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不疑》第 21 節 替配只想搞事業

生下歲歲那日,我被夫君剔去了一仙骨。

我的師尊將我扔下誅仙臺。

十年師徒分換來一句:你不過是惜兒的魂罷了。

江南祝家,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戶,卻也算得上家境殷實。

我是家中幺,自便在阿爹阿娘與兄長的疼下長大。

可是好景不長,我六歲那年,江南突遭邊境蠻族攻打。

一時間江南皆是戰火,各族紛紛向北方逃亡。

我們逃去京城避難之際,家中突遭大火。祝家上上下下十幾口,只逃出我與阿嬤二人。

我至今仍舊記得——阿爹將我抱出早已燃起熊熊火焰的祝宅時同我說:「囡囡乖,囡囡先同阿嬤離開這里。」

「那阿爹阿娘會來找囡囡嗎?」囡囡不喜歡阿嬤。阿嬤是自小照顧兄長的阿嬤,一貫不喜歡我這個「八字純」的掃把星。

阿爹我的臉:「阿爹救出阿娘之后就去找囡囡。」

阿爹轉離開,我看著他的影漸漸被烈焰吞沒。

可那天,我沒等來阿爹,也沒等來阿娘。甚至連我的兄長都一同葬送在了那場烈焰之中。

囡囡沒有家了。

阿嬤帶著我一路向京城趕去。

沒過多久,阿嬤上的碎銀便用盡了。

「都怪你!你這個掃把星!」

一路上,阿嬤總是這麼對我說:「如果不是你,老爺夫人就不會死……」

死是什麼?

囡囡不知道,囡囡只是好想阿爹,想念阿爹給我扎的秋千、想念阿娘做的桃花、想念兄長買的小糖人……

我眨眨眼,強忍著眼眶里打轉的淚水。

「哭哭哭!你知道哭!除了哭你還會做什麼?」

阿嬤看起來更生氣了。擰著我的胳膊把我帶到附近一家很大、很漂亮的地方,同那個穿著大紅裳的人道:「這妮子極好,是個人坯子。你看看值多銀兩?」

穿著大紅裳的人繞著我轉了一圈兒,滿意地點點頭,用三兩銀子將我從阿嬤手里換了出來。

「你喚什麼?」自稱是瑤娘的人抬起我的下問。

「祝……祝愿。」

「風月場里可不得這個名字。」瑤娘蹙起好看的柳葉眉,「往后你便喚做阿愿吧。」

我點點頭,從此這世間沒有祝愿,只剩下阿愿。

我跟隨瑤娘學了兩年的舞樂。

瑤娘是這青樓中唯一一個待我還算不錯的人。

兩年來,像姐姐一般照料我。

在我待在瑤娘邊的第三個年頭,有個白飄飄謫仙似的人來到我們的酒樓里聽曲兒。

可彈琴的宋姐姐突然鬧了暑氣,整個人病倒在榻上起不來。又恰逢張員外大壽,樓里余下會彈琴的姐妹都被去尋個好彩頭。

瑤娘把我推上臺子:「阿愿,你去。」

我深知倘若這曲子彈得不好,我不了要挨一頓責罰。

待我膽戰心驚地彈完這一曲,那謫仙似的人用扇子輕拍手掌:「曲子為何人所彈?」

瑤娘牽著我走到那人前,伏行禮:「回謝淵上仙的話,是樓里新來的姑娘彈的這曲子。」

謝淵頷首,用扇子挑起我的下:「若本尊帶你回晏門宗,你可愿意?」

不等我回話,瑤娘拉著我跪下行禮:「能得上仙青睞是阿愿的福氣。」

我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就這樣,我以三兩黃金的價錢被謝淵從瑤娘手里贖了出來。

謝淵上仙待我極好,他不顧宗門其他長老的阻攔收我為徒。十年來他教予我諸多本領。

「阿愿,你天賦很高。」

每當我練完劍,師尊總會這麼夸獎我。

可師尊每每說此話之時,他總會盯著我手上的佩劍發呆。那是一種我無法解讀的、飽含著悲凄的眼神。師尊的目穿過我向遠,像是在注視著、凝著什麼人。

「阿愿,本尊替你定了門親事。晏門宗宗主之子晏行紆昨日向為師求娶。本尊思來想去,覺得這不乏是個良緣。」

我想要拒絕:「阿愿不想嫁人,阿愿不想離開師尊。」

「傻丫頭。」謝淵我的鼻尖,「哪有姑娘家不嫁人,一直賴在師父邊的。」

我不解:「可是師尊,晏宗主一向不喜我在凡間歌姬的份,他又怎會同意自己的嫡長子娶我?」

「歌姬又如何!」謝淵眉宇間有了幾怒氣,「同你親的是他晏行紆,又不是他晏宗主!」

謝淵察覺到自己方才的失態,緩下語氣:「你嫁過去后,他晏行紆若敢你分毫,本尊定饒不了他!」

我不知方才提起了什麼竟引得師尊如此怒,只得點頭應下這門親事。

說來也怪,這門親事定得極其著急。半月之后我蒙著神思,冠霞帔嫁了晏

府。

婚房,大紅喜燭隨風搖曳。一陣腳步聲傳來,著大紅喜服的男人手執秤桿挑起蓋頭。

我的視線漸漸清晰,一抬眼撞進那雙眉目間含了水的桃花眸。

紅燭搖曳的淡淡線襯得晏行紆眸流轉。他兩步走上前,握住我因著張而微微抖的手:「阿愿莫怕。」

晏行紆說,他會待我極好。

晏行紆說,他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說服晏宗主同意這門親事的。

晏行紆說,你小字囡囡,日后我便喚你囡囡可好?

我回他:「好。」

在我與晏行紆婚兩年之時,我懷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宗里的大夫將這個消息告訴晏行紆的時候,他怔在原地很久。

「囡囡,我們有孩兒了。」

我喚了他幾次,晏行紆仿佛才緩過神來似的,快步走至我旁,將我扶坐到木椅上:「我們囡囡也是要當阿娘的人了,可不能累著。」

「我們第一個孩兒就喚歲歲吧。」晏行紆將我鬢邊的碎發至耳后。

「為什麼?」

他笑彎了一雙桃花眼,連劍眉都含了三分笑意:「因為我想與囡囡,歲歲常相見啊。」

看著他言笑晏晏的模樣,我有些愣神。

阿爹,阿娘,兄長,囡囡好像,有家了。

不知是不是頭一胎的緣故,我懷歲歲的時候害喜害得厲害。

我盯著屋外晏行紆為我扎的秋千愣了半晌。

我突然有些想吃荔枝。

正發著呆,我被人自后環住。

晏行紆將頭埋在我頸間:「囡囡想秋千等日頭落些再去可好?」

「我不過是有些饞荔枝罷了。」我肚子,笑道,「眼看產期將近,我這個娘親怎能只顧自己貪玩跑去打秋千?」

「這還不簡單?囡囡且安心等著,為夫這就去尋些回來。」晏行紆扶著我到榻邊躺下。

他輕吻我的臉頰:「乖。」

我目送著他遠去,不知為何,我的心里傳來一陣深深的不安。那種覺就像是——那年目送阿爹離開那般。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上傳來一陣陣難以忽視腹痛。我疼得額上蒙起一層虛汗,連忙喊了守在耳房的產婆。

「羊水破了!夫人羊水破了!快來人……」

太疼了……

我額上的汗一滴滴落,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似乎有很多人圍在我的邊。我只聽到產婆不住地說:「用力、用力啊夫人!」

