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權勢，元景將我送進宮，了皇帝的枕邊人。

等他終于登上皇位沖進大殿說要跟我永遠在一起時，我卻只是笑。

當年許我永不分離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了，這是一句假話。

我最恨的便是元景。

如今我祝他權勢滔天，也祝他終孤寂。

我唯一所愿，便是永生不見。

1

我一睜開眼睛， 腦子里的聲音就嘈雜得很，眼前的景象……也一片混。

我的邊全是火。四都是滾燙的，眼前一片火熱。

「救人啊，快救人！」有人慌忙地喊著。

我想要支起子，卻怎麼也做不到。像是一只水的魚，我只能躺在原地，著這的衰敗。

「砰」得一聲，有水汽由遠及近的靠近，隨著來人的步伐打在我臉上。

「這有個人。」

這聲音像是火焰里的清泉，直撲在我臉上，帶來生的希，讓我本能靠近他。

「是個娃娃。」閉上眼之前，只余這句話在耳邊回響。

這是我跟元景的初見。

再醒來的時候，我掀開被子下了床打量著整間屋子，裝飾很，手才知道有多暗格，每個暗格里的東西都不一樣。

我選了最趁手的一把匕首，站到了門后警惕的看著外面準備推開門。

「喲，本王看得沒錯，你確實敏銳。」

我猛地抬頭，房梁上坐著個人。白袍玉簪，紅齒白，一雙狐貍眼睛眼波流轉正戲謔地看著我。

手上的翠綠扳指閃著盈盈的，正被他無聊地轉來轉去。

跟我對上視線，他輕巧地跳下來問：「怎麼？對救命恩人就是這種態度？」

他比我高出半個子，我只能抬起頭看他的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是個人，也是個……很危險的人。

「我元景，你什麼？」

我不知這人是何份，只好不作聲地站在原地。

「哦，本王忘了，你家中橫遭變故，可能驚了。」

自稱本王，這是個有份的人。

我橫遭變故，這人卻在笑。

「那本王賜你個名字吧，」他抬起我的下勾了勾角，「就你，春兒。」

這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元景，是個漂亮，又危險的人。

元景說我敏銳，讓我留在他邊。我沒什麼異議，我無可去。

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弄明白這個現在的況。元景是個王爺，「閑散王爺」。

現在皇位上的是他弟弟。皇后的嫡生子，注定元景一頭的人，元和。

不過是庶出，元景被掣肘，大多數時候都呆在家里。

這時候，他就格外喜歡逗我玩兒。

「春兒，你為什麼不說話？」

「春兒，給本王摘個果子來。」

「春兒，給本王笑一個。」

我冷著臉拿出匕首，利刃在空中劃過，直直地進面前的桌椅。

「王爺，我不是春風館的姑娘，不會笑。」

元景很去春風館，聽說里面的花魁姑娘是難得的驚才絕艷貌無雙。引得無數王孫公子為其一擲千金搏其一笑。

元景訕訕地收回手說：「倒是凌厲子。」他了下，上下打量著我問：「春兒，想不想學個手藝？」

我對上他眼中的算計，垂下眼回：「是什麼樣的手藝？」

他朗聲笑起來，像極了院子里迎春花開的樣子。風吹來他的聲音，帶著暖洋洋的。

「就……能把人大卸八塊的手藝。」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年，元景送我去學了武藝。

不是強健，我練的招數，招招致命。

元景開始培養我，做他手中的一把刀。

2

我練習得很努力，一個月只能見元景一次。

我不想殺人，卻期待跟元景的過招。

元景出招的時候跟平常很不一樣，他游刃有余地跟我對招，只懶洋洋地指點我。

每當我的匕首離他近一分，他就會默不作聲的離我遠一寸。

像是一場追逐，我永遠趕不上他。

我氣惱地扔了匕首，立在一旁。

「怎麼？還不服氣？」元景上手撥弄我的臉，語氣里帶著笑。

我撇過了頭不看他。

「別不高興了，又過一年，長大一歲，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我送你做禮。」

元景拿出手帕，輕拭著我頭上的細汗。

「我能不殺人嗎？」

「什麼？」

我看不見元景的臉，只聽到他的聲音。狠了狠心，我咬著牙說：「我能不殺人嗎？」

對上他的視線一秒，我就窘迫地移開了眼。

元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

雇主。我的一切都來自于他，現在卻試圖反抗，我沒有底氣。

元景只是笑，他了我的頭，「小姑娘家家想那麼多做什麼？讓你練武，是強健的，瘦的跟小兒似的。」

我想開口反駁他，這些招數刀刀狠絕才不是你口中的強健之用。

但是午后的太暖，鼻尖還留著他帕中清香，我所有的話都堵在嚨說不出來。

我苦練三年，才終于能跟他過上十幾招。他問我想要什麼禮，我年年都許一樣的心愿。

終于在第六年，他說：「算了，不去就不去吧。」

那年，我十四歲。

我又開始安心的在元景邊做一個丫頭，給他端茶遞水聽他講各種各樣的笑話。

天南海北，好像所有有趣的事都在元景的口中顯現。

我開始期待，能去四方走一走，哪里都好，南方最好。

「你想去南方？」元景寫得一手好字，他洋洋灑灑的寫著中大志，我視而不見。

「嗯，」我低著頭不去看他的眼睛。

「我也想去。」

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抬起頭試圖看見我的一希。

「我想跟你一起去，可是……我去不了。」

元景落下角，好似失去了最喜歡的玩的孩子，眼神之中滿是落寞。

我開始沉默，就像得知自己考了一塌糊涂的試，卻心存一僥幸，想在翻開答案的時候看到滿分。

天總不遂人愿，世事總是難如意。

他長嘆一口氣說：「要是做了天下之主，就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假話！

天下權勢不易得，得權之后守權難。

天下之主，才是實際上的錮之。

我不愿再聽，開口打破了這微弱的沉寂。

「王爺，今年元宵節，能分給我一會兒嗎？」我頓了頓，接著說：「我……有話對王爺說。」

元景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片刻之后，他的眼神中重新鋪滿溫和，他說：「好啊，那本王就用過晚宴之后，再回來找你，好嗎？」

