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琳瑯喝了一大口，總算緩過氣來。

抬頭這麼一看，只見遞茶的居然是久未見到的司徒先生。

他依然穿著那洗得泛白的衫，帶著說不出的灑氣韻，目沉靜立在的桌旁，沖著抱了抱拳道:“楚夫人，別來無恙。”

楚琳瑯咽了咽，連忙起來給司徒大人還禮。這一低頭，便看見了這位的下擺和鞋子竟然噠噠的。

看這景，他應該從那艘還沒停穩的船上跳下來，淌著水上的岸。

這就有些厲害了！

楚琳瑯好奇地越過他的肩膀往后一看，只見一個穿著彩綢長，細眉大眼的明艷正氣呼呼地從船上追攆下來。

腳程甚快，后面的丫鬟婆子都有些跟不上。

這位小姐看見司徒晟丟下自己跳水下船，還跑到茶攤前跟個容貌明艷的子還禮相談，立刻追過來，臉不善道:“是何人？”

楚琳瑯也很好奇，能把司徒大人得跳船的是哪位巾幗英豪？

司徒晟并不介意別人撞見他落湯的窘狀，雖然下擺滴著水，卻依舊沉穩優雅地做著介紹。

原來這位看起來有些跋扈的，名謝悠然，乃是朝中五品將軍謝勝的小，還是六皇子的小姨子。

六殿下的小姨子此番隨著母親一起來看姐姐，正好在京城與來寂州公干的司徒晟同行。

至于方才發生了什麼，得司徒晟跳船，這兩位從京城來的貴人似乎都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

謝小姐聽到楚琳瑯原來已經婚嫁人，而且是六殿下調任員的眷時，面微微緩和了些，可依舊帶了些不屑，沖著楚琳瑯流于表面地客氣一笑。

楚琳瑯眼看了看司徒晟的胳膊，看著他從容負手，似乎傷勢已經大好。

那次城外土路相遇，是他二人心照不宣的。

所以這場合，只是客氣寒暄了一番后，便尋了借口，先回到馬車駐扎的路旁。

周隨安剛剛在馬車上睡了一覺，聽聞司徒晟也來了寂州，連忙整理了衫去見司徒晟。

司徒晟倒是很得閑，他也換了干爽的服，先是跟周隨安寒暄了一會，先目送了謝夫人和謝悠然上馬車城。

然后，他讓自己的幾個隨從幫襯著周家卸船。

不過看到那個跟在趙氏后，梳著發髻的胡氏時，司徒晟似乎有意無意地瞟了楚琳瑯一眼。

卸船的功夫，周隨安帶著楚琳瑯與司徒晟坐在茶攤，共飲茶水。

男人相見，總是會往國事民生上聊。

聊了一會寂州本地的風土之后，周隨安很自然地便聊起了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連環命案。

“說來也是巧了，在連城重傷的員外，他的兒子正好也在寂州為。聽說這幾個月里，先后有五位退的員被殺，他們還都曾在連州負責輜重運轉，管理地方軍務。說起來也巧，我前些日子，還尋訪過曾跟他們共事的吏，這兇手究竟與他們何愁何怨，竟然千里行兇，挨個殺人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正在低頭飲茶的楚琳瑯真是要強自按下一口冷氣，慢慢地用杯子遮住了自己震驚的臉。

當初為了幫襯夫君，費心搜集了連州之前幾年的吏名冊，還找了悉舊事的小吏，以供夫君參考。

這些日子竟然死了這麼多人，而那些死者，竟然跟給夫君的名冊如此雷同！

要知道，當初也將這一份名冊，原封不地給了司徒晟……

想到這，趁著飲茶的功夫，沿著杯沿，不聲地半抬起頭，瞥向坐在對面的司徒晟。

不湊巧，司徒晟也在飲茶，在單手扣著的杯盞間出了一雙犀利冷意的眸，也正盯著……

四目相撞，楚琳瑯落得下風，不敢與他對視太久，立刻低頭去吃果盤子。

不一會，貨卸完了，茶攤的茶水也涼了，于是眾人紛紛上馬車，浩往寂州城趕去。

六殿下看起來別來無恙，還是那麼瘦弱而不怒自威。

眼看著周大人與司徒晟同來，不得要擺一擺宴席，款待英才。

除了諸位大人，寂州的眷也都來了，順便也算是給六王妃的胞妹接風洗塵了。

一時間大廳熱鬧非凡，眾人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能被派來寂州的，不是場傾軋的敗將，就是些不善攀爬的老實頭。此地的風與連州那種軍事要地截然不同，帶著寂州特有的淳樸。