可我真的很用力了。

好疼,囡囡好疼。

好疼。

像是被撕裂開似的,一寸一寸難捱的疼痛將我從昏迷里拉醒。

我握住晏行紆為我汗的手:「歲歲呢?」

「囡囡不是想吃荔枝嗎?」他從一旁端出一盤剝好的荔枝,「囡囡吃些吧。」

我拂開那盤荔枝:「歲歲呢?」

「歲歲很好,你……」

我支起胳膊想要起,可上一丁點兒力氣都沒有。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

我完全不到里修行十余載的力。

此時此刻的我,竟一點兒法都使不出來。

「你做了什麼?」我直直地向晏行紆。

「我不過是剔除囡囡一仙骨罷了。你就當為了歲歲暫且忍下,」晏行紆彎腰想要扶我:「囡囡往日不就是一個凡人嗎?」

「忍下?」我用力甩開晏行紆來的手,將榻邊那盤荔枝摔在他上,「你同我婚,僅僅是為了我這仙骨?」

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白乎乎的荔枝噼里啪啦地滾落一地。

謝淵聞聲推門而:「你同講這麼多做甚?」

他扇面輕點:「倘若阿愿你如此不識相,那就別怪本尊不顧師徒分。」

「謝淵,」晏行紆將我擋在后,「該拿的東西你都拿到了,暫且放一馬吧。」

「行紆,你也不必在此裝好人了。放火燒了祝宅的人是你,求娶祝愿的是你,拿自己親生孩兒求我換祝愿命的也是你。」謝淵挑眉,將手里的扇面收起,「況且歲歲早產,八字并非純。這怎算是拿全呢?我今日來,是想借我這寶貝徒兒的心頭一用。」

不等晏行紆說話,謝淵一揮手,將我帶至誅仙臺。

「你自己手,本尊或許還會看在這麼多年的師徒面救你一命,」謝淵將我的佩劍扔過來,「若你不肯,那就只能本尊親自手,再送你下這誅仙臺了。」

我凄慘一笑:「謝淵,你教了我十年。」

「十年又如何?」謝淵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再分給我,「你不過是惜兒的魂罷了。」

我拔劍出鞘,將劍抵在前。

「囡囡!不要!」

我抬眼去:一襲

的晏行紆匆匆趕來。

我收回目,抬手將劍刺間。

我抹去角溢出的:「我祝愿在此……以一立誓:寧永墜閻羅,必屠謝淵!不死不休!」

我看了眼前的二人,頭也不回地躍誅仙臺。

囡囡太累了。

阿爹、阿娘、兄長,囡囡想回家了。

再睜開眼,我躺在一張木榻上。素白的床幔遮住木榻四周,將這一小番天地圍了起來。

這是哪里?我不是跳下誅仙臺了嗎?我還……活著?

「帝姬,您終于醒了,松月還以為帝姬……」

端著藥碗的見我從榻上起,急匆匆地跑來扶我。

帝姬?

這里是青丘?還是天界?

「我這是怎麼了?」我搭著松月的手起。再開口說話,我的嗓子早已啞得不樣子。

松月眼里含著淚水:「您被涂山姝帝姬派人鎖到北冥之下的海牢整整一月。若不是、若不是謝淵上仙下了請帖指名邀請帝姬前去,帝姬不知何時才能從那水牢里出來。」

相傳北海無邊無際,水深而黑。那滅絕,終日不見

這是得多深的仇恨才能把人關到北冥的海牢里整整一月?真正的帝姬怕是在北冥之時早已喪命。

「帝姬也傻,」松月噎道:「左右不過是先后留給您的一串珠子罷了,哪里能抵擋上帝姬的命?涂山姝帝姬要給便是,一個死何至于帝姬死死護著以致被關到北冥去?」

我接過松月倒的水潤:「你方才說謝淵下帖子邀我去晏門宗。這是怎麼回事?」

松月將放在一旁的藥碗端來:「松月也不知何故。說來也怪,往日咱們青丘與謝淵上仙也沒打過道。

「狐帝得知消息也中斷了游歷正往青丘趕呢。正因如此,新后與涂山姝帝姬才連夜將您從水牢里放出來。可從北冥回來,帝姬您一直高燒不退,松月差點、差點……」

如此看來,這位青丘帝姬簡直是個親爹不疼后母欺負的可憐狐貍。那就奇怪了,謝淵為何會下帖子邀一個不寵的青丘帝姬呢?

難道是因為歲歲早產,他又沒得到我的,不得已才重新尋找下一個魂了?

「松月我問你,你可記得我的生辰?」

松月聞言,臉上變得驚恐起來。跪伏在地:「松月不敢妄言。」

我忙將松月扶起:「我這一病,許多事都記不大清了。你現下不同我講清楚,等日后父君回來,我在他面前出了什麼岔子可如何是好?」

松月眨著漉漉的眼睛看向我:「帝姬不要這般想,松月說便是了。」

松月講完,我打發出去休息。

我有些愣神:原來這子的原主涂山沅是青丘狐帝與先后之

先后在生產當日難產而亡。拼盡力氣生下來的兒卻因生在八字純之時,狐帝對年歲尚的帝姬完全疼不起來。

不日,狐帝新娶了一位王后。一年后,王后誕下一,狐帝為其取名為涂山姝。

隨著日頭漸漸過去,涂山沅漸漸張開。音面容卻酷似先后,這才引得狐帝注意,將從青丘偏僻之接了回來。

可新后與涂山姝十分不喜這位酷似先后的帝姬,時常暗暗欺辱涂山沅。這不,恰逢狐帝外出游歷,涂山沅便被關到了北冥。若不是謝淵的請帖,這一關還不知要關到何時。

我收回神思:涂山沅,占據你的并非我本意。阿愿早已是一縷亡魂,老天既有意讓我茍活于世,我定要手屠謝淵。

不過你放心,涂山姝、謝淵、晏行紆……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晏門宗。

我看著面前一片熱鬧喜慶的布置,不由得有些詫然:他謝淵收個徒弟罷了,何至于讓晏門宗上上下下大費周章地布置一番?

「聽聞是為晏門宗的嫡長孫辦百歲誕辰。因著謝淵上仙與晏門宗關系頗深,謝淵上仙也邀了些人前來。這些人明面上是賀誕,其實是上仙借此機會挑選徒弟。」松月不知從何打聽了一圈兒后回來。

那日狐帝急匆匆趕回青丘,用他狐貍里的一些寶換得涂山姝跟我一道來晏門宗的機會。說是換,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賄賂。他害怕我會因為這些年過得不好而故意設計涂山姝。

可即便如此,這位氣慣了的帝姬卻是不愿與我和松月二人一道的。來晏門宗前求著狐帝為打了艘飛船,舒舒服服地飛來的。

正說著,不遠傳來一道俏的聲音。

「阿姊可讓人好等。」涂山姝一襲藕,打眼掃去是一張標準的鵝蛋臉,裊娜娉婷地向此走來。

「小姝妹妹既來了,那就一道進去吧。」我移開目,雖然早已做過很多次心理建設。但我實在是無法直視那張與祝愿八分相似,卻多了三分的面容。

涂山姝角微微勾起,徑直向晏門宗走去。

「前面那位仙子妹妹且慢!等等本君!」

我聞聲去:只見來人穿了件白淺鶴氅,腰間那白杏紋寬腰帶甚是顯眼。墨黑的頭發用白玉簪半束起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好似雙含的桃花眸。

「仙子妹妹可是青丘來的?」

「帝姬,看服飾應當是族最小的鉑。」松月小聲地在我耳邊道。

凰?凰此族多見丹眼,他怎就生了雙如此多的桃花眸?