「好。」

3

元宵節那日，我等了元景許久。

等到街上人影都散去，等到大街小巷都傳出消息說春風樓的花魁一夜失蹤，等到月亮在枝頭消失，天大亮，我都沒等來元景。

臺上的戲總會演到終場，我跟元景之間的假象，也終有捅破的一天。

「春兒。」

我于夢中醒來，就見到披著晚霞走近的元景，我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在做夢。

但是夢中的元景不會抱我，像此時此刻一樣。

他擁我懷，鼻息間滿是他的氣息，讓人的心跳砰砰作響。

我猛地想起初見那日，那人白袍素雪，像是天上不染凡塵的神仙。

他笑著看我，贊我聰慧。

我心甘愿地留下來，騙了自己這麼多年。

「我回來了。」元景這樣講，「春風樓的花魁，昨夜卷了許多銀錢逃了，春兒，我……我有話對你講。」

元景的話聽上去有些慌，他的眼神卻無比冷靜。

我笑著拍他的手，退后兩步說：「元景，我心悅你。」

天邊晚霞一片火紅，燒得我的眼眶都泛紅，空氣中的冷風帶著刺骨的寒，吹得我好像于冰窟中起，面部以下都彈不得。

「春兒，我也心悅你。」

我第一次知道，心愿破滅的時候，是有聲音的，像是有人那尖利的石頭打破了你的殼兒，一點一點，你彈不得，只能看著自己的心片片落下，畫地為刀，刀刀可割斷命。

「春兒，你有傍的武藝，我昨夜答應了要替皇上尋春風樓的花魁宮，如今不在了，唯有你……能與之一較。」

靈魂像是被離，我冷眼旁觀他錯百出的理由。

「我知道你心不愿，」他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說：「我跟你保證，只要你祝我一臂之力，我們就永遠在一起。」

我有些想笑，多可笑呢？男人想要爭奪權勢，卻需要人為他鋪路。

我撇了撇角重復了一遍：「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他輕輕擁我懷說：「會！」

我記住了，這是句假話。

得了他的回答，我就沒說我早就知道我的武藝適合近作戰，早就知道春風樓的花魁也春兒，早就知道，那是他微時就助他的姑娘。

我見過他們于樹下一訴衷腸，元景語音溫，像是山澗拂過的風。

他說，他不會讓進宮。

他說，他早就想好了解決的方法。

他說，他們早就該親了。

他說，很快。

那天，是元宵節。

4

我看著側面的樹，枝頭上空的，落日余暉，只余下我滿心的悲涼。

我說：「我去，元景，我可以進宮。」

他面上一喜，作勢要來牽我的手。

我猛地退后一步，出腰間的匕首割斷了束發的帶子，任由長發跌落，青于空中飄揚，蓋住我眼前的世界。

「元景。」我輕聲開口，天邊還剩一抹余暉，我執起一段發與他對立。

人在窮途末路之時總是思緒萬千。

我忍不住想，若是元景一開始便將他的想法告知，說他心有壑，說他心懷天下，說他志向萬民，只愿我做他手中的一柄劍，我是不是愿意做他君路上的死士，助他一臂之力。

我想，我愿意的。

元景還是不懂我，他欺我是一屆流，想誆騙我的讓我為他所用。

他先為主地認為，只要拿住了人的，就能將據為己有。

「春兒……」

「別這麼我！」我厲聲打斷他，「春兒春兒，誰是春兒呢？」

我歪著頭看他，像是又變了他眼中不諳世事的，「是春風樓的春，還是春風樓里的花魁春兒呢？」

云景臉一變，眼神變得翳起來。

我忍不住笑起來，當遮布被扯掉，人的丑惡才會暴。

「你最好按我說的辦……」

「我不會按你說得做！元景，我告訴你，我會進宮，會替你的心上人為皇帝的枕邊人，但是，我不會按你所說的殺了皇上，你那麼喜歡權勢，就自己去爭，培養人做暗衛，真是卑劣又下賤的法子！」

男人奪權，卻讓人為其鋪路的枯骨，何其可笑，何其不公？

我不再看他，手起刀落狠狠割掉一截長發。

「我睜開眼以來，吃穿住行用，皆從你所得，縱使多年來皆為你縱橫謀劃，數年相伴之皆為空談，這縷青，當為昨日之我，今日以后我們兩不相欠。」

風吹得響亮，呼嘯的像是要將我卷進無邊的黑暗。

我抬起頭迎著風，一步一步，走進鮮紅的轎攆，一步一步，走進埋黑寂的皇宮。

開始了新的生活。

5

宮里的生活跟以往也沒有什麼不同，不過是因為我是元景一力作保送進來的人，所以我的院子格外冷清罷了。

宮里送來服侍我的丫頭倒是個機靈孩子，年歲不大，但是一個人也能做好我這宮里的全部活計，我省心不。

「娘娘，要用飯嗎？」

元和還是很給元景面子，我一進宮就被封做淑妃，雖然服侍的人但是其余一應品倒是很齊全。

我進宮月余，倒是沒見過元和一面。

服侍我的小丫頭暖兒，是個打聽八卦的能手，說皇上最近很忙很忙，要問為什麼忙碌，也說不出個一二三。

我心里清楚，元和跟元景不過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兩人爭斗不休，為了生命安全，他也應該離我越遠越好。

