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龐貝醒得很早，早起往樓下一看，車不見了。

就知道他等不了多久便會離開。

刷牙洗完臉，龐貝才去看手機，微信上一堆添加消息，備注都是民國劇《蘿》劇組相關人士，這就是即將進的組。

一一通過驗證消息后，龐貝被拉進了一個群，里面都是些替演員和不大重要的小角，主演們有另外的小群。

龐貝據劇組要求進組的時間，帶上幾件行禮，坐兩個多小時的車，去了蕭山影視基地，讓人帶到《蘿》片場，找到了副導演。

副導演手里拿著卷起來的劇本，手忙腳，本顧不上龐貝，聽說是昭文來的替，指了指一個臨時搭建的棚子，說:“明天來早點，你去那兒等著排隊做造型，做完造型你的時候就來——知道你什麼吧？”

龐貝裹了裹外套，點頭:“知道。”

《蘿》這部劇里，阮蓓飾演二號，角名字云蘿。

“云蘿的替”。

龐貝走到棚子底下排隊，一的幾個替和男主的替全部都在棚子里排隊，等著進棚子后面的化妝間做造型。

人多，等待的時候無聊，大家七八舌聊了起來，這也是換資源和聊八卦的好機會。

龐貝靠在棚子的支撐柱上，低頭看劇本。

替們聊著聊著，基本搞清楚了各自的背景，忽然都轉頭看向了龐貝——這位還沒說自己是哪個公司的。

“你是誰的替？”

周圍有一陣莫名的安靜，龐貝意識到，是在跟說話，抬起頭看過去，一眾替演員都看著，等回答問題，只是他們在看清的長相后，臉上都不約而同地表現出，已經到準確答案的表。

有人說:“是阮老師的替吧！”

龐貝糾正:“我是云蘿的替。”

替們換了個眼神，這云蘿的替和阮蓓眉眼有點像啊，不，應該說阮蓓的眉眼形似眼前這位替。

只有贗品的像正品，沒有正品的像贗品一說。

龐貝在陌生人面前不善言談，也不知道該怎麼若無其事地聊自己，就又低下頭看劇本。

替們也沒有管，繼續聊著自己知道的開機劇組，換資源，而他們對龐貝是哪個公司的也沒了興趣。大家心里都清楚，到這兒來還沒介紹自己公司背景的，要麼是自己單跑，要麼是簽約的小工作室。

這一行最現實，紅就是一切。

長得好看紅不起來的人比比皆是，不是他們想往的對象。

替們一組一組地進化妝間著做造型，龐貝做完的時候，都中午了。

吃過盒飯，和其余替一起或蹲或坐在墻邊等著，等了大半天，一直到天黑，也就補了個背影鏡頭。

收工之前，場務還過來特別代龐貝:“阮老師的替，明天上午要你補鏡頭，早點來做造型，不要像今天一樣遲到了。”

龐貝今天沒遲到，是按照合同要求時間來的，問對方:“早點是幾點？”

場務譏笑下:“導演六點就來，你說幾點是早點？”

這跟合同里寫的“早八晚六”差十萬八千里。

龐貝只點了個頭，說:“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龐貝五點就從劇組安排的普通酒店起來，天都還沒亮，窗外比出太的時候冷了好幾度，穿著件稍厚的外套去了劇組。

導演來得早，機房的人已經在布置，而群演與替們也正三三兩兩地來。

龐貝在化妝間門口排隊做造型，正巧隔壁化妝室門口，一位年紀大的前輩健步進去，沒多久就出來吊嗓子。

是李治國老師。

龐貝瞬間打起神，用尊敬的眼看了過去。

在后排隊的小姑娘，笑著告訴:“李老師每天都這個點來。”

