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瑤娘正在考慮自己以後該走的路。

在認清王妃從一開始就別有居心後，更加確定自己要牢牢抓娘這個差事。只要在小郡主邊一天，就不用攙和這王府後院的事。其實上輩子若不是不中用丟了差事，也不會被王妃塞到胡側妃邊服侍，給對方一個理所當然對自己下手的機會。

很多東西都是有因才有果。

到了中午，有丫頭給瑤娘和翠竹送來午飯，瑤娘的食盒中明顯比翠竹多了兩個菜。

娘們的飯菜本就比下人好，可瑤娘的食盒中卻又比翠竹多了兩個。

瑤娘為王妃的手段到心悸，雖然笨，但並不蠢。尤其上輩子在王府那一年多的時間，讓明白了許多以前本不會也沒辦法明白的道理。

可令詫異的是，翠竹看到了就好像沒看見一樣。還只當對方是改了，可扭頭就知道翠竹為何如此了。因為方才放在條案上的兩裳，被翠竹用不知名的東西給劃了兩道口子。

瑤娘並不是個太聰明的人，可也依舊覺得翠竹蠢得簡直沒話說。

屋裡就們兩個人，怎麼就敢弄壞上面賞下來的裳，就不怕鬧騰？上輩子瑤娘就鬧騰了，雖格順，但也不是沒脾氣的人，被人這明晃晃的對付，自然要找人做主。

最後翠竹挨了訓斥，王妃為了補償，又賞了兩裳，比之前這兩料子更好，更鮮。十分喜歡，第二天就穿在了上，卻紮了胡側妃的眼，被視為眼中釘中刺……

瑤娘突然不想再想下去了，翠竹蠢，曾經的何嘗不是也蠢。若不是經歷了一輩子，本不懂這其中的機鋒。

瑤娘只是翻了翻破了的裳，就又回到床上躺下了。

翠竹得意地看著那邊，覺得這人如此懦弱，並不難對付。

次日，胡側妃在給晉王妃請了安後，就將瑤娘兩人領回了留春館。

一路上，胡側妃臉並不好，看得出在請安的時候，又在晉王妃面前了氣。

進了堂中，胡側妃在首位上坐下，瑤娘和翠竹站在面前。

胡側妃漂亮的眼上下在兩人上徘徊著。

兩個娘長得都不錯，算是中上之姿。

其中一個穿了一嫣紅的衫子，瓜子臉丹眼，角有一顆小痣，一笑就有一子意迎面撲來。關鍵此人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眼神閃閃爍爍，笑得十分獻。

胡側妃見多了這種人，這種人一看就是給機會就會拚命往上爬的。

至於另一個，芙蓉面，柳葉眉，杏眼櫻，底子倒是不差，就是看起來怯生生的，總是垂著眼瞼，一看就是個膽小的。

穿一秋香的舊，襟和袖口都洗得微微有些泛白，且裳太暗，本來此有七分姿，也被這裳降低只剩了三四分。

胡側妃心裡暗想：又是個不會打扮自己的。胡側妃最是，歷來瞧低這種不會打扮自己的人。也可能是出寒酸，才會穿這樣一裳。

當然胡側妃還不只看這些，的眼神更多地放在兩人段上。

也是翠竹的樣子太扎眼。楊柳小腰纖纖，更顯飽滿怒聳，那腰間的汗巾恨不能往死裡繫了，生怕顯不出段來。而另一個卻衫陳舊寬鬆，瞧不大清楚。

只是一個照面，胡側妃心中對這兩人也略有了印象，誰該重視，誰該首要對付，心中已經有數了。

尤其翠竹容貌偏向豔麗嫵，而胡側妃恰恰也是容貌偏嫵的。

見胡側妃的目來回在翠竹上打著轉，看自己卻不過是幾眼就略過，瑤娘高懸的心終於安下幾分。

而這一切說起來很久，實則不過是幾個呼吸之間，很快胡側妃就將眼神收了回去，神淡淡道：「領們去小院。」

「是。」

直到兩人轉離開，瑤娘還能覺到胡側妃在們後背上打轉的視線。

在慶幸自己做了對的決定。

*

思懿院那邊，紅兒將瑤娘留下的裳捧給了周媽媽看。

周媽媽擰眉一看，道：「我就說這小婦人怎生放著新裳不穿，倒穿了舊的。合則是裳破了。」

晉王妃也在，抬眼了過來。

見此，周媽媽忙將事大概說了一遍。

「那個翠竹的是曹婆子家的？」

周媽媽點點頭：「翠竹的老子娘都是王妃陪嫁莊子上做差事，這子也是命不好，剛懷上男人就死了。這不，沒了生計就想進府謀個差事。老奴看像是個心氣兒高的，也是一等一，就挑了。誰曾想倒是如此沉不住氣的子。」

微蹙著眉，顯然有些反翠竹的所作所為。

因為在們這種人眼裡，翠竹就是個蠢到家的，只有蠢到家才會做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來噁心人。

可相反，晉王妃倒是不以為然，本就是給人添堵的，只要給人添到堵了，那就行了。至於能不能繼續添堵下去，那就看對方的造化，如果做得好的話，是不介意讓對方為第二個馮侍妾。

