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一則消息震驚了全國。

整頓拯救依然無效,沈防械廠倒閉，為第一家破產的國有企業，從此拉開了長達十余年的國企破產倒閉浪,上千萬普通工人的命運因此改變。

葉蔓握住報紙，上面羅列了幾條防機械廠倒閉的原因：干部不善管理，工人技素質差,生產設備簡陋，其實這是大部分國企的通病。

見葉蔓盯著報紙發呆,龐勇偏頭側過來瞅了一眼：“嘖嘖，一個只有七十多人的廠子，竟然背負了近50萬元的債務,人均負債六千多元,這咋還啊，難怪會破產呢！真是沒想到,國有廠子也會倒閉破產！”

“是啊，誰能想到呢！”葉蔓唏噓地將報紙折疊起來,沒有經歷過這段時期的人是沒法會那種絕的。

到底是跟自己沒多大關系，龐勇嘆兩句就完了。他更興趣的是算賬問題：“葉蔓,你猜猜咱們上個月總共賣出去了多錢？”

葉蔓看了一眼柜臺后面忙碌的羅會計,配合著笑了笑：“多？又創新高了？”

龐勇豎起了食指：“這個數，沒想到吧？”

“一百萬的銷售額？”葉蔓驚訝地問道。

龐勇興地點頭,低了聲音說：“總共106萬多一點，當然其中有二十多萬的貨是林行那邊拿的,利潤比較低,但剩下的可都是咱們這邊賣出去的。”

就算有老客戶帶新客戶返點,利潤稍微薄了一些,但加上林行那邊的利潤,上個月他們的利仍然高達近三十萬。

三十萬，這是多麼大的一筆數字！龐勇激得臉都紅了：“真沒想到我老龐這輩子還能有一個月掙幾十輛卡車的本事！”

葉蔓上輩子見過的錢比這還多，倒是沒他這麼激，只是批發部賬目上的錢越來越多了，這麼留著也不是辦法，葉蔓想了一會兒說：“龐哥，咱們分錢吧！”

“啊？分什麼？葉蔓，你不會是打算不帶龐哥玩了吧？”龐勇不敢置信地看著葉蔓。

葉蔓被他逗笑了：“龐哥，你想什麼呢。咱們批發部立這麼久，先前用錢的地方比較多，咱們倆每個月就領了點固定工資做生活費，賬上的錢一直沒分，咱們今天分了吧，以后每個月月初分一次。”

短期，老師傅家電不愁賣，是不會再搞什麼花錢的事了，自然也該收獲辛勞的果實了。

“這樣啊，嘿嘿，那我要不要去換服？”龐勇看了一眼上的臟兮兮的藍襯，因為搬貨，好幾個印子。

葉蔓笑了：“不用了吧，咱們是去取錢的又不是去貸款。”

龐勇這才不糾結了，兩人去了銀行，將賬目上的錢留了一萬多做備用資金，其他的全提了出來。一分為二，葉蔓六，龐勇四。

大半年的辛勞獲得了厚的回報，兩人各自分了45萬元和30萬元，其中大半是近兩個月的利潤。

這麼大一筆錢，做什麼好呢？龐勇有些糾結，這要全取出來，他的包都裝不下，放家里也提心吊膽的，生怕進了賊。

“葉蔓，你準備怎麼理這筆錢？”龐勇征詢葉蔓的主意。

葉蔓說：“存了吧，帶這麼多現金不安全。”

兩人來到柜臺前咨詢了存款利率，這會兒的利息出乎意料的高，一年期存款利率高達72。

龐勇算了下利息后，心臟砰砰砰地跳：“我要是把這30萬存進去，一年就有兩萬多的利息，豈不是什麼都不做就吃不完了？”

“是啊。”葉蔓點頭，用錢掙錢從來就是最快的。

龐勇又問了三年期和五年期的利息，一個是八點多，一個是九點多，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問葉蔓：“你打算存多久？”

葉蔓說：“我存半年。”

“半年才六點幾啊。”龐勇不解，對葉蔓說道，“咱們店里每個月還有一大筆款子進賬，你花不完的，干嘛不存久點？”

葉蔓搖頭說：“我的錢有用，只是暫時放在銀行里保管，不能存太長時間。”