諸位大人們彼此說話也不用暗藏玄機，需得加著萬分小心。

周隨安只跟這些同僚打了個照面，就覺得舒心順氣多了。

諸位眷夫人們都不太擅打扮，看到謝悠然滿的時興花樣子都紛紛咋舌，夸贊京城里的小姐會穿搭。

而連州來的楚夫人也不錯，雖則不見名貴布料，可容貌如此昳麗，也人忍不住上下打量。

謝小姐儀態端莊地坐在姐姐謝王妃旁，看著這些冒著土氣的眷們，只是客套勾勾角，并無攀談結的意愿。

的目掃視，看著這滿滿一屋子的男人——在一群矮老胖的番薯里，只有司徒晟仿若輝月星辰，人忽視不得。

除此之外，便都是一群庸了……哦，那個什麼周的大人也勉強能得人眼，聽說他老家是水鄉江口，南方公子如玉，倒是另一種溫潤氣質。

想到今日那司徒晟為了避開自己，竟然跳下船去，謝悠然一直心中有氣，趁著空閑跟邊的姐姐抱怨:“司徒晟實在可惡，姐姐要讓六殿下狠很罰他！”

六王妃謝東籬也聽聞了些妹妹與司徒大人的恩怨，對于妹妹的心思盡是了然，忍不住輕聲提醒:“你也老大不小，再不是小孩子。司徒大人雖然是六殿下的師，但也是外男，不能不避嫌。你戲弄人本不應該，人家司徒大人躲你有什麼錯？”

謝悠然見姐姐不愿幫襯，氣得又是臉兒微鼓。

此人多，姐妹也無法傾心相談，不過六王妃覺得好好說說自己的妹妹了。

妹妹的那點心思，讓人一目了然，無非就是看上了容貌出眾的司徒晟。

可是人家司徒晟都沒等謝家開口，就早早在六殿下那封了口，只說他母親年前剛剛過世，他要為母守孝三年，這期間，他不想考慮家之事。

若這麼算，等他守孝完，謝悠然就是快二十歲的老姑娘，可耽誤不起。

更何況父親早有思量，想要將許配給史臺王史的三子。

如今朝中，太子儲君與泰王扶持的四皇子暗斗得厲害，目長遠些的吏都不敢站隊，圖個左右逢源。

謝勝將軍更是個中翹楚。他當初肯將大兒謝東籬許配給劉凌，圖的就是無功無過，兒太太平平。

別人嫌棄的冷門皇子，卻是安穩太平一輩子的去。

而王史為清流，更是為人秉正，謝大人很看好王家，便有意結一下親家。

可惜這麼好的人家，謝悠然就是不愿，直說王家的三兒子丑得如池中泥蟾蜍，死都不會嫁！

那位三公子其實就是臉扁了些，材壯了些，大了些，臉上長了些紅疙瘩，除此之外哪有那麼不堪！

再說王公子要是好看，又哪得到謝家？

想到這，六王妃也是搖頭嘆氣，不想再跟氣包子妹妹多言，反而拉著楚琳瑯說起話來。

一場酒席下來，楚琳瑯與六王妃相談甚歡，儼然結了閨中友。

謝悠然一邊酌酒，挑著細眉笑道:“楚夫人可真會哄人，我姐姐是慢熱子，從沒見過跟誰一見如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姐姐的嫡親妹妹！”

楚琳瑯覺得這話酸得沖鼻子，不準這位謝二小姐的脈，也不好接話，只是笑著替兩位夾菜。

可是謝悠然的臉又臭了起來，夾槍帶棒，兌了楚琳瑯好幾句。

好在楚琳瑯天賦異稟，直覺耳旁邪風呼呼作響，至于謝二小姐說什麼，全不放在心上。

宴席過后，謝王妃跟楚琳瑯表達了歉意。

母親生下妹妹后就一直病弱，有高人算出生下的謝悠然與夫人的八字相沖，須得送到外姓人家避到八歲才可接回府中。

謝家人信了，就將謝悠然寄養在了老家外祖的表親家中，直到八歲時，這位謝二小姐才回府。

也許是表親不敢怠慢，一向慣的緣故，謝悠然有些被寵壞了，若有言語冒犯，還請楚夫人莫要挑理。

楚琳瑯這才恍然，為何六王妃這麼好的教養脾氣，卻有個王八子的妹妹。

不過謝二小姐能把司徒晟那麼個城府深沉之人得跳河，的確是骨骼清奇，有些本事在！

周隨安來了寂州后，品不變，依然做著通判。不過寂州河道整改工程甚大，這通判可不是什麼清閑差事了，他須得整日往河道上跑。

楚琳瑯聽周隨安抱怨了幾次河道上的伙飯，簡陋得很，有時候甚至冰肚子，鬧著要吃親手做的白湯面。

所以這日到中午時，帶著大大食盒給周隨安送飯來了。

不過當帶著夏荷與小廝來到河道邊的遮棚里時，周隨安并不在，只有司徒晟一人在看桌上的河道圖紙。

見來了，司徒晟表示周大人跟著六殿下去臨縣的河道巡查去了，一會就應該能回來了。

說來有趣，司徒晟不是調到了吏部當差嘛？為何會來寂州？

楚琳瑯覺得此人似乎帶了些煞，到招惹雨腥風，自己每次遇到他都會倒霉。

飯既然送到，人也不必留在這，更何況現在看著司徒晟就犯怵，更得避讓些。

聽要回去，司徒晟卻走出了工棚對說:“周大人沒同你說，最近寂州地界不太平，出了幾次商人財劫掠的案子，周大人不在，我護送夫人回去吧。”

說完，也不待楚琳瑯婉拒，他便揮手相請，讓楚琳瑯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