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寵妾》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穆嬤嬤看著胡側妃,面上帶著悉一切的瞭然。

大抵是因為出宮廷,這種悉是潛藏在皮層下的,甚至讓人察覺不出來,只會覺得高深莫測。

恰恰胡側妃就有這種覺,也因此格外如坐針氈。

「殿下可是同意了?」

這話讓胡側妃有一難堪,可心裡也明白必須說通了穆嬤嬤,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之前去了朝暉堂兩趟,卻連門都沒進去。這一切都讓惶恐不安,甚至猜想晉王妃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然何至於將翠竹如此大明其白地塞回來。

不能失寵,絕對絕對不能。

一旦失寵,足以讓王妃和馮侍妾活撕了

想到這裡,胡側妃攥了攥袖下的手,哭了起來。哭得十分傷心,連面都顧不上了,帶著一種淒惶與不安。

沒有為了面子而選擇遮掩,而是挑挑揀揀選了一些,說自己那天晚上不小心怒了晉王,不過細節並沒有說。

這件事對穆嬤嬤來說,並不是什麼人雖當時不在小樓,但很快就知道了。

有時候連穆嬤嬤都有些弄不懂晉王在想什麼,但弄不弄得懂並不妨礙打算怎麼去做。這胡側妃哪怕是蠢了些,經常怒殿下,但殿下既然願意去,還費心地為做了那麼些,穆嬤嬤就該在後面推一把。

的眼神幾不可查地在胡側妃肚子上掃了一眼,聲音徐緩道:「既然想了,就抱去住一晚吧,我讓玉燕幫忙收拾,就帶著蘇娘去。」

胡側妃當即破涕為笑:「謝謝嬤嬤。」

*

東梢間裡,瑤娘正在給小郡主做按,自然聽到了外面的靜。

這還是第一次聽見胡側妃的哭聲,說實話很讓瑤娘到吃驚。這種吃驚不下於見到什麼怪,因為胡側妃在印象中從來是趾高氣揚的,哪怕上輩子被分了大半的寵,也從沒有示弱過。

玉燕從外面走進來,低聲和瑤娘說今兒晚上要去留春館的事。

瑤娘一個娘,能說什麼,只能聽從。

說是要收拾,其實本沒什麼可收拾的。當初生下小郡主後,胡側妃就刻意把留春館的西梢間收拾出來,單獨給小郡主闢了一間房,並將該準備的都準備齊了,就是想把兒養在邊。

之後小郡主搬到小院,所用之又重新備了一套,那邊的東西卻是都未,所以這趟去只用把小郡主抱過去就了。

不過玉燕還是幫著瑤娘收拾了一些小郡主用的尿布,和慣常玩的小玩意什麼的。等收拾好,瑤娘便抱著小郡主,跟在胡側妃後面往留春館去了。

西梢間收拾得十分乾淨,一塵不染的,小郡主的東西也都擺放的整整齊齊。臨著牆角紫檀木的櫥櫃裡,擺滿了小郡主的各種小玩,市面上有的這裡都有,市面上沒有的,這裡也有。

這裡有胡側妃親自準備的,有王妃送來的,當然也不了晉王命人從各收羅來的。

認真說來,晉王是極為疼這個兒的。

留春館裡的丫鬟婆子們也對瑤娘十分慇勤,一口一個蘇娘,滿臉都是笑。上輩子瑤娘在留春館,遭的從來都是冷眼和奚落,還未見到過們這樣,自是驚詫不已。

但驚詫卻並不吃驚,到底這輩子與上輩子有太多的不同。

瑤娘沒有看見翠竹,不過知道翠竹為何沒有出現,之前翠竹被罰著在太底下站了一個多時辰,人中暑了,到現在都還不能下床。

這件事小院裡的人都知道,還曾議論過,瑤娘自然也是知道的。

小郡主已經過了百日,這個月份的娃骨頭慢慢了,也開始不甘寂寞起來。讓大人抱在懷裡,總是想左顧右盼地看,給東西也知道稀罕,一個撥浪鼓就能讓看上老半天。

瑤娘拿了個撥浪鼓塞在手裡,這些日子經常鍛鍊小郡主的抓握能力,所以小郡主拿得十分穩當,還能拿在手裡搖一搖,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小郡主沒有提防,被嚇得忍不住瞇眼,再看著手裡的小玩意,旋即又笑了起來,揮舞得更是,發出一連串嘎嘎哢哢獨屬娃的笑聲。

小郡主笑了,留春館裡的人都笑了,胡側妃自然也笑了,留春館裡一片歡聲笑語,一掃之前的低氣

胡側妃並沒有久留,匆匆忙忙帶著人就出去了。

瑤娘想,大抵是去朝暉堂。

晉王會來嗎?

