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住》第 34 節 笑春風
一個意外,我和高中的自己共用了一個。
彼時的我是膽小懦弱的被霸凌者。
可現在的我卻是百毒不侵的炮王。
回到高中時期,我舌戰白蓮、智斗綠茶、拳打狗。
一、
走進教室的那一秒,周圍迅速響起了窸窣的討論聲。
而我的同桌蔣毅,一見我走過去,立馬一副嫌棄的臉,好像我是什麼臟東西似的。
我坐下時,他明顯地往里挪了挪,生怕我到他。
這個班里有三種人,一種是討老師喜歡的班委,一種是班委的簇擁者,另一種就是普通學生了。
而蔣毅,就屬于第二種——把班委們的話當圣旨,當標桿。
所以他會時不時表達對我的厭惡,以博取那些人對他的認同。
周邊的人因為他這明顯的嫌棄十分配合地發出了低低的嗤笑聲。
他們一貫用這種明顯而又拙劣的手段。
他們的霸凌不是明面上的拳打腳踢。
他們用排,用肢語言來擊潰你的心。
當年他們也是這樣,彼時的我實在不明白,十分懦弱地趴在桌子上痛哭。
于是他找了借口和班主任說不了我的怪脾氣,要換座位。
老師也默認了我古怪,同意了他的請求。
自此以后,他夸大其詞宣揚連班主任都對我有偏見,導致他們對我的霸凌變本加厲。
我回想著當年的事,看著他眼中的得意覺得十分刺眼。
忽然,我神大變捂住口鼻,猛地轉朝后桌正在嗤笑的生震驚地問:「你聞到了嗎?」
聲音不響,卻足以讓全班聽到。
后桌的生被我嚇了一跳,連說話都磕磕絆絆。
「什……什麼啊……」
「一很奇怪的味道啊……我一坐下來就聞到了,好像是,狐臭!」
看著我煞有介事的表,立馬也捂上了口鼻。
生怕晚一秒,別人會以為這怪味來源于。
這一來,周圍的人都紛紛有樣學樣,似乎真的聞到了什麼味道。
我轉向蔣毅,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難道……是你?怪不得你一個勁往里挪,是怕我聞到嗎?」
瞬間所有人立刻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明明一分鐘前他們還在暗笑我呢。
蔣毅大怒,騰地站起來試圖用氣勢倒我。
「你有病啊,說什麼,我那是不想離你太近。」
我連忙擺出一副無意拆穿他的表,好言相勸。
「別生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不過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諱疾忌醫,還是早點治療。」
蔣毅又氣又心虛,大吼著讓我讓開,怒氣沖沖地往辦公室跑。
嘖嘖,又去找老師換座位了吧。
果不其然,幾分鐘后他跟在面不善的班主任后回到了教室。
班主任板著臉訓大家幾句,大概意思是別什麼蒜皮的事都去找。
臨了,又補充了一句,夏天希大家多注意個人衛生。
這一句出來,我看著蔣毅一臉吃了屎的表,實在沒忍住,趴在桌子上悶聲笑。
同樣的事,十六歲的我會不知所措,會因此更加敏怯懦。
可如今這里的是二十五歲的我,他們所期的場景不會再重演了。
二、
半小時前,我還在 2022 年的一家劇本殺店里和朋友玩最近十分熱門的新本——《笑春風》。
開本前,每一個玩家都要到小黑屋里和主持人私聊。
我雖然心里納悶,又不是恐怖本干嗎還搞這種環節?但還是老老實實走進了那個神的小黑屋。
主持人穿著黑斗篷,戴著兜帽,整張臉藏在影下看不分明。
「過往人生,可有什麼憾?」
他撥弄著蠟燭,聲音低沉。
憾?
那不多了去了。
我正想說上周限量版的那個盲盒我沒搶到時,他又再次開口。
「一定是要特別憾,只有回到過去才能改變的事。」
「好好想清楚,機會只有一次。」
他鄭重其事的態度讓我不自覺地也跟著小心了起來。
怎麼說得好像真能穿越時空呢?
我一貫沒什麼大抱負,所以也沒有什麼特別憾的事。
不然就是當年我家生意失利,負債百萬,可不消三年我爸媽就東山再起了。
共患難后,他們還更深厚了,也算不上什麼憾。
他好像能看穿我的心,繼續問道:「那時的你呢?」
我?
那時我正被校園霸凌呢。
不是特別嚴重,不過是排,針對而已。
當時的我因為生活一落千丈,變得自卑敏。
而同學的欺凌讓我度過了最孤獨、最怯懦的一年。
回想到當初,心不沉重。
「真的能回去的話,高一吧……」
話音未落我就突然失去了所有意識。
再醒來時,耳的是一陣尖銳的鈴聲。
看著眼前景象,老舊的黑板、掉漆的桌椅……
「黎舟舟,打水去嗎?」清脆的聲音打斷我的沉思。
轉頭向后看去,空的教室,只有陳怡一人正握著水杯看著我。
如果我神沒出問題,我記得我已經大學畢業很多年了……
「午睡睡懵了?」陳怡太久沒得到我的回應,忍不住催促。
午睡?
對了,高中班里只有我和陳怡是走讀生。
所以午睡其他人都會回到寢室,而我們倆只能在教室將就。
我恍恍惚惚到桌上的水杯,起跟著往外走去。
走出教室,更猛烈的熱流迎面撲來。
場上開始陸陸續續出現了學生的影,寂靜的校園也開始逐漸喧鬧。
我抬頭瞇眼敲了敲刺眼的,雖然很荒謬,但我確確實實穿越了。
穿越回了高一。
這是我家破產的第一年。
也是我被霸凌的第一年。
三、
這種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學一個月左右吧,起初我和他們相得還算好。
他們都說我是城里來的孩子,所以對我十分好奇。
后來,我家負債的事傳開。
他們說我們家是在城里待不下去了,才會來到這個小縣城。
于是他們開始用鄙夷的眼看我,漸漸與我疏遠。
確實,他們說得沒錯。
為了還債,爸媽把城里的房子悉數賣掉,帶我回到了外婆家這個小縣城。
在這個陌生的環境,我也曾過大家的熱,在他們知道我的之前。
「黎舟舟,你今天怎麼失魂落魄的?」
陳怡擰著杯蓋,好奇地看著我。
這個班里,不管我和誰走近一點,那群班委就會介我們,然后把我的故事告訴對方,讓他遠離我。
而陳怡,是個和誰都不親近的人。
和我頂多是中午午休,晚上一起回家的路上說兩句話。
但也是因為和誰都不親近,所以沒人能功挑撥。
「沒事,睡懵了。」
我朝笑笑,順手拉起往教室跑去。
「太熱啦,再不跑快點要融化了。」
一僵,對我突然的熱有點不著頭腦。
但是現在的我很謝——在最孤獨的日子里,唯一愿意和我說話的人。
四、
自「狐臭」一事后,蔣毅再也不會莫名其妙來挑釁我了。
慶幸的同時又十分頭痛,我到底該怎麼回去啊?