龐貝看了看手機時間，五點四十五，又跟后的小姑娘道了個謝。

龐貝剛進劇組，人生地不，沒有輕舉妄。

今天在劇組里待了一天，也真的就只是早上補了個側面的半鏡頭，就沒活兒了。

可場務依舊過來代，讓早點來。

明佳娜說過，的替合同是打包簽的，不按天算，也就是說，只要拍攝期間需要，就得風雨無阻地來。

翌日，龐貝來的更早，趕在李治國來之前就到了。

在李治國進化妝間之前，非常誠懇地跟他打了招呼:“李老師好。”

李治國為人師表，對后輩還和善，雖然沒太認真地看打招呼的人，但也不算敷衍地點了點頭。

龐貝攥手機，笑著說:“李老師，我是南戲的學生，上過您的課。”

李治國本來準備直接進化妝間的，聽到這話，腳步頓住，扭頭看了一眼，當時眼睛就亮了起來。

骨相很不錯。

是張上鏡的臉。

開口卻是冷笑一聲:“又是南戲的？”

就走了。

龐貝蹙了眉頭，整個劇組，除了，應該就是阮蓓是南戲的吧？

李治國化完妝，再出來吊嗓子的時候，直接將龐貝屏蔽在視線之外。www..co(m)

龐貝也很自覺，沒有過去打攪。

排到做造型，就進了化妝間。

妝畫到一半，主演們來了，要用造型師和化妝師，替們紛紛退出去，把位置讓給主演。

龐貝頂著滿頭發夾離開，阮蓓和兩個主演，在一群助理和劇組工作人員的簇擁之下，趾高氣揚地后來居上，坐進暖和的化妝室里。

龐貝和替們一起站在棚子里，還和之前一樣，自己待在角落里，明顯區別于主演替。

剛才跟搭話的小姑娘，作大宅院里丫鬟的打扮，走過來笑瞇瞇地問:“你怎麼沒助理呀？”

這部劇里，除了龐貝之外，其他替都是有助理的人。

龐貝實話實說:“公司沒給我安排。”

剛進昭文不久，還沒有到可以安排助理的地步。

小姑娘自來的，湊過去跟龐貝齊肩站著，圓溜溜的眼睛常常帶笑:“我是個控，嘿嘿，進組專門看帥哥來的。”

龐貝禮貌回以一笑。

“加個微信唄？”

“好。”

兩人加上微信，對方發來的驗證消息上，寫著“張媛”兩個字。

互換微信和姓名后，張媛輕輕了龐貝的胳膊，問:“小姐姐，你進圈兒是想干嘛的？想紅嗎？”

龐貝想了想，“算是吧。”

紅了才能還清龐中林欠下的最后一筆債，紅了才有機會回到曾經的家。

張媛又問:“紅了之后你最想完什麼愿？”

龐貝:“上春晚。”

張媛:“嗯？？？”

這是什麼新畫風。

龐貝邊有淡淡的笑，“我爸喜歡看春晚。”

當初想要讀南戲，本以為龐中林會反對拋頭面，沒想到他不僅不反對，還說等畢業，就花錢將送上春晚舞臺，讓親戚朋友全部圍著巨幕前觀看。

當時就笑傻了，跟龐中林解釋:“爸，春晚不是花錢就能上的。”

龐中林卻保證:“你只管拿到畢業證，爸爸一定送你上去，讓他們都看看我寶貝兒多麼芒萬丈。”

雖然說龐中林現在看不到了，可卻了龐貝一個小小的執念。

張媛好奇心很重，“小姐姐，你長得這麼好看……”低聲音，在龐貝耳邊悄悄地說:“我覺得比主演都漂亮。”才拋出問題:“怎麼不去試主角的戲，過來演替？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些臉的角？就像我這樣的。”

龐貝搖頭，“不用，這是公司幫我簽的戲，非完不可。”

張媛滿臉可惜:“啊，你這什麼破公司，給你簽這種角！要我是投資方，就直接讓你演一，你就站在鏡頭前就夠了。”

龐貝:“我還是新人，慢慢來。”