晉王自然會來的。

莫名的,瑤娘有這種認知。

*

朝暉堂,書房裡,晉王正在看一批邸報和信。

腳步輕盈地走了進來,幾乎沒發生任何響聲。

晉王抬頭去看他,福道:「殿下,胡側妃來了,正在門外候著。」

晉王蹙起眉心。

半彎著腰,繼續道:「側妃去了小院,徵得嬤嬤的同意,將小郡主抱去了留春館,說是要住一夜。」

所以接下來自然不用說,晉王也明白了胡側妃的意思。

「側妃請您晚上到留春館用膳。」

屋中陷沉寂之中,晉王依舊看著手裡的信。

半晌,他眉眼不抬道:「讓回去,本王會去。」

「是。」

得到晉王的話,胡側妃喜笑開地離開了。

看著的背影,莫名有些嘆。

你說蠢吧,確實有些蠢,說聰明,也確實有些小聰明。至這胡側妃能琢磨出殿下的一兩分心思,也很明白自己仰仗的是什麼。

這人啊,活在這世上,活得好與不好,不就是靠著那點仰仗麼。

撣撣袖角,半瞇著眼看著遙遠的天際。

*

四合,留春館裡一片燈火通明。

丫鬟婆子們個個打扮面,臉上帶著十分喜慶的笑。

屋裡,胡側妃早早就把小郡主抱在手裡了,今兒打扮得格外素淨,一水紅杭綢的夏衫,妝容也淡,首飾都取了,只髮髻上了一簡單的玉簪。

這樣的胡側妃倒是大家從未見過的,了幾分明豔人,多了幾分嫻靜溫婉。

懷裡的小郡主,穿紅棉布做的繫繩式上。樣式簡單,質地綿,裡面穿了個同的肚兜,更顯得雪白可

裳是瑤娘空做的。

天熱,小娃也不太適宜穿那種繡了太多紋樣的裳。那種裳看起來華麗氣派,但並不適宜這種月份的娃子穿,傷皮。瑤娘起先嘗試做了一套,給小郡主穿上,又好看又氣,還不會刮傷細的皮。哪怕天熱,小郡主也沒再出熱痱子,更沒有著涼,穆嬤嬤索便任由去搗騰了。

胡側妃滿臉笑容,連連誇讚瑤娘得好,一旁的丫鬟婆子自然也跟著湊趣。

瑤娘有一種做夢的覺,上輩子對自己疾言厲的人們,這輩子卻是全然換了一副面孔,真是讓人有種是人非的錯覺。

一個小丫頭匆匆走了進來,說是殿下到了。

胡側妃當即抱起小郡主,領著一大群人迎了出去。

庭院裡,遊廊的簷下都點了琉璃宮燈,照得四通明一片,連天上的明月星辰也為之黯淡。

晉王一石青繡暗紋錦袍,一手負後,朝這裡走來。後跟著福

下的他,英氣人,俊無儔,就像似從神座上步下的神仙。

瑤娘看見胡側妃失神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旋即出一抹欣喜之,迎了上去。

「殿下。」

晉王點點頭,眼神在臉上掃過一眼,放在小郡主的上。

見此,胡側妃刻意地將小郡主往前遞了遞,聲對晉王道:「小郡主今天很高興呢,也知道父王要來。」

小郡主今天確實很高興,下午睡了覺,醒來後這麼多人陪著玩兒,到現在還著。的小子還是有些,想要直起子,還得找大人借力,胡側妃將懸空抱起,失去了支撐,再加上胡側妃作太突兀,讓上半突然就往一旁倒去。

