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慘》第 14 節 如星辰般閃耀

回將軍府前,景說要娶我為妻,到了將軍府后,我見到了他的妻。

對方強忍著淚握住我的手,愿與我姐妹相稱,我笑瞇瞇拒絕:「我不做妾。」

老夫人斥責我不知好歹,下人們各種給我使絆子,笑我鄉野之人還想登大雅之堂。

就連景也改了口,勸我尊重主母,擺正自己的位置。

我翻了個白眼,拿起小藥箱連夜跑路。

「都說了不做妾了,這家人怎麼聽不懂人話啊?溜了溜了!」

1.

景說,他上一次回京還是三年前,所以這次回來,家里肯定會準備一個很隆重的洗塵家宴。

我原本還期待的,畢竟我兩輩子加在一起都沒吃過一次豪門宴席,超想會一次的好嗎!

結果席沒吃到,我先見到了我男朋友的老婆。

離了個大譜。

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弱的子,從見到站在后的我那刻起就如臨大敵,不僅難以控制地抖著,就連那雙杏眼都蓄滿了淚。

那時我不知道景的夫人,還在那兒一邊好奇地看人家,一邊在心里猜,這姑娘是不是小說里說的那種客居在將軍府,對男主而不得的表妹。

沒想到在老夫人說完話后緩步而出,施施然行了一禮,對景說:「衛芙見過夫君。」

說得鄭重,我聽得震驚。

夫君?景不是單嗎?

而且他這三年都在邊塞,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他怎麼的親?

我看了眼景,想要他給我個解釋,但他看起來也很驚訝。

老夫人用眼角掃了我一眼,故意走到景和衛芙中間,樂呵呵地把他倆的手疊在一起:「瞧瞧,郎才貌,天造地設!我怎麼說來著?多相配啊!」

半是嗔怪半是暗示地對景說:「芙兒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往后一定要對好,知道嗎?不然你岳父可是要把你扔進大理寺的!」

景本來想把手出來,聽到這句話后就沒作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衛芙:「衛大人擢升了?」

聽起來不像對衛芙一無所知。

衛芙一臉:「皇恩浩,爹爹上旬任了刑部尚書。」

正三品,是很大的了。

景看衛芙的眼神就不一樣了,我也是。

雖然我到現在也沒搞明白,景怎麼會多出一個夫人,但我能夠想明白的是,我和沒有可比

景是個很看重價值的人,他當初追我,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我一

但現在我們不在戰場,景接下來要打的是朝堂上的仗,對他來說,顯然是刑部尚書之的價值更高。

我低下了頭,腦中朦朦朧朧,很恍惚。后面景和衛芙說了什麼,我一句都沒聽進去。

但火還是燒到了我上。

衛芙順地問起我:「夫君,您還沒介紹這位妹妹呢!」

我聞言抬起頭,景正好看了過來,他看我的眼神一如往常地溫:「是李莞頤,你們以后好好相。」

沒有否認衛芙的稱呼,還特意點了「好好相」,我在他那兒的份是什麼,不言而喻。

頓時安靜下來,衛芙看我的眼神閃過嫉妒,老夫人則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

我卻五味雜陳。

我原本是不愿來京城的,邊塞才是我這一世的故鄉。

我在那里結了許多戰友,建立了我的小小事業,他們于我而言彌足珍貴。

因而當景說要回京以后,我考慮再三,提了分手。

是他求的我,他說他離不開我,他要我跟他回家,他要做我在這世上第一個親人,他要在所有人的見證下娶我為妻。

說那些話的時候,景的臉映著篝火,整個人洋溢著熱和驕傲。

于是我心了,跟著他萬里迢迢趕回京城。

但現在他卻突然有了妻子,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給我安了「妾」的份!

哪來的臉?

抑住心中的憤怒和委屈,避過衛芙殷切著過來的手,規規矩矩行了一個男子的拱手禮:

「在下李莞頤,是將軍旗下的幕僚兼軍醫,見過老夫人,見過夫人。」

2.

辰國,除了男子外,有職的子、夫子或者在學里讀書的學生都可以行拱手禮,后宅中的子則多行萬福禮。

因此世人通常可以通過行禮來判斷一個人的份,我這一禮等于否了「妾」的份。

景的臉當時就黑了下來,我不需要正眼瞧他,就知道他的眼睛在責怪我不懂事。

他向來如此,在他心里,「家丑不可外揚」,有什麼事我都該先在外給他面子,是怎樣事后再說。

衛芙倒比我懂事得多,只是愣了一下就緩過神,依然揪著我的份不放:

「真是人不可貌相,妹妹這般貌,竟

還能幫著夫君做謀略。夫君在外這麼些年,多虧有妹妹照顧啊!」

話里話外說著我明明以侍人,還往自己臉上金,說白了也就是個侍妾罷了。

我氣極了,剛想反駁,就見景對笑了一下,似乎是很滿意遞來的這個臺階:

「莞兒確實很聰明,我在邊塞這些年,多虧有,才能這麼快收服人心。」

衛芙臉一僵,看我的時候已經不出笑了,但還是強忍著緒說:「夫君,您看我給妹妹將院子安排在哪里更好?」

我搶在景前面答:「李某是幕僚,雖是,但此次隨將軍進后宅拜見老夫人和夫人已經不合規矩了,怎麼能再住宅呢?」

無名無分住在宅,那連妾都不是了!

景看著我,眉一團:「你不住宅?」

我學著幕僚該有的樣子低頭說「是」。

到了我的不悅,他語氣一緩:「那你想住哪兒?」

我一字一頓:「將軍,我打算在府外聘個院子。」

「胡鬧!你給我住東稷閣去!」

3.

東稷閣在外書房旁邊,只要景不在正院睡覺,那東稷閣就是離他最近的地方。

難怪衛芙聽他這麼安排以后,眼睛都紅得似乎要滴出

我原本想著,罷了罷了,好歹沒出來一趟變妾,好歹住外院比院要自由,結果我還是天真了。

景給我安排了兩個小廝,衛芙給我安排了兩個丫鬟,小廝防著我跑出府,丫鬟防著我跑書房。

最后的結果是,我連踏出東稷閣一步都難。

我真該跟軍中那些傻大個們學幾招功夫!