《笑春風》這個本在網上一致好評,卻沒有任何劇。
所以我也分不清這次意外穿越是與劇本有關,還是純屬意外。
況且玩個本就讓我穿越回到過去,這也太扯了吧。
桌子上攤著作業,我卻滿腦都是「穿越」。
正心煩著,講臺上的聲音還嘰喳個不停。
自習時間,講臺上的是紀律委員王晶晶。
此時,正因為教室地沒打掃干凈在呵斥今天的值日生。
我回頭看了看,今天的值日生是一個績不好的生。
怪不得這副頤指氣使的樣子呢。
生被說得實在有些下臉,忍不住嘟囔了幾句。
這可不得了了,王晶晶忽然就委屈上了,里念叨著這個紀律委員不干了。
和要好的同學也紛紛幫腔。
「沒掃干凈還有理了。」
「就是,看把晶晶氣的。」
似乎,誰績比較好,誰就有理。
我看著在掃地的生,被說得滿臉通紅,機械地擺弄著掃把。
這種事我以前見得也不,雖然心里覺得不公,卻也明白自己在班里境況并沒有好到哪里去。
幫腔也不過是引起更嚴重的報復而已。
我轉了轉手中的筆,王晶晶還在絮絮叨叨。
「嘖,我覺得整層樓最吵的就是我們的紀律委員了。」
我看著一字未的作業本,自顧自地說道。
王晶晶瞬間安靜下來,似乎沒想到我會反駁。
前桌的男生轉過來,冷冷看了我一眼在我桌上敲了敲。
「人生建議,管閑事。」
他陳浩,是團支書的狗。
團支書追校草失敗后,他這個備胎才有了用武之地。
團支書和王晶晶是好閨
,如今他是在幫神的閨出頭刷好了。
我抬眼看他一副威脅我的模樣,合上了作業本朝他笑笑。
「人生建議,給別人人生建議。」
陳浩被我堵得一愣,悶悶地轉回頭去。
此時班里不敵意的目已經朝我來,王晶晶也察覺到了,更是充滿勇氣。
「行,我吵。我不配當這個紀律委員,你來當好了。」
其實我的本意只是想搭腔幫一下那個孩子,但是現在這個境況我突然想通了。
我應該找一個機會做出反抗。
這樣,即使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 2022 年,他們也不會對十六歲的我太過分。
我點點頭,表示十分認同。
「可以啊,如果你意識到自己德不配位的話,我不介意幫你接下這個爛攤子。」
趁沒反應過來,我又接著說。
「但是你得把自己犯的這些錯誤都寫出來啊,得寫明白,然后和我一起去老師那邊說清楚,別等會老師覺得是我你的就不好了。」
「不會寫的話我可以教你啊,比如自習課上大吵大鬧、對同學惡語相向……」
我一件件掰著指頭數給聽。
預判綠茶的后招,堵死的后路。
我笑瞇瞇地看著,看著的面容逐漸扭曲。
最后,跑回了座位埋頭痛哭,周邊的人紛紛上前安,卻沒人幫回擊我。
余瞥見蔣毅目瞪口呆的樣子,我索轉過頭對他和他攀談起來。
「現在的孩子心太脆弱了,這怎麼就哭上了?」
蔣毅現在看我就像見了鬼,連忙低頭寫作業。
我心中暗爽,目不覺對上了蔣毅后桌的男生,他正饒有興致地盯著我淺笑。
異樣的覺從心底浮出,我了額,局促地轉回子,臉卻不可控制地燒了起來。
五、
他是二高校草沈齊,是團支書這種校花追了三年都沒追上的男生,也是唯一一個幫我說過話的人。
沈齊容貌酷似古早偶像團里的一個男演員,劍眉星目,因此被全校不生暗。
當然,也包括我。
長得帥的男生誰不喜歡啊,而且我以前還是那個偶像團的呢!
心頭的悸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面前正擺著最困擾的數學卷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現在看著題目,就跟看天書似的。
一道選擇題,抓耳撓腮愣是沒想出思路。
「這題選 C。」
一個悉的聲音從腦海中響起。
我猛地一激靈,不留神連筆都掉了。
教室安靜得只聽得見王晶晶的啜泣聲,誰會說話?
而且這個聲音和我一模一樣,就如同我自己在心里自言自語時一般。
近 40℃的天氣,在止不住的想象中,我寒直豎。
那個聲音似乎能覺到我的緒變化,怯生生地繼續,生怕嚇到我。
「我是黎舟舟,你應該知道的。」
「我不是故意嚇你的,可是這張卷子老師下節課就要講了……」
是了,這個稍顯稚的聲音,不就是高中時期的我嗎?