我也不太在意，只是一直窩在院子里不出去。

沒多久，院子里的迎春花就開了，大朵大朵，開得耀眼。

我俯看著面前的那盆花想，今年的花開得格外的早呢。

「娘娘，要不要去一趟花園？那兒的花應該也開了些，比咱們院子里的更好看呢！」暖兒給我遞上了一杯熱茶，笑得像頭頂的太一樣暖。

我正猶豫著，后就一陣細簌作響，有個燕子樣式的風箏帶著自由的氣息落在了我的后。

「參加皇上！」

我順著聲音過去，一時竟忘了行禮。

遙遙地過去，這人有一雙溫和的眼睛，他跟元景有三分相似，不同的是，他在笑。

笑起來的時候，臉頰兩側有若若現的小酒窩。

他背著手走過來，語氣輕巧地說：「這就是兄長送進來的人？春風樓的花魁？」

我晃過神來，急急忙忙地跪下來說道：「臣妾參加皇上。」

他出手來扶起我說：「淑妃快快請起，天氣這樣好，要不要來放風箏？」

我抬起頭看他，對上他滿是笑意的眼睛，我有很久沒看到這樣的眼睛了，一雙像后暖一樣閃著暈的眼睛。

我被晃得眼暈，鬼使神差的，我說好。

我當真與元和放了一下午的風箏，元和牽著我的手，跑的很快，遠遠地甩掉了后的一大群人。

他說，跟你一起放風箏真有趣。

他說，我們下次再見。

那夜，元和來我宮里歇息。

屏退了所有的人，吹滅了外間的燈，我攏了攏上的薄紗站在了元和面前。

「皇上，休息嗎？」

元和直直地看著我，眼睛里是一眼得到頭的清澈明亮，他又笑起來說：「你不是春風樓的花魁。」

這甚至不是一句疑問句，是個肯定句。

我心里一驚，為皇上敏銳的察力而害怕。

「臣妾……臣妾……」

我還

沒想好措辭，上就披上了一件外袍，暖和起來，神智也有三分回籠。

「嗯，不必解釋了。」元和語氣很輕，歪著頭看我讓我起。

回暖天氣，晚間還是很冷，我聽見他說：「兄長上書說讓我為他賜婚，那姑娘春兒。」

「那才是春風樓的花魁吧。」

他的手指翻過書頁，看我愣愣地站著，甚至還拍了拍邊的塌讓我坐。

明明寒冬臘月早就過去了，我卻好像還是沉在冰湖湖底，渾上下冷得徹骨，牙齒好像在打架，我抖著說不出話。

元景送我進宮，分明就是對皇權的挑釁。

他甚至都沒有將那子的份進行掩蓋，他本……本就沒有想過我的死活。

他明正大的送來贗品，卻上書要和真正的春兒親。

那我呢？

我……呢？我們之間的歲月呢？都不作數嗎？

6

好似大霧漫天，我走在迷霧森林，四周看不清路，也不見人影。

七年時間，一場騙局。這就是我可笑的命運。

「我該你什麼呢？」燭火跳不停，元和眸溫。

「阿滿，」我對上他的目，說出了我的名字，「我阿滿。」

「那我你滿滿，下一次，還能跟我一起去放風箏嗎？」

元和勾著角笑起來，眼眸誠懇，面容恬靜的像是鄰家的男孩。

我下意識地點點頭說好，不想放棄眼前溫暖。

「那就說定了。」元和這樣說。

那夜，一片黑暗之中，元和拉高我的角。

他說，他不喜歡強人所難，可以等我準備好，我們來日方長。

那天，他握著我的手輕輕拍著我的肩說：「睡吧，睡個好覺。」

我睡了來到這個世界最好的一覺，沒有算計，沒有擔憂，沒有恐懼。

我握住元和的手，像找到了港灣的小槳，我無比安心。

元和開始寵我，嗯，算得上是寵。

我了后宮之中風頭無兩的人，因為后宮除了我之外也沒有其他人。

只有伺候皇上的老嬤嬤會說：「先皇顯靈了，才送娘娘您來皇上邊，皇家終于要開枝散葉了！」

哭得真實，讓我恍惚中覺得我真是元和的救世主。

元和會和我一起品茶，一起下棋，一起在花園里放風箏。

元和為我在院子里扎了一個秋千，他說這樣就可以在院子里欣賞迎春花了。

哦對，花園里暖兒說長得更好的花兒，現在都在我的院子里。

元和日日都來，他甚穿明黃的龍袍，倒是格外喜歡藏青的衫。

更襯得他面容如雪溫文爾雅。

他說他不喜歡做皇帝，他更喜歡穿素做個普通人。

我只是笑，當他是一句玩笑話。

我要到很久很久之后才會知道，他對我所言，句句屬實。

從未有過一句欺騙。

元和守著偌大的后宮卻并沒有妃子，這也是元景上書執意要進獻花魁的原因。

他原話說的是：「既然大家閨秀都不了皇兄的眼，那民間的人兒，皇兄倒是可以一試。」

明晃晃的嘲諷皇上的眼上不得臺面，元和居然還忍著他，多奇怪。

我問他的時候，元和正拿著折子躺在我的上看來看去。

他聞言就笑起來說：「我不喜歡做皇帝。」

他翻坐起來拉著我的手在折子的一角上，畫出了一幅小小的山水畫。

我驚得瞪大了雙眼，引來元和的嘲笑。

「滿滿，若是將這折子發下去，明日就會有老臣跪在殿前求朕，讓朕用心于政務，莫要再于這些東西上面下心思了。」

