沒離席呢,別瞎鬧!」

可他不依不饒,「這許狀元莫非比本王還有魅力?魂兒都看沒了?」

「怎麼可能,本不及我夫君十分之一!」

他依舊黑著臉,「呵,十分之一?」

我看著他,地笑,「連我夫君的腳趾頭都比不得,總行了吧?」

他這才舒展了眉頭,剝顆葡萄塞進我里。

「心兒如此甜,晚上回去定要好好疼你。」接著就咬我耳朵,「一整夜那種。」

我騰的紅了臉,輕輕捶了他一拳。

坐在我們對面的長公主忽然笑了,「京城第一人果然是厲害,能讓子冷淡的九弟,變得如今這般溫煦,怕是這世上再沒人有這本事了吧。」

聞言,我下意識繃

京城第一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妹妹——宋挽心。

2.

沒錯,我是個冒牌貨。

我頂著宋挽心的名字,嫁給安王楚清,已有兩年整。而楚清慕宋挽心,則是十余年間街頭巷尾婦孺皆知的談。

畢竟第一男和第一人的結合,本就是天上人間的良緣佳話。

宋挽心是丞相嫡,才貌雙全。而我宋小魚,只是丞相府柴火院里一個見不得的卑微庶。只因我長得和宋挽心形同孿生,才在安王上門求娶宋挽心那一年,被丞相從柴火院里拎出來,著我模仿宋挽心的一顰一笑,沒日沒夜模仿了整整半年,然后便代替嫁進了安王府。

代嫁的原因很可笑。

宋挽心聽說安王要帶兵打仗,害怕當寡婦,而且從小到大就不喜歡比強勢的男人,只喜歡狗,那樣才能滿足高高在上的公主夢。所以要死要活想嫁給丞相府的門生,一切以馬首是瞻的許硯書。

而我那個原本比狐貍還圓的丞相爹,愣是寵宋挽心寵到失智。他明知代嫁愚弄安王一旦敗,就是殺無赦的死罪,卻依然鋌而走險……

而我呢?

我當然白撿了個寶!

安王完全就是皇上心窩里的寶貝尖尖,除了沒把皇位傳給他,簡直是要什麼給什麼。更何況安王本人高大帥氣,是無數京城貴的夢中郎。

可他除了宋挽心,哪個人都瞧不上,二十已過的年紀,是連個通房侍妾都沒要過!

雖然我剛嫁給楚清的那幾個月,的確是過得戰戰兢兢,夜不能眠……唯恐被他看出破綻,砍了腦袋!

可漸漸的,我就不害怕了。

因為他實在對我太好,好到讓我覺得就算事被他砍死,這輩子我也值了……

自私如我,唯一希的就是宋挽心和許硯書能恩幸福一輩子!那樣,我就能踏踏實實和楚清白頭到老了。

所以今晚宮宴上看到許硯書多年苦讀終于熬了狀元郎,預測到他的似錦前程,我是真的打心眼里高興。誰知長公主接下來的話,讓我徹底凌了。

3.

「父皇,您顧著看九弟和挽心秀恩了吧,怕不是把兒給忘到了九霄云外?」

長公主是皇后所生,子潑辣驕縱,敢說敢做。

皇上笑捻了捻胡子,順著的目,看向許硯書的方向。

「哈哈,茵茵提醒得好,借著今天中秋的喜慶勁兒,朕再宣布一件大喜事。」

皇上邊的趙公公立刻揚聲道,「新科狀元許硯書接旨!」

我眉心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楚茵賢良淑德,秀外慧中,孝順有嘉;今有新科狀元許硯書攀蟾折桂,學富五車,品行貴重,二人實為才子佳人,天賜良配。故朕下旨欽定許硯書為長公主之駙馬,擇吉日大婚,欽此!」

眾人慶賀之詞不絕于耳,我卻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忽見許硯書并未接旨,下跪陳道,「承蒙皇上賞識,可微臣著實配不上長公主,微臣在青州老家早已娶妻,怎敢

委屈了長公主,還請皇上三思。」

皇上不以為意,笑著擺擺手,「茵茵不是心狹窄之人,既心儀于你,便不會為難你的妾室。」

言外之意,老子把公主許配給你,其他人從此一概都是公主腳下的小妾。

我吸了口冷氣。就宋挽心那生慣養的子,怎麼可能甘當小妾?

「發妻與微臣識于微時,且于微臣有恩,微臣萬萬做不出令發妻傷心之事,懇請皇上……」

許硯書的話還沒說完,皇上沒惱,長公主先拍了桌子。

「好你個許硯書,整那些彎彎繞繞,你是不是瞧不起本宮比你年長,又是個寡婦?」

長公主比許硯書大幾歲,且接連死過兩個駙馬,這事人盡皆知。

許硯書慌忙看向長公主,「微臣不敢。微臣一介草夫,出卑賤,皇上如此厚著實讓微臣膽心驚,微臣萬萬不敢玷污了長公主,玷污了皇室。懇請皇上和長公主三思。」

「別給本宮扯這些文縐縐的屁話!」長公主一聲冷笑,「現在痛痛快快接旨,本宮暫且不與你計較。要是繼續不識抬舉,把本宮急了,本宮明個就讓你變鰥夫信不信?」

好一個賢良淑德的良配……

許硯書一臉錯愕,他張了張,卻沒說出半個字來。

趙公公趁機把圣旨塞進了他的手里,皇上笑著打哈哈,「好好好,許卿既然已經接旨,朕就差人盡快把大婚的日子定下來!」

我忍著頭痛,捱到宮宴結束。

在回府的馬車上,我抱住楚清,蜷在他的懷里不肯松手。唯恐一松手,我就不再是他的安王妃……

4.

自我出生起,從沒人把我當過人看。

楚清是第一個,真心疼我、我、尊重我的人。

所以,哪怕我明知他心尖上的人,本不是我……可我還是了戲。

我很害怕,我怕我會失去他……

一夜纏綿。

我從沒有過的主,令楚清幾近瘋狂。事后他抱我,饜足吻我時,我輕聲問道,「皇上最疼夫君,夫君明日可否替許硯書說幾句話?只要皇上應允,長公主那邊就不會再為難許硯書了。」

「許硯書當不當駙馬,關你什麼事?」楚清捧起我的臉,我的鼻子,「你還真看上他了不?就不怕我生氣?」

我也知道,這個請求荒唐的可笑,可我想為自己做最后的努力。

「夫君是真心我嗎?」

「廢話。」

「那如果皇上要給夫君安排一個強勢的正妻,讓我伏低做小,夫君心當如何?我的余生,又當如何?」

楚清沉默。

我倚在他懷里。

「我只是有而發,略有同罷了。況且那許硯書明知圣意難違,卻沒有趨炎附勢,反而敢替發妻爭取,足見心地正直。夫君此次若能助他,日后此人大有作為之時,必心向夫君,可作夫君臂膀。」

楚清思索片刻,吻著我笑了。

「難為心兒心,還為我考慮。依你,明日一早我就去見父皇。」

我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幾分。

皇上從未拒絕過楚清的任何要求,希這次也一樣……

第二天一早,我在府門送他。

已經上了馬車的他,忽然又下來探了探我的額頭,然后幫我仔細了外袍。

「后半夜你一直說夢話,滿虛汗,每次風寒前你都這樣。我傳了醫來給你瞧瞧,秋深重,還是小心為好。今日不要跑,要聽話等醫過來,嗯?」

換作往日,我必然會笑嘻嘻應了他,總覺得來日方長。可今天,我卻紅了眼眶。

沒有人對我這麼好。從來沒有……

楚清笑著我眼角,又溫地刮了刮我的鼻子,「小包,我會盡快回來。」

「好,我等你。」我聽話回房,乖乖等醫。

誰知醫沒等來,卻等來了丞相府的人。

5.

在丞相府,我見到了兩年未見的宋挽心。

明顯哭過,眼睛紅得厲害,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換回來吧,我后悔了,后悔辜負了安王的一片真心!」

我心口狠狠一疼。

「其實許硯書他昨晚一直在為你爭取……」

宋挽心然大怒,憤而打斷我,「爭取有什麼用?他敢抗旨不娶嗎?宮宴爹爹也在場,他敢一口答應嗎?」

「更何況我和長公主從來不對付,他越是替我爭取,那個老妖婆便恨我越深!而且他昨天回府后,言語里都是他的不由己,讓我諒他。等那個老妖婆嫁過來,我在這個家還有什麼地位,我還能活嗎?我不要過這種日子!」

「娘親真的沒有說錯,男人的誓言本就不能信!爹爹那麼娘親,不還是和別人生出了孽種?」

「嚶嚶嚶嚶嚶還是安王好……我聽聞安王這兩年居然連個側室都沒納,眼

里心里全是我!早知許硯書今日如此負我,我當年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拒絕做安王妃!嚶嚶嚶嚶嚶……」

我這個孽種……一言未發,面蒼白地默默看著哭。

哭了半晌,大概也察覺自己說得過了,這才上前拉住我的手。

「好姐姐,這兩年實在是謝謝你,正是你學我學得像,才讓安王對我的毫未減。姐姐你比我生活能力強,你去許硯書那里應付老妖婆最合適不過了。我現在就想回到安王邊,和他恩恩過一輩子,反正他的也從來不是你,他從十幾歲眼里心里就始終都是我。你知道的,姐姐,對吧?」

是啊,楚清的從來不是我……

這一句話,就足夠誅我的心了。

我啞聲問道,「如果,皇上收回命,許硯書不必娶長公主,你怎麼打算?」

宋挽心驕傲地揚起下,極的杏目不屑一翻。

「我現在只想做回我備獨寵的安王妃!別的男人我一概不要了!」

見我許久不搭話,摔開我的手生氣道,「宋小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如果你不想換,我就讓爹爹把你娘賣去勾欄接客,把你毀了相貌,嫁給青州鄉下的張屠夫兩兄弟……那張屠夫兄弟倆,年紀跟爹爹差不多,因為相貌奇丑,至今,兄弟倆愿意共娶一妻,為張家傳宗接代。」

我的臉愈發蒼白。

我相信我若有一不配合,我的丞相爹和好妹妹一定干得出來。

宋挽心頓了頓,又牽起我的手,「好姐姐,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和你娘走到那般田地。而且你放心,許硯書看在我的面子上,定不會虧待你。他靠著老妖婆肯定一輩子吃喝不愁,我也算為你尋了個好歸宿,我自然也會多加照拂你娘讓你安心。姐姐你可千萬別犯糊涂啊。」

宋挽心嗡嗡得我頭疼裂,我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換回來可以,但我暫時不去許硯書那里,我要跟你同回安王府。」

宋挽心瞪大了眼睛,「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6.