別說,這桃花眸看著真真與晏行紆有六七分相似。

君所謂何事?」

「本君聽聞青丘多人,瞧著妹妹面生又是此番花容月貌,故此冒昧一問。」

君瞧見前面那位仙子了嗎?」我指向前方的涂山姝,「那位仙子便是青丘帝姬涂山姝。」

「如此,本君便先行一步了。」鉑瞇著眸子端詳涂山姝的背影一陣,行禮告辭。

折騰了好一段,我們才了晏門宗。

我與松月尋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堪堪坐下。

一襲青的晏行紆緩步殿。

謝諸位來參加吾兒的百歲誕辰,諸位皆為貴客,不必拘謹。」

主位上的人依舊是那雙含了水的桃花眸,依舊是那一副冠楚楚、周到的模樣。

不愧是晏門宗最天賦之人。整整百年,晏行紆容貌未見改變,反而周氣息更沉穩了些。

也是。我自嘲一笑:他們這些天生仙骨的人怎可與區區凡人相比?

松月輕拽我的擺:「帝姬!別愣神了,謝淵上仙到了!」

我抬眸去:一襲白的謝淵不知何時的殿。此時他正坐在晏行紆旁,手里把玩著折扇,百無聊賴地掃視著一眾賓客。

許是我的目過于直切,謝淵好似注意到了。他向我的方向回過來。

我直直地與他對視半晌。謝淵出一個微笑,先行移開了視線。

「帝姬?您的手!」松月小聲驚呼道。

我回神看去,藏于廣袖下的手早已被我掐得生紅。

「無礙。此有些悶,我出去走走。」

「不用松月陪您嗎?」

「不必陪我了。松月不是早些時候就喊了嗎?」我松月的頭,起離開。

多年已過,晏門宗的布局已與當年不大相同。我憑著記憶七拐八拐繞過幾個彎兒,好不容易視野開闊起來,卻看到了倚在假山旁的涂山姝與鉑。

我挑眉:這是多麼一幅兒不宜的場景。

我正離開,卻聽到了晏行紆的聲音。

不知是看見了誰,晏行紆愣住了。

他穿過在一旁站著的我,徑直走向站在假山旁的涂山姝。

「囡囡?是……是你嗎?」晏行紆拽住涂山姝的手腕,一雙桃花眸眼尾見紅:「你不知我……」

「晏主?」涂山姝面桃紅,抬起眸子略有些地看著面前抓著不放的男人。

我冷眼看著面前的這對男

我就站在那里,看著晏行紆將他所謂的意傾覆給涂山姝。

我突然想起往日晏行紆說他我。

他說他我?

真真是可笑至極。

果真如我所料,謝淵看中的是涂山沅八字純的生辰。

只不過,為什麼這只凰也被他收麾下了?

為謝淵奉過拜師茶后,我看著前方站著的鉑,頗有些無言。

「原來小師妹也是青丘來的啊。」鉑那雙桃花眼帶了笑意。

「嗯。」

「既拜同一個師門,看來小師妹與我緣分不淺啊。」

「師兄不是看中我小姝妹妹了嗎?既如此便不必與我客套這些。」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那小姝妹妹現如今拜晏行紆門下,本君可高攀不起。」

那日晏行紆拉住涂山姝不放手,執意要與談一番。他帶著人轉手便離開假山。

之后便傳出他晏行紆要收涂山姝為徒的消息。

這樣也好,省得我費盡心思考慮如何把涂山姝留在晏門宗了。

我看著這只不知何故纏上我的凰:「師兄既是族的,還會怕份被人比下去不?」

「你師兄我自是不怕的。不過我現下仔細看來,還是小師妹你容貌更勝一籌。」

「沅沅勸師兄還是在我上下功夫。每個人的喜好都不盡相同,」我出一個微笑,「恰巧你小師妹我,十分不喜長著一雙桃花眼的。」

「方才師尊命我去尋他,小師妹就先走一步了。」說完,我沒等鉑反應,利索地離開了正殿。徒留他一人愣在原地。

走近謝淵住,我幾個深呼吸間調整好緒,邁步向謝淵屋走去。

「沅沅拜見師尊。」我彎腰行禮,疊著的手將自己的皮掐得泛紅。

謝淵收了扇子:「沅沅不必多禮。

「不知師尊喚我前來何事?」

謝淵先是隨口拉扯著些有的沒的。突然,他話鋒一轉:「沅沅生辰是否快到了?為師也好為沅沅準備生辰禮。」

我眼里閃過冷:這是來確定我的八字了?

我狠狠咬上自己的瓣,生生出眼淚來:「沅沅生辰并非外界傳聞那日。當年母君生我時難產,生生從前一日子時拖到第二日寅時。因著母君難產離世,父君并非十分喜歡我,我的生辰便一直含糊著過了。」

「此話當真?」

「自是真的。當年為母君接生的產婆臨終前告訴沅沅的。」

謝淵聞言沉默半晌:「……好孩子,這些年辛苦沅沅了。」

「可是師尊,明明小姝妹妹也是八字純之人,為何父君因為我的生辰不喜我。卻要將小姝妹妹的生辰對外瞞下也要如此喜小姝妹妹?」我將咬得更狠,眼眶里的淚珠懸在眼角,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無事,往后有師尊護著你。」謝淵仿佛重新打起神來,「行紆好不容易收個徒弟,我不送些什麼倒顯得咱們不知禮數了。沅沅可否幫師尊送個見面禮給你小姝妹妹?」

出一個笑容:「當然可以。」

謝淵給我一個香包。

我盯著這針腳致的香包陷了沉思:我總覺在哪里見過。

我想起來了!

當初我拜謝淵門下后,謝淵便贈予了我香包與佩劍。可在我婚前他將這兩又都要了回去。

如此看來,這香包定有什麼蹊蹺。

我拿了銀針細細將香包挑開。果不其然,我在香包封中找出一枚通晶瑩剔的珠子。

我正仔細端詳著這顆珠子。松月抱著個盒子推門而

「這是何?松月好似在哪里見過。」

「松月見過?」

松月沉思半晌:「狐帝與王后定親時送來的聘禮里好似有這麼一對珠子。一枚呈藍、一枚呈金。兩枚珠子雖然皆通晶瑩,但藍的那枚有固魂養神之效果,金的那枚則截然相反。

「帝姬您是從何得來的這珠子?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這珠子放在尋常盒子里尚且威力極大,更別提時時佩戴在上了。」

我安驚慌的松月:「不是我要佩戴的。」

我將那枚藍珠子放回原:「松月,我出去一趟。晚間不必等我。」

「帝姬,你又去哪啊……」

來不及聽完松月的話,我拿著這些品一路走至涂山姝住

我正要敲門,屋傳來涂山姝的聲音。

「喲,這不是沅沅阿姊嗎?什麼風把你給吹來我這兒來了?」

「師尊得知晏公子收徒,特命我送來見面禮。」

涂山姝出手指撥弄了下香包:「還請轉告謝淵上仙,這香包我定會日日佩戴。」

涂山姝看見我腰間謝淵送予我的佩劍,瞇著眼道:「沅沅阿姊,別怪小姝沒有提醒你。不要以為拜謝淵上仙門下你就變什麼好東西了。」涂山姝一把拽下我腰間的佩劍,用劍輕點著我的臉頰,「沅沅阿姊可要時時刻刻認清楚自己的份。」

「沅沅阿姊無事的話還請離開。師尊可是說要來看我的,估著時辰也快到了。」

我裝著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那就不打擾小姝妹妹了。」

我剛走沒幾步,便看到晏行紆的影。

我看準他的方位,佯裝著急地離開。

果然以晏行紆多疑的格,他將我住:「你方才從小姝屋子里出來的?」

「師尊命我送見面禮給小姝妹妹。」

晏行紆神瞬間嚴肅,他微抿角:「他可還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師尊只是問了問小姝妹妹的生辰。」