他將筆桿倒過來，那一小小的風景畫。

「真想去外面看一看啊。」

我看著他頭頂的發旋兒，鼻尖莫名有點發酸。

「父皇暴斃，母后跪在我前勸我登基，說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對他說景兄有家國之志，跪在我面前說我是正統脈。」

元和小聲地笑起來，他說：「說不通，說不通，說不通。」

「這皇帝無趣，我一做就做了這麼多年。」

我心中的某一，不自的彎下腰問：「皇上覺得什麼時候有趣，我可以陪你去做。」

7

元和拄著下開始思考，「年的時候，有一次我求著皇兄帶我出宮，正趕上宮外是元宵節，那天街上甚是熱鬧，皇兄給我買了一個糖人兒，那個糖人兒，特別特別甜。」

他像是沉浸在回憶里一樣小聲地說：「我記了很久，再也沒吃到過。」

我眼眶有些酸，「皇兄，是元景王爺嗎？」

他歪過頭來看我，眼中是難以言說的無邊惆悵，他說：「是啊，那時候，他還是我皇兄。」

天家無

，天家無。

兄弟兄弟，面目全非。

我說不出話，元和卻只是笑。

他出一張地圖低下頭問我，「滿滿有什麼喜歡的地方嗎？」

我低著頭，執起他的手借他的筆在地圖上圈出一個地方來。

「蘇州？」

我無聲地點點頭，元和就笑著我的腦袋說蘇州好，蘇州人杰地靈，有機會定要去上一去。

我們就這麼一日一日的，等來了元景的婚禮。

元和牽著我的手一步一步走進了元景的府邸。

元景帶著春兒跪在下首，元和角帶著笑輕聲讓他們起來。

揮一揮手，鑼鼓喧天，禮儀繼續。

一片喧鬧中，我側過頭向元和，他的眼神清澈，那一汪真摯的祝福幾乎能將我溺死。

到我的目，他側過眼過來，無聲地挑了挑眉勾起抹笑。

他微微湊近我說：「滿滿，放心，我一定給你更好的。」

我有些怔愣，滿屋之中，估計也就只有他一個人在真正關心這場婚禮了。

我無奈的笑起來，剛把目挪回來，就撞進了一雙深沉的眼睛。

元景目沉沉的看著我，眼神中是化不開的濃霧。

我偏了偏頭，移開了目。

新娘子被紅蓋頭遮蓋住了面容，但我想，應該是傾國傾城的容貌。

按著提前備好的給了元景祝福，我跟元和起準備離開。

「皇上，臣有一個不之請。」元景卻突然跪在前攔住了我們的去。

「臣的家眷，想向淑妃娘娘請教一二。」

「喲，王爺的新婦還害？要向淑妃娘娘請教幾分為人妻的本事？」

「也是，淑妃娘娘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呢，要說王妃想討教兩分，也是好事一樁。」

我聽著他們紛紛擾擾的說著，心中也是煩不已，想著趕離開，元和卻突然松開了我的手說：「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皇上也得喝兩杯王爺的喜酒才是嘛！」

有人上前來簇擁著元和往桌前去，元景起來到我前說：「淑妃娘娘，這邊請。」

我直直地進元和的眼睛說：「王爺，既是眷之事，還請找個嬤嬤來帶路吧。」

元景抬起頭對上我的目，低了聲音又說了一遍：「娘娘，還請隨臣來。」

我知道元景是執意如此了，便也不再說什麼，跟著他走了出去。

8

「王爺若是有話，還請快些講吧。」

「春兒，我——」

我皺了皺眉，腦子里全是剛剛低著頭的姑娘，實在不想他這樣我，我打斷了他，「王爺應當我淑妃娘娘。」

元景似是有一些尷尬，他垂下頭小聲我：「淑妃娘娘……」

「王爺到底有何事？」我不耐煩的想走掉。

「春兒，我，我很擔憂你，你過得怎麼樣？」

我冷笑一聲，擔憂我就是娶一個跟我同名的姑娘，擔憂我就是明正大的告訴全世界他送進宮一個假貨，擔憂我就是明知道應該跟我避嫌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將我帶走？

「王爺的擔憂格外貴重，我實在是消不起呢。」

元景上前一步說：「春兒，我最近總是夢見你，夢見你過得不好，夢見你總是流淚，夢見你說練功很苦。」

被元景送去練武的那幾年，我總是若有若無的跟他抱怨，練功很苦，上很痛。

那時候視若無睹的，現在又為什麼重新提及呢？都是來不及罷了。

「王爺，若無事我就先行離開了。」

「春兒！」元景拉住了我的胳膊，「若是你按我說的做等我坐上那個位置，我一定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王爺！」隨著我的怒斥響起來的，還有一聲糯的喊。

