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作為本朝唯一的相，我是當今陛下的一心頭刺。

一氣之下，我辭結親。

這苦差事，老娘不干了。

但我大婚之日，整個丞相府被軍死士團團圍住，男人一明黃坐在主位。

「朕倒是想看看，我的丞相要嫁個什麼樣的男人。」

1

這是我輔佐這位帝王的第五個年頭。

也已經是第無數次我與皇帝意見被背道相馳，在丞相府砸東西了。

「你說，這溫銜青是不是當皇帝當傻了，一整個就是愚笨不堪。」

我毫不在意周邊的人，對著當今的圣上就是一整個口吐芬芳。

我是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罵，下人們自然是只敢低垂著腦袋，不敢發出一點聲響來，生怕惹得我不快，又怕萬一傳到皇上耳朵里，自己丟了腦袋。

「算了算了，都退下。」

我看著暗衛送來的信息，不免心生幾分愁緒。

我是先帝欽點的相，他奈何不了我，而我原本心中認定的皇上也不是他，自然是看不慣他的做派。

在我看來，溫銜青若是臣子，他那果斷的子倒不失為一個相才。

可若說是帝王，我始終覺得他缺了些帝王該有的謹慎。

當年他初登帝位，基不穩，為了穩定帝位，殺儆猴也實屬正常。

可這些年過去，他做的一樁樁一件件，我看在眼里，若不是先帝對我的囑托，我怕是早就辭歸了。

2

罵歸罵，吵歸吵，可第二日的早朝，我卻也不能不上。

現如今的朝堂大致是分為了兩派，主張溫銜青那一派的，大多是近些年來新錄用的寒門子弟，新科狀元。

我這一派的員自然不用多說了，朝中不世代為的老臣，也是看著我一步步長起來的。

「陛下，臣以為昨日所商討秦王之事還需多加籌謀，以免秦王狗急跳墻。」

秦王溫懷遠，亦是當年的儲君人選，我始終覺得，比起溫銜青，他更適合做一個帝王。

可先帝定下的事宜，也不是我可以決斷的。

前幾日有本上奏，溫懷遠結黨營私，意圖不軌，照理說缺實質的證據，本該不可匆匆行事，可溫銜青像是和溫懷遠杠上了一般，二話不說將人直接圈了起來。

溫懷遠當年為皇子時，就在百姓之中聲名遠揚，若是皇帝這樣武斷行事，怕是到時會出現不可逆轉的畫面。

昨日，我就為這事在殿上與他吵了一通，沒得了個結果。

這不，我昨日下朝才剛坐定，就聽見暗衛來報，溫懷遠留有后手，就怕到時一發不可收拾。

「哦？丞相對這事兒倒是念念不忘啊，朕昨日已經說過，此事不再商議，丞相是將朕的話當了耳旁風嗎。」

男人的聲音早就褪去了當年的稚氣，如今一言一行已經滿是帝王的威。

連我也不得不承認，雖說我一直不看好他，但他在這位置上也確實是勤勤懇懇。

除了那些糟心事之外，不失為一個好帝王。

3

「陛下，臣以為……」

「行了，有本啟奏，無事便退了吧。」

「陛下。」我直起子，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男人已經拂袖而去，早沒了影。

我了膝蓋，心中暗暗罵道，該死的溫銜青，誰做這丞相誰做去，明日我就稱病不來。

「黎相，還好吧。」老太傅也是看著我和溫銜青這一點點長起來的，平日里最喜歡站在一旁看戲，我不字畫是從他手里討來的。

「多謝太傅關心了，我還好。」雖這麼說著，可我的臉卻實在不太好看。

臨出宮門，一個小太監跑了過來，「丞相大人，陛下召見。」

剛剛在朝堂上的怒氣未消，我直接回復：「下子不適，實在是不便相見，煩請公公替我向陛下回話吧。」

小太監誠惶誠恐地看著我，這話我說是可以，若是他這麼去回話，怕是連小命都沒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在一旁的太傅，試探地開口：「太傅大人，還請您幫幫小人。」

