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不疑》第 18 節 金風玉一相逢

即使知道眼前這位落魄的年將來會權傾天下,我也要跟他退婚。

是這樣的:我下載了一個養崽 app,沒想到一朝穿越了進去。

本媽了我崽的未婚妻。

請問,這合理嗎?

1

正是隆冬,檐外雪飄如絮,四面如堆銀徹玉。

顧昭南踩著深雪給我折了一瓶八重寒紅,紫紅的花瓣在皚皚白雪中得驚心。

清瘦的年穿得十分單薄,一雙眼睛顯得極為明亮。

他似乎想討我歡心,將寒梅往前遞了遞。

「阿嚏!」我沒忍住打了個噴嚏,然后接連劇烈咳嗽了幾聲。

顧昭南抱著寒梅有些張地靠近兩步:「著涼了?」

我后退一大步,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沒,我對花過敏。」

「……」

崽崽愣在原地,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他低著頭,像個好心辦壞事的小狗狗。

想到這里我的笑容凝固在角……嗯,比我高了一個頭的小狗狗。

2

救命。

因為行車不規范,本人死于一場車禍。

而生前的我沉迷于一款《首輔養記》的養崽 app,氪了大半年幫助了崽崽達「人生巔峰,實現終極愿」的就。

車禍后,我非但沒嗝屁,還穿越到了這款游戲中了與崽崽有婚約的 npc 徐若音。

按照男主退婚流的劇來看,我顯然只是個炮灰。

游戲中崽崽經歷了重大的家庭變故,寄居徐府后又遭退婚,如此低谷的境,開始逆襲之旅。而游戲任務就是幫助他位極人臣,迎娶高門小姐,達圓滿結局。

崽崽顧昭南,他的父親本是清流一派卻遭佞構害獄,雙親因為不甘辱紛紛以死明志。

遲來的真相讓顧昭南了孤兒。

我的父親與顧父曾是至,再加上我倆還從小定下的娃娃親,于是我父親就將顧昭南帶府中收養了。

當然,我要退婚。

除去站在媽角度,就算是原游戲應有的設定中,顧昭南最后娶的也不應該是我。

顧昭南的配門檻劃重點:高門小姐。

而我爹只是個五品的江州知州,還差得遠。

3

只是讓我有些束手無策的是,

這門婚事,他死活不退。

明明在游戲中退婚退得很順利啊,畢竟每一個男主的逆襲都是從退婚開始的。

沒有想到現實化的崽崽是這個樣子,他的臉上還掛著幾分年的稚氣,讓人不自想要。可是哪怕我心中怎樣高喊著「崽崽!」表面上也要保持高冷。

畢竟我現在扮演著和他退婚的角

顧昭南跪在大雪里,上的服又舊又單薄。

這雪再下大一點都仿佛能將他垮。

好歹是自己養的崽崽,我有些于心不忍了。

母親卻拉住我的手:「音兒,娘跟你爹無法永遠陪著你。世間好男兒遍地,如今他八百孤寒,如何保你一生安樂?」

年清冽又堅定的聲音在雪中揚起:「為君一擊,鵬摶九天。后學持衡擁璇之日,定將這天下繁華都捧到小姐面前,護徐小姐一生無憂,絕不委屈徐小姐半分。」

我母親張了張,更是把我往后一藏,里小聲嘟囔著:「小小年紀就學會畫餅了。還持衡擁璇,好大的口氣,嫁不得嫁不得。」

我沉默地看著母親連連搖頭的背影,心中道:娘,他說的是真的。

怕我聽信,還轉鄭重其事地對我說:「聽見沒,鬼話都比這真。」

「……」

4

不管我娘如何威他退親,顧昭南都毫不為所

最后我娘說口了,想去喝點暖湯,瞪了他一眼:「你跪就一直跪。」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看,里面有幾分我看不懂的炙熱。

驀然心間一跳,我暗自下這緒。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后那道視線里似乎又多了幾分哀傷。

