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不疑》第 20 節 從此無心良夜

「全文完。」

我咬破自己的手指,抖著在素絹布上寫下這三個字,這是我和系統之間的暗號。

終于走完劇,我可以回家了。

手里握著的絹布突然被走,后頸傳來一陣涼意。一只大手住我的脖子,我被迫仰起頭,耳邊是韋澤惻惻的聲音:

「姑姑就想這麼一走了之嗎?」

01

我永遠記得我第一次穿來這里的景象。

那時,我還是家庭幸福、學業有大學生,只不過畢業典禮剛過就出了車禍。

等我再次醒來時,我正躺在一張大床上,頭靠著玉枕,周圍站立著許多仆人。

他們中間空出了一條道,一個滿傷痕的男孩戴著鐐銬跪在地毯上,旁邊兩個侍衛用廷杖制著他。

我只覷了他一眼,腦海中卻突然傳來一聲奇響無比的喝斥。

「救他!」那聲音如是說道。

我被震得頭疼,不由得用手捂住頭。邊的侍見我反應痛苦,立馬向下面吩咐了幾句什麼。一個醫師模樣的人上前替我按住太

年又挨了幾掌,侍還覺得不夠,一邊打一邊罵:「混賬東西,昌平公主也是你能沖撞的嗎?」

年被打得頭歪向一側,角留下,樣子十分狼狽。

「救他!」

我腦海中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刺得我神經生疼。

我不明就里,但實在無法忍這鉆心的疼痛,只得大聲向他們喊道:「停下,別他!」

于是年被侍衛一路拖著來到我的床前,他被強著跪在我的塌前,但眼神卻不肯認輸,直直地釘在我臉上。

他的眼里恨意和屈辱織,幾乎令我不敢直視。

這就是我和韋澤的第一次見面。

02

后來我才知道,當時在我腦海囂,迫我救下韋澤的聲音來自系統。

系統告訴我,我來到這個世界的使命就是為了撥反正,輔佐韋澤一統天下。等走完了書里的劇,我就可以回到現實生活,繼續過我的逍遙日子。

「輔佐他統一天下?」

「對。」

我陷一陣絕,求生大大降低。

「拜托,我只是個連自己的生活都應付不過來的普通人,憑什麼去幫別人統一天下。」

系統告訴我,其實我的作用主要是保障韋澤的心健康,不用太心權謀爭斗之事。

在原書里韋澤是全憑自己一步一步登上帝位,再帶著大齊橫掃六國,最后一統天下的。

我不疑問,那他為什麼還需要我輔佐,明明他自己就可以啊。

系統咳了咳,道明原委:「因為作者給韋澤安排的歷練太苦,雖然他最后達了大男主的就,但是已經黑化。統一天下之后就大興土木殘殺大臣,這個世界被他搞得民不聊生,劇完全偏離主線。所以才要你來輔佐他。」

哦,懂了。

原來我就是來當反社會人格年的心理導師的。而且聽系統的意思,韋澤也不是生如此,只是命運待他太不公。我在這個世界里份尊貴,幫助一個天聰穎的年應該不難。

回家的希像一個一直被往里吹氣的氣球,在我心里不斷膨脹。

我點頭答應,系統滿意離開。

既然我已經決定要幫助韋澤,自然事不宜遲。和系統的對話一結束我就讓侍帶我去關押著韋澤的房間。

關他的房間十分狹小,四面墻都很厚,沒有窗,那扇門是唯一能的地方。只要一關上門,里面就會陷一片純粹的黑暗。

我推開門,突如其來的照在韋澤的臉上,他瞇起了眼。

之前還未細看,此時終于有時間觀賞。我發現韋澤的相貌生得極好,一副人皮相。周的狼狽并沒有折損他的,甚至因為那增加的幾分脆弱而更令人心折。

不愧是主角啊,這麼聰明還長得這麼好看。我站在里,微微彎腰,向他出手。

韋澤只是冷冷地掃了我一眼,他輕啟:「滾。」仿佛我是什麼污眼的臟東西。

被人拒絕的滋味當然不好,哪怕我知道這是在書里,但為了回家,我必須裝得毫不在意。

我無視他的厭惡,將他接到我邊親自照料。

后來和韋澤起來,我才知道我當時的運氣有多好。我去的時候,韋澤被關在房里已經兩天,了傷又滴水未盡,他已經失去了殺人的力氣。

否則,我可能才來大齊一天就已經人頭落地了。

03

造就一個反派需要什麼?

要讓他家庭殘缺,要讓他年悲慘,要讓他從云巔跌落到泥里,要讓他盡冷眼屈辱,再給他超類絕倫的堅韌聰慧還有孤注一擲的決心。

很不幸,這些韋澤全都有。

我以為我來的時機并不算晚。畢竟這時他才十五,離他一統天下還有二十

幾年。

但我沒想到在我來之前,他一生中最大的變故已經發生。

韋澤本是大齊國君的唯一嫡出兒子,但在他十歲那年,父親被太后一族外戚奪權,形如傀儡,母親被廢了后位幽在冷宮,太后很快又給他父親娶了新的皇后。

不過一夕之間,他便從萬人之上的太子變為比庶人還不如的存在。

而我,正是奪權外戚的中堅力量。

先帝子多,我只是先帝二十幾個公主中的一個,甚至不是太后的親生脈。

當初這場宮廷政變里,我這原來的主人不知出了多力,才在太后臨朝之后立即被封為昌平長公主,并賜黃金萬兩宅邸無數。

我穿來之際,正逢被扶持的新皇后誕下皇子,太后一族有了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韋澤的父親,大齊名義上的國君,徹底失去作用。他被人灌下一杯毒酒,從此纏綿病榻,只剩一口氣吊著。韋澤的母親聞此噩耗哀痛不已,投湖自盡了。

所以韋澤恨我,理所應當。

他那日被抓起來,就是因為意圖行刺我,結果刀尖剛剛抵上我的脖子,就被侍衛生擒。

知道這些后,我忍不住長嘆一聲。

殺父弒母的仇人就在眼前,只要我還活著,韋澤的恨意便不會消弭。

可是沒辦法,生活再難也得過。

因為既不能把韋澤放走,還要防著他殺我。我只能一邊用鎖鏈把韋澤鎖在房里,保他食無憂但毫無自由,一邊每天跑去苦口相勸,試圖通過說理化他。

才不過兩三天,我就發現這毫無用

韋澤對我的恨意沒有半分消減,甚至還比原來多出了幾分輕蔑。

因為經過這幾天我單方面的口頭輸出,他已經發現了我是個毫無城府的蠢貨。

為了提起繼續勸說韋澤的神,我只好安自己也不算完全沒進步。至韋澤現在會和我說話了,雖然每次都把我堵得啞口無言。

在確保我不會殺他之后,韋澤的回應一次比一次犀利惡毒。那時,我不知道這是他起了疑心在試探我。

畢竟真正經歷過宮變從媵妾之爬上來的昌平公主再如何也不會被一個落魄皇子拿

又是一次失敗的勸說。

「勸我放下?哪日你的至親全被毒小人害死再來和我說這話。」

「夠了!」我臉變得很難看。

自從知道了韋澤的經歷,我一直對他有種憐惜之,況且那些謀權奪位害人命的惡事也不是我親自做的。所以每次對上韋澤的明嘲暗諷,我雖難,但不會真的往心里去。

可這次辱罵涉及家人,我真的氣了。

韋澤何等機敏的人,自然看出我的怒意。可他渾不在乎,甚至火上澆油:

「生氣了嗎?生氣了把我殺了便是。你們的狼心狗肺我早領略過。」

他的兇狠中帶著莽撞。

不知怎麼,聽到這話我的滿腔怒意忽然消散了。他表現得再怎麼狠辣,此時也不過是個盡折辱的年。

我嘆了口氣,著他,很認真地說:「我不會殺你。」

這句話像是一個標志著我和昌平公主之間不同的信號。

韋澤垂著頭不做聲,倏爾,他抬起眼眸與我對視,緩慢但堅定地說:「你不是昌平。」

我愣在原地。

「這……這是可以說的嗎?」

看著我吃驚的表,韋澤徹底證實了心中的猜想。

他湊過來,在我的耳邊輕聲說:「好奇我什麼時候知道的嗎?」

這能不好奇嗎?我乖乖點頭。

他勾起,宣布答案:「剛剛。」

我又又惱,知道自己被詐,側過臉瞪著他。

韋澤笑得惡劣。

04

等了一會兒,發現系統并沒有因為我天機而懲罰我,我的膽子變大,想出了一個接近韋澤的辦法。

其實也不算什麼辦法。我能想到的,就是把一切都對韋澤和盤托出。

我組織了下語言,把我的任務換他能聽懂的方式講給他。

……

「所以你是上天派來輔佐我一統天下的神仙?」

著我,毫不掩飾眼中的懷疑。

「對。」

我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心虛。

韋澤一點沒被我的坦誠打

他說:「我不信。你這麼蠢,能幫到我什麼?」

我真的生氣了,是不是不發火就把別人當傻子啊。

「你信不信,反正如今能幫你的只有我。你現在連階下囚都不如,我現在的份至還是公主,我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你的生死。」我尖酸刻薄地回敬。

但韋澤本沒把我的威脅放在眼里。一個面對各方勢力威脅獨自爬滾打了五年的小狼崽,若是無勇無謀怎麼活到今天。

他輕而易舉地就捉住了我話里的

份?你以為你現在的份有多尊貴?你只不過一個低賤的媵妾所生之,是我皇爺爺二十幾個兒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你自己最清楚,你為了得到現在昌平長公主的地位,使過多下作手段。」

多麼漂亮的辯駁,可他還覺得不夠。

他說:「論起份,我的父皇母后還有我,我們的份比你高貴了不知多倍。可結果呢,不過是一次篡權,我們就從塔尖落到泥里,人人都可來踩上一腳。像你這種沒有實權的公主就算份再尊貴也只不過別人手里的一顆棋子。你現在的格又如此單純,輕易就能被人愚弄。」

頓了頓,韋澤輕嘆一聲,以一種克制地近乎輕的語氣說道:

「姑姑,沒有我,你在這宮里連一個月都活不了。」

他剖析徹,說話脈理分明,打一個掌再給一個甜棗。真是好練的玩弄人心的手段。

他現在才十五歲,在宮里沒有人會教他這些東西。

那一刻,我才真的相信我眼前的年一定會在未來為天下共主。

我覺得自己跟對了領導,回家有,心里十分高興。我非但沒生氣韋澤對我的貶低和威脅,反而不自地握住了韋澤的手,激澎湃地說:「你分析得很對,以后我跟著你混。不出二十年,你一定會一統天下的!」

我的反應完全出乎韋澤的意料,他有的呆愣了片刻。

05

韋澤已經恢復自由,但宮里人多眼雜,我又不能時常進宮,所以他讓我向太后請旨帶他一起出宮去住。

我苦惱地撓撓頭,他的想法很好。可我不知道如何在不打草驚蛇的況下,帶他一起出宮去住。

我問韋澤:「我應該怎麼和太后說呢?」

韋澤早有準備,他告訴我:「你就說,你看上了我的,要把我收為男寵。」

啊?!這不是倫嗎?再怎麼說,我和韋澤還有緣關系呢。

見我的張得比鴨蛋還大,韋澤不得不給我解釋:

「你別這麼驚訝,只要你的表現不出破綻,太后一定會答應你的。那老毒婦恨我一家骨,正愁找不到方法辱我,況且本就喜歡這種男盜娼的事。」

韋澤告訴我,太后和自己親侄子一直有私

我實在沒想到,大齊的皇族居然玩得這麼開。

韋澤見我一臉吃到驚天大瓜的表頗覺無語,他說:「你也好不到哪去,在宮外蓄養男寵,日流連勾欄之地。」

這下到我無語了,我反駁道:「那些事也不是我做的呀,是昌平公主做的。」

韋澤說:「你占著昌平的做的事和你做的有什麼區別嗎?」

好吧,又被他說服了。我沮喪地低下頭。

從我和韋澤接以來,他總是一副年老苦大仇深的樣子。唯有在我不高興的時候,他才會比平時高興一點。

就像此時,他見我緒低落,興致就被提起來。

正好我們的正事已經說完,他了個懶腰,走過去躺在我的床上,枕著我的玉枕。

他慵懶地說:「過來給我按吧,我要午睡了。」

口氣自然得好像我天生就是伺候他的婢。他見我還站在原地沒作,眉間出不悅。

我屈辱又順從地走過去,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一切都是為了回家。

晚上獨時,我翻來覆去地想,為什麼在他面前我如此卑微?

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

因為我和韋澤之間的談話不可宣,所以每次我要和他說話,都要先揮退下人。又因為我們的第一次會談就確立了韋澤的領導地位。

所以每次我們單獨相時,都是我負責那個端茶遞水點頭稱是的角

最開始,我們之間還只是單純的上下級關系。

但是,由于我還牢記系統的叮囑,時刻關心韋澤的心健康。知道韋澤有腰傷后,我不僅把床讓給韋澤,還主自己其實會一點推拿。大概是我按技藝高超,自從我為他試過一次,他便時不時會喚我為他按

我以為我做了這麼多,韋澤就算不恩戴德,起碼對我的態度也要好一點吧。可韋澤本來就是從小被人伺候到大的,他很快把這一切視為習慣。

媽的,現在想起來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千萬別出于好心主給白眼狼領導加班,不然他就會借此榨你的一切剩余價值。

