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第 3 節 春意
我家破產后,男朋友去找他的白月。
而我,跟他爸簽好了婚前協議,準備我們的婚禮。
他爸將所有財產都給了我,但他也是讓我家破產的那個人。
什麼?報復?
不存在的,我們是真。
1
我跪坐在駱翌洲的皮鞋邊,額間發垂下,遮擋住蓄滿淚水的猩紅眼眶。
我看不清眼前的人,抓起他的手就力咬了下去。
怪誕的力度讓駱翌洲蹙眉,但依舊只是垂眸異常冷靜地盯著我。
他嗓音低啞,著疲憊:「我給你一條路,沁璇,我給你選擇。」
我緩緩松口,抬頭看他的瞬間淚水直直墜下。
「駱翌洲,你跟你的兒子一樣,」我咬牙站起,退后一步遠離他,「都是人渣。他真應該是你親生的。」
他神依舊平淡,朝我出了右手。
手腕兩排明顯的牙印上還泛著水,旁邊是一滴眼淚。
駱翌洲垂著眼睫,棕眸被籠罩在影里:「對,所以你要答應。我任你報復。」
我笑了,竟在這種時候毫不費力地笑出聲來:
「駱翌洲,你到底是讓我報復,還是想來報復我?」
他駱翌洲可是出了名的鉆石王老五,多人爭著搶著要嫁給他。
雖然莫名多了個繼承人,依舊沒有影響到這位黃金單漢的桃花。
如果讓這里的人投票排個「想嫁男人」榜單,駱翌洲絕對第一。
駱梓婁第二。
而駱翌洲卻在把我弄得家破人亡后向我求婚。
說不是到報復我,一般人怕是不會相信。
更何況,駱梓婁跟我兩年,都是假的。
起初我們一拍即合,彼此全然不在意父輩間的針鋒相對,臨時起意組個 CP 統領各大娛樂場所。
相幾年后,他偶爾故作嚴肅地說是真心喜歡我。
誰會信他啊。
再到現在,駱翌洲贏了,他把我爸送進了監獄。
而駱梓婁也迎來了他默默藏在心里的白月回國。
一時間,我像個被踹進泥坑的臟狗。
并且被告知,之前用來喂養我的,都是剩飯而已。
我無可去,駱翌洲說他給我一條路——
嫁給他。
他說,我家破產是必須的,因為那是我爸欠他的。
結婚之后,留在他邊,隨便我怎麼報復他。
可他不知道,我也活不久了。
就算明天我就會死,我今天也要讓他和駱梓婁難一整晚。
他這麼對我,我勢必要他也不得安寧。
所以他的求婚,我會答應。
我求之不得。
2
駱翌洲起,將我引懷中坐下,抬手輕拭去臉頰的淚痕。
忙著后事幾天沒好好休息,我疲地趴在他肩頭閉了閉酸的眼:
「我到底欠你什麼了?」
我實在累極了,眼神空空地著前方。
「你不欠我的,沁璇,你不欠我的,只是他而已,所以我隨你報復。」
一字一句,明明就在耳邊,但我卻聽得毫不真切。
我很想問他,能不能現在就去死。
但我沒有問出口。
就連張,都極為困難。
我再次合上眼,他每次沉沉的呼吸都伴隨著腔的起伏傳遞給我最真實的。
「時間不早了,在這休息吧。」
話音剛落,他不由分說地將我抱起,放冰冷的被褥之中。
我倦極而眠,混沌中覺到他滾燙的臂彎小心翼翼地離,腳步聲愈來愈遠。
難得一次不靠藥和酒眠,依舊做了個噩夢。
也不算噩夢。
應該做,往事。
我夢見很遙遠的小時候,第一次跟媽媽分房睡。
是幾歲,已經忘記了。
只記得我很害怕,也不想分開,媽媽一直在哄我,讓我聽話。
翌日一早,我趁著不真切的黎明跑去的房間。
但是,我在房間里看到的,是的尸。
診斷出那個記不住名的罕見心臟疾病后,我變得越發浮躁乖戾。
砸了我爸一整個酒窖,一把火燒了他的書房,逃去國外開始揮霍無度的自由生活。
那可太自由了。
其實我并不恨駱翌洲死我爸,我只是擔憂沒了我親的爸爸就沒有了供我玩鬧的資本。
現在看來,的確如此,而且還多了許多麻煩事需要我去理。
我哪懂這些,但又被著懂,迷迷糊糊地理著后事。
看起來倒是有些像模像樣。
3
這一覺,我幾乎睡了一整天。
醒來時窗簾
的隙沒有進來一線,外面是皎潔的月和微涼的晚風。
黑暗中,一強烈的緒讓我的心臟糾結在一起,綿綿的痛蔓延至五臟六腑。
我一次又一次地沉沉息。
緩了大約十多分鐘才找回呼吸的節奏。
正好駱翌洲推門進來。
見我醒了,他沒有直接開燈,而是走到床邊打開了床頭昏黃的臺燈。
我愣愣地側頭著他,思緒混沌,依稀記得我昨天還是前天做了一個什麼重大的決定。
然而在此時此刻,只有一片空白。
駱翌洲在床邊坐下,抬手來探我的額頭,被我下意識后仰躲過。
他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轉頭朝著沙發抬了抬下。
「給你準備的服在那邊,洗個澡會舒服一些,洗完下來吃飯。」
等他走后,我才撐著酸痛的子去浴室洗了個澡。
其間回憶起不事,也越發地清醒。
這幾天我游大街,天橋醉酒的時候——駱翌洲的人,時時刻刻都躲在我周圍。
有時,是他自己。
而我親的男朋友駱梓婁,不知道在哪里跟他的白月共度良宵。
以前都是被我爸的人這麼跟著,差不多到他規定的時間就把我抓回去關進房間。
如今回想,真是丟人。
每一件事中,我都很丟人。
走出浴室,我徑直來到駱翌洲臥室的茶幾旁,昨晚他給我的婚前協議還安安靜靜地擺在上面。
凈出戶是什麼概念?他居然輕松地就簽了名?
