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第 5 節 貪婪妹妹和雙胞胎男寶

我沒錢了,得去商場翻垃圾箱,五歲妹妹卻狂吞三個哈達斯球,指著要我買單。

媽媽也懷著雙胞胎男寶,等我買保胎針。

怕我讀研跑了,他們給我辦退學。

我今年才 23,我的人生不該這樣!

01

「我要吃那個,給我買!」

我很久不來商場了。

過旋轉門,五歲的妹妹便指著亮晶晶的哈達斯,又大喊了一遍。

「給我買,你有錢!」

「媽媽說你有錢,你就想著吃!」

我今天的心很壞,于是甩開一言不發地走了。

妹妹假裝哭了幾聲,見我不回來,發瘋似的在原地跺腳。

「宋念安你給我等著!」

以為發發脾氣,威脅離家出走,我就像從前一樣,什麼都答應嗎?

我一頭扎進了面包店對面的可回收垃圾桶。

因為低糖而不住抖的兩只手,拼命在里面翻找能吃的東西,過期面包,不吃的薯條,或者喝一半的茶……

邊有人在驚呼,于是我手上的作更快了,快點找到快點吃飽,快點離開能挽留住一尊嚴。

可我已經無分文,到翻垃圾桶了,哪還有什麼尊嚴。

「我姐姐付錢,你先給我吃吧。」

我錯愕地抬起頭。

和妹妹視線相撞的剎那,生怕我去搶,力張大了,狼吞虎咽吃下三個哈達斯球,冰得青紫,也要干凈最后一點。

「我姐姐買單,有錢,都藏著。」

那一刻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心,好像心底最后一忍耐也崩塌了。

我面無表走過去,狠狠扇了掌。

「覺得這孩子欠,我就手了。」

「我不認識啊,報警找爸媽來付錢吧。」

02

我高考那年,家里就打算讓我進廠打工了。

養我到十八歲,家里終于有勞力了,他們也敢繼續拼兒子了。

誰料又生了個兒,媽媽也壞了,「一個沒看住」,就讓我讀了大學。

這四年我勤工儉學,也有助學貸款,沒找家里要過一分錢,本以為今后能相安無事了。

誰知我畢業那年,媽媽又懷了雙胞胎男寶。

五歲的妹妹被送來和我同住出租屋,完全由我養著。

于是我邊復習打工,邊養著這個小吸鬼。

如今,我的經濟狀況終于崩潰了。

「你這個小兔崽子,你吃那麼貴的東西,你要死啊!」

在警察局里,我爸劈頭蓋臉給了妹妹一頓臭罵,不不愿地了錢。

我妹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爸也罵得越來越難聽,最后全家人被警察趕了出去。

剛出門,我爸一臉沉重地拉住我角。

「你媽媽出事了,大出在醫院搶救。」

我頓了頓,故作驚訝:「嚴重嗎?天吶。」

「你上還有錢吧?我知道你不愿意養你妹妹,可醫院里那是你親媽,你眼睜睜看著死嗎?」

我掉了幾滴鱷魚的眼淚,從外套拉鏈里掏出一張銀行卡。

「這里面是我攢著讀研的學費,先救媽媽吧,碼是我生日!」

我爸二話沒說揣進口袋里,轉要走。

「把妹妹也帶上吧,我要去打工了,不能照顧!」

目送著這對父走遠,我狠狠瓣。

該做個了斷了。

我打電話聯系房東退租,當面收回押金,然后帶上必要的證件,一走了之。

等幾小時后,我爸氣急敗壞打電話罵我時。

抱歉,手機已經欠費關機了,銀行卡是我從垃圾桶撿的。

他想去出租屋堵我?

本來屋里就是一堆破爛,都送他也不值幾個錢。

用我的復習資料威脅我?

真不好意思,我剛剛通過了考研初試,復習資料用不上了。

03

我想讀本校的研究生,如果復試順利,我可以繼續申請助學貸款。

而準備復試,居無定所的這段時間,多虧曾經的宿管阿姨接濟我,頂著風險,讓我睡在值班室。

記得我。

畢業時候其他小孩都拎著行李箱走,只有我牽著個孩子,捧著幾本書,也沒爸媽來接。

我心里激之余,暗暗決定只打擾一個月,等發工資周轉開,就另外租房。

萬萬沒想到,第二天剛剛早上六點,宿舍樓外就傳來小孩子的哭聲。

寂靜的樓群一下子炸開了鍋,大家都跑到臺上看熱鬧。

我妹妹宋晶晶哭著跑來跑去,大喊肚子,找不到家了。

有人問爸媽去哪了?