謝謝韋澤,讓我提前驗到什麼「職場險惡」。

06

我是前朝珠,又是已經出宮居住的公主,不能隨意出宮闈,也不能無故在宮中久住。上次韋澤能對我行刺,也是因為找準了我進宮向太后請安的時機。

我被行刺的消息傳出去后,太后為了安我,不僅令人把韋澤綁到我面前任我置,還特地下旨讓我在宮里休養,直至傷愈。

其實我本就沒什麼傷,躺了一天就能活蹦跳了。主要是韋澤,他這

幾年在宮里一頓飽一頓,本就虛弱,被抓起來后又了刑,被我一接過來就發了高熱。

我只好繼續裝病,又遣人給他醫治。

沒想到韋澤好了之后,我這邊又出了問題。

我初到大齊時什麼也不懂,雖然已經努力去模仿昌平公主,但的人和我一接久了,自然會發現不同。我邊的侍最近起了疑心,要不是我用驚后神恍惚為由搪塞過去只怕已經暴

一個宮都能看出我的不妥,又如何能瞞過太后。

為了讓我不在請旨時出破綻,韋澤開始教我各種宮廷禮儀和待人接的常識。不得不說,韋澤雖然毒舌,但確實是位好老師。

這一來二去就過了快一個月,就算是被傷殘廢也能下地行走了,我不好再稱病不出宮。

按規矩,出宮前還要向太后請一次安,的關護之意。我計劃正好趁那時向請旨帶韋澤出宮。

本來是應該我自己去的,但韋澤不放心,執意要跟我一起。

太后臨朝已久,位同副帝。不僅要每日上朝,還要理各地奏折,十分忙碌。

為了確保能順利見到太后,我早早就和韋澤一起候在殿外。不想才等了一會兒,就有一個披頭散發的大臣被拖了出來,他因當朝辱罵太后牝司晨而被賜杖殺于廷。

侍衛把他的,掄摜到地上,開始行刑。最開始他還能發出慘,到后來被廷杖打的橫流,就垂下頭悄無聲息了。過了一會兒,他的尸就被拖了下去。

我第一次見這樣的場面,被嚇得不由自主地抖起來。

韋澤發現了我的異樣,他頭一次沒有嘲笑我的懦弱,只是輕輕拍了下我的背。

他對我說:「別怕。」

韋澤上就是有種魔力,讓你不由自主地信服他。哪怕他比我小七歲,但這一個月相下來,我幾乎把他當了某種不可撼的依憑。我從他上奇異地得到了安,慢慢平靜下來。

向太后請旨時,我被那個被杖殺的大臣刺激到了,演技大發,功塑造了一個貪圖侄子將其收為臠的瘋批形象。韋澤也很給力,一副辱但又絕不屈服的白蓮花樣子,反抗時咬破了角,淚盈于睫,我見猶憐。

果然如韋澤所說,太后是有點變態在上的。

不僅同意了我的請求,還視我為知己,傳授了我不男心得。聽得我佩服不已,連連點頭稱是。

雖然在韋澤里,太后是個無惡不作又歹毒的婦人。

可要是和沒有利益沖突時,實在能稱得上博聞風趣。而且太后這思想也太超前了,堪稱古代權第一人。

縱使與立場相對,我也討厭不起來

在坐轎回府的路上,我和韋澤都有點興,這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離宮廷。

快到的時候,我掀起簾子,想看看未來的家是什麼模樣。

公主府旁立著兩個極大的石獅,裝潢富麗堂皇,仆人們穿著簇新的服列站在兩旁。

見我和韋澤下轎,所有人都屈膝跪下,在管家的帶領下高喊:「恭迎公主回府!」

我本還想他們起,不想韋澤直接拉著我進了府。

進府后,我見到韋澤口中我包養的男寵們。他們材高挑,姿不俗,不僅帥而且帥得各有各的特點。

其中兩個大膽一點的男寵來到我邊直接開韋澤,著我的手,環住我的腰,還雙目含著我問我是否想念他們。其他人見狀不甘落后,紛紛上前效仿。

雖然之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我一個純得住這種人的考驗。

我迷失在帥哥的甜言語里,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的韋澤已經黑臉。他進來,一把把我拉出人堆,手上使了很大的勁。

「你怎麼了?」我問。

他沒說話,但我看出他心很不好。出于某種直覺,我把我的男寵們都打發走了,然后把韋澤帶到我的房間。

「現在沒人了,你可以說了吧?」

韋澤低下頭,神不明,他問:「你也想和他們睡?」

「什麼?」

韋澤的問題太跳躍,問得我猝不及防。

等反應過來,我不失笑,我說:「你想哪兒去了,誰不看好皮囊。我只是想欣賞欣賞。」

韋澤沒笑,他抬起頭與我對視。

他說:「既然姑姑不想,那就把他們都趕出府去。」

從我和韋澤相以來,這是他第一次明確表示對我的占有,不管這種是否純粹,但這至表明我們之間的關系更進一步了。

我樂見其,同意得很干脆。

畢竟想要治愈某個人心的傷痕,就必須先讓他對你敞開心扉。韋澤生冷漠多疑,這條路任道而重遠。

07

等進了公主府和韋澤生活在一起,我才知道為什麼系統之前跟我說不用太心權謀爭斗。

因為

韋澤全他媽一個人包攬了。

他一個人招攬門客,私下里聯絡對太后統治不滿的皇族,還要時不時去他的母族那兒刷一刷存在以爭取他們的支持。他給自己請了一文一武兩個老師,每天都要讀書練騎,好補上自己在宮里浪費的幾年

韋澤甚至把公主府也納了管轄范圍,不僅把下人管理得井井有條,就連我的生活起居也一并安排了。

他真的,我哭死。

總之,和韋澤相越久,我就越堅信他一定可以稱帝。

他不僅有過人的掌控和執行力,還有無限的力與之相配。

韋澤是一個天生的獨裁者。

可除此之外,我并沒有在他上發現什麼變態的潛質。假如不是韋澤還會時不時看不慣我太閑來氣我,我都以為我是穿來大齊帶薪休假的。

我就這樣悠哉游哉地過了兩年。

直到今年秋天,太后傳懿旨讓我們去上林苑陪打獵,事實上所有的皇室宗親都要去。

太后和文之間的權力斗爭已經進白熱化階段,這次興師眾地帶小太子去秋圍,大概就是想借此機會扳倒丞相,在我們中間樹立絕對權威。

本來我還以為這只是一次簡單的認老大行為。沒想到韋澤告訴我,這次,他要開始手了。

「怎麼手?需要我做什麼嗎?」

韋澤只是輕輕地瞥了眼我,他說:「你不用管,又幫不上忙。」

……fine

既然韋澤已經說我不用管,那我就放心躺平了。

到了秋圍那日,我和韋澤一起去了上林苑。

不得不說,皇家圍獵場就是氣派,野風獵獵,百里秋山帶夕

太后今年已經快六十歲,在高強度的政務力和權力斗爭下依然神矍鑠。穿著修的胡服騎在高大的白馬上,邊還跟著烏泱泱的一群人。

神的老太太,希我六十歲狀態也可以像一樣好。

我羨慕地,韋澤因為不滿意我的出神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手背。

「你又犯什麼病?」我很不高興,想掐回去,但是被韋澤躲開了。

韋澤比我還不高興,他冷聲道:「你老著那個毒婦干嘛?」

我說:「你管我?」

他說:「我不該管你?你要知道自己站在哪邊。」

我說:「你這麼上綱上線干嘛,我怎麼就沒站在你這邊了?」

他說:「那你為什麼老看?」

又來了。

為了不再次和韋澤陷無意義的小學生的爭吵,我敷衍地點點頭,假裝把視線移開,等他把注意放在別后又移回來繼續看。

太后像是背后突然長了雙眼睛,敏銳地捕捉到我的眼神,勒住手里的韁繩,把馬鞭指向我。

我心里一驚,站在原地。

不想卻遙遙對我一笑,向我做了個招手的作。

片刻后,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跑來,他向我一俯:

「昌平公主,太后召您去帳前小敘。」

我點點頭。心中發誓以后再也不了。

站在我旁邊的韋澤突然發聲:「我陪你去。」

那小廝還是一副笑模樣,輕飄飄地就拒絕了韋澤:「公子,無詔不得面圣。」

面圣?看來太后的野心真是一點也懶得遮掩。

韋澤的臉變得很難看,氣勢一下沉下來。

沒想到小廝完全不理他,頭也不回地帶著我一起走了。

我默默佩服他的勇氣,希韋澤登基后不會記起他。

走了一會兒,我看見一個守衛森嚴的氈房,小廝向我示意往里面走。

我掀開氈,看見太后坐在一個高高的鑲滿寶石的席上,腳邊跪著兩個姿容秀麗的年。

他們低眉順眼,神馴服。

我一走進來,站在門口的侍衛就把我制住。

我被一腳踹到膝蓋上,痛得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太后的眼神陡然變得十分凌厲,渾都散發著上位者的威嚴。

把幾張韋澤的親筆信甩到我面前,問我:「昌平,你可知罪?」

媽的,不愧是韋澤的庶祖母,和韋澤好像。

不知為什麼,我明明知道自己這次大難臨頭,但此刻腦子里卻全是七八糟的念頭。

08

押著我的侍衛得到太后眼神示意,稍稍放松了管控,給了我一定的自由。

我撿起散落在地上的信封,一封封地查看。

一封韋澤寫給自己舅舅的家書里有他題的詩:「籠鳥上天猶有待,病龍興雨豈無期。」

(注:摘自唐代徐夤《北園》)

韋澤的舅舅是戍邊的鎮遠將軍,守著大齊的一半河山。他若以韋澤為王擁兵謀反,大齊必

其他的信上,則寫著韋澤私養門生、結大臣的罪狀。

來,今日是逃不過去了。我心里苦笑。

太后見我看完韋澤謀逆的證據,冷冷地問我:「昌平,可還有什麼要辯駁的嗎?」

我低下頭沉默,腦海中飛速思考當下最好的解決方法。

我記起韋澤幾日前和我說過他要手了。

既然已經決定行,那以他的格必然不會提前走半點風聲。

如今正好在韋澤要行的關頭,太后卻突然發現不對勁,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是韋澤的計劃確實全盤敗,但如果這樣的話被抓的不僅有我,應該還有他。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種可能,韋澤故意在秋圍時把破綻暴出來,讓太后以為是我教唆的他。

這樣我就可以替他吸引住太后的大部分火力。而他,正好借此機會去實施真正的謀劃。

怪不得,他之前瞞我瞞得滴水不

既然事已經走到這一步,那我不如把罪過都攬在自己上,幫韋澤一把。

反正我的任務,就是輔佐他統一天下。他若失敗,我更回家無

縱使已經做出決定,我的心里仍是

誰能想到,兩年的朝夕相,韋澤還是能毫不猶豫地把我推出去送死。

我帶著一種慷慨赴死的悲涼,用力掙開侍衛的鉗制,大聲說:

「沒錯,是我!我覬覦帝位已久,是我指使的韋澤。」

果然如我所料,太后確實先為主地以為是我想借韋澤的名義招兵買馬籠絡大臣,然后讓韋澤登基后當一個傀儡皇帝,這樣我就是大齊唯一的掌權人。

說,怪不得兩年前我不顧綱常也要把韋澤收為男寵,原來是為今日。

說,有趣有趣。

太后拊掌大笑,很明顯,發現了一個完整的謀逆計劃并且在把它扼殺在得以實施前的這種掌控取悅了

以一種絕對的勝利者姿態,居高臨下地對我說:「昌平,我欣賞你的野心。不過你還是太年輕了。」

說完,收斂了臉上的一切神,補充道:「今日哀家恩賜,你可以自己選擇一種死法。」

太后揮揮手,讓侍衛把我押出氈房。

正當侍衛把毒酒、白綾還有一把匕首拿出來讓我選時,突然有一陣銳劃破長空的聲音,我看見那個侍衛被一箭穿

一片夜中,許多裝備良的騎兵手持弓箭往這邊飛奔而來。

嘩變突生,侍衛們作一團,都一腦沖進去保護太后。

我忍住心中恐慌站起,想趁跑出去尋一條生路。

沒想到還沒跑幾步就被一個落單的侍衛發現,他大約是想起了太后的代,出佩劍向我刺來。

我躲閃不開,只有閉上眼期盼死的時候不會太痛苦。

可我卻并未如想象中一樣被刀劍刺穿

我忽然被一只大手憑空撈起,騰空了一瞬,又迅速地落在馬背上。

我不會騎馬,沒辦法保持平衡,只好反死死抱住救我上馬的人。

在冰冷的盔甲上,我聽見那人從傳來爽朗的笑聲,震得我耳朵疼。

我聽見他說:「沒想到這樣被算計,姑姑還肯為我擔下罪名,澤寵若驚。」

是韋澤那個混蛋!

我心中驚怒加,只恨手里沒匕首,不能立時捅他一刀泄憤。

韋澤帶來的騎兵很快把太后的氈房圍得風,他策馬慢慢走到帳前,聲音洪亮地說:「中常侍安華行刺太子,太子被刺亡,澤特帶兵以清君側,安華現已伏誅。」

太子是太后手里唯一的合法繼承人,安華是太后最信任的宦,也是人之一。

韋澤這一手一箭雙雕玩得很漂亮。

秋圍隨行的幾個大臣連同大半的皇親貴族此時都各自走了出來。

韋澤早就與他們聯絡好,一旦功就順勢徹底推翻太后。

他們整齊劃一地向韋澤方向跪下,齊聲大喊:「大皇子千歲千千歲。」

太后已經避無可避,為了維持最后的面,只能從帳中走出來。強撐著笑,在眾人的呼聲中將韋澤重新立為太子。

一宣完旨,就被宮半勸半強迫地攙扶著走下去。

這時,形終于佝僂下去,顯出一個六十老人的疲態。

走之前,的眼睛像淬了毒似的向韋澤,以及被韋澤抱著的我。

一場政變,一夕之間,太后徹底失勢,就像當初韋澤的父皇一樣為任人宰割的陪襯。

這一年,韋澤剛滿十八歲,他為自己的人生重新洗了一次牌。

09

時隔八年,韋澤再次回到大齊的政治中心,以太子之位監國,代行君父之權。

他的手段狠辣老道,借秋圍事變之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清除了擁護太后的一眾宦文臣。