我就這樣被拘在東稷閣整整三天,這三天里,景一次都沒有來找過我。

拜他所賜,我這三天吃的都是冷菜冷飯,比我那幾個丫鬟和小廝還不如。

第四天的時候,府里各都裝飾上了紅綢和喜字。晚間,衛芙邊的大丫鬟來請我過去吃飯。

「將軍心疼夫人婚當天是一個人拜的堂,所以今兒個要補夫人一個婚禮。」

我微微一愣:「那就補唄,怎麼,還需要我同意嗎?」

大丫鬟沒想到我會這麼說,臉都綠了,話里有話:「夫人很看重李姑娘,特意派我來請您過去參加。」

我很疑:「雖說將軍尊我一聲先生,師又同父,但我素來和他平輩相,并沒有真把他當兒子看,所以夫人大可不必請我去觀禮……」

我繼續好心跟解釋:「而且你看啊,將軍喊我先生,我去了坐哪里呢?總不能坐老夫人旁邊吧?我年紀還小呢,那多不合適!所以啊,我還是不去為好!」

大丫鬟被我唬得臉一下紅一下白,「啊」了半天也沒「啊」出個后續。

主要是景一向禮賢下士,確實會稱呼他看重的幕僚為「先生」,而憑這一聲稱呼,強行要坐長輩位也確實是一個「雖然有病但也說得通」的行為,所以大丫鬟不敢反駁。

我趁著咿咿呀呀的時候,從我那小破包袱里拿出一把鑲了寶石的匕首,扔到懷里:

「隨禮。我沒漂亮盒子,將軍和夫人將就一下哈。」

丫鬟被匕首嚇了一跳,手忙腳地才把它抱住。

迷迷糊糊往外走,我在后面邊揮手邊喊:「記得替我轉告將軍一聲,謝謝他的孝心哦!還有,別忘了端一份席面給我呀!」

4.

好可惜,我到底是沒吃景的席。

別說席了,晚飯都沒人給我端。

我只能苦兮兮地坐在飯桌旁喝著西北風,看著除東稷閣外的院子張燈結彩,聽著門邊丫鬟「竊竊私語」。

「夫人穿大紅嫁真好看!」

是啊是啊,厲鬼穿大紅也好看。

「將軍也很好看啊!」

是啊是啊,男厲鬼嘛。

「但偏偏有人不喜歡穿大紅,不喜歡八抬大轎進門呢!」

「誰啊,喜好這麼特殊?」我從門后探出頭。

說閑話的丫鬟一邊回頭一邊口而出:「不就是東稷閣那位咯,上趕著……李,李姑娘!」

兩個丫鬟看清我的臉后,嚇得連連后退幾步,我站在門邊冷冷地盯著們。

「上趕著什麼?」

丫鬟們低著頭,不回答。

「不說就站著。」

我命令的語氣激怒了其中一個丫鬟,突然抬起頭,用尖銳的嗓音囂:

「說就說!不像你!上趕著爬床、做妾!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份,還想做我們家將軍的妾室,就你,通房都不配!」

我淡淡地看著,突然嘆了一口氣,語氣平靜:

「我不會做你們將軍的妾的,請你們夫人放心吧。」

丫鬟看我的眼神寫滿了不信:「怎麼可能?將軍那麼出!」

我有些無語:「那你的人生目標是爬床嗎?」

丫鬟茫然:「怎麼可能,我又不是想不開。」

這樣從將軍府放出去的丫鬟,高低也能嫁個小管事做正妻,要是生的孩子再出息一些,說不定還能讀書呢。

要是再再出息一點,讀書讀出了績,那不就實現階級越了嗎?

為什麼要做妾,讓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一輩子都低人一等?

我嫌棄極了:「你都不想,我為什麼想?我要是回了邊塞,想娶我的能從關排到關外,他們要是死了,哦,不,為國捐軀了,我還能拿一大筆恤金,做個快樂的單富婆。所以你說,我為什麼要選你們將軍?」

丫鬟啞然半天:「因為他好看?」

完了,更嫌棄了。

5.

景給他的娘補辦婚禮第二天,終于來見我了。

他一來就把鑲著寶石的匕首扔到我面前,滿臉怒氣:「李莞頤,你什麼意思?」

還得是我聰明,要不是這把匕首,估計他還不打算來見我。

我那會兒在吃湯面,前一天評價景好看的那個丫頭給我端的。

滋滋地喝了一口湯,回答:「祝你新婚快樂啊。」

景手一揮,我的面撒到了地上。

漂亮的碗碎幾個大塊和許多細碎的小塊,炙熱的湯水濺到我的手背上,燙紅了一片。

「李莞頤!好好回話!」他暴怒。

我盯著碗和面半晌,突然站起來,用燙傷的手狠狠刮了他一,他的臉和我的手一樣紅了。

景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這一掌是因為這碗面。」我回看著他。

「從來將軍府的第一天到現在,這碗面是我唯一吃到的熱食。景,這是將軍府,你是將軍,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

景抿住了,他不想承認某件事的時候就是這副表

我仰著頭,氣勢毫不虛。

「你當然知道,你不僅知道,你還縱容下人在我跟前嚼舌,縱容衛芙找人挑釁我,你還故意拖著不見我!你不過就是想讓我覺得勢單力薄,想讓我求助無門,讓我覺得我只能依賴你!」

我嗤笑一聲:「你是不是忘了,我李莞頤是從閻王爺手上搶人的人,還怕你這些小伎倆?」

景深吸一口氣,隨后吐了出來。

他還是黑著臉,但怒氣卻消退了不

他一邊喊人打盆涼水,一邊對我說:「你是整個辰國最好的殤醫,要珍惜自己的手。」

我冷淡回懟:「你不潑我的面,我能燙傷?」

「那你也不該用手打我,都腫了。下次你拿子打,不行拿匕首捅也可以。」景順著我的話調侃著,又吩咐下人端好菜上來。

我只覺得疲憊。

過去他也是這樣,雖然出高貴,但總能放下份來哄我。

那時我是很吃這一套的,因為這種「差異式對待」會讓我覺得自己對他來說是特別的。

但現在我卻覺得惡心。

如果我真的那麼特別,為什麼會有個衛芙?

景拉著我的手浸到冷水里,等我們都沉默了一陣子,他才開口:「莞兒,不鬧了好不好?」

「我不做妾。」我很平靜,「你要我和你一起回京城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

「……你就當是為了我,為了我們,也不行嗎?」

景拉著我的手慢慢變,他是真心實意地問出的這個問題。

進他的眼睛:「景,我不做妾。」

「……」

他又沉默了很久,然后再一次,岔開了話題。

「我不知道母親會這麼堅持。」

「三年前我重傷的消息傳回京城,母親就求了衛家進門沖喜。那時衛芙的父親還是縣令,正上下求著疏通關系,想更進一步,就把庶衛芙嫁了過來。」

「等我蘇醒過來,收到消息的時候,禮已經了。那時我邊已經有了你,哪還容得下別人?我寫信給衛芙,說要與和離。我許諾,會在軍中替尋個良人,并且給一大筆嫁妝。」

「信先被母親看到了。母親認為衛芙救了我一命,我不可辜負這一命之恩,再加上很看好衛大人的前程,所以把信截了下來。」

「母親回信說,會安排好一切,讓我安心領兵,我是真沒想到衛芙還在家中。」

「莞兒,我未負你。」

景小心翼翼地把我的手捧在手心,親自拿起帕子把水干,他看著我,仿佛只看得見我。

我也同樣專注地看著他,慢慢地、溫地開了口:「是嗎?」

「可我聽說,昨兒個正院要了三次水呢。將軍,太久不吃壞了吧?」

我的聲音就像一聲嘆息,把我心底那些碎細碎渣滓的嘆得無影無蹤。

景僵住了。

「莞兒,我必須圓房……」

他還想解釋

他當然必須圓房,他多可憐。

他被母親,被世俗,被岳家,被責任,被……什麼得圓了三次呢?