先前的害怕被此刻的興代替。
我竭力克制著抖的手,撿起了筆在草稿紙上寫下——
「你在哪里?」
腦海中的聲音猶豫了一陣。
「我也在這個里,但是我不能控制它……」
「我只是睡了一個午覺,醒來就變這樣了。」
「你是誰,你會一直留在我里面嗎?」
發問得太快,甚至還漸漸帶起了哭腔,手寫的我本跟不上的速度。
「冷靜,你聽我說。」
「我也是無意來到這里,但你不用害怕,雖然我不確定什麼時候會離開,但這個時間一定不會太長的。」
「舟舟,你要相信我,我是來幫助你的。」
我疾筆在紙上書寫,靜大到蔣毅都忍不住側目,我心虛地微微側攔住了草稿紙。
里的黎舟舟也冷靜了下來。
「我知道,原本我很害怕,但是你好勇敢……」
「你在幫助我……」
「我原先很著急,但是看到你對付他們的時候,就和小說里的主角一樣!」
「要是你一直變我也好的,反正我被欺負也不敢反抗……」
聲音漸弱,沒有人能比我更懂此刻的心境。
「別擔心。」
我繼續在紙上寫著,但這回不似之前潦草。
「沒有人比我更想保護你。」
一字一句無比鄭重,這是從靈魂深對做出的承諾。
我來,就是為了改變黎舟舟的現狀。
六、
我終于弄明白了
,我正在和高一的自己共一。
消化了這個消息的我只覺得干勁更足了。
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在改變現狀,效果并不明顯。
我不敢確定等我走以后,黎舟舟恢復原樣,他們是否會變本加厲。
但現在我可以和黎舟舟流,我可以帶著一步步一起改變。
更重要的是,高一的我數學績并不差啊,這樣一來直接解決了我目前最大的困擾。
勉強應付完了之前留下的數學卷子,沒想到一節數學課結束,外頭下起了瓢潑大雨。
下節是育課……
數學老師是個地中海老頭,最干的事就是每天端著個保溫杯到巡邏。
他的目的就是就看看哪個班在自習,趁這機會趕塞一張試卷給大家補充一下養分。
老頭瞇著眼看窗外大雨,十分憾道:「這育課上不了了吧……」
接下來就是理所當然「借用」了育課,讓我們再做一張隨堂檢測的卷子。
教室怨聲載道,我和小黎舟舟反而了最冷靜的人。
我心:反正不用腦子,寫就寫唄。
小黎舟舟心:反正我也出不去,寫就寫唄。
看來和自己最契合的還得是自己啊。
抱怨并沒有用,反而讓老頭怒氣值直線上升。
他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指著我們,怒其不爭。
「你們已經高一了,竟然連張卷子都不想寫!」
「下課前,不管有沒有寫完,全部上。」
「陳予夕,你坐講臺上來,盯著他們。」
說罷一手夾起課本離開教室。
此時,原本活躍了一些的舟舟再度沉默下來。
陳予夕就是老師們最喜歡的那個好學生,不僅是團支書,也是霸凌我的組織者。
很聰明,不會像王晶晶一樣當面給差生臉看,甚至和他們關系很好。
只是我不明白,這麼做面子功夫的,為什麼單單針對我?
我看著走上講臺,若凝脂,和大部分臉上冒痘的生拉開了明顯的差距。
不愧是校花。
只是,在學校如此出挑的陳予夕都追不到沈齊。
那他,究竟喜歡怎麼樣的生呢?
七、
我一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從前的我是這樣,現在的也是。
所以我十分能理解舟舟在我書寫速度太慢時變得逐漸暴躁。
「不對不對,你先幫我打個草稿,我腦子快轉不過來了。」
「你寫快點,我思路要斷了。」
在不斷催促下,我越寫越,甚至不知道到底在講哪一步。
「你講慢點,我來不及寫了。」
分乏之際,原本應該寫在紙上進行流的話口而出。
舟舟忽然噤聲,我也察覺了教室氛圍不對。
瞟了一眼陳予夕,不巧,和四目相對。
「黎舟舟,現在是隨堂檢測,也是一次考試。」
「你讓誰講慢點呢?」
要命,按照陳予夕的子,還不借此幫的好閨報仇嗎?
「我自言自語呢。」
我抬頭直視,坦然承認。
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沒有像從前一樣,一被質問就變烏,覺得自己無地自容。
因為我想告訴藏在里,悶不做聲的黎舟舟。
有時候,直面錯誤反而是解決困境的最佳方式。
果然不出所料,陳予夕不會放過這個幫王晶晶出頭的機會。
「自習課可以自言自語嗎?你這樣是在打擾其他同學,解題最需要安靜的環境。」
「原本這次寫卷子的時間就不夠,你這樣打斷別人思路就算了,還耽誤了時間影響大家真實水平。」
語重心長,字字句句為了同學,從群眾利益出發……嗯,悉的味道。
除了我應該沒人能看見眼中的挑釁。
「哦,那你去告老師吧。」原本我是想讓去報警的。
話音剛落,后忽然傳來「撲哧」一聲輕笑。
是沈齊,他在笑什麼?除了 2022 年的人應該沒人懂這個梗吧。
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真破壞氣氛,這時候有什麼好笑的?
陳予夕此時也繃不住了,看著越來越難看的臉,我卻越來越興。
「怎麼不去啊?」
「哦~剛才老師這麼生氣,團支書一定也很怕……」
「啊不對,應該是,也很擔心讓老師更惱火了。」
「好可惜哦……」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經不起挑釁,不過幾句話就讓破防了。
隨著起跑出教室,前排的陳浩又一臉兇相轉過來指著我。
「你……」
他剛說了一個字
,我立刻回擊。
「你什麼你,不會是趁機轉過來抄我答案吧?」
我防備十足地遮著卷子,他憋了半天,吐出來三個字。
「你等著。」
這話說得……頗有種「放學別走」的味道。
班主任一貫信任陳予夕,更何況也覺得我脾古怪。
不出所料,聽信了陳予夕的話,覺得我故意搗,面不善地把我去辦公室。
辦公室,陳予夕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很委屈的樣子。
老師瞪了我一眼,語氣中很是失。
「黎舟舟,你平時還是算聽話的,今天怎麼了?」
我誠懇地點了點頭,果斷承認錯誤。
「對不起老師,我不應該考試的時候自言自語。」
「我就是做題太神了,不小心念叨出來了。」
陳予夕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一定以為老師出面我會悶聲吃了這個虧。
老師認同點了點頭。
「既然你知道錯誤,為什麼還要和予夕爭呢?也是為了班級好。」
我默默低下了頭,輕聲嘆了口氣。
「我不是故意的……」
再抬頭時,眼淚正好掉了下來,老師愣了一秒連忙給我了張紙巾。
我像是了莫大的委屈,一邊泣一邊斷斷續續開口。