我和宋挽心回安王府的時候,已是傍晚。

只不過曾經專屬于我的馬車里,坐著的是宋挽心。

而我,則扮作男裝,作為丞相府的兩個隨行小廝之一,一路小跑,跟在馬車之后。

我死也不會去給許硯書做小妾的,可我連逃都逃不得。

我娘的命,在他們手上……

我只好先尋個理由作緩兵之計。

我說,初來安王府一切都不悉,有我在邊,免得出紕

爹商量了一個時辰,總算同意了我的建議。

進了王府,遠遠地,我一眼就看見了迎出來的楚清。

我頓住步子,本能地向他。他正大步走向馬車,溫抬手,小心扶住了下車的宋挽心。宋挽心直接撲進他的懷里,抱住了他。

只見楚清愣了一下。

很快,他清雋的眉眼間,即刻布滿淺笑,「岳丈大人說,你一聽聞庶母生病,馬上就跑回了丞相府,連自己都不顧。你啊,心兒,我拿你怎麼辦好。」

宋挽心水眸氤氳地著他,「兒時庶母待我極好,在我心里,跟我娘親一樣重要。」

楚清安地輕的背,「不用擔心,我已經派醫過去了。」

他邊說,邊摟著宋挽心向里走。

「賜婚的事,我還沒來得及和父皇提,岳丈大人就攔住了我。我也不便折了他的面子,就先回來和你說一聲。」

我聞聲震了下,腳下一個踉蹌。

只聽宋挽心聲道,「爹爹回府后已經批評了我,天就仗著你寵我,肆意給你找麻煩,讓皇上收回圣旨豈是兒戲?我被爹爹這麼一罵,才發覺自己的確太過魯莽。許狀元和長姊自有他們自己的緣分,我們作為外人,著實不該心。」

楚清看了片刻,又是微愣,繼而笑道,「你可還是頭一次長姊,被岳丈大人罵得懂禮貌了?」

宋挽心的笑僵了一瞬,隨即垂下頭,一臉,「就知道取笑我,不理你了。」

楚清馬上寵溺摟,「那好,那就不管他們了,正好省了我的心!」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是我寄托了全部希的事啊……

見宋挽心不說話,楚清親昵點了點的鼻子,「想什麼呢?」

宋挽心忽然踮起腳湊到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只見楚清笑得更開。兩人十指扣,相攜而去。

我看著他們恩的背影,雙腳就像被釘在了地上,挪不步。

麻麻的疼,可這一切又怪得了誰?

要怪也是怪自己了心,貪了念,癡心妄想以為楚清會上我,上這兩年朝夕相伴陪在他邊的宋小魚。可我忘了,楚清深的本來就是宋挽心……

無論什麼樣子,他都的啊。可笑可悲的,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

夜,我本睡不著。鬼使神差般,我來到了他們房前。夜很靜,月映著窗欞,把他們相擁的影映得那麼,那麼刺眼……

7.

我彎下腰去,捂住心臟的位置。那里好像被人用刀狠狠出一個來,呼呼著冷風。明知,楚清心心念念想要的人本就是,可我卻疼得要死……

我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回柴房的,手一抹,竟是滿臉的淚。

第二天一早,我正麻木地劈著柴,宋挽心忽然把我到了沒人

「幸好我和爹爹接了你的建議,把你帶回了王府,我果然遇到麻煩了!」

「怎麼了?」患了風寒的我,聲音啞得像拉破的風箱。

「就是,那個……」宋挽心支支吾吾,捂住半邊臉,「那個的時候,安王他都喜歡你怎麼做?或者他有什麼特殊癖好?」

我頓住。

見我不說話,宋挽心推了我一把。

「哎呀,你就別瞞著我了,我都急死了,昨晚我費盡力氣討好他,可他居然沒反應!我可是堂堂京城第一人啊,許硯書一直被我迷得死去活來的,但安王他……他竟然……」

宋挽心氣憤跺腳,「他竟然把我服裹好,讓我盡快睡覺!簡直是奇恥大辱!」

我蜷的手指,漸漸松了開。

「你跟我說實話,他是不是有疾啊?」

我搖頭,「他沒有疾,大概是近來公事纏,無心縱。」

宋挽心松了口氣,「那就好,他正常就好。」

而我不會告訴,楚清公事越忙,越會纏著我不放。他總是笑著說,只有我才能讓他舒緩力。至于我們兩人之間的親私……我更是絕不可能告訴宋挽心的。

因為只有在漆黑的夜晚,我才能完完全全用我宋小魚本人的緒,安心地著他,也深深地被他所……

要走,我忙拽住了

「一秋,他就容易咳嗽,你記得每天給他燉碗梨水,提醒他喝。」

「知道了知道了。」

「還有,他早年去北地征戰,落下胃寒的病,現在天冷了,每日出門前你務必提醒他戴上護腹。」

「好好好。」

「他不喜甜,你切莫只顧你的口味安排餐食,否則……」

「哎呀,夠了!」

宋挽心不耐煩甩開我。

「這都是下人該做的,伺候這麼多年了,他們還不知他們主子什麼習慣喜好?我是王妃哎,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是干慣這些雜七雜八瑣事的下人麼!」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

也發覺自己說得不妥了。「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失言了。」

其實本不必向我道歉,我本來就是個下人。我只是,心疼楚清……

「時至今日,你還是不他,你的只是安王妃這個份,對麼?」

「我……」

宋挽心答不上來,忽然杏目瞪圓,「宋小魚,你不會是上安王了吧?」

我把心一橫,「我覺得我們這樣換來換去,對他不公平,我們應該給他選擇的權利。」

8.

「選擇?哈哈,你跟我說選擇?」

宋挽心笑得不行。

「你瘋了吧宋小魚,暫且不說他慕了我十余年!就說他尊貴的份,你以為他會放著門當戶對的丞相嫡不選,去選一個份卑賤的下人?」

「更何況,到時候爹爹就說當年是我一病不起,而你覬覦富貴生活,瞞天過海替我嫁過來。你覺得,若是安王知曉自己沒能娶到心上人卻被一個下人欺騙了兩年,他能饒了你?給你留個全尸都未必!」

字字如刀,刀刀剮心。

是的,低賤草芥怎配得上耀目星辰……

我踉蹌著扶住后的木柴垛,才勉強沒跌倒。

又湊向我耳邊,「爹爹昨日跟我說了,只要你有異心,就讓我隨時以懲辦家奴的借口殺了你,永絕后患!還有你娘,你若不聽安排,你娘只會死得更凄慘。爹爹做事一向果斷,你想想清楚。」

我那可憐的娘。

我尚且過了兩年被人疼的日子,我娘卻從未有一天好過。生我養我一場,我怎麼忍心讓盡凌辱而死……

認命吧。這就是我的命……

我死死咬住,鮮順著我的角淌落。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輕喚,「心兒,你怎麼跑這來了?」

是楚清。

我和宋挽心皆是一驚。

我胡抹去角的跡,宋挽心則像只驚的兔子,急急往外走,徑直撲進了楚清的懷里,「說來也巧,我昨天帶來的下人患了風寒,我過來看看他。」

楚清溫而笑,「心兒對誰都這麼善良。」

呵,宋挽心。

果然是聰慧過人,把我利用到了極致。

我低著頭問安,「見過王爺。

一陣安靜。

楚清忽然走向我。

宋挽心連忙拉住他,「這種地方哪是你該來的?我們快走吧。」

楚清默了下,竟輕輕推開,抬手住了我的下

垂著眼,不敢迎楚清的目

我怕在他眼里看見厭惡和嫌棄……

「抖什麼?本王有那麼可怕麼。」

楚清冰冷又遙遠的聲音。

自頭頂,徐徐來。

9.

住拳,努力穩住自己的抖。

「奴才染了風寒,還請王爺恕罪。」

許是我的聲音太難聽,楚清的大手漸漸松了開。

「既是王妃帶來的人,便先好好養病,不必干活了。」

「謝王爺。」

楚清和宋挽心相攜而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的心仿佛被扎進了的尖釘,生疼生疼。

我知道,楚清認不出我。

宋挽心我易了容。

蠟黃糙的臉上,長滿了麻子,連眼皮都是難看耷拉著的。

自被發現我有著和宋挽心一模一樣的容貌后,他們就我頂著這樣一張丑陋的臉,終日被人肆意取樂,辱打罵。

只有當他們需要利用我時,才會讓我恢復容貌,扮作宋挽心。

七歲那年,宋挽心宮玩耍,扯壞了長公主最心的風箏。可任的宋挽心不僅不道歉,還手推了長公主,以下犯上,惹出了大子。最后是我那大義滅親的丞相爹把宋挽心押到皇上面前,親手打了二十大板!下下都是死手!把小小年紀單薄的宋挽心打得皮開綻,奄奄一息……這事才算了了。

呵,可他怎麼舍得打他的寶貝兒。他往死里打的當然是我,可我命大沒死了。

兩年后,我那丞相爹故意在上巳節郊游時,安排人一箭刺穿宋挽心的口,以此誣陷他的政敵派刺客襲擊他的,在皇上面前涕泗橫流,功把對方搞臭。他的目的完,他的也毫發無損。差點就見了閻王爺的人,自然還是我。

這樣的事,太多太多。在我十五歲嫁安王府之前,稀松平常。

我就像他們養的一條狗,隨時都可以被拉出來去送死。每每我茍延殘的時候,我是真的想死。我想,死了可能會更快樂些吧。可惜,大概連閻王爺都嫌我命賤惹人厭,是不收我。

對這世間沒有毫留的我,直到嫁作安王妃,才燃起了拼命想活久一點的愿。然而宋挽心和爹又要把我扔進深淵去。

但是,憶起往昔種種……我忽然就不想認命了!