多可憐啊。

我把手了回來,打開藥箱找到燙傷的藥膏,細細地給自己涂了起來。

「匕首還你了,你說過,我可以用它換一個愿。」

景一瞬間繃了起來:「除了休妻,我什麼都依你。」

我手一頓,詫異地抬起頭:「你想多了,我只想離開將軍府。」

6.

狗男人,匕首拿走了,還不放我走。

肯定是因為我沒哭著求他不要拋棄我,讓他惱怒了!

太狗了!啊呸,不能這麼說,狗可比他忠誠多了!

好在不幸中的萬幸,我終于吃上熱菜了,還跟那個給我端面的丫鬟了朋友。

好吧,其實是我單方面這麼認為的,心里只有的主子,但好歹我有個說話的人了不是?

我就這麼在將軍府又住了半個月,住到都要長草了,那丫鬟突然跑來找我:

「出事了!你,你小心,不能做就別做,千萬不要逞能,保命要!」

我剛一頭霧水,景就過來了。

他冷著臉,十分嚴肅:「拿上藥箱跟我走。」

這是有人傷了。

我眼睛過垂著眼、把手指擰得通紅的丫鬟,心里有了數——恐怕是某個份貴重的人了危及命的重傷。

我連忙拿了藥箱,又從小破包袱里撈出幾瓶藥,小跑跟上景。

他帶我去了公主府。

我們到偏殿的時候,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他鎖著眉,眼神焦急,但舉手投足卻十分穩重。

將軍,這位就是武軍的李大夫?」儒雅男子對我出了一驚異的表,但很快掩去了,「竟然這麼年輕,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我潦草地朝他行了一個拱手禮:「大人好,請問病人何在?」

儒雅男子并沒有對我的敷衍表示不滿,他客氣地將我帶進房間,我立刻聞到一腥味,并很快看到了腥味的來源——

那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的年,他躺在榻上滿頭是汗,呼吸急促,上有多刀傷,腹部還著一支箭。

年旁邊站著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和一位彩奪目的子。

我照例一個拱手禮打遍天下,然后直奔老者:「在下李莞頤,武軍的殤醫,請問傷者現在……」

趁著老者與我簡要說明年的況的同時,我麻利地包起長發,洗凈雙手,打開藥箱拿出了針灸和各種藥劑。

「我很贊您的顧慮,這箭羽一看就是來自軍中,箭頭勢必有多倒鉤,貿然拔出來恐怕會傷了腑臟……」

「我能設法把箭取出來,合也沒有問題,但因著軍中條件有限,士兵們多靠抗,我反而不擅長麻醉,您可有適合的方子……」

偏殿十分安靜,除了我和老太醫的流聲和做手的聲音,整個房間就只聽得見呼吸聲和往來端熱水的下人的腳步聲。

我對這個手環境很滿意,當然,如果那名子不用那麼灼熱的目盯著我的話,我會更滿意。

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在老太醫的配合下順利地完了手,這時天已經黑了。

「如何?」子問,的聲音朗朗,但仔細一聽,里帶著一點微妙的虛浮。

應該是有舊疾。

我心思回轉,謹慎地回答:「總來說比較功,接下來就看公子自己了。」

子點點頭,有些高傲地打量了我好幾眼:「你是景的什麼人?」

「在下是將軍的幕僚和帳下軍醫。」

「哦?」子玩味地笑了一下,看我的眼神轉變了調侃,「只是如此?本宮倒是第一次見到千里迢迢跟著主將回京的軍醫。」

稱呼自己為本宮,這一位果然就是公主。

我尷尬地笑了一下,看來我的事在貴族圈子里不是

只是不知道被傳什麼樣了?該不會是「將軍回了,還帶回了一個懷孕的子」之類的吧?

我打了個冷戰。

公主又說:「不過這是好事,只是大夫的話我就好跟景要人了。你今晚留下來吧,等曜兒醒了再走。」

頓了一下:「他什麼時候醒,你什麼時候走。」

我瞅著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回頭看了眼那個蒼白的年。

完了,我的醫者之心開始瘋狂晃,我竟然有那麼一丟丟希他晚點醒了……

7.

好吧,我也就這麼想了一小下,畢竟在這個年代,年要是不醒,我大概率也是個沒命的下場。

雖然我看起來已經名揚到了京城了,但說到底也只是個大夫,在「士農工商」里排倒數第二。

明明是我引以為傲的工作和人生理想呢?我揣著手,站在

客房的窗戶邊,抬頭月。

「李大夫,李大夫,公子醒了!」有小廝匆匆而來,人沒到,聲音先傳進了我的耳朵。

我連忙拎起藥箱:「來了,來了!」

我隨小廝去了偏殿,這一次,屋子里喜氣洋洋。

公主和中年男子,也就是駙馬已經站到了榻邊,年也坐起了

我兩步走過去,不贊地說:「誰讓你起來的?快躺下!」

年看著我一臉詫異,他瞅了一眼一旁的公主和駙馬,倒也沒說什麼,乖乖地躺下了。

我給他把了脈,又細細看了下舌頭,用手測了一下額溫:「燒基本退了,接下來就是靜養。」

說完我又去拉他的服:「失禮了……傷口恢復得也很好,公子真不錯!」我誠心實意地夸獎。

年一臉難以形容的別扭。

他轉頭問公主:「夸我好?」

公主額頭一跳,無奈地訓斥他:「明曜,不可無理。要不是李大夫,你現在已經過奈何橋了!」

年嘻嘻一笑:「那我也不喝孟婆湯,我要投胎做姑姑的孩子,保護姑姑!」

公主就笑了:「你這孩子,齊國公要是聽到了,肯定要打斷你的。」

年滿不在乎:「不可能,我爹肯定會把我打包送給您。」

我默默退到角落,聽著兩人聊天,腦子里想的全是三天前的事。

早在我住進公主府的時候,景就告訴了我,這里是戰國公主的府邸,他要我謹言慎行,一定一定不要得罪

我知道這是為什麼,戰國公主是本朝的傳奇子,十五歲就領兵上了戰場,進可擴疆土,退可守國都,辰國也是因為,才有了子也可為的律令。

換句話說,得罪了戰國公主,就等于得罪了皇帝和所有員的家族。

而那些員,也是有同窗和娘家的呀!