5

年依舊跪在雪地里,臉頰都變得青紫卻不肯倒下。

我的狐裘在雪面上掃過,哪怕繡鞋故意做了厚底的,踩在雪地里還是立馬到了徹骨的冰冷。

顧昭南見我來,眼睛就像孤夜里突然亮起了一盞燈。

我將手里的大氅抖開披在他上。

還是不忍心:「崽崽,別凍到了。」

6

也不知道游戲出了什麼 bug。

罷了,不愿退就不愿退吧。

等他日后前往京都登上首輔之位,為了無數高門貴眼里的香餑餑,

哪里還記得我這個遠在江洲的徐若音。

7

父親仗義收養故人之子,但是母親卻

十分看不上顧昭南。加上我與他有婚約,母親就更不想我與他有什麼牽扯,早就琢磨著怎麼退婚了,于是進府時給他安排了一個最偏僻的院子。

而這偏僻又破落的小院逐漸和記憶中的游戲場景重合起來。

雪中跪了一天,顧昭南此時已經渾滾燙,燒得神志不清。他怕自己一覺不醒,因此咬著牙不肯睡去。

模糊的視線里闖一個雪白的人影,的大半張臉藏在狐絨圍領里,輕車路地找到了自己房間里的火爐,然后把帶來的銀炭燃上。

逐漸有了溫度。

做完這些我他的額間,燙得嚇人:「不會燒傻子吧。」

他要傻子了沒辦法走完游戲,我怎麼回家?

不行,我得去找個大夫。

就在我轉之際,顧昭南的手抓住了我的擺。

里嘟囔著:「神仙姐姐……」

什麼?

我神一怔,腳步頓在了原地。

8

我娘刀子豆腐心,退婚這件事本就是理虧。

顧昭南又在雪中跪了一天明志,還因此生了場大病,所以我娘倒也沒再過分刁難他。

不過是把他當個空氣,眼不見為凈。

可我做不到,這是我曾經日日夜夜,不知道通宵了多個夜晚養大的崽崽。

我氪了大半年,才看到他位極人臣,達圓滿結局的那一天。

而現在,我穿進了游戲,那崽崽怎麼辦。

我父親念及舊收養顧昭南,但是他并不知道顧昭南在后院過著怎樣的日子。

份例被克扣不過是小事,府里那些勢利的下人對他更是百般地欺侮。

-

過了臘八就到了快到新年,整個徐府上下都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父親帶了不新鮮玩意兒回來,有給母親的、有給我的、有分發打賞給下人的,可偏就是忘了顧昭南的。

