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一個專門的家電商場,把洗機、冰箱、電視機、電風扇之類的家電全拿到一塊兒去賣？”王經理頭一次聽說這樣的方案，覺得很新鮮，“葉同志有想法的。”

何辛在一旁幫腔道：“王經理,葉蔓同志腦子特別靈活,小雯那個小賣部都是經過指點，生意才這麼好的，這辦法好,我看一定行。”

王經理瞅了他一眼，沒搭這話,反而問葉蔓：“那怎麼實施你想好了嗎？”

葉蔓垂下眼瞼說：“還沒有，不過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得先跟幾個廠子商談好進貨的事再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八字都還沒一撇呢,當然不可能將自己的計劃跟只有一面之緣的王經理和盤托出。

“這樣啊？葉同志,你要的這個量也不確定，還要先拿貨后付款，這個比較有難度，我得向上面申請,你回去等通知吧。”王經理淡淡地說道。

葉蔓看出王經理對這樣的小生意不是很興趣,連的價格都沒談就讓回去等消息，這事十有八九得黃。葉蔓可不甘心就這樣空手而歸，微笑著說：“王經理，我們可以訂合同，每個月拿一百臺冰箱,一手拿貨一手錢,不過冰箱的款式得我自己挑,你看怎麼樣？”

誰知王經理還是沒松口：“葉同志的誠意我看到了,你放心,我一定盡快向上面反映，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話說到這份上，今天是別想談妥這事了，葉蔓只好站起來：“，那我就等王經理的好消息了，麻煩了！”

王經理笑呵呵地說：“好說好說，你回去等消息吧。”

將葉蔓送出了洗機廠，何辛抱歉地說：“不好意思，葉蔓，沒幫上你的忙。”

這事又不賴何辛，葉蔓擺手：“何大哥哪里的話，要不是你幫忙，我恐怕連王經理的面都見不到，更別提談生意了，謝謝你和何雯姐，你還要上班，就送到這里吧。”

洗機廠出師不利，葉蔓并沒有灰心，準備明天去找隋師傅，讓他們幫忙引薦一下冰箱廠的銷售，看能不能將冰箱先談下來。

但不知道的是，前腳一走，后腳王經理就給甲天下打了個電話過去：“李店長啊，你們蕭老板在不在，我找他有點重要的事。”

“在的，你稍等，我去他。”李響連忙跑去隔壁找到了蕭舒，“洗機廠的王經理來了電話。”

蕭舒過去接起電話：“王叔啊，你找我，什麼時候有空，咱們聚聚？”

“聚什麼聚，上班呢。跟你說正事，那個以前跟你們對著干的老師傅家電的老板葉蔓剛才過來找我了。”王經理故意話說一半，留了個關子。

聽到葉蔓的名字，蕭舒臉上的表當即晴轉暴雨，只是語氣卻沒什麼變化：“王叔，你就別吊我胃口了，找你干什麼？”

王經理笑呵呵地說：“想從我們廠子里拿冰箱，說什麼準備開個家電商場，洗機、冰箱、電視機、電風扇、收音機這些全放一塊兒賣，人不大，膽子倒不小，有想法的。”

家電商場？蕭舒立即從這句話中察覺到了商機，他追問道：“王叔，詳細的計劃是什麼？”

“沒說，就是說每個月從咱們洗機廠拿一百臺洗機，現結。估計其他幾個廠子也要這樣，算下來初期拿貨錢都得幾十萬啊，看來以前賺了不。”王經理興致地八卦道。

卻不知這話無意中中了蕭舒的痛腳，他的臉一變再變，當然賺不，從他上就撈了不小的一筆。

蕭舒裝作沒聽到最后一句，只問：“王叔，你答應了嗎？”

王經理邀功地說道：“當然沒有，我知道你跟不對付，哪能輕易答應，再說了，咱們洗機又不愁賣，就為了那區區一百臺費工夫，浪費我時間。”

88年初放開價格管制，導致不商品的價格一路上漲，豬一度漲幅高達70，通貨膨脹嚴重。市民生怕手里的紙幣貶值，市場上掀起了一窩蜂的搶購浪，導致各種商品供不應求，這也就包括了他們的洗機，訂單已經排到兩個月后了。

這也是王經理對葉蔓答不理的本原因。不過嘛，也不妨礙他拿這個事在蕭舒面前賣個好，做個順水人。

蕭舒也清楚目前市場上的行，對此心知肚明，還是領了這份：“王叔考慮得很周全啊，謝謝王叔，要是有什麼消息，麻煩王叔告訴我一聲。”

應付了王經理幾句，蕭舒掛斷了電話，文雅的臉上一片鐵青，白皙的手重重捶在桌子上：“好個葉蔓！”