但當我問起年的份時,景卻出了厭惡的表

「你是大夫,治病就行,其他的不要多問。你只要記住,不要跟他過多接就行。」

「你也知道我只是個大夫,那你想沒想過,我要是治不好,會是什麼下場?」我腦子一熱,顧不上隔墻有沒有耳朵,直接回懟過去。

顧景的語氣立刻變和:「……你不是做得很好嗎?你一向都能化險為夷,我對你有信心。」

我失地閉上眼,這個男人,真是連我剛認的小姐妹都不如。

人家起碼還會提醒我,不要勉強,保命要

而他,只會在這里說他的狗屁信心。

信心是什麼,有命重要?

那日我和景不歡而散,他一走,我就開始盤算要如何名正言順地離開將軍府。只是不論如何,我都想不出一個好辦法。

但現在……

我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公主和年。

現在,這個方法似乎自己找上門了。

8.

年敏銳地發現了我的眼神:「你在看什麼?」

在得知自己的狀況還不錯以后,這位小爺強行坐了起來。

我老實回答:「回小公爺,我在看公主和您的臉。」

年:「?」

「那你看出什麼了?嗯,等等,你認識我?」年好奇,「你是民間的大夫吧?」

我知道,從這句話開始,我必須句句不錯。

我斟酌道:「我不認識您,我是據您和公主的對話猜的。」

這很好猜。

能喊戰國公主「姑姑」,卻又不是皇子的,滿大京城就只有一人,那便是國舅爺俞兆的子。

這位爺跟別家公子哥可不同,他是老來得子,上頭三個哥哥、兩個姐姐,每一位都優秀得不行,要不是擔心大臣們彈劾外戚勢力大,皇帝恨不得給五個外甥職全拉滿。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頭的哥哥姐姐把優秀基因全吸走了,到了俞明曜這里,就只剩了個渣。

他是禮樂書數樣樣不通,吃喝玩樂樣樣通。他每年對家族的最大貢獻,就是把哥哥姐姐們的俸祿全部罰,偏偏從皇帝到公主再到兄長和姐姐們,每一個又寵他寵到不行。

最后史都坐不住了,天天在大殿上苦口婆心地勸皇帝和俞家大哥,別再寵了,再寵大臣們都得彈劾他們捧殺了。

所以在京城有個說法,你可以惹皇子,但不能惹小公爺,因為他那一大家子位高權重且不講道理。

這位臉上寫著「紈绔」二字的小公爺聽我這麼說,笑了一下:「倒是不笨。那你看我和姑姑臉做什麼?」

「我在看您二人心如何,心好的話,我想求個賞。」

俞明曜臉淡了下來,語氣明顯不悅:「說吧,想求個什麼?」

「您看,我猜到了您的份,又看到了您那一明顯不正常的傷,要不,您把我留下?」

只是箭傷還能勉強哄哄人,找個蹩腳的

理由瞞過去,但那樣新舊疊的刀傷可不是一個頑劣公子該有的。

我認真推薦自己:「其實我不只擅長殤醫,也很擅長調理,您雨天都不好過吧?」

俞明曜臉一沉,公主卻喜怒不形于表面。

「你是大夫,治病救人是你的職責,怎麼,你還想用你的職責來威脅我?」

他生氣的時候,聲音很有迫力,即便是半靠在那兒,也給人一種他能像死螞蟻那樣輕易死你的覺。

我咽了口唾沫,心怦怦直跳。

但奇異的是,我竟然并不到恐懼。

他是在給我機會!

「我沒有威脅您,我在給您出主意。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夫,您和公主會給我一筆封口費,然后把我打發得遠遠的。但我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大夫,我是將軍帳下的軍醫,您怕是不好打發。」

「而且我醫還不錯,救了很多人,您二位總不能殺了我,那不是浪費人才麼?這麼一來,留下我才是最好的選擇。」

俞明曜和公主都沉默了下來,幾秒后,公主哈哈笑了起來。

我再看俞明曜,他也重新出了笑。

真神奇,這個人不笑的時候像鐘馗一樣嚇人,笑起來卻像個不諳世事的單純年。

他們一笑我就松了口氣,看來我想得沒錯,他們一開始就打算留下我,只是這「留下」和「留下」又不一樣。

如果我沒有主說出來,他們很有可能會選擇把我關在某個小院,需要的時候召喚一下,不需要就讓我爛進土里(這個作還真眼)。

如果我主說出來了,就能證明我是有價值的,這樣的話我就有資格獲得一定的自由和充滿可能的前程!

公主笑了一會兒,突然問我:「老實說吧,你是不是想借我們的手離開景?」

我猶豫了一下,選擇老實點頭。

公主也不生氣:「不錯,是個聰明姑娘,沒被弄昏頭,我喜歡。不過你為什麼不要我把你留下來,反而要跟明曜?」

我老實地回答:「我有想過,但您這邊門客眾多,我破腦袋也沒一席之地。小公爺就不一樣了,他份高,明面上沒什麼門客幕僚,而且……」

我支支吾吾不敢繼續說。

俞明曜白了我一眼,一個字一個字地接話:「而且我頑劣,強搶民損不了名聲,是吧?」

「嘿嘿。」我傻笑著默認。

9.

在我強烈要求出席俞明曜和景的談判以后,第一次會到了被現任老板和前男友爭奪的覺。

玄幻的,真的。

景一個人劍拔弩張,俞明曜像只賤兮兮的貓一樣,老神在在地在那兒喝茶。

而我,站在兩人中間,笑容和煦得像即將佛的兒園老師。

景先開了口,他咬牙切齒,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俞小公爺,你這麼做是不是不道德?」

俞明曜很驚訝:「我什麼時候還做過道德的事?」

拳頭,看上去似乎正極度克制著自己不對著俞明曜那張臉揍下去。

「李姑娘不僅是我的大夫,還是我的人!」

將軍不要玷污我的名聲。」我冷冷

俞明曜則淡定極了:「巧了不是?我就是看中這個人了。自從我被一針一線好了肚子,就決定以相許了。」

景滿臉寫著不可理喻:「你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嗎?莞兒是大夫,救下的人沒有幾千也有幾百,難道人人都要對相許嗎?」

我笑瞇瞇接話:「您說什麼呀?您不就是因為衛氏救了您一命,才以相許的嗎?」

俞明曜又是一驚:「尊夫人也是大夫?」

景抿起:「不要開我夫人的玩笑,只是一個弱子。」

俞明曜看了一眼我臉上越來越假的笑,喝了一口茶,說:「那你夫人怎麼救的你?哦,我想起來了,沖喜是吧?嘖,你那大夫倒霉,辛辛苦苦給你治傷,結果你們全家人都覺得是沖喜沖好的。你診金給足沒?」

景沉默了,我短促地「呵」了一聲。

俞明曜恍然大悟地看著我:「那倒霉大夫是你?你該不會錢也沒收?」

他一臉同外加看傻子似的表,我被看得又又氣,這貨不是我這邊的嗎?