這小太監倒是個會看眼的，還知道找人替他開口。

老太傅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黎相，救人一命可是勝造七級浮屠啊。」

我看了看那小太監，約莫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可憐地著我，實在可憐。

「太傅，那就煩請您先行一步了。」

4

我站在書房門口，等著人的召見，明明是他召我過來的，如今倒又不見了，讓我在這兒干等著。

寒風瑟瑟，站久了這膝蓋終究還是有些不住。

「丞相大人，請進吧。」

屋的炭火很足，一進門便只覺得熱氣上涌，男人似是在批閱奏折，只聽見那墨錠在硯臺上的聲音。

「丞相久

等了。」男人的聲音寡淡，帶著些慵懶的意味。

我低垂著頭，心中暗想，你是在里面舒舒服服地熱氣烤著，自然舒服，假意關心些什麼。

「勞陛下記掛，臣等得不久。」

「是嗎？」

溫銜青已經不再是那個初登帝位的青年，尾音上揚，嗓音低纏，好似帶著那若有似無的撥。

男人宣退了一旁服侍的人，整個書房之，便只剩下我與溫銜青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一雙赤的鞋子出現在我的眼前，耳邊也傳來男人刻意抑的聲音，「丞相這兩日可是為了秦王之事勞心勞力啊。」

溫銜青的言語之中好似帶著那冰冷的暴戾。

他實在是太過于近，我那耳邊散落的發，甚至因為男人的呼吸而輕微飄，搔了脖頸間的。

這樣的距離讓我不免覺得有些不自在，可在他的面前，沒有帝王的準許，臣子又如何能夠呢。

5

我跪下膝蓋，伏在地上，「臣所做的一切皆是以陛下為重，事關國家大事，臣不得不向陛下覲言，還陛下見諒。」

男人的腳步似是已經遠去，可等了良久，卻也不見傳來任何的聲響。

一聲冷笑悄然傳來，包含著他難以言喻的怒氣。

清脆的響聲在書房響起，桌臺上的瓷瓶被掃落到了地上，連硯臺都被一同擲了下來，我仍是跪在地上，沒做任何反應。

「為我著想，黎清歡你給我記清楚，你現在的主子到底是誰，還是說在你心里，還是那個溫懷遠更適合做皇帝。」

「臣絕無二心。」

一雙手住了我的下，我被迫仰起頭看著那個俯下的男人，滿目怒容，寒芒掠瞳，這不是我第一次和溫銜青爭吵，但卻是第一次見他對我發如此大的火。

男人的指尖過我的瓣，帶著不可忽略的強勢意味。

「陛下……」我開口的瞬間，整個人都被那分外強勢的力道甩得偏過了頭。

發垂落，我雙手撐地才能堪堪撐住子，地上的瓷片瞬間刺掌心的，我皺了皺眉頭，下一秒卻立刻跪正了子。

「黎清歡殿前失儀，罰俸三月。」

「謝陛下賞賜。」

我領旨謝恩，自是退下，男人卻在我踏出門的那一剎那開口：「不準駕車，走回去。」

6

我一朝服，手心還淌著，走在大街上不免有些惹眼。

來往的行人匆匆，沒有誰不朝我多看兩眼。

「丞相大人，這是怎麼了，要不本載你一程。」耳邊傳來一抹打趣的聲音，聽這上揚的語調我也知道是誰。

「不勞謝令公費心了，陛下有旨，不可駕車。」

這謝聽肆與我一同長大，也算是我半個兄長，我有這麼狼狽的模樣，他從小到大被我折騰的時候不在數，現如今自是只覺得暢快淋漓。

不得不說，這人自從升了職，了中書令之后，真是越發的招人嫌了。

看著他策馬而去瀟灑的背影，現在若是眼神能殺人，他怕是早死了千萬次了。

好不容易走到丞相府的門口，我的膝蓋卻已是吃不消了。

侍從見我這般狼狽地歸來，趕忙將我扶進府。

「大人這腳怎麼吃得消這段路，我去宣太醫。」

我擺了擺手，「悄悄找個大夫來，太醫宣不得。」

這是溫銜青賜的，又怎麼能宣太醫呢。

可還沒出去多久，大夫沒到，倒是太醫先到了。

我皺眉頭，府中的下人可沒違抗我指令的本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太醫便開口道：「陛下讓我來為大人看診。」