我仔仔細細地翻看,這種東西我看過的也不,并沒有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除了,駱翌洲的用意。
4
樓下燈火通明,駱梓婁和駱翌洲分別坐在長桌兩側。
駱梓婁拿著平板低頭翻閱公司資料。
雖然平時玩得花,但駱翌洲教得好,培養出了一個頭腦明的——人渣。
至在我認知里他就是。
而駱翌洲在走神,眉頭輕蹙,黑襯衫的袖子卷起,手里拿著一張深咖的手帕用力拭每一手指。
隔著很遠的距離,駱翌洲像是有應般,驀地抬頭了過來,視線很直接地落到我臉上。
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他的作惹得駱梓婁也轉頭了一眼。
然后便僵住了,瞳孔震,不可置信地盯著我。
我停在階梯上,心口依舊悶堵,太也在作痛。
我的確很期待看到駱梓婁知道我和駱翌洲的事之后的反應。
但如果他們現在就要開始的話,我的頭可能會疼得炸。
「你怎麼在這?」駱梓婁冷著臉起朝我走來。
駱翌洲也隨其后,中途走快幾步,高大的影擋在我前。
「有事之后聊,先吃飯。」他極度冷靜地說著。
將手放進西口袋,寬厚的背脊直——
儼然一副長輩模樣。
我垂眸看著他曲起的臂彎,思考兩秒,走下臺階親昵地挽上。
「頭好疼……」
「你干什麼?!」駱梓婁厲聲呵斥。
手正要來抓我,卻在空中被駱翌洲攥住手腕,語氣里著嚴厲與輕蔑。
仿佛此時面對的不是自己的繼承人駱梓婁,而是商場上不知好歹的競爭對手。
「你既然選擇了岑穎,那從現在開始,你們倆的合作正式結束。」
駱梓婁用力回手,悲涼嗤笑:「合作?只有你才會用來合作吧,連我也是你們合作的附屬品。」
我的八卦心突然被激起,直起子向駱翌洲,十分期待他的回答。
可他只是微微側頭,垂眸向我語氣輕地說:「頭暈的話還是上樓休息吧,我等會把飯菜端上去。」
管我干什麼?現在應該跟駱梓婁好好談談吧。
我松開手,扔下一句「不用管我」就走去了餐桌邊。
兩人站在原地,目不約而同地一路跟隨我,直到我拿起叉子沒心沒肺地開口:「你們繼續。」
一頓看起來只有我樂得自在的晚餐。
其實我也沒多滿意。
心口悶悶堵堵,我正打算先一步離開,手指習慣地在桌面上輕敲了兩下。
坐在我對面的駱梓婁聞聲,作嫻地從口袋拿出煙盒扔上餐桌。
噠的一聲輕響后,我抬頭與駱梓婁視線相。
正為這往日的默契習慣愣神兩秒,旁邊忽然出一只手拿走煙盒。
「沒收。」
什麼玩意兒?
我目掃過去:「他 22 歲,不是 12 歲。」
駱翌洲神不變地起,驀地攥我的手腕,將我也從椅子上拉起來。
帶著我朝樓上走去。
我平靜地跟著他回到臥室
。
茶幾上那一疊協議被我翻過后依舊安靜地躺在原地。
「為什麼沒簽?」
松開手,駱翌洲回垂眸認真地審視我。
我扭了扭被他攥了一路的腕關節,坦言道:「我不信你。」
他默了兩秒:「可以找解家的律師,或者是你原先的那個,現在這個都可以,一切隨你。」
他連我換了律師都知道。
我蹙眉抬頭,目鎖在他臉上:「你到底盯了我多久?」
話剛出口,我就后悔了,原本是駱翌洲和我爸的恩怨。
這麼說來,倒變我和他的了。
可這原本就跟我沒有太大的關系。
……
算得上是不歡而散,駱翌洲去了其他房間,而我留在這個充滿他氣息的主臥里。
空氣中飄散著很淡很淡的香味,與他上和床上那醇厚味道不太一樣。
我睡意全無,坐在窗前著月發呆。
月下的一切靜謐和諧。
5
我答應了求婚,協議也給律師看過了,的確沒什麼問題。
接下來的事就很簡單,一些誰都不在乎除了新娘自己在乎的繁瑣儀式。
包括鉆戒婚紗這些無聊又俗氣的玩意。
駱翌洲原本也吩咐了人定制,被我攔了下來。
我趴在玻璃柜上看著里面擺著的一顆顆鉆石,語氣輕松地對后的駱翌洲說著:「干嗎這麼大費周章,很嗎?」
我在耀眼的燈和鉆石中抬頭,對著店員艱難地笑了笑:
「夠大就行。」
在店員走后,我轉,腰部靠著柜臺抬起下安靜地注視駱翌洲。
他雙手在西口袋,習慣地將襯衫袖口卷了上去,領口松開一顆扣子。
記得我以前每次見到他,他幾乎都是這樣的。
唯一不一樣的,是眼神。
他看著我的眼神。
思索間,駱翌洲抬步靠近,低頭垂眸,眸深濃,極其認真地審視著我的五。
躊躇間抬手正想做些什麼,恰巧后店員回來了。
他的手在半空一頓,收了回去,揚了揚下示意我去看戒指。
提著盒子從店里走出來時,我意外地在前方一家店門口捕捉到了悉的影。
我放慢腳步,等待駱翌洲走到邊,然后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
駱翌洲側頭平淡地著我,似乎在問:為什麼?
而我只是淺淺一笑,用從來沒有過的溫語氣道:「去看婚紗吧,我試給你看,你來選,你決定。」
原本還在疑的他聽到我這話直接愣住了,注視著我的眼神中藏著震驚和無措,似乎,還糅雜著一我不太懂的愫。
只可惜在一下秒駱梓婁的聲音傳來后,他一切的緒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歸于平靜。
「沁璇……」
駱梓婁盯著我,他邊的人挽著他的胳膊也探究地向我。
應該就是駱梓婁的白月岑穎了。
我游大街的那幾天,駱梓婁應該都在陪,給接風洗塵,陪在天餐廳吃燭晚餐。
網上鋪天蓋地都是我家破產和我爸自殺的新聞,駱梓婁就像個世年一樣,沒有給我發過一條信息,沒有一通電話。
他說他真心喜歡我,
我沒有轉頭,依舊抬著下與駱翌洲四目相對:「走吧。」
駱翌洲渾散發著深邃淡漠的氣息,棕眸幽深。
手從口袋出,慢慢牽起了我的手:
「走。」
6
婚紗店有預約,我隨手指了幾件款式簡單,不需要別人幫忙自己就能穿上的。
反正弄壞了,整家店都砸了,駱翌洲也能賠。
哦不,他的資產不久后就全都歸我了,我能賠。
我活不了多久,錢我也花不完,但沒那麼好心在死后捐給別人,更不會留給解家其他虛偽的親戚。
駱翌洲停下腳步,咽了咽嗓子,聲音微啞:「去換吧。」
我利索地收回手,轉走進換間,留他在外面四看看其他款式的婚紗。
我上一次接婚紗還是在十幾歲,逃到國外之前。
不記得是哪個妄想嫁給我爸的人。
喜歡挽著我的手一邊展示的——我覺得是,一邊不斷給我描述對好未來的展,我認為那是白日夢,癡心妄想。
后來也確實證明,癡心妄想了,我爸本沒打算娶。
為什麼呢?他很我媽?