景沒再和俞明曜爭論,他滿臉通紅地看了我一眼,落荒而逃。

屋子一下就安靜下來,風從敞開的門和窗里徐徐吹進,我嗅到了自由和輕松的味道。

俞小公爺愜意地喝了口茶,一句話就破壞了我剛掛上的快樂笑臉:

「當初你看上了他哪一點了?臉、材,還是職?」

我嘀嘀咕咕回了句:「誰年輕的時候腦子沒進過幾次水。」

俞明曜拿著茶杯

的手就頓住了,他猶豫了好幾秒,回答:「我?」

10.

跟了俞小公爺一個多月以后,我驚喜地發現,他雖然賤、一,但他錢多事還護短!

這意味著只要我不犯傻去接他那些,他就是當代最的老板!

我正式職的第三天,他就在京城最好的地段砸錢開了一家醫館,讓我去坐堂,不僅給我發月錢,還發分紅。

此外,他還特意從國公府挑了個經驗足的管事過來當掌柜,這樣我就不用發愁經營一類的事,只用好好鉆研醫,治病救人就行。

他甚至還給我撥了一對十多歲的龍胎做藥!這倆孩子長得聰明漂亮又識字,還從小習武,可以擋去很多麻煩,簡直就是最佳助手!

這樣的待遇實在讓人太了,以至于我懷疑俞明曜是不是暗我。于是我在某次給他請平安脈的時候,十分誠懇地告訴他:「您給錢就行,不用以相許,真的!」

他把我扔了出去。

扔完不知怎麼的,又從書房走出來蹲在我面前:「算了,還是跟你說一聲,免得你想。你那醫館的主業是收集報,你只是個障眼法而已。」

我恍然大悟,原來掌柜和藥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他那些工作!

我猶猶豫豫:「那您現在告訴我了,會不會把我滅口?我能不能當作沒聽見?」

他白了我一眼,把我和我的小破藥箱直接扔到了大門外。

不過這次以后,俞明曜就稍微有些把我當自己人了,當他要跟公主談一些正事的時候,就會打著「帶大夫給公主調理」的幌子,帶著我一起去公主府。

當然,來都來了,我肯定是真的要給公主把脈的。

就像我初見時猜測的那樣,公主因為早年太拼,落下了不病。雖然傷病都已經養好,但底子卻傷了。

公主府的那位老太醫下了很大的功夫給調養,皇帝更是補品、藥材流水一樣地往府里賜,如今又好了許多,只是依然很畏寒。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公主三十六歲了還沒有孩子,這事一直是和駙馬心里的一道傷。

為了抱好大,當然更因為我對公主的由衷敬佩,所以哪怕明知道只需要做做樣子,我也決定盡職盡責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11.

時間在我沉迷事業的過程中一晃而過,直到衛芙踏著初秋的涼意走進醫館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已經有兩個多月沒見到景了。

胎中的弟弟問我,要不要把衛芙趕出去,就像他和他姐姐之前把景趕走那樣。

我張大了:「他來過?」

胎中的姐姐飄過來一拳砸到弟弟腦袋上,笑瞇瞇回答:「來過幾次,姑娘在忙,我們就沒讓他進來。」

我有些好奇:「來過幾次?」

小丫頭的笑容毫沒有變化,但又揍了弟弟一拳:「八次。」

那就是差不多每周都來打卡了,難怪他老婆要來找我。

我很生氣,恨不得穿回去給看上他的自己扇兩個大子,他難道不知道最好的前任就是懂得消失的嗎?

一個有夫之婦這樣一次次地在大庭廣眾之下來找一個未婚子,居心何在?

我可以一輩子不嫁人,但不可以被人認為是因為他!

看到我氣得臉都紅了,龍胎嚇得齊齊跪到了地上:「姑娘,我們不該擅自作主,我們認罰。」

說完還怯生生抬頭看著我,淚眼汪汪的。

我看著這一模一樣的兩張漂亮臉蛋,一下就不氣了。我他們的腦袋,聲說:「我不是在生你們的氣。你們不是會自作主張的人,是小公爺吩咐的吧?替我謝謝小公爺,也謝謝你們,你們都是為了我好,我知道。」

就像娘家人為了防止腦的兒再次陷泥潭,努力防著不讓兩人見面一樣。

兩張小臉蛋聽著就掛上了甜甜的笑,真好看!

我也笑了:「去把將軍夫人請進來吧,說不定人家是來看病的呢?」

見我眨眨眼,龍胎一樂,歡快地把人請了進來。

沒想到衛芙真是來看病的,只不過這「病」有點特殊,脈。

衛芙看著我的眼神帶著竊喜和雀躍,應該是知道自己懷孕了。

也是,堂堂一個將軍夫人,不舒服了總不至于到街邊的醫館來看大夫。

所以是來炫耀的。

我換上公式化的笑:「恭喜夫人,是喜脈,約莫有月余了。」

衛芙害地回道:「將軍一定很開心。」

我點點頭:「那是自然。您府里一定有用得慣的大夫,我就不給您開安胎的方子了。您不錯,最好是不要吃藥,我給您寫一些注意事項吧……」

衛芙顯然沒料到我這麼平靜,安靜地看著我寫脈案,突然很失禮地問:「你不生氣嗎?不嫉妒嗎?」

這樣直接……

我寫字

的手一頓,兩相沉默下,我選擇了繼續寫完。

我把脈案遞給,認真地回答:「我已經生氣過了,在到你家住的那幾天,我就把所有的氣都生完了。」

「我是不喜歡你,但也不嫉妒你。你是家小姐,若非不由己,怎麼會去做沖喜娘子?如果老夫人沒有擅自把信攔下來,你怎會連選擇自己人生的機會都沒有?」

「你對我做的一切,不過是在竭盡全力維護自己應有的東西罷了,我為什麼要嫉妒你?」

我帶著唏噓的語氣問:「你幸福嗎?」

衛芙看著我,眼睛睜得很大,似乎從來沒想過我會說出這些話,又像是從沒想過自己到底幸不幸福。

好一會兒,抖著聲音緩緩開口:「其實這次是將軍要我來的,他要我轉告你,他愿意娶你做平妻……母親也同意了。」

我諷刺回道:「那他還真是做了不努力。」

衛芙沉默了下來。

眼睛低垂,長長的睫,我見猶憐。

我不就把聲音放了:「我會請小公爺替我轉告將軍,我無意做他平妻。」

「你,你為什麼不愿意?將軍說,你進門就是二房,對我不用行妾禮,生下的孩子就是嫡子,這難道不比你在這里當坐堂大夫強嗎?你為什麼不愿意?」

衛芙說這些話的時候很急切,我從的表能看出,不是真的希我進門,只是單純地、迫切地想要知道我的答案。

我誠懇地告訴:「因為嫁人只是我人生的選擇之一。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只愿嫁給尊重我、護我,同時我也尊重他、護他的那個人。既然我于他是從一而終,他于我也應當如此。倘若沒有這樣的人,或者我心悅的他做不到這一點,那麼和婚姻不要也罷。」

「人生很珍貴,之一字囊括萬千,并不僅限于。我有很多理想,也會遇到很多人,我要忙著去這些人和事,沒有時間糾結于一個志不同、道不合的過客。」

12.