聽葉蔓這麼說，龐勇糾結了一會兒，三十萬分兩半，一半存半年，一半存了一年。

這次分紅只是開始，隨著銷售渠道的飛躍，還有林行那邊進貨量的突飛猛進，8月的銷售額再創新高，突破了123萬元大關。不過這似乎及到了兩省零配件銷售的天花板，此后幾個月，雖然銷售額仍在增長，但速度明顯放緩，10月只有133萬，到了年前的最后一個月，達到了歷史最高142萬元，而且漲幅基本上都是林行那邊的。

下半年，葉蔓和龐勇賺得彭滿缽滿。

臘月27日這天，老師傅家電正式關門放假。

葉蔓跟龐勇分完了紅之后，踏上了回長永縣的汽車。

最近幾個月，批發部的生意實在是太好，葉蔓回去的時間越來越了，一兩個月頂多能回去一次，一次最多呆一兩天就要回省城。

其實這過年也沒什麼好回的，孤家寡人，一個人過年，在哪兒過不是過？

不過打工的人都返鄉了，葉蔓想了想還是該回去一趟，旁的不提，趙叔一直看著店，總要回去給他們發個紅包，請他們吃頓飯吧。還有電視機廠那邊的關系也需要維護。

到了縣里，葉蔓先去了老師傅家電維修。

臨近過年，生意冷清了許多，沒什麼事，趙永安在教兩個小徒弟修冰箱，店里除了他們四人還多了一個維修工，是以前電視機廠的老同事。葉蔓笑著跟他們打招呼：“辛苦了，咱們今晚一起去吃頓飯，明天大家就別上班了，休息一個星期，初五再開門。”

趙永安放下了扳手，讓兩個徒弟自己琢磨，起打開柜子，把賬本遞給葉蔓：“這是最近幾個月的營業額，還有支出，你看一下。”

“好吧。”葉蔓接過，笑了笑，“辛苦趙叔了。”

打開賬本，拿起算盤，半個小時后才理清楚了維修店的賬目。過去五個月，這家店竟然創造了一萬多塊的利潤。

如此小的一家維修店就這麼賺錢，難怪他們的家電零配件賣得這麼好呢！

葉蔓合上賬本，覺得給他們包的紅包應該更厚一些。

吃過飯，挨個給五人發了紅包，大家掂了掂，份量都不輕，高興地收下了。

等分開之后，趙永安才拆開了紅包，發現里面竟然整整五十張大團結，這都抵得上他媳婦半年的工資了。

趙永安很不安心，趕將紅包推還給了葉蔓：“給我這麼多干什麼，意思意思就行了，我的工資已經夠高了。”

葉蔓說：“趙叔，店雖然是我開起來的，但你才是主心骨，事都是你在忙，這個錢是你該得的，你要不拿，我心里過意不去。”

趙永安這才收下，但還是很慨：“我這去年的收都抵得上過去兩年了，真是不敢想象。”

“以后更多呢。”葉蔓笑了笑。趙叔是個實誠人，掙錢的事電視機廠肯定傳開了，但趙叔也不覺得那麼有錢就該怎麼樣，還是拿自己的那份。

趙永安將錢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不放心地叮囑葉蔓：“我知道你現在掙了大錢，可還是要節約點，錢花一分一分。尤其是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面要注意點，別讓人看出你有錢，不安全。”

葉蔓指了指自己的穿著，問道：“趙叔，你看得出來我有錢嗎？”

穿了一件半舊的大，還是去年買的，普普通通的款式和牌子，俏麗的臉蛋上不施黛，看起來跟鄰家的姑娘沒什麼區別。

“你還真是樸素，這過年了也給自己買兩好看的服嘛。”趙永安又嫌打扮得太樸素。

葉蔓笑著點頭，不過卻沒打算改變，這會兒社會上很混，□□劫的事時有發生，陸小地方，人口流小，都是人，還好一些，在外來人口眾多的發達城市更夸張。上輩子就曾看到警察從河里撈起一尸，打扮得鮮亮麗，但讓人骨悚然的是，好幾指頭不見了，據說是手上戴的金戒指太，被人砍斷了手指。

這樣的尸很可能找不到其家人，也很難尋到兇手，只能草草葬了，其家人恐怕都不知道兒最后死在了異鄉。那次之后，葉蔓就深知財不白的道理，一個年輕姑娘在外面闖，除了會見客戶的時候，穿寒酸點不是壞事。

