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不疑》第 26 節 當我在冷宮把皇帝綠了
皇帝封后的那天,我正靠在小狗侍衛的懷里鬧得正歡。
小狗叉起一塊西瓜喂給我,我愜意地張開,閉著眼睛此刻的快活。
只是西瓜還沒吃到里,我就看到了一莊重龍袍匆匆趕來的皇帝。
謝司卿拽著我的手腕,將我的手腕得生疼,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臉沉得可怕。
「沈溪年,你好大的膽子,朕是天子,你為貴妃,竟敢給朕戴綠帽子!」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看著皇帝的臉,我毫不懷疑如果我再不求饒認錯,他下一秒就能活吞了我。
于是我費了好大力氣將自己被他得青紫的手腕解救出來,笑著看他,好聲好氣地解釋道。
「誒,陛下,此言差矣,臣妾可沒給你戴綠帽子。」
謝司卿黑沉沉的眸子瞇了瞇,冷笑一聲,指著我院子里正低著頭慌忙系腰帶的七八個小侍衛問道。
「沈溪年,你當朕瞎?!」
我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都是些十七八歲的年郎,沒見過這般場景,此刻一個一個魂都要被嚇掉了,我擺擺手。
「陛下,臣妾這禮尚往來,你娶后宮佳人,我會年兒郎,很公平,你不吃虧的。」
我眼看著謝司卿在聽了我這番話后,那雙原本就沉的眸子更是目眥裂,他手指著我,口起伏不定,我看著他額上的青筋都跳了跳。
「沈溪年,你好樣的……」
話還沒說完,我就眼見著他在我面前直直地倒了下去。
皇帝被我氣昏了,周圍的宮人們嚇得手忙腳地撲上來,我也是沒想到謝司卿居然氣這麼大,嚇得我趕忙回頭抱起那盤沒吃完的西瓜,一連往里塞了好幾塊。
要死了,怎麼真的昏了,我得趕在臨死前多吃幾口,就算斷頭臺也不能空著肚子上。
1.
自封后大典那天氣昏了皇帝之后,我坐在自己的兮宮大吃大喝了好幾日,力求在皇帝賜死我之前先把自己撐死。
可等了好些日子,那道賜死的旨意都沒有下來,只是半個月后傳來了一道打冷宮的旨意。
傳旨的監宣讀完旨意,上一秒踏出兮宮的大門,下一秒就聽見宮里傳來一陣驚天地的嘔吐聲。
「談娘,快些去給我請個太醫,我要撐死了,yue~
「吃不了了,快把這些東西拿遠些,再吃真的要死了,yue~」
我一邊吐,一邊想著太好了,不用死還能遠離謝司卿那廝,這簡直是世上最好不過的事了。
因為這幾日的暴飲暴食,我在吐完之后,整個人都有些虛。
好在謝司卿那廝還算良心尚存,給了我們三日的時間搬東西。
在離開兮宮的那天,我虛癱在找謝司卿求來的轎輦上,聽著周圍路過的小宮和小宮人正看著我竊竊私語。
我聽著他們的話題從封后大典氣昏皇帝到我因為想把自己撐死而暴食,最后卻狂吐三天三夜將整個人都吐虛了,我忍不住捂著自己的肚子,默默地翻了個。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麼丟人的事跡,這麼快就已經傳播到這種地步了嗎?
許是那日真的被我氣極了,謝司卿在發配我的時候,特意選了一個離他的承明殿最遠、最破的宮殿,據說這里已經荒廢了快一百年了,甚至還出過好幾樁人命司,所以氣長久不散。
我站在破舊的大門口,看著腐朽的牌匾上那已經掉漆掉的幾乎看不出的「冷宮」兩個字,有些無語的了角。
果然是荒涼啊,怎麼,冷宮就連正兒八經的名字都不配取嗎?
我嘆了一口氣,手了自己的心口,安自己,這里破是破了點,但好歹能不用見謝司卿那個煞神,沒關系的,已經很好了。
我走上前,想要手推開那扇斑駁的木門,結果手剛到門板,我甚至連拍都還沒來得及拍,就聽見「啪」的一聲,那半扇木門竟然直接往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層厚重的灰。
我愣了愣,強撐著微笑轉頭安我后的談娘和幾個跟了我許久的小宮人,卻依舊忍不住在心里將謝司卿這個殺千刀的禍害問候了千百遍。
狗男人,好歹夫妻一場,他連門都不幫修一下,果然,世間男子,多是薄寡義。
2.
在我的帶領下,與跟著我的幾個宮人一起收拾了將近四天的時間,才終于將這個破爛的冷宮收拾能住人的模樣。
我甚至還十分有閑地在院子里給自己搭了一個秋千。
院子里有一棵特別的銀杏樹,也不知在這院子里孤獨地生長了多年歲,樹干得我與談娘兩個人都抱不住。
我將秋千系在榕樹的枝干上。這樣一來,既省了做秋千架,日頭毒的時候還能在底下遮。
我將院子里原本種花的花園全部改了菜地,那早已荒廢的池塘,我則讓人全部種上了蓮藕。
談娘看著
我從隨的一個小包袱里翻出一袋蓮子給,愣著神問我。
「娘娘,您這是哪來的?」
我整理著包袱,頭也沒抬地說道。
「我買的呀。」
「我們臨走前,我特意托了一個小監出宮給我帶的,怎麼樣,我厲害吧。」
談娘的臉上出些許擔憂,我知道在擔心什麼,笑著拍了拍的肩膀,直接將一個箱子里的大包袱打開給看:
「你不必擔心種不活,這個不行,咱們再種別的,我就不信,這麼多種子,一個都種不活。」
我看見談娘看著我那包袱里各種各樣的種子角都了,半晌后十分佩服地給我豎了個大拇指。
仲夏的夜里,我和宮里僅有的幾個小宮人坐在樹下乘涼。
從他們口中得知,在我搬出兮宮的第二日,皇后就搬了進去,然后更是在短短一個月之,又納了七八個大臣的兒進宮。
我微微皺眉,皇后不住椒房殿,謝司卿居然讓一國皇后去住兮宮?這廝是不是腦子壞了?他也不怕被言罵死。
算了,謝司卿這個人,腦子有病,被罵也是活該。
我看著這兩個月多被自己打理得干凈整潔的冷宮,滿意地點了點頭,可下一秒,談娘的話就打破了我所有的好心。
「娘娘,咱們已經沒錢了。」
我不敢相信。
「什麼?我臨走的時候明明把兮宮值錢的東西都帶上了呀,我還順走了陛下落在我那兒的那塊玉佩呢,都花完了?」
談娘面難。
「娘娘,咱們這段時日打理人脈,修整院子,買通監給您帶宮外的零話本,這些銀子早就花完了。至于您說的陛下的玉佩,那可是陛下的玉佩,奴婢怎敢啊?」
我錯愕地看著談娘,環顧了一圈自己的院子,又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瓜子餞和餅,艱難地將里的一口咽了下去。
果然,人生在世,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錢。
即便眼下吃食不用再花錢,可這宮里所有人的茶水,一年四季的裳,以及我平日里要看的話本和零這些可都要花錢。
如今大哥和父親皆不在京中,我一個人在冷宮里又孤立無援,拿什麼去養活這一宮的人呢?
我越細想就越是頭疼。
不,若是等著謝司卿大發慈悲想起我給我發錢,我只怕早就死了,還是得想個法子掙錢。
3.
我再看見謝司卿的時候,封后大典已經過了小半年的時間。
彼時,我正優哉游哉地躺在榕樹下改裝的秋千椅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手里的話本大笑。
哪知笑得太放肆,一個不留神被瓜子卡住。
我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腔里傳來劇烈的疼痛,我跳下秋千椅,不停地拍著口。
可拍了半天也沒將那瓜子咳出來,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轉頭看見站在宮門口,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跳腳的謝司卿。
那一刻,我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腦沖了過去,一只手掐著我的嚨,一只手指著自己的嚨給他看,想讓他想個法子幫幫我。
可謝司卿眼神玩味地看著我,像是覺得十分有趣,角甚至還難得地掛起了一抹笑意。
人在屋檐下,為了我的小命,我沒有計較他的幸災樂禍,而是哀求地雙手合十,求他幫幫我。
像是看夠了我的笑話,他這才慢悠悠地出手,一只手托住我的脖子和下,按著我的腦袋讓我微微躬下腰,隨后一掌拍在我的背上。
空氣重新進肺腑的時候,我捂著口,回過頭瞪著謝司卿。
狗男人,拍死我了。
說完,我直接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模糊間,我覺到有人將我抱起,謝司卿低沉的聲音帶著笑意,嘲諷道:
「沈溪年,你真是蠢得令我發笑。」
這廝,拍暈了我,還不忘記罵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王八蛋。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一睜眼就看見了坐在我床邊的謝司卿。
謝司卿此人,雖然人夠狗,夠毒,心也夠臟,但不得不說,他確實生了一副好皮相,好到只用只言片語便足夠蠱人心。
他側臉凌厲,眼眸深邃,鼻梁高,燭微弱,他的臉一半被燭照亮,一半被黑暗匿,看不清他臉上的表,只能瞧見他眉心蹙。
我的視線掃過他的臉,再是他的脖頸,然后是結,再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去。
直到下移到腰間,看清了攤在他上的那本書,我腦中頓時響起了一道驚雷,將我從里到外都震得一愣。
我的比腦子更快地做出反應,猛然坐起就要去搶他上的那本書,他卻像是早已做好了準備,一把拽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將書舉高。
我撐起去搶,他一個翻,抬直接在我腰間,一只手扣住我的手腕在被褥間,讓我整個人都彈
不得。
謝司卿的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意。
「朕的貴妃,看來這五個月來獨居冷宮甚是寂寞呀。」
我一邊掙扎一邊笑著敷衍他。
「哈哈哈哈,還好,還好。」
謝司卿俯下,死死地盯著我,聲音低啞,帶著濃重的蠱,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是朕的過錯,讓妃空虛了這麼久,夜間只能靠著這些書籍聊以藉,朕是不是該好好補償一下妃啊。」
我立刻警覺地用僅剩的那只手攏了襟,尷尬地笑道。
「哈哈哈,不用了,這點小事,怎敢勞煩陛下。」
謝司卿沒說話,就那樣靜靜地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松開,坐起了,隨意翻了翻手里的那本書,嘲諷道。
「朕聽聞貴妃缺錢缺得厲害,朕還當你遇著了什麼難事,現下看來,原來銀錢竟都是花在這個上面了,貴妃的人脈甚廣啊,哪怕進了冷宮,也能得到民間的話本子。」
我聞言忍不住看了謝司卿一眼,他這話什麼意思,該不會是聽說我缺錢專門來給我送銀子的吧。
雖然這種稀罕事會發生的可能比太西升東落還要小,但我還是厚著臉皮問了一句。
「那陛下今日是來給臣妾送銀子的嗎?」
沒辦法,這世間沒有人能不向財神爺低頭。
謝司卿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幽幽道。
「貴妃還有錢買這些書,朕瞧你也不怎麼缺錢。」
嗯?缺呀,我最缺的就是錢,我趕忙一把薅住他的胳膊,誠實地說道。
「那些書不是我買的,我沒錢買。」
誰知他一聽,眼神更冷了,一記眼刀子毫不客氣地丟了過來,冷著聲音問道。
「不是買的?那是有人送你的?你的小郎?」
天地良心,我連零都要吃不起了,哪還來的錢去 piao 啊。
我看了看謝司卿,又看了看他手里著的「春辛」,無奈地嘆了口氣,坦白道。
「這是我寫的。」
相識十多年,我從來沒在謝司卿的臉上瞧見過這般富的表,只見他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黑。
最后他又偏頭掃了一眼手里的那本小黃書,像是到了什麼不干凈的東西,十分嫌棄地將它扔出去老遠。
我手要去接,開玩笑,這本可是新的,我還沒寫完呢,下個月的口糧就等著這本書了,被謝司卿搶先看了不說,這下還給我扔了,這怎麼行。
謝司卿卻一把拉著我,面比鍋底還要黑。
「朕倒是小瞧貴妃了,看這書,貴妃這方面的經驗富啊。」
「哈哈哈,謬贊謬贊。」
「所以,這段時日,在宮里流傳的那些不流的書,全都是你寫的?」
「哎,那怎麼是不流呢,那可是我吃飯的家伙,我宮里的人可全都靠這個過活呢,再說了,那些事臣妾可都是從與陛下的實戰經驗中得出的靈,陛下您怎麼還嫌棄自己呢。」
我看見謝司卿的臉變得更嚇人了,他直接拉過我,一口咬在我的鎖骨上,力道不小,疼得我下意識地就揚起手拍了他的后腦勺一下。
他看向我的眼神像是要殺人,聲音帶著制不住的怒氣。
「你把朕與你的閨房之事寫書,還給別人看了,大肆傳播?沈溪年,你還有沒有一點恥心。」
「別人又不知道是我倆,再說了,我也沒給別人看啊,我只賣給了你的嬪妃們,左右這些事們都是要知道的,有了這書,說不準還能幫你增加一點閨房樂趣,到時候便宜的不也還是你嗎?