顧昭南其實已經在徐府住了兩年有余,只是所有人,都刻意把他忘在角落。

當時玩這個游戲的時候,界面里就是一個奄奄一息的落魄年等待著救援。

我心不在焉地折著紙燈籠,也不知道這會崽崽在干什麼。

這麼熱鬧的日子,不會還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屋子里吃饅頭涼粥吧。

是了,當時玩游戲的第一個除夕夜,崽崽還因為屋頂了找材料補屋子呢。

想到那天晚上他燒得幾乎能神志不清,我的心又了幾分。

「杜蘭,把桌上東西都裝上跟我走。」我指著滿滿當當的一桌點心對著自己的丫鬟說,臨走前似乎覺得不夠又去抱了床厚實的新被褥。

今天是除夕,府里到都是忙碌的影。

可杜蘭卻發現自家小姐越走越偏,路上幾乎都瞧不見人的影。

已經不早了,再晚些就該吃年夜飯了。

「小姐,您這是去哪兒?一會兒趕不上團圓飯,老爺夫人該著急了。這前邊實在太偏了,連個掃雪的人都沒有,小姐當心凍,還是早些回去吧。」寒風從領口灌,杜蘭脖子。

我打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前方似乎有什麼靜。

摔東西的聲音和辱罵聲從顧昭南的院子里傳出來,我面一冷,撒開步子就往前跑。

杜蘭一愣,卻也快步跟上。

凋敝簡陋的小院沒有一年味,里面傳來此起彼伏的辱罵和摔東西的聲音。

類似「小」「野種」一類的詞匯零零碎碎地落我的耳朵。

杜蘭的面也難看起來,此時也猜到了這座小院里住的是那位父母雙亡的顧小公子。

是小姐的丫鬟,平日里只是聽說這顧小公子在府里不待見,卻沒想到已至如此境地。

我冷著臉推門而,就聽到有一刁仆背對著我朝著地上的單薄年恣意嘲諷:「雜種,小姐豈是你能肖想的?」

幾個仆把本就破落的房間攪得更加狼藉。

崽崽上唯一值錢的是他進府就帶著的紅硯,現下竟也被摔碎。

我怒火中燒,目落在傷痕累累的上,他抱著那日我送他的大氅。

寒風凜冽,我的聲音卻更冷八度:「不是他能肖想的難道是你?」

年的視線定定地看著我。

幾個仆仗勢欺人正興致高昂,突然聽聞聲轉見是我,連連跪地求饒。

這些下人平日里是見顧昭南不寵,便冷遇打罵,無所顧忌。

真當我這個媽死了嗎?!

他忍著痛也不忘起向我祝福:「徐小姐,多喜樂,長安寧。除夕安康。」

我看著他風的服,凍傷的指節,青紅接的傷痕。

安康個屁。

周圍的仆人見我不悅,互相使了個眼居然還敢告狀:「小姐,小人是見這雜……顧公子盜了您的大氅,這才……」

我打斷他

的話,指著顧昭南懷里說:「這件?是我送他的,何來盜?」

仆顯然沒想到是我送予顧昭南的,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他們已經是慣犯,看準了顧昭南在這個府中無人照拂才如此行事,聽聞前段時間徐夫人有意退婚,這些人的狗膽便又大了幾分。

我怒視著幾人,震聲:「你們幾個也知道顧公子,既然是公子,你們如何敢如此怠慢欺辱?」

杜蘭小心地瞥了一眼顧昭南,這小公子府兩年,說是小姐的未婚夫卻在府中毫無存在,如今又落得如此境地,哪里有半分公子的模樣。

只是他此時雖然負了傷,卻仍然雙眼清亮,明明是居他人屋檐之下卻姿立不折。

幾個仆都是紙糊的老虎,見我震怒還揚言要將他們予管家置便抖如篩糠。

我拉過顧昭南,他愣愣地站在那兒,游戲里那機靈模樣怎麼現在變得這樣呆,還能被這些人打這副模樣。

我拉著顧昭南悶頭在前面走,心里越想越氣。

9

徐若音是江洲出了名的好相貌,雙瞳剪水如霧里看花,長玉立又是一,若不是眾人皆知這徐家小姐早有婚約在,恐怕這徐府的門檻都要被提親的人踏破了。

可顧昭南卻似乎不是在看這皮相,而是看面前的眼波流轉,神姿百態。他日日念在心頭,想了半生的人終于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哪怕他為此付出了放棄一切的代價,他卻也覺得,值得。

10

除夕夜,徐府上下燈火通明。

徐母見我姍姍來遲,面上就帶了幾分責備,可是又著我的裘都沾了眼里又滿是心疼地吩咐杜蘭帶我去換新襖子來吃年夜飯。

桌上全是我最吃的飯菜,最后還讓杜蘭拿了食盒把剩下的都打包走。

「你這孩子,跑這麼快干什麼?今年怎麼不留下和阿父守歲?」父親見我走得匆忙,假意失落。

「我約著跟杜蘭放煙火呢,父親母親,我先走了。」

臨走前,我突然頓下腳步,落下一句新年祝福。

「父親母親,新年安康。」

徐大人滿臉舒心:「我的音兒也新歲吉祥。」

我抿了抿出手:「爹,我的意思是,紅包呢?」

「……」

11

竹聲中一歲除,春分送暖屠蘇。

顧昭南的目落在天邊的寒月,心思飄得極遠。

前世,他本是清流之后,父母遭人構陷而亡,后來了徐府則被丟在最偏僻的院落任他自生自滅。

在顧昭南的眼里,世界了無明,長路漫漫也看不見一,他從未想過自己也可以是那個備眷顧的人。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踽踽獨行的路上多了份陪伴。