「我就是不小心念叨了一下,平時大家做題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地念出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大家一知道我家里欠錢以后,都不喜歡我了……」
「我知道大家不喜歡我,但是團支書還一直說我打擾大家,打斷別人思路,還耽誤了時間影響大家真實水平。」
「我是怕大家更討厭我而已……」
辦公室里的老師不止一個,其他老師雖然埋頭做事,但是這些靜不可能聽不到。
不知道是哪位老師,輕聲嘆了口氣。
班主任臉上有點掛不住,如果現在還偏心陳予夕,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忽然隔壁班的老師椅子轉了過來,給我遞了一張紙巾,又對班主任道:「王老師,讓他們回去考試吧。」
數學老師也有些不忍心,拍了拍陳予夕。
「回去吧,隨堂測試而已,沒這麼嚴重的。」
說完又怕陳予夕尷尬,補上一句。
「陳予夕同學就是責任心比較重,黎舟舟你也別放心上。」
班主任見機也跟著應和。
「是啊,同學都很友善的,你別太敏,回去吧。」
到頭來還是要怪我敏。
我乘勝追擊,點點頭認同。
「嗯,陳予夕一定是今天沒能去上育課心不大好,平時別的同學不小心發出聲音也不會這麼嚴格的。」
說完后我看著陳予夕友善地笑,而的臉像是吃了一只蒼蠅。
現在不管怎麼說都沒法辯解,要是承認心不好,就代表對老師有意見。
要是否認,就代表對我區別對待。
焦急地看向班主任,可是班主任在別的老師面前出了糗,臉已經沉到不行。
橫了陳予夕一眼,起往班里走。
「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這會子,陳予夕是真的快哭出來了。
九、
班主任在班里一邊拍桌子,一邊告誡班委,不要對班級同學搞區別對待。
一番話下來,連王晶晶都心虛起來,以為我在班主任面前把中午的事都捅開了。
陳予夕丟了面子,趴在桌子上任誰過去都不搭理。
現在辦公室發生的事,只有我和知道。
王晶晶心里忐忑,找了張悅來向我打聽。
張悅含笑沖我走來時,我就明白了的目的。
從那件事以后,從不會無端地對我示好。
果不其然,坐到我邊上空位絡地和我搭話。
「剛才老師進去沒罵你吧?」
若是從前,我會因為的親近而開心。
但現在,我只淡笑看著,問:「你是擔心我被老師罵,還是擔心老師知道了王晶晶中午的所作所為?」
表一愣,隨機用微笑化解尷尬。
「都有啦,這有什麼關系啊?」
應該是沒想到我會這麼直白穿。
其實從前我就明白,但是我總是抱有希冀。
我總是想,萬一我們有機會重歸于好呢?
我坦然看一眼,轉頭去做自己的事。
「如果王晶晶想知道的話,可以讓直接去問老師。」
「至于我……你不需要擔心我。」
張悅無功而返,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黎舟舟忽然開口,聲音也有點有氣無力。
「張悅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覺得不應該對這麼……」
我嘆了口氣,從前的我就是這樣。
「舟舟,如果也把你當朋友的話,我是不會這麼對的。」
張悅曾是我在這里最好的朋友,但是對我造的傷害卻是最深的。
我剛來學校時,和就十分要好。
格好,脾氣好,講話也溫溫的。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好下去,但是知道了我家的事。
某天午休,神神地靠近問我:「舟舟,你家里是不是把在城里的房子都賣掉了?」
當時的我不明白淺言深,雖然詫異還是承認了。
之后,我虛榮、裝有錢人,其實家里負債的消息就在班里傳開了。
和我分道揚鑣。
隨即而來的就是無數的霸凌、孤立。
年的黎舟舟會把當作朋友,而我,永遠不會了。
黎舟舟的聲音再度響起,像是了莫大的委屈。
「我在這里沒有朋友的,張悅以前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我沒有把家里的事及時告訴……」
雖然這是從前的我,但真的有些無奈。
確實,那時的我一直認為這是自己的過錯,因為瞞所以導致了一切的發生。
但并不是這樣的。
我走出教室,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舟舟。」
「他們這是在明目張膽地欺負你,他們不會因為你一味的忍讓就此罷休。」
「他們只會覺得你心虛,只會覺得自己做得沒錯,然后變本加厲。」
黎舟舟猶豫了一會,囁嚅著開口。
「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該怎麼做……」
怎麼做?其實細節我也說不上來。
不過……
「勇敢并正確地維護自己。」
「如果你做的事沒有損害到別人的利益,那就永遠不要為此到抱歉。」
這兩句話,是《笑春風》的宣傳語。
當時我覺得有意思,念了幾次,記下了。
如今和黎舟舟說起,卻覺得十分應景。
忽然學校的下課鈴響起,學生開始結伴下樓往食堂走去。
「我都是一個人吃飯的。」
這次黎舟舟的語氣中沒有了心虛,反而是有一點點不好意思。
這好像是個不錯的信號。
我正想告訴,沒關系,我們也算兩個人。
沒來得及開口,一個猶豫又局促的聲音喊著我的名字。
「黎……黎舟舟。」
回頭看去,是今天中午被王晶晶呵斥的劉雨婷和要好的另幾個生。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了,最后還是下了決心。
「要不要一起吃飯啊?」
這會倒是到我驚喜了,我甚至覺到黎舟舟的緒在漸漸好轉。
我大方點頭微笑回應。
「好啊。」
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黎舟舟能多一些朋友。
十、
生之間的話題多,很快就拉近了距離。
一頓飯結束后,劉雨婷有些興。
「我們之前還覺得你績好,一定和那些人一樣難接呢。」
另一個生附和。
「對啊,而且你平時也不怎麼和我們說話,我們以為你和他們一樣看不起我們這些差生。」
說完后又覺得有些唐突,不好意思地笑笑。
確實,我起初和張悅要好,從不去過多接別人。
后來我被孤立,格孤僻,更不會去和別人主搭話。
劉雨婷輕拍了那個生一下,責怪地看了一眼。
「今天謝謝你啊,黎舟舟,以后你要是想去小賣部或者打水,你我們陪你去。」
劉雨婷十分豪氣地說著,稚的臉配上老到的語氣,莫名地詼諧。
生最好的友誼就是結伴。
我沒忍住被逗笑了。
「好啊,那我也謝謝你,劉雨婷。」
黎舟舟在里,語氣愉悅。
「我有新朋友啦。」
聽著的語氣,我也很是開心。