嚇了所有人一跳。

倒不是怕會摔著,而是怕會傷到小郡主的腰。

瑤娘在胡側妃邊,反應最快,下意識一個步上前,從旁邊搭手將小郡主扶住。

胡側妃心有餘悸,面蒼白。

本沒料到會這樣,也是自己沒養孩子的經驗,只為了討好晉王,一時之間不免有些疏忽,忘了扶住小郡主的腰背。

晉王的臉當即冷了下來。

幸虧小郡主沒哭,這個月份的娃娃也不懂什麼害怕,還以為大人在跟玩耍,扶著瑤娘的手,發出咿咿哦哦的聲音。

如此可的小郡主,自然讓晉王緩和了面。而胡側妃也鬆了口氣,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是幹這個的,順勢就把小郡主塞到瑤娘懷裡,跟在晉王邊進屋了。

進了次間,胡側妃先服侍著晉王在羅漢床上坐下,才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來。

一干閒雜人等盡皆退了出去,倒是瑤娘託了小郡主的鴻福,還能留在一旁侍候著。

瑤娘有些如坐針氈,覺得現在的形詭異極了。

上輩子侍候的男人和上輩子的對頭坐在一起,而手裡抱著們的孩子。

莫名的,瑤娘心中有一種極為不舒服的覺。

不過也沒功夫去想這些,因為胡側妃與晉王說話,主要話題是集中在小郡主上,而作為抱著小郡主的那個人,必須要小心應對。

例如胡側妃說小郡主最近吃胖了,就必須順著對方的眼神,把吃胖了小郡主展示給晉王看。例如胡側妃說小郡主現在可調皮了,就必須得湊趣講一些小郡主調皮的事兒。

大抵是因為上輩子的遭遇影響著,瑤娘雖然說著,但臉上的表極為勉強。而小郡主大抵是也玩累了,並不願意配合,不止一次回頭拿臉在瑤娘蹭著。

小郡主這樣的舉讓瑤娘極為尷尬,因為大家的目都聚焦在小郡主上,小郡主這樣自然也看到那個地方了。

若是別人也就罷,關鍵其中有一道目是晉王的。

瑤娘的臉以眼可見的程度漲紅起來,脖子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把臉埋在小郡主的懷裡,試圖掩耳盜鈴。

對於這一切,小娃是一無所知的。

因為吃不到,小郡主明眼可見有些焦躁了,在瑤娘懷裡掙扎著,又不停地用臉在瑤娘著,甚至小聲地哭了起來。

神經繃,再加上小郡主這種暗示作,以及的哭聲,讓瑤娘反有了反應,也不過是幾息之間,前的布料就全部了。

這一切說起來慢,其實不過發生在頃刻之間。

自己的異常,自然能覺到,瑤娘大腦一片空白,簡直死。不過也知道不能再這麼持續下去了,忙把小郡主一把抱起來,擋在前,期期艾艾道:「小郡主好像了。」期間,連頭都不敢抬。

胡側妃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晉王上,倒是沒注意到的端倪。聽到這話,道:「既然了,就抱下去吧。」

瑤娘宛如得到特赦令一般,匆匆抱著小郡主下去了。

一直到進了裡屋,瑤娘都還能覺到有一道目投注在自己的脊背上。

*

瑤娘想起上輩子的一件事。

因為這件事,給小郡主餵時,還依舊胡思想著。

看著懷裡那個含著吸得可歡實的小人兒,不知怎麼這張小人兒臉就變了大人兒臉。

想了很多……

很多上輩子的一些事。

瑤娘格外有一種,哪怕是上輩子主爬床才能在晉王邊服侍,終歸咎底正經人家出兒。即使上輩子的經歷讓改變了許多,也懂得人的其實一種工,懂得了床笫之間的歡愉,可還是沒有想到上輩子的毒竟如此深,竟只憑這些七八糟想法,就能……

瑤娘一手捂著自己的臉,覺像似要燃燒起來,幸好屋裡沒人,不然得鑽地了。

小郡主已經睡著了,瑤娘輕手輕腳站起來,將放在悠車裡,才在臨窗的榻上坐下。

屋裡很安靜,甚至整個留春館都是安靜的。

這種安靜瑤娘並不陌生,因為上輩子晉王每次去小院的時候,小院裡也是這麼安靜的。

晉王和胡側妃現在是在做什麼?

大概是在用晚膳吧,用了晚膳後,自然是要歇下的。

晉王會幸了胡側妃嗎?胡側妃可是得住?