可能是良心不安吧,怕遭報應。
現在駱翌洲應該也是跟他一樣吧,所以才急切地需要我的報復。
要不然他就是想用另一種方法報復我,可我跟他又沒仇。
專屬的換間很大,就是一個小房間,有前門后門、
沙發、桌子和一整面墻的鏡子。
換好婚紗,正背過手用帶在腰后系個蝴蝶結。
后門旁的簾子忽然被人拉開。
一只微涼的手接過我手中的帶,接著悉的嗓音傳來,帶著淺淺的笑意。
「姐姐的背最好看了,我喜歡你穿這件。」
我挑眉,從鏡子里看向駱梓婁,他低著頭,幫我系好帶。
我之前教過他,方便他幫我整理參加宴會的禮服。
而我幫他打領帶。
「結婚對象是駱翌洲,這件婚紗也更好看了。」
我角揚起的弧度很完,跟我年時學的一樣標準。
駱梓婁在我后抬起頭,黝黑的雙眸直直地與我對視。
總歸沒有緣關系,他長得跟駱翌洲一點也不一樣。
但是在一起生活久了,氣質很像。
「為什麼這麼刺探我?」
駱梓婁眉頭輕蹙,話語間,流出委屈和難過。
這可不像駱翌洲。
「刺探嗎?梓婁,彼此真誠一點怎麼樣?」
駱梓婁垂眸,向我頓挫在鎖骨上的手指,喃喃地問:「怎麼樣才作真誠呢?姐姐。」
我放下手,轉頭盯著門板——
駱翌洲就在外面等。
「反正不是你現在這樣。」
……
駱翌洲坐在門口的凳子上蹺著二郎等候,低頭認真翻閱著相冊。
我提著擺獨自走出換間,與他沉默對視。
隨后很敷衍地問他怎麼樣,他昂起頭,專注的目打量著我。
「好看。」
「那就這件。」我做出決定。
駱翌洲一愣,似乎想提我剛剛在外面的話——「你來選,你決定。」
但他卻沒有提,而是驀地低頭笑了。
「行,你喜歡就好。」
看著他臉上愉悅的笑,我不爽地拆臺:「我不喜歡,都不喜歡。」
「那就不穿婚紗。」
這人怎麼一點原則都沒有?
7
自換間分開后,駱梓婁給我發了許多信息。
我很好奇,他給我發信息的時候,岑穎會不會正挽著他的手?
又或者面對面坐著共進午餐,眼神憂郁地著他,而他低著頭專心對付手機。
呵,真是惡心。
著車窗外倒退的街景想著這些,我唏噓地搖了搖頭,并且開始思考為什麼當初我會讓他做我的男朋友。
思考沒有得到結果。
紅綠燈的間隙,駱翌洲轉頭看向我,車窗上映著他的臉和著我的那雙眼。
在外面風吹搖晃的樹葉間,他眸深濃,似乎裹挾著萬水千山的。
我在車窗上盯著他,聽他問:「想什麼時候去領證?」
我呼出口氣,心臟被攥著,莫名地就很想鬧一通。
「為什麼要問我?」我轉過頭憤怒地瞪他,「你怎麼不打開車窗問問旁邊那輛車里的司機?」
我知道這些話毫無道理,但我就是想把這些吼出來。
吼完后,并沒有想象中輕松,反而鼻尖一酸,腔哽咽,眼前模糊起來。
駱翌洲默了兩秒,語氣依舊平淡輕,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
「我會安排好。」
我快速眨去眼中的淚花,郁悶地出聲:「先婚禮吧,領證再說。」
「好。」
風聲從窗外掠過,車卻十分安靜,我將座椅調整到差不多舒適的角度,環抱著雙臂躲在旁邊,靠冰冷的車門。
車輛平穩行駛,路燈的在我上忽明忽暗,我索閉上了眼,任由困頓將我淹沒。
我睡得并不安穩,一直能聽到外界的聲音,到每次的轉彎,提速。
只是頹然地不愿醒來。
他再次將我放床鋪之中,這次卻沒有離開,而是在我側躺下,拉過被子輕輕蓋在彼此上。
他的手微微用力,我便翻進了他懷里,地著他因呼吸而起伏的膛,意識越來越模糊。
陷更深、更安穩的睡眠……
8
我在凌晨兩點醒來,邊早已沒了人影。
月華如水,我又去窗前坐下,不自地出一支煙叼在里。
火焰跳起來的那一刻,我的視線被手上的戒指吸引。
我從來不戴首飾,這個戒指,是駱翌洲戴上的,而且也不是我們昨天買的那枚普通鉆戒。
橙兩混合自然,無燒的四克拉帕帕拉恰藍寶石。
這種級別,一般都用在投資和收藏。
我媽媽曾經就有一顆收藏的,但不知道被我爸的哪個小人順走了。
媽媽沒哭沒生氣,也沒鬧,只是溫地笑著我過去吃剛烤好的面包,里面刷了我最喜歡的草莓醬。
我緘默地著戒指出神,再度清醒時,已經拿下了里的煙,碎扔進垃圾桶。
駱翌洲在主臥旁的客房里,我的手搭在冰冷的門把手上,遲遲不敢推開。
心里有一個聲音不停囂著,擾得我不為那個荒誕的想法自嘲。
最終,我還是輕推開門,走去床的另一邊。
駱翌洲被我的舉驚醒,下意識地想起開燈,我攥著他的領口將他扯了回來。
他順從地再次躺下,大手覆蓋在我的手背上,到那枚戒指。
「怎麼了?」他細聲問著。
「哪來的?」
「覺得適合你,就拿去給人做出來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鼓足了勇氣問:「什麼時候?」
「七年前,你生日那個月。」
七年前,查出心臟病那一年,也是我的十八歲。
那個月的生日,我逃去國外辦了個無限制的盛大派對,街頭的流浪漢也能進來拿點東西走,一晚上花費了幾千萬。
用紅酒淋浴,當保齡球的球瓶,高定禮服剪了當巾揮舞,幾十萬的手鐲戒指當高爾夫球。
「那天,你也在是嗎?」
駱翌洲握著我的手一,嗓音低啞,有些哽咽:「嗯。」
我閉上眼,心里似乎輕松了點,似乎又更加沉重。
「所以是因為我欠了你這七年,甚至更長時間嗎?」
「不是!」話音剛落,他急切地開口,與我來找他那晚一樣的說辭,「不關你的事。」
我輕輕嗤笑:「既然不關我的事,那你為什麼要娶我,娶你仇人的兒,你很有滿足?」
駱翌洲局促地起,手肘支撐著上半凝視著我:
「我……」
我睜開眼,彼時的距離不過咫尺,他灼熱的呼吸打在我頸間上。
著他慌的神,我抬手搭上他的肩:
「協議這麼擬,有沒有想過以后?」
我忽然的改變讓他愣了兩秒,隨后乖乖回答:
「想過東山再起,想過就這麼栽在你手里……」
這句話的尾音還在空氣中飄散時,我已環住他的脖頸,湊上去吻住他的。
……
一夜未眠。
恍惚間側頭,看見窗外冷冽的黎明微中殊死掙扎的生機。
9
依舊頭痛裂,醒來卻在主臥。
駱翌洲還在鏡子前打著領帶,我沒有出聲,就這麼看著他。
他明明知道昨晚那個況我會這麼做肯定不單純,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接了下去。
婚禮要盛大,戒指婚紗可以隨便選,但婚禮必須要盛大。
越大越好,讓所有人都知道。
消息散發得很徹底,這次連駱梓婁都知道了,我還以為他當真不上網呢。
婚禮前一天,正安靜地在前院進行晚餐時,一向不在家的駱梓婁突然回來了。
我和駱翌洲很默契地沒有管他,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駱梓婁就這樣被保鏢攔在院門口,發了瘋一般地我。
搞什麼?
非要這麼急著證明自己是條狗嗎?
我驀地將刀叉放下,駱翌洲抬頭了過來,我冷眼瞪他。
他也放下手里的餐,拿過旁邊的手機,發了條信息。
沒一會,駱梓婁就被人連綁帶拖地拉走了。
婚禮一定順利,沒有人可以擾。
除了我自己。
我沒有提前去過教堂現場,一直待在別墅發呆,現在這深秋的天氣,穿那件背婚紗應該會很舒服。
當真換好時,在室都覺得冷。
駱翌洲推門進來,我恰好將微卷的長發全部撥到一邊,出后。
選婚紗那天,我沒轉給他看過。
駱翌洲輕輕蹙眉,若有所思地垂眸著我的背,邊的化妝師見他這表弱弱地問:「這個不行嗎?」
他又看了鏡子里的我一眼:「沒事,繼續吧。」
隨后在沙發上坐下,蹺著二郎,姿態悠閑地著我們。
早晨的并不刺眼,照耀到上甚至沒有暖意。
我提著擺冷眼站在二樓平臺看著駱翌洲同賓客談笑,他角上揚,臉上卻沒有笑意。
我從前見他也是這般。
風聲挾著樓下歡聲笑語從我耳邊掠過,我閉眼傾聽,心始終算不上好,而且有些煩躁。
心臟上的病不同于常見的心臟病發病迅猛徹底,一直持續地刺痛,綿綿蔓延至全,都在疼。
再度睜眼時,不咬牙低咒一聲,提著擺轉走了。
好不容易扶著墻壁走到樓下,冷汗已經爬滿額頭,正想避開前廳尋找后門,
意識卻開始恍惚。
驀地眼前一黑,昏倒在走廊。
10
病房里無聲無息,外面在下小雨,晶瑩的水珠悄悄地飄落在窗戶上淌出水痕。
我還從來沒試過因病昏倒醒來后邊有除醫生以外的其他人,這會兒倒好,駱翌洲和駱梓婁都在。
兩人往那沙發上一坐,要死不活地沉著臉,倒真像一對父子。
「喲,醒了啊。」專門研究這個病的外國醫生站在床邊翻著資料,幾年了還沒改掉說中文時稽的語調。
「再放我鴿子,下次還得躺著進來。」
我拉起被子蓋住半張臉,敷衍地回應:「哦。」
他將資料扔在床頭,又開始像個長輩一樣訓誡我:「你現在都……」
「停!」我一如往常地打斷他。
「我依然不關心我現在需要做什麼治療,也不想知道不治療的話能活多久。」
我對這個事的態度和十八歲那年知道這個病時一樣。
我不想知道這個病學名什麼,不想知道全世界得病的概率是多,也不想知道治愈的可能是多大,更不想知道其中活得最長的人是多歲。
人生的結束點本來就是人類無法預料的。
我只當作人生就是這麼短,都是這麼短,其他的我都不想管。
很顯然,除了我之外,他們對這件事的看法都沒這麼簡單。
隔著很遠的距離,駱翌洲神復雜地著我,那雙眸子太過于深邃,容易讓人迷失于此。
「不可以。」他喃喃道。
隨后急促地站起:「真的沒有……」
話剛說一半,醫生連忙制止:「Stop,駱先生,我已經強調過,這種非典型萎癥目前只能靠藥抑制。」
我冷冷嘲笑:「哼,還懂得說抑制這個詞了。」
「不要拿我的中文開玩笑好嗎朋友。」
老頭就是脾氣不好,拿起資料轉就走,笑死,本沒人攔。
但他還是在門口回頭,說的話很直接,對我而已:
「請留在這里接觀察!」
「聽到了,我會立馬離開!」我這麼回他。
我才不當每天被記錄的小白鼠。
11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開始討厭駱翌洲。
「去哪?」他靠在走廊,手上的煙剛燃到一半,煙還在飄散。
這是第七次出逃被他「正好」撞上。
我咬牙切齒:「去買桂花糕。」
這個理由真的很拙劣,我自己也知道。
但是我總不能什麼都不說來默認我要逃跑,只能找個垃圾的理由隨便敷衍一下,他信不信不關我的事。
駱翌洲雙眸微微瞇起,似乎帶著笑意:「回去吧,昨天說過之后已經找人送過去了。」
我依然站在原地不為所,心里將我這輩子在國外學到的臟話都過了一遍。
「還想要什麼?」
大概與他相久了人都會被他制住鋒芒,就如同幾次被他抓回去的我一樣。
剛開始還連哄帶騙,漸漸地他就意識到,對待我,拿個棒棒糖來哄騙是沒有用的。
真的謝他能夠早點意識到,不然我會以為他在變相侮辱我。
所以,他換了策略,直接將我攔腰抱回去。
有時候,是扛。
私立醫院人雖不多,但隨便被一個人看見,都足夠丟臉。
我可以死,但不能社死。
這麼對比下來,我爸邊的那些保鏢,還真是廢。
我膛起伏,深深地吸了口氣:「我要回家。」
駱翌洲微微抿,臉上表很微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晌他才開口,帶著嘲弄:
「回哪個家?哪里是你的家?」
我一怔,蹙眉著他:「你!」
他凝視著我,眼底漾起笑意,一字一句猶如來自黑暗深的。