「你不謝我也就算了,你還咬我做什麼?」
謝司卿氣得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半晌才氣得冷笑了一下。
「那可真是勞煩貴妃費心了,朕確實該好好地報答一下貴妃。」
「報答」兩個字被他咬得極重,看著他風雨來的表,憑借著我多年來對他尿的了解,我本能地覺得不妙。
多年的相讓我對謝司卿了如指掌,但同樣,也讓他將我拿得死死的。
只要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我要干嘛。
我所有的掙扎都被他輕易化解。
半夜,屋外不知何時落了雨,風將未曾關嚴的窗戶吹開,也吹了輕薄的床幔,卻吹不散那方寸天地間的旖旎。
4.
第二日我醒來的時候謝司卿已經走了,只有凌的被褥和地上散落的我的證明昨夜發生的一切并非夢境。
我著酸疼的腰將服撿起,一件一件穿戴整齊,心里暗罵謝司卿這人真是禽。
宮中那麼多嬪妃還不夠他折騰,非得大老遠地跑來這里折騰我,腦子有病。
不過好在他還算人未泯,讓他侍奉的蘇監給我送來了一大筆賞賜。
隨著這筆賞賜到來,冷宮幾個月以來的安寧也被打破。
不知道是哪里
傳出的風聲,說謝司卿總是來冷宮看我,每隔兩日就要來冷宮留宿一回。
是以,我即便已經被打冷宮,遠離了皇宮院的喧囂之地,卻依舊當仁不讓地為了眾妃嬪的眼中釘,中刺。
而我,氣得在宮里一口氣吃了兩只燒。
我就知道,謝司卿這廝蔫兒壞得很,我都已經離他這麼遠了,他怎麼還能想起來禍害我呢。
若是確有其事也就罷了,可自冷宮以來,謝司卿統共就來了那麼一回,什麼三天兩頭留宿,什麼狐復寵,都是莫須有的事,就那一箱賞賜還是我出賣才換來的。
這天底下真是沒有比我還大的冤大頭了。
宮里的嬪妃三天兩頭地大老遠跑來這冷宮對我冷嘲熱諷,怪氣也就罷了,可我沒想到,這個謠言居然還傳到了朝堂之上。
朝中的文武百們,竟然聯名上書,說我狐禍主,說我誤國。
這我怎麼能忍。
我氣勢洶洶地從冷宮來到承明殿,像是早已預料到我會有這麼一出,一路上竟也沒有人攔我,我闖宮闖得十分順利。
我推開承明殿的大門走進去,謝司卿正坐在書案前批折子,謝司卿聽見聲音只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隨即繼續低下頭批他的奏折。
無視我?很好。
我將拿了一路的匕首一把拍在他的桌子上,瞪著眼睛質問他。
「謝司卿,宮里那些關于我的謠言是不是你人說的?!」
老狐貍放下筆,仰靠在椅背上,眉眼一挑。
「是我,怎麼了?」
還怎麼了?他居然還有臉問我怎麼了。
「朝里的員都在罵我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
「你是故意害我的,你敗壞我的名聲,你……」
「你人在宮里傳那些話本子,難道就沒有敗壞朕的名聲?」
「我都說了,沒有人知道那是你,我自寫我的,又沒指名道姓,關你何事?」
「你是我的貴妃,人知道朕的貴妃在宮里寫小黃書賣,傳出去,別人該怎麼瞧朕?」
「你!你……你這是強詞奪理,不可理喻!」
「隨你怎麼說。」
我氣得上手就要來掐他,卻被他閃避開。
戰況正膠著的時候,皇后來了。
「臣妾參見陛下。」
皇后行完禮,一抬眼就看見我張牙舞爪地想要掐謝司卿的樣子,而謝司卿見皇后進來,一把扔開我的手,理了理襟,重新端坐回椅子上。
「皇后起來吧。」
「謝陛下。」
他們二人一問一答,相敬如賓,謝司卿對待皇后的態度跟對我的完全是天差地別,這廝跟我在一起時,無論是說話還是不說話,從來都沒這麼輕聲細語過。
我看著人家兩個正牌夫妻,心里有點說不出的憋悶,像一個突然闖的侵者,尷尬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皇后不咸不淡地掃了我一眼,面上笑意清淺,意味不明地說道。
「原來貴妃也在啊。」
拜托,我已經舉著爪子在旁邊站了好半天了好嗎?
謝司卿瞪了我一眼,輕咳一聲,端著皇帝架子教訓我。
「貴妃,還不給皇后見禮,把你的爪子收起來。」
我狠狠地剜了謝司卿一眼,隨后聽話地給皇后行禮。
皇后依舊笑得和煦,如果不是對我說的話太有針對意味,我真的會以為是個十足的和善人。
「貴妃不是在冷宮嗎?今日怎麼突然來承明殿了?是陛下召見嗎?」
未經傳召擅離冷宮,這可是大罪,我回頭看謝司卿,結果那狗皇帝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漫不經心地掃了我一眼,屁都沒放一個。
薄啊!寡義啊!
我笑著打哈哈。
「那什麼,這不是,前幾日,陛下去我那兒的時候落下了東西,我今兒來就是給陛下送東西來的,皇后娘娘別多想。」
說著,我就把很久之前從皇帝那里順走的那塊玉佩從懷里掏出來遞給謝司卿。
幸好談娘沒把這東西賣了,幸好我今天出門靈一閃,把這玉佩給揣兜里了。
謝司卿接過那枚玉佩,眼神微瞇,悠悠地看了我一眼,修長的手指拿起玉佩細細端詳著,輕笑道。
「朕還說朕的玉佩去哪兒了?原是被貴妃拽去了,也是,那日夜里,貴妃確實如狼似虎,讓朕都有些招架不住。」
我的天哪,我都聽到了什麼污言穢語,還說我不知恥,這天底下最不知恥、最不要臉的該是他才對。
我低著頭,到一強烈的不容忽視的視線。
抬頭只見皇后看著我,角依然帶著笑,但眼神卻像冰刀子一樣落在我上。
完蛋,又被謝司卿這個狗當槍使了。
「行了,東西也還了,貴妃自行回去吧,朕與皇后還有
事說呢。」
好嘛,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我心里憋著一悶氣,退到門口,抬眼就看到了守在宮門口的一個侍衛。
我心里一,拉著侍衛就轉又進去了。
「陛下,看在臣妾將玉佩大老遠地給您送回來的分上,這個小侍衛,您就賞給我唄。」
謝司卿看著去而復返的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冷笑一聲。
「這是朕新提拔的前帶刀侍衛,是皇后母家武相家的三公子,賞給你?再說了,你用朕的玉佩來討朕的恩賞?
「沈溪年,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我聞言抬頭看了一眼被我拉著的那個侍衛,看了一眼之后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背景這麼啊,不過,他確實長得好看的,甚是對我的胃口。
我著頭皮回道。
「那陛下就當是獎勵臣妾拾金不昧吧。」
「……」
「朕說了,這是朕的前帶刀侍衛,是武相家的三公子,皇后的胞弟,賞給你?沈溪年,你回去照照鏡子,你的臉可真夠大的。」
謝司卿滿臉黑線,后槽牙都要咬爛了。
好在皇后及時出言調解,先是笑著安了一下皇帝。
「沒事,陛下,臣妾的弟弟既了宮,便是宮里的人,隨陛下調遣,陛下不必顧及臣妾母家。
「想來,貴妃孤一人在冷宮也是日夜擔驚怕,不若就讓凌一去吧,有凌一護著貴妃安危,陛下也能放心些。」
我連連點頭附和。
「是啊是啊,皇后娘娘說得對。」
謝司卿嗤笑一聲,眼神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整日除了吃就是睡,好好地待在冷宮里,能有什麼危險的。」
我忍不住悄悄翻了個白眼。
「凌一,今后你就好好跟著貴妃,要保護好貴妃在冷宮的安危,知道嗎?」
皇后轉過頭對武凌一囑咐著。
「臣遵旨。」
小侍衛很是聽話,讓我十分滿意,這樣長得好、又聽話又有安全的男人,比謝司卿強一萬倍。
「既然皇后允了,朕也不說什麼了,沈溪年,你以后就給朕老老實實安安分分地待在你的冷宮里靜思己過,再出來作妖,看朕怎麼收拾你!」
我懶得聽他嘮叨,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邊的武凌一,看著他俊俏高冷的側臉,一子的氣質散發出來,勾得我魂都要沒了。
「還不快走,別在這兒礙朕的眼,朕瞧著你就來氣。」
切,他瞧我來氣,我還瞧他就來氣呢。
我懶得理謝司卿,二話沒說拉著小侍衛轉就走。
5.
我拉著武凌一往冷宮走。
一路上我想要跟這小郎君搭話,誰知這小郎君居然是冷木頭。
問一句答一句,一個字都不多說,我滿腔的熱都被澆得連火星都沒了。
「貴妃娘娘。」
我聽見有人我,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卻見一個人步履盈盈地走到我面前。
「嬪妾參見貴妃娘娘。」
我看著眼前的人,皺眉問道。
「你是?」
人的臉上僵了僵,隨即笑著回道。
「嬪妾是兩個月前進宮的馨貴人。」
難怪我瞧著甚是臉生,我趕忙扶起。
「馨貴人不必多禮,馨貴人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馨貴人抬眼,視線在掃過我邊的武凌一的時候一愣。
「娘娘,這位不是陛下邊的武大人嗎?」
「對啊。」
「那武大人怎麼和娘娘同路……」
「哦,我見這郎君俊俏,甚是和我的眼緣,所以向陛下討來的。嘿嘿嘿……」
「……」
我看見馨貴人的角都了,隨即收回目,笑著看我。
「娘娘,嬪妾聽聞娘娘宮里的花茶甚是好喝,不知道何時能去娘娘宮里討杯茶水喝呢?」
我眼睛一亮,看向馨貴人的眼神瞇了瞇。
這是我定下的易暗號,這馨貴人原來是來買貨的啊。
我綻放出一個標準的笑容,抬手就拍了拍的肩膀,熱地同介紹。
「好說好說,我嘛,冷宮,閑人一個,你若想來隨時都可以來。
「我宮里新得了一批花茶,還沒有拿來招待旁人,若是馨貴人有意,不妨帶一碟白玉霜糕來我宮里,我們一起喝喝茶,賞賞花。」
一碟白玉霜糕等于五金。
這是我定下的私下易的暗號和黑話。
以往宮里雖然也有人來買,但大多都是各宮派遣的小宮前來,親自上前問價的,這馨貴人還是頭一份的。
好,大大方方,直面自己的需求,一點都不做作,我不由得給投去了肯定的目。
回去的路
上,我還在盡力地跟邊的冰塊搭話。
「小郎君,你進宮多久了?」
「回娘娘,臣是隨著皇后一同宮的。」
「這麼說,這個月宮里發生了什麼事你都知道吧?」
「是。」
「那你跟我講講馨貴人唄。」
武凌一一頓,這才抬眼正兒八經地看了我一眼。
「娘娘為何要打聽馨貴人?是剛才馨貴人同娘娘說了什麼嗎?」
「沒什麼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這個人子直率,還怪可的,我喜歡的,你就同我講講的事唄。」
武凌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
「馨貴人是朝中陳老將軍的幺,是兩個月前由陳老將軍送到陛下邊侍奉的,如今住在兮宮旁邊的長宮中,平日里為人低調和善,沒聽說與人結過什麼梁子,與其他妃嬪都相得融洽的。」
我點了點頭,又問道。
「那與皇后娘娘的關系好嗎?與陛下的關系好嗎?陛下寵多一些還是更寵皇后多一些?」
問到皇后,武凌一的臉上愣了一愣,隨即冷聲回道。
「這個臣就不甚清楚了,只聽說,自馨貴人宮,陛下召幸的次數是所有妃嬪中最多的。」
我皺眉,謝司卿這麼寵,怎麼還來買小黃書啊,難不是謝司卿晚上滿足不了,還要靠自己紓解?
謝司卿應該倒也沒這麼不中用吧?
看我面不悅,武凌一輕咳一聲,提醒我。
「娘娘,廊前風大,請娘娘進去吧,臣就守在宮門外,若有事,娘娘只管傳召便是。」
我回過神才發現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冷宮。
這麼俊俏的小郎君,怎麼能放在宮門外風吹雨淋的,我自然是要把這種好風景擺在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我朝他擺擺手。
「不用,這是冷宮,平日里也沒什麼人,宮門有什麼好守的,你就守在我寢殿前吧。」
「娘娘,這不合規矩。」
「哎呀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你離我近一些,我瞧你瞧著開心。」
我仰頭去看他,眼睜睜地看著十八九歲的年表一滯,雙瞳微,紅暈從耳廓爬滿了年的整張臉。
這小郎君,瞧著跟冰山一樣,居然這麼不逗,還怪可的。
6.