我在心中冷笑一聲，這溫銜青我如今是越發看不懂了，打一掌再給顆甜棗的本事倒是被他練到了極致。

7

白日里了風寒，再加上疾發作，當天晚上我就發起高熱來。

迷迷糊糊的，好像還夢見了那狗皇帝坐在我跟前，白日里的事和那夢境相呼應，男人一點點地靠近，最后竟對著我的瓣廝磨親吻起來。

我想從這場幻境之中醒來，可不管怎麼掙扎，好像都是無濟于事。

連著幾日高熱，倒是真應了我那句要告假的預言。

也不知該不該說這場病生得恰到好，至秦王的事是暫時制了下來，照暗衛傳來的消息，那邊也安穩了不，我懸著的心算是稍稍放了下來。

連著多日未穿朝服，今天穿上的時候明顯是空落落了不，腰間的腰帶空余的地方也是越發多了。

上朝的時候比起以往來，我臉上多了幾分不自然，誰能想到這幾日，我幾乎夜夜都會夢到溫銜青，還盡是在做些不可言語的事。

甚至有一次，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帶都被解開了。

溫銜青長得是出眾，可我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思，夜夜夢到此事，導致

我白日里的時候神都萎靡得厲害。

我記得那日清早起來時，腰間的衫確實是半解，我不由扶額，自己夜里都干了些什麼胡的事。

若不是這丞相府守衛森嚴，我真要以為我的廂房半夜進了登徒子來。

8

今日也算趕巧，剛巧遇上溫銜青冬日要去行宮狩獵的名單公布。

本想借著前幾日生病的事推卻了這去行宮的事，可還沒等我開口，就聽上位的男人開口：「行宮有極好的溫泉，對丞相的康復也是大有益。」

「謝陛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沒有再拒絕的余地了。

皇帝出行，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一群人浩浩湯湯。

若是往年，我也能縱馬疾馳，先行而去，說不定還能和那剛從邊塞回來的將軍賽賽馬。

可我前幾日風寒剛好，疾未愈，有心也無力了。

坐在這顛簸的馬車之中，跟著隊伍慢慢行進，真是了不的樂趣。

馬車有暖爐熱著，手上握著湯婆子，不披大也暖和得厲害。

我聽著馬車周傳來的馬蹄聲，不免有幾分心。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簾子被掀開，寒意了進來，「丞相大人，陛下要您一同乘行，說是有要事相商。」

我皺了皺眉頭，這不過才幾日沒上朝，沒聽說朝中有出什麼事兒啊，難不還是為了秦王之事。

其實放在平時還好，可這才出了這檔子事，我不免多想了幾分。

再加之那做夢的事，導致我現在怎麼看溫銜青怎麼覺得別扭。

我披了件大，隨著宮人下車。

多虧溫銜青的車架并不遠，不過幾步路的工夫就可以到達。

9

「陛下……」我剛想行禮，就見男人擺了擺手，示意我直接上車。

著宮人的攙扶，其實也應當踩得穩當，可這兩日膝蓋總是不時地痛，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會一個沒站穩，差點跌落下來。

溫熱的大掌扶住了我的手腕，這才算是免了一場災禍。

只是皇帝攙扶，就算我位及丞相，也是極為大不敬的罪過，我生怕又被溫銜青捉住了錯，當下就想跪下賠罪。

男人卻直接帶了我一把，圍簾落下，我甚至都沒有告罪的時間。

「愣著干嗎，這兩日燒傻了？坐。」

「謝陛下。」

馬車的氣氛一如當日書房之，靜謐得可怕。

男人閉著雙眼，似是在閉目養神。

長長的睫在下眼瞼上留下一道投影，不得不承認，百姓所說的陛下天人之資，絕對不是無中生有。

可他不是說有要事相商嗎？如今這樣干坐著又算是怎麼回事。

只是為人臣子的，這些話哪能問出口，最多只不過是我在心中腹誹了幾句罷了。

或許是我的眼神太過于炙熱，男人緩緩睜開了眼，我一時之間沒來得及收回自己的目。

他的眉梢微微抬起，角含笑，「丞相這是在看什麼？」

好看的眉眼不過稍稍帶了些笑意，就顯得眉目含，與那日在書房怒發沖冠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也正是我為什麼說溫銜青這些年來作為帝王是越來越合格了，恩威并施倒是被他用得活靈活現。