雖然他看不見也聽不見,可是他就是知道自己冥冥之中都有一個人在一路相助。

顧昭南從不信鬼神之說,可是因為這個人的出現,他從此多了一份信仰。

每逢絕路,這個人都替他化險為夷,不論貧富不論險途,都竭盡全力替自己鋪平前路。

在那個人的幫助下,凄風苦雨數十年都不再漫長,而他最終也走到了位極人臣的那一天。

而這個人似乎是個子抑或是仙,雖然自己看不見,卻能通過書信與往來。

的筆簡潔細膩,總是會或溫地予他安,或沉重地予他告誡。

有的時候,顧昭南覺得是一陣風,輕輕從自己側拂過,伴他秉燭達旦地讀書。

而在某個瞬間,顧昭南突然明白了自己瘋長的心意。

到那陣時時常伴自己的風,他又害怕自己的想法是在冒犯神明。

就在他授那日,發生了顛覆顧昭南世界觀的事

整個世界的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一道機械的電子音問他:「恭喜通關。請問游戲主人公顧昭南有什麼心愿嗎?」

游戲的宗旨是助主人公走向人生巔峰,實現終極目標。

「什麼心愿都可以?」顧昭南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即使是當年殿試第一次面圣也不曾這樣張。

電子音遲疑了一會,還是回答:「是。」

顧昭南口而出:「我想見。」

12

回到小院里,我熱地將還熱乎的年夜飯擺在桌上并捧出一碗熱乎的餃子:「快嘗嘗。」

在我期待的目下,他連吃了三四個,而后又突然皺眉頭,似乎咬到了什麼東西。

我為他鼓掌祝賀道:「這是好運氣。每年廚子都會在一個餃子里包上銅幣,剛剛爹娘和我都沒吃到呢!」

顧昭南看著我,角勾了勾,溫暖的笑意染上他清冷的眼眸。

我有幾分移不開眼,崽崽真是過于好看了。

顧昭南看著紅撲撲的臉,果然是

前世這年除夕夜,自己

的破屋里莫名多了一碗餃子,吃到了銅幣,碗邊又有張娟秀的字條說他好運氣。

他看著碗里的餃子,那只有銅幣的餃子顯然反面破了個口,銅幣是人為后來才加進去的。

看著笑意盈盈的,顧昭南沒有拆穿的好意。

他眼里的笑意反倒愈漸愈深,從來都是這樣好的人。

13

明明面前有一桌的好菜,崽崽卻只顧著捧著餃子吭哧吭哧。

我更心疼了,看來這兩年,崽崽被待慘了。

我讓杜蘭連夜去街上買了一套新裝,并請大夫將崽崽傷的地方包扎好。

第二天一早,我帶著穿戴一新的顧昭南去給父親母親拜年。

他倆愣愣地盯著我后滿矜貴的小公子。

我父親常年在外忙于公務,這回也是年前才回到家中,而每次母親又有意藏顧昭南,倒讓我父親逐漸忘了府里還有這樣一號人

而眼下,我父親看著那張酷似故人的臉,一時間回憶涌起,拉過顧昭南便開始絮絮叨叨地念起舊事。

我母親見狀,悄悄拉我去了門外。

冷著臉:「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我把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包括這些年顧昭南在府里的慘況。

母親臉上沒有什麼異,仿佛這一切都在的意料之中。

也是,沒有主人家的默許,那些刁仆怎麼敢這樣折辱于人。

我看著母親別扭的臉,我知道是心疼我,不愿意我日后嫁給顧昭南才這樣敵對他。

「母親,你糊涂。」我嘆息一聲。

「母親,我知道你對兒好,可是你也不該如此苛待那顧小公子。顧家是蒙冤的清流,又有恩于父親,那日你強行退婚,顧小公子差點凍死,若這事傳出去了,不是要讓世人我們家脊梁骨嗎?」

徐母的家世也不好,因為吃過苦,只想我嫁個好人家。聽我這樣一番話,害怕父親遭人彈劾,慌張起來:「傳出去了?」

我搖了搖頭:「現下是沒有,可以后呢?」

我見母親皺著眉頭,似乎是在掂量輕重,我心覺有戲,便繼續說:

「我曾給柳石先生看過那顧小公子寫的文章,先生說其斐然章,絕非池中之。母親知道嗎,顧小公子來我們家之前就已經過了試……」

母親心中本還在猶豫,聽到我的話面驟然大變:「你說什麼?過了試,兩三年前,他……才十二歲吧。音兒你是說他十二歲就過了試?!」

顧昭南不是有意瞞,只是誰也沒問過他。

崽崽自然是天資傲人的,只是我穿進了游戲,不能像前世那樣一直在暗中為他鋪路,就只能用自己的辦法盡可能改變他在家中的境了。

母親雖然是小戶人家出,卻也知道十二歲過試有多麼逆天,有多人年過三十卻也卡在試一關的。

娘家的子侄們至今都還沒有個考過試的,現如今卻說府里寄居的小公子居然已經是個秀才

我一鼓作氣繼續煽風點火:「母親,顧小公子如此天資,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您如何只看眼前小利?」

「他……真是個秀才了?」母親將信將疑。

我笑道:「他也不至于拿這個誆我,父親就是知州,你問父親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14

父親與顧昭南一番敘舊,原本母親還擔心顧昭南在父親面前訴苦指責招待不周。

卻見父親反倒多謝母親這些年在府中后院勞。

顧昭南安靜地站在父親后,神不悲不喜,倒讓母親心頭平添幾分愧疚。

翌日初二,母親就讓府里打掃了出來一新院落,添置了不東西,甚至還親自挑了兩個聽話乖巧的小廝供他使喚。

一向不待見他的母親,對他的態度一下子三百六十度急轉。

顧昭南看起來有些社恐人,顯然不太適應這樣的場合。

他用眼神示意向我求救,我看天看地,心愉悅地欣賞窗外的紅梅,就是不看他。

15

我跟杜蘭在雪地里打雪仗玩,遙遙看見了顧昭南的影。

這幾日營養跟上來了,面看著也紅潤不,我心中頗為滿意。

「見過徐小姐。」他看我打雪仗玩得酣暢,蹲下了幾下,竟然憑空了個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出來。

雪白的小兔實在可,我忍不住心生歡喜。

「謝謝你啊。」

顧昭南的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凍得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徐小姐喜歡就好。」

「你別一口一個徐小姐了,聽著別扭。」我皺了皺鼻子。

顧昭南在我說話間又了只小貓,他眼里滿是笑意:「那我該如何稱呼徐小姐,若音?」

若音不是我的名字,聽起來有些生疏和不自然。

「曼曼。」我更加歡喜地從他手中接過雪雕小貓,似乎是想到了

什麼又補充說,「小時候祖母我曼曼。」

原主的祖母早已去世了,這話的真實他也無從考證。

十五六歲的年的量修長拔,他看著茸茸的發頂,眼底的笑意和卻更深了。

前世他在那道幕上看到了一行字。

【游戲玩家 id:容曼】

曼曼。

他在心里細細咀嚼。

16

原本母親心中還是有些不爽快的,直到我把柳石先生請到了家中。

江洲極負盛名的大學知柳石先生看了顧昭南的文章后,拍案絕,直呼其是狀元之才,當場就要收其為徒。

母親如此一聽,心中那點別扭也完全拋之腦后,甚至還有些撮合我跟顧昭南。

「閨,這是你父親去南邊帶回來的端硯。聽說過年的時候顧公子的硯臺碎了?嗨呀,讀書人筆墨紙硯缺不得,你快給他送去。」母親不將父親最心的寶硯拿了出來,還準備了一沓質地上好的澄心堂紙。

「母親,你把端硯送出去,父親知道會心疼吧?」

母親聽罷揚眉擺手:「他有什麼好心疼的。你父親肚子里那點墨水,用這麼好的端硯對他是一種殘忍。」

我哭笑不得。

17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我習慣了顧昭南我曼曼。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需得抬頭看他了。