「王爺？」

我僵地轉過去，對上一雙溫婉的眼睛。

我愣在原地，看著元景快步奔向，扶起的手向屋里走去。

「春兒，你怎麼出來了。」

那姑娘弱，子看上去有些不好，只是走了這幾步路就微微的有些咳嗽。

我回味著那張臉，確實是……我見猶憐的人。

我不再逗留，退了眼眶里的淚水，就朝著反方向走了過去。

「滿滿，講完了嗎？」

長廊的盡頭，元和換上了一藏青的袍，手執一把白玉扇子笑著看我。

他我滿滿。

在他眼中，我是滿滿。

我卸下一口氣，快步上前撲進了他的懷里。

「皇上。」我悶著頭不起來。

「嗯？」他慵懶的應我。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元和在我頭頂笑

，他說，我只是知道你一點，因為我只能看見你。

他微微低下頭湊近我的耳朵問：「滿滿，想不想出去玩？」

我的眼睛倏地亮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元和點了點我的額頭，猛地拉起我的手腕向外跑去。

「皇上！」后有人在他，他也不回頭，像是一往無前的拉著我奔向屬于我們的浪漫。

直到坐上馬車，我的心還在怦怦跳。

「我們要去哪兒？」

我趴在他的膝頭問。

「滿滿最喜歡哪里，我們就去哪里。」

元和這樣答。

9

長途跋涉本是疲累，但是一想到我們是在去蘇州的路上就覺得不真實。

腳下像是踩著綿綿的云，怎麼都睡不踏實。

在我第無數次翻來覆去之后，元和終于出手，攬住了我的腰。

「怎麼了？」夜里他語音低沉，像是蠱人心的王。

「沒怎麼，就是覺得不踏實。」

我翻過來正對著他，開始他的領。

「別擔心，朕答應你的，都會做到的。」元和將我拉近幾分，有節奏地輕輕拍著我，像是哄小孩一般，帶著幾分縱容。

不知怎麼的，心里就平靜下來，我安安穩穩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

「百果糕，夫人可要嘗嘗？」

我愣愣地聽著耳邊的吆喝，腳下馬車的行走，迫不及待地掀開簾子去看。

天高云闊，喧囂熱鬧。

我恨不得即刻鉆出馬車，這一時繁華。

「夫人，急不得哦，」元和慢悠悠的把我拉進來，用帶蒙住了我的眼睛，「為夫給夫人準備了個禮。」

他輕飄飄的聲音吹在耳旁，帶起我皮上的一陣戰栗。

我著帕子，乖巧的被他牽著手一步步走下馬車，過臺階，經過長長的走廊，終于打開了門。

「給夫人換服吧。」元和將我到一個陌生人手中，不安襲來我猛地抓住他的手，「別怕，我就在這兒。」

我重新安定下來，任由其他人給我換上服，帶上沉重的頭飾。

「夫人真是花容月貌，國天香啊。」那婦人一腦地說著吉利話，我紅了臉不知如何是好，元和忍著笑說：「賞！」

其他人也說得更起勁了，終于在我快要忍不住讓們停下來的時候，領頭的婆子說了一句。

「郎君，夫人準備好了。」

元和站到我后，輕輕拆開我眼上的帶。

我一時屏住了呼吸。

鏡中的兩個人都穿著紅的喜服，子面若桃花，男子角帶笑。

一雙壁人。

般配得耀眼。

「郎君？咱們別誤了吉時。」有人在后提醒。

元和牽起我的手說：「夫人，是為夫不好，沒見到夫人冠霞帔，今日，為夫補給你。」

我死死抓著元和的手不放，眼淚卻忍不住從眼眶中滾落。

「哎呦，夫人，大喜的日子。」一行人沖上來為我拭去落下的淚花。

我想，沒關系的，就算落淚也沒關系的，只要在元和邊，都是順利的日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送房！」

元和各個環節做的周全，甚至連賓客，都真的坐滿了一桌。

我有些恍惚，像是我們只是普通人家的夫妻，今日喝了合巹酒，就能安穩到白頭。

燃著雙紅燭，就能永不離。

不管夢什麼時候醒，這一秒鐘，我不想它破滅。

我攀上元和的肩，就著紅燭跳的他：「夫君。」

他的呼吸灑在我的肩頭，他喑啞地我：「滿滿。」

一夜春宵，我們剪下彼此青，說永不分離。

這場夢，在元和邊，我做了許久。

一連半月，我推開窗就能見滿池的春水，樹上的鳥兒扎了窩，生了一窩小鳥兒。

元和會給我買好吃的百果糕，閑時，我們也會去茶樓吃上一盞溫酒，聽說書的先生扯南北的趣事。

直到某日日上梢頭，我從元和懷里爬起來，推開門就見到滿院子的兵。

帶頭的人見到我就跪倒在地說：「淑妃娘娘！」

一場大夢，終有醒時。

我于這一刻夢醒。

10

元和以眼可見的速度忙了起來，我每天都見不到他，但是在晚上我睡得昏昏沉沉之際能到有人于我的側躺下。

我知道，元和一聲不吭地離開讓朝堂上很多人對他議論紛紛。

元景更是直接站到了元和的對立面，開始明目張膽的跟元和板。

元和還是忍耐。

我意識到事的不

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天是除夕，我坐在元和邊，元景的視線卻如影隨形的粘在我上。