「小姝的生辰?」

我將當時與謝淵的談話轉述給晏行紆。晏行紆的臉越聽越黑。

「我且問你,你們姐妹二人如何?」

我張口就來:「自是極好的。晏公子不知,前幾日我不慎掉北冥。若不是小姝妹妹

舍命救我,我早已亡于北冥。」

這話倒也不怕晏行紆查證,涂山姝把涂山沅關到北冥整整一月,收到謝淵請帖后匆匆將涂山沅從北冥海牢里撈出來,誰知涂山沅竟然重病不起。為了搪塞眾人,涂山姝對外用的就是這套說辭。

「沅沅且在這里等著,我去去就回。此事關乎小姝命,你可愿幫我?」

「小姝妹妹救過我的命。沅沅自是愿意的。」

我目送著晏行紆匆匆離去。

我半瞇著眸子思考著:我查閱了諸多古籍竟無從得知謝淵復活惜兒究竟用的什麼法子。要想從謝淵復活人的邪方面給他致命一擊,我需要晏行紆這個謝淵盟友的幫助。

幸得眼下晏行紆如此看重涂山姝,他關心則,此計策方有幾分行得通的機會。

不多時,晏行紆手里不知握了個什麼東西,自涂山姝房間走出。

開手掌,一顆金的珠子展出來:「沅沅可認得這是何?」

我搖搖頭:「沅沅不知。」

「這顆珠子若長久佩戴,會使佩戴之人神魂不穩,后果不堪設想。」

我裝作十分震驚的樣子瞪圓眸子:「師尊他想要小姝妹妹的命!怎會如此?!」

「沅沅,現下能幫小姝的只有你了。」

我低頭掩面一笑:上鉤了。

十一

晏行紆將我帶至他的住

他為我倒了一杯茶:「很久之前謝淵失去了他的人惜兒。自那以后他便瘋魔了似的滿天下尋八字純之人。起初我也十分不解,后來謝淵同我講他找到了復活惜兒的辦法:只要找到一個生辰純的修仙之人,剔去其仙骨以作祭品,再用其軀作為容,方可將惜兒復活。

「可找到條件合適之人談何容易。再過三個月,惜兒最后一縷魂魄將會灰飛煙滅。恐怕正是如此,謝淵才會急于從小姝上下手吧。」

晏行紆將視線投到院子中央的秋千上:「我曾經犯了些錯,失去了我的發妻。倘若我沒有判斷錯誤,小姝便是我妻子的轉世。這一次我要護好。」

一片沉默中,我并未回話。

「半月之后便是各大門派弟子比試,晏門宗屆時會打開后山境。那時的后山靈力最為充沛,謝淵必會借此機會復活惜兒。到時候需要沅沅與我聯手破壞謝淵的陣法。」

「他的陣法?」

晏行紆走至書案旁,執筆畫下:「這便是他尋來的怪法。原籍早已被他摧毀,之前他……獻祭囡囡之時我見過一次。」

我接過紙張,晏行紆在復雜錯的陣法上圈出幾個圈。

「這幾是陣法最薄弱的地方,屆時你我聯手破壞此陣即可。」

我點頭:「晏公子放心,我定會護好小姝妹妹的命的。」

晏行紆有些愣神,似乎沒將我這表忠心的話放在心上。他一雙桃花眼注視著院子里的秋千,不知在想些什麼。末了,他揮揮手示意我可以離開。

等我回到住之時天已微暗。

屋子里亮著幾盞燭火,松月坐在桌旁手執針線不知在做什麼。

聽到我推門進來,抬起頭:「帝姬回來了!松月為您熱著些飯菜,快趁熱吃。」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說讓松月先吃,不用等我嗎。」

「那怎麼行,我們帝姬才大病初愈,怎麼能不按時吃飯。」松月絮絮叨叨地念叨著,起為我盛飯。

「松月在做什麼?」

「我瞧著帝姬的裳有些素凈,想著為您繡一個腰佩。」

「松月手可真巧。我瞧著這樣式很是好看。」

松月一笑:「帝姬不嫌棄松月手笨就好。」

過針線的紋路,心里泛起一陣暖意。

怎麼會嫌棄,松月可是現下唯一真心對我好的人。

十二

今日難得迎來一個好天氣。

我躺在竹椅上看著手上晏行紆畫的那張圖紙。

不多時,我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我甫一打開門,鉑倚在門邊,他手敲門的作停在半空。

我后退一步:「師兄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干?」

「師尊命你我前去參加晏門宗門派之間的比試。」鉑將手收回,桃花眼微彎出一個笑容。

「既如此,那便走吧。」

我跟著鉑走到晏門宗正殿。遠遠地便到了謝淵與晏行紆一行人。

我挑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堪堪坐下,竹椅還未焐熱呢,便被人揪了起來。

「小師妹,到你上場了。」鉑眨眨眼,一臉無辜地指向比武臺。

我看了眼臺上趾高氣揚站著的涂山姝:「我并未報名本次比試。」

我的劍法形還未能完全去原本的習慣。刀劍無眼,涂山姝又是個不知輕重的子,同比試太容易出馬腳了。

「你的好妹妹可是點名要你前去比試。」

「那又如何。」

鉑下朝著晏行紆的方向點了點:「涂山姝的好師尊可是看著你呢。小師妹還是不要當眾下他寶貝徒弟的面子為上。」

我順著鉑指的方向去:晏行紆直直地看著我們。

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反而會讓晏行紆起疑。

「可否借師兄的佩劍一用?」不用原來的那把劍,我再注意著些應該出不了太大的岔子。

鉑:「我的便是沅沅的,何談『借用』二字?」

我:……若非急,我怎麼也不會找他鉑。

我拿了劍,飛上臺。

涂山姝手持鞭子,傲氣十足地看向我:「沅沅阿姊可讓小姝好等。」

我掃了眼涂山姝:「請。」

涂山姝冷哼一聲,持著鞭子飛前來。

我拿著劍抵擋著的攻勢。

打我便躲,進我便退。一路躲下來,我故意失手輸掉比試。

「涂山沅!你遛貓呢!」幾個回合下來,涂山姝氣吁吁。

「既然小姝妹妹已贏,沅沅便下比武臺了。」

涂山姝附到我耳邊:「今日你此番戲弄我,令我面全失,我定會讓你償還。」

出一個微笑:「那我可等著小姝妹妹了。」

笑話,我祝愿早已孑然一,還有什麼可失去的?