第二日馨貴人就來我宮里取書。
結果就是,不僅沒拿到書,我和還大吵了一架,甚至了手。
要不是談娘和武凌一都沖上來拽住我,我真的能把馨貴人的頭發都給薅了。
我一邊還要手去抓,一邊破口大罵。
「去你的,誰要聽你跟謝司卿那廝的事,你要不要臉,還來請教我,我呸!誰還沒得過寵啊,老娘得寵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里打轉呢!
「我本以為你是個好相與的,卻不想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一個一個地都來對我冷嘲熱諷的,沒完沒了了是吧,給你們三分,還給我開起染坊了,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來我面前放肆!
「你站住!看我今天不撓花你那張臉,你就頂著那張花臉去見謝司卿吧!」
最后,馨貴人頂著一頭糟糟的頭發和被扯的服以及一張腫臉出去的。
我還是覺得不解氣,看著自己手上在剛剛的拉扯中劃出的幾道口子,生氣地將馨貴人坐的那把椅子踹翻在地,轉就氣呼呼地回了房。
接著,我當天午后就到了謝司卿罰我閉的旨意。
我坐在鏡子前,看著我下被馨貴人抓出來的一道痕,還有手腕上的幾道抓痕,氣得飯都吃不下,直接就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覺臉上的,傷口變得冰涼涼的,那灼燒的刺痛都消散了,我舒服地翻了個。
蒙眬間,聽見一道低沉聲音在耳邊幽幽地說了一句。
「怎麼又把自己弄傷了。」
第二日醒來,我了自己的臉,發現下那兒已經上了藥,我來談娘詢問才知道是談娘給我上了藥。
果然,這世間最心疼我的還是只有跟我從小到大的談娘。
「娘娘,奴婢聽說,陛下要去秋獵了。」
我一愣:「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不久之前的事,娘娘昨日去見陛下,陛下沒跟娘娘講嗎?」
謝司卿,算了吧,那廝才不會跟我說呢。
我連忙將武凌一進來。
「武侍衛,陛下要去秋獵了?什麼時候?」
「七日后。」
「怎麼突然要去秋獵了?」
「四日后,南詔國使臣要進京朝拜,陛下要宴請群臣,還要舉行秋獵。」
我抱著胳膊坐在床上,越想越覺得生氣,好不容易有個明正大的理由能出宮玩,謝司卿這廝居然一點都沒想帶我去,凈想
著自己逍遙快活,真是個混蛋。
然而,第二天謝司卿就用一道口諭狠狠地了我一個耳刮子。
聽著監傳達著我被解封的口諭,我跪在地上笑得諂。
「臣妾謝陛下開恩。」
也因為要秋獵要出宮,在獵場待上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我命談娘早早地將我準備的各種各樣的漂亮服裝了滿滿一大箱。
談娘一邊收拾一邊小心翼翼地問我。
「娘娘,陛下只是解了您的足,可沒說要帶您去秋獵呢。」
我挑服的手一頓,猛然回頭皺眉。
「他沒說嗎?那天監來沒說嗎?」
我不死心地看向談娘和一邊的武凌一,只見兩人都有些無語地點了點頭。
我將手上搭了一半的裳一扔,拉著談娘就出去了,我把談娘推到宮門口,語重心長地囑咐。
「談娘,你去,你去同陛下講,就說秋獵我也要去,如果他不讓我去,我就在下本著作里標他的大名,我倒要看看他丟不丟得起這個人。」
「娘娘……」
「去!」
回到房里,看著滿屋的狼藉我只覺得頭疼,手招來門口的武凌一,讓他幫我繼續收拾。
「武侍衛,裳我就只帶這麼多,你且幫我收拾一些釵環珠寶什麼帶上,等過去了我要用來搭裳的。」
武凌一有些為難。
「娘娘,這些都是娘娘私,臣是男子,這樣于理不合。」
我擺擺手,這些沒用的虛名什麼的我向來是毫不在意的,這麼多的東西總不能讓我自己手吧。
「無事,我的東西許你,隨便,你就看著拿一些,我太累了,先去沐個浴。
「辛苦了,小郎君。」
然后果不其然,我又看見這小郎君臉紅了。
恍惚間我聽見屋頂上的磚瓦了一下,抬頭去卻又什麼也沒看見。
7.
基于我三天兩頭、堅持不懈的擾,謝司卿終于不堪其擾,答應了讓我去秋獵的請求,甚至還答應了讓我參加宴席。
沈家先祖是陪著圣祖皇帝打天下的開國功臣,沈家子弟也遵循父輩,代代都是沙場戎馬的男兒,即便沈家代代單傳,即便沙場兇險,亦不曾退過半步。
手握三十萬平南軍,替謝家守著半壁江山數百年。
我的父親和兄長多次南下,對南詔可謂在悉不過了,可我自出生至今別說南下,便是連都京我都沒出過,對于父親和兄長在家書里描述的茹飲的南詔人十分好奇。
可等真的見到了,我才知道自己被騙得多慘。
我看著臺下眉眼清俊、一雙魅的桃花眼多似水、形拔修長的南詔王子,以及站在他邊的幾名嫵人的婢,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這哪是什麼茹飲的野人,這分明是天上下來的謫仙。
這樣他娘的也太俊了吧,難怪父親和兄長待在南邊遲遲都不肯回京,能日日瞧見這樣的好風景,擱我我也不愿意回來。
「貴妃,你的口水,注意儀態。」
謝司卿警告的聲音傳來,我下意識地了自己的角。
「這小王子真俊啊。」
我小聲地念叨著,眼睛地盯著臺下的南詔王子,連眼都舍不得眨。
像是注意到了我火熱的視線,那小王子也抬眼朝我看了過來,桃花眼多,只是簡單的一眼也人沉溺,偏他在看過來的時候還沖我笑了笑。
天了嚕,這誰頂得住啊。
「哎呀,娘娘,您流了!」
談娘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醒了我殘存的神志,我覺鼻下一熱,抬手一抹抹了滿手猩紅。
丟人丟大發了。
昏過去前,我最后看了謝司卿一眼,卻瞧見了他臉比鍋底還黑,眼里毫不掩飾的嫌棄,還聽見了他冷冰冰的聲音。
「貴妃殿前失儀,趕抬下去,扔回宮里去。」
8.
就因為這一出鬧劇,隔天宮里就到在傳貴妃看見南詔王子的第一眼就被迷暈了。
我躺在人榻上聽著談娘皺著眉念叨著宮里的風言風語,但腦子里滿是那位南詔小王子的俊臉。
我坐起,詢問邊的武凌一。
「武侍衛,你知道南詔的那個大王子什麼嗎?」
「卻寧。」
我一拍手掌,忍不住稱贊道:「哎呀,名字也這般好聽,難怪那麼俊。」
談娘:「……」
武凌一:「……」
等到出行的那天,我將脖子得老長,想要再次一睹盛世,卻被謝司卿著后脖頸扔回車里,他的聲音涼颼颼的像是帶著刀子。
「你要是在這里再暈一次給朕丟人,朕保證,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再踏出冷宮半步。」
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這就是嫉妒,明晃晃的嫉妒,這小肚腸的男人。
此次秋獵,隨行的妃嬪除了皇后還有前段時間和我大打出手的馨貴人。
聽說那日被打后,皇帝去宮里哄了好久,還賞了好多各種各樣的珠寶首飾,而給我的就只有一道足令。
站在皇帝邊,在無意間對上我的視線的時候下意識地瑟了一下,往皇帝邊躲了躲,惹得皇后都看了一眼。
我看著還沒完全消腫的半張臉得意地沖挑了挑眉,卻被謝司卿瞪了一眼。
切,狗男人。
「皇帝陛下。」
清朗的聲音響起,我立馬扭過頭,看見卻寧王子站在臺下,手里牽著一匹十分漂亮又高大的駿馬。
「聽聞南詔國境多山,馴馬之并不怎麼通,可不曾想卻也有這樣難得的寶馬。」謝司卿淡淡地說道。
「切,明明是你自己孤陋寡聞。」我小聲嘀咕著,對于謝司卿的話嗤笑一聲,卻收到了謝司卿的一記眼刀子。
「陛下說
得不錯,南詔多山地,馬匹大多矮小,這匹馬乃是多年配種所得,十幾年的時間才唯得了這麼一匹,還是父皇偏疼小王,這才送給了我。」
卻寧溫和地回復著謝司卿的話,也不在意他的冒犯。
懶得聽謝司卿他們說那些車轱轆話,我看了一眼邊的武凌一,又看了一眼臺下的卻寧,在心里糾結了好一陣。
等到謝司卿他們走完了過場,終于要開始秋獵了,我如同一支離弦之箭頭也不回地沖到了卻寧邊,一把抓住了卻寧的擺。
卻寧正要翻上馬,被我扯得一頓,垂下頭看我。
「貴……貴妃娘娘,您這做什麼?」
謝司卿也輕咳一聲,冷著聲音警告我。
「貴妃,你在做什麼?還不回來。」
人當前,誰還顧得上謝司卿啊,我揪著卻寧的擺不肯撒手。
「那個,卻寧王子,你的這匹馬好漂亮啊,我從沒見過這樣純白的馬,我能嗎?」
卻寧笑道「當然了,娘娘隨意。」
我用另一只手了馬,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卻寧。
「那我能騎一騎這匹馬嗎?」
「當然。」
「可我不怎麼會騎馬,您能教教我嗎?」
「呃……」
卻寧神愣了愣,偏頭看向旁邊,我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只看見謝司卿站在臺上瞇著眼睛看我,臉黑得可怕。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我肯定已經死了好幾百次了。
一旁的馨貴人走上前,替謝司卿輕著口,輕聲道。
「陛下,別氣壞了子,貴妃娘娘孩子心,沒見過這些,好奇些也是難免的,左右有卻寧王子和武侍衛等人陪著,也不會出事的,就隨娘娘去吧。」
皇后掃了一眼馨貴人也上前扶著謝司卿勸道。
「是啊,陛下,有凌一跟著,不會出事的,臣妾先扶您去坐著歇會兒吧,你若是氣壞了自己的子,那可就是臣妾們的罪過了。」
謝司卿被一左一右被兩個人扶著,還抬眼瞪我,我立馬將卻寧的袖拽得更了些,看著謝司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是啊,陛下,您都一把年紀了,別氣壞了,你要是氣壞了子,這秋獵可就辦不了,這多失禮啊,對吧。」
眾人:「……」
哪知謝司卿聽完,巍巍地出手指著我,像是一口氣上不來了。
「沈溪年……你……你……」
話還沒說完,嘎嘣一下,又暈了。
我:「……」
這是我第二次把謝司卿活活氣暈過去了,我本以為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廝的承能力應該會長進一些,沒想到還是這麼弱。
好端端的一場秋獵,就這麼生生被打斷了,我躺在自己營帳的床上,懊惱得恨不得自己幾個大子。
如此大好時機,天時地利人和,就因為我這張,白白地錯失了這麼一個和大人單獨相的機會。
聽說謝司卿氣得頭疼,醒過來后躺在床上連飯也吃不進去,隨行的十幾個太醫全都圍在主營帳外,生怕他出了什麼差錯。
我撇撇,俗話說得好,好人不長命,禍害千年,到了謝司卿這種等級的禍害,沒幾個天雷,他大約是不會那麼輕易死掉的。
我百無聊賴地躺在榻上,仔細思索著還能找個什麼借口去和卻寧親近。
但也許是太了,我思索了許久,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反倒是想著想著就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等到一覺睡醒,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帳子里沒點燈黑漆漆的,我了兩聲談娘,卻沒有人應。
我撐起打算下床點燈,結果剛坐起就看見站在我床前幾步外的一道黑影。
我嚇得立刻就要大,結果那黑影一個箭步沖到我床前,在我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的時候就一把捂住我的口鼻,隨即我覺到脖子上一涼。
一把匕首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被那人在榻上,他蒙著面,全上下就出一雙眼睛,我與他對視片刻,直接手扯下了他的面巾。
陳馨芮手去擋卻沒來得及,我手里拎著的黑面巾,頗為無語地看著。
「大姐,下次咱能直接點不,別整這些有的沒的行不行,你擱這兒干啥呢?裝刺客啊,你也不怕真給人逮嘍。」
說罷,我直接推開,下床將桌上的燈點亮,黑黢黢的營帳一下子亮了起來。
我回過,看著呆站在原地擰著眉沉思的馨貴人,了一聲。
「干嘛呢?過來坐啊,有啥事快說。」
陳馨芮走過來坐下,搶過我手里的面巾塞進懷里,湊過來小聲跟我說。
「娘娘,你想不想去見卻寧王子啊?」
「想啊,怎麼不想呢。」
「嬪妾知道卻寧王子在哪兒,嬪妾帶你去?」
看著陳馨芮認真的表,我忍不住「嘶」了一聲,著下皺眉問道。
「你怎麼如此積極,莫不是打著算盤要害我吧?」
「娘娘,您忘了,咱倆那天可是說好了。明面上假裝不和,但私下里一起對付皇后的,嬪妾可是您這邊的人,您怎麼懷疑嬪妾呢?您這樣揣度嬪妾,那日嬪妾在您宮里的那頓打可不就白挨了嗎?」說得字字懇切,神認真,確實是十分忠心的模樣。
「那你也沒道理幫我啊?我可只記得答應與你一起對付皇后,可沒要求你還要幫我私會小郎君。」
陳馨芮紅著臉看了我一眼,扭了好一會兒才坦白道。
「嬪妾知道娘娘不喜歡陛下,可陛下未必心里沒有娘娘,若是娘娘真的心有所屬,對陛下再無所求,嬪妾……嬪妾也能更安心些。
「嬪妾之所以找娘娘,便是聽聞娘娘對陛下無意,且娘娘與嬪妾一樣都不喜皇后,嬪妾深知嬪妾所求并非娘娘所求,與娘娘必不會為敵人,所以才愿意投靠娘娘的。」
看紅著臉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大堆,我才恍然明白過來。
陳馨芮喜歡謝司卿,之所以跟我結盟是因為知道我不喜歡謝司卿,不會為的敵人,而幫我私會卻寧是為了檢驗我是否真的對謝司卿全無心意。
見我擰著眉半晌不說話,陳馨芮頗為張地看著我。
過了好半晌,我忍不住還是問出了我心中的困已久的問題。
「你們……到底是喜歡謝司卿什麼呢?