畢竟——

瑤娘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在這麼想下去了,上輩子就是上輩子,與這輩子一點關係都沒有。既然沒打算走這條路,就不該去想這些七八糟的。當務之急要做的是保命,然後做上兩年差事便回家去。

會一直守著小寶,將他養育人,或許可以開個小雜貨舖,鋪子的進項應該足夠用來維持母子二人的生計了……會送小寶去唸書,只要孩子能念,就繼續供他唸下去,說不定哪一天也能誥命加著兒子媳婦的福……

這麼想一想,瑤娘的心頓時平靜下來,而之前那些旖旎就宛如掉落在湖中的一顆小石子,只是泛起一陣漣漪,便轉眼再是不見。

瑤娘噠噠的,卻是沒有裳可換,有些後悔之前過來時,應該帶一裳的。也是心裡太,方才給小郡主餵的時候,忘了拿塊兒帕子墊著。

找了塊兒帕子在裳上,一點作用都不起,再加上屋裡有些悶熱,瑤娘索來到槅窗前,打開了窗扇。

迷人,卻是沒有風。

院中的燈依舊還是那麼明亮,卻空寂無聲,一個下人都不見,倒是院子裡似乎站了不護衛。

瑤娘對這些人的裝束並不陌生,這是晉王邊的護衛。

只是看了幾眼,就沒再看了。

想,這個夜大抵會很漫長吧。

*

東次間那裡,晚上已經擺了。

一桌子的珍饈味,桌前卻只坐了兩人。

胡側妃也沒讓人侍膳,親自服侍晉王。

見晉王神冷淡,但自己給他侍膳,他也沒有拒絕。胡側妃心中一喜,更是慇勤,又是夾菜,又是倒酒,忙得不亦樂乎。

晉王喝了兩杯酒,見氣氛還不錯,胡側妃也終於壯起了膽子,有些委屈又帶了些嗔道:「殿下還請千萬別怪妾,妾那日也是一時糊塗……」

不得不說,胡側妃是十分擅長討好人的。

尤其是討好一個男人。

可能是天賦異稟,也可能是過調教,十分懂得人該擺出什麼樣一副姿態,才能博得男人的歡心與疼

打算得倒是好,做得也不差。從將小郡主抱回來,到這一打扮和做派,都是心安排了,可惜錯估了晉王的秉

恰恰晉王是見多了這種,才明白胡側妃這些行舉中有多刻意,而這刻意中又帶著怎樣一副目的。

其實晉王並不在乎這個目的,可顯然那日的事讓他印象太過深刻,天知道他之所以能坐在這裡,更多的是一種近乎自似的克制。

這種克制從小就跟隨著晉王,他沒有母族的庇佑,又生長在人吃人的皇宮裡。他雖是皇子,卻並沒有資格任。為了從一眾皇子之間穎而出,為了給自己創造更多的機會,他必須抑著本,克制久了,這種克制近乎了他的與生俱來的本能。

晉王沒有說話,手裡著酒盞,卻是沒那杯中酒。

胡側妃咬了咬下,啜泣哀求道:「您再不看,看看咱們的兒,小郡主那麼可……」

是啊,小郡主。

這才是晉王今晚前來的原因。

晉王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因為眼前這個人,而是因為小郡主,他唯一的脈。

所以他可以給胡側妃側室的位置,給,給可以和晉王妃分庭相抗的一切,可惜卻越來越讓他失,也許他從來就沒對抱過希

晉王看著胡側妃。

眼前這個衫素淨脂未施的子,與以往的胡側妃截然不同。晉王是一個記憶力很好的人,如今的胡側妃有多麼清麗俗嫻靜溫婉,晉王記憶中曾經關於的張揚跋扈愚蠢無知就有多麼深刻。

認真說來,晉王能忍這一年多,已經是極為難得了,他向來不是個會為了那些不相干人等浪費自己力的子。

「你既然明白這一切,就該安分才是。」晉王嗓音清冷地道。

胡側妃的臉驀地一白,安分?什麼才安分?