「我帶你回家,但不是現在。」
我不說話,安靜對抗著他。
駱翌洲這幾天完完全全不對勁,和平得像是變了個人。
再次面對我的沉默,他壞笑起來:「需要我手?小心臟得住?」
我不耐,嗔怪又略帶嫌棄地瞪他一眼。
「開始耍流氓了是吧?」
「我們現在是夫妻」
「沒有領證。」
他頓了頓,笑意不減:「這就是你要先辦婚禮的原因嗎?耍我,然后離開我。」
我忍下想要上去咬他的沖:「駱翌洲,你要不要這麼自。」
「是我自,還是我猜對了。」
……
我在轉離開時毫不費力地說了謊:「錯了。」
12
駱梓婁從前很尊敬駱翌洲,甚至有些怕他,即使駱翌洲并沒有對他說過什麼重話
。
他怕駱翌洲,估計也是因為駱翌洲這人的氣場吧,讓人不寒而栗。
直到現在駱梓婁大學畢業立自己的工作室,他依舊因為害怕而聽駱翌洲的話。
他時不時就跟著駱翌洲來病房看我,駱翌洲半步不離,他言又止。
最后駱翌洲起離開,走到他面前時,冷聲說了個:「走。」
駱梓婁只稍稍猶豫,邁步就跟著他離開了。
這麼久以來,我跟駱梓婁的第一次單獨相,是他在凌晨溜過來時。
我習慣失眠,坐在窗臺上著煙,雙都在外面來回晃。
駱梓婁突然到訪,我沒被他嚇一跳,他似乎被我嚇到了。
回頭看著他張的神,我不笑著罵了一句:「蠢貨。」
以前他帶我去賭場,一開始故意輸來逗我,結果沒逗到,因為我本不在乎那點錢,并且看了他平時妹的這點小把戲,就無奈地罵他蠢貨。
他笑得張揚明,完全不在意被我直接拆穿,有模有樣地摟著我的腰,乘機在我的背部上輕拂過。
「姐姐……」他輕喚。
我跳下來,將煙頭按滅在窗臺上,故意糾正他的稱呼。
「現在姐姐就不對了……」
「我不會認的。」
他固執地出聲打斷我的話,眼里閃過狼狽。
我昂著下眼神輕蔑地看他,一針見:「需要你認嗎?」
駱梓婁愣在原地,我也不再管他,繞過去在床邊坐下又點了支煙。
他就一直靜靜地站在窗前,面對著撲面而來的冷風。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
「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
我嗤笑一聲,他這句底氣十足的話,讓我的緒在這一刻瞬間上涌。
我抬起頭,眼神空地著天花板,心臟瀕臨麻木。
「沒有嗎。我去領我爸骨灰的時候你在哪?你在酒店陪你的白月。開庭,你在餐廳天臺跟那個人吃飯;我家被查,你應該在為舉辦派對。」
「我,我不知道,你從來都不主告訴我……」
「不知道?你現在打開手機看一下,我家的新聞熱度還沒退。主,我就應該在得知這一切都出自你爸之手的時候,打電話給你,向你哭訴他把我家弄得有多慘。
「然后像一條喪家犬一樣求你過來看看我,關心關心我。甚至說,求你可憐一下我,收留我,是嗎?
「是要我做到這個份上,你才相信我在家破人亡的時候需要你這個男朋友嗎?
「駱梓婁,我說過,彼此真誠一點。」
13
駱梓婁是怎麼離開的,我已經忘記了。
駱翌洲再來的時候,他沒有跟著。
病房里的用已經換了不知道多遍,再一次把玻璃水壺摔在腳跟前的時候,駱翌洲終于松口:
「回去可以,但要定期接治療。」
我費解地著他:「不是,你憑什麼啊?」
駱翌洲起走到我面前,踩得玻璃碴咯吱響,雙眸盈滿笑意,似乎在談一個很有把握的生意:
「憑現在合同沒有生效,你無分文,無可去。」
我啞然失笑,又替他可悲:「那你圖什麼呢?為什麼呢?」
「為什麼……」他重復著我的話,牽起我的手,無名指上的寶石在下散發耀眼的芒。
他嗓音醇厚,不疾不徐地反問:「你不知道為什麼嗎?」
我似乎知道,好像是知道的。
……
駱翌洲沒有帶我回他跟駱梓婁的那棟別墅,而是開車來到了海邊。
天氣不錯,也正好,車輛行駛在寬闊的沿海公路上,暖風卷進車,一地鉆進五臟六腑。
我趴在窗口出手,五指穿風,從未有過的愜意此刻指而來。
在國外我就特地找了海邊的房子,試圖回歸天空與海般最原始的自由,但我逐漸認同自由就是 cow chip。
車停下時,我回頭看向駱翌洲:「來這里做什麼?」
他解安全帶的作一愣,旋即抬頭與我對上視線,淺笑著揚了揚下。
我順著他的視線去——
一棟小別墅。
「不喜歡嗎?」他站在我后,合著風問。
「不喜歡。」
「不喜歡這麼開心?」
我高傲地抬著頭,直面:「對!」
駱翌洲哼笑一聲,朝別墅走去,我跟在他后。
走進房子,我不嘟囔:「這麼小。」
「嗯,沒多房間。」
我站在玄關著他深沉的背影,思緒一,回想起發現媽媽去世的那個晚上。
要我聽話,在自己房間睡。
可那天下午烤好餅干后還笑著問我晚上想不想跟一起睡,我說
想,就喂餅干給我吃。
剛烤好不久的餅干散著濃濃的香,中間夾了一層馬蘇里拉芝士,口脆,又甜又咸。
那個早上,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沒有自己的房間,或者如果我沒有那麼聽話,是不是就真的能一直跟睡。
是不會走,還是,會帶我一起走。
所以我之后找的房子基本都是一臥一廳,寬敞的地方用來開派對,一個人時就窩在小屋子里。
14
海風無窮無盡地席卷室,飄起的白紗簾一刻沒落。
煩悶的思緒被一同吹去,只剩平靜與安穩,愜意得像是春天提前到來。
我端著一杯兌了汽水的金酒癱在沙灘椅上曬太,后傭人還在調整客廳布局,駱翌洲站在一旁指揮。
偶爾出來接個關于公司事務的電話,過,可以清楚看見白襯衫下瘦的腰……
我瞇了瞇眼,嘖嘖搖頭,兌了汽水的酒喝起來更容易醉,現在似乎就有點上頭。