年的五長開后,了幾分初見時的稚,卻多了幾分冷毅。

「曼曼,我給你帶了西街王娘子家的糕點。還熱乎著,快嘗嘗。」

府里的人總說顧公子為人清冷淡薄,可我總覺得,他稍有些黏人。

我看著他手里的油紙,的確是西街王娘子家的糕點。

只是我并未像他想象中那樣歡喜。

油紙都包不住的香氣沒能我屈服,我反倒有幾分嚴肅地看著他:「鄉試在即,你不打算考試了是不是?」

「怎會,我從柳石先生那里回來。恰巧路過,想到你吃就買回來了。」顧昭南用修長的指節解開麻繩,出油紙里造型致的點心。

「曼曼,快來吃點。是你最吃的芝麻餡。」

他總是這樣語氣輕地哄著我,好像永遠不會失去耐心。

我看著他如此,半點脾氣也發不出來。

之中,我總覺得他是吃準了我的格,料定我不會生氣。

王娘子的點心是這一帶最出名的,每次去都是人滿為患。我想吃都得讓杜蘭提前一個時辰去排隊。

眼看著鄉試在即,他居然還有閑工夫去排這個長隊。

我真是恨鐵不鋼。

18

柳石先生本在多年前就已經不再收弟子,此時卻為了知州府上的一名年郎破例。

人慕名而來,卻紛紛被顧昭南的才華折服。

才子之名,轉瞬傳滿了整個江洲。

而徐夫人也漸漸地發現,那些往日里打探自家兒的人開始紛紛轉而問起了顧昭南。

平日里去參加聚會,那些貴夫人更是忙著打探著顧昭南的親事,這才得知這顧公子早已與徐府的小姐定了親。

貴夫人們心中惋嘆:近水樓臺啊。

19

「那一向眼高于頂的王家,居然一個勁明里暗里地想招顧昭南做婿。柳石先生說昭南是狀元之才,這些人都知道昭南早就與你定親,還一個個往上趕,都想做這個狀元娘子呢。這狀元娘子,是誰想做就能做的嗎?」母親氣呼呼地朝我吐槽。

我看著如今將顧昭南視作金婿的母親有些想笑,好似當年雪中人家退婚的不是一般。

不過這狀元娘子的確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

游戲里等崽崽中狀元,他的姻緣線可都是高

連中三元,就是家公主也能配的。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里我卻覺得心中有幾分暗暗的鈍痛。

20

斜照,滿池金,我坐在游廊里看著湖里的錦鯉發呆。

轉眼又是一年,過了這個夏天,崽崽就該啟程趕赴秋闈了。

后傳來腳步聲,是顧昭南回來了。

了我好幾聲,我裝作沒聽見扭過頭去。

「曼曼怎麼不開心了?」顧昭南膽子越來越大,竟然直接上手起了我的臉。

我用力拍下他的手:「我哪兒不開心了?你沒事回屋讀書去,別來煩我。」

顧昭南不僅不撒手,還順勢坐到我旁邊:「我剛從柳石先生那回來,如今只想見你。」

「見我做什麼?外頭多俏小娘子整日圍著你轉,哪兒還能想我。」我自己都沒發現,說這話的時候帶了多大的醋意。

眉目清俊,風霽月的年郎,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如今回來,這服上都滿是香風。

杜蘭在旁邊聽了,一

個勁憋笑,我微微嗔怒地看向,這膽大包天的小丫頭居然還朝我眉弄眼。

顧昭南轉頭看了一眼,杜蘭便識趣地離開。

我面上更是不悅:「如今怎麼連我的丫鬟都更聽你的話了?」

顧昭南只是看著我,炙熱地目讓我心頭一片滾燙。

「曼曼,待我這次從京城回來,你就嫁給我,好嗎?」

「……」

謝夕給我的臉紅找了借口。

我沉默地看著天邊,不去看他的眼睛,是想讓自己冷靜一點。

看我半天不說話,顧昭南又朝我靠近了些。

他拉過我的手置于他的掌心。

一對質地冰涼潤的玉鐲環上我的手腕。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他看著我,眼底的似乎是要把我淹沒,「這是母親留給我讓我贈予心子。曼曼,我喜歡你。」