晉王丟下酒盞,站了起來,「當好你的側妃,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本王不會再說第二次。」

說完,晉王就走了,胡側妃想追過去,卻被福從一旁攔住。

「側妃娘娘,還請留步。」

胡側妃地咬住下,先是瞪了福一眼,才眼中波濤翻滾地看著晉王消失的背影。

的瞪視若無睹,見打消了追過去的念頭,便去了西梢間。不多時,就見瑤娘抱著小郡主,跟在他後面出來了。

胡側妃的臉更白,可想著晉王方才說的話,並沒有胡攪蠻纏地做出什麼。

沒關係,只要殿下願意原諒總能找到機會。

*

夜風徐徐,著一沁人的涼意。

弦月高掛在夜空,銀輝淡淡。

庭院裡很安靜,數多個護衛宛如雕像也似立在黑暗中,也不

晉王在前,瑤娘在後,而福則跟在一旁旁。

瑤娘地抱著小郡主,前不遠那個男人的背影。晉王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甚至擋住了瑤娘前的心裡,又有些暗,走得跌跌撞撞的。

他怎麼出來了?這是打算去小院?為何不留下,為何外面明明都說晉王留宿在留春館,可他卻又在小樓裡出現?

瑤娘心中有太多的不解,發現並不瞭解眼前這個男人。哪怕上輩子兩人同床共枕,做過最親的事也並不瞭解眼前這個男人。

也許就從沒瞭解過。

瑤娘只顧悶著頭走,卻忘了看路,一頭撞在晉王的上。幸好晉王反應夠快,回一把拉住,不然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尤其瑤娘還抱著小郡主。

瑤娘整個人都懵了,幸好小郡主睡得沉,再加上有的胳膊護著,倒也沒有什麼大礙,依舊睡得十分香甜。

對面的眼神寒冷似冰,瑤娘並沒有如此被晉王看過。

見過他最多的樣子是冷漠,還有更多的時候,本來不及注意他到底是什麼樣子。醒來後,滿室清幽,除了他上慣用的薰香仍留有一餘韻,再沒有其他。

兩人除了做那事,之間際太了。

「都是奴婢疏忽了……」瑤娘說得期期艾艾。

晉王垂首看著

的眼珠子很黑,給人覺霧濛濛的,像似隨時都會哭出來。小兒很紅,微微有些抖,似乎很害怕的樣子。晉王眼神下,自然看見瑤娘前的那片濡。瑤娘的裳並沒有晾乾,依舊噠噠地上。在月下一片深沉,卻是在那,顯得那高聳的渾圓十分明顯,著白皙。

不知為何晉王突然想起之前小郡主在臉之舉,同時一似蘭非蘭,似麝非麝,夾雜著淡淡香的味道飄進他的鼻息間。騰地一下,悉的燥熱憑空攀升而起。

晉王不了眉,抬頭看了看天。

月明星稀,下弦月高懸於空,如今才不過四月下旬剛半。

晉王復又低下頭,克制的眼神在瑤娘臉上劃了一下,扭頭往前面走去,什麼也沒說。

在旁邊小聲對瑤娘道:「蘇娘,當心腳下。」

瑤娘點點頭。

三人通過一個不起眼的角門到了小院,這個角門恰恰通往的是西廂側面。

三人的歸來並未惹起任何人的察覺,小樓那裡也沒有亮燈。福先去西廂人,不多時玉燕玉翠都迎了出來,兩人鬢髮凌,顯然都是剛從床上起來。

們並沒有說什麼,率先進了小樓,燃起了燭火。

晉王上了二樓,福也跟著上去了。

瑤娘突然有些看不晉王了。

莫名,突然有一種認知,也許胡側妃所謂的寵都是假的,都是晉王刻意營造出來的假象。

可晉王為何會這麼做?

沒有人能回答

*

小郡主如今吃胖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病怏怏的,一點都不活潑。

穆嬤嬤說瑤娘居功甚偉,也因此瑤娘在小院裡的地位越發高了,連錢娘和王娘都得在面前低上一頭。

倒是瑤娘一貫和,也幹不出那仗勢欺人之事,並沒有藉機兌錢王兩個娘。不過和們也沒什麼話說,之間相淡淡的。

經此一事,錢王兩個娘也知道瑤娘是個好子,不像那有些人得志便猖狂。甭管心裡怎麼想,表面上倒是待瑤娘和許多。

瑤娘在小院裡的日子越發順遂,倒是翠竹在留春館裡卻是頻頻出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大多都是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兒,可但凡和主子扯上關係的,那就不是小事。