我飛下了擂臺,將鉑的劍還給他。

「小師妹去哪?」

「回屋。」我那陣法正研究到關鍵時刻。

「馬上就到我上臺比試了,小師妹看完再走可好?」

我皺眉:「不好。」

「小師妹果然無。」鉑眨眨眼裝作十分難過的樣子。

我看著面前這只凰大有「你不看完我比賽我就不讓你走」的架勢,無奈道:「沅沅不走就是了。」

鉑眸子一亮,他拍拍我的腦袋,執劍上場。

我在竹椅上坐下,看著鉑使出各種花里胡哨的招數,引得臺下一眾姑娘紅了臉。

我打了個哈欠:這是只凰?怎麼看都像是只開屏的孔雀。

好不容易等鉑比完賽,我看準時機,趁他下臺前溜回屋里。

等我趕回屋子,已過了好些時辰。

「松月你不知我……」我推開門,愣住了。

松月不在屋

平日這個時間不是在屋子里繡腰佩嗎?這姑娘傻乎乎地非要這幾日趕工出來,沒日沒夜地繡個沒完,怎麼勸也不聽。

我找了一圈兒還是未找到松月的影,卻在角落里找到了散落一地的線——那是松月為我繡腰佩的線。

我的臉瞬間變得煞白,我突然想起涂山姝今日的話,一種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

我轉沖出屋子,一把撞到了上。

鉑正譴責我:「小師妹你可真無……」

「松月、松月不見了……」我著急得有些語無倫次。

鉑拍著我的背為我順氣:「沅沅別急,說不定松月是去哪里取東西了。」

我不住地點頭:對!對!或許松月是去取東西了……

但我還是一把推開鉑,向涂山姝的住跑去。

「沅沅!你等等我!」

我忽略鉑的聲音,邁開就向涂山姝的住趕去。

已晚,月淡淡地鋪滿在四周。可涂山姝的住卻是明亮無比。涂山姝怕黑,晏行紆為此特意尋了九十九顆東海明珠放在屋中,即便夜晚也如同白晝。

此時此刻,站在這片的涂山姝顯得無比刺眼。

「沅沅阿姊來了呀。我為準備阿姊準備了一份大禮。正要差人送過去呢,誰知阿姊反倒先來了。」說著,涂山姝將一個好似腰佩的件扔到我腳邊。

我垂眸看去:這腰佩為何如此眼

「想必沅沅阿姊必是覺得十分親切。」涂山姝剛想說話,晏行紆從屋走出。

晏行紆涂山姝的頭:「小姝,發生何事了?」

「無事。」涂山姝撒道,「小姝正要給沅沅阿姊腰佩呢。」

「你……」晏行紆看我一眼,有些言又止。

看著眼前這一幅「師徒和睦」的場景,我強忍住心底里的惡心:「我且問你,松月人呢?」

「什麼?沅沅阿姊沒看出來呀?」涂山姝以手掩,故作驚嘆道,「我以為沅沅阿姊知曉了呢。喏,地上那個就是你家松月。」

「百靈鳥的羽真是小家子氣上不了臺面,拔了才這麼一點兒。也就只配給我做個腰佩了。」涂山姝腰間的腰佩。

說完,涂山姝抬起頭,對著晏行紆撒道:「小姝謝過師尊幫我將那只百靈鳥捉來。」

我袖子下的手死死握拳:「你……你方才說什麼?」

「我說,你家那只百靈鳥太鬧騰了實在是不合我的心意,我便順手將殺了,拔干凈做了這兩個腰佩。這個便送予沅沅阿姊了,沅沅阿姊不必客氣。我……」

不等涂山姝說完,我已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大呵一聲:「劍起!」

我召出佩劍,用盡畢生力氣直直向涂山姝心口刺去。

劍堪堪出手,我被人自后突然一抱,劍鋒偏了幾分刺涂山姝里。

「涂山沅你瘋了!」鉑將我死死地抱在懷里,「我再晚來一步,你便要殺了涂山姝了!」

「那又如何!?」我不住地掙這個懷抱,「鉑你松開我!」

殺了松月!殺了松月!」我難過至極,眼淚早已控制不住流淌下來,「殺了松月啊……」

那個絮絮叨叨的松月。

那個一心念著為我

制腰佩的松月。

那個唯一真心對我好的松月。

再也、再也沒有人真心待我了。

我將劍從涂山姝里召回,鮮頃刻從上浸出。

我被劍上的鮮染了滿手。我抬手掙鉑的懷抱,上去再刺涂山姝。

晏行紆擋在涂山姝前。他一雙桃花眸直直地看著我,不知為何,他手有些抖。

「怎麼,你也要攔我?」我將劍尖指向他的面容,「念在我們同盟的分上我不你。你給我讓開!」

「我……」

我還未聽清晏行紆說了什麼,便被人自后狠狠一拍,手上的力道一松。

伴隨著劍落地的聲音,我暈了過去。

十三

這是哪里?

為什麼這麼冷?

是誰在說話?

又是誰在喚我的名字?

我又是誰?

是囡囡?還是阿愿?還是沅沅?

恍惚之中,我看到了好多人:我的阿爹、阿娘、兄長……

還有、還有松月……

阿爹拍拍我的頭,哄道:「囡囡乖,阿爹明日就為你扎秋千可好?」

阿娘溫地用帕子凈我的角:「囡囡啊,慢點吃。阿娘再給你做桃花。」

兄長拿著糖人興沖沖地跑向我:「囡囡快看!兄長為你尋的糖人。」

松月在一片燭中抬起頭,地朝我一笑:「帝姬,這腰佩松月馬上就做好啦。」

晏行紆著大紅喜服手執秤桿挑起我的蓋頭:「阿愿莫怕。」

謝淵將佩劍扔到我上,毫不在意地道:「你不過是惜兒的魂罷了。」

一個長得同我一模一樣的人眼里含著淚水焦急道:「快醒醒吧祝愿!快要來不及了!」

我是誰?

我走過這鏡像般的一幅幅場景。我想要手去一下,卻怎麼也抬不起手來。

眼前的人一個個消失在面前,我突然想起:

我是囡囡,也是沅沅,更是阿愿。

我猛地睜開眼,悉的場景映眼簾——這是我的屋子。

我扶著床沿起,卻發現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小師妹,你醒了。」外屋的鉑聽到靜,挑開簾子走進屋子,「那日沅沅你急火攻心險些有走火魔之兆。你思緒毫不清醒地拿著劍不停地往外沖。我怕沅沅做出什麼事來傷了自己,就給沅沅喂了些安魂藥讓你好好睡了一覺。」

上的力氣恢復了些,從床上坐起:「現在是什麼日子了?后山境開了嗎?」

「明日丑時才會開。」

鉑想要扶我卻被我躲過,他收回手皺眉道:「你又要去哪?我知你生氣,可一個婢子罷了,值得你以犯險去殺掉晏行紆的徒嗎?」

一個婢子?

呵,我早該知道的。這些神仙怎會將旁人的生命放在眼里?

「與你無關。這段時間謝過師兄的照顧。現下還請師兄離開吧,沅沅想一個人待會兒。」

「你莫要怒,我走便是了。」鉑嘆口氣,「這段時間晏行紆來看過你幾次,只不過那時你尚且昏迷,他便離開了。你小心些吧,被他盯上絕非什麼好事。」

「沅沅知曉了。」

晏行紆離開后,我從暗格里取出那張畫著陣法的圖紙。

前些日子我翻遍晏門宗的古籍,從各個書上零星的描述中才發覺這陣法本便是個歹毒至極的法子。除了祭品與宿主,還需要施法者以一畫陣。

晏行紆圈出的地方,只能破壞陣法保住宿主,卻并不能使畫陣人喪命。

要想讓謝淵敗名裂,我需得用自替換掉陣法的關鍵位置。

明日便是晏門宗境大開之時,屆時仙界各有頭有臉之人定會聚集此。彼時陣法反噬畫陣者定會鬧出極大的陣仗。

謝淵今晚應該會提前去布陣,布完陣后神力必會大大損傷,按照他往常的習慣定會去閉關一夜以恢復神力。這是個好機會。

我在窗邊靜立著。

我靜靜地看著天從明亮的白轉到暖的黃再到不見底的黑。

等到天完全暗下,我換了夜行服,飛離開屋子。

因著明日要招待諸方貴客,后山防備比往常松了一些。我悄聲穿梭在這片漆黑中并不斷探尋著,終于讓我找到了謝淵的氣息。

那是一極其偏僻的山頭,卻離后山境不遠,可以充分利用境開啟時發的靈力。

山頭的平地上畫著有一個約莫一丈七長的陣法。整個陣法散發著紅的妖冶的淡淡線。這線給我一種極其不舒服的覺。在陣法中心放著一個空的瓷壇,想來那應是謝淵放置祭品的地方。

一番,發現謝淵在陣法周圍設下了一層保護結界。因著我方才的,結界堪堪顯出形來,在昏暗的夜里閃著淡淡的藍芒。

我抬手施法,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將謝淵設在周圍的保護層打破出一個堪堪人的小,縱口穿