「你看他長得人模狗樣的,也確實有權有勢,但你不知道,他真的蔫壞兒得很,若是一刀劈了他,你都能看見他除了一張皮是白的,里全是黑的,心眼子多得很。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的就是他。」
陳馨芮卻不以為意地眨眨眼睛:「那娘娘您當初為什麼嫁給陛下呢?」
說起這個我就生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怪我不更事,年輕的時候眼皮子淺,只瞧得見他那張臉,看不他這個人,這不,蹉跎了小半輩子。」
陳馨芮的角了,嘟囔道「可您現在不也這樣嗎……」
「……」
我不滿地瞪了一眼,「胡說八道,我哪是這樣的人,這都多年了,我能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嗎?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找卻寧王子?他擱哪兒呢?咱啥時候走啊?現在?」
「……」
于是乎,趁著謝司卿忙著養病的工夫,我跟在陳馨芮后,地出了營地。
我跟著走到了一座路邊的涼亭,亭子里一個人都沒有。
我叉著腰質問道:「你不是說他在這兒呢嘛?人咧?」
「您別急,他一會兒就到了,您在耐心等等。」
我勉強地點了點頭,環顧了一下四周,見還站在我后,一點兒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這孩子,咋這麼沒眼力見兒呢。
「你怎麼還不走?」我問。
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猶豫著湊過來,一臉認真地問道。
「娘娘,嬪妾能問您個問題嗎?」
「啥?」
只見從懷里一把出那張面巾遮住的下半張臉,問道。
「我都這樣了?您是怎麼認出我來的?我這樣看著不像刺客嗎?」
我有些無語地看著:「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的眼角有塊疤啊?」
手了自己的眼角:「娘娘您怎麼知道?」
我笑了笑,得意地說道:「我親自下手撓的我能不知道?」
「……」
9.
打發走馨貴人后,我站在涼亭等了片刻,果不其然,沒多久就看見卻寧牽著馬從遠經過。
我提著擺一路小跑就攔在卻寧面前,還生怕天黑他瞧不見,我直接一彎摔在地上。
「哎呦!」
聽見我的聲音,卻寧趕忙走了過來。
「貴妃娘娘?您怎麼一個人在這里啊?」
我一愣,完了,忘記想個說辭了,急之下我只能胡謅道。
「我……我吃多了,出來溜達溜達消消食兒,嘿嘿嘿……」
話音剛落,我的肚子就十分煞風景地發出一聲驚天地的聲響。
「……」
「……」
我著頭皮抬起頭,一邊著自己的肚子一邊笑道。
「哎喲,你瞧我,這溜達了一下又給我走了,卻寧王子,這周圍黑乎乎的,我也不認識路,就麻煩您帶我回去唄,可好?」
我瞧不見卻寧的表,只能聽到他輕笑一聲,手過來要扶我起來。
我趕忙出手搭在他手心,他的手心干燥又溫暖,手掌很大,握住我手掌的力量不大不小,讓我有點愣神。
而出神的結果就是,我正要站起,結果一腳踩到了自己的擺,然后吧唧一下,搭著卻寧的手,在他面前摔了個摔了個狗吃屎,還崴了腳。
「……」
骨頭咯嘣一下的聲音十分清脆,在靜謐的夜里顯得尤為響亮,我連看都不用看就能到我的腳踝已經開始腫了起來。
腳腕傳來清晰的疼痛,但我依舊趴著不愿起。
說實話,我沈溪年自打在娘胎里一直到現在,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丟臉過。
直到耳邊傳來一聲輕笑,隨即一輕,我看著將我抱起的卻寧,一時間都沒回過神來。
他本想將我擱在馬上,他牽著馬將我送回去,可我害怕地雙手揪著他的領不肯撒手,我白天說的不會騎馬是真的不會騎。
「我不會騎馬,你把我放馬上我會摔下去的。」
「娘娘,小王扶著你,不會讓你摔下去的。」
「不行,我真的會摔下去的,我真的會的。」
一陣涼颼颼的夜風吹過,周圍的草從發出挲的沙沙聲,我下意識地往前傾,直接一把摟住了卻寧的脖子。
卻寧被我這一扯也招架不住,趕忙松開牽著韁繩的手接住我,卻還是被我砸得往后一退,然后抱著我一起摔在了旁邊的草地上。
他被我砸得一蒙,著自己的后腦勺,而我因為有他做墊,反而沒什麼事。
我的手撐在他前,著手下繃的,我覺得我的腳踝都不怎麼疼了。
「你們在干什麼?!」
一聲怒喝將我云游的神志一下子炸醒,我愣愣地扭過頭,卻看見了一臉笑意的皇后,七八個隨行的侍衛婢,以及被皇后扶著的瞪著眼睛看我的謝司卿。
他的口起伏不定,得比下午更加厲害,臉上的青筋暴了出來,一副從未見過的暴怒模樣。
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看見謝司卿那樣子怕他真的被我氣死了,我趕忙從卻寧上爬起來,瘸著站起來。
「陛下,你先口氣,先口氣,別著急,有什麼事你聽我慢慢跟你解釋,你可別再昏過去了。」
要是一天之把皇帝氣昏兩次,回宮之后,我怕是真的會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
皇后出手幫謝司卿順著氣,等他終于冷靜下來,冷著臉看我。
「貴妃不是要跟朕解釋?解釋吧,朕倒要看看你能說些什麼。」
我回過頭看了一眼無辜的卻寧,想著他好像確實沒做什麼,但我好像也還沒做什麼呢,我擰著眉,無奈地嘆了口氣,正要開口解釋,突然被邊的卻寧一把抓住胳膊,拉到后。
卻寧單膝跪在地上,形拔,嗓音清亮悅耳,但說出口的話卻是給了我當頭一棒。
「皇帝陛下,是小王的錯,小王時游歷各地之時偶然間得遇貴妃娘娘,自此一見鐘,心中一直頗為掛念,此番來訪,小王也存有私心便是想來看看故人,誰知娘娘似乎也對小王有所懷。
「但小王知道娘娘是陛下的貴妃,未敢心生妄念,本只打算遠遠地瞧上一眼便足矣,可沒料到貴妃娘娘一見到小王便直接沖上來攔住了小王,拉扯間不小心跌倒了,沒想到會被陛下撞見,都是小王的錯,還請皇帝陛下看在小王和南詔的面子上切莫怪罪貴妃。」
我「???」
好家伙,古人說,越是漂亮的男人心越黑,真是誠不欺我啊。
我看了一眼白白凈凈的卻寧,又回頭看了一眼謝司卿,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能深刻會到「字頭上一把刀」是什麼滋味了。
這濃濃的茶味我捂著鼻子都聞見了好嗎?什麼一見鐘,什麼親近故人?這好端端的大人怎麼說起瞎話來比我還能編呢。
真是救了個大命,你這樣說,不久更加坐實了我跟你之間一定有什麼私了嗎?
更重要的是,我明明還沒來得及下手好嗎,什麼福利都沒得到就平白無故被扣一頂水楊花的帽子,別說謝司卿忍不了,擱我我也是忍不了的好嗎?
我沈溪年敢作敢當,但絕不背自己沒做的鍋!
我連忙擺擺手想要說話卻被
謝司卿打斷。
「呵,朕的人,為什麼要看你南詔國的面子?」
說罷,謝司卿狠狠地瞪著我,冷著聲音說道。
「沈溪年,朕聽你說。」
我連忙舉起手。
「我不是,我沒有,他瞎說。」
「你就這般喜歡他,喜歡到連自己的臉面都不顧了是嗎?」
「嗯?陛下,我說的是我沒有,你聽見了嗎?」
「沈溪年,你是朕的貴妃,做出這樣的事,你還有沒有廉恥啊?」
「我做什麼了?陛下,你是聾了嗎?」
「行,你放心,朕是絕對不會全你們的。」
「……」
還能不能認真聽人說話啦。
我氣得跛著腳就直接跳著挪到了謝司卿面前,叉著腰正要跟他理論,看見他沉的臉,頓了頓還是決定先好聲好氣地說。
「陛下,臣妾承認就在一炷香之前,臣妾確實對他有那麼一丟丟的非分之想,但絕對僅限于,沒有任何的私在里面,而現在,臣妾也是真的一點點的非分之想都沒有了。
「真的,陛下,臣妾拿您的名聲立誓,真的沒有他說的那些事!
「他說的都是假的,陛下同臣妾自小一起長大,臣妾是什麼樣的人,陛下最清楚了不是嗎?」
謝司卿黑沉沉的眸子盯著我,冷笑一聲。
「確實,畢竟這也不是貴妃第一次給朕戴綠帽子了。」
見他怪氣的模樣,我氣得沖上去一把拽住謝司卿的胳膊。
「我再說一遍,這次是真的什麼都沒有!」
「這次?」謝司卿涼颼颼地瞥了我一眼。
「……」
嘖,瞅我這張,呸。
皇后二話不說,上前直接一把推開我,厲聲道。
「貴妃品行不端,德行有虧,著人立刻遣送回宮,回冷宮閉門幽,沒有本宮與陛下的命令,不準貴妃邁出冷宮半步!」
我跛著腳哪里得住這一推,直接一屁摔在地上,我憤憤不平地抬頭看向謝司卿。
「謝司卿,你還是不相信我是嗎?我和他真沒什麼!」
謝司卿冷著臉看我,對于皇后的命令沒有半分阻攔,看向我的眼神里滿是不耐與厭惡。
「你若是還想要你的父兄平安,護住你沈家滿門的榮耀名聲,就給朕回冷宮去好好反省你自己的過錯!」
說罷他又看向一旁的卻寧,冷笑著說。
「至于你,卻寧王子,看在南詔國的面子上,朕不你,但也請你好自為之,不要忘了,你現在可不是在南詔國。」
什麼意思,合著到頭來只有我一個人背鍋唄。
看著皇后扶著謝司卿頭也不回地離開,我忍不住罵道。
「謝司卿,你不可理喻!你就是個昏庸的糊涂蛋!」
10.