例如翠竹給胡側妃梳髮,不小心手勁兒太大,扯疼了胡側妃。胡側妃當然要罰,也不會重罰,都是小懲大誡讓站在外面。

這外面指的可不是廊下,也不是涼地兒,而是太底下。也不會讓你多站,不過一兩個時辰。可如今正值初夏,雖然天還不太熱,但日頭也是非常毒的。一兩個時辰站下來,足夠將人曬得頭昏腦漲,痛苦不堪,卻又不會傷了命。

還例如給胡側妃端茶,水太燙了,抑或是水太涼了,都會遭來不滿,一般胡側妃都是劈頭蓋臉就砸了過來。

你能說不對嗎?畢竟人家是主子,你是奴婢,主子想找奴婢的碴,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

翠竹狼狽不堪,不讓留春館裡的人看足了戲,小院裡的人也一樣。

沒有人幫翠竹說話,大家都說該。

為什麼該,還用明說嗎?

瑤娘終於明白為何自己上輩子被胡側妃那麼磋磨,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幫自己說話了。

因為從本意義上來講,若不是自找的,本不會發生這一切,所以沒人會同翠竹,自然也沒有人同

唯一有所區別的就是,可能翠竹本目的就不純,而是被王妃塞過來的。可若說自己那時候什麼也不知道也不懂,大抵是沒人會信的。

所以該,誰你蠢呢?該你承這一切!

甚至連瑤娘自己,上輩子吃過同樣的苦,卻一點也不同翠竹,真是奇怪而又詭異的心

這幾日晉王不在府裡,據說是封地裡有地方出了些事,晉王帶著人前去理。

期間,府裡格外安靜,連胡側妃折騰翠竹都沒有之前那麼厲害了,上上下下都十分消停。

轉眼間到了端午節,府裡各提前就開始除塵、撒藥、並在門窗上了艾,會針線的丫鬟婆子們紛紛都做了五毒香囊佩戴。不會做香囊的,也會買幾條五線編了,戴在手腕上。

當然也不了端午節要吃的粽子,府裡早就開始準備了,畢竟這晉王府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加起來幾千號人,做這麼多人要吃的粽子,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的。

這種粽子指的是大鍋飯,小院裡也單獨做了。

因為地位特殊,府裡都不敢慢待,所以小廚房裡的材料十分齊全。粽子就包了五六種,甜的鹹的,紅棗的,豬的,蝦仁的,蛋黃的都有。

院裡其他人忙著包粽子,瑤娘則忙著繡香囊。

瑤娘針線活兒好,那五毒香囊上的五毒繡得活靈活現,上面配的五絛編的花樣也好看。本是打算給穆嬤嬤繡一個,算是孝敬,給小郡主繡一個,算是本分。哪知大家看了東西,都說繡得好,竟紛紛求上門來。

拒又拒不得,畢竟小院裡的人對客氣的。於是香囊,瑤娘就接了五六個,更不用說五彩手串、絛之類的了。

最後還是玉燕發了話,大家才消停。

其實做這些東西並不費事,空就做了,瑤娘花了五天時間將這些東西做好。另外給自己也做了一個,其實應該是兩個才對,等東西做好後瑤娘才發現,已經不是晉王的妾了。

上輩子也給晉王做過一個五毒香囊,晉王裡沒說,卻將它掛在了腰間。這對素來生斂冷漠的晉王來說,是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所以讓瑤娘一直記在心裡,心心唸唸都是給他再做一個。

可惜上輩子沒活到時候,死在了三月。

瑤娘看著多出來的那個香囊,想了又想,還是沒將它收起來,而是兩個香囊綁在一塊兒,繫在腰間。

這香囊不大,瑤娘給自己做得格外細,整呈蝴蝶狀,所以即使是繫兩個也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反倒以為是一對兒的。