寢東 4 號樓,在哪

?」

宋晶晶一字不差地背出了我的宿舍樓號。

我頓時心頭一沉。

有學生給宋晶晶指方向。

邁開小短,像一顆炮彈似的沖進了 4 號樓大門,在大廳里左找右找,閃著貪的眼睛,忽然一下子鎖定到了我。

「媽……媽媽!媽媽嗚嗚嗚別丟下我!」

發出了驚天般的尖撲過來抱住我的大,用吃力氣盡賣慘,不管不顧地嗷嗷嚎

「別丟下我啊,爸爸罵你是賤貨,可我沒罵你,我做錯了什麼要丟我啊。」

「我好久沒吃飯了,跟我回家吧媽媽——」

我麻木地低下頭,正對上宋晶晶狡猾又得意的目

后,迅速圍滿了來看熱鬧的學生。

還有宿管阿姨漸漸沉下來的臉。

04

不想生就別生啊,孩子有什麼錯?

孩子太可憐了,有沒有素質啊丟下這麼小的孩子!

……

面對周圍人的指指點點,我當時氣到渾都沸騰了。

「我不認識!」

「這是我的戶口本復印件,上面寫著未婚,我建議報警,按走失兒理。」

從我住進值班室,最重要的證件就揣在口袋里,我飛快掏出來,指著給所有人看。

宋晶晶不識字,可發現眾人的目變了,于是急著開口:「媽——」

我厲聲打斷了宋晶晶:

「你非要喊我媽媽,那我問你爸爸是誰,什麼名字?誰帶你進校園的?」

「你催促我回家,可我本不認識你,這是新型拐賣手段嗎?」

宋晶晶慌得一雙眼睛到瞟。

「你就是我媽媽。我爸爸很高,短發,他李,李一。」

話音剛落,人群里迅速傳來大喊:「不對勁阿姨,你先保安吧,網上確實有類似的拐騙新聞!」

保安警察,就算是家庭矛盾,警察會理的,小心被拐騙!」

宋晶晶迷茫又恐懼地向四周,還不明白哪里出了破綻,只是邊的每一道目都對含著敵意。

再沒人停下來看熱鬧,聽胡說。

我笑著扭過的頭:「走啊小妹妹,咱們跟警察說說去。」

05

短短一周,我爸第二次被喊來接人。

學校保安和民警聯合查了我的證件,又在嚴肅盤問下,宋晶晶才害怕地說出實其實是我的妹妹。

弄清楚是家庭矛盾,民警先走了,可學校保安扣押著宋晶晶,要家長來解決,寫道歉信。

否則按強闖校園起訴,依法追究責任。

宋晶晶嚇傻了,坐在辦公室長椅上一直發抖,我爸低三下四給人家道歉,磨蹭到下午才把人領出來。

剛出校門,他揚手狠狠扇了宋晶晶一掌。

「狗崽子一天天就知道給我惹禍,你怎麼惹學校領導了?現在全學校都抵制你!」

我冷聲冷氣在一旁諷刺說:

才五歲,沒人教敢做嗎?」

「今天這事提醒我了。法律上宋晶晶的監護人可是你倆,你們可以利用,我也行。要是以后我管不住,犯了什麼錯,需要監護人負責的話——」

我爸臉沉得像鍋底一樣,踹開宋晶晶就走了。

宋晶晶捂著,連哭也不敢哭出聲,一路小跑追著我爸去公站,我爸上車,也跟著爬上去,卻被按著頭一把推開。

「別纏著我,我不認識你!」

車子揚長而去,留下宋晶晶木訥地坐在地上,一時間不知所措。

見我也要走,發瘋似的從地上爬起來,抱住了我。

「姐你別走,我錯了,我了!」

我抓著的頭發,用力懟到電線桿上,眸底一片冰冷。

「跟爸媽一句話不敢說,在我面前撒潑打滾能耐大是吧?」

「你最好認清楚事實,現在是誰給你一口吃的,養著你。」

「你再敢聽他們挑唆,搞事針對我,我就把你賣去山里喂狼,我過不好,你也別想好!」

06

宋晶晶整張臉都在電線桿上,憋得幾乎要窒息了,只能拼命點頭。

我把扔在地上,轉離去。

又迅速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跟在我后面。

學校保安認識我,不會再放我進去了。

正巧宿管阿姨下班回家,騎著車子從我邊路過,面鐵青丟下了我的保溫瓶,我的毯子。

「你真行,本來好心幫你,事卻鬧這麼大,網上全是謠傳,連校領導都知道了,以后別來了!」

宋晶晶看了一眼,跑著撿起來遞給我,小聲道:

「姐,咱以后住哪啊?爸媽說你就是用來養我的,你不能丟了我。」

「他們還說你

存著好多錢,你上流著宋家的,這份恩一輩子都還不清。」

「這都是真的嗎?」

07

憑什麼啊?