分開的時候，趙永安又邀請葉蔓去他家吃年夜飯。

第二天，葉蔓去了廠子里拜訪劉廠長和木科長。

好一陣子沒來電視機廠了，葉蔓走進廠子里的第一就是熱鬧了好多。

先去了劉廠長的辦公室，結果撲了個空，劉廠長去縣里開會了，葉蔓只好掉頭去找木科長，半路上就到了木科長。

“小葉，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先去找劉廠長。他今天去縣里開會了，咱們廠子今年的效益還不錯，還了一部分負債，今年劉廠長去縣里開會也有面子了。”木科長高興地告訴了葉蔓這個好消息。

葉蔓笑道：“那確實是好事，恭喜了。”

“這還得謝你啊。走，去劉廠長辦公室里坐一會兒，他可是一直念叨著你。”木科長指了指葉蔓背后的方向說道。

葉蔓無所謂，今天有空，就是來聯絡聯絡的，去劉廠長辦公室等一會兒也行。

兩人去了劉廠長辦公室外面的接待室，聊了起來，不過是木科長說得多，他喜氣洋洋地表示今年廠子里的效益有多好，工人們又多高興等等，然后又不著痕跡地夸了葉蔓一頓。

夸得葉蔓都不好意思了，劉廠長總算回來了，而且手里還捧著一張獎狀。

看到葉蔓，劉廠長雙手舉起獎狀：“小葉，你來得正好，看看咱們的獎狀，先進集，咱們廠子今年在縣里的表現名列前茅，屬于數幾個盈利的廠子，這不了你的功勞！”

葉蔓趕站起來，謙虛地說：“哪里，劉廠長你過獎了，這是咱們廠領導有方，全職工努力的結果。”

“小葉你就是會說話。”劉廠長熱地表示中午要請葉蔓吃飯。

最后葉蔓中午跟他們一道去了外面的館子，然后趁著他們喝酒的時候，悄悄掏了錢。

轉眼就到了大年三十，不用應付客人，又不用準備年夜飯，葉蔓吃過早飯后又躲到了被窩里看書。上午十點多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不會又是葉寶華那個魂不散的小子吧？

葉蔓不是很想開門，大過年的，到他就晦氣。

起到門板上，準備先看看外面來的是誰，結果卻看到兩個小不點。

葉蔓連忙拉開門，驚訝地看著他們：“小威，園園，你們怎麼來了？就你們倆嗎？”

“小姨，新年快樂，爸爸帶我們來的，他在樓下等咱們。讓我們邀請小姨去家里吃飯。”小威吐字清楚地說道。

半年多不見，葉蔓明顯覺他長大了一些，不只是個頭，還有心智。

葉蔓不是很想去，了他們的頭，回屋拿了二十塊錢，一個孩子手里塞一張說：“小姨就不去了，你們下去跟爸爸說吧。這是小姨給你們的歲錢。”

但兩個孩子拽著的袖子不肯松手。小威烏黑的眼珠子執拗地看著說：“不行，說了，要不是有小姨，咱們就沒媽媽了，你一定要去。小姨，我知道你不會回外婆家，我也討厭去他們家，你就跟我們一起過年吧。”

盛難卻，再說一直張張興國在下面等也不好，葉蔓只得答應：“那你們等一下，進來玩會兒吧，外面風大，小姨換服。”

換完服下樓，張興國連忙迎了上來，沖葉蔓笑了笑：“我帶著小威和園園過來運氣，沒想到你還真回來了，去我們家過年吧，你一個人就別準備了，麻煩。”

“好，那謝謝大姐夫了。”葉蔓客客氣氣地說道。

等出了家屬樓，路過一家私人開的小賣部還沒關門，葉蔓不顧張興國的勸阻，去買了一堆的東西，又給兩個孩子買了零食。

兩個孩子在前面吃著零食，玩鬧。張興國接過東西，推辭了兩句，然后說道：“三妮，待會兒要是你大姐說什麼不中聽的，你別放在心上啊。”

葉蔓聽這話就有些后悔出門了。輕輕踹了一腳路邊的石子問道：“怎麼，我大姐還有怨言？”

提起這個張興國大過年的都苦笑：“怨我不肯幫娘家。我是擔心待會兒會把主意打到你頭上。你最近半年不在縣里不知道，自從娶了谷小敏，他們家就天天飛狗跳的，每個月總要大吵那麼幾回，葉寶華現在不敢來我們家，就悄悄去找你大姐了。你大姐心，時不時地悄悄摳幾塊錢給他，我看錢不多就算了。”

“但今年電視機廠的效益多好啊，年底他們的工人都多發了一個月的工資做獎勵，好多廠子都傳遍了，說電視機廠生產的零配件都是賣給你的，你賺得更多。那陣子葉寶華天天去維修店找你，所以你大姐一會兒要是什麼你都裝沒聽到。”