瑤娘想,既然多做了,也別浪費,等改天往家裡捎東西,託人將它帶回去,渾當給小寶做個玩意兒。

到了端午節這日,晉王依舊沒有回來。

晉王妃素來是個喜靜的子,見晉王沒歸,索連宴都不擺了,代各各在各院子過節,並將過節的分例都發了下去。

每年端午節都是晉王府最熱鬧,也是最忙碌的時候。難得今年清閒,殿下沒回府,王妃又發話了,大家自然要好好的慶一慶。

院裡,酒席就擺了三桌。

反正菜是齊備的,不夠再管大廚房要,又是自己做,大家互相搭手,便倒做得十分盛。小院裡人不多,也都沒什麼要的差事,將院門一關,就自顧樂自己的。

連小郡主都參加了,只是還不能吃東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幸好這會兒還不識五穀香,不然指不定會鬧騰著也要吃。

這一場席面一直吃到夜幕低垂才罷,因為喝了不雄黃酒,大家又都是婦人,多都有些喝醉了。

手把手的幫襯將殘局收拾了收拾,就各自回屋歇息。

瑤娘卻是沒辦法歇下的,晚上還得值夜。不過因為晚上要餵,倒是沒有喝那雄黃酒。

一同值夜的還有玉翠,可惜玉翠不勝酒力,不過只喝幾杯就爛醉如泥,玉燕比強點,也沒強到哪兒去,索瑤娘便一個人值夜了。

本來小郡主現在不鬧夜,晚上也沒什麼要忙的,一個人照看足以。穆嬤嬤有些不放心,指了個沒喝酒的小丫頭晚上歇在外頭給瑤娘幫手。

只要瑤娘一就能起,倒也不怕有什麼突發狀況。

夜深人靜,只在角落裡點了一盞暈黃的燈。

瑤娘坐在拔步床前,看著睡得正香的小郡主。自打小郡主會翻,就從悠車裡移到床上了。地方大,夠翻騰,也不怕會掉下來。

這種氣氛下,瑤娘睏意漸濃,勉強打起神,卻管制不了上下打架的眼皮子。打了個哈欠,看了看床上的小郡主,見沒醒也沒尿,就將往裡面挪了挪,自己在床邊上和躺下了。

天氣有些悶熱,瑤娘本就沒裳,睡著睡著就出汗了。

是被熱醒的,起來小郡主尿布,覺有些潤,便重新給換了一個尿布。等再度躺下時,瑤娘將外衫褪了去。

房裡就和小郡主兩個,整個小院都沒有男人,自然不怕旁人看到了什麼。

了外衫,只穿著中,瑤娘總算覺得舒服多了。

迷迷糊糊中,小郡主似乎醒了。

瑤娘手將攬進懷裡,眼睛沒睜就裳,又將肚兜的往邊上拽了拽,將東西塞進小郡主裡。

含著想要的東西,小郡主頓時消停了,小一下一下的吸著,眼睛再度閉上。

兩人都睡得很香甜。

冥冥之中,瑤娘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

睜開眼睛,見小郡主睡得很沉,而目的來源是在背後,便下意識回頭往外看。

正巧對上一個寒潭般無的黑眸,這雙眸子清冷而孤寂,明明很亮,卻沒有倒影,似乎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這是晉王的眼睛,瑤娘也只見過晉王的眼睛是這樣的。

驀地反應過來,晉王?晉王回府了?

再往下看,果然看到一張淡漠的面孔,淡漠到沒有任何緒,宛如萬年冰山。

瑤娘頓時坐了起來,因為前跳躍得幅度太大,自然也發現了自己的窘態。給小郡主餵餵睡著了,竟是連裳都沒有拉上,有一隻白玉兔在外頭。

瑤娘想尖,卻又忍住了,慌手慌腳將白玉兔藏了起來,又匆匆拉好襟。

只著了中,外衫和鞋都是下了。此時的就像是一隻狼的小綿羊,怯生生的蜷著自己的子,明明姿態是無限放低,卻怎麼都讓人覺得一定十分味。

瑤娘抱著,兩條只著薄薄綢纏在一起。

裳是府裡發下的,不有外衫,還有衫。穆嬤嬤見瑤娘侍候得好,之後又送了裳,還是一如既往的暗系,但料子卻好了不止一倍。

薄薄的襯是湖綢做的,湖綢的質地本就輕薄,夏天裡穿最是涼快。若是穿了幾層也就罷,偏偏是一層,又是在燈下,也因此顯得有些

青綠的闊,越發顯得其下的玉修長纖細,不大的玉足,其上指甲蓋呈明狀,微微帶著點兒紅。尤其此時呈蜷狀態,更是人。

晉王沒想到這個在他印象中刻板僵化的娘,竟還有這樣一副面孔!他眸晦暗地看著在的擁抱下越發顯得拔的高聳,不知怎麼就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幕形——