駱翌洲回,目不經意間掃過我,然后頓住,拿下耳邊的手機捂住麥克風問了句:「什麼表?」
我假裝無辜地聳肩移開視線。
直到他打完電話經過我邊走進室,我手攔住他,在他疑的目中,我旁若無人地占他便宜。
駱翌洲一愣,驚愕地著我,隨后又抬頭看了看其他人。
有這麼清純嗎?我不解。
……
等一切都安置好時,已是落日時分,此時海面上流溢彩,得驚心魄。
別墅里除了我倆沒有其他人。
我依舊躺在外面,還睡了個懶覺,這期間駱翌洲在廚房里忙活。
等我迷迷糊糊回到室時,他正好準備完晚餐。
我站在一邊看著桌上的飯菜,腦子還有些懵,直到他走過來攬住我的肩,將我帶到椅子上坐下。
「你還有這手藝!」我由衷地贊嘆。
駱翌洲低頭輕笑,整個人看起來都溫和了許多。
「過獎。」
接下來的幾天,他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一直跟我住在這里。
要不是偶爾看到他在書房開會,我都要以為他公司倒閉了,這麼不需要他。
我心格外舒暢,似乎真的到了我以前特地逃去國外想到的那種難以名狀的緒。
也格外地主起來,每每駱翌洲都會表現出一副寵若驚又極力強裝鎮定的樣子。
令人失笑。
「作這麼練?以前經常給男人系?」
正給他打領帶時,上方忽然傳來他怪里怪氣又著愉悅的問。
剛剛我忽然間醒來,恰好看見他換了西裝,準備出門一趟,我連忙爬起來殷切地幫他選領帶。
我挑眉:「如果我說是你會吃醋嗎?」
他邁步靠近,學著我的語句輕聲問:「如果我說會,你會哄嗎?」
我毫不畏懼地抬頭,呼吸相纏間,我笑得虛假意:「那你還是不太了解我。」
他似乎是要鬧:「你也不了解我。」
我怪嗔地睨他一眼,推開他走去衛生間。
「我要是了解你,那就出事了。」
原本就是他先「手」,我如何有機會和時間去了解他?
除非我很早就盯上他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15
我順了順打好的領帶,將他推開,轉想要去洗手間洗漱,卻又被他握住右手。
我折回去,見他深深地低著頭,目集中在我的手上。
「怎麼?舍不得了?」我勾了勾。
「不。」他低啞出聲,「適合你。」
駱翌洲抬頭,與我四目相對間輕輕一笑,松手時留給我三個字——
「生命力。」
我著他走去客廳的背影,低頭看了看戒指,在心里默默重復了幾遍。
洗漱好下樓時,駱翌洲已經坐在餐桌邊吃早餐了。
我在他對面坐下,像小時候學的那樣,規規矩矩地安靜進食。
自從逃到國外之后,再回來也沒有早起過幾次,只有通宵回來才難得看見一次早餐。
「最近胃口好。」
我聞聲抬頭了他一眼:「哦。」
駱翌洲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后低頭整理方才卷上去的袖口。
「今天有什麼安排?」
我思考了幾秒,轉頭看向外面的海:「可能去沖浪吧。」
他點點頭:「那把車留給你。」
我并沒有去沖浪。
而是在公路上盲目地轉了幾圈,趕海的人都在往回走,沙灘上坑坑洼洼。
一直到快下班的點,才開了半個小時去駱翌洲公司樓下。
打開車窗,可以聽見路過的職員談論駱翌洲和駱梓婁,還有各種各樣的八卦。
當然,也有我的。
我沒有探到車外朝們吐口香糖然后豎個中指,至今天沒有。
那些堪稱雙標的夸贊和謾罵讓我不嗤笑,正要關窗離開,有人敲響我的車窗。
我不耐煩地回頭,駱翌洲著口袋站在門外。
他輕輕一笑,棕眸深如海:「來接我?」
我冷臉轉過頭坦言道:「可惜了,并不是。」
「那真巧,帶一程吧。」
「不行,我有事。」
其實并沒有。
他不疾不徐地追問:「什麼事?」
「逛商場。」
胡謅而已。
沒有多男人愿意陪一個人逛街吧。
「那你更要帶著我。」
我疑地再次轉頭,臟話已經到了邊,但被他的理由堵了回去——
「不然誰出錢?」
好吧,他是對的。
16
我沒有開車去商城,直接往海邊去了。
他也沒有開口問什麼。
那個蠢貨駱梓婁就經常會問諸如「不是說要去逛商場嗎」,然后我就會煩躁,果斷把他踹下車扔在路口。
他似乎樂在其中,但我是真的煩。
別墅里燈火通明,醫生帶著他的小助理今天提前來了門口等我們,這可讓他老人家氣得不輕。
被我幾句勸退的話弄得一言不發,悶頭給我做檢查和記錄。
做完后又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語重心長地說什麼要不是因為我媽媽,他才不會追著我這麼多年,像只哈狗。
我斂了斂神,故作輕松地大笑:「的確很像!」
在場的人都能聽得出來他忽而提及我的母親,肯定是因為我心臟的況不樂觀。
在這沉重的氛圍下,我心口也開始堵塞起來,暗暗罵了句臟話后,踩著大片的線走到臺,站在欄桿前吹了會海風。
駱翌洲拿著兩個高腳杯走來,遞給我一杯冒著氣泡的明,我以為是兌了氣泡水的酒,喝了一口險些吐出來。
「這是什麼?」
駱翌洲聳肩,語氣輕松道:「蘇打。」
我看著他手里的紅酒面目猙獰:「所以你自己喝酒?」
「我們不一樣。」
我將杯子塞回給他:「對對,所以我要舉個旗子進行起義要求改掉這個不平等條款嗎?」
他無奈失笑:「倒也不需要做到這個份上。」
我不語,就這麼靜靜地著他,著他的笑容漸漸消失。
剛剛他們留在客廳聊的容我都聽得清楚,得這個病的人最長也就活到四十多歲。
我這個生活習,估計沒幾年了。
這似乎在我的意料之中。
多好啊,走的時候還在自己年輕又漂亮的時候。
「記得第一次見你……」他驟然開口。
我僵地轉頭看了看別墅里,醫生已經走了,只剩我們倆。
怎麼,要開始煽了嗎?