不知道謝司卿是怎麼理的這件事后續,反正我回宮之后,就被足冷宮。
宮里瞧著我剛去不過一天就被獨自遣送回來,還被足,都在猜測我與謝司卿決裂了,說謝司卿大約是徹底厭棄了我。往日里時不時還會來我宮里坐坐的那些嬪妃此刻都跟避瘟疫一樣避著我。
但我現下也沒那個閑工夫去搭理們。
我躺在秋千椅上,腦中又想起那天晚上謝司卿那個嫌惡的眼神,還有那個白白凈凈卻心黑毒的卻寧,心中那抑許久的怒氣又冒了出來。
我懊惱地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心想還真是被陳馨芮說中了。
有了謝司卿這個前車之鑒還不長記,居然還能上第二次當,真是沒半點長進,到頭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娘娘。」
武凌一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嚇得我一激靈。
也許是因為剛剛被謝司卿和卻寧坑了好大一把,我現下對于這種俊朗白凈的小郎君都有些發怵,完全沒了之前的半點心思。
我看著武凌一高冷的面容,越看越覺得危險,坐直了,淡聲道。
「何事?」
也許是從來沒見過我如此冷淡,武凌一忍不住抬眼看了我一眼,隨即說道。
「娘娘,陛下他們回宮了,召您過去承明殿。」
我皺眉,距離我被遣送回宮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算起來是該回來了。
只不過他回來就回來唄,干我何事?我又不是他謝司卿養的狗,想趕我走就趕我走,想找我過去我就過去,還拿我的父兄威脅我。
之前的事明明是他不分青紅皂白,不聽人解釋,如今罰也罰了,現下還要同我翻舊賬,誰稀得理他。
「不去不去,皇后娘娘說了,這冷宮不許我邁出半步。」
「可陛下……」
「我說不去就不去,你自去回復了就是,莫要煩我。」
我不耐煩地揮揮手,躺在秋千椅上翻了個閉眼睡覺。
晚秋時節,晚間的氣溫總是降得
很快,談娘來了我許多次,可我如今心火燒得正旺,竟也不覺得冷,只吩咐談娘給我拿了一件披風,便將人都打發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秋千椅上,看著頭頂皎潔的月亮,心里的委屈像是冒泡泡一樣在心里不斷發酵。
我想起父兄臨走前曾拉著我的手囑咐我要聽話,希我每日都能讓自己過得開開心心的,又想起謝司卿曾義正詞嚴地跟我父兄保證會善待我,絕不會欺負我,我傷心。
往日歷歷在目,思念似藤蔓瘋長,給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水霧,周圍的景都變得模糊不清。
我仰起頭,使勁將秋千越越高,迎面的涼風吹散了眼前的霧氣,我不由得出手去抓月亮,仿佛靠近月亮就能離千里外的父兄近一些。
可當我整個人都被甩飛出去的那一刻,所有的思念在此刻都化為了驚恐。
好在一道矯捷的影及時出現救下了我,我被武凌一抱在懷里,耳邊是他膛里急促的心跳聲。
他的聲音不似往常一般冷淡平緩,配合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聲顯得有點虛慌。
「娘娘,您沒事吧?」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推開了他站起。
「多謝。」
我轉走到樹下,看著斷了一條繩子的秋千椅沉默,那繩子的斷口整齊,分明是被人事先用刀切斷的。
是誰要害我呢?
我正沉思著自己是否得罪了什麼人,手腕卻被人抓住。
武凌一著我的手腕,看著我被麻繩磨破的手心,皺眉道。
「你手心傷了。」
他今日的緒著實有些反常,我有些尷尬地后退,想要回自己的手,奈何力氣不夠,他不肯撒手,我也不回來。
若是以前他這般熱我定高興得要死,可現在我只覺得煩悶,正想端出多年未曾端過的貴妃架子將他訓斥一番。
還未開口,另一只手就被人拉住,與此同時還有一只手臂徑直從后圈住我的腰,往后一用力,將我整個人都扯進了懷里。
我看著黑著臉突然出現在我后的謝司卿,一時間有些懵。
他只是掃了一眼我手里的傷,隨即冷著聲音對武凌一說道。
「武侍衛,朕與貴妃有事說,你自去宮門口守著吧。」
說罷也不等人回話,低頭瞪了我一眼,撈起我的腰,直接將我扛在肩上。
11.
他吻了我。
我氣得抬手就給他一掌。
登徒子!王八蛋!
「謝司卿,你就是個狗男人!」
謝司卿挨了一掌也沒說話,冷著眸子看了我許久才起。
手從襟里拿出一個致的小瓷瓶,一言不發地拉過我的手,將藥膏敷在我手心的傷。
涼的緩和了傷口的刺痛,我看著低著頭給我敷藥的謝司卿,他的側臉我瞧過千千萬萬次,眼下的場景也是分外悉。
我將手回來,冷笑一聲看著他。
「陛下大晚上的來這冷宮,好興致啊,怎麼,是因為臣妾白天沒聽您的命令去承明殿,所以眼下特意來治臣妾的罪的嗎?」
謝司卿沒說話,只是不咸不淡地掃了我一眼,強地拽過我的手腕,一言不發地繼續給我上藥。
我掙扎著要回來卻被他一用力拽得更近,他黑的眸子盯著我,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沈溪年,別。」
憑借我多年以來看這廝眼的經驗,直覺告訴我,他在生氣,而且好像真的氣得不輕,正在極力制怒火。
我皺眉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慫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這麼個破破爛爛的冷宮,也沒個人能幫我解個圍,還是不要激怒他,不然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你一個子,平日里能不能安分些,別跟個野猴兒一樣躥上躥下地行不行?你瞧你哪有半點兒兒家的溫婉模樣啊。
「你若是無恙倒也罷了,可你偏偏次次都能給自己剌幾道口子,怎麼,了傷好玩啊?
「還有,你又不是那些未出閣的姑娘家可以隨意親近自己喜歡的郎君,你我婚都多年了,木已舟,你是我的妻,更是一國的貴妃,你合該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才是,別整日不著調,凈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也去招惹別人。」
見我安靜下來,謝司卿這才緩和了些語氣。
我冷冷地抬眼看他。
「怎麼?陛下倒是后宮三千佳人在懷,我不過是欣賞個把小郎君也不嗎?
「再說了,臣妾哪有那膽子啊,我這都還沒做什麼就被陛下關了這般久,若是真做了什麼,那臣妾的腦袋和我父兄的腦袋哪還保得住啊。」
謝司卿了我的手腕,沉著聲音,抬眸看我。
「你還想做什麼?」
我懶得看他,『切』了一聲,轉過了頭。
「聽聞馨貴人有孕,真是恭喜陛
下啊。」
謝司卿手上一頓,半晌沒說話,我忍不住回頭看卻正對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神。
他俯過來,臉上的表頓了頓,又恢復之前那副老謀深算的混不吝模樣。
「這是吃醋了?怎麼這麼酸啊。」
我一把揪住他的領湊過去在他的脖頸出嗅了嗅,沖他翻了個白眼,著鼻子道。
「是酸的,陛下趕回去換服吧,我聞著都難。」
「是嗎?那我就在你這里換吧。」
我瞪著他,毫不客氣地說道。
「好啊,不過我這里可沒有陛下的裳,陛下且等等,臣妾去找武侍衛借兩件來。」
謝司卿手將我拽進懷里,箍著我腰的手臂微微收,咬著牙說道。
「沈溪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氣我!不能跟我好好說話嗎!」
我一把推開他。
「不能!是你先不聽我說話的,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你一定要這樣嗎?」
真是搞笑,明明就是他不分青紅皂白,怎麼搞得倒像是我在無理取鬧一樣。
他說生氣就生氣,說和好就和好,憑什麼,誰還沒個脾氣了怎麼的。
我轉過頭去看他,指著門口冷淡地說道。
「冷宮氣重,陛下還是盡早回去吧,請吧。」
謝司卿沉默了許久,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離開了。
床頭還擱著謝司卿帶來的那個小瓷瓶,我看了一眼,直接將它扔進了屜里。
「娘娘,秋千的事,需要查一查嗎?」
武凌一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我剛被謝司卿煩的一腦袋包,也懶得去管這個事,隨意地敷衍道。
「以后再說吧。」
12.
好在秋千的風波掀過去后沒有再遇見其他的事。
我因著和謝司卿賭氣,謝司卿也好久都沒有再來過冷宮,我一個人在冷宮過我自己的小日子也算是樂得自在。
只是自從上次秋千的事之后,武凌一瞧我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奇怪。
我總是覺到他的視線時不時地落在我上盯著我看,在我抬頭與他對視的時候他卻又立馬移開,平時跟我說話的態度也不似從前那般公事公辦。
于是,在又一次被他避開眼神的時候,我開門見山地直接問道。
「武侍衛,你老是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他有些慌張地看了我一眼,隨即搖頭,干脆直接低下了頭。
看著他紅通通的耳垂,我有些頭疼。
以前我總是喜歡這些小郎君的純模樣,可憐又可,可如今瞧著卻是越發覺得招架不住。
難不真是年紀上來了,瞧這些年輕人也沒了興趣嗎?
我看著他害的模樣,竟是頭一次開始懊惱當初不該見起意,隨意將別人誆來了這冷宮。
人家青春正盛,大好年華卻被我橫一腳,明明前途無量,現在卻跟著我在這里過這苦日子,且如今我更是萌生了想要退貨的心思,怎麼想都覺得是我的過錯。
我越是看他就越是覺得愧疚。
嘖,沈溪年,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我思索了片刻,還是將人喚來我面前,從懷里掏出一枚玉佩遞給他。
「那什麼,武侍衛,我知你心懷抱負,你這樣的人杰留在這冷宮著實屈才,當初是我一時起意向陛下討了你來,是我禽,是我不是東西,我也真是發自肺腑的覺得對不住你。
「你也瞧見了,我如今跟陛下鬧這般,你跟著我也不會有什麼好前程,不若還是趁早回陛下邊當值吧。」
他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我手中的玉佩。
「我這里還有陛下的另一枚玉佩,你拿去找陛下,就說是我求他將你調回去的,你是武相的公子,又有皇后的分在,陛下想必也不會不答應的。」
我后的談娘突然手揪了揪我的袖,神有些無奈。
「娘娘,您怎麼又拿陛下的玉佩啊?」
我不以為意地指了指我的角,理所當然地說道。
「誰讓他昨天咬我,再說了,誰讓他上老是帶那麼多好東西,我順手一就是一塊玉佩,這能怪我嗎?他的東西都是好東西,說不準哪天就能派上用場了呢。」
「你看,現在不就派上用場了嗎。怪就怪他自己熏心,明知我正在氣頭上還要來招惹我,還把我都咬破了,我到現在都疼呢,我就該多拿他幾塊。」
談娘皺眉道。
「那您也不能三天兩頭地就拿一塊啊,萬一是很重要的東西呢?若是丟了陛下怪罪起來,這可如何是好。」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玉佩,致古樸的花紋看著確實很重要的樣子,可謝司卿這人的玉佩實在是多,各種樣式各類花紋多得數不勝數,我又不可能都認識。
再說了,若是真的十分重要的東西
,他自會來找我要的,這麼些年我都不知道從謝司卿那里順走了多塊玉佩和吊墜,也沒見他如何。
見武凌一不說話,我以為他實在擔心,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無事,你莫怕,你就跟陛下說,這東西是他昨日落在我這里了,你無意間拾到,恐是什麼重要件,這才趕給他送了過去,你既幫了他,自然也有理由讓他調你回去。」
武凌一接過玉佩,垂著腦袋看了半晌也沒說話。想來也是,這些時日,我有意無意的撥怕是讓這小郎君也對我生了些心思。
眼下突然將人趕走,只怕他心中也是有些難過。
正當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深疚打算出言安一下的時候,沉默的年猛然抬起頭,神嚴肅認真,看向我的眼神也再沒了之前的那種緒,他聲音偏冷卻帶著些許極力制的激,恭敬地朝我行了一禮。
「多謝貴妃娘娘,臣必定不辜負娘娘的一番苦心。」
嗯?這個劇走向不太對啊。
我看著他堅毅果敢的面容,想起自己方才的自作多,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哈哈哈,不必不必,武侍衛還真是直率啊,哈哈哈……」
看著武凌一毫不留念地轉離去,我有些郁悶地嘆了口氣,轉過拉著談娘疑道。
「談娘,我是不是真的很不招人喜歡啊?他們怎麼一個兩個的覺都不怎麼待見我啊?」
「哪有啊,娘娘,大家都很喜歡您啊?」
「比如呢?」
「……」
看著談娘苦惱的模樣,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看著原本就冷清的冷宮眼下變得更加荒涼,我無力地搖了搖頭,轉往屋里走。
談娘趕忙上前扶我,猶豫了半晌,還是湊過來在我耳邊小心翼翼地說道。
「娘娘,您聽說了嗎?皇后娘娘也查出孕了。」
我腳步一頓,偏頭看著談娘十分認真的表,一點兒也不像是開玩笑。
難怪那日不歡而散后謝司卿后來也沒過多找我的碴,原來是皇后懷孕了。
算起來,謝司卿登基時也二十五歲了,登基十年,至今膝下無子,這如今一下子宮里就添了兩樁喜事,謝司卿更是連嫡子都有了,也難怪他分乏,沒工夫搭理我。
我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滋味,只覺得口悶得很,想著這老天爺還真是對我不公。
我與謝司卿自小相識,在他還未登基之時便和他定下了親事,他十五歲登基,弱冠之年才迎娶我做了貴妃,我作為他后宮里迎娶的第一位妃嬪,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孕。
姻緣命不好,連帶著我的子孫緣也不好,想來就讓我生氣。
都是謝司卿那個王八蛋。
13.