是啊,恭喜你黎舟舟。
你有新朋友了。
因為和劉雨婷們在場聊了一會,回到教室時只剩我們幾個沒在。
朱雯正站在講臺上,是班長,也是班主任的親侄。
和王晶晶、陳予夕都不一樣。
畢竟是班長,在班里說話做事都還算有分量,而且比別的班干部都要兇一點。
見我走進來,指了指講臺上的一樣東西。
「黎舟舟,老師早說了,不能把小說帶到班里來,你明知故犯?」
我瞟了一眼講臺上的東西,是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言小說。
班主任雖然明令止,但
是不被抓到,其實大家都私下看。
里的黎舟舟忽然急了。
「那本書我明明放在書包里,怎麼會讓看見?!」
我一邊無所謂地坐回位置上,一邊隨意問朱雯。
「你翻我書包啊?」
朱雯應該早就知道我會這麼說,回應的說辭滴水不。
「我可沒有,剛才大家去吃飯,我在班里發試卷,小說是在你椅子底下發現的。」
為了證明,還揚了揚手中的試卷。
哦,大家都去吃飯,想從哪發現就從哪發現唄。
我坦然承認,點了點頭。
「那好吧,你沒收吧。」
朱雯聽了這話,遲疑了一秒。
「等會老師來,我就給。」
然后又把小說狠狠摔到講臺上,威懾全班。
「以后別再讓我發現你們把沒用的東西帶來。」
我不慌不忙等說完,補上一句。
「書你收走,但是里面我夾了兩百塊錢,是我媽給我充飯卡的。」
「錢你還給我吧,不然明天我可沒飯吃了。」
此言一出,不僅黎舟舟不著頭腦,朱雯更是大驚失。
「我沒有把錢夾在里面啊……」
「你胡說什麼?我本沒看見里面有錢!」
一聽說書里沒有錢,我立刻變了臉,焦急地沖上去翻著書。
「怎麼可能?我媽媽早上剛給我的,我怕弄丟順手就夾在書里了。」
我慌又著急,聲音里還帶了哭腔。
朱雯一下子被我唬住了,結結地開始辯解。
「我真沒有,我就,就從你書包里拿出來,本沒過,你自己找找書包里有沒有。」
說完,我恍然大悟。
「書包里拿出來的啊?」
「那我錢肯定就在書包里,要是書包里也沒有……」
朱雯不小心說,又氣又急,指著我扯著嗓子喊。
「你說什麼,我才沒有你的錢。」
我寸步不讓,接著的話問。
「那我的錢怎麼會沒了呢?」
「如果你沒有別的心思,為什麼要突然去翻我的書包?」
「我怎麼知道你是為了找我的茬,還是想找別的?」
「那時班里都沒別的人,所以你就這樣?你可是班長!」
我語氣激,好像了莫大的委屈。
朱雯百口莫辯。
「我沒拿你錢,可能是我不小心弄掉了,我賠給你。」
越來越心虛,我卻越發得理不饒人。
「我不要,你要是說不清楚,我們就找王老師。」
朱雯怯,生怕我去找老師連忙拉住我。
「書還給你,對不起,我不該擅自去翻你的書包。」
「錢我會想辦法補給你的。」
真的怕極了,一向強勢說一不二的,現在眼里竟然有淚。
我看目的達,沒好氣地奪過書轉頭回到自己位置上。
劉雨婷在我回頭那一瞬間,在底下朝我豎了大拇指。
從前沒人敢對朱雯這樣,所以造就囂張的氣焰。
但從今以后不會了。
十一、
放學后我準備回家時,朱雯攔住了我。
「黎舟舟,我下個禮拜把錢給你行不行?我這周沒這麼多錢。」
說的是實話,這個小縣城里,大家的家里況都一般。
誰都不會給孩子太多的生活費,更何況所謂的兩百塊錢,不過是我造的而已。
我對沒有笑容,冷眼看了一會。
「不用了,別再招惹我。」
「這句話告訴你,也告訴他們。」
「不然我會把這件事反映給家長、老師。」
「兩百塊錢很,但是對你的影響可不小。」
經歷過這場霸凌的很多年后,我一直在思考,如果再來一次我會怎麼解決。
告訴老師嗎?
不行。
這樣的霸凌看不出傷害,無法出示任何證據。
貿然告狀,不僅達不到任何效果,還會變本加厲。
我曾和我好友分過這段往事,當時怒我不爭,告訴我:「這種人你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霸凌回去啊。」
說得沒錯,這就是最好的辦法。
回家的路上,黎舟舟在嘆這一天的遭遇,臨了補了一句。
「你好厲害啊,如果你可以永遠陪著我就好了。」
我很想告訴,我就是你。
即使最后我要離開,在另一種意義上,我是永遠陪著你的。
可我不能說,我只能安。
「你會有很多朋友陪著你的呀,今天幫助了劉雨婷,就來主找你
吃飯了。」
「說明并不在乎你家里的況。」
「舟舟,再勇敢一點,你就會發現大家都很喜歡你的。」
黎舟舟的心很好,我記得我從前有些抗拒去學校。
但是經過昨天,黎舟舟對去學校有不小的期待。
「昨天給劉雨婷講的那道題目好像還是不大理解,我昨晚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解題辦法。」
「還夸我英語口語很標準呢。」
家里富裕時,爸媽為我找過外教專門練習口語。
我一邊往學校走一邊和搭話。
「是嗎,那你很棒啊,這些題目我都不會做了。」
黎舟舟起了興致。
「姐姐,你是從哪里來的?我考上大學以后能去找你嗎?」
自從昨晚知道我年紀比大以后,就開始我「姐姐」。
「當然可以啊,我住在 H 城。」
一聽到 H 城立刻興起來。
「我以前也在 H 城,好巧啊。希我大學也能考到那里。」
「一定會的,所以你要好好長大,好好學習回到想去的地方。」
十二、
這一天過得十分平穩,看來昨天的效果十分顯著。
可是陳浩過不去他神被我欺負的這個坎。
晚自習時,他遲到了幾分鐘。
坐下后轉過來,不懷好意地開口:「黎舟舟,你是不是神分裂啊?」
他的聲音不小,足以讓全班聽見,所有人都好奇地轉過來看著我們。
我沉了臉,挑眉看他,并不言語。
我倒是想看看他是什麼意思。
他拿出手機,打開相冊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容是我早上一個人上學時,自言自語的樣子。
拍攝的角度在我后,雖然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但是依舊能聽到我說話的容。
確實很像神分裂。
他們又開始用那種看怪的眼神看我,里竊竊私語。
陳浩則是得意地盯著我,每一句話都像從鴆毒里淬煉過。
「怪不得呢,昨天變了個人一樣,原來是有病啊?」
和他要好的人配合著對我嘲笑。
但令我欣的是黎舟舟沒有退,沒有像從前一樣悶著不吭聲難過。
像一只炸的小貓,憤怒地指責陳浩。
「他拍我們,他才是有病。」
黎舟舟說得對,他才是有病。
我一把搶過他的手機,質問他:「拍?你可真惡心。」
陳浩毫不慌,嫌惡地看著我。
「和一個神經病在一起我們才害怕、才惡心。」
一時間我竟然想不出用什麼辦法反駁他,他更加得意。
眼看事漸漸無法控制時,沈齊肩上搭著校服,滿頭是汗地走進來。
他應該剛打完籃球。
憤怒的黎舟舟忽然噤聲,誰會愿意讓暗的人看到這麼狼狽的場景呢?