10.

有了安王的旨意,我便去領了藥,躺回屋養病。和我那心狠手辣的丞相爹對抗,我急不得。對策要慢慢籌劃,先養好再說!可我還沒睡半個時辰,就又被宋挽心給吵醒。這一次,給我拿了一大堆上好的藥來,尤其是治療嗓子的靈藥,小金丸。

「安王他剛剛要帶我去秋獵,可我連馬都騎不好,更別說箭了!我肯定會餡的!」

宋挽心的眉了結,「你們以前,常常騎馬獵嗎?」

我點了點頭。

楚清雖然備皇上寵,可他卻并不是溫文弱的子。

騎馬箭,舞刀弄槍,他甚至十七歲就在北疆戰場上大殺四方,立下戰功無數。

「你抓吃藥,尤其要趕快把嗓子養好。我尋了個子不適的理由,把秋獵的事拖到了三天后,到時候你替我去!」

嘖,真憾。

若是今天去秋獵,當場暴……屆時,楚清會怎麼想?

我默了片刻,「那以后呢?」

我再了解不過,氣的宋挽心是絕不肯學騎馬箭的。

曾經就因為長公主在京都貴中騎馬箭無人能及,一向看長公主不順眼的宋挽心,既要滅了長公主的威風,又不肯吃苦,于是我自然又了工人。

我永遠也忘不了,我那個丞相爹惡狠狠對我說,我若贏不了長公主,讓他的寶貝兒不開心,就把我和我娘千刀萬剮……

于是,我被烈馬一次次殘忍甩下,卻被連打帶罵地上。我帶著滿滿臉的和淚,不要命地和烈馬較量纏斗……而宋挽心則得意洋洋地跑去跟長公主挑釁宣戰。

最終,我贏了長公主。可驕縱跋扈的長公主輸不起,揮起馬鞭,一下下,狠狠往我!我卻不能還手。被打到遍鱗傷,都不能,然后被人像拖死狗一樣,拖回丞相府。而宋挽心,從此便有了在小姐妹間炫耀的資本……

思緒回籠,我盯著宋挽心的臉。

輕松地笑了笑,似乎一點也不為以后的騎馬而擔心。

「你放心,絕無下次!畢竟我也不能讓你在王府待太久,終究夜長夢多,這次過后,我就立即送你去許硯書邊!」

臨走,又加了句,「你可乖乖聽話,不要打什麼歪主意哦。聽說你

娘最近瘋病犯得更厲害了,好像都開始自殘了呢。」

我的指節,被我得咯吱作響。想起我娘的模樣,我的眼眶脹痛得……

我娘是個瘋子,是被他們瘋的。

瘋起來的時候,會跟那些人一樣,打我罵我,埋怨我害了,詛咒我去死。可清醒的時候,也會抱著我哭,心疼我命不好,投錯了胎,讓我別恨。就為那僅有的,一的,被母親擁抱的瞬間溫暖……無論如何對我,我都放不下

所以我一嫁王府,第一件事就是以關心庶母的理由,讓一病痛的娘,能吃上醫開的藥。能有像樣的屋子住,能有干凈的服穿,能有口溫熱的飯吃。縱然我再想把帶到邊,可名義上只是我的庶母,于于理都不合。更何況瘋瘋癲癲,萬一說什麼,便是天大的禍事。所以我能為娘做的,就只有這些。

現在,噩夢重現。

他們又開始我們娘倆了……

好,那就三日后見。

11.

三日后。

我痊愈了,天氣也格外晴好。楚清退朝后直接去獵場。而王府里,宋挽心則遣開近侍,讓我悄然換回王妃的裝扮。尊貴如,自然不會扮我那副丑陋下人的樣子。

的算盤打得特別好。和楚清約好秋獵后回丞相府吃晚宴,而白日便回到丞相府躲起來。等我們回去,在楚清等我梳洗換的當口,和我自然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換了回來。

我現在是絕對的劣勢,只能聽他們安排,走一步,看一步。

我到獵場的時候,楚清已經候了一會。秋風獵獵,吹著他的角。他負手而立,面容冷峻。

長公主說的沒錯,他雖俊無儔,但冰冷的卻總令人心驚膽寒。可他在看見我的那一瞬……眉眼的冰凌,便立刻化出淺的笑意來。我頭微,心頭積多日的那些霾和疼痛,似乎即刻散盡。

他快步向我迎來,我亦飛步向他奔去,終于可以再次擁有這個溫暖的懷抱了。我以為,我永遠也沒機會了……

「究竟是怎麼了心兒?我總覺得,這幾日你怪怪的。」

楚清抬起我的臉,手指輕揩著我泛紅的眼尾。

我忙斂了緒,像從前那樣笑了,「最近大概是不適,總做噩夢,睡得不好便神不好吧。」

我說著,忽然想起什麼,連忙用手探向他的腹部。

楚清呼吸一,抱著我的雙手瞬間加大了力度,聲音也有些啞,似乎還帶著幾分委屈。

「這幾日你本都不曾管我是不是戴護腹,現在總算被冷風吹醒了?眾目睽睽下去像什麼樣子,連禮數都不顧了?」

到他戴著護腹,我松了口氣。無暇他的戲謔,我認真看著他的眼睛。

「阿清,是你自己的,以后若是……」

「以后若是我忘了提醒,你也一定要好好惜自己!」

「就當是替我惜你的,答應我,好不好?」

楚清凝著我,「那你為什麼要忘?」

「我……我是說萬一。」

「莫不是嫌棄我了,心里就不記掛我了?真看上了那些細皮只知道唧唧歪歪咬文嚼字實則風一吹就倒形同廢的小白臉?」

楚清從來惜字如金,還從沒一口氣說這麼長的話……而且驕傲自負目空一切的他,居然在涵許硯書?竟還帶著濃濃的酸味?

我忍不住笑,「傻瓜。」

我指著自己的口。「在這里,你最重。到我死,都不會變。」

我明明是在笑的,可不知怎麼,卻有淚水流了出來。

楚清靜靜著我,低頭吻去了我的淚……

吻著吻著,他突然將我打橫抱起,大步向一旁的營帳走去。

「別,阿清,那麼多侍衛都在……等……」等晚上的字眼到了邊,又被我生生憋了回去。

因為晚上的他,就不屬于我了。我不想讓他宋挽心……

一丁丁丁丁點都不想!那就……更猛烈些吧!

12.

我們還是頭一次在獵場做這樣出格的事。

起初還算溫的秋風,漸漸來勢兇猛,愈發放肆地搖曳著營帳。帳外的幾棵柳樹,細弱的枝條不堪重負,在秋風的攻勢下凌飛舞,卻又不舍得離開秋風的纏繞,沉迷其中。秋蟬扯著最后的力氣,在瘋狂的搖擺中嘶鳴,似泣,似歌……直到徹底被秋風攻陷、吞噬,只剩游般的婉轉,余韻不散。

「心兒,我很高興。」

楚清將我的一縷頭發纏在指間,低喃的聲音里,含著輕笑。

「不瞞你說,這幾個晚上……我以為我不行了。」

他頓了下,俊竟有些赧

「明明你就在懷里,可我卻……說不上來的奇怪。我仔仔細細端詳著你,從眉眼到角,一顰一笑,你明明就是我的心兒……可我心里就是慌,總覺得你有哪里不對勁,我自己也有哪里不對勁

,我這里……」

他苦笑指著自己,「沒用的就像棉花的,卻又不敢讓你發現,只好搪塞你,讓你離我遠一些。」隨后又立刻正為自己挽尊,「一定是我最近太累了,父皇給我很多事,勞神累心。」

冷厲如冰的安王,此時竟像極了孩子。我握住他的大手,淺笑凝著他。似有一暖流,在我心頭緩緩淌過。

「你總說我不對勁兒,那你到底是喜歡哪樣的我?」

我忐忑而期待地看著他。假如他說不喜歡那個不對勁兒的我,我便斗膽豁出去說出真相!

13.

「你哪樣我都喜歡。就算是這幾天有些不對勁兒的你,我也喜歡得。我只是告訴自己要盡快去了解你到底是遇到了什麼狀況,努力去幫你解決狀況。從你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就了我的眼,你什麼樣子我都進骨子里。」

楚清邊說,邊把我的手放到他的口。

「心兒,我母妃死得早,我看盡了人心險惡,嘗盡了人冷暖。我的世界本來是暗無天日的,你是我唯一的一束。我去北疆戰場的那一年就對自己發誓,只要我能活著回來,第一件事便是去丞相府向你下聘。」

「我知道我們其實流甚,我的樣子看上去又不是什麼和藹易近的人,你可能本就不喜歡我,不過是我一廂愿。但我當時想好了,你若不允,我寧可找父皇強行給我們賜婚,也不讓你有嫁給別人的機會。」

「因為我發誓一生不納妾,盡我所能用心疼你一人,你便一定會慢慢喜歡上我。我楚清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幸運的是,你愿意嫁給我,你會不到我娶你那天有多開心。那應該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

我的眼里漸漸蒙起了霧氣。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做別人的影子上癮了吧?連聽到正主的故事,都能被哭。居然還想去說出真相,自取其辱,甚至殺頭。

好吧,宋挽心贏了。年起便深刻骨的,別人果然是撼不了的。就好像這幾日他明明覺得不對勁,卻還是在讓自己去適應宋挽心的變化。因為無論什麼樣子,他都。難怪能可勁兒地作,毫無畏懼。而我永遠只能是畏手畏腳見不得的影子。

我無比慶幸剛剛自己沒有說出真相。怎麼懲治我暫且不論,作為一個和心上人錯失了整整兩年時的他,該多傷心……

撐出一個笑來,「陪我去騎騎馬,兜兜風吧。」

「不累麼?不然就改日吧。」

「不累,就要今天。」

宋挽心說要很快把我送走。就算日后我能想出辦法去對付他們父,救出我娘,我恐怕也再沒有和楚清見面的可能了。我不想失去這最后一次和他策馬奔馳的機會。

阿清,原諒我這個低賤下人的卑鄙欺騙吧。這是我這個影子,消散前,最后一次的貪婪……

「也好。」

楚清笑著應下,溫幫我整理裝和發鬢,我們牽著手走出營帳,走向各自的馬。許是日頭正烈,我的馬在樹下懨懨打盹,見我前來,才打起來幾分神。

「要不要換一匹?」

楚清問道。

我輕著馬頭,「不必,我只習慣飛魚。」

這匹馬是婚后楚清送我的禮,我給它起名飛魚。因為它能讓卑微的宋小魚馳風飛翔,短暫忘記自己的渺小低劣。兩年的時間,飛魚已經從一頭小馬駒長了凜凜駿馬。就要跟它徹底告別了,就讓它陪我最后一次吧。

我和楚清并肩騎行,迎著颯颯秋風,我們相視一笑,速度漸漸加快。

突然間,飛魚一聲哀鳴,它猛地揚起前蹄,瘋狂趔趄著,飛奔打轉,然后,便重重倒地……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我本來不及反應,便被重重甩了出去!