我對照著圖紙上圈出來的那幾找到這個陣法的東、南、西、北四角。我去地上原本的跡,執劍將手劃破,鮮瞬間從掌心滲出。

我拿出圖紙,按照這個陣法原本的形狀用自己的鮮重新補好陣法。

做完這一切,我剛想從此離去。

離陣法不遠的樹林里好似傳來了有人掙扎的聲音。

匿氣息,執劍向著發出聲響的地方走去。

樹林的盡頭好似一個人,走近了我才發現,那人正是涂山姝。

因著涂山姝里塞著一塊布子,只能發出些細微的聲響。

整個人被謝淵用捆仙繩捆在一棵樹的樹干上彈不得。

見我來了,涂山姝眼睛一亮。

我取出里的布團,雙手環看著

涂山姝一臉希冀地看向我:「沅沅阿姊是來救小姝的嗎?」

「哦?你有什麼臉覺得我是來救你的?你的好師尊呢?他為何不來管你?」

「師尊、師尊他定是還未發現本帝姬不見了。若非如此,師尊定會前來救本帝姬的,又何至于到你來救本帝姬。」

手就要把手中的布團塞回里:「既如此,那帝姬您便等著您的好師尊來吧。」

涂山姝見我真要離開,臉上變得驚慌起來:「涂山沅!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現下救了本帝姬,本帝姬還可以既往不咎原諒你之前的無禮!否則、否則……」

「否則你要如何?」

我瞇著眸子看了半晌,也沒聽到涂山姝說出什麼所以然來。

我突然發現腰間的腰佩——百靈鳥的羽在夜下顯得格外顯眼。

手將腰間的腰佩摘下:「因果報應,這是你涂山姝應當下的。」

說完,我不等再有何反應,將布團塞回口中轉離開。

剛走到山腳,我察覺到了其他人的氣息。

我拔出劍握在手中,在草叢里。

奇怪,怎麼等了一會兒,那道氣息反而消失了?

不對!在后!

我反手將劍揮出,被人手擋住。

那人的手被劍鋒削出鮮也不松手,鮮從他握著劍的手滴滴答答地滴落。

過月,我終于看清來人——晏行紆一束腰長袍,一雙桃花眼里蓄著淚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回他半晌:晏行紆定是來發現涂山姝不見了,前救涂山姝的。我不能讓把涂山姝帶走。

一片沉默中,他率先開口:「囡囡。」

我裝傻道:「囡囡是誰?晏公子是來救涂山姝的嗎?」

「我不會救的。囡囡不必裝作不認得我的樣子,那日囡囡出劍殺涂山姝的時候我便將你認出來了。我……」

「你既認出我來了,那來此做甚?不怕我趁機殺了你?」

晏行紆桃花眼里的悲傷滿得快要溢出來:「能死在囡囡手下,我也是甘愿的。」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我將劍從晏行紆的手中出,抵住他的脖頸。

我的劍刃一寸寸地往里,晏行紆卻是毫沒有彈。

瞬間劍刃劃破晏行紆脖頸的皮,鮮慢慢滲出,順著劍滴滴答答地流下。

我冷眼看著他一副深悲痛的模樣:「你也不必裝作一副如此我的樣子。晏行紆,你本不我,你只你自己。」

晏行紆搖搖頭,也不顧他脖頸還架著一把劍,出手一把將我抱住。

我連忙將劍偏了幾寸:這個瘋子!差點兒就真的讓他命喪于此了!

現在我還不能讓他死掉。

雖然晏行紆不是來救涂山姝的,但我也得讓晏行紆離開這里。不能讓他發現我已將陣法全然大改。

我從懷里出一顆短時間令人氣息不穩的丹藥,湊近一把喂進晏行紆里,著他咽下去。

「此藥是我煉制出的劇毒之,你現下可以試著運轉神力,你的氣息定然不穩。晏行紆,今晚的事我奉勸你當作沒有見到。明日午時來誅仙臺尋我,我給你解藥。否則你就等著藥效發作魂滅死吧!」

晏行紆松開抱著我的手,他桃花眼微彎,出一個笑容:「這樣也好。」

說著,他瘋魔了似的不斷喃喃著離開了這里。

我注視著晏行紆遠去的背影:憑著晏行紆往日多疑的子,這藥騙不了他多久。只能期盼著明天不要再出什麼岔子了。

十四

「咚咚咚。」

「咚咚咚。」

有人在敲我的屋門。

我打開門一看:鉑倚著木門框,風萬種地朝我出一個笑容:「小師妹,今日宗門境大開。貴客們都在后山聚齊了,要不要隨師兄我去湊個熱鬧?

我笑道:「當然。」

今日可是有個大熱鬧要看呢。

晏門宗在后山一景致極好的地方辟出一方坐席,各方貴客漸漸到場座。

這些貴客著華服,他們不住地笑著,談著。

觥籌錯間,主位上的晏宗主起

他端起酒杯:「歡迎諸位貴客至我晏門宗觀看此次試煉。行紆,你將后山境打開。」

「是,父親。」主位旁的晏行紆起,抬手畫下一個法

隨著晏行紆畫下的陣法漸漸消散,晏門宗后山的境應聲開啟。

瞬間,一磅礴的靈力開。

正當眾人沉浸在這靈力波之時,自一偏僻的山頭出一陣沖天的紅

伴隨著這陣紅而來的,是令人極其不舒服的、并非神力與靈力的氣息。

「這是怎麼回事?」

「發生了何事?」

「這氣息……」

一瞬間,一眾賓客吵鬧起來。

主座上,晏宗主竭力安著:「無事!無事!大家安毋躁!老夫這就派人去看看。」

我正想趁帶頭向謝淵布陣的山頭走去,旁的鉑發了話。

「這奇景本君倒從未見過,本君且去湊個熱鬧!」

鉑此話一出,引得眾人紛紛看向他。

有了人領頭,眾人皆起向那道紅趕去。

謝淵布陣的地方本離后山極近,再加上紅的指引,不多時,這群貴客便趕到了謝淵布陣的山頭。

離得近了,便能清晰地看出山頭那散發著妖冶紅的陣法躺著兩人:一人是被陣法沖得暈死過去的涂山姝,另一人正是謝淵。

謝淵躺在陣中央,邊不斷溢出鮮,他也不顧上:「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我幾步上前走到涂山姝邊,察覺到的仙骨已被謝淵剔除,現下已是一個凡胎。我施法掩住的氣息。

片刻,緩緩搖頭:「小姝妹妹已仙逝了。」

謝淵聽到我說的話,他踉踉蹌蹌地起,仰天大笑道:「不可能!我明明算好了!不可能出錯!我的惜兒馬上、馬上就會回來了!」

「大家安毋躁,此事晏門宗自會有所定奪!」晏門宗宗主想要將眾人帶回原來的后山宴會,似乎是有意在包庇謝淵。

一旁站著的人本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他們好似不認識這詭異的陣法。

晏門宗宗主此話一出,有幾人想賣晏門宗一個人,有了離開的意思。

我不能讓晏門宗宗主就這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錯過此番機會,再想讓謝淵敗名裂就不知要等到何時了!

我裝作一時不察,一腳踢翻了謝淵放在陣中央的瓷罐。

瓷罐應聲倒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后裂開。罐里的東西也因此撒了出來:那是一堆白狀的東西。

饒是我知道那罐子里裝的是何,這時猛地這麼一看,我一時間也有些詫然:涂山姝的仙骨被獻祭之后竟了這般模樣?