衛芙離開的時候很恍惚,向我道了歉,還付了我一大筆診金。

說,很憾是以這種份和我相識。

那之后景就再也沒有出現在醫館門口了。聽俞小公爺說,衛芙有孕以后就加強了和娘家的人往來,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衛家和景的母親都站在了這一邊,本不敢出現在醫館這條街上。

「沒想到看起來弱弱,手段倒是不人真可怕。」俞明曜說這話的時候一手拿著點心在啃,另一只手過來等我給他診脈。

我看著他那張雌雄莫辨的臉,突然想起來他邊只有管事和小廝,本沒有丫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小公爺不喜歡人嗎?」

「?」

我了然,隨即鄭重地拍拍他的肩:「沒有關系的,您的家人那麼疼您,肯定會理解您的!」

俞明曜毫不手地彈了一下我的腦門兒:「我看你是閑得慌吧!走,跟我去看姑姑!」

13.

事實證明,臨時起意有時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我們的馬車沒走出太遠就突然一個急剎,我和俞明曜被顛得東倒西歪。

我剛被他扶正,就聽到一個大嗓門在嚷嚷:「貴人就了不起嗎?貴人撞到人就可以不用賠償嗎?」

這是馬車撞到人了?

隨著周圍逐漸有了看熱鬧的聲音,俞明曜敲了兩下馬車壁,很快就有下人上前:「主子,是突然沖過來的。我們及時拉住了馬,但還是撞到了。」

我吃驚地看著俞明曜:「瓷?」

我還沒見過古代的瓷呢!我悄悄掀開簾子,就看到一個年輕子賴在地上,正不顧形象地驚聲尖:「賠錢,賠錢!我要看大夫!」

「來了來了!大夫來了!」我急匆匆跳下馬車,還不忘拿上藥箱。

我三兩步跑到面前就要給檢查,立刻出了驚恐的表:「你要做什麼!貴人要殺人滅口啦!貴人要殺人滅口啦!」

我被的陣仗嚇了一跳:「呃,冷靜一點,我是大夫!你要是太激的話,傷口會裂開的!」

子雙手叉擋在自己前,本不讓我:「胡說!你是從馬車上下來的,怎麼會是大夫?你就是要殺人滅口!你就是不想給錢!」

突然拔下頭上的簪子,全力朝我揮舞起來!

我后退不及,第一反應是不手擋,但這樣一來,那簪子就朝我的臉去了。

我下意識閉上雙眼,等待著預想中的刺痛,甚至大腦已經想好一會兒要怎麼清洗傷口,怎麼給自己開藥,結果下一秒,我就聽到了子的尖

我重新睜開眼,才發現俞明曜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車了。現在他正站在子的旁邊,抓住了,還卸掉了的手臂!

子跪坐在原地哭著,周圍人全都目瞪口呆。

俞明曜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這條街上誰不認識李大夫?誰不知道好、心

也善?怎麼到你這就了要殺人滅口的兇手了?」

他輕蔑地打量了子兩眼,對我說:「去檢查一下吧,看看撞得多重。」

子疼得沒法掙扎,但依然尖著拒絕我接近。

這態度就很不對了,我仔細檢查后初步判斷:「只是輕微的挫傷。」

除了俞明曜讓臼以外。

周圍嘩然,大家都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這子是想訛錢了。

有人低聲說:「怎麼想的?惹誰不好,惹這個混世魔頭,這不是,蝕把米麼?」

大家都在等俞明曜當場發飆,我甚至在角落邊邊瞅到了看熱鬧的史。

這邊廂,俞明曜蹲到子前面,臉郁:「不管你是想訛錢也好,還是想敗壞我的名聲也好,都是小事。但想傷我的人,就沒那麼簡單了。」

我默默吞了口唾沫,尋思著如果俞明曜等會太過,我得攔一攔。

結果沒承想,他只是在子恐懼的神中,扔給一個錢袋,然后吩咐下人:「帶去附近的醫館治傷,然后去報。」

「是!」

「走吧。」做完這些,俞明曜彎腰拎起藥箱和我,重新上了馬車。

就,這?

我和看熱鬧的人都呆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上車后的俞明曜就出一手指不停點我的額頭:「你不是腦子好使的嗎?怎麼今天遇到點事就沖上去了?你做事過不過腦子?」

「別人要傷你,你能不能躲一下?知道保護手有什麼用,你是大夫沒錯,但手有命重要?」

「你是下屬,知道嗎?跟我說一遍,下屬!你要做什麼應該先征得我同意,冒冒失失像什麼話!」

「……誒,誒,別哭啊……不是,我不是罵你,我還不是怕你出事……」

俞明曜教訓到一半,我突然哭起來,眼淚豆子一滴一滴裝滿了委屈。

我確實怕了,但不是怕被那子傷害。

穿越至今,不論戰場還是人在京城,我一直無依無靠、戰戰兢兢,即便是背靠著景的時候,我都從不敢放松和放縱。因為我知道,我如果遇到了危險,或者犯了事,他會先權衡,再考慮要不要救我。

這個時代,子和人命這兩個詞分量太輕,不論我表面看起來多麼強大,多麼沒心沒肺,多麼拼命,我的心都是毫無安全的。

我過去之所以不哭,不是因為我不難過,不害怕,而是因為這些對我的前路沒有益

現在有人會替我出頭了,有人會因為我不珍惜自己,因為我犯蠢而罵我了,我那些積在心里的負面緒一下就都轉化了曠世大委屈。

我不管不顧地任大哭,眼淚鼻涕掛了一臉。

俞明曜一副「糟了、糟了」的樣子,手忙腳地在馬車里翻找帕子,最后只翻出了個食盒。

里面有我喜歡的紅豆餅。

他尷尬地把紅豆餅遞給我:「是我錯了,要不,吃點兒?」

我像個神經病一樣破涕而笑。

14.