天旋地轉間,我聽見楚清的嘶吼。

「心兒!」

就在我以為我會以頭搶地時,一道影極速飛了過來……楚清堅實而溫暖的懷抱,霎那間墊在了我的下!

我們摔倒的沖擊力,太大。楚清一聲悶哼,吐出一大口鮮。但他的雙手,卻始終保持著護住我的姿勢,紋,一只扣著我的后腦,一只牢牢撐住我的腰……

14.

安王重傷,隨行侍衛蜂擁而至。而我,則緩緩走向正倒地哀鳴的飛魚。

它的右前蹄搐不止。可它若只是摔傷,沒道理傷在這里……我命人仔細查看,不多時,侍衛竟拔出了一枚尖銳細長的鐵釘!

「今日都有誰靠近過飛魚?」

這些侍衛都是安王過命的心腹,我不信他挑細選的人,會出問題。那便可能是王府的奴仆出了問題?

「回王妃,今日除了您一大早跟飛魚待了片刻,再無旁人。」

我腦海里慢慢浮現出前幾日宋挽心說絕無下次的篤定笑臉。

原來如此。我一直以為只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任自私,僅此而已。可其實,竟也和那個爹一樣歹毒。

這細細的鐵釘

被扎進馬蹄深,緩慢的鈍痛不至于讓馬有太明顯的異樣,也便不易被人察覺。

可當馬奔騰起來的時候,這鐵釘刺的狠毒,馬自然就不住了。

要用我做一出苦計,換來楚清對的心疼,和日后對讓騎馬永遠的避諱。

不管我摔多重,哪怕我摔死了,爹都能尋機梁換柱,把我送離,然后借口說醫妙手回春,治好了的傷。

不會去想萬一楚清舍命救我,他會不會出危險;也不會管這件事在事后追查時,楚清會不會錯殺了某個忠心侍衛。除了自己,誰都不在意。

「王妃放心,屬下必定查出是何人所為。無論是誰,都決不包庇!」

侍衛首領向我起誓。

他也認定,惡人是他的某個手下。畢竟「我」自己,怎麼會想要害自己?

我擺了擺手,「這件事,不要告訴王爺。他日后問起,就說是飛魚中暑所致。」

「可是,王妃……」

「按我說的做,不必多言。」

「是,屬下領命。」

婚之初,楚清就對府上所有人下過令。他說,如果他有事,王妃的話,便等同他的命令。可我兩年來從未行使過這個特權,今天是頭一次,是為了保護對他忠心耿耿的人,別被錯殺。無論日后我在人間還是地獄……我都希,楚清他好好的。

我快步向護送楚清的馬車走去,腦子里滿是他剛剛吐的畫面。我坐到他旁,握住他的手,看著他昏迷蒼白的臉,五味雜陳。

他為了宋挽心,竟可以連命都不要。我好心疼,好為他不值啊……

事發突然,我們自然不會再去丞相府赴晚宴。我也暫時無暇去想和宋挽心換回來的事,我必須陪在他邊才安心。

楚清傷事關重大,皇宮和丞相府都先后接到了消息。這一回,我這個王妃還在,宋挽心實在沒法明目張膽出現在眾人面前。只能扮作我曾經的丑陋模樣,和那個爹一起,來到了王府。

我看著兩人眼底對我出的不屑,輕輕勾了勾

畢竟,一出好戲就要開始了……

15.

屏退眾人,宋挽心煩躁地著自己的丑臉,晃著他爹宋遠的袖子抱怨,「爹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回家跟我換裝,非要我搞這麼丑跑來找!簡直丟死人了!你快點讓跟我換回來,我一刻也忍不了了!」

宋遠于是滿眼厭惡地睨著我,大聲斥令,「還不趕快!」

我恭順著他,「剛剛接到宮里傳話,皇上要親自來看安王,已經出宮,即刻便到。我和妹妹馬上換裝,請父親大人放心。還請父親大人盡快到府門迎接圣駕,妹妹隨后即到。」

宋遠哼了一聲,「今夜亥時我會安排人把你送到許硯書那邊,你若敢耍花招,我便立刻把你那瘋娘的舌頭拔出來送給你,免得日日聒噪!日后你也休要再肖想安王妃的份,不要再讓心兒因你而煩心!」

呵,因我煩心?那就煩著吧,后面還有煩心大禮包呢……

我心下冷笑,面上卻唯唯諾諾。「我一切全聽父親大人安排,只請父親大人憐憫我娘早就失了神志,別與計較,父親大人的恩德我永生不忘,定會日夜為父親祈福。自今夜起,我無論生死都絕不會離開許狀元,父親大人和妹妹盡可安心。」

「算你識相。」宋遠嫌惡地瞥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我亦嫌惡地對著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門口候著去吧!皇上正在接待使節不開,剛剛傳信兒說起碼兩個時辰后才能趕過來。我早傳令給眾人,不管丞相大人何時詢問,都要說皇上馬上便到,且以府為理由,任何人都不必理會他。午后的日頭正烈。就讓他好好站在日頭下多曬曬,消消毒好了!免得心地那麼暗骯臟。

一直盯著我迫不及待想換回安王妃份的宋挽心,一下子捕捉到我對宋遠的白眼,立刻跳腳指著我,「好啊你,你居然敢對爹爹大不敬!」

我關房門,冷眼看著,一聲輕嗤,「怎麼,你有意見?」

大概因為宋挽心從沒見過我這副樣子,竟一時愣住,仿佛見了鬼。

我旋即狠狠一個耳!力氣之大,直接把倒在地!鼻子淌出來,捂著臉,表由震驚轉為狂怒,「宋小魚!你個賤婢!你居然敢打我?你敢打我!」

「打你是為你好,你缺的那些教養,姐姐今天好好教教你!」說完,我直接踩住了的手,用力一碾,疼得嗷嗷。「很疼麼?不過是踩你一下你就不了了?可你往馬掌里扎釘子的時候,你想害人墜馬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后果?」

「我欺負的是馬!是畜生!你居然敢以下犯上,拿我和畜生比!」

「因為你的行為就很畜生!」

「好你個宋小魚!你果然要造反!難怪爹爹說要把你臉劃

花了毀了容再送到狀元府,防得就是你心不正!我現在就要去告訴爹爹……不必毀容,直接殺了你!」

從小到大沒過這種委屈的宋挽心,咬牙切齒地哭著放狠話。

我冷笑,「真是我的好妹妹,謝謝你給我通風報信呢。」

宋挽心倏然一臉吃屎的表

「我,我嚇唬你的!爹爹沒有這麼說,都是我編的,我編的!」

我笑了笑,沒理,直接用力把往門口踢,踢得像樁木頭一樣滾!

「啊呀呀……你別踢了別踢了,我疼……嗚嗚嗚……疼死我了……」

真是個氣的大小姐,吵死了。我回就拿過一條長長的抹布,直接把,然后拽起領就向外拖。

害楚清傷這麼重,我宋小魚決不會再忍著慣著了!

16.

就像從前他們拖我那樣,把尊貴無比且無力反抗的宋挽心一路拖出回廊,拖進了后院。

把守的侍衛向我行禮,「王妃有何吩咐?」

「我從相府帶來的這個小廝,實在缺規矩。讓他練半個時辰掇石,再站一個時辰獨木樁。無論反抗還是懶,盡可以教訓,別留外傷即可。」

「是!」

我轉便走。不用想也知道,宋挽心會用多麼怨毒的目看著我。果然……

「放肆,竟敢對王妃無禮!」

我回看去,一個侍衛正一腳踹過去,把剛爬坐起來的宋挽心直接踹趴在地,踹得立刻溫順了不

聽著后傳來的的痛苦哼聲,我沒再回頭。腦子里一幕幕閃過的,是這些年他們肆意傷害我的畫面。畫面最后定格在楚清吐出的那一口鮮上……我的眼睛立刻就了。心頭的恨意,前所未有的濃烈!打定的主意和計劃,也無比的堅決!