10

「嗯？」他尾音上挑，似是在詢問，卻帶著讓人不可拒絕的迫。

「陛下天人之資，臣一不小心看了迷，還陛下見諒。」拍馬屁嘛，這我還是在行的。

男人的低笑從間傳出，不難聽出其中蘊含的愉悅。

「丞相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可見我這馬屁是拍對了地方。

車一時無言，我也不好再盯著溫銜青繼續看下去，否則若是他再質疑起來，我可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了。

與其這樣坐著干等，不如趁機好好休息一番，這風寒初愈，馬車平穩，我倒是生出幾分倦意來。

頭靠著車廂，閉了目，打算稍稍養養神。

一陣好聞的香氣鉆鼻腔，帶著幾分悉，我好似這幾日在家中也聞到過，當時還記著要問問仆人是哪里新調制的香來著，可轉頭便忘了。

香氣鼻，原本只是閉目養神的我卻覺得腦袋越發的沉重，眼皮也止不住地耷拉了下來。

模糊之間，我只覺脖子上好似傳來什麼潤綿的東西，一陣刺痛，我想睜開雙眼，卻怎麼也做不到。

一陣涼意襲來，很快我卻好像又落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帶著松木的清香，讓人沉淪。

11

我猛地睜開眼睛，男人正坐在主位上，一如我睡前的模樣，閉目養神。

我不由懊惱，怎麼在這人面前還能這樣安然眠，竟還做起這種夢來，看來我真是一場高熱把自己給燒糊涂了。

馬車緩緩停下，行宮已至。

「你這大病初愈，陛

下不至于這麼折磨人吧，路上還商討國家大事。」謝聽肆站在我的邊，上看似說著替我抱不平的話，實則卻是風涼得很。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人才稍稍收斂了些。

「話說，你這脖子上怎麼回事，寒冬臘月的，被蟲子咬了？」

我順著男人指的地方了，好似是在夢中到刺痛的地方。

溫銜青這車架看起來不風，竟還放了只蟲子進去，也不知這群下人是怎麼辦事的。

不知道為什麼，謝聽肆突然打了個冷戰，收回了自己的手。

「謝令公，我看你是近來沉醉于溫鄉，力不行了。」見他這副模樣我不由好笑，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損他，我哪里能放過。

男人臉上染上幾分惱，「瞎說什麼，我和那姑娘不過是非關風月的友人罷了。」

男人在耳邊聒噪地解釋著，我卻已經將視線放到了溫銜青上，男人也似是巧合地將目轉了過來。

遠遠隔著，現在陛下眼中的東西我已然是猜不了。

12

「黎相，我敬您一杯。」我不勝酒力這是滿朝皆知的，曾經因為喝醉，我還鬧出不笑話。

可今日倒是好，先是溫銜青多次領著眾人同飲，若說先前我還能假意抿兩口，可這些個平日里和我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來敬。

我這接了一個人的就推不掉第二人的，連著數杯，臉上已然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暈。

「丞相，我也敬你一杯。」這謝聽肆平白在這兒湊什麼熱鬧，可眾人的視線都聚在這兒，我總不能對著他破口大罵吧。

喝完這一杯，我是實在喝不下了，趕忙起了，整個人差點都趴倒在桌子上。

「陛下，臣不勝酒力，就先告退了。」我依靠著自己僅存的那點理智，弓著子告退。

溫銜青倒是一反常態地沒有為難我，揮了揮手，甚至遣了個小太監來扶著我。

也好，否則怕是還沒走出宴席，我就要倒下了。

行宮的景致向來是極的，尤其是后山那座梅林，溫泉置于林中，溫暖的水混著梅香，讓人止不住地想要沉醉。

還是先帝在世的時候，我得了恩典，曾在那里泡過一兩回，那覺真是舒爽得厲害。

13

「大人，陛下說后院梅林的那溫泉想來對大人的疾是大有益的，不知大人今夜是否有意，小人差遣人前去服侍。」

我半個子都幾乎是借力搭在了小太監的上，一聽這話我直起了子，倒是來了幾分興致。

「哦？陛下這麼說的？」這溫銜青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那就去泡泡，不用遣人服侍了，我用不慣。」