為了不落人口實,他并沒有廢除太后之位,只是下旨將

來,非死不得出桐花臺半步。

至此,韋澤徹底掌握大齊的朝堂的指揮權。

他的事業在縝的計劃中步步高升,而我和他卻變得像兩個陌生人。

自從秋圍那夜韋澤把我抱回宮后,他和他邊的所有人似乎都默認了我和他之間的曖昧關系。

但也是從那夜之后,我和韋澤就再沒有說過話。

起初幾天,他還會趁空閑來找我說話,但我心里仍對他將我視為棋子的行為耿耿于懷,所以從不搭理。

后來他忙著去清理太后黨的殘余勢力和在朝中確立自己的地位,連著半個月都沒來見我。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心里的憤恨慢慢不再激烈,只余一片迷茫。

我和韋澤之間,究竟算什麼?

我心里有許多話想問他,但每次見他來,話涌到邊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有時候我都不免在心里笑話自己,二十五歲的人了還不如一個十八歲的年沉穩。

在某個初雪天氣,韋澤派人來我宮里傳話,說他今晚要來用晚膳。

我決意,無論如何也要在今晚把話和他說開。

夜晚來得很快。

夜里下起小雪,宮人特意在殿里掛起許多紅紅的燈籠,純白的雪地被映照出別樣的彩。

我披著厚厚的狐裘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房門前等著,恍惚間有種回到公主府的覺。

那兩年,我和韋澤也是這麼守歲的。

我靠在門檻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想事,大概是地龍燒地太暖,想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韋澤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我被靜鬧醒,睜開眼。

數月的朝堂歷練讓韋澤上不多的青完全褪去,他披著一件黑大氅,里是耀眼的明黃袍澤。

他行走如風,大步踏進雪地,留下一片深深的腳印,后還跟著許多的侍從。

韋澤的眼神和作都明明白白寫著,他已經不是公主府上那個韜養晦的年,而是一位真正的王國掌權者。

「你等很久了吧,先進屋。」韋澤說。

我沒回話,默默地走了進去。

韋澤跟在我后,他揮退了所有宮人,然后轉關上房門。

房間里一時只剩下我們兩人,悉的安靜,一如我們以前每次謀。

只不過我們之間的地位已經天翻地覆。

韋澤喝了口熱茶,他說:「過幾天和我一起出去打獵吧。」

我說:「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韋澤點點頭。

我問:「殿下秋圍那日既然已將我推出去送死,為何又把我救下來?」

韋澤沒想到我突然提起那件事,有些不自在地鼻子。

他說:「姑姑,我沒想你死。我若把計劃提前告訴你,萬一你反應不對,太后必定起疑。」

韋澤只有在威脅我和有求于我的時候會我姑姑。

我繼續問:「假如我沒看出你的計劃呢,我豈不是必死無疑?」

韋澤出笑容,他溫又殘忍地說:「我喜歡的人不能是個蠢貨。姑姑若是笨到如此地步,死不足惜。」

他還說:「不過姑姑能撐到我過來救你,我確實很驚喜。」

我本來正在喝茶,聽到他的話后一口氣上不來,被嗆得滿臉通紅,咳嗽不止。

很好,韋澤總是能在我以為他是個正常人的時候用實際行告訴我,他真的是個瘋批。

韋澤見我被他的話驚到不笑出聲,他走到我邊,用手輕輕幫我拍背。

他語氣繾綣地說:「怎麼,這就嚇到了?」

我覺得沒辦法和他正常流,于是借口說困了。

韋澤大約明白這已經是我的極限,沒有再迫我開口,讓我先去睡覺,自己一個人走了。

我終于明白魯迅先生為什麼說要打開一扇窗,最好先主張拆掉屋頂。

我以為韋澤是正常人的時候,我會埋怨他為什麼一點兒也不信任我、在乎我。

但在我發現韋澤是個瘋子的時候,我只會慶幸活著真好。

接下來的幾個月,一切又好像都恢復了正常。

韋澤給了我在宮里自由行走的令牌,還把他母親以前的寢宮賜給我。

唯一讓我到惶恐的是,韋澤自從那夜和我談過后對我的態度突然變得溫起來。

我問過他為什麼。

韋澤當時扶著額頭,笑著說:「我之前就說過,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啊。」

我打了個冷戰。

10

冬至那日,韋澤的父親,大齊名義上的君主,終于沒熬過這場寒冬,抱病死去。

君父一死,舉國服喪。喪期剛過,韋澤就舉行了登基大禮。

他除了在喪禮時哭了一場,看起來還是和平日里沒什麼兩樣。

我以為韋澤生就如此涼薄。

但在他父親皇陵的那夜,韋澤一個人來到了我宮里。

他頭上還戴著白麻,手里提了一壇酒。

韋澤低著頭問我:「姑姑,可以陪我喝一杯嗎?」

我有些訝異,沒想到他心里還在難,但也沒說什麼。

我點點頭,側讓他進了我的房間。

韋澤拿茶盞當酒杯,給我倒了一杯后就自顧自喝起來。

韋澤告訴我,其實小時候他一點兒也不喜歡自己的父親,他總是不茍言笑,他并不喜歡韋澤的母親,對他也很嚴厲。

可除了這些,他的父親也會在他功課得到太傅夸獎時高興地他的頭,會在他生辰時和他母親一起為他煮一碗長壽面,會在知道自己被奪權后囑咐他好好活著。

韋澤說:「可笑吧,我從功后從沒去看過他。我知道他以前就被人下了藥,肯定活不長了,可我聽到他的死訊是還會難過。」

他一邊說一邊手握住自己心臟的位置,服被揪了一團皺。

我認識韋澤快三年了,或許見過他幾次脆弱的樣子,可從未見過他這麼難過。

我握住他的手,告訴他:「韋澤,這是正常的,難過是正常的。」

韋澤回握過來,手覆在我的手上。

他說:「姑姑,這世上我沒有親人了。」

我深深地被他打了,出車禍來到大齊三年,我知道邊沒有家人的覺。

我說:「別怕,還有我。」

韋澤的眼神陡然變得炙熱起來,他松手,將我抱在懷里。

鬼使神差地,我沒有抗拒。

我和韋澤之間的冷戰乍然而止,甚至變得比以前更親

這下好了。

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徹底說不清了。

大不了就裝什麼也沒發生過。擺爛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不過韋澤并沒有和我心有靈犀,他不僅沒把這事忘掉,還試圖立我為貴妃。