嫣紅上水潤澤,皓雪凝脂般的事,旁邊是一張天真無邪的娃臉。

晉王的火騰地一聲就上來了,不住,讓他錯覺以為今兒是月圓之夜。

瑤娘被看得死,想躲躲不掉,想藏藏不了,不過反應還算快,很快就抓起放在床腳的裳,胡地披在上。

「還請殿下贖罪,奴婢此時不方便行禮。」

晉王嗯了一聲,嗓子前所未有的暗啞,「本王來看看小郡主。」

「小郡主很好……」

晉王點點頭,頓了一下,便離開了。

瑤娘也沒敢耽誤,忙穿好裳和鞋,跟了出去。

就見晉王已不知所蹤,福的背影消失在二樓的拐角,而小丫頭香香正睡得香甜,大抵本就沒聽到靜。

瑤娘不搖了搖頭,小丫頭就是小丫頭,和玉燕們是不能比的,警覺就差了許多。再轉頭想想自己,也沒比對方好到哪兒去。

同時輕吁了一口氣,在堂中略站了站,便回裡屋去了。

屋裡很安靜,晉王的到來並沒有驚醒小郡主,依舊睡得香甜。

瑤娘臉紅似滴,一想到方才形就有一種掩面想死的衝

竟不小心讓他看到那樣的畫面,他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勾引?也是太疏忽了,發生這樣的子。

同時瑤娘也有些疑,怎麼晉王今兒又宿在二樓,為何不回朝暉堂?

經過這麼一齣,瑤娘也睡不著了,坐在床沿上靜靜地發呆。突然,外面一陣腳步聲響起,瑤娘剛站起來,就見福走了進來。

「蘇娘,打盆熱水送到二樓。」

瑤娘躑躅,看了看睡中的小郡主,又看了看福,「福侍,小郡主……」

「咱家幫你看著就是。」福擺擺手道。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瑤娘也只能聽從。當然疑為何福不自己打,反而要讓去。可轉念一想,以福份大抵平日裡也沒幹過燒水之類的活兒,倒也不再疑了。

瑤娘先去茶房燒了水,待水燒熱後,便用銅盆裝了水,端上二樓。

小樓的二樓,瑤娘從沒上來過,樓梯在正堂的中堂畫後面。

踏上二樓,迎面是一個不大的廳堂,只有一扇門可以通往裡面。

此時那扇門是半掩著的。

瑤娘端著水盆推門而目之間就是一片深棕的地板。

地板得很乾淨,正中鋪著一塊兒深紫織圖案的氈墊,反正以瑤娘的眼界,也認不出上面那圖案是什麼,只是覺得很好看,很配房間的擺設。

正對面的牆上是一排槅窗,窗下襬著條案,窗上掛著紫的薄紗簾幔。此時有兩扇窗子大開,夜風從外面吹拂進來,攪得薄紗上下曼舞。

靠右手邊是一排博古架和落紗罩,就著朦朧的夜能看見裡面有書架和書案,還有數把圈椅和花幾。左手邊也是一排博古架和落紗罩,裡面亮著燈,燈並不明亮,但能看見放了一張八仙桌,窗下襬著一張貴妃榻。

而瑤娘的目沒有放在這些上,而是向再往裡去那扇半闔的房門上,燈就是從那裡出來的。

瑤娘深吸了一口氣,端著水盆走過去。

沒有辦法一隻手端著水盆,另一手敲門,只能將銅盆擱在地上,輕敲三聲。

「進。」是晉王慣常清冷的聲音。

瑤娘推開房門走進去,這間房裡擺設簡單卻又不失雅緻。房中一角擺著個鎏金蟠龍三足香爐,似乎燃了香,空氣中有一種獨有的、特殊的味道。

這是屬於晉王的味道,最是讓瑤娘記憶猶新,因為上輩子很多時候都是在這種味道的餘韻中醒來。

莫名的,有些心悸,而當抬起頭看見坐在簾幔後床沿上,襟半敞烏髮披散在肩後狹長的眼睨著的晉王時,更是覺得有一種窒息

心,怦怦地,跳得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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