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場戲，鬱知意已經化好了妝。

一紅的旗袍，長發被做了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複古盤發，致的妝容，加上無意流出來的幾分舒月的氣質，讓整個人都變得明麗了不。

此刻正拿著劇本在溫習第一場戲的容。

和舒月是一對青梅竹馬，一起度過了兩無猜的年、無憂無慮的年，在竇初開的年紀，互生愫，隻是兩人還沒有來得及對彼此訴心意，就麵臨著的外祖父病危以及父仕途升遷，舉家搬遷的現實。青春年的年和以為，分別隻是暫時的，卻沒有想到，這一分別，就是十年的歲月，而是十年期間，為了當局總理的公子，而舒月則經過家道中變之後，變了南城錦繡館的藝人歌。

這第一場戲，就有很大的難度。

是十年之後，和舒月的第一次見麵。

彼時，其中一人是當局權勢滔的總理之子，眾星捧月，另一個人，卻是南城錦繡館的歌。

一人是貴公子，舞臺下，鶯燕環繞。

一人是歌，舞臺上，為他唱曲。

四目相對，十年歲月劃過眉眼心頭，時在一瞬間流淌了一遍又一遍，他們都認出了彼此，可卻從未想過，是在這樣的境況下見麵。

十年分離，十年思念，十年滄桑，十年盼。

舒月不再是曾經的舒月，不再是那個站在院子裏的樹下抬頭著窗臺上看書的年“哥哥”的。

年也不再是曾經的年，不再是那個在巷子裏騎著腳踏車帶著孩銀鈴一般的笑聲竄來竄去的年，他西裝革履，人人奉承。

一個是曆經生活磨難，看遍人世滄桑的歌。

一個是依舊錦玉食，金貴無比的總理公子。

一個意外、驚喜、難堪、極力掩藏卻又遇見。

一個驚訝、克製、思念、克製忍而又忍不足。

這場十年分別之後第一次見麵的戲，實在太充沛了。

莫邵崇親自過來給鬱知意和季舒講戲，細致到每一個眼神應該怎麽理，的變化遞進、進而表達在神態上很細微的作他都一一作了講述。

一番長篇大論之後，莫邵崇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水杯，喝了大半杯水，在這寒冬時節，額頭上竟然也出了大顆的汗珠，殷切地看著鬱知意和季舒，“你們兩個，都明白了麽？”

季舒若有所思，點頭，似乎正在慢慢沉澱緒。

導演看向鬱知意，鬱知意抿了抿，臉上看不出來什麽戲的緒，輕輕點頭，“嗯。”

莫邵崇：“……”

合著他了那麽久，自己一個人瞎激？這兩位正主，這麽淡？

雖鬱知意的演技擺在那兒，但莫邵崇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這場戲的變化，起伏太大，甚至沒有什麽臺詞，長達兩分鍾的戲份，全靠演員的眼神來表現。

而鬱知意和季舒第一次合作，兩人的默契，實在有些一言難盡。

莫邵崇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已經做好了ng幾次的準備，沒事，反正他拍戲，想來被稱為“ng狂魔”——要求太高，總是對演員的表演不滿意，搞得就算是影帝跟他拍戲，也會懷疑自己的演技。

莫邵崇拍了拍手，讓該做準備的各就各位，“好了好了，各就各位，準備開始。”

燈陸離的錦繡館裏。

舒月穿著一大紅的旗袍現在臺上。

後是翩翩起舞的舞們，錦繡館流淌著人輕而多的歌聲，有點憂鬱有點滄桑。

坐在下邊的男人，不知多人的目流連在臺上姿曼妙的人上。

燈迷離，渲染了人致的妝容，薄紗掩蓋，無人看得真切那雙眼裏，藏了多蒼涼，無奈，厭惡，不屑……以及，麻木。

直到，門口走進來一個疏闊有致男人。

五六人簇擁。

“公子這邊請這邊請——”

“今日公子大駕臨，可是給我們這些人賞了臉麵啊。”

“別的不，今晚，必須讓公子玩得開心！”

嘻哈簇擁的聲音，一幫人湧進來，坐在舞臺對麵的貴賓位上。

幾乎沒人發現，音樂在這時候變了一個的調。

視線一掃，在舞臺上的人上停留一瞬，已經移開的目，疏忽頓住。

旁邊的人，趕著阿諛奉承，自然第一時間覺到了這位大爺的異樣，立刻有人笑得諂，“這位可是錦繡館的舞蹈皇後。”