宮人得了我的指令，將我送到溫泉口便也退下了，東西倒是都準備了個齊全。

剛剛那一路過來，上染了不寒意，我下朝服，隨意扔在了地上，直到到那溫潤的水時，才算是活了過來。

梅香繞鼻，我趴在水池邊，因為飲酒過量，到現在心還在劇烈地狂跳著。

耳邊傳來腳步聲，未急著睜眼，我將臉在那冰涼的石壁之上。

「我不是說了不要人服侍嗎。」我的問話并沒有得到人的回應，自以為那宮人早已退去。

水聲潺潺，溫暖的水流包裹著，只想讓人陷沉睡。

花瓣落到了浴池里，原本清澈見底的水面上浮了一層花瓣，但是顯得格外有致。

在外的肩膀，卻恍然到之間的，縱使我醉得厲害，也察覺出了不對勁，若是下人，沒有我的允許，本連我的都不敢近。

「誰？」我帶著幾分怒意，向來人。

14

「陛下圣安。」

竟是溫銜青這家伙，這個時間點他不在宴席上和朝臣們寒暄，怎麼會出現在我這兒。

我將子埋水中，也多虧有了花瓣的阻擋，才不至于那麼尷尬。

男人臉上帶了幾分醉意，好看的桃花眼之中似有眼波流轉。

我急著想要起，可朝服卻散落在了遠，我不免懊惱，怎麼當時就在那兒了呢。

「不知陛下可否先回避下，臣現在不太方便。」我試著開口，男人卻坐到了一旁，毫沒有避諱的意思。

「哦？丞相是在要求我？」

「臣自然不敢。」我面上恭恭敬敬地回答著，可實則已不知在心中唾罵了這人千萬遍了。

我那點酒意已然是被現在的場景都給驚嚇得差不多了，偏偏男人本沒有起的意思，滿眼含笑地看著我，這是怎麼，把我當是他后宮中的妃子了嗎。

臉上不免染上幾分薄怒。

「陛下是要看著臣沐浴嗎。」我諷刺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丞相是我的臣子，怎麼朕還看不得嗎？」

我就說我沒看錯，這人就是披著外的狐貍，虧得我前幾

日還贊他有了幾分帝王的氣勢，如今看來不過是我昏了頭罷了。

你瞧瞧這說出來的話，是哪位帝王能說出口的詭辯。

15

我不愿再和男人多做糾纏，不過是出浴罷了，他要看就看去。

我背過子，直接從水中站起，快速撿起地上的朝服，披在了上，腰帶淺淺一系，也算是遮了個七七八八。

「陛下若是無事，臣便先告退了。」我沒想再理男人，管他同不同意呢，反正我現在是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

可溫銜青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后，「站住，朕允許你走了嗎。」

腰帶被溫銜青勾住，若是再往前，我怕是也不蔽了。

男人的呼吸很近，噴灑在脖間，好聞的松木味混著梅香瞬間侵襲了上來，就如夢中所夢到的一樣，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近。