讓晉王妃來看，反倒是翠竹這樣的更好使喚，夠蠢又夠跳，才能鬧出事。

倒是另一個，不免讓晉王妃有些失……

不過並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是一個下人，對晉王妃這種份地位來說，真不是太重要。別看昨兒瑤娘讓晉王妃滿意了，可這種滿意就好比是看到一樣式別緻的簪子，或是招人喜歡的小貓小狗一樣，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

只圖博得一笑，不喜了，棄掉便是，因為總還會有無數這樣的人蜂擁而起。

「行了娘，不過是看場戲，不用太慎重其事。」

「也是。」周媽媽點點頭，笑瞇瞇的，「留春館那邊也不用咱們如此慎重其事。」

這說得自然是反話，可貴人都是要臉面的，難道說思懿院很在意留春館那邊，所以才會使絆子噁心人？不是顯得自己心太小了。

每次給留春館添堵的時候，總是思懿院氣氛最好的時候，大家都笑盈盈的，仿若是看到了什麼鬧劇。晉王妃也笑著，卻笑著笑著不經意的往窗外了一眼，柳眉微微的蹙了起來。

突然有些厭煩這樣的自己，活著似乎就只是為了和那幾個人鬥？

*

小郡主住在留春館中的小院裡。

說是小院，實則也名不副實。

是一個與留春館相鄰的院子，從側邊開了個角門可以通往留春館，另還有正門可以自由出。

院子雖不大，但看起來極為緻。三間兩層的小樓，牆黛瓦，窗樓、門扇皆是朱紅。庭院中放著兩口大缸，大缸中漂浮著蓮葉，卻是養了碗蓮，還沒到盛開的季節。另又在遊廊前的空地上栽了兩棵杏樹，整個景緻出奇的和。

除了小樓外，另還有倒座房後罩房，並有左右廂房，算得上是極為寬敞的了。

如今這院子裡除了住著小郡主外，有管事嬤嬤一名，大丫鬟兩名，二等丫鬟四個，使丫頭婆子若干，以及兩個娘，共計十多個人侍候小郡主。如今又加了瑤娘和翠竹兩個人。

這還只是服侍一個小娃，等小郡主再大些，侍候的人只會更多。

因為自己也有個同樣大小的孩子，瑤娘嘆之餘，不心生對比，同樣都是娃娃，卻是虧欠了小寶良多。

這麼一想，心不免就黯淡了下來。

瑤娘和翠竹來到小院，就被先領到了穆嬤嬤跟前。

這穆嬤嬤就是小院裡的管事嬤嬤。

為什麼做嬤嬤，而不是媽媽，起先瑤娘也不懂，還是上輩子後來才知道，從宮裡出來的，才能嬤嬤。而這個穆嬤嬤就是從宮裡頭出來的，是晉王放在小郡主邊的人。

起初瑤娘並不知道這件事，一進王府就被翠竹和留春館那邊找上了茬，自顧尚且不暇，又哪裡有功夫去注意這檔子事。還是後來在王府裡待久了，才知道原來貌不其揚的穆嬤嬤竟份如此不一般。

而恰恰是因為穆嬤嬤的存在，哪怕王妃和胡側妃們鬥得再厲害，從沒有波及到小郡主的上。直到那時，瑤娘才意識到這其中的真正含義，抑或是晉王真正的本意。

因為這種認知，瑤娘在見到穆嬤嬤的時候，不免有些張。

不過穆嬤嬤並沒有和們說什麼，只是看了們一眼，就讓人將們帶下去安頓了。

如今小院裡的主子就一個，還是個娃娃，下人也不多，所以房子住得極為寬敞。

小郡主住在小樓裡，穆嬤嬤和玉翠玉燕兩人住在東廂。娘們則在西廂房，至於其他人則在倒座房和後罩房。

瑤娘和翠竹被安排在了西廂房，一人一間房，與上一世別無不同。

房間很大，至對瑤娘的出來說不小了。整個房間被一架黑漆繡四季花卉屏風一分為二，前面是廳，放了一張黑漆雕花的八仙桌和同樣花型的凳子，挨著窗下是一張羅漢床，另有兩張圈椅並花幾及條案等。

越過屏風就是臥房了，挨著牆角放著一張填漆如意雲紋的架子床，床上掛著羅紗帳，另有櫃箱籠臉盆架子。槅窗下襬著一個黑漆雕花的妝臺，靠著最裡角是一架屏風，屏風後放著恭桶和浴桶。

這樣的臥房若是在外面，富家小姐們也是住的，在這裡卻是給一個下人住，王府的富貴確實讓人瞠目結舌。

不過瑤娘上輩子見多了王府的富貴，倒也沒覺得有什麼詫異。

瑤娘剛將自己的小包袱放下，綠娥就敲門走了進來。

綠娥是小院裡的二等丫鬟。

除過，二等丫鬟還有綠綢、綠腰、綠蘿。在四個綠上頭是玉翠和玉燕，這兩個玉字起頭的丫鬟是小郡主邊的大丫鬟，地位比另外兩個娘還要高，在這小院裡除過穆嬤嬤，就是們。

之所以會罕見的娘地位比丫鬟低，是因為小郡主如今還小，娘的除了餵，並沒有其他作用，更稱不上教養什麼的。

綠娥手裡端著一個托盤，托盤裡放著幾裳。

瑤娘忙迎上前去，綠娥道：「奉玉燕姐姐的命，給蘇娘送裳。剛好趕上換季，一共有四。」

「謝謝綠娥姑娘。」瑤娘道。

綠娥點了點，放下東西，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