李響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他還于極度的憤怒中。

蕭舒出好，又是家里的小孩子，備寵，長這麼大一直順風順水的，沒吃過虧，誰知道卻被葉蔓這個小縣城來的姑娘給狠狠地擺了一道。先是刻意將老師傅囤積的那批貨高價賣給了甲天下，回頭卻又將客戶資料泄給了紅星，讓紅星給他們打擂臺，低價搶客戶，讓甲天下漲價的目標不得不推遲。

而不漲價也就意味著不能快速賺錢！

他們這邊深陷于跟紅星的價格戰，葉蔓卻拿著錢要開什麼家電商場，還傳進了蕭舒的耳朵里，這不是要氣死人嗎？

別說蕭舒了，就李響自己也氣得很。

他連忙安蕭舒：“老板，你不用擔心，王經理說過了，不會給葉蔓供貨，回頭電視機廠那邊您再打個招呼，也沒人敢給提供貨，的家電商場本開不起來。”

“不夠！”蕭舒了紅紅的手背，“我不是要讓的家電商場開不起來，我還要開個家電商場給看看，讓知道，斗不過我。”

不回敬這個人一回，他不甘心。

李響吃驚地看著他：“老板，咱們也要開家電商場嗎？”

蕭舒已經恢復了冷靜，用生意人的口吻說：“這辦法不錯的，正好咱們可以輕松地從幾大廠子拿到貨，賣出去了再給錢，賣不出去的還可以退回廠子里，穩賺不賠的買賣，為什麼不做？”

李響豎起大拇指：“還是老板你有辦法。”

“別拍馬屁了，不是我有什麼辦法，這是葉蔓有辦法，你但凡能有的這個聰明勁兒，就不用我心了。”蕭舒瞥了他一眼，“店面的事你去負責，貨你不用心，找好合適的店面，價格談下來，就盡快開業。”

“是，老板。”李響了鼻子，訕訕地笑了笑，心里很慶幸早前就跟葉蔓結下了梁子，不然依老板這對葉蔓的欣賞勁兒，哪還有他的立足之地。

葉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經被人拿走先用了。

在隋師父的幫忙下，跟電冰箱廠那邊談妥了，對方答應供貨給他們，但款子要現結。

葉蔓的商場還沒做起來，沒有話語權，當然只能先答應。但是有信心，等渠道做起來之后，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那時候就到廠商求著上的貨架了。

搞定了冰箱廠就剩洗廠和電視機廠這兩個骨頭了，王經理明顯是個不溜秋的老油條，上說得好聽，實則全是馬虎眼，沒一句真話。而奉河市電視機廠那邊，更是蕭舒的大本營，他若是知曉，保不齊會從中作梗。

不過不管不，總要試試，奉河市電視機廠在本省比較出名，市民接度比較高，而且距離近，運輸本更低，能從奉河市電視機廠拿貨自然最好。

因為電視機廠那邊沒有人，葉蔓一個年輕姑娘容易被人輕忽，便約來龐勇，跟他說了計劃，請他一塊兒去。

龐勇聽說了開家電商場的計劃，樂壞了：“早說嘛，我跟你一塊兒干。這陣子，真是把我給閑壞了，呆在店里沒事做，太無聊了。”

“我也是想著龐哥前幾年辛苦了，休息休息，等跟廠子談妥了，再找龐哥商量。”葉蔓笑著解釋道。

龐勇了手，一副糙爺們的樣子：“休息什麼，大老爺們一天不干活，渾骨頭都不舒服。”

葉蔓被他這說法給逗笑了：“好，那以后有事我都喊上龐哥，祝咱們今天旗開得勝。”

兩人到了奉河市電視機廠，說明了來意，門衛進去通報后回來告訴他們：“銷售經理在忙，暫時沒時間接待你們，你們等會兒吧。”

兩人只好站在門口等著。

可這一等就是半天，期間，龐勇實在忍不住了，催著門衛又去問了兩次，銷售經理不是在接待客人，就是在開會，總之沒時間，到第三次，門衛都不耐煩了，不肯去同胞讓他們等著，說經理忙完了自然會見他們的。

龐勇聽到這話氣炸了：“什麼意思？我們都等了四個小時了，還說沒時間？廠大欺客，不樂意直說就是，大冬天的讓咱們在這里吹風挨凍干等算什麼？這不是誠心耍人嗎？”

門衛咬死不承認：“沒有的事，都跟你們說了經理在忙，沒空，你們能等就等，不能等就回去唄，又沒人強押著讓你在這等著，不讓你走！現在等得不耐煩了，又賴我。再說，又不是你們一個人，前陣子，還有貨商在這里等了一天一夜呢！”

龐勇被門衛的強詞奪理氣得擼起袖子就要討個說法。

見狀，葉蔓了凍得通紅的手，上前拉住了他：“龐哥，算了！”

他們倆才兩個人，打起來討不了好，就是鬧到派出所，人家說經理確實沒空，他們又能怎麼樣呢？今天這個暗虧只能吃了。

可龐勇高高興興地來，卻被人這麼當猴耍，咽不下這口氣，他推開葉蔓：“你別管，今天這個事，我跟他們沒完！”