「溫銜青，你到底想做什麼。」我低聲音，低聲怒吼。

男人卻是自顧自地捋了捋我的發，我的肩膀就了出來，上面還帶著我匆匆起時所留下的花瓣。

「丞相也算是與朕作對多年，如今相較初登相位時，倒是更為冷靜自持了。」

我努力在男人那作的手下穩住形，咬住，不敢發出一點多余的聲音。

若是被什麼不該看到的人看到了當今圣上與丞相現在做的事，宣揚出去，怕是不知道要生出多的事端。

「溫銜青，你喝醉了。」

「醉不醉，丞相不知道嗎？」悉的味道傳來，我瞬間就了子，我一直以為那只是我夢中的幻境，可這味道，卻是悉得不能再悉。

16

腰帶不過輕輕一扯，那朝服的襟就敞開來。

我瞪大雙眼，怒視著眼前的男人，男人溫潤的大掌捂住了我的眼睛，漆黑的覺使我的其他簡直靈巧到了極致。

那個向來矜貴克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麼，記起來了嗎。」

我怎麼會忘記，那幾日高熱的夜晚幾乎是夜夜在我耳邊低的聲音呢。

「朕最喜歡丞相在朝堂上與我針鋒相對的時候，瞪著一雙眼，真是讓我心馳神往。」我仍穿著朝服，卻聽著耳邊傳來極為不流的話語。

「明明是清醒的，怎麼還比不上昏迷的時候。」我渾無力，本擺不了男人。

在心中的震驚再怎麼樣也比不過眼前的憤，除了死死咬住角，避免流出人的聲音。

到最后，我只記得自己在溫泉邊暈了過去，總之，這輩子，我是都不想再看見那溫泉了。

清晨起來的時候，腰間還搭著男人纖長的手指。

我算是知道昨天下馬車時，那脖子上的斑點是怎麼來的了。

屋燒著炭，暖和得厲害，寬大的朝服褶皺不堪地被扔在了地上。

「丞相醒了？」男人的聲音帶著嘶啞。

昨晚的記憶一瞬間全涌了上來。

17

「不說話？丞相是忘了我昨晚怎麼讓你開口的，嗯？」尾音拖長，是警告的意味。

「陛下想要臣說什麼呢，時間不早了，一會兒還有早會。」

男人一聲令下，服侍的人便將準備好的著都端了上來，是一套新的朝服。

下人們一個個低著頭，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我忍著上的不適，整理好著，「陛下，臣先告退了。」

「站住。」又是同樣的兩個字，昨晚也是這兩個字，我聽見這兩個字都快要有應激反應了。

「替朕更。」我握了握拳，這男人真把我當他的妃子了不。

已經踏至門口，我不再回頭，直接走了出去，早就將男人的話拋之腦后，大不了我辭不做了。

我悶著頭向一會兒要開早會的大殿走去。

可一邊走著，心中的委屈便泛了上來。

先帝當年臨終的話還在我耳邊回，「我知曉你是個知禮數的，這些年來你的功績朕也看在眼里，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自是知曉的。」

先帝的這番話，早將我心中的那些念頭打消得干干凈凈。

這些年來，忙著與他針鋒相對，甚至連我自己甚至都忘了，我是慕溫銜青的。

年時的，哪有那麼多緣由，馬場上多看他的一眼，朝堂上的據理力爭，一切早就埋下了慕的種子。

只是我向來知道，尊卑有別，一切都只該在心底，先帝的言更是早讓我的心塵封了起來。

可今日，這些不曾放上臺面的卻被一一破，我這些年來做的一切又算什麼。

「黎相，這大清早的哪兒去啊，昨夜我可是在你院子里蹲了你半天。」謝聽肆的聲音從后傳來。

我本不想理會，奈何這人倒是快走幾步趕上了我。

「上早會啊，一起啊。怎麼了這是，我可沒得罪你，你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滾滾滾，