他似乎是穿越徐若音的軀殼,在對我說。

我的心狂跳,一瞬沉淪。

21

八月流火,轉眼秋。

崽崽就到了要離開的時候了。

送別時分,我有千言萬語卻在面對他時有些說不出口了。

從前玩游戲的時候,我就十分喜歡這個角,因此付諸了無數時間力助他走向最完的結局。

可是現在,顧昭南就在我眼前。

而他的眼前,是無限錦繡前程。

我想到他從此一走,就是青云路,而路上無我。

「曼曼怎麼哭了?」顧昭南從懷里掏出一方絹帕替我眼淚。

他輕的模樣視我如珍寶。

我哭得更大聲了。

22

那年顧昭南在雪中跪下,是為了不與我退婚。

這次再跪,是為了與我婚。

他向我父母許下冠霞帔娶我的諾言,我看著他認真的模樣。

心中竟然開始期待著能有那麼一天。

可我也怕,我只是做夢,夢到這里。

23

顧昭南走的那夜,我哭了一個晚上。

父親母親都來安我,我卻哽咽著說不出話。

我好像,真的喜歡上顧昭南了。

父親的視線落在我的手腕上,他的瞳孔

他到底是愧疚的。

顧昭南父母的死,其實與我父親不了關系。那時他也在刀刃上抉擇,若是他不配合對方構陷顧大人,那麼死的就是徐家。

因此他對顧昭南的很復雜,他是好友唯一的脈,而自己了親手葬送他父母的一把刀。

當時尋找崽崽父母雙亡的真相也是游戲的一條支線,可是看了真相后我卻選擇不做這個任務。

因為我要的是顧昭南青云直上,而并非負重前行。

可是這一次,沒有人去忽略這個游戲選項的話,待他金榜題名后就會遇到當年顧家被遣散的家仆,然后得知事的真相。

面對這樣的海深仇,或許他能諒當時我爹的兩難,他不報復徐家已是仁至義盡。

我還等得到年騎馬來嗎?

24

澹遠的秋送來桂花香,揭榜之日,顧昭南是鄉試解元。

又至春,會試、殿試。

顧昭南被家欽點為狀元,這是連中三元!

天,長安街。

今科狀元滿清貴,踏馬而過。

「顧兄,你看前面那群大人,就等著你皇榜下捉婿呢。」探花趙明遠不忘打趣他。

「我的妻子在江洲等我。」顧昭南擰著眉頭,轉馬改道而行。

「這不是沒婚麼,什麼人讓顧兄這樣掛念,還能比得過這些京城世家高的神仙娘子?我真是好奇……」話未落,趙明遠便到好友的視線冷如冰刀,連忙改口,「顧兄日日開口不離嫂子,我倒也想見識見識嫂子的風采。」