我快步向楚清房里走,剛好迎上跑出來的侍衛首領左驍,看見他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我心里的石頭一下子就落下來。

「秉王妃,王爺他醒了,醒了!」

我顧不上應他,飛快跑進房。楚清正著門口的方向,眉頭鎖。和我目相接那一刻,他輕輕舒了口氣,眉梢才漸漸舒展。

我坐在他旁,握他的手,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我,低聲對一旁的幾位醫說道,「給王妃仔細查一查,有沒有哪里傷。」

「不用,我很好。」我含著淚笑,「看你還知道惦記著我,我就放心了。」

他蹙眉,「怎講?」

我故意他的額頭,「說明我們的安王,沒摔傻。」

楚清噎了一下,張了張,卻只是無限寵溺地著我笑,什麼都沒說。后幾位醫沒忍住,都低低笑了起來。想必也都是平生第一次見到冰塊一樣的安王,竟有如此可親的一面。

幾人遂向我詳細稟報了楚清的傷,隨后便把空間留給我們,到外間候命。

若是常人那樣一下重摔,再加上我的沖力帶去的重,恐怕兇多吉。萬幸楚清負武藝,強健。他除了最重的一肋骨傷之外,其他便是背部和部大面積的傷。當時昏迷的確是沖擊了頭部所致,吐則是因為猛撞導致的呼吸道破潰,但經醫仔細診查,均無大礙,接下來就是靜養骨傷,多加睡眠,和嚴防創面的染。

我總算長長松了口氣。換言之,如果不是他救下了我,以我的子骨,就算死不了也得殘了……百集間,我把雙手暖,輕輕以拇指舒展著他的眉,心疼輕嘆,「上一定很疼吧。」

楚清目不移地著我,揶揄淺笑,「這算什麼,可別把我當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

嘖,又來了……

我含笑他的耳朵,「人稱戰神的安王殿下,居然是個小心眼兒!」

「知道我心眼兒小,以后就別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四挑事兒。有幾個男人得住你那目?你又幾時見我盯著人看過?」

我扶額而笑,「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夫君饒了我吧。不然我去請求父皇把許狀元流放邊疆算了,免得無中生事!」

楚清臉立刻黑了下來,「非要流放人家才能斷了念想?呵,那京城那麼多的小白臉,全給流放邊疆去當羊放麼?說到底,你就是承認管不住你自己了?」

嘶……我搖頭起。他立刻抓我,「去哪兒?」

「去找醫要點助眠安神的藥,馬上給你灌下去!」

著我,黑眸含笑,聲音忽然低得能溺死人,「你舍得麼?」

他骨相極,平日的冷厲令他的俊被霸氣和寒峻所遮掩,可一旦笑起來,簡直是要了命的魅人心。

不自坐回他邊,細細凝著這張令我夢寐不忘的臉……故意輕佻地勾起他的下,「守著夫君這樣的天下第一,我這輩子哪可能再看得上別人。」

楚清立即滿眼嫌棄地推開我,「士可殺,不可辱。」

我蹭著他額頭,溫莞爾,「好好好,

我夫君不,我夫君英武,這總可以了吧?」

他定定看著我,大手忽然輕輕上我的臉,「心兒,你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我的心,驀的空了一瞬,我一點都不想聽他和那個蠢人的故事……可卻又不爭氣,忍不住問道,「是……什麼時候?」

17.

楚清正要開口,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著一聲,「皇上駕到!」

才一個多時辰就到了?我急急起去接駕。忽見楚清把頭向里一歪,瞬間便一,只剩極低的聲音傳我耳中,「懶得聽他嘮叨,盡快把他打發走。」

我啞然失笑。素來知道他得皇上的寵,卻沒想到竟是如此恃寵放肆。這換作任何人,都是要殺頭的啊……甚至,我更羨慕的,其實是他在父親面前可以肆意撒的孩子氣……畢竟,無論父或母,我都一無所有。

匆匆踏的皇上,看見楚清昏迷不醒的樣子時,焦灼不已。

隨之進的幾名醫惴惴不安,輕聲說道,「啟奏皇上,安王方才確確已經清醒,且并無傷及本之重創。」

皇上一臉不悅。可即使他十分憤怒,卻還是把聲音得極低,唯恐吵醒了楚清。

「肋骨都斷了!還不算重傷?你們想讓清兒傷什麼樣算重?」

「皇上息怒,安王年輕盛,很快就能康復。」

「很快康復?那他怎麼還昏睡不醒?要是清兒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誰也別想活!」

「皇上息怒,臣等這就為安王探查……」

這一探查,裝睡不就被破了?我趕說道,「啟稟父皇,阿清確實一切都好,只是剛剛聊了一會天,略顯困乏,才睡著了而已。父皇切勿擔心,以免驚了龍。就讓阿清睡吧,睡眠也正是的修復。」

幾位汗,忙不迭點頭,「王妃所言極是。」

皇上只是哼了聲,沒再多言。他靜靜著楚清,幾次出手去,似是想他的額頭,卻終究怕吵到他,只好作罷。最后,他極輕地為楚清掖了掖被角,低嘆著走出了房間。

「挽心,朕有話要同你說。」

我忙應道,「是,父皇。」

隨皇上,一路往花園走去。皇上始終沉默,我為了打破尷尬,只好找了個話題,「父親他早早就在府門迎接皇上了,可是為何不見父親伴駕?」

皇上這才開了口,「聽左驍說,宋卿明知我過來得會晚一些,卻要頂著毒日頭在府門迎我,結果還沒見著我,自己就先中暑暈了過去。」

噗……是我設計他沒錯,可是這劇超出了我的想象,簡直大快人心啊!我拼命咬,才沒笑出來。

「朕知道宋卿這麼做,是怕被朕責訓,畢竟清兒是為了救你才傷。可其實,朕并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清兒愿意舍命救你,足見你在他心里的重要,這是他甘之如飴的事,所以你和你父親都無須自責。」

我很意外。我其實已經準備好迎接他的責備了……心頭自然是一陣說不出的溫暖。

我正要謝恩,忽聽他又說道,「這兩年,你們夫妻恩和睦,朕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清兒過得幸福,是朕和他母妃最大的心愿。然而……」

他一聲嘆息,「這兩年多來,先后為你調理的幾位太醫,都言之鑿鑿對朕說,你的實在虧空得太厲害,無論怎麼調,也是無法孕育生命了。朕其實早就想和你們夫妻聊一聊,但也是反復斟酌該如何說才妥當。今日突然聽說清兒了重傷,朕又急又怕,冷靜后便下了決心,這件事須得馬上提上日程。」

我猜到他要說什麼,果然。

「清兒是朕最的孩子,沒有之一,所以朕決不可任他無后。他母妃臨終前更是千叮嚀萬囑咐,要朕為他娶個賢德的姑娘,讓他這一生有人疼有人,多子多福,平安幸福。朕對母妃虧欠良多,決不能再讓言落空。你如此聰穎,不會不懂朕的意思吧?其實朕半年前就跟他提起,想為他納個側妃,奈何他無心,我也便沒強求,只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太醫給你的調理上,心想著,你若能盡快給清兒添雙兒,他便是鐵了心只守著你一人,朕也不會反對。」

皇上看著我,目威嚴堅定,「可眼下,朕絕不可能再容他任。朕明日便將選妃名單遞過來,讓你選兩名最合你心意的姑娘,盡快府。無論你選何人,朕都不會干涉,這已經是朕給你們夫妻最大的讓步和特權。總之,新年之前,朕務必要看到新妃有孕,朕甚至同意孩子們生下來都歸你養。你若有任何要求,也盡管跟朕提,朕都盡量滿足你。只希清兒那邊,你趕快說服他。挽心,朕待你不薄,你不要讓朕失。」

皇上走后,我獨自在花園里站了許久,應是太刺眼,刺得我看什麼都是模糊一片。

我忽然就笑了。宋小魚啊宋小魚,你上輩子到底是干了多缺德事啊,老天怎麼就見不得你好呢?

18.

楚清此番傷之事,讓我恨了宋挽心。經

心反復撕扯,我寧可做個欺騙楚清一輩子的卑鄙小人,也絕不讓宋挽心再回到他邊!就算他喜歡的是宋挽心又怎樣呢?可這兩年我不一樣能帶給他快樂麼?

我下賤,我無恥,我險,我鳩占鵲巢……可只要楚清和我在一起也能很快樂,我就豁出去背負所有這些惡名了!又能如何?大不了就是死后地獄嘛。我在人間已經下過無數次地獄了,又有什麼好怕的。所以,我已經做好了詳盡的計劃……

可現在……我哭無淚。我總不能在卑鄙換掉他的心上人之后,再讓他斷子絕孫吧?他那麼好,那麼好……沒道理被我這樣傷害。

我神思恍惚地走出花園。

回到房中,本是裝睡的楚清,竟真的睡著了,長長的睫濃似羽,在眼瞼下映出一道淺弧。

鼻峰拔,薄如畫。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哪怕他不與我作任何流,我都愿意就這麼看他一輩子。可是,終究,我們的緣分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楚清晚膳后醒了過來,醫又給他仔細診查了一番,然后給他加了些安神鎮痛的藥,讓他晚上能得個好眠。我喂他喝了藥,又跟他十指相扣依偎著,說了會兒話,他很快就帶著笑意,沉沉睡去。我于是便去柴房看宋挽心。

又是舉重石,又是踩木樁,這哪是這個繡花枕頭應付得來的,想必也挨了不拳腳,此刻正半死不活地躺著。

我拍了拍的臉,睜眼一看是我,立刻怒目圓瞪!無奈還被勒著,只能是嗚嗚嚕嚕跟我抗議。我解下束縛,就要罵我,我卻迅速往里塞了顆藥丸,掐著的脖子咽了下去。見卡住嚨想往外吐,我淡淡說道,「放心,不是毒藥,只是怕你沒力氣吃飯,給你補補子。」

「呸,我才不信你有這份好心!我告訴你宋……」

我直接住了,不屑而笑,「這可不是在相府,沒人護著你喲。在我的地盤,對我不敬的后果,下午還沒嘗夠麼?」

「你……」

我拍了拍的臉,食指豎在邊,「噓……要記得自己奴才的份哦,就算我不罰你,被別人聽見你對我大呼小,也不會饒了你。惹禍罰的滋味,可不好呢。」

宋挽心狠狠咽下一口惡氣,于是只干瞪著我,不再發聲,口氣鼓鼓的樣子,活像只丑蛤蟆。

我笑著指了指一旁的巾和水盆,還有我帶來的一套漂亮服,「姐姐知道你是京城第一人,哪忍心讓你一直扮丑委屈?一會自己整理一下,恢復干干凈凈漂漂亮亮的模樣,夜深了我就送你回家。」

宋挽心不屑地白了我一眼,「我才不回去,爹爹是要把你送走,我才是安王妃!」

我嘆氣,「可現在安王了重傷不能,以前他只要不舒服,都是我親自照顧的,從不假手他人。現在恐怕是要沒日沒夜地替他涂藥,端屎端尿,你可得了?我還不是怕你干不了這伺候人的活兒,才想著再替你幾天?你要是愿意現在就換,我自然沒意見。」

宋挽心皺了眉。努力思考的樣子,簡直蠢極了……只見最終還是擺了擺手,「那算了,就按你說的,我先回府躲幾天,等他好些我再跟你換。」

「好,都聽妹妹的。」

「但你可記住啊,這次絕對絕對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管遇到什麼況,咱們都不能再換回來了,否則遲早會餡的。你娘可被爹爹鎖著呢,你再敢耍花招,準讓沒命!」

「嗯,記住了,我哪敢。」

「還有啊。」宋挽心目,「你今天打我的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我現在是不了你,但是你給我等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大概是欺負我欺負慣了,哪怕眼下這個境,骨子里也沒把我當個人看。

我笑,「好,你消消氣,晚上回府后全都告訴你爹,讓他替你出氣。」推了我一把,「哼,快滾出去吧,我要洗漱更了!」

我把柴房鎖死,一路踏著月,緩緩走回了房。我坐在楚清旁,就那樣一直一直地,默默看著他……

直到亥時,丞相府的人過來接人。我給昏睡的宋挽心蒙上面紗,親手把塞進了去往狀元府的馬車。

19.