「許久不見，淑妃娘娘又清減了幾分啊。」元景輕笑著看著我。

我手中的杯盞狠狠一抖，勉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出驚懼的表。

「景王。」

元和沉沉的出聲，警告意味濃重，可是元景只是輕蔑地笑了一下說：「皇上，臣逾距了。」

話是這麼說，面上倒是不見他一不堪，這就是明晃晃的挑釁，氣氛一時劍拔弩張了起來。

還是坐在元景邊的王妃站起來說：「皇上，王爺喝多了酒，您別跟他一般計較，春兒敬您一杯吧。」

元和雖然冷著臉，但還是執起杯來，喝了這杯酒。

這事就算是翻篇了。

我多喝了幾杯，頭有些暈，于是跟元和打了招呼就出門去氣。

「淑妃娘娘。」

我沉沉的嘆了口氣，還是避不開元景。

「景王爺到底是什麼意思？」我還是撕破了最后一層面紗，冷著臉對著曾經的心上人。

「怎麼？淑妃娘娘跟皇上結了夫妻就忘了你跟我的分了？」

我退后一步，「王爺這話講的奇怪，我跟你有什麼分可言？」

元景勾起笑了一下，「本王就是害怕有這一天呢。」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只想趕結束這場對話。

「春兒，我最后說一遍，只要你幫我，我不會虧待你的，我們恩怨一筆勾銷。」

「元景，你別太惡心人了！」我氣得發抖，語氣控制不住地提高，「春兒春兒，你知道自己在誰嗎？你也這麼你的王妃嗎？你分得清嗎？」

「元景，我說的話我從沒忘過，我們之間，早就沒什麼分可談了！」

我狠狠轉頭，將他拋在后。

「要是元和活不了多久了，你還能這麼跟我講話嗎？」

元景的聲音被風夾著吹進我的耳朵，我渾一抖，愣在原地，耳邊轟轟作響，彈不得。

「這宮里，早都是我的人了，」元景這樣講，「春兒，我把你送進宮之后沒有一天不在后悔，徐徐圖之我總能得到想要的，你進宮之后我夜夜難眠，還是懷念與你一起論劍比試，談天說地的日子。」

「若是你愿意，以后……還讓你做淑妃，行嗎？」

他溫聲溫意，像是真的在咨詢我的意見一樣。

「你對他做了什麼？」我聽見自己帶著音的聲音回在耳畔。

「不過是慢毒藥，日積月累，該見效了而已」，元景還是慢悠悠的，甚至笑了起來。

「可你們是兄弟！」

「兄弟？天家無兄弟！」

元景猙獰的笑起來，說他心存大志早該登上九五至尊，說他忍多年終于得見天；說他此次不會再退，必登大寶。

我不知道是他已經瘋了，還是我自己瘋了。

我只能撥開他向外走，一直向外走。

像是迷路的羔羊，我清楚地知道，元和是我的港灣，我奔向我的安全區。

11

我沒見到元和，我被了。

元和邊的公公冷著臉在我宮里宣旨，說皇上不想見我，讓我在宮中靜思己過。

我想著，可能是元和生我的氣了，我可以解釋。

但是元和總是不見我，也不讓我出去。

我想盡辦法才終于買通了守衛讓他們放我出來，我只是想見元和一面。

想問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哪些吃的用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現在開始防范治療，肯定來得及！

可我趁著夜沖進大殿，只見到了在床榻上翻滾的兩人。

「是誰？」

我不會聽錯，這聲音我無比悉，這聲音曾經在我耳邊說我們今日結為夫妻，以后永不分離。

這是元和的聲音。

像是又回到了火紅霞照大地的那一日，我活生生揭開了心上人的假面。

他們總是告訴我，這都是假的，全是假的！

都是假的。

我應該轉，帶著最后一尊嚴走出去，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腳，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抖著掀開簾子，我終于撞進元和沉的眸子里。

他的懷里，抱著一個正抖著子的纖細的姑娘。

「淑妃不是在足嗎？怎麼出來了？」

元和低了聲音，字字句句似刀一般進我的里。

「臣妾……誤了皇上的事嗎？」我像一木偶，只是盯著元和的眼睛，想從中找出欺騙的影子。

沒有，都沒有。

元和低下頭去，吻上那貌子的臉頰。

「淑妃要是愿意看，就留在這里吧。」

我全都在無意識地發抖，連日來對元和的擔心使我滴米未進，縱使再想要跟他說點

什麼，最終還是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淑妃娘娘！」失去意識之前，我聽見暖兒的驚。

再睜開眼睛，下悉的顛簸讓我以為我又回到了夏時那個夢幻的蘇州旅程。

只要我一翻，元和就會在邊抱著我說：「夫人，你醒了？」

可夢都是夢，不會真。

我掀開簾子，只能看見眠兒和零星的兩個侍衛，「我們去哪兒？」

暖兒有些慌張，「娘娘，你怎麼？」

「我們要去哪兒！」我厲聲問。

這路已經出了皇宮，全是我不認識的風景。

暖兒小聲答：「蘇……蘇州。」

我愣在原地。

「皇上說您不得圣心，他他他將您廢了，我們……我們也跟著一起被趕出宮來了。」暖兒說著話卻不看我。

「停車！」

「停車！」

我猛地跳下車來，強制的使馬車停住。

「娘娘！」暖兒手來扶我。

我眼疾手快的將我面前最近一個侍衛的刀出來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娘娘！」暖兒無助地著我。