幸好在大臣的瘋狂上諫勸阻和我的明確拒絕下他息了這個心思。

不過我很快就知道,韋澤不僅沒妥協,而且做得更加極端了。

這年冬天,我們一起出去打獵。

韋澤不許我一個人坐馬車,非要抱著我共乘一騎。

我們行至一山谷時突然冒出一群黑人,他們行訓練有素,很快把車隊團團圍住。

韋澤毫不見慌,他慢悠悠地策馬走到最前面,然后回頭對他們說:「假裝打打就行,別鬧出人命。」

人的首領站出來恭敬地向韋澤行禮,保證一定完任務。

我滿頭問號,扯了扯韋澤的袖子,問他:「你在干嘛啊?」

韋澤笑了笑,讓我別急,待會兒就知道了。

他說先帶我去個好地方。

韋澤狠狠地了馬兒一鞭子,馬兒開始狂奔起來。我怕掉下去,閉眼靠在韋澤上。

過了好一會兒,速度終于慢下來。

我睜開眼,發現眼前的景已經不是悉的雪白一片,而是綠意昂昂。

在灌木的深約可見一正在冒著熱氣的溫泉。

我睜大了眼,有些驚訝。

在數九寒冬的深山里找到這樣一溫泉實在是不容易。

韋澤很滿意我的反應,他把我抱下馬,牽著我的手來到溫泉邊。

他問:「好看嗎?我小時候和父親一起出來打獵時發現的。」

我點點頭。

他又說:「我們一起下去泡泡吧。」

還沒等我回答,他就趁我不注意一把將我推下水。

我沒設防,被嗆一大口硫磺味的水。

我大怒,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用手捧起一大捧水向岸上的韋澤潑去。

韋澤靈巧地躲了過去,發出一陣暢快的笑聲。他跳下溫泉和我打鬧起來。

泉水打了他的頭發和眉眼,我的臉被溫泉的熱氣蒸得赧紅。

韋澤咬著耳朵對我說:「姑姑,嫁給我吧。」

他溫又纏綿地吻我。

后來,我們回了宮,這時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韋澤原來一早就安排好那場非常不走心的劫持,現在昌平公主已死,我是在山匪手下勇救韋澤命的大理寺卿之。這下我們就沒有緣關系了。

那些大臣盡管能看出來這救駕之功里多有水分,但也知道韋澤愿意做這場假戲已經是給足了他們面子,想保命的都沒再提出什麼異議。

韋澤聲稱對我一見傾心,宣旨將我立為皇后。

次年春,封后大禮舉行,我正式嫁給韋澤。

11

自從韋澤徹底掌權后,大齊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我被封后的第二年,大齊的疆域已經是原來的兩倍。照這個進度,不出五年韋澤必然橫掃六國,統一天下。

我和韋澤之間的關系似乎也迎來了一大步飛躍。

或許是因為各方面都得到滿足的緣故,韋澤在這兩年的格變得尤其平和。

二十來歲的年紀,他上仍有些許年氣,但整個人已經趨于,原先的鋒芒畢與現在大權在握的穩重相中和后更顯得他氣質雍容。

有時我也不慨,歲月不居,怎麼轉眼間他就從年長了青年。

我和他有魚水之歡這事已定局,我并沒想過要去強行改變,只是順其自然,畢竟我也從中得到了不快樂。

但我從未忘記過回家。

我可以喜歡韋澤。因為我們都是年人,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但我絕不可以和韋澤再有更深的聯系,比如生兒育

一旦我們之間有了新的生命,那我便永遠地和他、和這個世界有了分不開的聯系。

所以我從我們發生關系的開始就找太醫要了一碗紅花,從此再也不能懷孕。

這件事我一直瞞著韋澤,最開始只是覺得沒必要事事都和他說,畢竟我們本來就有緣關系,生兒育是我一開始就不考慮的。

可隨著我們相時間的推移,我發現韋澤好像淪陷得越來越徹底。

盡管他從未親口對我說過「我你」三字,但我能覺到他的態度在一點點變化。

如果說起初我只是韋澤比較喜歡的一個玩意兒,那麼經過這三年他對我的付出,我已經變了他掌中唯一的珍寶。

說起來也可笑,韋澤無論是選擇對我好還是壞,他的目的好像始終只在于獲得我全部的注意力。

無論我是喜是悲,是怒是怨,只要我的所有緒只牽掛于他一,他就會高興滿足。

而這正為了我不能上他的原因。

因為我想要的是正常的,但韋澤想要的卻是我的全部。

我喜歡他,但我給不起。

韋澤娶我為后,后宮里就只有我一人,而我又一直無子,大臣們一直上諫讓韋澤重新選秀。

有一天,韋澤突然拿著幾本奏折來到我宮里,讓我細看。

我打開一看,全是勸諫他廣開后宮選妃納妾的。

韋澤問我,我怎麼看。

我思考了一下,他最多還有五年就統一天下了,也就是說我們最多還有五年時間在一起,我還是很看重對象的專一的,到時候我走了他再選妃生子也不遲。

所以我說:「我不同意,你現在有我一個就夠了。」

韋澤變得出乎意料的高興起來,他抱著我在空中轉了好幾圈,好話不要錢似的說給我聽。

我看著他明朗的笑容,不知為何也覺得心里很高興,跟著他一起笑起來。

最后韋澤終于把我放下,他著氣在我的耳邊輕聲說:「姑姑,給我生個孩子吧。以后這天下都是他的,我們去游山玩水。」

我的心里忽然一陣刺痛。

明明知道這樣做是飲鴆止,可我卻聽見自己對他說:「好。」

我本想把我三年前就喝下紅花的事過一陣子再告訴韋澤。

可他實在太過聰明,還沒等我開口,就自己先一步發現了。

韋澤是當著我的面從太醫口中得知這件事的,他那日特意召太醫來為我和他檢查,看能否孕。

自然,迫于威,太醫說出了我之前過損傷已不能再孕這事。

韋澤很疑,他自從十五歲和我生活在一起,從未見過我什麼傷。

太醫說:「皇后娘娘此前服用過大量紅花,再加上生寒,所以不能生育。」

韋澤的臉變得很差,他似乎猜到了什麼。

我讓太醫先下去了,打算自己一個人和他說清楚。

韋澤問我:「你什麼時候喝的紅花?」

我迎著他銳利的目,答道:「三年前。」

他的臉更差了,周的氣場都變得冷肅起來。

他問:「是先帝皇陵的第二天嗎?」

先帝皇陵的那一日是我們第一次睡在一起。

我說:「是。」

韋澤終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摜到床邊,直到我面漲紅發紫幾乎昏厥過去時才猛地一下松手。

我趴在床邊大口氣,人生頭一次到什麼「真正的危險」。

韋澤青筋發,目眥裂。

過眼淚和息,我聽見他問我:「姑姑是否從未過我?」

我回頭,在一片朦朧中看見韋澤的模糊面目。

韋澤說:「可我卻慘了姑姑。」

這是他第一次說我。

12

自從那日后,韋澤再沒來過我宮里。

一個月后,我從宮里聽說韋澤同意舉行選秀。

半年后,我在花園里散步時見了那些如花似玉的新鮮面孔。們都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禮,我皇后娘娘。