我塞給車夫一大疊銀票,他喜出外向我保證,絕不會傷害宋挽心分毫,保證把人平平安安送到狀元府。我不能讓宋挽心被毀容,因為這張臉對我還有用。

夜深人靜,我默默地等著,好戲就要開幕了……

果然,丑時剛過,院子里就嘈雜起來。很快,便聽見了丫鬟月霜焦急卻又小心試探的聲音,「王妃……王妃您在房里嗎?」

我勾起角,長長舒了一口氣。

宋小魚……盡管把這些年所遭的那些辱,統統報復回來吧!側的楚清還在睡,是我悄悄加了一些藥量,怕的就是晚上的鬧劇會吵了他休息。我起,輕輕吻了下他的額頭。但愿,楚清……你不會對我失……

我披上外,輕手輕腳走出房。

月霜見了我,連連拍著脯松了口大氣!急急把我拉到一旁,「王妃王妃,大事不好了!長公主捆著一個人闖進了王府,正在前廳大鬧著要王妃出來見說了好多辱罵王妃的話!關鍵是……是……帶來的那個人和您長得一模一樣!」

我故作吃驚,旋即快步往前廳走去。

還沒到,就先聽見了長公主的大嗓門,「左驍,你想死是不是?居然連本宮都敢攔!」

「給本宮滾開!本宮今天非要去九弟的房間把他喊起來!讓他過來看看他寵心肝寶貝的宋挽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你們都看仔細了,這是不是你們那不要臉的王妃?好個膽大包天的宋挽心,竟然敢趁著九弟有傷在,半夜跑去跟本宮看上的男人鬼混,被本宮抓個現行!」

「今天本宮定要九弟看清這賤人的真面目,天明就押著這賤人去見父皇,非砍了……」

的話音戛然而止。

在看見我的那一刻,足足石化,在場每個人的臉上,都出了驚異的神

我目若無睹,溫聲開口,「煩請長公主念在我夫君有傷需要靜養的份上,稍安勿躁。」

長公主盯著我,盯了足足半晌,又猛地回頭去看跪在地上滿狼狽的宋挽心……

「你,你們……」

我嘆氣,「本來家丑不該外揚,終究還是讓長公主見笑了。」

話落,我快步走向宋挽心,抬便給了重重一腳,「不爭氣的東西!為何偏偏不聽我的勸,明知許硯書已經是長公主的人,為何還要去招惹他?」

宋挽心向我的眼睛里幾乎要出刀子來,「你……宋小魚……你敢……算計我!」

20.

我一聲冷笑,揮了揮手,「左驍,給我打!打到不敢大放厥詞為止!」

「遵命,王妃!」左驍上前便薅起倒地的宋挽心,左右開弓,毫不客氣地打了下去。

一開始還能聽見宋挽心的咒罵聲,漸漸地,終于閉了

我對還云里霧里懵著的長公主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長公主落座,且聽我慢慢道來。」

「這是我爹的庶,我的姐姐宋小魚。因娘恰好是我母親的庶妹,也就是我的姨母,兩人相貌十分相像,而我們姐妹又是同年同月所生,所以我們的相貌巧合得形同孿生。原本我爹只我母親一人,并不喜歡姨母,只因他在一次家宴中,酒后錯把姨母認我母親,導致姨母有了孕……才不得以納了姨母。這件事讓原本恩的母親和爹爹生了罅隙,母親終日郁郁寡歡,每況愈下,爹爹便全都遷怒于們母。」

「尤其當爹爹發現日漸長大的姐姐竟和我相貌一模一樣時,這種厭惡和憤怒便一發不可收拾,著姐姐變作男裝,始終以奴仆的份示人,是以沒有任何人知道我還有一個姐姐。」

「我母親去世后,我爹深覺痛苦,所以對我的寵愈加增多,而與此同時,對姐姐和姨母的憎惡也便越發嚴重。可我始終念著我們姐妹一場,多年來,私下里對姐姐和姨母都格外照拂。那許硯書是我爹的門生,窮苦出,所以和姐姐頗為惺惺相惜。兩人相之事被我撞破后,姐姐便讓我瞞住爹爹,幫與許硯書私奔去了他青州老家。」

我喝了口茶,歇了歇。雖是以宋挽心的口吻去說這些事,可我的心很痛,很痛!

原本我娘才是無辜的那一個!宋遠酒后污了我娘清白在先,可他竟恨我娘傷害了他們夫妻,生生把我娘折磨瘋,還幾次三番想要我死……天下哪有這麼不要臉的人!我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憤恨。

地上趴著的宋挽心始終在嘟嘟囔囔地罵我,「胡說……放屁……嗚嗚我才是爹爹的……才是下賤的宋小魚……」

眾人聽言出污穢,都皺起了眉。我笑笑,聳了聳肩,「瞧瞧,從來如此。因怨恨我爹偏心,便對我也有所怨恨,無論我對多好,毫不領,還總妄想跟我互換份。」

「包括此番突然得知皇上為長公主和許硯書賜婚,我第一時間便傳信給,再三警告不得跑回京城添,一切要待許硯書和長公主商量妥當之后,才可以決定的去留。誰知竟還是跑回京城,膽大包天去和許硯書私會……」

我長嘆了一口氣,「事已至此,我莫能助,也仁至義盡。全憑長公主置吧。」

長公主懵掉的腦袋總算重新運轉了起來,忽然對著我笑了起來,「宋挽心啊宋挽心,知不知道我一直都看你不順眼?憑什麼比我長得,又比我騎詞賦樣樣都強?還能得到九弟的獨寵和父皇的賞識,事事都比我順遂?知不知道我今晚逮到你和許硯書茍且之時,我有多開心?哈哈哈,我以為我終于能有機會除掉你了!就算九弟不肯殺你,此后你也要背著婦的名聲被唾棄一生了!」

「可偏偏……偏偏!」長公主臉一變,咬牙切齒起踢了宋挽心一腳,「偏偏又冒出來個一模一樣的姐姐來惹人膈應!」

俯視著宋挽心,冷

笑,「行,宋挽心惹我不痛快,我不是罰不了麼?也罷,那就拿這個下賤的姐姐出氣好了!」

宋挽心嚇得一哆嗦,語無倫次說道,「你你你別聽瞎說,我跟你無仇無怨的,以往讓你丟盡面子的那些事,都是干的,本不是我!我連馬都不會騎,我連弓都舉不,我怎麼可能讓你輸給我!冤有頭債有主,你千萬別被騙了!」

眾人聽了一陣譏笑,我也無奈地對著長公主笑了,「我姐姐所言極是,的確是我得罪了長公主。跟長公主過往的那些比拼,還請長公主大人大量,都怪我年氣盛,太不懂事。以后再也不會了。」我說完,還莊重地行了個禮。

眾目睽睽之下,長公主只好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都是些陳年舊事了。」話鋒一轉,指著宋挽心,「但是你,我絕不輕饒!知不知道跟大駙馬勾搭是什麼罪名?呵呵,本宮定要了你的皮,要你好看!」

宋挽心又氣又怕,哭得快要背過氣去,「嗚嗚不要……爹爹……爹爹救我……」

忽聽人喊道,「丞相大人到!」

21.

宋遠一臉倦怠地走了進來。

長公主捉后便帶著宋挽心來王府,同時也派了人去丞相府請人。

我看著宋遠,立刻含淚迎上前去,學著宋挽心的口吻,「爹爹要給心兒做主啊!宋小魚不聽話,到了狀元府就惹了長公主生氣,到現在還反咬一口,對心兒各種辱罵傷害。嗚嗚嗚,爹爹,心兒就等著你來呢!你怎麼才來啊!」

宋遠立刻心疼扶住我,「心兒別慌,有爹爹在。」

宋挽心一聽簡直要氣炸了,「爹爹你別被那個賤人騙了,我才是心兒啊,我是!」

宋遠一驚,他皺了皺眉,轉臉看向我。

我微微側,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剜了宋遠狠狠一個白眼,上卻滿是委屈,「爹爹你聽聽!姐姐別的沒學會,就天天幻想著跟我換份!這個主爹爹要是不給心兒做,我就去找皇上和阿清出來為我做主!我堂堂丞相嫡,皇上的九兒媳安王妃,難道還能有假不?」

長公主在一旁環冷笑,「喲,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呢,妄自臆想一下尊貴的份也就罷了,公然造謠本宮的九弟妹是假的,那可是株連九族之禍呢!丞相大人真是好福氣啊,生了個這麼不省心的庶!」

宋遠此時已經明白了一切,表活像吞了只死蒼蠅,他著頭皮點頭。

「長公主說得極是,是微臣家教無方。」隨即又對我堆出滿臉假笑,「放心,真的假不了,爹爹不會讓再胡言語。」

他說著便做出兇狠的表,上前一把拽起宋挽心,「不孝逆,跟我回府去!」

「且慢!」

「且慢!」

我和長公主同時開口,長公主向我扯了扯,「你先說。」

我謝過,說道,「爹爹不可把姐姐帶走,姐姐此番犯了大錯,糾纏大駙馬這樣的事牽扯到長公主的面,必須由長公主置,否則爹爹也太不把長公主放在眼里了。」

宋遠吃了癟,咬著牙稱是,「是微臣考慮不周,是微臣考慮不周。」

長公主輕哼了聲,「那丞相大人請回吧,沒您什麼事了。反正丞相大人不也是恨這庶恨得?又何必管死活?」

宋遠了把額頭冷汗,點頭哈腰,「長公主所言極是,那……那微臣告退。」

宋挽心眼看著救星的背影遠去,哇的就哭出聲來,「不許走爹爹!不許把我丟下!」

看到宋遠的腳步一頓,我立刻聲俱厲吩咐左驍,故意讓宋遠聽得一清二楚,「把給我堵上!繼續給我打!打到老實為止!」

「是,王妃!」

噼啪打臉的聲音傳來。

宋遠的影再也沒了往日的囂張,一步一頓地離開了王府。

他不知道,他回府后還會收到一封我的警告信:想要寶貝兒,就拿我娘來換,敢我娘一指頭,我就敢剁了宋挽心一只手!