沈齊在門口頓了一會,然后直直往自己位置上走去。
路過時,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把攏一團的有線耳機放在我桌上,低頭對我道:「你耳機落我這里了。」
這莫名的話,讓我轉不過來彎,這并不是我的耳機啊。
我疑地向他看去,他卻對上陳浩的目,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早上,舟舟是在和我打電話,沒有證據不要胡說話。」
我甚至能到他聲音里的威懾。
這話一出,周圍響起了不的低呼。
就連我和黎舟舟都愣住了。
反應最快的還是陳予夕,不可置信地站起來質問沈齊:「你為什麼要和打電話?耳機為什麼會落你那里?」
沈齊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只輕輕拍了拍我頭頂,聲音溫。
「快寫作業吧。」
黎舟舟徹底慌了。
「姐姐,沈齊是什麼意思啊?」
這下我也不明白了,我作為一個老阿姨,遇到自己暗的人心還是會的。
劉雨婷這時也開口幫腔。
「怎麼拍人家還要污蔑啊?」
有了開頭,議論的風向也漸漸轉變,大家都開始指責陳浩。
他掛不住臉,想來搶我手中的手機卻被我及時避開。
我盯著他,實在不明白。
明明我沒有做任何傷害他們的事,他們的惡意卻莫名地增長。
「道歉。」
陳浩不耐煩地皺眉,敷衍地開口。
「對不起,誤會你了。」
我不依不饒,依舊沒把手機還給他。
「不只這個,還有
一直以來你們對我無端的揣測,莫名的惡意、排。」
「如果不道歉,我會把這個視頻還有所有的事……」
說到這里,我頓了一下,看向了朱雯。
正看著我,忽然和我目對上,不自覺地了一下。
「包括昨天的事,全部告訴我媽媽。」
「沒有一個母親會讓自己的孩子在學校遭這樣的霸凌。」
「如果你們不想事惡化的話,道歉,誠懇地道歉。」
陳浩不服氣,挑釁地問我。
「一個視頻能代表什麼?」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試卷上被惡意涂改,導致我那次考試考了倒數。」
「造謠我神分裂,帶頭排,針對……」
「還有昨天,你對我說,讓我等著。這算威脅吧?」
「我家的境遇比不上從前,但我相信學校不會因此偏頗任何一個人。你要是覺得一個視頻不能代表什麼的話,那就拭目以待吧。」
朱雯繃不住,最先向我道歉。
「黎舟舟對不起,昨天我就答應你了,不會再欺負你,今天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平日里對我做過小作的同學也紛紛開始道歉。
而陳浩也被我剛才一番話嚇得不輕,磕磕絆絆地對我說了對不起。
這個結果雖然不是我最滿意的,但也足夠了。
因為我已經能覺到黎舟舟不再是那個一味退的黎舟舟。
我不可能永遠留下,要改變的不只是他們,還有黎舟舟。
十三、尾聲
從黎舟舟開始改變以后,我心中好像了一牽掛……或者說是憾。
我的意識漸漸薄弱,有時睡后甚至會離。
我想,我應該快要離開了。
黎舟舟心大,從沒問過我什麼時候離開,好像不怕我會永遠占據的。
我說什麼就信什麼,果然是當初那個天真的我。
那場詭異的劇本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還有那個奇怪的主持人,到底是什麼人。
和黎舟舟最后的一次聊天,是在我們都很喜歡的教學樓天臺。
傍晚時分,夕灑落,為整個學校增添了一道橘濾鏡。
「姐姐,好想看看你啊。」
聽到這話,我覺得很有意思。
「不急……」
我剛想回應,卻被打斷。
「但我不著急,等我到二十五歲時,照照鏡子,那就是你吧。」
我有些錯愕,我從沒說過。
「你怎麼知道?」
黎舟舟語氣得意。
「因為你知道我很多啊,你還知道班里所有人的名字,而且……」
「你也喜歡沈齊。」
我忍不住輕笑出聲,是啊,我也喜歡沈齊。
「姐姐,我特別開心遇見你。一想到我長大以后會變你,就覺得很幸運。」
「原來長大以后的我,這麼勇敢啊……」
我心里有些難過,眼眶開始漸漸發熱。
「是啊,長大后的我們,非常勇敢。」
「所以,即使現在生活很困難,舟舟,一定要好好長大。」
黎舟舟點點了頭,語氣肯定。
「嗯,我會的。好好長大,努力回到想去的地方。」
忽然察覺到自己竟然可以控制,呆了一秒,意識到我快要離開了。
有些慌無措地我。
「姐姐,你還在嗎?」
像是困意襲來,我意識模糊,在即將消失之際我強撐著說了最后一句話。
「舟舟,我們未來見。」
(正文完)
番外一、笑春風
昏暗的小黑屋中,戴著兜帽的男子看著面前漸漸轉醒的生角扯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第一幕結束,有請玩家進行下一環節。」
黎舟舟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之前經歷的一切不過是大夢一場。
神男子卻對這種狀態十分滿意,他聲音低沉帶著蠱之意。
「黎舟舟,恭喜你完了第一幕的任務,功地改變了過去。」
「那個時空的你,勇敢反抗了一切,所以沒有到被霸凌的影響考上了更好的學校,和沈齊終眷屬。」
男子的話讓黎舟舟心中不免雀躍,忽然他話鋒一轉,語氣中著濃濃的憾。
「不過很可惜,這一切屬于另一個時空的黎舟舟,而你如今的生活仍是沒有得到任何變化。」
男子揭下兜帽,出了一雙淺灰的瞳孔,那雙眼睛像是有什麼魔力,讓黎舟舟無法離目。
「我可以讓你永遠和另一個時空的你互換,這是第二幕的劇。」
「你愿意參加這個時長為一輩子的劇本殺嗎?」
黎舟舟一怔,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男子還想繼續勸導時,小黑屋的門忽然猛地被踹開,發出了一聲巨響。
了進來,黎舟舟不適應地瞇了瞇眼。
朦朧中見門口一個影的逆站著,聲音清亮,滿是威懾之。
「邪教的,又在這妖言眾呢?」
灰瞳男眼可見地張了,聲音不似方才的悠然,反倒多了一急促。
他盯著那個不速之客,滿臉戒備。
「寧嗣音,又是你。」
寧嗣音粲然一笑,語氣中滿是幸災樂禍。
「是啊,好巧,商簡,你的謀又被我破壞了。」