宋家是有皇位嗎,我還要一輩子恩戴德?

我恨到通紅的眼睛向宋晶晶,嚇得立刻閉

好。

都提醒我姓宋,一輩子要被宋家人綁著是吧?

我告訴宋晶晶:「能住哪?回家住啊,你不認識家在哪嗎?」

宋晶晶害怕得一直眨眼,被我半拖半拽著上了公車,一路回家。

我家有套老破小,兩居室學區房,自我出生以來就沒搬過。

我讀大學后再沒回去,本以為我住的次臥,順理章給宋晶晶住。

踹開家門的破鎖才發現,次臥早早刷上了藍墻漆,擺滿了小汽車、奧特曼。

我要進去,宋晶晶害怕地拉住我。

「不能進,爸媽說不能,進去要挨打的。」

活生生的兩個兒,被趕出家門自生自滅,卻給肚子里沒出生的小畜生心準備了一切。

可真行啊。

我憤怒地砸了屋里所有玩,把藍床單撕碎,指著命令宋晶晶:「你不是困嗎?睡這,這就是你的床鋪,你的臥室!」

宋晶晶嚇得一直發抖,里喊著不行不行,躲到了門后面。

力氣沒我大,被我拎著丟到了床上,蜷到角落里。

廚房擺著新鮮的草莓,冰箱里鴨魚塞得滿滿的,都是讓孕婦補充營養的好東西啊。

肚子里寶貝兒子一定能吃飽吧?

兩個死也無所謂!

我立刻翻箱倒柜找出高鍋,把排骨和都燉了,鯽魚煮湯,紅棗枸杞人參都放進去,給宋晶晶做了一桌大菜。

「吃啊,你不是喊嗎,都吃了啊!」

宋晶晶又被我按到桌子前面,眼淚一直掉,說姐姐變了,這不是姐姐。

「都是你們我的,知道嗎?」

我叉著一塊大排抵到邊,濃郁的香勾得拼命咽口水,終于沒忍住,兩只手捧著大排狼吞虎咽起來,恨不得骨頭渣子都嚼碎了咽下去。

要知道,和我住在一起,兩三個月都吃不上一次排骨。

樓外傳來腳步聲,我爸發現木頭門虛掩著,急匆匆跑進來,被眼前的一幕嚇得愣住了。

宋晶晶圍著滿桌子大菜轉著圈吃,恨不得整個頭扎進盆里。

我坐在窗邊撕,一邊吃,一邊扔給樓下的流浪狗。

屋里弄得七八糟,寶貝兒子的房間被我砸得稀爛。

「喲,你們回來了啊?」

「宣布一下,我沒錢了。以后我就和宋晶晶住在家里,吃家里的用家里的。畢竟咱們戶口本上是一家,有了兒子就不要倆兒可不行,幾十年之后產都要掰三瓣呢。」

08

我媽肚子里的雙胞胎男寶目前六個月,剛住院保胎結束,進門時聽到我的話,差點腳跪下。

氣得發白,哆哆嗦嗦攥住了門框。

「宋盼男你瘋了是嗎?你要瘋是嗎!」

我原名盼男,讀大學那年改了個小說主的名字念安,就想讓自己離丑陋的過去。

不過現在,我只想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我沒瘋啊。這就是我家,宋晶晶困了要回家睡覺,我帶回來有錯嗎?」

「宋晶晶了,我給做飯,有錯嗎?」

「爸媽,我沒錢買新手機了,給我打錢吧。」

我媽單手護著肚子氣,滔天怒火不知找誰發泄。

瞥見宋晶晶還在嗦手指,猛地揮舞雙臂掀翻了桌上的菜盆,指著宋晶晶鼻子臭罵:

「吃吃吃,你還有臉吃?就認識吃的小玩意,你死不死啊!」

宋晶晶被嚇出了嘶吼一般的尖,抱著頭滾到了桌子底下發抖,我媽圍著桌子轉了一圈都逮不到,整張臉都憋紅了。

才五歲,懂什麼?」

也是別人教的,背后估計有倆畜生不安好心,天教唆小孩子干缺德事呢?是吧,爸?」

我爸臉沉,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一腳踹散了我坐的木頭椅子。

「你現在能耐大了是吧?你要造反?」

我大搖大擺地坐到窗臺上,視線比所有人都高了一頭。

「我也沒什麼能耐,就是能讓雙胞胎弟弟生不下來而已,這不都是你們我的嗎?」

09

我媽下意識護著肚子后退,用一種看仇人的目死死盯著我。

人被上絕路,什麼都敢做。

那天開始,我以一種冷戰的態度強勢住回了家里。

他們給肚里兒子準備了什麼,我就讓宋晶晶什麼,睡大床,頓頓吃,空調暖風想開就開。

他倆興許真是怕了,我媽日日躲在臥室里養胎,

我爸沉著臉把我當空氣,本不敢招惹我。

只是在夜深人靜時,他們常常把宋晶晶去臥室臭罵,夜夜傳來宋晶晶凄慘的哭聲。

復試前我要跑幾趟學校找導師,出門時,宋晶晶一言不發跟了過來。

現在約也覺到了,跟著我,我能替撐腰。

我不在,只有挨罵挨打的份。

「還跟過來?又想當眾喊我媽惡心我?」

宋晶晶繃著小臉,攥著我服不撒手,小聲道:「你是我姐。」

我沒搭理,當帶了個尾去學校。

回家時說來也好笑。

趁著我倆出門,我爸把門鎖換了。

掉漆的綠木門上裝著一個結實的電子鎖,嶄新得直發,外層鐵門上拴著大鎖鏈,擺明了不想讓我倆進去。

宋晶晶害怕得一直砸門大哭,說爸爸媽媽不要了。

冰冷的電子鎖,仿佛過大門,能看到爸媽得意洋洋的樣子。

這樣就想打發了我?

我打開件,選擇了最近的一家印刷廠,大約幾小時后,跑小哥扛來了長四米,高 70 厘米的大字橫幅,展開后寫著一行大字:

【喜賀宋新利王靜艷夫妻恩金槍不倒,五十高齡懷上雙胞胎男寶。】

我就掛在樓的正對面,我家窗臺正下方,每一個出來的鄰居都看得清清楚楚。

住在這片老舊樓區的叔嬸們一個個捂著笑路過,不人都認識我家,還上來和我們聊天。

宋晶晶一邊眼淚一邊指著大門,說門鎖換了,打不開。

我無辜地眨了眨眼,問鄰居大嬸說:

「阿姨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突然我和妹妹就進不去家門了,是不是有弟弟了,這個家就不需要我們了啊?」

10

五十歲拼男寶,把兩個兒攔在家門外,不到半天整個小區都傳開了這段故事。

大嬸添油加醋了好幾個版本,整個小區的人茶余飯后說閑話,全在笑話這對不知的夫妻,倒霉的兒。

宋新利還是要臉,裝死了沒多久,就從里面砰砰砰打開大門,把我和宋晶晶喊了進去。

宋晶晶剛要張,被他一掌扇在后腦勺上,指桑罵槐道:

「你個小玩意,長本事了在外面胡說八道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宋晶晶眼淚一下子止住了,發懵地看著所有人。

我也不知是唏噓,還是該怪活該,總之是把拉到了后。

森森地反問宋新利:「丟臉嗎?更丟臉的事你們都干了,還怕別人知道啊?」

「要不干脆點斷絕關系吧。宋晶晶以后別找我,你倆守著大兒子安度晚年唄。」

「斷絕關系?那你得凈出戶,死外面我都不管!」

氣氛一下子安靜得可怕,宋晶晶卻突然站了出來,哭著小聲說:

「姐姐不能走。還有錢,和學校老師商量了,每年拿好多好多錢去讀書,別讓走。」

我難以置信地向宋晶晶。

像個死人似的跟我去學校,聽我和教務商量助學貸款,就是為了現在坑我?????

11

「我怕你走了,我再也吃不上了,你走了就沒人管我了。」

爭吵之后,宋晶晶蜷在沙發旁邊,哭著不敢看我,求我原諒

本惡,我終于在上看了個清楚。

我狠狠摔上臥室門,把宋晶晶的哭聲隔絕在外面。

「你是死是活都不關我事,滾!」

宋新利說可以斷絕關系,要我再掏八萬出來。

聽說是雙胞胎男寶又出了點問題,他們回農村找個專家看看。

這段時間,宋晶晶簡直像塊狗皮膏藥似的黏著我。

我不出門,就蹲在我門外,每到飯點會敲敲門問:「姐,我們吃什麼,你今天做飯嗎?」

最后我點外賣,還是能吃上一點剩的。

我出門,就一言不發跟著我,好幾次我被當人販子報警,最后因為聯系不上父母,還是要把宋晶晶領回家。

我忍了幾天,當宋晶晶再一次敲門問我吃什麼的時候,我鎖門推開窗,一口氣順著排水管道從四樓爬了下去!