我冷著聲音說：「我要聽實話。」

「娘娘！娘娘，皇上他……他不行了。」

12

元和病的厲害，哪怕我闖進了宮門，闖進了他的寢殿，闖到了他的床前，他都沒醒。

「娘娘，您回來了」，元和邊跟著的老嬤嬤輕聲我。

「皇上說，若是在他睡著的時候您回來了，就讓您在這兒坐一下，奴才跟您解釋解釋。」

我看著床上的人微弱的似乎不存在似的呼吸，還是忍不住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娘娘，坐。」

我木著臉坐在榻上，看著眼前致的餐盤，生不出一食。

「皇上說，讓娘娘多用一些，娘娘最近瘦了太多。」

我有那麼多想要責怪他的話，現在卻一句都說不出來，只能僵的吃著面前的東西。

「皇上的子早就不大好了，毒氣腹，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毒發，像如今這樣。」嬤嬤看著躺在床上的元和，面上生出一不忍。

「皇上自己是不大在意的，可是不想耽誤了其他人，所以多年來后宮也沒有別人。」

也就是說，元和一心求死。

「為什麼呢？」我輕聲問。

「這皇上……做的無趣。」元和在我后低咳出聲，一群人聽到元和醒了匆匆要來替他診治，元和卻是擺擺手讓他們都出去。

「滿滿，來。」

我走到他面前，倔強又滿是心疼地說出那句：「元和，你騙我。」

他只是蒼白著臉笑，「是我不好，滿滿不生氣好不好？」

眼淚從我的眼眶里不住地滾落下來，「元和！是你不好！是你不好！」

我慌地拍著他，發泄著我自己的不滿。

其實他不說我也明白的，他原本不想跟我扯上瓜葛，事到如今了，又覺得對不起我，于是想將我送到跟他最好的那段日子里，我們都的蘇州。

可他也知道我像他對我一樣，真心對他。

所以他為我謀好了所有的退路，還是做好了我會回來的準備。

因為我們是彼此的港灣，黑暗之中唯一的亮。

「那你騙我的事要怎麼算？」我別過頭去不看他。

「夫人想怎麼罰就怎麼罰。」元和出手來了我的鼻子，笑得彎了眼睛。

我們都默契的不再提元和的子，注定的結局，我們只想安穩過最后的日子。

許是達到了心愿，元景沒再來打擾我們。

元和無子，只要他一死，元景就稱心如意了。

開春后，元和病得起不來，還會拉著我的手講俏皮話：「滿滿，你又不笑了。」

「皇上，臣妾笑不出來。」

我削著水果，避開視線不去看他削瘦的臉。

「無事，朕……咳……重新教你就是了。」

他捂住口低聲音咳了兩聲，還是執拗的來拉我的手。

「看，就這樣，向上勾一點點，再向上一點點，就是在笑了。」

他握著我的手，在我的臉上拉扯出一個弧度說：「就這麼笑，滿滿，你笑起來好看。」

生怕我不信，他重復了一遍：「滿滿笑起來最好看了。」

我忽地就做不到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了，我握住他的手。

「元和，你好起來，你好起來，我每天都笑給你看。」

元和還是那副孩子模樣，他笑著笑著就咳起來，咳出了眼淚。

「滿滿，我不會好起來了……」

不會好起來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會好起來的，醫一定能想出來辦法，春天都來了，春天都來了啊！」

元和撐

著子坐起來，手指緩慢的上我的臉，拭著我滾落的眼淚。

「滿滿，我最大的愿，就是跟你一起……開一家店，只有我們兩個人，過普普通通的生活。」

「我于皇位無心，卻占了這麼多年，希兄長，能做為國家有用的事吧。」

「滿滿，我會變你最喜歡的……迎春花，開在最亮眼的地方。」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我只能搖頭。

在我邊，別變迎春花。我想你在我邊！

「別哭……要……要……」

我湊近了聽他的話，要想著他，要念著他，要記著他，我都聽他的，只要他說，我都聽他的！

「要……多進食。」

「你太瘦了，不好。」

語罷，元和的手就從我的掌中落，他的眼睛總是笑著的此時卻無聲地合上了，他怎麼能就這麼躺著呢？他是最活潑的！

上樹，捉鳥，蹴鞠，放風箏，他是最鮮活的，整個皇城里，最鮮活的，他怎麼能就這麼閉上眼呢？

怎麼能呢？

「元和……元和？」我試探出手拍他的臉，他最討厭我他的臉，他說他不是小孩子，他會瞪我，會生氣，會撅起來。

但不會不理我，不會不理我……

「元和，你起來。」

一瞬寂靜，滿宮同悲。

只想住在蘇州的皇帝，于今日死去。

這偌大的皇宮，容不下他的愿。

13

元景來的很快，他沒帶人，只是一個人走進來，他向我出手說：「春兒，來我邊。」

我有些疑的看著他，他還想要些什麼呢？

元和已經死了，皇位已經是他的了。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元景只是看著我，他堅定地說：「我想要你，春兒。」

我看著他的臉，只覺得自己瞎了眼。

走到今日，他還是我春兒。可我不是春兒，從來不是！

「元和說他于皇位無志，是他占了你的，希你，還能做對國家有益的事。」

這是元和的愿，我得說出來。

元景眸一暗，只是對我說：「春兒，以前是我不好，我會對你好的。」

以后以后，他又對我許以后。

可我早就沒有以后了。

「元和，只想開一家鋪子，能讓他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元景，天家有兄弟，是你眼中無兄弟。」