鬧劇結束,我心中大為暢快。積了多年的憋屈,今夜總算舒暢了一番。

眾人被我揮散,我向長公主頷首,「如果長公主信得過我,就把姐姐由我暫為扣押吧。無論把帶回公主府還是狀元府,長公主大婚在即,都容易惹出流言。待長公主大婚之后,我定把給長公主,屆時任由長公主置。」

長公主雙臂抱,笑著看了我半晌,忽然湊向我耳邊,「弟妹真是設計了一出好戲呢。」

22.

沒錯,是我暗中給長公主送信,讓子時到狀元府捉

楚清傷昏迷后,我于憤怒中,做下了這個局,沒想到長公主竟不似我想的那般驕縱無謀……可我也沒在怕的!不管懷疑到了哪一步,過不了幾日,便誰也見不到我了。又有何懼?

「長公主說笑了,我照顧夫君累得半死,好端端被攪了好眠,被不爭氣的姐姐折騰的心力瘁,難道還要被誤解不?」

長公主揚聲大笑,「宋挽心,你很

可以!雖然不知道你這位姐姐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但本宮平素也最討厭這種矯造作惺惺作態的賤人!哈哈,你這狠勁兒,我喜歡!」邊說邊向外走,背向著我揮了揮手,「過往恩怨,一筆勾銷!」

我松了口氣,笑著應道,「多謝長姊!」

十足意外,回過頭來,「哈哈,這聲長姊,本宮收下了!」

我回到房中之時,楚清依舊睡得正沉,我在他側悄然躺下,依偎在他的口,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我知道,這樣的溫暖,很快就不再屬于我了。就讓我再貪幾日吧……

我命人把宋挽心鎖在了地牢,也叮囑眾人,這件事關乎長公主尊嚴,不準風聲。王爺正在養病,為了避免煩心,也暫時瞞住他,待他傷愈之后,我再親自告訴他。

王府的人都是皇上和楚清心挑選,皆是極為可靠的人,所以我的命令一下,自然無人忤逆。

轉日,宋遠便上門來和我談判。親見罪,他恨不得活剮了我,可奈何我和長公主站在一線,他就算咬碎了牙也拿我沒辦法。

我對他,已經恨到殺了他都不足夠。但目前他尚居高位,我的能力還做不到。而折騰宋挽心就足夠要他一條命,所以我也懶得再多跟他廢話。多見一眼都惡心……

宋遠已經完全被我住了命門,所以只好乖乖按照我的吩咐把我娘送來了王府。我當日便重金雇了人,把我娘送離京城,安頓妥當。

整整七日,我幾乎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和楚清在一起,對他悉心照料,和他極盡溫存……

與此同時,我也安排醫為地牢里的宋挽心調理著。七日的時間,重傷的楚清都強健了不。只了點皮之苦的宋挽心,更是早就恢復如初。

所以……分別的時刻,終究是要到了。

23.

這一夜,秋風四起。彎彎的月牙,凄冷掛在天邊。淺疏的清輝,淡淡為我照著前往地牢的路。

這一路,我走得很慢,很慢。和楚清兩年來的朝夕共,一幕幕在我腦海中閃躍,足夠我用余生去追憶了……

宋挽心換好裝,不敢確定地看著我,「你又要耍什麼花招?我哪也不去,我要等爹爹來救我,我不要出去挨打!」

我笑了,「真是蠢人運氣好,放你上再合適不過了。」

怒而罵我,「你才蠢!」

「好好做你的安王妃吧!」我推了一把,「祝你大難不死,未必有福哦。」

「我……呸!宋小魚你不得好死!」

我已經走遠,卻一點都沒生氣,因為還不一定誰不得好死呢。我把全京城最刁蠻霸道的四個貴,都給選作了楚清的側妃。說來還要謝皇上給了我這麼大的特權……并且跟我合伙,瞞住了楚清。明日,便是鶯鶯燕燕們進門的日子。就宋挽心那個豬腦子,會被們四個聯手玩死的。哈哈哈……

想象著又蠢又不自知的宋挽心被番折磨整治的樣子,我簡直笑得要不上氣來!可是笑著笑著,我卻流了淚,好多好多的淚……怎麼都停不下來。

……

天蒙蒙亮,細雨紛紛。

我快馬加鞭趕了幾天幾夜的路,早已經遠離了京城。再有幾里地的樣子,就能到我娘所在的村子。未來的日子里,和娘相依為命,好好給治病。好的。再也沒有勾心斗角的算計,也不會再被人肆意欺辱。

因為,我實在是太有錢了……

我帶走了大量的銀票,足夠我肆意揮霍幾輩子都花不完。

我要先買個村當,把話語權拿到手;然后我再買一大片地,蓋個漂亮的大房子;然后我再請最好的神醫,為我娘治病;再然后……要是有聽話懂事的小白臉,多買幾個也可以,那樣家里的活就都有人干了,我和娘就可以天天喝茶賞花嗑瓜子了……

「吁~」我停住馬,回了一眼京城的方向。

再見了,我最的人。如果真有下輩子的話,希還能遇見你……

我轉繼續趕路,忽然后躥出一陣踏踏馬蹄聲。

不是遇上了山賊吧……我上可藏著山一樣厚的銀票,還沒來得及存進錢莊呢!

心慌意中,我策馬狂奔!萬分慶幸自己的馬在楚清兩年來的悉心栽培下,可以說是湛高超,誰知我還是輕敵了……

一陣塵煙倏然把我席卷,我連忙側頭閉氣,只見一道馬上黑影從我邊一閃而過,在我前方十幾米的地方停下,攔住了我的路。只了那人一眼,我的心跳幾乎驟停……

竟然是一布麻的楚清!

我茫然行至他前,他冷冷看著我,利劍一揮,直指我的口,「了我的東西就想跑,誰給你的膽子?」

我下意識捂住上的銀票,那是我后半生的命門……

「對不起。」

「呵,對不起?」

他跳下馬,一把把我從馬上拽了下來,一臉兇殘。

我的東西,還用迷藥把我迷倒

,想讓我睡死過去?既謀財又害命,對不起就完了?」他邊說,邊把我使勁往他口一摜,摟住我不放!

我紅了臉,垂眸,「那,那我把銀票還你一半,你給我留一半,嗎?」

他深深吸了口冷氣,然后用力把我的手,按在他的心臟,「了我的心,就拿后半生來賠吧。」

我默了默,仰頭苦笑,「阿清,對不起。」

我鼓足了勇氣……哽咽說道。

「我騙了你。」

「我不是你喜歡的宋挽心。」

「我是……宋小魚。」

我扭過頭,本不敢去看他此刻的鄙夷和憤怒……

未料他卻捧住我的臉,額頭抵住我的額頭,一聲低嘆,「怎麼辦呢,可我從頭到尾喜歡的,也只是宋小魚啊。」

我瞪大了眼,頓時淚如雨下。

「可我……不能生孩子……我不能害你……」

頃刻間,他俯頭吻住了我,吻斷了我沒說完的話。

我推了推,沒能推開他,便知道了他的心意,有多堅定。

阿清,我的阿清。我宋小魚何德何能,今生能夠遇見你,做你的妻……

良久,就在我哭得快要不上氣時,他才終于放開了我,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竟然兇揪著我的臉,「要不是見不得你哭,我起碼三天三夜不會原諒你!我已經給父皇留了信,不再做他尊貴的兒子了,我的妻也就再也不用被人著生孩子了。」

我大驚。

「可是……」

「沒有可是。」

「阿清……」

他笑著把我的手往他上按,「看,我上是什麼?」

天哪,比我帶的銀票還要厚幾百摞!結結實實全都捆在了上,簡直像綁了件銀票大

我破涕為笑。

「你比我還貪財!」

「那是,我不能讓你吃苦!」

「阿清?你……真的決定了麼?」

廢話,走,我們回家看娘去!」

24.