「像一團火,挾著片的灌木和夕在我眼前燃燒。剛發現這個帕帕拉恰,就決定是要送給你的。」
我沉沉地息,在他話音落下后艱難地嗤笑出聲:「你知道你這樣的在網上什麼嗎?」
「嗯?」駱翌洲在旁邊的藤椅上坐下,放下了手里的酒。
「腦。」
他雙手叉放在上,不聲地給人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好。」
我轉背對著大海而面對他,他的后是別墅,是馬路對面的山,是山上的枯木。
一點即燃。
17
明月皎潔,似乎連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海風從耳邊掠過,似乎變得有些蒼涼。
吹發又模糊視線,一如我去找他的那晚。
駱翌洲手,將我拉進他懷里。
我掙扎,調整了一個舒服的角度就這麼陷在他滾燙的懷抱。
小心又輕淺的親吻如月一般和,與溫熱的呼吸一同落在我耳畔。
「過兩天我要親自去跟一個老朋友談收購酒莊,等我回來,去領證好嗎?」
心緒紛擾,我地閉著眼,艱難地從嗓子里出一個「嗯」來回應他。
話音在空氣中消散,我趴在他口被他每次呼吸起伏帶,規律而安穩。
思緒不由自主地飄散,隨著那風,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很多的事都在我腦中過了一遍,很多話都在我耳邊響徹,和呼吸都如同瀕死的狀態。
七個小時前,我回了一趟家,跟爸爸媽媽的家。
里面的東西已經被清空,從落地窗向里看,空空,就像小時候那晚我獨自待在房里,那小小的房間看起來也是這麼空。
像清晨看見那幅場景時的腦海,像后來無數個夜里回憶起來的心,像那塊媽媽親手喂進里的餅干。
從前生機的前院后院,也了一片荒蕪。
我也去看了媽媽,那兒也許久無人清掃,被落葉掩埋。
我開著車往他公司去的時候,幾次聽見媽媽在耳邊問我想不想晚上和一起睡,想不想吃餅干。
就坐在那,就坐在我邊,像我之前幻想的一樣,長大的我開車帶著去許多地方玩,給我講年輕時候的事。
……
駱翌洲離開得不算快,念念叨叨了很多,還提前親手把家里的煙酒全清了個干凈。
然后在我坐在床沿整理頭發的時候,拉了把椅子和我面對面坐著,抬手撥了撥我擋住視線的碎發。
「來,認真看著我。」
我一臉懵地被他拽正子著他。
「跟我說。」
「說什麼?」
「保證,在我外出這段時間,不煙不喝酒,好好吃飯不開派對。」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相當于哄騙小孩的姿態,十分不理解。
就算我說了,保證了,只要我想做我同樣會去做,我從來就不聽任何人的話。
正想罵他,結果——
「算了,我還是把你送回醫院算了。」
我連忙出聲制止外加一堆保證,豎了三手指,十分認真地起誓。
18
只可惜,我一個都沒做到。
在他上飛機之后一個小時不到我就開車去了商場,進貨。
我讓自己保持忙碌,拿著酒瓶帶著瘋狂跳的心臟保持忙碌,這樣不會讓我一直沉浸在思緒里。
我把所有的酒拿出來,擺在房子里,然后又收好。
和包包也是,擺出來又收好,最后都格外混地散落在四。
之前總是在臺躺著吹風,現在,我把臺的推拉門關上了,海風都吹不進來。
保持著這樣毫無意義的忙碌時,我忽然又冷靜清醒下來,直直地倒進沙發里沉思了片刻。
我又聽到了媽媽的聲音。
……
我從來沒有這麼張過,越張我就越興,反饋到上就是完全坐不住,胃里的湯湯水水一直在不斷翻涌。
這時,距離駱翌洲出差回來還有三十分鐘,他就在從機場回來的路上。
我算過了,我第一次這麼有時間觀念。
那些酒和依然全部散落在房間周圍,都快無落腳了,唯一的空地在門口的方向。
我搬了一張木椅放在那,然后坐著,又站起來,去門口等一等。
我的雙手一直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僵著抖,不停抖,還有如同抖的頻率一樣的呼吸節奏。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我倒了一杯白酒,在上面點燃跳躍的藍火焰。
然后,一松手,掉到了那些品上,有酒的引導下,房間里瞬間燃起大火。
是我提前灑的酒。
時間卡得很好,我算得很準。
駱翌洲趕來的時候,我坐在椅子上還保持著清醒。
手里拿著紅酒,仰頭灌了一大口,然后隨手砸進火里。
我第一次看到他慌張的神。
發瘋般地想要沖進來,被助理和駱梓婁死死攔在外面。
門口的火,我故意放置了很多而燃得更高。
就是不讓他進來,就是要讓他看著。
我從口袋里拿出他離開那天就取下的戒指,力將它扔了出去。
駱翌洲沒有往旁邊看一眼,只是崩潰地盯著我。
做完這些,我泄氣般頹然地癱坐在椅子上,四肢終于舒展開來不再僵,雙手自然下垂到旁邊的酒瓶。
順勢拿了起來,仰頭繼續拼命往胃里灌。
眼神空地著天花板,我好像,看到了許多事。
他離開前那晚,我后來說了很多。
我呆呆地著他服上被我出來的褶子輕輕地問他:「駱翌洲,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他說:「是啊。」
「要是,我死了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
19
天氣預報說,初雪要來了。
我把酒窖的溫度和度調好才回到房間,一直未關的電腦屏幕上顯示著監控畫面。
什麼?死?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會這麼傻呢。
門鈴在這時響起,我沒有過去開門,稔地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出去。
「別來煩我。」
駱梓婁很快回過來一個電話,等了許久他都沒放棄,我還是接通了。