音樂這時候戛然而止。

時好像定格了一般。

一人在臺上，一人在臺下。

這是最重要的部分。

攝影機後麵的莫邵崇都張得屏住了呼吸。

前麵這段，沒什麽難度，表演到現在，也沒什麽差錯，是可以過的，畢竟前麵，單單是這部分，已經ng了兩次，當然，這部分鬱知意沒什麽問題，主要是剛才飾演奉承男的演員有些差錯，才重拍的。

到現在，莫邵崇終於滿意這一段了，而接下來，最重要的部分來了。

不僅是導演，跟著在旁邊看的其他演員，目也都凝聚在臺上。

臺上臺下的兩人目對視。

所有的緒都隻能在眼神裏表達出來。

那一刻的眼，纏繞在心頭十年的孩。

有那麽一瞬間的不確定。

或者，季舒有那麽一瞬間不確定，的變化該如何傳達出來。

直到，舞臺上的人，眸有一刻的閃爍。

他捕捉到了，那盈盈一視。

還有有所瞞，撒謊的時候，下意識扭住子的作。

舒月下意識想要逃走，腳尖剛。

張副導一驚，“唉，不是這麽演的！”

“噓！”莫邵崇瞪了對方一眼，示意攝影師跟上。

確實劇本預定不是這麽演，這時候兩個人應該在舞臺上舞臺下對視的。

季舒也詫異於鬱知意的作，但他被鬱知意帶了，舒月腳尖一，他下意識想要追逐而去。

在那將近半分鍾的眼神對視中已經完全附在他的上。

等他瞬間差詫異於自己被鬱知意帶戲，覺察到急切的想要確認那個人是不是自己十年不見念念不忘的青梅時。

臺下一聲呼喊，“這不是公子麽？”

轉回頭，發現是在導演的示意下出場的錦繡館東家邵東的扮演者顧真。

而舒月則在此刻消失在舞臺上，隻留下一片角。

一著急，不顧一切，撥開人群跑了過去。

莫邵崇一拍大，“太好了！完！”

編劇在旁邊看著，也忍不住點頭，深深吸了一口煙，“比我設想的還要好！對！就是這種覺，一個相認不能認，萬般滋味刻心頭，難言！”

這邊莫邵崇和編劇在激，那邊鬱知意已經和季舒雙雙走了出來。

再看看，上哪裏還有方才那種緒波，反倒是季舒，神還有些悵然若失。

莫邵崇讓鬱知意過來，“來來來，知意，你，怎麽突然改了劇本。”

鬱知意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導演，我擅自做主了。”

莫邵崇在表演上一張主張有更好的，絕對不用次好的，“你來，怎麽會突然想要這麽做。”

鬱知意沉片刻，“其實舒月並不是不知道來了南城，隻是因為份之類的原因不敢相見，這是第一次見舒月，卻不是舒月第一次見，如果按照劇本來，其實沒什麽的，可是最終電視劇是畫麵的藝，觀眾需要演員的作表語言等來代，對視固然能演繹那種複雜的心，可這時候舒月更想逃走，不願意讓看見自己為了錦繡館的歌這樣的現實，畢竟，在原著裏，舒月一直恥於自己為了生計為錦繡館的歌，這是自己最不願意現與麵前的不堪，我隻是覺得，一個孩，如果真的一個男人，是不會願意將自己的不堪放在對方的麵前，這是人之常。”

莫邵崇一邊聽著一邊沉思，“對，你得對！”

他轉頭看向季舒，“你覺得呢舒。”

季舒扶了扶額，“我啊，我已經完全被知意帶戲了，本不用怎麽改，一個眼神就能困住的腳步。”

莫邵崇朗聲笑，“哈哈哈，第一次合作，你們倒是很有默契。”

季舒想，這哪裏是默契，他完全被鬱知意秒殺好麽？

不由得看向一邊安靜淺笑的孩，“你們演話劇出來的，都那麽厲害麽？”

鬱知意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猶豫了一下，該不該，這是演員的基本功。

雖沒話，但季舒從的表裏看出了那個意思。

季舒怒了，“莫導，鬱知意對我人攻擊，接下來沒法合作了！”

鬱知意：“……”

顧真走過來，手裏拿著鬱知意還在震的手機，“知意，你放在化妝臺上的手機響了。”

鬱知意手接過。

上麵一閃一閃的聯係人名字，是霍紀寒。

“謝謝。”

接過，背對顧真接了電話，往旁邊走，“喂～”

雖然隻有一個字，但落在顧真的耳中，卻多了幾分溫和纏綿，還帶著點真心的笑。

顧真看過去，孩接電話的時候，臉上漫著笑意。

他眼眸微垂，腦海裏劃過當初在表演大廳後臺，心親吻鬱知意的那個男人的臉龐。

霍紀寒，原來對方這個名字。

顧真是地地道道的帝京人，一直覺得霍紀寒有點眼，但一時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