「這陣法、這壇子里的東西……謝淵上仙這陣法看著倒像是上古時期的啊。」一旁站著看熱鬧的人群里,一位拄著木拐的老人緩緩道,「天帝明令止仙者使用這門。違令者可是要剔去其仙骨,永生不回,在閻羅中獄贖罪啊!」

這話不知是哪句刺激到了謝淵,他大喊道:「都是你們!你們殺了惜兒!明明我的惜兒馬上就會回來了!都是你們!」

說著謝淵飛上前,竟想要殺死方才說話的那位老者。

我看準時機,執劍擋在老者前,毫不猶豫地捅謝淵心口。

縱然說違令者會被剔去仙骨,永生不回,在閻羅中獄贖罪。可難保這中間不出什麼岔子,倘若晏門宗一門心思想要蓋過此事怎麼辦?

「你!」謝淵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我。

我將劍刃再度進,附耳悄聲道:「我可是發過誓必屠謝淵不死不休呢。想來定是師尊貴人多忘事,早將我忘記了吧。」

謝淵瞪著眸子,一臉的不可思議:「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師尊請恕徒兒不肖!」我裝作一臉悲痛的樣子,「師尊您做出如此慘絕人寰之事害得我妹妹命喪于此,現下毫無悔之意竟然還想濫殺無辜!沅沅不得已才如此!你我師徒緣盡于此!」

說完我將劍拔出,謝淵應聲倒下。

「方才況危急,沅沅不得已才對師尊……」我轉跪下,向那位老者道。

「好孩子。」老者將我扶起,「他這般倒是免去之后的諸多折磨了。你們師徒一場,緣分也盡于此了。」

「只是可惜了那位帝姬了啊。」老者將視線投在涂山姝上。

我隨著老者的視線去:不可惜,自有的去

十五

青丘正在舉辦涂山姝的奠禮。

狐帝站在主位上,強撐著笑招待著前來吊

唁的諸位賓客。

我頭上簪了朵白的小花,站在離狐帝不遠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我察覺到有人在看我,抬起眸子回了過去。

晏行紆依舊是著一襲青,他負手立于離我不遠的地方,一雙桃花眼靜靜地著我。似乎這來來往往的諸多人中,他只將我一人看在眼里了似的。

「帝姬,狐帝召您前去一敘。」一個著綠發婢子彎腰行禮。

「請帶路吧。」

我跟著那婢子一路走到一狐貍中。

狐貍里放著一口木棺。雖是木棺,從上面復雜致的紋路來看,也是花了不心思的。

我一腳剛踏中,另一腳還未跟上,臉邊陡然傳來一陣掌風。我下意識地手接住,抬眼一看,原是涂山沅的母君。

「你個賤人!你和你的母君一樣!天生的壞坯子!」哭喊著,「你還我的小姝!你還我的小姝啊!」

我挾著涂山姝母君的胳膊將甩開。我不再理會這個已經有些瘋瘋癲癲的人,向屋的狐帝看去。

「您這是何意?」

狐帝嘆息道:「臨行前我將你小姝妹妹予你,我想著你這個做姐姐的在外可以多多照看于,可誰知你竟是如此照看的?」

「照看?予?涂山姝去晏門宗的時候可是乘船去的,既與我不是一路又何來照看之說?

「再者,是我讓涂山姝跟去晏門宗的嗎?」

狐帝了半晌,也沒說些什麼。

我繼續道:「沅沅沒記錯的話,是您吧?」

「那又是我讓拜晏行紆為師的嗎?我沒記錯的話,是涂山姝自己吧?既然如此,涂山姝出了岔子又憑什麼怪到我上?」

狐帝:「可即便如此,你也……」

「狐帝這心可真真是偏到北冥去了。同樣是您的兒,涂山姝與母君這些年對都我做了些什麼我不相信您不知曉。您知道,但因為不在乎,您不想管罷了。」

正說著,一旁站著的王后不知何時撲了上來,手里拿著把利刃向我沖來。

我執劍將手中的利刃挑開,反手一個掌將掄開。

「怎麼?狐帝您是怕小姝妹妹在下面孤單,想給送個姐妹下去做伴?」

「沅沅,我并不知……」

「那沅沅勸狐帝還是歇了這個心思吧。您這般好意,您的乖兒可不一定心領呢。」

這邊氣氛正僵持著,外傳來了婢子的聲音。

「狐帝,晏門宗晏行紆公子求見。」

「知道了。」狐帝看了一眼被我一個掌掄蒙過去的王后,搖頭嘆息道,「帶王后下去休息。」

我察覺到晏行紆進狐貍后將視線放在我上幾息。

「晚輩作為小姝的師尊卻沒有護好,來給您賠個不是。」晏行紆彎腰行禮,對狐帝道。

「晚輩有些事想與狐帝商討一事。但這事不好在小姝旁講述,還請狐帝借一步說話。」

狐帝雖心有疑,還是跟著晏行紆離開。

他們二人走后,我將原本封好的木棺打開。

涂山姝靜靜地躺在館中,慘白,周氣息全無。

我施法將涂山姝從木棺中換出,將松月放了進去。

松月雙眼閉,但不難看出眼角仍有淚痕。

出手過松月的面容:狐帝與王后為涂山姝挑了一秀靜之地。想來松月定會喜歡的。

做完這些,我施法將木棺重新恢復原狀。

我并未在青丘停留多久,帶著涂山姝飛去了北冥海牢。

北冥海牢里。

我站在牢籠里,冷眼注視著躺在地上的涂山姝。

不多時,地上的人

我蹲下與對視:「你醒了啊?」

「這是哪里?我怎麼會在此?」

「小姝妹妹記可真差。這不是之前你關押涂山沅的北冥海牢嗎?」

涂山姝眼帶恨意:「誰允許你帶本帝姬來此的?!我的師尊呢!我的父君母君呢!」

「我以為早在你被謝淵帶走,晏行紆卻未曾來救你之時你也該明白自己已經被晏行紆拋棄了吧。」

的下:「你以為誰還會來救你嗎?」

我抬手施法,青丘的景象浮現出來:他們正在舉行奠禮。狐帝立于首座,一臉悲痛地注視著遠

「小姝妹妹可需好好看清楚!世人眼里涂山姝早就是個已死之人,還有誰會來這深不見底的海牢里救你?」

涂山姝手想要給我一掌:「你個賤人!」

「賤人?」我握住的手腕,「忘記同你說了,你的父君為你重金打造的棺木中躺著的人是松月。你口中上不了臺面的婢子現如今正以青丘帝姬才能得到的禮儀下葬。

「而你,將生生世世被困在這極北苦寒之地!」

手勾起的下:「是不是渾沒力氣?你

的一仙骨已被謝淵剔去。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我在你上放了凝魂養神的寶,你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幸虧你現下醒著,我還想著一會兒挑斷你手腳筋脈的時候小姝妹妹無法親眼見證,那可就太可惜了呢。」

涂山姝滿眼驚恐,的眼角淌下淚水:「不要、不要……太疼了……沅沅阿姊,我可是你親姊妹!你不能這麼對我!」

「阿姊?怕疼?真是可笑!」我站起俯視著,「你將不會半分法的涂山沅關北冥海牢之時可有想過是你阿姊?

「你將松月的羽上拔下來做腰佩之時可有想過有多疼?」

手施,毫不猶豫地挑斷了手腳的筋脈:「你沒有!你本就沒有想過!」

「因為你涂山姝,生來便盡萬千寵。你覺著天下人合該都順著你!你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自私之人!