「好姐姐,放我進去吧,開始下雪了。」
我清楚地知道他等會會用什麼來威脅我,所以在接起電話的時候,我就已經朝著門口走去了。
「那你就不要來啊,明明知道只有閉門羹吃。」
「也不算只有,我還含著風雪呢。」
我被他這
話逗笑,又聽見他十分篤定地說:「而且,你會給我開門吧,真的要凍雪人了。」
我的手就放在門鎖上,漫不經心地開口:
「那你的籌碼呢,不會想拿前幾次那個吧,想用一個我一輩子嗎?」
駱梓婁爽朗地笑起來,十分悅耳:「哪能一輩子,至現在還是奏效的。這次倒不是專程過來煩你,是跟著他來參加活的。要不要猜猜,他是在活現場,還是在馬路對面的某輛車里。」
我簡直恨極了別人威脅我,一咬牙就打開了門,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而我只穿了套單薄的睡。
駱梓婁說得沒錯,真的開始下雪了。
他只在原地愣了一秒,隨即立刻拿下電話想要走進來:「你怎麼穿這麼,快進去。」
我的注意力從漫天飄下的雪花轉移到他著急的神,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倒是大方,什麼都不介意。怎麼不直接把他喊過來!」
駱梓婁笑得諂,手上腳上也沒停,抓著我的手臂就把我拉回屋里。
「進去再罵,你不冷我都要凍死了。」
他的手真的好冷,隔著布料很清晰地覺到被他抓住的那塊地方寒意傳來。
屋里的暖氣很快將我包圍,有一瞬間失去了知,直到他靠近,周還有冷氣。
我這才像到寒冷般遠離他:「趕把大了。」
駱梓婁來過幾次了,下大后直接掛到了架上,里面居然還是只穿了西裝和襯衫。
我下意識地嘟囔了句怎麼穿得這麼,被他敏銳捕捉到。
他整理大的手忽然停下,回首可憐地著我道:「不要對著我泛濫母行嗎?」
「What?」
我算是懂了,我之所以那麼抗拒他,還是因為他這張煩人的。
但凡說些,問些我都不至于。
他第一次找上來的時候就只說了一句:「總是沒有人能琢磨你在想什麼。」
那時候多好,我完全不介意,直到他開始講述駱翌洲近期的悲慘況,我才漸漸煩了他。
在他用「你信不信我立刻去告訴我爸」來威脅我時,我甚至氣得想直接把他關進地下酒窖。
20
冬天走得很快,駱梓婁的那句「你絕對瞞不了太久」沒有靈驗,除了他沒有人再來打擾我。
我開始嘗試出門,在咖啡廳坐一整天,倒也沒有什麼事,就側頭著窗外新生芽的綠化帶。
很奇怪,我安排在駱翌洲邊的眼線這兩天都沒再給我匯報他的行蹤。
我猛然回神收回視線,翻開監控,找了個遍都沒有發現他的影。
不見了,那他們更應該向我報告才對。
我沉沉地呼出口氣,收起電腦還是打算先回家。
到門口正要抬手扶上門把,忽然發現門是開的。
我靜在原地幾秒,心中莫名惶恐,最終,還是輕輕推開了門。
路燈的線隨著門開一同進室,眼的地上……躺著幾個男人。
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了。
我的手瘋狂抖,嚨哽咽,視線緩緩上移。
駱翌洲搬了把椅子坐在客廳正中央,坐在那幾個人后。
他手肘撐在上,低垂著頭,神晦暗不明。
線落到他腳邊,他抬了抬頭,薄揚起一抹笑,聲音嘶啞帶著幾分病態的癡狂,卻又似在自言自語:
「找到了。」
我的心臟劇烈抖,看著他緩緩抬眸與我四目相對,棕眸深涌著詭譎的暗芒。
駱翌洲站起,一步步朝我走來,周泛著冷意,站在那幾個男人中間宛如撒旦。
我屏著呼吸,像是被人釘在原地無法彈。
……
直到他離開后很久,那句話依舊在我耳邊悠揚——
「想要時間,我給你時間。」
我想要的是什麼,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時間嗎?其實我更想他別過得這麼心安理得的舒適而已。
這段時間,我也試著去調查過他口中所說的與我父親的恩怨,但知道的人之又,只有駱梓婁提過,是關于他媽媽的。
但是什麼,可能只有駱翌洲自己知道。
「其實我那天沒打算要走。」我趴在桌上,過酒杯去看周圍的場景。
駱梓婁坐在我邊,難得什麼話都沒說。
我那天一開始的確沒打算做戲,但是火跳躍的時候,我看見了小時候的那個下午。
一開始的確是打算帶著我的,但是最終還是留下了我。
那一刻我就覺得,我不能這樣。
所以我從后面逃了,走了很遠很遠的路才找到一輛車帶我遠離。
駱梓婁低著頭,修長的手指把玩著煙盒,里面裝了東西,搖晃起來哐啷響。
意識到我不打算再說下去后,他打開煙盒將里面的東西倒進
我面前的酒杯里。
杯子里氣泡上升,那枚戒指沉在杯底,橘下,更加麗。
……
一年。
我用他的機會給了自己一整年的時間。
真可笑,某人明明說了「我給你時間」,卻在這一年里發了許多短信過來。
新年前,他打來一通電話。
這一年以來的第四通,我接了的第一通。
或許是沒料到會被接通,那邊安靜了許久。
我知道每次駱梓婁打來電話的時候他都在旁邊聽,我只是不拆穿罷了,裝模作樣地匯報最近的況,也有看心理醫生,沒放任何醫生鴿子,睡眠很好,沒有喝酒。
這次他自己打來,我接了,他卻失語。
「喂?」
「一年……」那邊聲音低啞,我的心微微糾結。
「你說,你還有幾個一年?」
……
雪全都消融后,連呼吸的空氣都覺格外清新。
前天駱梓婁送來的食材還冷冷清清地擺在廚房吧臺,再不應該不久就會壞了,畢竟這里春天暖得快。
這一年沒什麼事,倒是也像模像樣地學著做了兩道菜,對我來說簡單的。
我走過去翻了翻,心里有了個大概。
再次回到沙發,我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短信——
「見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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