顧昭南看了他一眼,馭馬遠去笑道:「待我婚,你便能見著曼曼。」

……

整個江洲,也在期待著那個天才年錦繡歸來。

只是距離顧昭南中狀元的消息已經傳來兩月有余,卻遲遲沒有他回江洲的靜。

人都看起了徐府的好戲。

我娘更是著急地在我面前日日晃著。

「娘,你別晃了。」

崽崽也許是已經知道真相了,他不回來,對于我而言,也是意料之中了。

我假裝輕松,卻下心底的鈍痛。

聽聞崽崽金榜題名日,不世家都在榜下捉婿呢。

他即使不娶我,我也祝他有個好前程。

只是置其中,我卻無法忽略自己心底這綿綿的痛意。

25

我父親當晚向我和我娘坦白了他當年于兩難境地做出了出賣顧昭南父母的錯事。父親估著也是想到這次顧昭南

進京已經得知真相,這才遲遲不歸。

父親因為歉意和心疼讓顧昭南進府,卻又因為愧疚才刻意忽略他。

見他有如今飛黃騰達的一日,也料想到會有事的一天。

是父親犯的錯,若是顧昭南因此想悔婚不娶,我們一家人也沒有不諒的理由。

我娘邊哭邊嚎:「你怎可如此……」

母親了然若當年父親不這樣做,死的可能就是我們全家,因此對于父親犯的錯,也無可指責。

母親想起苛待顧昭南的那兩年,幸而最后有所彌補。

父親更是愧疚地不敢看我,他看得出來我跟顧昭南心意相投,事已至此,我只能嘆息一聲:「罷。」

游戲里崽崽和徐家退婚本是必然,不知道出了什麼 bug 才使這樁婚事拖延至今,如今不過是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他不回來也好,母親定要再給你尋個這江洲最好的兒郎。」母親拍著我的手,目及手腕上那一對玉鐲,好些安的話,卻又說不出口了。

26

可是誰也沒想到的是,顧昭南居然回來了。

他一,縱馬恣意,從江洲城門徑直奔向我家門口。

「狀元郎回江洲娶徐家娘子了!」

不知道誰在人群中高喊了一聲,整個江洲都沸騰了。

我父母心打鼓不定,但還是擺出盛席相迎。

而至宴席結束,我也不曾面。

「小姐,姑爺回來了你怎麼不去見他?」杜蘭十分困,明明自家小姐日日都在看顧公子寄回的書信,怎麼等到人回來了,卻怎麼勸都不愿出門?

「杜蘭,出去。」我心里得很,第一次對杜蘭發了脾氣。

小丫鬟委屈地癟著,不不愿地離開。

出門卻見門外徘徊著的,不正是當今狀元郎,們的姑爺嗎?

杜蘭給顧昭南揮了揮手,示意他加油。

27

「曼曼?」大半年不見,他的聲音了幾分年稚氣,多了幾分沉穩。

「顧公子,夜深了,請你自重。」我冷著臉,對著門外的影說。

顧昭南的形一晃:「曼曼這是不愿意再嫁給我了?」

「……」明燭影搖,長久的沉默。

「是。」

「那請徐姑娘歸還我母親的。」他的聲音也在轉瞬間染上寒氣。

「歸還」二字也如冰錐刺痛了我的心。

28

我不是沒想過跟崽崽說實話。

可是我說什麼?

這劇雖然狗,但誰能云淡風輕面對陷害自己父母的幫兇之

我說,崽崽,我不是你的仇人之,只是異世的一縷孤魂,還幫你通關了過的那種?

所以,我們還能好好在一起?

算了,不如不說。

正是因為我了解崽崽,知道他失去雙親給他造了多麼大的傷害,我擔心他恨上我,卻更擔心他假裝毫無隔閡地與我在一起。

這對雙方來說,都是折磨。

29

我推開門。

年的眼角微紅,見到我的第一眼,眼睫然后又微微斂起眸子,讓我看不清他的神

我麻木地正褪去手腕的鐲子,卻被他一把攬懷中。

心跳聲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微微掙扎,他卻越抱越

他低頭把腦袋埋在我的頸窩:「容曼,我喜歡你。」

我瞳孔劇,抬頭不敢置信地與他對視。

他看穿了我的一切,包括我擔心的和我躲避的。

他說:「你是容曼,不是徐若音。所以我想娶的,也只是你。」

前世他已至人世頂峰繁華,之所以愿意放棄一切重來,不過就是為了今生這條路,他想親手牽著面前子的手,一步步地走。

年眼如星辰,看著我如獲至寶。

30

大婚過后,顧昭南職翰林,我隨同他一起前往京城。

馬車一路徐行,我靠在他的肩頭閉目卻睡不著。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我的腦袋,將我抱懷中枕在他的上:「我既然是要見你,必是一見即知。」

我不信:「那你說說第一次見我在何時?」

他掩笑了笑:「雪中折梅。」

我愣愣地看著他,似乎是不敢置信他居然真的在第一眼見到我時就把我和徐若音區分開來,在我愣神的時候,他俯,溫熱的蓋印在我的額頭,掠過鼻尖,又不饜足地輾轉至齒。

金風玉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人正在閲讀<兩不疑>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