那一天我回到宮里坐了很久,心里想,這樣也

好。

雖然不算和平分手,但總歸我是要走的,提前斷了也不算什麼憾。

夜里我喝了好幾碗陳年佳釀,夢見了我的父母和我的朋友,他們都在那邊等我。

在宮里的時間過得又快又慢,我幾乎完全與外界隔絕。大家都在慢慢變老的時候,是覺不到自己已經度過了許多的的。

因為無事可做,我變得一日比一日嗜睡起來。最大的樂趣,大概就是時不時召些麗的妃嬪來我宮里陪我說話,和們一起看戲折子和話本,看們拈酸吃醋,看們笑語晏晏。

韋澤廣開后宮的第二年,他的長子出生。

也是在那年的某天,我醒來聽到了系統的任務完的提示音。

真有一種「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之

系統告訴我,韋澤已經統一天下,而且心智正常勤政民,不會像他上一世一樣為暴君了。

我的任務完了。

我問系統我可以回去了嗎?

系統說,只要我愿意隨時都可以。

只需要在絹布上用自己的寫上「全文完」三個字,我就可以回家了,回到我二十二歲出車禍的那一天。

不過系統提醒我,任務一完,我這也完了使命。

「你最多再在這里待一個月,再過一個月你在這個世界的就支撐不住了。」

我點點頭,系統已經消失不見。

我本來是決定立即回家的,可要寫完的時候我卻停下來了。

我想,我應該在走之前去見一見韋澤。

我們在一起和分開的時候都太過激烈,以至于我當時還沒細細會過自己對韋澤的

我是恨過韋澤的,我恨他把我關在宮里,我恨他還沒和我好好告別就已經另有新歡,我恨他從來只顧自己的恨而不考慮我的

可時間是最神奇的東西,它慢慢地搬空了我心中的憾和怨恨,在某個午覺醒來的下午,我坐在院子里看云卷云舒時,發現自己再回憶起韋澤居然只能回憶起他抱著我大笑的樣子,他帶著我跑馬長街的樣子,和他第一次說我的樣子。

這段的開始和結束雖然都不由我,但我也從這段勢不可擋的沖里得到了補償。

我把絹布揣在懷里,決定親自去見韋澤,和他好好告個別。

我走到書房,讓守門的太監替我通傳。

沒一會兒,他們就替我打開門,示意我一個人進去。

我看見韋澤穿著黃袍端坐在明堂上,不過短短五年,他好像比以前變老了,神比以前嚴肅許多,角也因為常年抿著而起了細紋。

我笑著說:「韋澤,你變老了好多。」

韋澤也笑了,這一笑,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他說:「是啊,姑姑倒是一點沒變。」

他站起,走到我邊,他眼角似乎有點發紅。

韋澤說:「我想過很多次怎麼懲罰你,想得我腦袋都疼了,我想讓你和我一樣的難。后來我又覺得好沒意思,不如把你忘了,這樣對我們兩個都好。可我發現我做不到。到最后,我終于想通了,只要你肯來見我,我還如從前一樣待你。」

我愣了愣,我以為韋澤和我一樣已經走出來了,可是他還沒有。

我說:「韋澤,我來是想告訴你,我要回家了。」

韋澤緒突然失控,他把我箍在懷里質問:

「回家?我的天下就是你的家,你還想去哪兒?」

我不知從哪里來的一力氣,把他推開。

我說:「韋澤,你別這樣。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現在已經有了許多妃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不說還好,一說韋澤的緒越來越激,他雙手抓住我的肩膀,抑制不住地抖起來:

「為什麼不可能?我們不是沒有孩子嗎,那個孩子我原本就是想過繼在你名下的。你不喜歡我有妃子,我把們都遣散了就是。我們本來就該永永遠遠在一起的!」

我們兩個爭執之間,我懷里的絹布被抖落了出來。

韋澤撿起來,看見上面我只差一筆就寫完的三個字。

他放聲大笑:

「全文完……全文完。你別以為有了這張布就可以離開!」

我想把絹布搶回來,卻終究沒有快過韋澤的作。

后頸傳來一陣涼意。他的手住我的脖子,我被迫仰起頭,耳邊是韋澤惻惻的聲音:

「姑姑睡了我,就想一走了之嗎?」

我嗚咽出聲,到一陣無力。

韋澤把我囚在了他的寢宮,每日下朝之后就來看我,和我同吃同睡

我的果真如系統所說在一日一日變差,一天夜里,韋澤被我的咳嗽聲吵醒。

他用帕子給我,卻發現上面有我新咳的漬。

韋澤把我的子擺正,對著他。

他問我,我這樣有多久了。

我笑了一聲。

我說:「你一統天下之后我的任務就已經完了,你不讓我回去,我在這個世界最多只能再活半個月。」

韋澤沉默了,他沒再說什麼只是擁著我睡下。

第二天一早,韋澤把我醒,他對我說:「姑姑,我舍不得讓你死。你再陪我半個月,半個月就好。」

我答應了。

13

那半個月里我和韋澤再沒吵過架。

我不知道他每天怎麼出的時間。

我們一起去游船,一起散步,一起看花看云,還一起重去了一次溫泉。

那是一段很平靜好的日子,幾乎讓我忘了橫亙在我和韋澤之間的這些年。

我走的時候就躺在韋澤的懷里。

那時我已經沒有了力氣,他把那塊絹布拿出來,咬破了我的手指,蘸了我的,親手寫完了「完」字的最后一筆。

我失去意識前的幾秒,韋澤的眼眶通紅,他幾乎泣不聲。

他自嘲地說:「姑姑肯定很后悔當初和我在一起吧?」

等再次睜開眼時,我看到了圍在我病床前的父母和摯友,見我恢復意識他們紛紛喜極而泣。

再回首,已恍如隔世。

我的生活很幸福滿,只是偶爾想起來會有些憾。

因為我還沒有對韋澤說「我不后悔」。

[韋澤番外]

1

我第一次見韋以荷是在我刺殺我的姑姑昌平公主失敗之后。

那時候我在宮里任人欺凌又剛得知母親投湖自盡。

我不想活了,但死之前得拉一個墊背的。

本來我是想殺太后的,但是我的力量太弱小,的防備又森嚴,我連靠近都做不到。

所以我只好把目標定在昌平公主上,畢竟太后能篡權不了在背后出謀劃策。

說來奇怪,雖然是我名義上的姑姑,但我此前卻從未注意過,只記得每次來給父親請安時都把腰彎得很低。

我等了一個月,終于等到進宮。

我藏在花園的假山里,在周圍沒人守著的時候一撲而上,眼見匕首的刀尖已經快割破的脖子了,卻因為被蝴蝶吸引而把頭偏了過去。

最關鍵的那一下沒刺中,侍衛很快上來把我按倒。

們尖起來,一片喧鬧中我終于看清了的臉。

麗,但實在可恨。

之后我就被關押起來了,太后正不得找個由頭弄死我好以絕后患,于是特意把我送到昌平公主的宮里,想借的手來殺我。

我不怕死,只是覺得自己這麼死太沒有意義。

出乎我意料的是,昌平好像被我嚇傻了。

不僅不殺我,還好吃好喝地把我關起來,甚至每天雷打不地跑過來試圖勸我。

簡直稚得令我發笑。

可過了兩天,我就覺得奇怪。

真的是我想殺的姑姑嗎?