此時黎舟舟才看清了容貌,是個長得很英氣的生。
黎舟舟還沒來得及理清眼前的況,一個悉、帶著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黎舟舟,不要聽他蠱。」
抬頭,一個男生正向小黑屋跑來,滿頭大汗的樣子讓黎舟舟想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年。
黎舟舟不確定地對著男生開口。
「沈齊?」
男生此時緩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避著黎舟舟的目。
「是我,好久不見。」
商簡沒有時間看他們敘舊,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黎舟舟后。
「黎舟舟,不要被他們影響,他們就是想保護另一個時空的黎舟舟,阻止你過上更好的生活。」
「是你讓那個黎舟舟到了那一切,這些都是你的功勞,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讓你……」
沈齊不敢輕易靠近黎舟舟,生怕商簡會對做出什麼,只能急切地打斷商簡的話。
「舟舟!你別信他,最近頻發的失蹤案都是和他有關,劇本殺本就是個幌子。」
寧嗣音接著沈齊的話解釋。
「他們利用每個人心中的憾、貪念,試圖把目標人的意識留在異空間。」
「這個時空的你一旦意識離過久,就會變植人。黎舟舟,你是這麼多人中唯一主醒來的,我相信你一定不會愿意的,對吧……」
寧嗣音小心翼翼地開口,嘗試慢慢接近黎舟舟。
但是商簡本不給繼續的機會,一只手搭上了黎舟舟的肩膀,另一只手中出現了一柄很是的鈴鐺。
沈齊大步向前試圖阻止時,商簡已經搖響了鈴鐺。
寧嗣音心中一沉,知道那是什麼。
續音鈴,它的鈴聲可以把人的意識引導到別的時空。
可黎舟舟很冷靜,好像鈴聲對并沒有什麼影響。
商簡蹙眉似乎有點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搭在黎舟舟上的手也略微防備地收了回來。
所有人都在震驚眼前發生的一切,此時的黎舟舟才終于有機會發表自己的想法。
「那個……我不需要過更好的生活啊,現在也很滿足了。」
商簡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你在說什麼?」
黎舟舟深吸一口氣轉頭與他對視,眼中堅定不似作假。
「我說,我從沒想過永遠留在那個時空。那是屬于另一個黎舟舟的生活,而不是我。」
「憾可能無法被平,到的傷害也可能無法痊愈……但是好好長大、好好生活,就是對自己最好的救贖。」
「雖然不知道你出于什麼目的,但是還是很開心能夠回到過去,能讓另一個黎舟舟一點憾我已經很滿足了。 」
不被過去拖住腳步,命運會給你一個新的開始。
番外二、沈齊(一)
我沈齊,是一個民警。
最近 H 城頻發失蹤案,這些失蹤的人被找到后都十分詭異地陷了昏迷,連最權威的專家也無法做出解釋。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玩過一個做《笑春風》的劇本殺。
玩家回家后不消一個星期就會失蹤。
這個本在網上好評如,卻無法找到任何劇。
我也曾想去一探究竟,但是劇本殺店的老板說《笑春風》只有專業的主持人才能開。
當我們把調查方向放到主持人上時,一個年輕人找到了我。
說寧嗣音,并且十分狂妄地提醒我,沒有的幫助我是沒辦法抓到那個嫌疑人的。
起初我并不相信,但是主向我了很多線索。
比如說那個主持人商簡,他并不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而是一抹意識在這個時空的化。
又比如說他策劃的這場謀,只是為了控制一些人的意識。
他利用這些人的,蠱他們滯留在別的時空。
一旦超過規定的時間,這些人的意識便再也無法回到自己的。
到時他們那個像邪教一樣的組織,就能通過各種手段威游離在異時空的意識幫他們做事。
而這些人最開始的失蹤,也
是被商簡藏起了,避免我們在有效時間將他們強行喚醒。
說那個組織浮生,是他們南柯令的死對頭。
我告訴,玄幻小說我看多了,這麼扯的東西倒是第一次聽。
被我質疑的寧嗣音不慌不忙地告訴我,黎舟舟是下一個目標。
因為的自我意識很強大,浮生的人不會放過一個這麼好的苗子。
那一刻,我慌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知道黎舟舟。
因為就連我,在黎舟舟轉學后也失去了所有的消息。
我們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見面了。
不知道是愧疚,還是心虛。
我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和寧嗣音合作。
我沒有勇氣去賭。
我害怕下一個永遠躺在病床上醒不過來的會是黎舟舟。
我們趕到劇本殺店時,他們已經開場了。
黎舟舟是第一個進去的。
迫于無奈,我們只能先安排其他玩家離開。
當我想進那個屋子去喚醒時,寧嗣音阻止了我。
不確定黎舟舟對目前在的時空有沒有留,若是貿然去喚醒可能會適得其反。
幫我出了一個辦法,有點危險,但是有效。
說可以讓我的意識去到黎舟舟目前所在的時空,讓我借機喚醒。
不過需要知道準確的時間點,這個時間點發生的事件,通常是當事人有非常大執念想要改變的。
盡管我和的人生只有僅僅一年短暫的重合,但我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那段日子。
的執念,應該是被霸凌的那段日子吧。
倘若這場劇本殺選中的人是我,我也會做出和一樣的選擇。
我和黎舟舟是高中同學。
高一開學后的第三天,轉進了我們班。
那是一天中最溫的時候,班主任把帶進了班里。
不刺眼的落在上,在地面拉出了一道虛長的影子。
并不在意旁人好奇的目,落落大方地在講臺上做著自我介紹。
當念出「黎」這個字的時候,角微微上揚起了一個弧度,出了俏皮的小虎牙。
我瞇著眼睛不由得仔細打量。
自信耀眼,是我對的第一印象。