為了慶祝皇后有孕,謝司卿舉辦了一場隆重的家宴。
而我也因此終于能夠有機會被放出來氣。
我坐在席上,一口接一口地往里塞東西,在冷宮里關了這些日子,也沒了買零的渠道,我早已經饞得不行。
謝司卿扶著皇后,邊還站著馨貴人,哦,不對,今日已經是馨嬪了,三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聽著眾人番恭賀,謝司卿的角含著笑意,看上去十分愉悅的樣子。
武相更是開心得一連送了許多的珍貴補品送到了皇后宮里,一旁的陳老將軍也不甘示弱,往馨嬪宮里送了數不勝數的補品。
兩位位高權重的朝中元老重臣一改往日死氣沉沉,傲慢無禮的模樣,兩張老臉笑得褶子都能把眼睛夾沒了。
我抬眼,瞧見皇后微瞇著雙眸,頗為得意地掃了我一眼,聲道。
「陛下膝下無子,如今本宮和馨嬪有了孕,照顧陛下的事就要多勞煩宮中其他姐妹了,也希各位姐妹能努力,爭取早日替陛下開枝散葉。
「尤其是貴妃,本宮之下是貴妃最大,且貴妃陪伴圣駕是宮中諸位姐妹中最長的,也該早日懷個一兒半才是。」
好啊,我說怎麼特意放我出來,原來是等著在這里辱我呢。
一旁的武相也不咸不淡地掃了我一眼,接著說道。
「皇后娘娘說的是啊,貴妃的父兄都不在京,貴妃一人在宮中,還是該早日替陛下添個子嗣才是。
「沈將軍與沈小將軍滿榮耀,又手握西南兵權,娘娘若是有后,想必沈將軍也能安心,說不準日后依仗娘娘腹中孩兒,沈家的榮耀還能更進一步呢。」
我聽得直皺眉,這老匹夫,這是拐著彎兒的想暗示什麼?不就是欺負我父兄不在嗎?
我回頭看了謝司卿一眼,可他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眸沉沉,一語不發。
我忍耐多日的怒火在此刻達到頂峰。
我自出生武將世家,家中父兄偏疼我,何曾無端過這樣的委屈。
我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若是真的比起刻薄人來,怕是沒人能比得過我。
我掃了謝司卿一眼,見他皺眉便
明白他知道我要開始撒潑了,不給他阻攔我的機會,我冷笑一聲。
「呵,臣妾自然沒有皇后娘娘的福氣,子嗣緣淺,在宮中又無人依仗,便是僥幸懷上了又怎比得過皇后娘娘的孩子呢,皇后娘娘這胎若是皇子,占的可是嫡長的名分,想來更能讓武相一步登天才對。」
「你!」
武相沉著臉瞪我,我毫不留地瞪了回去,繼續說道。
「不過,皇后娘娘孕仿佛才兩個月不到吧,人家都說,三個月前的孩子最容易出意外了,皇后娘娘也該小心些,否則懷得上,生不了,這可就不好了,到時候豈不竹籃打水一場空?武相還如何白日做夢啊。」
「貴妃,住!」
見皇后和武相都被我氣得滿臉通紅,謝司卿皺眉出聲訓斥我。
我看著他們憋屈的模樣只覺得心里憋了多時的一口氣終于順暢了,發泄了一通,我舒坦地拍了拍自己的口,站起理了理自己的擺,起一塊糕點放進里,挑釁地看了他們一眼,冷哼一聲,利落地轉離開。
哼,跟我比刻薄,不自量力。
傳膳的宮婢端著兩碗燉的香甜的燕窩從我邊走過,一碗端給了皇后,一碗端給了馨嬪。
走之前我狀似不經意地與馨嬪對視一眼,見輕輕地朝我點了點頭,我這才滿意地離開。
待我剛剛走到宮門口,一個小監帶著好幾個侍衛匆匆忙忙地攔住了我,將我帶去了承明殿。
殿燈火通明,宮婢一個接一個地從殿端出一盆又一盆的水,子凄厲的喊聲響徹天際。
武相和陳老將軍在殿外急得直跺腳,謝司卿也是擰著眉,站在殿外,面不善。
看見我的瞬間,武相和陳老將軍就像是兩頭惡狼一樣朝我沖了過來,若不是有侍衛擋著以及顧忌著謝司卿還在,這兩個老匹夫怕是要將我活吞了。
「沈溪年,你好生惡毒,即便方才老夫言語不遜惹你不快,你又何必下此毒手,為何要害皇后?」
「皇后和馨嬪如今懷龍裔,你怎能如此歹毒啊?」
我被他們吼得一愣。
「什麼?皇后和馨嬪怎麼了?」
武相目眥裂,惡狠狠地盯著我。
「你還敢問?皇后和馨嬪如今中了毒,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你還在此裝什麼無辜!」
我越聽越糊涂。
「們小產干我何事?」
「你還敢狡辯,方才陛下已經審問了那個傳膳的婢,分明就是你指使下毒謀害皇裔,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哈?什麼東西?
「陛下,陛下,保住了,保住了。」
太醫的聲音從殿傳出,一個滿是的婢跑了出來。
「啟稟陛下,馨嬪的孩子保住了。」
武相追問道「那皇后呢?」
小婢支支吾吾說道。
「但……皇后娘娘的孩子……沒保住……」
武相險些暈了過去,他回過頭惡狠狠地掃了我一眼,隨即跪在謝司卿面前磕了一個頭,聲嘶力竭道。
「陛下,貴妃毒害皇后,謀害龍裔,還請陛下做主,務必要還給皇后和老臣一個公道啊!」
我愣住了,真小產了?怎麼會是皇后呢?
明明跟馨嬪說好了,是喝了燕窩假裝腹痛,然后嫁禍給皇后的呀,怎麼變皇后小產了?所有的事還都落在我的上?
謝司卿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他皺著眉,黑的眼眸盯著我看不出緒,聲音有些冷淡。
「沈溪年,你有什麼要同朕解釋的嗎?」
我搖頭,坦然說道。
「我沒有,不是我做的。」
「那證據呢?」
我抬眼看他。
「那陛下有證據證明是我做的嗎?難道僅憑一個小宮的說辭就能定我的罪嗎?」
「沈溪年,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冷笑一聲,看著他。
「陛下既不相信我,我說再多也是無用,你們不過是瞧著我一個人好欺負罷了。」
「沈溪年!」謝司卿厲聲呵斥。
我嘲諷地看了他一眼,無所謂地擺擺手。
「陛下若覺得是我那便是我吧,想給我定什麼罪,什麼罰,陛下隨意。」
我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覺得無趣又聒噪,懶得去看謝司卿的表,直接轉就要走。
轉之際,我瞧見了武相角意味不明的微笑,以及他眼中滿滿的得意。
14.
因為皇后小產的事,整個皇宮里的氣氛都是沉悶的。
謝司卿忙著安皇后也沒騰得出時間來理我,倒是朝中的大臣開始聯名上書。
以武相為首的朝中大半員都以謀害皇嗣、毒害國母為由上書請求謝司卿死我,謝司卿沒說話,他們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上遞折子,史臺的部分言在武相的授意下,更是
以辭為由迫謝司卿盡早做出決斷。
談娘坐在我后替我梳頭,越說越氣憤,蹲下來握住我的手,眼眶都哭腫了。
「這群無賴,他們就是欺負咱們沈家如今朝中無人,娘娘一個人在都京無人可依仗罷了!」
我心不在焉地了的頭,心里卻是在糾結小產那件事。
回想起那日的景和馨嬪說的話,我想我和陳馨芮大約是被皇后給反將了一軍,既可以除了馨嬪肚子里的孩子,又能順水推舟地將罪名嫁禍到我頭上,讓我與陳馨芮也就此決裂。
除此以外,還能借著謝司卿的愧疚讓武家的地位更加穩固。
我嘆了口氣,安談娘。
「無事,他武相確實位高權重,可我們沈家世代功勛,只要有我父兄在,他們誰也沒膽子我!」
談娘咽著替我不平。
「娘娘和皇后娘娘無冤無仇的,咱們又沒去招惹,何苦總是瞧娘娘不順眼呢?」
「哪是皇后瞧不慣我啊,怕是他們武氏一族早已不爽我們沈家多時了,們借著這個由頭既能除了我和馨嬪的孩子,穩固皇后的地位,又能順便讓謝司卿對沈家心生嫌隙,一石二鳥正好,只是我沒想到,武簫筱竟真的狠心到這個地步,能犧牲自己的孩子來給自己家族鋪路。」
腦中又莫名浮現出當日夜里武相那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我腦袋靈一閃。
武簫筱是皇后,武相是右相,若是武簫筱真的懷了孩子,生下來就是當朝太子,有太子作保,武家遲早會榮耀,犯不著走這麼一著自損八百的一步棋啊。
我不由得打了個冷,下意識地一把抓住談娘的手。
「談娘,你說他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難道只是為了自家的榮耀嗎?那未免也太著急了點,不太可能啊……」
談娘被我沒頭沒腦的一問問蒙了,有些不解地看著我。
「娘娘,您在說什麼呢?奴婢聽不懂。」
不惜損耗自也要也要打朝中唯二的兩位手握兵權的武將,這是為了什麼呢?
即便不走這一步,一個皇后一個右相也早就保了武家千秋榮耀,武氏一族早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如此他們還要兵行險招是為了什麼呢?
再往上便只有皇位了,難道他們竟然野心大到如此地步了嗎?
現在沈家駐守西南,而我又被幽冷宮,陳老將軍心切,只要皇后拿住陳馨芮,陳家也不足畏懼。
若真是如此,那麼下一步,他們大約就要反了。
「談娘,他們怕是要謀逆了,陛下有危險了……」
我被自己的猜測驚出一冷汗。
屋頂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靜,我驚恐地抬頭,連大氣都不敢,卻聽到幾聲細微的貓。
我這才舒了口氣,盯著屋頂愣愣地出神,半晌,我一把扯過談娘,嚴肅地囑咐。
「談娘,咱們后院的雜房有一狗,是我之前自己鑿出來的,這宮里除了我沒人知道,你現在趕從那個地方鉆出去,去承明殿找陛下,就說武家要謀逆,讓他小心,快去。
「切記一定要親口告訴陛下,此事卻不能讓別人知道,說完之后,你去找膳房的徐總管,他之前欠了我一個人,你去找他,讓他帶你出宮,千萬不可以回來聽見沒有。」
談娘哭著握住我的手。
「娘娘,那你怎麼辦?」
我搖了搖頭。
「我不能走,我得留在這里拖延時間,宮中要生變故,我要是走了,恐怕要打草驚蛇,但你得走,你出去之后盡快給我父兄去信,不可拖延。」
「娘娘……」
我推著談娘往后院走,催促著趕離開。
15.
談娘前腳剛走,一大隊侍衛就闖進來要搜我的院子。
我看著為首的武凌一冷笑一聲。
「喲,什麼風把武侍衛給吹來了呀,還帶了這麼多人來,真是本宮這小院子寵若驚啊。」
武凌一只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隨即冷著聲音說道。
「皇后娘娘有令,沈家涉嫌通敵謀反,恐有余孽藏于宮中,下旨搜查貴妃娘娘的寢宮,還請娘娘見諒。」
我皺眉,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笑話。
「誰謀逆?你再說一遍,誰謀逆?
「這年頭,什麼瞎話都敢說啊,沈家謀逆?真有意思,我們沈家跟著圣祖陛下打江山的時候,你們武家還不知在哪個窮鄉僻壤的疙瘩里吃糠咽菜呢!