張媛仍舊憾:“也是，誰讓我們是小明呢。”目幽幽地看向化妝間，悄聲說:“要是我們和里面那位一樣有背景就好了。”

“誰？”

“阮蓓。噓，別告訴別人，我聽說背景深厚，最近好像和倍幸集團喻總——喻總你知道吧？和他有點什麼關系。”

龐貝眉梢挑著，滿不在乎:“是嗎。”

張媛篤定點頭:“要不是無意間聽到，我也不敢相信。”

龐貝電話響了，張媛很識趣地避開，走到僻靜接明佳娜的電話。

明佳娜那邊很安靜，但聽得見風聲，應該是在車上，說話風風火火:“進組幾天覺怎麼樣？還習慣嗎？阮蓓沒為難你吧？”

龐貝很淡定:“沒為難，現在戲多，一直在和主演圍讀劇本，沒什麼時間管我。”

明佳娜松了口氣:“那就好。”

不然劇組那種人多的地方，鬧出點事就麻煩了，而且場外還有阮蓓的，龐貝肯定要吃虧的。

“我快到你劇組了，正好也快中午，一起吃個飯。”

“好。”

龐貝今天仍舊是不太忙碌的一天，中午收工后，穿著戲里的服，和阮蓓找了個有座位的地方吃飯。

明佳娜帶了一杯咖啡給龐貝，將筷子分好留給，問:“和李治國老師搭上話了嗎？”

龐貝搖了一下頭:“他好像不太喜歡南戲的學生。”

明佳娜倒是沒太意外，“聽說李老師有些脾氣，不好往很正常。”

龐貝低著頭，“我再試試。”

明佳娜想起龐貝上次發郵箱的哭戲視頻，也沒催，只說:“你還有緩沖時間，實在不行再給你請表演老師。”

龐貝“嗯”了一聲。

一頓便飯吃得很快。

明佳娜一直連軸轉，忙了大半天，吃完飯才有時間刷圈熱點和工作群里的消息，都沒干凈，就驚道:“我去，‘喻總和小妻穿裝！’這標題也是真敢寫。”

龐貝噎住，咳嗽了兩聲，心虛地問:“什麼裝？”

不會是葉雪生日那天……

明佳娜撇說:“上微博看熱搜。”

龐貝打開手機看熱搜。

【喻幸裝】

搜第一后面跟了個“沸”字。

點開詞條，第一條容是一張修過的圖，輕翡儷曲的門口，喻幸扶了一把快要摔跤的阮蓓，兩人服系相近，乍然看去，還真有點裝的意思。

明佳娜憾道:“那天你要是不換服，就是你們倆上熱搜了。”

龐貝反扣住手機，勾了勾角說:“怎麼可能。穿什麼的服不是重點，扶才是重點。”

明佳娜很氣憤:“喻總還搶你酒杯了呢！”

龐貝:“……怎麼還記得？”

都快忘了。

明佳娜嘆氣:“可惜這一幕沒拍下來。”

龐貝慶幸:“……幸好沒拍下來。”

不然和喻幸之間，經不起深。

明佳娜盯著熱搜直吐槽:“要不是p圖，這張照片上的值能配得上喻總？”

點開評論，更覺辣眼睛。

【啊啊啊awsl，現實版霸總和他的小妻】

【我已經腦補了一整部霸總小說，筆給阿江作者拿去，寫！】

【請原地結婚[doge]】

【我鵝可清純可明艷，站在喻總邊簡直就是古早小言主[可可]】

【阮蓓真的太適合霸總妻的角了，王牌演員，請求出戰】

控過評的評論區，一水的水軍發言，沒趣。

可明佳娜看著熱搜上的“沸”字，還是有點可惜——怎麼就不是龐貝呢。

明佳娜:“貝貝，加油！”

龐貝:“？”

明佳娜:“早日把喻總聯系方式搞到手!”

龐貝:“……”

晚了。

前兩天才拉黑了他。

而且是多號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