葉蔓頭痛不已，連忙大聲喊道：“龐哥，住手，回去，你今天要不跟我回去，那以后咱們也別合作了。”

聽出的認真，龐勇了拳頭，不甘地看著門衛。

門衛穿著綠的軍大，捧著個白的搪瓷缸子，輕蔑地看著龐勇。

龐勇本就沒消火，被他這一挑釁，差點暴走，葉蔓趕拽著他的袖子往大馬路上拖：“龐哥，聽我的，算了……”

兩人走出幾十米遠，龐勇甩開了葉蔓的手：“行了，我不會沖了，這個狗屁奉河市電視機廠，老子記住了。”

葉蔓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大雪中，奉河市電視機廠顯眼的招牌，語氣不容置喙地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天這個虧，我們不會白吃。”

話是這樣說，但滿懷希而去，連人都沒見到，還被人這麼戲耍辱一通，兩人的興致都不是很高昂。

龐勇哈了口氣，問葉蔓：“電視機廠這邊是走不通了，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葉蔓想了想說：“有的，全國電視機廠多的是，又不止奉河市電視機廠一家。不過省，找不出一家能跟奉河市電視機廠對抗的廠子，只能去外省尋找。”

但外省的牌子要打云中省難度就不小，前期要投不的營銷力和資金，這是下下策，但目前來看也只有這個選擇了。

不過現在說這個還為時尚早，得先把洗機廠那邊搞定，不然只一個冰箱，這家電賣場怎麼開？名不副實。

次日，兩人不顧嚴寒，來到洗機廠。

還是王經理接待的葉蔓，他支支吾吾的，一會兒說什麼現在訂單已經排到明年初了，一會兒又葉蔓他們要的量，還要挑挑揀揀，價格不能優惠多等等。

雖然做得沒電視機廠那麼難看，但葉蔓明顯察覺到了王經理的敷衍和拖延。

葉蔓非常失，合作這種事，能談就談，談不攏，沒法達協議也沒關系，直說就是，節省大家的時間，買賣不仁義在，可這些人都干的什麼事？一點商業神都沒有，完全一副小人臉，太難看了。

放下了茶杯，微笑著說：“既然有這麼多的難，那我就不為難王經理了，龐哥，咱們走。”

“誒，葉同志，你走什麼，咱也沒說不能談啊？坐下咱們好好商量嘛。”王經理連忙站了起來，住了葉蔓。

葉蔓回頭，譏誚地看著他：“王經理想怎麼談？我怕你做不了主啊，說了半天最后又來一句得向上面反映反映，讓我再等幾天，王經理，你的時間很多，我可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天下也不是只有奉河市洗機廠一家生產洗機的廠商。”

王經理不樂意了：“誒，我說你這同志怎麼就想呢，不懂事，瞎扣帽子呢，咱們這麼大的生意，哪是……”

葉蔓不理他，徑自帶著龐勇出了洗機廠，就像所說的，的時間寶貴，沒這麼多功夫浪費在他上。跟這種人扯這些有什麼意思？

再次遇挫，還被人這麼戲弄，龐勇氣得牙的：“葉蔓，咱們別找他們了，就像你說的，這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們家生產電視機、洗機。”

葉蔓也是這個意思，既然這條路走不通，那就換一條路：“嗯，龐哥你去買火車票吧，咱們去一趟西市，既然奉河沒有愿意為咱們提供電視機和洗機的廠商，那咱們只能找其他的廠子了。”

西離得比較近，而且有直達的火車，方便運輸，火車運輸比汽車方便，而且價格更便宜。

“好，我這就去買票，我就不信了，離了這張屠夫我們就只能吃帶豬了？”龐勇發狠地說道。

因為時間，他最后只買到了兩張站票，第二天出發的。

葉蔓得知時間后，默默收拾了一套換洗的，次日早晨就出發去火車站跟龐勇匯合。

因為火車上的東西又貴，還難吃，見時間還早，兩人就在火車站附近吃面，打算吃完再上火車。

一碗面還沒吃完，忽然從街角那里冒了一支舞龍獅的隊伍，鑼鼓喧天，極為熱鬧，伴隨著鑼鼓聲的是震耳聾的鞭炮聲。

龐勇吃得快，他抹了抹，掏出錢一邊結賬一邊問老板娘：“這有什麼大喜事啊？提前一個月就開始舞龍獅了？”

老板娘將找的錢遞給他：“沒啥喜事，聽說是斜對面開了一家什麼家電商場，呵呵，家電還能有商場，你們說稀不稀奇？”

龐勇接錢的手一頓，葉蔓握住筷子的手也跟著一，兩人抬頭對視一眼，都有種很不好的預。

“我們過去看看。”葉蔓放下了筷子，迅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