葉蔓同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大姐夫。”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葉大妮到現在都沒清醒，恐怕還覺得是連累了娘家人呢！

葉蔓真想掰開腦子看看里面裝的是什麼豆腐渣。

果然，進門沒多久，葉大妮就尋了個機會將葉蔓拉進了屋子里，地瞅著說：“三妮，你在省城怎麼樣？”

葉蔓淡淡地說：“好的，有事嗎？沒事我出去幫忙。”

“你回來。”葉大妮拉著，埋怨道，“你是客人去幫什麼忙？咱們姐妹好久沒見面了，說會兒話吧。”

葉蔓扯開的手：“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我下午還要去拜訪朋友。”

“你有時間去拜訪別人，沒時間回家？”葉大妮一邊抹眼淚一邊說，“你多久沒回去看看了？一年多了吧，你真的要跟爸媽斷絕關系，連過年都不回去嗎？”

葉蔓不耐煩：“你到底要說什麼？”

見要走，葉大妮連忙哭訴道：“三妮，爸媽現在過的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自從谷小敏進了門，頓頓都要吃好的，什麼活都不干，連小弟的工資也每個月都全沒收了，一分錢都不拿出來，家里的開支都要靠爸媽。這個人真是太壞了，連個孩子都不能生，竟還在婆家作威作福的，昨天還把爸媽準備的年貨全帶回了娘家，一塊都沒剩……”

葉蔓不耐煩地打斷了：“怎麼，你覺得你能生孩子有多了不起嗎？我倒愿你不能生，這樣小威和園園也不用攤上你這樣的媽了！”

要不是看兩個孩子可憐，葉蔓才不想搭理。至于葉國明三人，自作自，活該！

“你，你怎麼這樣說呢？”葉大妮控訴地看著葉蔓。

葉蔓睨了一眼：“不然怎麼說？你考慮過兩個孩子嗎？你要走了，大姐夫還這麼年輕，肯定會再娶，再生個孩子，你讓小威和園園怎麼辦？我還是那句話，你要不就別生，生了就要對他們負責。你下次再為了葉寶華準備犧牲你自個兒，那是你的事，我絕對不會再攔著你。”

攔了一次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如果還不醒悟，非要作死，葉蔓也絕不會再管。

丟下這番話，葉蔓就出去了。

吃過飯，跟張家人道了別，葉蔓就回了家。

未免遇到葉寶華，初二那天葉蔓就坐車去省城。

開年之后，批發部的生意更好了，銷量連連創新高，前幾個月的業績一直在增加。

只是進五月后，增速開始放緩了，只比四月高出了兩萬。

一開始，葉蔓和龐勇也沒太在意，生意嘛，有淡有旺，也不可能一直增長。

可等進六月后，他們明顯覺生意差了一些。

6月22號這天上午，龐勇問葉蔓：“你有沒有覺這個月的客人了點？這個月的業績恐怕比上個月要低。”

葉蔓也覺上門的客戶似乎比以前了點：“是不是查查賬本就知道了。”

他們倆將四五六三個月的賬本拿到了里面的辦公室，先算六月，前面22天，店里的總銷售額加上林紅那邊的銷量，總的流水有102萬，聽起來不，可這個月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二的時間。5月的流水是175萬元，這個月還有八天，按照這種趨勢，肯定比不上五月。

葉蔓將五月和四月前22天的銷售額統計了出來：“分別是118萬和124萬元，比現在店里的銷售額足足高了差不多二十萬。而且這個月，林行那邊拿貨比四五月多了七八萬，也就是說，實際上咱們這個月的銷售額對比前兩個，下了近三十萬！其實按理來說，這個月的銷量應該增長一些的，因為天氣熱，家家戶戶都要將電風扇拿出來用了，多了一種家電，所需要更換的零配件也應該更多才對。”

可他們的業績不但沒增長，還在下。一個月銷售額下幾萬塊還能說得過去，一下子降了差不多三十萬，下幅度高達近20，說是斷崖式下也不為過。

龐勇意識到了事的嚴重：“怎麼回事？難道是大家前面進貨太多了，現在不需要？”

葉蔓輕輕搖頭：“不知道，這樣吧，咱們倆今天加班，統計一下過完年到現在的客戶訂貨況，看看這個月是哪一批該訂貨的客戶沒有訂，先把這些人找出來，再上門看看到底是什麼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