煩我。」

「這會兒不謝令公了，我看你就是年老，裝慣了，現在暴本了吧，你這脖子怎麼又多了幾個包。」一邊說著，謝聽肆甚至還要出手起我的頭發。

我一掌拍開男人那多事的手，「你煩我。」

「還真是吃火藥了。」謝聽肆跟在后絮絮叨叨，殿已然有了不的員在等著。

18

一眾人看著我臉不佳，本還想上來寒暄兩句，現在倒是都被我這臭得嚇人的臉給嚇退了腳步。

伴隨著太監的宣告，早會開始。

男人一常服坐在主位上，看起來心不錯，可我卻提不起半點興致來。

「今日丞相倒是沒有覲言？」溫銜青明知我是為了什麼，卻還故意點我，既然如此，我也沒有想讓他好過的心思。

「臣有本啟奏。」

男人似是來了興致，「哦？那就聽聽。」

「臣以為，陛下已登大統多年，現天下已定，皇后之位卻還懸空，先帝在陛下這個年紀時已有嫡子，為了國運昌盛，陛下還應盡快將立后之事商定下來。」

我這話一出口，周邊先是分外的沉靜，所有人都在看皇帝的臉，可不過多久，幾位朝中的老臣便紛紛上前，「臣附議。」

立后的事早在先前就提出來過，只是提得多了之后，溫銜青曾下旨，誰若再提，便論罪，自此沒人敢拿自己的命、運去做賭。

我不過是做了這個帶頭的罷了。

「好啊，丞相，很好。」男人的聲音帶著幾分怒極的咬牙切齒，「那各司就準備起來吧。」

「謝陛下。」看著男人拂袖而去，我不由角上揚。

溫銜青，不該發生的事就該及時止損，我們不該再有集了。

19

之后在行宮的幾日，我幾乎是閉門不出，對溫銜青能避則避。

男人那夜盯著我的眼神又浮上心頭，好似帶著無限的深。

他對我，也有嗎？我趕忙拍了拍自己的臉，我不該再想這些不著調的事。

只是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我不得不為之后多加思量了。

「秦王的事，已經查明，確有不軌之心，樁樁件件，哪兒件都不曾怨了他。」

這是我自行宮那日后第一次見到溫銜青，我眉眼低垂，哪怕如此，我也知道男人的目盯著我，他這話，是有意說給我聽的。

「宣朕旨意，秦王勾結臣，結黨營私，意圖不軌，朕念在手足深，終圈于梅林。退朝吧。」

「臣有本啟奏。」我上前一步，終究還是要將這思量許久的話說出來。

大殿之上一片安靜，都在等著我接下來的話。

「臣于陛下初登基時聽先帝之命輔佐陛下，今天下安定，陛下仁義，臣……自請辭離京，且臣已至適婚年齡，已擇夫婿，將不日完婚，自此退朝堂，還陛下恩準。」

靜謐的朝堂之上瞬間熱鬧了起來。

「黎清歡，你瞎鬧什麼。」謝聽肆悄悄扯了扯我的角，滿是擔憂。

「嘭——」天子震怒。

在場的人跪了一地，誰都不準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況。

「黎清歡，你可以啊，準了。」朝堂上的人接連退去，只有我還跪在原地。

20

「清歡，快起來，你這是哪弦又搭錯了。」謝聽肆在一旁不斷地嘮叨著。

我拍了拍他扶著我的手，「謝令公，以后朝堂上可要謹言慎行啊。不用送了，外面有車架等著我的。」

我揮了揮手，一人走出了宮門。

沒了要上早朝的掛念，如今倒是多了不的時間。

「清歡，怎麼還不睡。」我著來人，他將為我未來的夫婿，只是個普通的讀書人，卻勝在老實。

朝堂上太多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對這樣的生活我早已厭倦不已，往后平平淡淡也是好的。

「睡不著，出來賞月。」兩人相對飲酒，也算是一場樂事。

有下人打斷了我們，「大人，有信。」

男人見我有事，倒是很是識趣，尋了個由頭便退下了。

我看著手中的來信，是溫懷遠的，他想見我一面，但我已不在朝中，并不能為他做什麼。

揣良久，我還是打算去見一面，就當是全了時他曾替我求的分。

當年我初登朝堂，哪里清楚那麼多彎彎繞繞，一時怒先帝，在雨中整整跪了五個時辰，聽說是他去求，我才得以起來。

只是那場寒冬里的雨，卻是讓我的膝蓋就此廢了。

梅林只是占了個梅的字，與那梅花卻是毫不相干，冷的環境，就是自小苦的人都經不住，又何況那自就是天之驕子的人。

21

「不得皇上口諭，任何人不可。」

我朝邊的人使了個眼，還是踏了這不可進的門。

「來啦。」我與溫懷遠自溫銜青登基之后就再也沒見過了，如今兩人一人辭，一人幽，倒像是老友一般。

「這麼久沒見，可沒好酒招待你了。」

我笑了笑，拿起那略顯寒酸的酒杯，一飲而盡。

「怎麼這麼糊涂。」三分醉意，我還是沒忍住開了口，他不該是這麼糊涂的人。

男人沒有回答，只自顧自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父皇說得對，溫銜青比我更適合做皇帝。」