「我會將此間牢籠封在北冥之下,沒有人能找到你。涂山姝,剩下的日子,你就好好贖罪吧。」我走出牢籠,施法將這間小小的海牢與北冥其他海牢隔絕開來。

「涂山沅!你不得好死!這麼對我你會下地獄的!」海牢即將完全被封印之時,我聽到涂山姝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我沒有再理會,飛離開北冥。

我剛離開北冥海面,見到不遠站著一個人。

晏行紆?他是何時來此的?

「我不是讓你到誅仙臺那等我嗎?」

晏行紆卻并不答話,他只是用一雙桃花眼含著笑意看著我,手上的作卻不停,似乎在施法召喚著什麼。

晏行紆做完最后一個作,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噴出。

他毫不在意地隨手抹去角的鮮:「囡囡,我們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北冥海面上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變得布,從西南方向飄來了一大片烏云遮住了原本碧藍的天空,伴隨著烏云而來的,是麻麻不停歇的閃電。

北冥海面卷起了一個很大的漩渦,那個黑的漩渦從遠極快地向我與晏行紆站著的地方飛來。

我看著這一瞬間的風云變化,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是回溯陣法?晏行紆你瘋了?」

回溯陣法,是最最耗費起陣者自修為的一個法。只要起陣者以自己的一為祭,便可以將時回溯到起陣者想要回去的那個節點。

可自古以來,古籍上記載的這個陣法就無幾人起陣功過。哪怕功了,起陣者不是瘋了便是喪盡一修為從仙凡胎。

畢竟時是無法回溯的。時倒流本便是一件違背常理的事

說白了,這是一個本討不到好的陣法,不過是給起陣者編織的南柯一夢罷了。

眼看北冥海面那個黑的漩渦越卷越近。我卻來不及逃離此,就被那漩渦一把吞了進去。

「怎麼這麼吵鬧?這是何?」我著有些疼的額頭起,發現自己正坐在床榻上。

我抬眼打量著這間屋子:目所及之皆是一片火紅且致喜慶的布局。

這屋子的布局好生眼,看著倒像上一世我與晏行紆大婚時的布局?

我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發現自己上穿著的竟是上一世大婚之時的喜服!

我抬手從榻邊的小盒中出一枚銅鏡:鏡子里映出的正是我原本的容貌!

我穩下神思,梳理著究竟發生了什麼:晏行紆獻祭自強行發了回溯陣法,我還來不及逃便被那黑的漩渦卷了進去,再醒來便在此了。

古籍記載:回溯陣一旦起陣,會據起陣者的意愿回溯時

難道這就是晏行紆最想回去的時間節點?

袖口:我的佩劍還在上。可那時婚之前謝淵早已將我的佩劍要回。說明這并非是真的時回溯,而是那個漩渦將我們卷去了另一個時空。

怎樣才能破陣呢?讓起陣者意識到這僅僅是一個夢境?

正思考著,房間的木門被人自外界推開。著大紅喜服的晏行紆走至屋

晏行紆手執秤桿真準備挑起蓋頭。我轉與他對上視線,撞進那雙眉目間含了水的桃花眸。

「囡囡怎自己將蓋頭掀了?」

說著,他就要湊近。

我仔細打量晏行紆半晌,發現他脖頸被我用劍劃出的疤痕。

我召出佩劍,直直指向他的心口:「我沒功夫在這里陪你演戲。晏行紆你好好看清楚,這并非當初你我大婚之時,這只是一個夢境。」

「囡囡在說什麼?為夫為何聽不大懂?」

「聽不懂?好!那我便說些這個時候你能聽懂的。放火燒了祝宅是你晏行紆!殺死我的父母兄長的是你晏行紆!等我懷胎十月生下歲歲之后要剔去我一仙骨的是你晏行紆!妄圖將我們的孩兒獻祭給謝淵的也是你晏行紆!」

晏行紆像是回想起了什麼,他捂住雙耳神痛苦

道:「別說了!囡囡別說了!」

「為何不能說?這些事你干得我卻說不得?你竟然還想我能嫁于你?簡直可笑至極!」

我冷笑道:「聽懂了嗎?還需我再說一遍嗎?」

晏行紆跌坐于地上。再抬起頭時,眼角已經泣下淚:「不就是一仙骨嗎?我還你便是了!」

說著,他手利索地在自己上畫陣。一陣白閃過,有什麼東西從他中剝離出來。

完全消失后,我才堪堪看清地上坐著的人:晏行紆竟然生生將自己的仙骨從上剝離出來!眼下他一修為已經散盡,整個人虛弱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著氣。

再抬眼,晏行紆的眼眸似乎變得清醒過來:「囡囡能原諒我嗎?我為你舍棄了一修為,舍棄了晏門宗的責任。我們忘記前塵往事,一同在此安穩度過余生可好?」

一片沉默中,我緩緩開口:「已經回不去了。我們早就回不去了。」

聞言,晏行紆怔怔地看著我,他,不知在說些什麼。

忽然,搖曳的大紅喜燭熄滅。房間的木窗被一陣風吹開。

我抬眼去,自遠緩緩刮來一個黑的漩渦。

再從那漩渦穿過應當便能回到現實了。

我將頭上繁重的冠拆下,前去那漩渦。

晏行紆不知何時從地上起,他握住我的手:「囡囡能別走嗎?」

我面無表地任憑他握住我的手:「我不會留在此的。」

「你可以隨我離開這幻境,但只要回到現世我定會殺你。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余生皆被囚在此,日復一日地重復這個場景。」

晏行紆搖搖頭,卻是松開了我的手。他溫地注視著床榻那:「我的囡囡在等我去挑開的蓋頭呢……」

我看著晏行紆裝似瘋癲般地走向床榻,搖搖頭轉離開。

我從環境中出來后,發覺北冥的天空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晏行紆沒有跟著我出來。他選擇留在環境之中,終其一生囚在那場景里。

我沉默地站在北冥海岸很久。

晏行紆,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還是不要再見了。

轉眼天已沉,我轉毫無留地離開了北冥。

我剛飛至晏門宗,便看到了立在不遠鉑。

一如我第一次見到他那般,著白淺鶴氅,腰間系的還是那條白杏紋寬腰帶。墨黑的頭發用白玉簪半束起來,一雙桃花眸像是含了向我。

「小師兄何時到的?」

「沅沅千萬別喚我小師兄。本君好不容易拜了個師尊,誰曾想他謝淵竟是三界頂壞的壞蛋。這傳出去平白惹得旁人笑話本君。」

君可還有事?若無事沅沅就先離開了。」

「你要走了是不是?」鉑看著眼前的子,莫名有種預要離開了,我再也不會見到了。

「是。」

「沅沅要去何?同我回族可好?那可好玩兒了,什麼金銀珠寶奇珍異本君那里統統都有。」

君好意沅沅心領了。但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

「為什麼?本君會待你極好的!」

待我極好?從前有人也是這麼講與我聽的。

我搖搖頭:「其實君并非心悅與我,只是現下對我興趣罷了。況且我不想要什麼金銀珠寶,更不喜所謂的奇珍異。」

趁晏門宗還未對晏行紆的蹤跡起疑,我要趕快帶著歲歲離開這里,去一個山請水秀的地方安穩度完此生。

「沅沅且慢!那沅沅想要什麼?只要你說,本君都盡力為沅沅尋來。」

我笑道:「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

君,你本不了解我。

很久以前,我不是沅沅。

那時候的我喚作阿愿。

在往前些日子,我亦不是阿愿。

我只是囡囡。

囡囡想要的東西很小很小。自始至終,囡囡都只是想要一個家罷了。

一個有阿爹、阿娘、兄長的家。

一個有阿爹給我扎的秋千,有阿娘為我做的桃花,有兄長買的小糖人的家。

阿爹、阿娘,兄長,囡囡想回家了。

作者:十里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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