楚清番外:

我母妃在我六歲那年,就離開了我,父皇備打擊,一病不起,等父皇好轉了些,便把我帶到邊親自養。他對我很好,可我就是討厭他。因為母妃在世的時候,常常被他數不清的那些流暗算,甚至們的毒手都到我的頭上來……母妃為了保護我費勁了心神,終日郁郁寡歡。我那時雖不能全懂大人間的事,但卻牢牢記得母妃對我說的一句話。說,清兒,要麼就別對孩子許諾,要許諾了,就要一輩子對好,絕不能傷了的心。

母妃走后,我一個人孤零零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也有,是父皇,但我不是很愿意理他。因為他孩子太多,而那些孩子全都比我大,全都欺負過我……宮里頭,沒一個好東西。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一個臟兮兮傻乎乎的小姑娘。

因為我平時總給東邊的宮里頭扔幾坨鳥糞啊,給西邊的宮里頭投點蟲子什麼的……為了份,我只要出門干壞事就必戴面。結果那天我大意了,面一歪,沒看清路,竟踩進了自己在花園設好的陷阱里,夾住了!我正想喊人幫個忙什麼的,忽然就看見一個似是上有傷的小姑娘,一瘸一拐的,抹著哭花的小臉,在花園里打轉轉。

我正疼著呢,哭得讓我心煩。我就兇喊了一嗓子:不許吵!被嚇住,噎了兩下,往我這邊一看,發現我白的袍襟上都是,立刻就往我這邊走來,小手遞向我,「小哥哥,我有藥,給你用用吧。」我接過來一看,藥罐里已經沒剩多點藥膏了,而走路的樣子明顯上有傷。

我皺眉問,「你傷在哪?我瞧瞧。」

立刻捂住小屁,「已經好多了,我今天要回家去了。這個藥膏是皇上伯伯給我的,可管用呢,我本來想帶回去留著下次傷用的,可是……算了,就給你吧,你現在比我需要它。」

小丫頭還好心?

我心里暖了一下,「你家在哪兒?怎麼的傷?」

的目立刻暗了下去,「我家在丞相府,傷是爹爹打的。」

「親爹?」

「嗯。」

「為什麼打你?」

「就……別問了小哥哥,我要回家了。你好好養傷,以后可要小心呀,傷可疼呢。」紅著眼睛,跟我擺了擺手,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我的視線。

我晚上頭一次跟父皇主聊起了天,問他這個小姑娘是誰。父皇高興地咧著,沒完沒了地跟我嘮叨。

原來是宋丞相的嫡,因為沖撞了長公主,就被爹給打了二十大板謝罪!父皇不忍心,怕被打死了,才把接到宮里來療傷。回想著那小姑娘乖巧懂事的模樣,怎麼都不像是能沖撞長公主的子,定是那長公主囂張欺負人!我冷哼了一聲。

我天一亮就戴上面去堵長公主,愣是把拖進恭房,把腦袋按進了滿是尿的恭桶里……從那以后,長公主在我

面前恭恭敬敬,連個屁都不敢放。

之后的幾次宮宴上,我又見過那個宋挽心的小丫頭。和那日很不一樣,活蹦跳極了,估計是傷養好了,又生龍活虎了。我忍不住笑了。本來我想整治整治那個狠心爹來著,可是父皇說他爹寵極了,我也親眼看見酒過三巡的宴席上,坐在他爹懷里撒的模樣……算了,那就饒了他吧。

可是這小丫頭運氣似乎不怎麼好,兩年后又被刺客襲,去了半條命。我聽說后立刻把我宮里所有的醫都給派到了丞相府……日日夜夜的救治,總算撿了條命回來。耳邊響起幾年前糯糯關心我,「哥哥可要小心呀,傷可疼呢。」我就覺得好像特別難,我居然什麼都幫不上……

所以我就跟父皇說,我以后不瞎玩了,我要認真練武藝,學功夫,騎馬箭我什麼本領都要學!父皇高興極了,可能是覺得不孝子總算有出息了。他給我找了最好的師傅。每當訓練苦得我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小姑娘那張哭花的小臉和紅紅的眼睛就浮現在我眼前……我立刻就有了力。男人,就得有真本事!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才配男人。可千萬別像我父皇那樣……

歷練了幾年,再見時,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居然在秋獵場上颯爽英姿滅掉了那個目中無人的長公主的威風!我真替小丫頭高興!只是我幾天后才知道,長公主竟然狗改不了吃屎,輸不起就打人,把小丫頭打得爬不起來……媽的,我不把撕了我不姓楚!這回我一點沒收著!是怎麼鞭打小丫頭的,我就怎麼玩命!事后我警告,再敢招惹宋挽心,我絕不會放過。這狠話必須放下,震著,因為我馬上就要去北疆跟師傅打仗了。

雖然父皇一把鼻涕一把淚,求著我不要去,可我還是決定去。戰事起來的時候,誰都有保護國家的責任。不能因為我是皇上的兒子,我就當頭烏。再說,從小母妃就告訴我,男兒必須有男兒的志向,大是大非面前絕不能貪生怕死。母妃的志氣,可比我這個慫父皇強多了。母妃活著的時候沒能看到我有出息,我總得讓母妃在九泉之下為我驕傲一回……

兩年的艱苦戰爭,九死一生。我活著回來了,而且是打退了韃子,著他們給父皇下跪,此后進貢求平安。而更令我高興的是,宋挽心這一年及笄。我想向下聘。

嗯,倒也不是多喜歡吧。「頂天立地男子漢,再喜歡也不能說。」

不過是因為我邊也沒什麼比更好看又更颯爽能投我脾氣的姑娘了嘛。「因為我從來都不屑看姑娘,除了

我也想過,這些年就宮宴上偶爾見面點個頭,我看著也蠻兇的,估計也不喜歡我。要是拒絕了我……呵呵,那我就讓父皇出面。完事!

而我真正深深,其實是在親后。我發現這丫頭有趣的很,剛嫁給我時活像兔子見了狼,天天瑟瑟發抖的。至于嗎?我又不吃人!自己選的傻瓜,能怎麼辦?寵著唄!

于是我拼命對好,想著法兒哄開心,這才終于讓也像個正常人一樣,能有喜怒哀樂了。

而有了喜怒哀樂的,深深讓我著迷。我覺得我賺大了,真的是一個寶藏。但有多好多可,我是肯定不會告訴你們的……我這人就是心眼小,自己的妻子自己寶貝就行了,不希別人也喜歡。所以中秋宴那天我看見瞄著許硯書那小白臉看個沒完,差點被氣死……我警告了一番,以為這事也就翻篇了。誰知第二天格外的不對勁兒!對我笑的特別假,讓我有點不適應,而且一點都不關心我,連每天必提醒我戴護腹的事都不提,梨水也不給我喝……莫非是因為小白臉跟我賭氣?可到了晚上,我才覺得真正不對勁兒。

平日我的小丫頭都是答答的,又又惹人。可這一晚的,大膽得厲害,還沒躺下就往我上撲……我總覺得哪里出了錯,這好像不是我的小丫頭!可是我捧著的臉,仔仔細細的看。就是沒錯啊……我這一晚睡得特別不踏實。第二天我忽然就想試探一下,帶去秋獵!畢竟飛魚子很烈,只認一個主人。萬一真是誰給我的小丫頭下了蠱,我非把給剮了!

誰知一大早就跑去柴房,找昨天帶回來的小廝嘀咕嘀咕個沒完。我直覺就是不對。我想問小廝幾句話,那小廝卻哆哆嗦嗦不敢看我。這里到底有什麼鬼,是我不知道的?我便派左驍去丞相府暗探一番……那天下了朝,去獵場的路上,我焦躁不安。我生怕我的小丫頭真的不見了……如果是那樣,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丞相府挖干凈,把我的小丫頭找回來!直到撲進我懷里那一刻,我的心才踏實下來。是,沒錯。這才是我的小丫頭……

我按捺不住對的思念和,直接在獵場失了控。溫存過后,我們策馬飛馳,誰知飛魚卻忽然出了狀況。眼看被甩下馬的那一瞬,我只覺得腦中一片花火,如遭雷擊……我拼盡全的力氣撲向,終于及時墊在了下!真他娘的疼啊……我覺得我快要暈過去了……不過,還好,小丫頭被我護在懷里,毫發無損。我就算死,也不怕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不在

邊,我心里又特別的慌。我特別害怕又像那天一樣,莫名其妙就消失了。我吩咐左驍立刻去找。等確定了我邊的人是,我才踏下心來,沉沉睡去。

養了幾天病,心事重重的樣子,卻什麼也不跟我說。直到那一天,左驍把我傷夜里發生的事,細細匯報了一遍……

我越想越不對,好多事的不合理,似乎一下子就有了解釋……回首往事,一件件串聯……我瞬間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原來,一眼就了我心的那個哭啼啼的小丫頭,并不宋挽心!可婚兩年,我卻兩年的「心兒」,該有多難過……原來,我的小魚,竟了那麼多委屈……

我很生我自己的氣。我氣我自己沒能保護好,讓吃了那麼多的苦……唯一值得安的是,聽左驍說那天晚上特別霸氣,好一通大殺四方的威風!我高興得很。我那個滴滴的心善良的小丫頭啊,終于長大了!

我會用整個余生,來護周全……實現的夢想,做一個快樂的小飛魚!

那天晚上,我迫不及待想讓知道,我喜歡的人,從來只有一個。結果宮里的心腹突然告訴我,竟和父皇在聯手為我選妃!只因無法生育……

而且左驍又對我說,支了許多銀票,還買了快馬……直接把我給氣笑了!呵,真行。就因為不能生孩子?就不要我了?好樣的!你給我等著!

我假裝一無所知。就默默看著接下來幾日,盡的演。唯一的好就是,知道要和我分離了,所以夜夜和我膩在一起,真的是妙不可言……而我也在演戲的同時,暗中搜集了宋遠很多作惡的證據,呈給了父皇。父皇發了很大的脾氣,胡子直抖。我雖然不知道父皇最終打算怎麼置他,但我知道這老小子完蛋了。父皇的損招可一點也不比我……

你們以為我會放過宋挽心那個蠢貨嗎?呵,我離開京城那天,安排好了一切。不是生慣養心腸歹毒嗎?那就以毒攻毒,長公主收拾最合適!我直接喊長公主來王府把弄走。

以后的日子,呵,彩可期!

但這一切,我都沒告訴我那個傻丫頭。前半生的罪太多,后半生我只想讓心里高高興興沒有牽掛的過。沒孩子算個什麼事啊?沒孩子還省得麻煩了!我最怕麻煩。我所有的耐心,都給了那個傻丫頭,再也給不了別人了。

至于我那個爹……呵,先是負了我母妃,又得我妻子走投無路,我可不想做他兒子了,他也休想再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吧!

等安穩下來,我要在我們村蓄個超級大的大魚塘,我和我的傻小魚啊……

余生里,清水潤小魚。

干干凈凈。

自由自在。

作者:玖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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