「我們沈家世代忠良,滿門功勛都是一刀一劍在沙場上用命博來的,你們空口白牙無憑無據就敢這樣誣蔑,你們好大的膽子!」
一個侍衛從我寢宮出來,手里還著一塊被艷麗的錦布包裹著的東西,那塊布上的花紋看上去有些眼,但我不記得我何時宮里有了這麼一東西。
武凌一接過打開手里的包裹打開,里面是我寫的那小黃書,本來是要給馨嬪的。
他翻開,那本書里居然被挖了個,里面赫然藏著一塊上好的吊墜,串著各式各樣艷麗漂亮的石頭,一看就不是我朝的東西。
我正思索著這是個什麼東西,武凌一將手中的吊墜一收,面無表地厲聲道。
「這是南詔通信的匙,沈家與南詔通敵證據確鑿,依陛下旨意,將貴妃沈溪年押解至詔獄,擇日決。」
我一愣,難以置信地問道。
「陛下的旨意?這樣的鬼話,謝司卿也信了?」
武凌一冷著臉并沒有搭理我,只是吩咐邊的侍衛將我押去了詔獄。
此后我在暗無天日的詔獄一待就是一個多月。
武簫筱來見我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見過了。
一皇后的華服雍容華貴,一如當日封后大典上一般,襯得艷人。
相比之下,如今的我全上下都是臟兮兮、糟糟的,完全沒了當初的風。
就站在我幾步之外,隔著欄桿看我,艷的臉上滿是嘲諷。
「沈溪年啊沈溪年,你也有這般落魄的時候啊,瞧瞧你現在,嘖嘖嘖,真是狼狽。」
我坐在地上,了被夾夾得青紫的手,有些不解地看著。
「武簫筱,你我雖然同在后宮,但總得也沒見過幾回吧,你為什麼這麼恨我?」
武簫筱冷笑一聲。
「你還敢問為什麼,若不是你,陛下怎會在封后大典那天棄我而去,若不是你,我怎麼會淪為后宮的笑柄,你做都做了,竟還有臉來問我為什麼?」
「可我不是也被貶到冷宮了嗎?」
「冷宮?是啊,你即便被貶到冷宮也不安生,你即便在冷宮陛下也還掛念著你,他就連睡著了就在你的名字!
「沈溪年,你為什麼要妨礙我,你為什麼在哪里都能讓我這樣不痛快!」
我面無表地看著。
「就是因為這個你才要殺我?」
頓了頓,隨即大笑著轉過看著我。
「自然不是,怪就怪你這人該聰明的時候蠢笨如豬,不該聰明的時候卻又聰明得讓人害怕。」
「什麼意思?」
「你派出去通風報信的婢,在我手上可是什麼都招了,我都還沒來得及用刑,就全說了,不像你……」
掃了一眼我失去知覺的十指,「這副骨頭怎麼看都令人生厭。」
「我留你一命,是為了讓你承認沈家通敵的罪名,可我若用盡刑罰也不能撬開你的,那你的命也就沒必要留著了。」
我輕笑道。
「即便陛下疑心沈家,厭棄了我,可只要他還忌憚我父兄手里的兵權,他謝司卿敢任由你殺了我嗎?」
可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誰要他同意,我不妨告訴你,陛下病重,時日無多了,現下宮中大小事務都由本宮接手,我要取你的命,他攔得住嗎?」
果然,他們已經對謝司卿下手了,我皺眉看著。
「是你下的手?」
「是啊,我親自下的毒,親自喂到他里的。」
「武簫筱,你還真是心狠啊,為了你的家族,你的夫君,你的孩子,甚至你自己,你都能犧牲,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兒啊。」
忽然停住,像是勾起了什麼痛苦的回憶,轉過一把抓住欄桿,惡狠狠地瞪著我。
「都是你們的錯,是你們欺負我,是你們負了我,都是因為你們,我才不得以用自己的孩子去做籌碼,都是因為你們,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們都要給我的孩子償命!
「你知道嗎,我的這個孩子,就是你和卻寧被發現的那天晚上懷上的,那日夜里,我給謝司卿下了藥,在你被遣送回宮的時候,你最的男人正在和我翻云覆雨,說起來也該謝你,若不是你把他氣狠了,我也沒空子可鉆。」
說著又笑了笑。
「對了,還有卻寧,你知道為什麼那晚你和卻寧能被謝司卿撞上嗎?為什麼卻寧要那麼說你知道嗎?
「是我,是我故意的,我父親與南詔早已達協議,待我父親登基為帝,可免去南詔國三年的朝貢,所以才特意派了卻寧來協助我們共大事,你也不必期你的父兄能趕回來救你,他們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還是個問題呢。
「我本打算找個借口隨意誆你出去,誰知陳馨芮那個蠢貨倒是在無意間幫了我一把。」
我看著瘋魔的模樣有些可怖,沉默了半晌。
「所以,你今天來此,就是專程來取我命的是嗎?」
我看著揮了揮手,后的婢端上來一杯毒酒,我有些凄涼地笑了笑。
「哼,真沒想到,你這麼恨我,居然還愿意給我留個全尸。」
沉雙眸死死地盯住我,沒有搭理我的話。
毒酒下肚的片刻,劇烈的疼痛襲遍全,像是全的筋骨被人一一打碎折斷,每一有所知的地方都被疼
痛侵占,我倒在地上,無力地著渾的知覺一點一點被剝離,全的力氣在慢慢地流逝。
看著武簫筱痛快得意的神,看著瀟灑地轉離去,我不控制地閉上了眼睛,覺到自己要活生生地疼死過去。
果然,我就知道,武簫筱是不會讓我死得舒服的。
16.
我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等到醒過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見了守在我床邊眼睛都哭腫了的談娘。
見我睜眼,談娘方才止住的眼淚又不控地流了下來,且越哭越兇。
見沒事,我心中的大石頭這才落了地,松地仰躺在床上。
我沒死,謝司卿的人調換了那杯毒酒,我喝下去的是南詔的假死藥。
看著房中悉的裝飾,還保留著我進宮之前的那般模樣,窗外明的過窗欞灑進來,我算是徹徹底底地長舒了一口氣。
我還活著,那看樣子,事應該是結束了。
一直等到晚間吃飯的時候,謝司卿才急匆匆地趕到沈府來找我。
父親和兄長在軍營理后續的事還沒有回來,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桌子前,看著滿桌的菜肴卻沒有一點兒胃口。
「姩姩!」
謝司卿的聲音從后傳來,帶著些焦急,我下意識地轉過,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人抱了個滿懷。
謝司卿箍著我的手臂很用力,他的腦袋埋在我的脖頸里,因為著急而有些凌的呼吸落在我的頸側,吹得我的脖子有些。
我的耳邊是他急促的心跳聲,自他登基以來,我第一次聽見他這樣肆無忌憚的笑聲,第一次見他的眼睛里沒有半點算計。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從前的年。
我忍不住手了他沾了細汗的鬢角。
「都解決了?」
他興地沖我點了點頭,眼中笑意盈盈。
這場唱了十年之久的戲,終于算是落幕了,想起在牢里見武簫筱的畫面,我了他的掌心。
「你打算如何置他們?」
「謀逆造反,當誅九族。」
「那武簫筱呢?好歹……也算與你有過之親,還懷過……」
「沒有。」
謝司卿的聲音斬釘截鐵,讓我不由得一愣。
他摟著我的手臂收,拉著我坐在他上,神認真地同我解釋。
「我沒有同相親,那日暗中在酒里下藥,我便把酒換了,并沒有與怎麼樣,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姩姩,我只有你,沒有別人。」
他說著低頭看向了我的手,指頭上還留著被上過夾之后殘余的瘀青,眼眸微冷,沉著聲音說道。
「敢對你用刑,我是一定要讓加倍還回來的。」
我愣愣地盯著他。
「那陳馨芮也……」
謝司卿笑著解釋道。
「假的,我沒過,都是為了做戲。」
「不過,也多虧我家姩姩配合得好,這才能把這出戲唱到最后。」
「所以,陳馨芮其實一開始就是你的人?」
他搖了搖頭。
「也不算,不過是我與陳家暗中的一樁易,只是沒想到陳馨芮中途生了二心,你宮里被割斷的秋千,還有從你宮里搜出的那枚南詔國的匙吊墜,都是私下做的。」
「我本不打算就這樣輕易繞過,是陳老將軍將手里的兵權上,才換回了兒一條命,否則,我絕不會那樣輕易放過的。」
看著眼前人依舊俊朗的眉眼,聽著他多年以來的潛心謀劃的一切,我不知為何忽然生出了一冷意。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一個真正的帝王了,手握大權,生殺予奪,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年了,他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潛伏多年,能夠在不費一兵一卒的前提下收回兵權。
好像所有人都可以為他棋盤上的一枚棋子,我原先以為我足夠了解眼前的男人,但如今卻覺得有點模糊了。
我相信他對我的獨一無二,卻不敢賭在他心里這段與至高無上的權力孰輕孰重。
謝司卿看我盯著他半晌也沒說話,有些壞心思地了我的腰。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我抓住他作的手,皺著眉站起推開他,沉默地轉過往外走。
「姩姩,怎麼了?」
他走過來想要拉我的手卻被甩開。
「謝司卿,你混蛋!敢你就是故意瞞著我是吧,那你當初還讓我跟你一起演什麼戲啊,你自己都夠用嘛,沒誰比你的戲更多了!是你要我配合你做戲,結果你還什麼事都瞞著我!」
「虧我還想著若是們真的懷了你的孩子,我也盡力試著去接納,到頭來,你就是耍我呢!」
謝司卿擒住我的手將我拽進懷里,眼神不悅。
「誰要你假裝大度,我不得你吃醋,你可不知我
瞧見你跟那武凌一還有卻寧站在一起時心里有多不痛快,怎麼著也得讓你也醋一醋才行。」
果然,我就知道,謝司卿這個狗男人,就是蔫兒壞心黑,本就不是個好東西,我明明都是在配合他在演戲。
我憤怒在甩開他。
「謝司卿,你騙我!你混蛋!」
正好此時父兄從軍營回來,他們二人站在大門口看著我和謝司卿,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去是留。
兄長先是看了看我,又小心地瞟了瞟謝司卿,謹慎地開口詢問。
「怎麼了這是……姩姩……」
對了,還有父兄,他們早就跟謝司卿這廝聯合好了,本就不在什麼西南啊,早在謝司卿打算手除掉武家的時候就已經暗中把他們調了回來,只不過一直都埋伏在城外。
甚至就連卻寧都是早就和他們暗中達了一致,他因為早年游歷我朝時遭遇暗殺無意間被我父親救了一命,所以此次答應假意與武相合作,實則是為了幫助謝司卿除掉武氏。
虧我還擔心他們,我自以為最親近的人一個一個的都瞞著我!
我沉默地盯著兄長瞧了一會兒,隨后瞥見謝司卿悄咪咪地沖我兄長搖了搖頭。
我憤憤地白了他們一眼,一腳踩在謝司卿的腳上,在他的痛呼聲中頭也不回地回了房。
17.
武家宮謀反失敗,被謝司卿抄了全族。
我再一次踏進這座暗無天日的詔獄,只是此刻的階下囚是武簫筱。
武相帶兵宮,已被謝司卿當場斬殺,武家的其余人等一個月后也要盡數決。
往日風艷麗的皇后此刻也如我當日那般狼狽潦倒,滿的傷痕,十指被夾夾斷有些扭曲地攤在上,看見我,只是冷笑一聲。
「是你啊。」
「怎麼,來看我笑話?呵,也是,當日你落魄了我看你笑話,如今到我落魄,你又有什麼理由不來嘲諷一番呢。
「不過你跟謝司卿還真是有耐心啊,在所有人面前唱了一年多的戲,讓我一點兒都沒發覺,藏得可真深啊。」
輕笑著看向我,眼神里帶著狠毒不甘。
「你裝作一副無知蠢笨的模樣,來降低我對你的戒心,讓我順利地將凌一送到你邊做臥底,又假意與卻寧親近讓我以為你順利走我的圈套,后來又裝作不知道的模樣將假的軍宮令給凌一,你還故意派出你的婢來迷我,讓我以為你們盡在我的掌握之中,到最后卻給我重重一擊。
「好心計,好謀劃啊,沈溪年,是我小瞧你了。
「我真沒想到,為了扳倒我們,你連自己的夫君都能拱手讓人,他與我纏綿的時候,你難道不覺得心痛嗎?」
我沉默地看著,只覺得有些悲涼。
「權力的就這樣大嗎?甚至不惜你用自己的孩子去博?你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就沒有過片刻猶豫嗎?你就這樣狠心?」
突然踉蹌著沖過來,出乎乎的雙手想要抓我,但因為十個指頭都被夾斷了,只能無助地著,看上去分外恐怖。
「我狠心?!他謝司卿何嘗不狠心?!你們明明知道我所有的計劃,卻依舊蒙騙我,還得我不得不通過打掉孩子來迷你們,那只是我的孩子嗎?那也是他謝司卿的孩子!他也未見有半分猶豫啊!
「我那樣他,他卻這樣利用我!甚至連我腹中的孩子也不放過!」
武簫筱神瘋魔,像是在尋找自我安一般將所有的事一腦地推給別人,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痛快安心一些。
我心中對的最后一憐憫被生生掐滅,冷聲道。
「胡言語,明明是你們武氏一族生了謀逆之心,是你們貪心不足罷了,如今卻將所有的事都推給旁人,真是荒唐。」
「你說你謝司卿,真是可笑,你和你父親一樣,自始至終的都是權力,你怨恨你沒了孩子,可你之所以他也不過是因為他是能給你帶來至高無上權力的工,不然,你也不會為了家族權勢那樣輕而易舉地決定放棄他,用你孩子的命來達目的,武簫筱,你真惡心。
「自先帝駕崩,陛下尚且年,你們武氏一族把持朝政數年,貪污了多國庫餉銀,又明里暗里在朝堂之上安了多勢力,你們難道不清楚?