我看著元景，只覺得他可憐。

走走停停這十數年，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嗎？

高高，高不勝寒，他明白了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我站起來，迎著元景走過去。

元景面上一喜，直直地看著我。

「你會一直留在我邊嗎？」我輕聲問他。

「會。」

我笑著看他，腳步卻往后退，直至退到窗邊。

長空在上，已有燕子飛回來。

春天就要來了。

迎春花，應該快要開了。

「春兒，來我邊！我們永遠在一起……」

元景的聲音有幾分抖，我卻忍不住從心底里笑出聲來。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急速下降的墜落讓我聽不清聲音，眼前只有元景猙獰的面孔和他與我堪堪錯過的手。

元景，你看，我早就說了，這是一句假話。

你怎麼不信呢？

元和番外

母后總是在哭，從我記事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哭。哭父皇對不上心，哭后位做的不穩，哭我不上進。

哭著哭著，就哭壞了眼睛。

直到父皇去世，跪在我面前哭，說想做太后。

我只是嘆氣，說我真的不想做皇帝，我只想過點自在的日子。

但一直哭，我還是做了皇帝。

兄長明明更適合這個位置，但這該死的嫡庶讓他沒辦法做他想做的。所以我開始似有似無的，給他一些權利。

然后逐步擴大。

什麼位置應該由什麼樣的人去做，我心里明白。

我想著，等到時機，我就假死出宮，去山水間玩個痛快，想來皇兄也不會不許。

但是人心難測，皇位難得，哪怕我有心讓賢皇兄也早就不信我了。

他開始對我下手，一開始只是簡單的刺殺，后來是安排在邊的近侍，再后來，是毒。

等到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滿心悲涼，天家無，無至此。

這時候，皇兄聲稱要送進來一個人，一個麗的人。

我早聽說過，皇兄跟春風樓的花魁要好，那姑娘我知道，是打小就粘著皇兄的吏部尚書家的兒。

不過是家中變故，沒賤籍罷了。

皇兄記著，卻不記得小時候我也常

跟著他，常他皇兄。

最喜歡吃的，是他給的糖人兒，他不記得了。

我一次也沒去看過那個孩兒，我聽人說閉門不出，只是一個人呆著。

我看過，果然不是吏部尚書家的姑娘。是個贗品，是個皇兄送進來惡心我的贗品。

我有什麼好覺得厭惡的呢？都是可憐人罷了。

我想，等到我死那天，將送出宮去就好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著，直到有一日，天氣大好，我出門去花園里放風箏。

風箏不聽話，落在的院子里。

我一步步走向，回頭看我。

那麼哀傷的眼睛，只一眼，我莫名其妙的開了口：「一起去放風箏嗎。」

你和我，一起。

說好。

我萬年沉淪，只此一刻。

元景番外

今年是我登基的第十年，我封春兒做了淑妃，娶了丞相家的兒做皇后。

春兒依舊是整個后宮里最寵的姑娘，我們孕育著一兒一，很乖，非常乖。

「春兒，明日，朕帶你去看迎春花怎麼樣？」

春兒低下頭笑了笑，溫聲說：「好啊，臣妾都聽皇上的。」

我猛地想，這不對，不對！

春兒不是這麼乖的，春兒不該這麼乖的，站在我面前的是誰？我心心念念的是誰？

「皇上！您怎麼了！」

春兒有些急迫的來扶我，眼神中是掩藏不住的哀傷。

我……我怎麼了？

迷迷糊糊的，我做了個夢。

夢里有個姑娘，脾氣很兇，會不耐煩地對我講話，會出刀來抵在我的脖頸上說讓我自重，會冷冷地看著我，從我眼前消失而去。

夢中大霧散去，依舊冷眼看著我。

「春兒？」

「元和，他死不改！」站在原地，手卻攬上了一個穿著藏藍袍的男子。

那人笑得溫，拍的手安著，「滿滿，別跟他一般計較。」

「哼！」那姑娘努起來將頭瞥向一邊。

「春兒……」

「說了我不是春兒！」像是有些氣惱了恨不得沖過來打我一樣的起來。

「皇兄。」那藏藍袍的男子輕聲我，我混沌的大腦清明了起來，啊，是元和啊，是我的弟弟。

「皇兄，你得到想要的了，不該再執念于從前。」

我開始回想，我想要的是什麼呢？

小時候我看著父皇抱著元和親昵地笑，我想代替他坐在父皇的懷里，我想要的是父親的。

長大一點我看著元和肆意的著我得不到的權力，我想代替他坐在皇位上，我想要的是帝王之位。

再后來我看著春兒在他邊溫小意的講話，我想代替他得到來自妻子的關懷，我想要的是春兒。

那姑娘平視著我，眼睛里都是不屑。

「人心不足蛇吞象，元和，你太貪心了，你怎麼什麼都想要！」直直地看著我說：「你得到過，就連現在，也得到著。」

耳邊響起輕的呼喚，「皇上，皇上。」

元和平靜地看著我說：「王敗寇，我無話可說，國家還需要兄長，希兄長承擔起肩上的責任，滿滿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給你，兄長，看看邊人。」

我在一場幻夢中睡了十年，我想，我最錯的事就是永遠不識眼前人。我已經錯過很多了。

年時主遞糖給我的弟弟，年時陪在邊的姑娘，我皆推其遠去。

這輩子犯下的錯，等到了地下，我再請求他們的原諒。

作者：再鬧了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