到公主府后,我的眼睛腫得老大,俞明曜的袖子臟了一大塊。

公主和駙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朝我和俞明曜投來曖昧不明的眼

俞小公爺頂著不知是還是惱的大黑臉,疾步往他慣用的院子走去——他不了一袖子的鼻涕眼淚,說要換服。

我怪不好意思的,不等公主是不是要說啥,抓起的手腕就是一個診脈。

當我沉浸在脈相中時,神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然后我就品出了一不同。

我慢慢蹙起眉,又請公主換了一只手,這時俞明曜也換服回來了,他看著屋異樣的氣氛,與公主和駙馬一起安靜地等著。

這一脈我品了很久,直到我松開手,駙馬才張地問出聲:「怎麼了?」

我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駙馬,張了張沒發出聲。

我又求助地看向俞明曜,滿臉忐忑。

他的表逐漸肅穆起來。他沉思片刻,冷靜地說:「別擔心,有什麼事就直接說。」

我吐出一口氣,到有了主心骨。

我鄭重其事地對公主說:「您有喜了。」

公主原本嚴肅的臉慢慢變驚訝,接著又很快變驚喜。過去抓住駙馬的手,臉上迸發出般的笑容:「阿榮,我,我沒聽錯吧?」

聽著公主略帶哭腔的聲音,駙馬的手都抖了起來,但他卻并沒有出開心的神,反而十分張地看著我:「公主的得住嗎?」

我看著公主仿佛一下從天空跌泥土的臉,緩緩搖頭:「理論上來說,公主現在的子還不適合孕。即便現在懷上了,也不能保證胎兒能平安活到生產。」

「那就不要孩子!」駙馬快速決定。

「不行!」公主一下站起緒激,「我盼了這個孩子這麼久,他既然來了,你憑什麼不要?」

公主用力抓住我的手,臉上難得出怒容:「本宮命令你,保住我的孩子!」

好疼!

我知道是因為緒激,并不是遷怒于我,再加上我憐惜現在是雙子,沒敢貿然把手掙開。

在我咬牙切齒忍痛的工夫,俞明曜迅速上前安:「姑姑,您冷靜一點,小心傷到孩子!」

公主這才一驚,冷靜了下來,松開了我。

俞明曜不著痕跡半擋住我:「姑姑,您別急,不如把老太醫也過來,聽聽他怎麼說。」

因著我是子,俞明曜有心讓我逐漸接手公主的私人醫生工作,所以這半月以來,老太醫幾乎都只在府里養老,很再替公主診脈。

老太醫來后,慎之又慎地看了脈,和我得出了同一個結論。

公主一臉頹敗,往日的那彩和傲氣全然不見,雙目無神地問我和老太醫:「真就沒辦法了嗎?」

我心疼不已。

我咬咬牙:「也不是全無辦法,如果您愿意臥床保胎,遵醫囑吃藥、扎針、用艾灸……我們就可以試試。但公主,這個過程很辛苦,結果也不一定好,更重要的是,您生產時的風險仍然會很大,即便如此您也要保下孩子嗎?」

公主眼睛里的火被點燃了,沒有任何猶豫:「我要試!」

想了想,又說:「你盡管大膽試,就算保不下來,本宮也不會給你降罪。但如果保下來了,你可以提一個愿。」

15.

我從俞明曜借給我的小院子搬到了公主府,為了讓我安心工作,公主讓我住進了最豪華的客房,還撥了邊的大丫鬟和一串小丫鬟照顧我的起居。

俞明曜拎著酒壺晃到我這兒的時候,我正坐在廊下看著月亮和星星發呆。

看著看著,我嘆了一口氣。

「怎麼,后悔了?」俞明曜問。

「后悔了。」

我太沖了。如果按照我過去的格,這種把握極低的事,我是不會建議患者嘗試的。

對患者不好,對我也不好。

「我最近真是太不謹慎了。」我又嘆了口氣,這種況似乎是從我意識到凡事都有俞明曜給我兜底以后開始的。

大意了啊!

但是……

「我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公主出那樣的表。你說,公主為什麼一定要孩子呢?萬一出事了怎麼辦?萬一駙馬移怎麼辦?」

「他敢!」俞明曜把酒壺一摔,「如果有那一天,我和舅舅會撕了他。」

俞明曜口中的舅舅指的是皇帝。

半晌,他有些無語地看著我:「你能不能不要在別人家里說人壞話,冒冒失失,也不怕得罪人。」

我做了個鬼臉,也不看誰說的話更得罪人。

他白了我一眼,坐到我旁邊:「姑姑并不是為了駙馬才想要孩子,是自己想要。十多年前姑姑曾經有一次做母親的機會,但當時要上戰場,為了國家,打掉了那個孩子。」

「這之后就再也沒能懷上。誰都不知道姑姑當時是抱著怎樣的心做這個決定的,但你我都看得出來,這一次,誰都無法阻攔。」

我有些低落:「做子真難。」

俞明曜看了我一眼,突然說:「你還記得那個故意撞我馬車的人嗎?」

我抬起頭。

后來去了醫館,把手復位了,但說什麼也不肯多花錢買藥。去見之前,求我派過去的人把多的錢給弟弟。那孩子咳得厲害,說是出生就如此,只能養著。」

所以那個是為了弟弟!

「然后呢?」我地問。

俞明曜手托著頭,滿不在乎:「沒然后,我讓人把放了,順便給了你的帖子,讓他們去醫館看病。」

我的帖子,那就是看病不收錢,拿藥本價。

我一笑,心暢快了許多,并且覺得此刻的小公爺格外順眼。

他說:「子想要在這個世道生存得好,總要比男子難些,所以不論是姑姑還是你,又或者是衛氏以及這個人,都有讓人佩服的勇氣和毅力。」

他收起手,看向天空:「我過去從沒想過自己的理想是什麼,看到你們,我想,如果能努力讓這個國家變一個子也能生存得很好的地方,也不錯。」

說完這些,他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照顧好自己。」

風從他的上吹來淡淡的酒味,隔天一早,他去了戰場。

16.

原來那晚他是在跟我道別?

公主說,俞明曜替了的差事,但是什麼,沒說。

總之并不是什麼很安逸的工作就是了,畢竟皇帝并沒有發過要他去邊塞的詔書。

這麼一想,俞明曜應該一直都做的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事,所以俞家的哥哥姐姐,還有皇帝、公主才對他那麼寵

——那本不是什麼寵,是愧疚。

這個年,被人說囂張跋扈,被人說玷污了俞家的臉面,但里那個真實的他,又有多人有幸看見呢?

明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卻背起了最沉重的責任。現在又為了公主能安心待產,接下了的工作……

「哦,倒也不都是為了我。」公主躺在床上跟我說閑話。

我一邊替熏著艾灸,一邊接話:「那是為什麼?」

「似乎是為了哪家姑娘,在努力賺功勛吧。」

我極努力地克制,才沒有讓拿著艾灸的手停下來。

但不知為何,我里有些發酸。

「小公爺也到了婚嫁的年紀呢。」我聽見自己強裝若無其事的聲音。

「是啊,這孩子也是大人了。對了,你呢?打算什麼時候嫁人?」

我,嫁人?

我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是大紅嫁,還有挑起蓋頭時新郎的臉。

雌雄莫辨,帶著年的英氣,又帶著的嫵

我搖搖頭,甩開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暫時沒有這個想法,我現在只想讓您平平安安,以后想讓更多人平平安安。萬一嫁人了,對方想讓我相夫教子,不讓我做大夫怎麼辦?若是這樣的話,還是不嫁了。」

雖說本朝有,外面也有子經商,但到底還是數。大多數男人都還是希男主外、

我有理想,我也不想勉強自己。

公主若有所思:「這樣啊……這就麻煩了……」

我想問怎麼就麻煩了,但公主已經閉起了眼。

17.