「陛下自登基以來,你們掣肘,理政事還要瞧你們家的臉,難道不是你們僭越?你們還知道你們是臣子嗎?你們包藏禍心在先,哪個帝王能容忍?
「你們自己不知收斂,貪心不足,有此后果也是天理昭然。」
「你閉!」武簫筱目眥裂地瞪著我,面目可憎。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以為你們沈家就安然無恙嗎?你們手握兵權,難道他謝司卿不會忌憚?即便現在不會,你敢保證以后都不會嗎?待到那日,你們沈家就是下一個武氏,你就是下一個我!」
武簫筱看著我突然開始大笑起來,扭曲的手指巍巍地指著我,眼神里滿是嘲
諷。
「沈溪年,我且在天上看著,看你何時落得我這般下場!」
我站在不,居高臨下地看著,大笑的模樣就那樣鮮明地落在我的眼中,我與之間隔著一道圍欄,卻像隔著前世今生。
我攥了手心,面無表地說道。
「所以為了多謝你給了我前車之鑒,我今日便特意來送你一程。」
「當日你給了我一杯毒酒,今日我便也還你一杯毒酒,送你個面的死法。」
武簫筱看著擺在面前的毒酒愣了好久,我上前一步,微微俯下,用只有我和能聽見的聲音對說道。
「對了,你的孩子不是謝司卿的,你給他下藥的那杯酒早就被他換了,你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還有,我不是你,沈家也不會為下一個武氏。」
武簫筱沒有說話,半晌才弓著腰笑了笑,笑得整個人都在抖,隨即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花一樣明艷的子在我面前倒下,意味著籠罩在朝堂之上數年的武氏轟然倒塌,但奇怪的是,我并沒有任何輕松的覺。
看著武簫筱臨死前還嘲諷地看著我,我下意識地將手心攥得更。
18.
肅清了朝堂,謝司卿整日的心都十分明朗。
這位潛伏忍多年的年輕帝王終于開始展自己的鋒芒,以雷霆手段整頓了前朝后宮,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將武氏安在朝中的黨羽盡數清了個干凈。
他政務忙,我也懶得去找他,就一直留在沈府。
父親和兄長因為欺瞞我這件事如今一見到我就心虛,吃飯的時候,兄長見我一語不發地盯著他,于是心不在焉地咽了一口飯,隨即小心謹慎地問我。
「姩姩,你……你這樣瞧著我做什麼?怪瘆人的……」
我看了一眼我的兄長,又看了一眼沉迷干飯的父親,無奈地嘆了口氣,心里暗暗下了個決定。
武簫筱死前的話這幾日如同噩夢一樣纏繞著我,我看著我們家這兩個傻大個,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若是論起耍心機,我們一家加在一起都不夠謝司卿一個人看的。
于是,我將桌子一拍,十分認真地看著他倆說道。
「爹,你辭吧!」
我爹一口白米飯還沒咽下去就被我這一拍嚇得差點噴出來,他一邊捂住自己的一邊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
我嚴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們分析道。
「你看如今爹你的年紀也大了,該頤養天年了,別整日打打殺殺的,辭了,尋個清靜地方種種菜,養養魚多好啊。」
我爹一抹,抬手作勢就要揍我,卻也沒下手。
「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呢,你爹我是將軍,一軍主帥,怎麼能說辭就辭呢!若是打起仗來怎麼辦?」
「打什麼仗啊,南詔國自從卻寧登基之后,兩國不早就議和了嗎,哪有仗打啊!再說了,這不還有我哥在呢嗎?用得著你去沖鋒陷陣啊!
「到時候你辭了,再讓我哥隨便去哪兒掛個清閑職,再說了,到時候就算真打起仗來了,你也再回來披甲上陣啊。
「你辭了,想去什麼地方玩就去什麼地方玩,我跟我哥不可能時時陪著你,所以你正好趁這個時機找個老伴兒什麼的也好的!我娘都走了那麼多年了,你也該找個伴兒了。」
「你這丫頭!你……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我一把按住我爹的手,讓他安毋躁,繼續說道。
「沈家是世家,是重臣,手里還握有兵權,爹,樹大招風,有些事,咱們必須要早做打算。」
父兄明白我的意思,各自看了我一眼,垂著頭沒有說話。
「而且,爹你一把老骨頭了,該給年輕人讓位了,咱就別逞強了啊。」
「……」
吃完了飯,兄長扶著被氣得心絞痛的父親回房,我拿著我爹的辭表和兵符連夜回了宮。
承明殿燈火通明,謝司卿還坐在書案前批閱奏章。
我一進去他就發現了,眉眼間帶著些疲倦,但在看過來的時候盛滿了笑意。
「終于舍得回來啦?不生我氣了?」
他出手想要抱我,我直接將兵符和辭表遞到他面前。
我看見他整個人都愣了一愣,隨即疑地抬眼看我。
「這是什麼?」
「我爹的辭呈還有兵符,我爹年事已高,現在四海已定,我爹打算告老還鄉,你批一下吧。
「哦,對了,還有我兄長,我兄長如今也到了該婚的年紀了,你也別讓他再去軍營跟一幫大老爺們兒混一起了,你就在京中或是隨便什麼地方給他個清閑的小職就行,權力大小,位高低都不打,只要能安穩些,讓他安安心心娶個妻就行。」
謝司卿看著擺在桌案上的兵符,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靜默了好久,桌案上的火星跳了跳,他低沉的嗓音帶著些沙啞。
「姩姩,你是怕我也會想對付武氏一樣對付你們嗎?
「你是在防備我嗎?你不信任我了是嗎?」
他抬頭看我,那雙總是讓人捉不的狐貍眼中滿是傷心,一向上挑的眼梢此刻耷拉著,眼尾微紅,看著真人心疼。
我手了他蹙的眉頭。
「謝司卿,這是最好的法子。」
他一把攥我的手,倔強地看著我。
「我不會的,我永遠都不會那樣對你。」
我長嘆了口氣,認真地看著他說道。
「謝司卿,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從未懷疑過你對我的意,可我也知道,你如今先是陛下,其次才是我的夫君,地位變換之后,世間的許多事就不由你我做主了。
「我相信你,所以我可以陪你演戲,哪怕過程之中會傷,我也毫不猶豫,但涉及我的父兄、我的家族,我一一毫的風險都承擔不起,我必須得為他們做考慮。
「人心是這世間最經不起折騰的東西,我心你,所以不愿你有朝一日被迫著在我與權勢之間做出選擇,可我也我的父兄,所以我也無法用我父兄的命去賭你我之間的意到底有多堅固。
「你是君,我是臣,有些事我不得不多做打算,你明白嗎?」
他依舊沉默著,眼尾更紅了,薄抿,像是在極力制自己的緒。
我俯下親吻他的眼尾。
「我會陪著你的。」
他頓了頓,隨即一把攔住我,將我整個人都圈在懷里,我覺到我的脖頸一,是他的眼淚,有些燙。
就這樣抱了許久,他的聲音有些悶。
「那你要永遠陪著我,一輩子都不許離開。」
「嗯……那也不一定,若是你將來變了心,我自然也是要走的。」
「我不會的!」
見他整理好了自己的緒,我裝作無所謂地聳聳肩,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誰知道啊,口說無憑。」
謝司卿沉著臉看我,瞇著眼了我的腰。
「那你待如何?」
嘿嘿嘿,等得就是他這句話。
我笑了笑,一把從懷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契約書,拍在他面前說道。
「那請陛下簽個字畫個押,若是日后你變了心,欺負我,我隨時都可以離開這里,任何人都不得阻攔,包括陛下您自己。」
謝司卿看著這份契約書滿臉黑線,咬牙切齒地盯著我說道。
「你還真是準備周全啊!」
我十分坦然地接了他的贊,并得意地沖他揚了揚眉。
謝司卿無奈地長嘆了口氣,直接起走進了殿,過了一會兒端著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出來。
我眼看著他按照我的那份契約書重新擬了一份詔書,并親自在上面蓋上了國璽。
「這下,你可安心了?」
我呆呆地看向他,愣愣地點了點頭。
我沒想到他竟這樣爽快,一把將那份蓋了章的詔書塞進懷里,興地抱著謝司卿親了好幾口。
「陛下,我就喜歡你這樣爽快,既如此,不若陛下你也再給我選幾個俊俏的小監擱我宮里唄,瞧著養眼。」
「……」
我眼看著他的臉幾乎頃刻之間就黑了下去,我有些發怵想要起,卻被他一把扣住腰,扛起來就往殿走。
「瞧他們作甚,我不好看嗎?你既想瞧便瞧我吧,今夜有一整夜的時間,我讓你慢慢瞧,好好瞧!」
「……」
天微亮的時候,我才將將睡下,看著邊謝司卿睡得安詳的臉,我憤怒地在被窩里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果然,我就說,謝司卿真的不是個好東西!
番外
我從出生那一刻起便被立為太子。
八歲之前,我幾乎很見過父皇,就連母親也對我十分冷淡。
我每日都是一個人往返東宮與尚書閣,直到某一日我在路過花園的時候瞧見了一個小娃娃。
小團子看著不過四五歲的模樣,穿著一大紅的冬裝,頂著兩個小鬏鬏,正趴在宮墻邊上悄咪咪地的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站著看了一會兒,發現一群白白凈凈的小監說說笑笑地從那邊走過,小團子像是魂都被勾走了,笑得有些癡呆。
這個小傻子,若是哭起來應該更有意思吧。
我忽然生出了逗的心思,悄無聲息地走到后,冷不丁地出聲。
小團子被我嚇得一轉坐在地上,我看著剛張大了準備哭,卻在抬頭看我的時候驟然停了下來。
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打算轉離開,那小團子卻一把揪住我的擺了被凍出來的鼻涕,隨即笑瞇了眼,看著我豎了豎大拇指。
「哥哥,漂亮。」
「……」
也是從那天之后,我莫名其妙多出了這麼一條黏糊人的小尾。
時常進宮來找我,雖然我不知道究竟是用了什麼法子讓父皇允許在我的東宮來去自如,但自從有了,冷清的東宮確實熱鬧了許多,就連父皇和母后也時不時來我這里坐一坐。
這個小團子,在我眼前一點一點地長大,卻依舊是個看見俊俏郎君就走不道的小傻子。
十歲那年,父皇駕崩,沒過多久,母后也跟著去了。
我本該登基繼承皇位,但武相說我年,暫時恐難當大任,于是遲遲不舉辦登基大典,還替代我把持了朝政。
直至我十五歲,才正式登基。
可登基之后我才知道,朝堂之上早已被武氏把持,朝中大半的朝臣都是武氏的門生或者姻親,我登基了,卻依舊是個傀儡皇帝。
在多個焦心煩悶的時刻,都是陪著我。
在我面前總是笑著,好像不管什麼事都不能困擾,但偶爾也會跟我發脾氣,可氣不到多時,便又能笑著黏過來。
我喜歡逗,也喜歡看笑。
當年的小團子在不知不覺中為了尊貴的沈家姑娘,十二三歲的俏明艷,在無數個郁郁不得志的夜晚為照亮我一方天地的明燈。
沈家是重臣更是忠臣,父皇生前曾告訴我。
「待我登基,沈家必須為后。」
我當然知道,我早已不聲地將整顆心都給了,此生如何還能娶別人。
可我也知道,武相野心,若有他在一日,我永遠也無法明正大地娶。
在我弱冠那年,我有意娶沈家為后,武相果然聯合朝臣給我施,我只能以貴妃之禮娶了。
我心中憤恨,對武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就在他有意無意地示意我娶他武家為后的時候,我明白,這老匹夫終于是按捺不住,準備手了。
這些年我明里暗里也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為了不讓姩姩卷危險,我本不打算告訴,可我又想起婚那日,目灼灼地看著我。
「謝司卿,夫妻一,今后無論何事,你都不許欺我瞞我!」
我還是將我的計劃告訴了姩姩,沉思了片刻,便想出了逢場作戲這麼個法子。
我有些不悅,我懷疑只是想找個借口明正大的接那些小郎君。
后來,武氏傾覆,我十分高興,直到我看見姩姩將父親的兵符擺在我面前,我知道,怕了。
武氏的覆滅讓不由得擔心起沈家的一切,我怎麼能不知道。
可我那樣,怎麼會不如所愿。
害怕我會在和皇位之間選擇皇位,但不知道的存在于我而言意味著什麼,就像永遠也不知道,早在娶的那一日,我就早已擬好了一份詔書,就放在的妝匣暗格。
有了這份詔書,即便是在我死后也能護住沈家全族無恙。
沈溪年這個小傻子,大約永遠也不明白我究竟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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