我笑了笑，是啊，我們都看錯了，他比我想的更周到，更有心機。

也正是他拿出那些罪證的那一刻起，我分外堅定了自己辭的想法。

「走了，有機會再見。」我往門外走去，卻聽見男人住了我。

「清歡，當年的那個人，不是我。」

我的腳步頓了頓，沒關系了，我不會再和他有集了。

一切于我來說，往后都是過眼云煙了。

所有人都以為是溫懷遠替我求，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個人是溫銜青。

只是，現如今再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22

回到府，卻是異常的安靜。

下人上來告訴我：「大人，陛下來了。」

我不由心頭一，走至前廳，果不其然，男人坐在主位上，似是等了我良久。

一看到我，他就問：「人送走了嗎？」

我知道溫銜青不會這麼好心，就在出門前就將那個居住在府里的男人先送往了別莊。

「陛下圣安。」我跪在男人的面前，不曾抬起頭。

「去哪兒了？」溫銜青的話不帶半分疑問，只是在陳述罷了。

「草民去見了一位故人。」

男人的聲音越發靠近，「哼，你這稱呼倒是變得快。」

「抬頭。」

我直起子，就見男人居高臨下地著我，「黎清歡，你怎麼敢的。」

我垂眸不語，不論他說的是什麼事，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做了，哪還有什麼敢不敢的。

「三日后，皇后冊封大典。」男人只留下這一句話，獨留我留在原地。

三日后是我的大婚之日，皇后冊封大典？皇后又是誰？

我著他離開的背影，心中染上了幾分酸。

我以為這樣的緒不會再出現在自己上了。

可與溫銜青相的這麼些年，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淚一時竟是涌了出來。

這樣也好，他娶他的皇后，我嫁我的夫君。

我梳上妝容，滿屋都是喜氣洋洋的彩，可我的心中卻異常的不安，好似總有什麼會發生。

「還沒到嗎？」

我話音剛落，就聽見下人匆匆來報：「大人，外面全是軍和死士。」

23

今日的溫銜青還穿著喜服，我倒是奇怪，明明今日是他皇后的冊封大典，他又在這兒做什麼。

「草民叩見陛下。」

男人看著我這裝扮，似是愣了一瞬，很快便笑了起來，「朕倒是想看看，我的丞相要嫁個什麼樣的男人。」

溫銜青的話說得很曖昧，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卻不見來接親的人。

我索也直起了子，這是誰搞的鬼，自然不用說。

「陛下是來討一杯喜酒的？」

誰也沒想到男人會說出接下來那句驚世駭俗的話來，「朕自然是來……接我的皇后的。」

我怔然看向他，溫銜青角含笑，似是等這一刻已經等了良久。

宮人們蜂擁而上，捧著那冠霞帔，跪在了我的面前。

「溫銜青，你瘋了。」我被眼前的一幕震驚，連君臣之儀都顧不上了，對著男人直呼其名。

「我早瘋了，黎清歡，你看不出來嗎，我對你的誼？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始終都是那個不合格的帝王。」

「清歡，你只能是我的妻子，我的皇后。」男人站到了我的后，摟住了我的腰，親手替我戴上冠霞帔，在我耳邊低聲呢喃。

他慕我？

我著眼前近乎瘋狂的男人，眼中竟是不可思議。

24

「啟。」

「跪。」

「拜。」

……

我坐在龍床上，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昨日我才辭，想著和這宮殿告別，今日倒是又宮了這皇后來了。

「累嗎？」男人替我摘下頭冠，了我那發紅的額角。

「溫銜青，你籌劃多久了。」他三日前才宣布了皇后冊封大典的事，可從服的致程度來看，絕不是三兩日就能趕制出來的。

「從我登基那一日起。」

男人話一出口，我便覺得自己的心好似一空。

「清歡，你是我自時起就在追逐的太，可你什麼時候能看看我，我都站在了最高，你也

從未停留過一眼。」

男人再沒有半分強勢，滿目，全是乞求，說的每一句話都好似在控訴著我對他的無視。

原來，不是我的一廂愿嗎？

我出手，散開了那頭上的發冠，兩人的發纏繞在一起。

我與他錯過了太多年，因為朝政，因為誤會。

可現在，我也想自私一回，不愿再與他錯過了。

「溫銜青，這可不像那個前幾日還沖我扔東西的皇帝。」想來那時的他該是氣急了。

男人的什麼看似乖張都是裝的，一到了床上就暴出本來。

他聲音發著狠，「黎清歡，你是我的，你逃不掉。」

只是這次我沒想和他吵，吻上了那片瓣。

（完）

□ 晏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