「滾,別和我說話!」

屋里的廉價安卓機被我設定好了,檢測到聲音,就自播放我的錄音。

于是宋晶晶一天喊三次,手機就回應三次。

「姐,你屋里沒有吃的,不出來比我先死,你早點給我做飯吧。」

「滾,別和我說話!」

臥室鎖著門,宋晶晶也進不去,一開始很得意,然后越來越慌,直到最后。

暈在家里,好幾天都沒人發現。

12

我暫住在快餐店的員工宿舍里。

那天爬管道,恰好被前老板秦執發現了。

「你拍大片呢?你手機呢,怎麼打電話都不接?」

「手機扔了。」

「……那朋友家人怎麼聯系你?」

「我沒朋友,家里天天辦白事。」

秦執頭,三十歲的男人臉上第一次出如此尷尬的表

他踩著拖鞋,沙灘短,白背心繃繃地勒著一流暢線條,半長微卷的黑發用皮筋扎著,五深邃,瞇起眼的時候還帥的。

「最近旺季,又走了幾個老人,你來我店里頂一陣行嗎,包吃包住。」

離考研復試僅剩 30 天了,我毫不猶豫答應他回去打工。

可剛上班沒幾天,宋新利突然帶著兩位民警找上了門。

「找到了,是我姑娘,是我家姑娘呀!你是不是被人拐跑了,別怕,有爸在呢!」

宋新利沖上來握著我的手,熱淚盈眶的。

原來我離開家的這幾天,他們直接報警說我失蹤了,魂不散找到了快餐店。

宋新利假惺惺淚,指著一臉懵的秦執說:「你們查查他,他肯定有問題,我家姑娘就是被他拐走的!」

「謝謝民警同志,我先帶我閨去醫院檢查。」

說完,宋新利要拉著我往外走。

我和秦執誰也沒

秦執叼著煙,老老實實出所有證件給民警,還有我的臨時工合同,我的復印件。

他吐了口煙,長眸微瞇向宋新利:「這位爹還真有意思,自己兒被到跳窗逃跑都不管,出來打個工,卻以為被拐賣了?」

宋新利汗,沒敢說話。

民警調查之后走了,他拉著我的袖子命令道:「家里人住院這麼大的事,你還出來打工?跟我去醫院伺候人!」

「宋晶晶死了嗎?」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我,猜猜我還會干出什麼來?」

秦執原本低頭收拾碗筷,耳朵了一下,好像聽見了我的低語,用一種很復雜的目看著我。

13

秦執跟著去了醫院。

他說店里就指著我干活,他怕我跑了,跟來問員工家屬。

宋新利全程的表像吃屎一樣難看,他不讓我進病房,只在外面指著說:「你媽媽胎不穩,生之前都得住院,家里哪來的錢,誰伺候?」

又帶我去兒科看宋晶晶,「你妹妹出病來了,醫生說心有問題,誰給治?」

秦執口而出:「你啊,你是法定監護人。除非雙親都死了才。」

宋新利著臉,給宋晶晶使了個眼,沉默著出去了。

下一秒,宋晶晶虛弱地抓我服:「媽媽,他是新爸爸嗎……可你說過只喜歡有錢的男人,他服好臟,不要喜歡他……」

我面無表賞了掌,用力揪掉了手背上的針頭,踹倒輸架。

「我也不喜歡胡說八道的小畜生,你不用治了,我看你神特別好。」

醫生護士都嚇了一跳,但我趁宋新利不在,直接撕了病歷本告訴他們我家沒錢,不治了。

秦執小心翼翼地繞開病床,臨走前對宋晶晶做了個鬼臉。

「這孩子,還真是心有問題,心是黑的。」

14

宋新利攤牌說就要八萬八,放我自由,不給他就天天去快餐店門口坐著。

秦執笑瞇瞇地擼起袖子,說:

「叔叔您家恩怨,耽誤我掙錢可不好啊。」

「我練散打退役之后,干點小買賣不容易,就上回有幾個小流氓找事,聽說現在還在醫院治病呢。驗傷也沒驗出什麼,您說巧不巧?」

宋新利嚇住了,擰眉瞪眼地退開了幾步,里連連罵著什麼東西,什麼無賴。

秦執肆無忌憚地了幾下頭發。

我踹開病房門,徑直走到王靜艷面前,居高臨下

孕晚期的王靜艷整個人和許多,也被這胎折磨掉了所有氣神,哆哆嗦嗦拿出幾個枕頭擋在肚子上,不敢跟我對視。

我從口袋里掏出路上撿的爛蘋果,擺在小桌上。

「吃點水果吧,懷孕多辛苦啊。」

「你要是后悔生兒,就該當年直接掐死我,何必再造出宋晶晶那個垃圾呢?拼男寶是吧,祝你生幾個怪出來,后半輩子被男寶拖累死。」

「我前段時間窮得翻垃圾桶,宋新利還要再榨出八萬八才肯放過我,這就是親生父母是吧?」

王靜艷被我說得一直哭,對著我離開的背影拼命解釋:

「媽也是為你好,家里得有個男孩,得有吶!不然你們嫁人了也婆家欺負……」

秦執剛推門進來,見我要走,急匆匆掏出一把爛香蕉放在小桌上,轉追上我。

「阿姨我來得匆

忙,您多吃水果補補,這人家剛扔的,新鮮呢!」

15

有了那天的談話,宋新利不敢直接來快餐店找我。

但他改了個目標,盯上了我的學校,去學院找人問了好幾次,我的檔案怎麼調。

沒有檔案,我就沒辦法錄取。

不讀書,就能把我藏的錢榨出來。

可我真的沒有錢。

我的家庭就像顆定時炸彈,也讓導師沒什麼信心,他建議我先理好私事。

推遲一年,也比中途退學好。

然后,他塞給我一份本校的研究生支教團招募計劃。

原本我還想掙扎試一試。

可當那天,一對臟兮兮的父子將我堵在快餐店門口,里喊著來接媳婦時。

我知道一切該有個了斷了。

我家人,開價三十萬彩禮,把我嫁出去了。

16

「新利的什麼晶晶是吧?你收拾一下跟我們走,下午還要趕火車去新疆呢。」

我錯愕,他們喊的是誰?

那對父子點了兩碗牛面,一邊等菜,一邊用骨的目上下打量我。

他們說八萬八的定金已經給了,剩下的等到新疆結了婚,就轉給我家。

可他們喊的是宋晶晶。

「你們真的找宋晶晶嗎?」

「那還有假?你爹寫的收據上白紙黑字就是你宋晶晶,還按手印呢!」

我翻開一看,還真是。

宋新利到底干什麼?

宋晶晶才五歲,寫的名字肯定無效,那麼這筆錢就不明不白到了我家。

萬一對方鬧起來,多半要把我牽扯進去。

思及此,我為難地開口:「我走不了,兩位帶錢了嗎?我寫張欠條給你們吧。我媽媽……等著一筆手費呢,能不能先給我一點?」

那對父子愣了下,我立刻又解釋:

「咱們遲早是一家人,這筆錢我按手印寫欠條,你們可以跟我去醫院看。萬一我媽媽救活了,二位就是我的恩人,我還要什麼彩禮?」

桌對面的父子低聲商量了一下,從點菜本上撕了一頁白紙,讓我自己寫。

他倆都不識字,讓我照著上一張欠條寫,也按手印。

我一邊寫一邊套他們的來歷。

原來宋新利春節之后就開始聯系婆,說有個大學生兒找老公,再拿宋晶晶梁換柱,賴掉這筆錢。

看著太瘦了,能生出兒子嗎?」

寫完欠條,拿到層層包裹的四萬多現金,那對父子又竊竊私語上了。

下一秒,熱氣騰騰的牛面從二人中間遞了上來,面碗砰地砸在桌上,濺出了幾滴湯。

那年輕人迫不及待拆了筷子往里填,又苦著臉哇啦哇啦吐出來。

「這什麼東西,是人吃的嗎?」

秦執倚在收銀臺邊上煙,襯衫卷起到小臂上,夾著煙的右手結實,泛著青筋,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你不吃可以給狗吃,兩碗面 56,怎麼結賬?」

17

年輕人剛要發作,被他父親按住了,沉著臉搖了搖頭。

「在外地不要生事,快吃。吃完你陪去醫院,我先趕去火車站。」

他父親快速把我的欠條疊好塞進口袋里,忍著怪味三兩口吃完了面,扛上包就走了。

留下的這人黃勇,胡,催促我去醫院。

路上我多了個心眼,單獨繞到水果店,買了幾千塊的高檔水果給宋晶晶吃。

有段時間沒見面,宋晶晶憔悴了很多,小臉都凹進去了,搖搖晃晃端著王靜艷的洗腳水往前走。

我把榴蓮、山竹都堆到面前,笑著告訴:「吃吧,都是你的。」

宋晶晶復雜地看著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抓起榴蓮狠狠塞進里,狼吞虎咽地吃了滿臉。

像是害怕我反悔似的,山竹嚼也不嚼就迫不及待咽下去。

瞪圓了眼看著我:「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道歉了,這都是你欠我的。你去福了吧,天天吃這些?」

我笑而不語,靜靜等被宋新利發現,然后昂貴水果都被端進病房里,留給他們夫妻用。

宋新利問我哪來的錢,從我上「搜」走了三萬多。

很快,黃勇氣吁吁找到了我:「你去哪了?錢啊,我岳母怎麼用了?」

我帶他敲開了病房門,一一介紹:

「謝謝你幫我們家保住了雙胞胎男寶哦,就在我媽媽肚子里,以后你幫我一起養弟弟哈。」

「還有這位滿榴蓮的小孩,就是宋晶晶呢,一家團聚了,開心嗎妹夫。」

宋新利剛完保胎針的錢,數著小票回來就撞見這一幕,嚇得臉都白了。

18

「不過妹妹馬上六歲,你再等個十多年就能娶媳婦了,就當娃娃親吧!」

黃勇一時懵了,來來回回看了我家人幾眼,突然暴怒而起,把榴蓮砸在地上摔爛了。

「好啊你們,你們一家玩我呢?」

宋晶晶嚇得躲進床底,宋新利急急地擋到病床前。

「誤會誤會,寫錯名字了,你們家的媳婦是我大兒宋盼男啊,要結婚的是,是這個!」

我笑了:「早不說晚不說,他們按手印的收據上,寫的可是宋晶晶的名字,就是坑你彩禮!」

「另外,你剛剛借的那四萬塊錢已經變水果下肚了,就他們仨吃的哦,錢也是他們仨花的,里面沒我的事,我也不負法律責任,你生氣可以報警。」

黃勇徹底不干了,扯著嗓子大喊我們全家騙人,要還錢,他要報警。

宋新利想攔,黃勇一把扯斷了王靜艷的輸管。

「生什麼狗屁兒子,你養還是我養,拿我當冤大頭是嗎?」

醫生護士都進來勸架,病房一鍋粥,突然有道清脆的叩門聲響起,秦執滿臉不悅地出現在門口,抬手指了指我——

「你們吵完了嗎?先讓我的人出來。」

19

黃勇抓著我不放,秦執走上前拎起他的領,面無表將人甩飛了出去。

好歹一米八的男人,竟像輕飄飄的羽一樣被甩飛,四腳朝天摔到地上,嚇壞了所有人。

秦執將我從混中拉了出來,冷冷道:「拜托,我付你工資的,時薪,你現在在干什麼?還不回去看店?」

話音剛落,病房突然傳來王靜艷凄厲的慘

要生了。

護士也發出尖

宋晶晶躲在床底,不知何時被嚇昏迷了。

20

產房外其實諷刺的。

王靜艷聲越慘,宋新利就越興,好像手里已經抱上兩個大兒子似的,什麼大出搶救,都抵不上兒子重要。

一層樓下面也是搶救室,宋晶晶被診斷為心臟問題,目前還沒離危險。

凌晨的時候孩子生了,很憾,一個是畸形,一個直接病危,治好了也得等移植。

醫生懷疑是重金屬造的,問之下宋新利才含含糊糊地回答:

連吃了八萬八的轉胎丸,農村專家開的。

哦,原來八萬八的福報在這等著呢。

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宋晶晶也推進 ICU 觀察了,醫生說是先心病,不好治,做好心理準備。

我想,這可能都是他們的報應。

21

我考研復試那天,王靜艷才剛剛醒,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

別讀書了,家里哪哪都需要錢,早點嫁進黃家伺候公婆吧,這才是人該干的。

宋新利熬紅了眼睛,爭搶著拿走了我的份證,撅兩半。

我笑了,他們還不知道,我早就報名了支教團活

他們費盡心機毀了我的前程,可這世上功的路不止一條,大路走不通,我繞路不就好了?

救治那個畸形的孩子每天花錢如流水,醫生也意義不大,最后被宋新利放棄了。

另一個倒是救過來了,取名宋家耀,可惜救回來也要等移植。

哪有錢?

費還有退還黃家的彩禮,已經掏空了他們的存款。

哪有供

走投無路,他們把目標放在了我上。

我的要求也很簡單,辦斷絕關系的手續,我就去做配型。

萬一配上了,什麼條件才捐,我再考慮考慮。

我才不會捐。

我此時不趁火打劫斷個干干凈凈,更待何時?

宋新利夫婦起初肯定不同意的。

可是宋家耀的況一天比一天糟,用的藥貴到嚇人,如果親屬可以捐,是最省錢的途徑了。

之下,他們咬著牙,跟隨我請來的律師,簽署了各種條款文件,最后將我從戶口本移了出去,幾乎等同于獨門獨戶,沒有任何親屬關系。

然而憾的是,我的配型并不功。

打擊的宋新利坐在病房外悄悄哭,恰好宋晶晶的病床推到了面前。

自從宋晶晶發病,家里就沒人管過,醫生不同意放棄治療,所以醫院一直墊付著醫藥費,宋新利就裝死。

我離開時,就看見宋新利用一種貪婪又興的目盯著宋晶晶,就像了很久的狼,終于看到了。

22

斷絕關系后,有很久很久沒和家人聯系了,直到某天我接到醫院的電話,兒科護士溫地問我:

「是宋晶晶的姐姐嗎?說你在國外讀書不要打擾你,可是宋晶晶小朋友很孤獨呀,生病到現在都沒人管過,你可以回國來探嗎?」

我想了想,在出發支教前去了趟醫院。

見到我第一句話是:「我的肚子是不是要挖走給弟弟了?」

「不會,捐

最小 18 歲,你爸敢做,醫院也不敢接。」

宋晶晶無打采地垂著頭:「可是我聽見了,爸爸抱著弟弟說再等等,馬上就有,我很合適。他拿我的你的名字,已經配上了。」

「爸爸那麼厲害,什麼都能做到吧。他說活著的時候不行,死了就可以捐了,死是什麼?」

我替調慢一點輸,冷聲道:

「很離譜,不可能發生,你別想了。以后也聽那個老畜生的話。」

宋晶晶郁悶地咂了咂,見我起要走,也沒攔著。

只是要出門時,小聲問我:

「要是我肚子里還剩點什麼,捐給你行嗎?你留著用吧。」

那一刻我心中唏噓不已。

我已年,尚有能力自保。

呢?

本來也沒做錯什麼,出生就被嫌棄,被不懷好心的父母教育得極端,直到發病被拋棄,也要榨干上最后一點價值。

「宋家的事與我無關,以后別再聯系了。祝你早日康復。」

23

我出發的一個月之前,已經在快餐店辭職了。

臨走前我只有一件事拜托秦執,害怕宋新利走上極端鬧出人命,如果宋晶晶有問題,請一定幫忙報警。

秦執說他賺了不,打算開分店了,店里一群人忙活,匆匆答應了我,最后連聲正式的再見都沒說。

我支教的第三個月,從新聞上看到了宋新利夫婦的紀錄片。

他們的寶貝兒子一出生就患有重大疾病,為了治病傾家產,現在房子都低價賣了,全家人在醫院附近的十平米出租屋里。

王靜艷頭發全白了,對著鏡頭哭泣說:

「我今年 51 歲了,也傷了,再不能生育,求大家幫幫忙捐一點,讓我們保住家里的一獨苗吧……」

雨水籌最開始很多人響應,可后來,有小區的老鄰居在底下評論:

【這是騙子,他們還有倆兒,之前懷男孩的時候都不讓兒進家門,半夜還常常打罵小孩。】

怎麼說是獨苗呢?倆兒去哪了,建議嚴查!】

反轉來得太快,沖在最前線的網友摔了個措手不及,短短半天風向全變了,大家開始全網搜索宋新利、王靜艷夫婦,還把他們重男輕的詞條掛上了熱搜。

不出三天,雨水籌退回了所有捐款,將他們賬號封

所有相關賣慘報道,也全網下架了。

24

第二年寒假的時候,剛出正月,導師給我寄來一箱快遞。

里面是長的排骨,干癟的砂糖橘,和一封手寫信。

信是宋新利寫的:

【閨你在外面過得好嗎?今年我和你媽媽挑了你最吃的排骨,不知道怎麼聯系你,就放在你學校了,收到的話給爸媽回個信吧,都想你了。你弟弟去世了,這也不怪你,以后咱一家人好好過吧。】

可,我從小到大都不喜歡吃排骨。

宋家耀去世了,真是痛快啊!

活該啊!

我把整箱東西扔進垃圾桶,回復導師:【我父母雙亡,以后不用理他們,謝謝。】

第二年開學時,學校組織了一次學習流,邀請附近幾個貧困縣的小學生代表來參觀,我看見了宋晶晶。

材比以前壯實了很多,小臉灰撲撲的,卻泛著紅,跟在一個鄉村希小學隊伍里,是一年級新生。

見到我時,驚訝地愣住了,可很快又低下頭,當陌生人一樣走了過去。

我很滿意。

這就對了,別再纏著我了。

我是支教團的代表,校長和我閑聊了幾句,提起宋晶晶,說這孩子脾氣真倔。

親生父母主放棄的監護權,走流程辦了好久才到校長這里,誰知,第二年春節父母又來找了。

宋晶晶連夜跑出來,一把火把父母的行李服全燒了,兩人差點凍死在山里,從此之后再也不敢來了。

校長問我笑什麼。

我搖搖頭:「沒什麼,就祝……以后做個正直的好人吧。」

「對了,你認識秦執先生嗎?宋晶晶的事多虧他幫忙,讓我們又救助了一位家庭待的孩子。」

我點點頭,剛想開口,校長指著校外的方向對我說:

「中午我們去縣里吃個飯吧,很近,聽說他的快餐店分店已經開到小縣城了。」

「你們很久不見了,去敘敘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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