他們私下里都說是大城市來的孩子,家里很有錢。
所有人對都很熱,但我忍住了,只有在偶爾轉過來傳遞作業時不惹人注意地多看一眼。
但是這一切在一個月后驟然改變。
不知道哪里傳出的消息,他們說家里早就破產了,回來到我們這個小縣城也是因為家中負債,房子都賣了。
流言越傳越多,有人說虛榮,有人說撒謊。
忽然到了所有人的排。
起初像一只茫然驚的小,不明白旁人的針對因何而起。
后來他們變本加厲,開始當著面怪氣。
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在流言蜚語中,的頭越來越低。
我快要看不見上的了。
終于有一次,在蔣毅故意為難時,我沒好氣地踹了一腳蔣毅的凳子。
我想幫,卻更害怕禍及自己,于是我找了個借口說蔣毅吵到我自習了。
黎舟舟好像明白我在為解圍,朝我激地笑,卻又不敢太明顯。
順著的目,我看到了我面前擺著的武俠小說。
我心虛地用課本遮掩,不再看。
當晚,寢室里的男生就開始揪著這件事不放。
他們語氣充滿著不屑與嫌棄。
「沈齊,你不會喜歡那個騙子吧?」
當時的我并沒有覺得喜歡黎舟舟有什麼丟人的,反倒是「早」這個罪名太嚴重,讓我心中慌不堪。
我強裝鎮定,告訴他們:「想多了,只是覺得這樣很無聊,沒必要。」
此后,我更不敢明目張膽地幫助黎舟舟。
的話越來越,我甚至卑劣地在心中責怪為什麼不反抗。
高一結束時,給我塞了一本科比的寫真集。
聲音小小的,生怕被別人發現。
說:「謝謝你,沈齊。」
什麼都知道。
我的膽怯在那一瞬間無所遁形。
看著倉惶離去的背影,我想,下個學期開始對好一點吧。
但是我沒有這個機會了,那本寫真集是道謝也是道別。
離開了這個充滿惡意的班級,轉到了別的學校,就此我失去了所有音訊。
番外三、沈齊(二)
在寧嗣音的幫助下,我回到了高一,與曾經的我共一。
我也有憾,當年沒能站出來幫助,了我許多個深夜的輾轉反側。
可惜再來一
次,我依舊沒有這個機會。
在蔣毅對發起「攻擊」時,只愣了一秒。
我沒來得及開口,就快速地做出了反擊。
我以為是帶著怨恨回來的,但的反擊肆意又瀟灑,似乎這些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伶牙俐齒,把那些小姑娘懟得涕泗橫流。
看著默默得意的小表,我恍然,原來長大后的變回了那個自信果敢的孩。
原本我應該早點將喚醒的,但是我也被過去拖住了腳步。
我有了私心,我想讓沒有憾地離開。
我看著漸漸有了朋友,沒人再敢隨意地欺負,當我以為一切塵埃落定時,陳浩突然跳了出來。
他拿出了所謂的證據,開始污蔑黎舟舟。
他咄咄人的聲音傳出了教室,我在門口瞥見了黎舟舟的無措,與當年一樣。
里的小沈齊還在猶豫,他害怕為眾人非議的對象。
「沈齊,如果是做正確的事,那就不需要畏懼流言。」
我曾被自信閃耀的黎舟舟吸引了目,卻在被迫失去芒之后對失。
從前的我覺得黎舟舟不夠勇敢,不會反抗,可我又何曾不是那個懦弱的人呢?
年的我不曾真正理解勇敢。
我用淡然掩飾,用逃避應付錯誤。
因為畏懼旁人的目,藏起自己心的想法。
我用一副耳機替黎舟舟解了圍。
有人質問,有人起哄。
我忽然發現原來這些都不重要,外界的聲音不重要,旁人的意見不重要。
遵從心,才最重要。
黎舟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與此同時,我也被寧嗣音喚醒。
商簡顯然沒有料到,他的蠱對黎舟舟來說并沒有什麼用。
寧嗣音確實不是正常人,那日一抬手,商簡就無法彈了。
輕蔑地嘲笑商簡,這兩人直接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
但這些已經與我無關了。
案子被封存,那些躺在醫院的植人,寧嗣音說會想辦法解決的。
和黎舟舟分別前,看著我局促又張。
「沈齊,謝謝你,那個要不我……」
我知道想說什麼,但這次我想先開口。
「我請你吃飯吧,舟舟,好久沒見了。」
又驚又喜抬頭看向我,眼睛里好像有星辰閃爍。
「好啊!」
迫不及待地答應,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讓你破費了。」
我想到商簡說另一個時空的沈齊和黎舟舟終眷屬,那我可不想輸給他。
番外四、黎舟舟
我黎舟舟,高一那年我經歷了一場霸凌。
在針對與夾擊中,我變得越來越懦弱、越來越沉默寡言。
后來有一天午睡醒來,我發現我的被別人控制了。
大膽反擊,輕飄飄幾句話就可以讓別人啞口無言。
甚至做了我不敢做的事,在劉雨婷被王晶晶針對時,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
因此,我收獲了新朋友。
不會像我一樣,顧慮明知不可挽留的友,害怕反抗會得到更嚴重的報復。
我大概猜到是誰了——在看到沈齊時,忍不住心的時候。
雖然很荒謬,但是一定是未來的我。
未來的我真的活了自己夢想中的樣子。
離開后,我和沈齊的關系越走越近。
不管我遇到什麼問題,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的。
我們對彼此的心知肚明。
后來我考上了 H 城最好的大學,而沈齊報考了同城的警察學院。
二十五歲那年,我職了一家業公司。
公司老板嘗試對我進行職場 PUA 時,被我不余力地反擊了回去。
當晚回家后,我和沈齊說了這件事,他摟著我坐在沙發上開玩笑似的說:「你怎麼變得這麼兇悍了?」
我想了想,告訴他:「我們要勇敢并正確地維護自己。」
不論是小朋友,還是長大的小朋友。
哦對了,我和沈齊結婚啦,嫁給年時最喜歡的人,這也太開心了吧!
談笑間,我無意看見了電視屏幕里倒映的自己。
剎那間,我想到了另一個人。
人面不知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黎舟舟,這就是未來的你嗎?
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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