太單純好騙,假如是昌平公主是活不到今天的。

我懷疑命偽裝昌平的暗衛或者間諜,想從我里套出什麼東西。

所以我決定試一試

果然如我所料,不是昌平。

也不是探子。

告訴我是神仙,來輔佐我統一天下的。

呵呵,鬼才信。

但是為了得到的支持,我還是假裝信了。

嗯……不過得先打擊打擊,讓認清局勢。

告訴我的名字就韋以荷,和我的姑姑同名同姓。

一切都很順利,而且好像還有點可憐我,每次姑姑都會心

蠢東西,我才不要可憐。

生活久了之后我才真的慢慢相信,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畢竟,有哪個養尊優的公主會給伺候的仆人說「謝謝」,又有哪個親歷了政變的公主會被一個杖殺的大臣嚇住。

但是會。

我生活的世界對來說好像太殘酷了。

2

我們終于出宮了。

雖然我是以韋以荷的臠的份出來的,不過沒關系,我還是很高興。

唯一的不高興就是一下就被昌平以前養的男寵吸引住了。

不行,我現在還得靠培養勢力,不能喜歡上別人。

我是可以和那些男寵斗的,他們那種貨我從未放在眼里。

但我不想這樣,好累。

或許是我潛意識里覺得,跟韋以荷在一起時不用這樣。

于是我裝出吃醋的樣子,心里有點忐忑。

韋以荷同意了,什麼都沒說,就把男寵都趕出了府。

很平靜,既不生氣我的無理取鬧,也不高興我對假裝出來的在乎。

我從

的平靜里到了對我的包容。

雖然不多,但那是無條件的,

是只屬于我的。

好吧,我放棄了一旦得勢就把殺了的想法。

雖然很蠢,但是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3

我在公主府里的日子很忙,但是韋以荷永遠很閑。

就算公主府的下人中飽私囊、以下犯上,也不會管。

的方式固執地活在這個世界,哪怕格格不

后來我終于看不下去,把公主府一起接過來管了。

韋以荷很高興,這下徹底解了。

我看不慣,于是總是故意找事氣

會生氣,會罵我。

好幾次被氣哭了,我講笑話哄又破涕為笑。

奇怪的是,只有這時我能覺到對我的緒是真實存在的。

我們其實不怎麼見面。

韋以荷除了我的生辰和除夕會主找我之外,從不打聽我的行蹤。

明明說要靠我完任務,卻對我答不理。

不像我見過的任何人。

4

兩年了,我終于準備好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我準備派韋以荷去吸引太后的注意力,然后趁機謀殺太子和的親信。

明明已經決定好,什麼也不告訴,讓老天決定的生死的。

可看見目不轉睛地著太后時,我還是覺得有些不舍。

這麼蠢,能活下來嗎?

我決定跟一起去。

反正刺殺的暗衛已經安排好,我不去他們也會手。

我和一起去,雖然會引起太后的懷疑,但就沒那麼容易死。

那時我還沒意識到,原來我十八歲時就已經可以為韋以荷將自己置險地。

可是,太后不讓。

我只能看著一個人走了。

會不會怪我,從此不和我說話,抑或是變冰冷的尸

我不想再想下去,轉離開。

我要告訴暗衛提前行,我要早點去接

刺殺很功,我和士兵們策馬疾馳奔向太后的營帳。

我聽見們正在爭執。

韋以荷說:「沒錯,是我!我覬覦帝位已久,是我指使的韋澤。」

明明知道真相還為我獨自認下所有罪責!

不知為何,我到一陣狂喜掠過心臟。

我對自己說,韋以荷,活下來吧。你活下來,我就拋開所有顧慮去你。

老天聽到了我的祈禱,活下來了。

我比功復仇時更高興。

5

我不知道怎麼去喜歡別人,更不知道怎麼去別人。

從小到大,我的世界里只有等價換和謀算計。

所以,我好像把韋以荷嚇到了。

不著急,反正又不會走。

我連天下都唾手可得,

遲早有一天會喜歡上我。

可我沒想到,后來,真的走了。

6

我想,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韋以荷還是喜歡過我的。

不說,但我能從紅的臉頰、含水的眼波和細碎的息中看出來。

我很快活,我想,我真的了。

我要和一起生養個孩子,我要好好地

我現在已經學會怎麼人了。

可韋以荷不我。

甚至本就沒想過我們的以后。

在一開始就喝下了紅花。

我太生氣了。

憑什麼不我?

我要報復

可我又舍不得

7

我開始選秀、納妃。

邊的人都在恭維夸贊我的英明。

他們說,我早該如此。

常年居高位的優越和心意被踐踏的憤怒讓我相信了他們的話。

是啊,我早該如此。

憑什麼我要為如玉,憑什麼我要

平心而論,我的妃嬪妾侍都很麗,而且個個通琴棋書畫,個個都溫似水。

們的眼睛太渾濁了。

我看到們的,看到們的惡念,我喜歡不起來。

我警告們所有人,別去惹韋以荷。

韋以荷太單純,斗不過們。

只有我一個人能欺負。

8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的地盤越來越大,我也越來越痛苦。

有一天我忽然想開了。

韋以荷不我就不我吧,起碼是喜歡我的。

我們在一起很開心。

不能生孩子,我就把我的孩子都過繼到名下。

我們還像從前一樣。

可就在這時找過來了。

說:「韋澤,我要回家了。」

我又一次崩潰了。

韋以荷不是上天派來幫我的神仙,是我的劫。

你看,明明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就已經讓我又心碎。

9

我還是放回去了,我親手送走的。

走的時候很安靜。

我幾乎要懷疑自己和的一切了,是不是從沒喜歡過我,覺得我是個瘋子。

很久很久后,我才明白,不是韋以荷的錯,

錯的是我。

我那時還沒學會怎麼,保護傷害,尤其是來自我的傷害。

我的太深太烈,燒得不敢前進。

我信是天上來的神仙。

此后,我這一生都勤勤懇懇民,我用心培養我的兒子,把我的缽傳給了他。

所有人都說我是個好皇帝,他們說我是千古一帝。

死前,我最后一次向老天祈禱,讓我死后變神仙吧。

我想見見韋以荷,我要和說「對不起」,

然后好好

作者:zic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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