時間在回憶和思念中過,京城迎來了一個熱鬧又冷清的新年。

熱鬧是別人的,冷清是我的。

街上張燈結彩,家家戶戶都起了春聯、掛上了臘,空氣里彌漫著幸福的香氣,就連小兒被吹皴的臉都是喜氣洋洋的。

公主給我了一個大封紅,讓我別總像個老太婆一樣,不是在邊坐著,就是在醫館坐著。

讓我也約三兩個好友去外面玩上一玩。

我來京城才不到一年,天天眼里只有工作,哪來的好友呀……

我領著龍胎小藥上了街,看著他們快樂地這邊看看那邊買買,心里突然騰升出一種隔著玻璃和霧氣,看著他人歡鬧的覺。

眾人皆清歡,唯我孑然。

我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年的笑,那樣肆意張揚,就是公主府里開得最絕的牡丹都比不過。

他要是在的話,我是不是就不會有這種孤單的覺了?

「還說每年過年,都會親手給我一個大紅包呢。才第一年就食言了。」我沒來由地生起氣。

可能是工作實在機,所以俞明曜沒有往公主府捎一點信兒,唯一知道他是否安全的人,大概只有龍椅上的那位。

公主原本也是應該知道的,但皇帝希安心養胎,所以沒給消息。

我只能勸自己,他要是有什麼事,國公府和皇帝都不會看起來心不錯的樣子。

可我還是難以安心。

回了龍胎,說我要去廟里上炷香。

我兩世都沒這麼虔誠過。

18.

從廟里回來時,我到了景和衛芙,衛芙已經開始顯懷了,看起來氣很不錯。

至于景,眉眼帶著郁郁寡歡。

我沒怎麼關注朝堂上的事,但公主最近可能是實在無聊了,總拿朝堂上的事八卦給我聽。

說,景的仕途不怎麼順利。

本來他的長就是領兵打仗,回了京城,職是升了,但實際上沒有實權,比起衛芙的父親,那簡直差遠了。

原本應該拿妻子的他,現在卻要仰仗岳家,這讓大男子主義的他如何得了?

我遠遠朝他們夫妻禮貌地點頭,準備離開,沒想到住了我:「李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驚訝地看了一眼衛芙,笑盈盈地回看我,似乎一點也不介意:「我也想跟李大夫敘敘舊,等將軍和你說完話,我們再說話。」

這夫妻倆……

我只能苦惱地跟著景走到旁邊:「將軍找我何事?」

景看著我,眼里晦不明:「莞兒,我們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這句話矯到差點沒把我送走。我強行調整自己的面部表,盡量讓自己顯得有家教一些:「如果沒事,我先走了。」

說完我趕往后撤,但景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

「過完年我就回邊塞了,莞兒,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嗎?」景急切地說,「你不是不喜歡京城嗎?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們還像以前那樣,一起討論兵法,一起治理軍營……」

他是一點也不怕被自己妻子聽見啊!

我使勁甩開他的手,再也顧不上給他臉,冷淡又直白地說:「你能不能起碼一次把我的話聽進去,我說我不做妾,你是沒腦子嗎?」

「不是做妾,我們就像以前那樣,我還是將軍,你還是軍醫……」

景慌極了,但他還是在我越來越冷漠的表下訕訕住了口。

「怎麼,開始不是還想要我做平妻嗎?現在不能當家作主了,連帶著給我畫的餅都變小了?」我譏諷道。

「拿不住你夫人了,就想換個人拿?又要伴有利用價值,又要伴能被你掌控,你怎麼這麼能做夢呢?」

景被我的不客氣噎到臉發青,偏還要在那擺架子:「你這樣傲慢無禮,還整天都要跟男子比個高下,除了我,還有誰能容得下你?」

我的教養簡直要被這個無恥的人擊碎了,我還要再反駁,突然聽見一個聲音:

「咳、咳……我就說怎麼回來一趟,將軍就被貶到犄角旮旯了,原來是里塞了糞,腦袋里裝了草啊。你挖人都挖到太醫院了?」

那聲音像一支箭,筆直地穿過我與這個世界之間的玻璃罩。它劃過的路徑刺破了朦朦朧朧的霧,讓我的眼睛一下看見了世間所有的彩。

我的心,撲通、撲通,瘋狂向我展示它的生命力。

我快速轉,臉上爬滿熱氣,我一眼就看見那個滿街紅不住的年郎。

他好像長高了一些,人瘦了,臉比雪還白潤。

我歡快地跑到他旁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咳、咳,半個時辰前。這麼冷的天你不在府里待著,跑這麼遠做什麼?我找了你半天。」俞明曜皺著眉,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我急忙搭上他的脈:「你怎麼……」

脈象有異?

我心一慌,就要當街拉他的服。

他把我領子一拎,遠離了他:「回去再看。」

景還想拉我,俞明曜毫不客氣地把我放到后,狠瞪了他一眼。

「你們?你不愿跟我走,就是因為他?就他這個草包?」景憤怒大吼。

俞明曜懶洋洋地道:「真像說的,耳朵里從來聽不見別人說的話。我剛不是說了嗎,你挖人挖到太醫院了,真是好大的臉。年后你去你的犄角旮旯,醫,你有本事就找皇上要人唄。」

景驚異地看著我,面上全是不信:「你要做太醫了?」

進了太醫院,就是了,他再也沒有任何能耐能勉強我去做他的人。

還沒聽說哪個給人做妾的。

「你跟認識了這麼久,還真是一點也不了解的能力啊。」俞明曜繼續刀。

我站在旁邊做背景板,主要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要做太醫了。

這時衛芙走了過來,微笑著向俞明曜行了一禮,對景說:「將軍,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景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失魂落魄地被衛芙邊的人扶走了。

俞明曜很滿意,他朝衛芙點點頭。

我這會兒才想起衛芙剛剛說有話要跟我說。

我有些急:「夫人有什麼話要對我說?若是不急的話,我們約改天可好?」

衛芙意味不明地看了我和俞明曜一眼,出一個笑:「不急,我改日再給您遞帖子。」

激不盡,連忙拽著俞明曜往公主府走。

18.

上的傷又多了一道。

我一邊給他上藥,一邊說:「你回來就歇息啊,派人出去找我不就好了?」

「怎麼,我妨礙到你了?」

我無語:「說什麼呢,我是從廟里回來巧遇到他們的。」

「你去廟里做什麼?你是大夫,還信這個?」俞明曜眉一挑。

我嘟嘟囔囔:「大夫就不能去求符了?職業歧視!」

「求的什麼符?」

「平安符。」

「……你是大夫。」

「我給公主求的不行嗎?」

「哦。」俞明曜撇撇

場面一下冷了下來。

「你……還走嗎?」我小心翼翼地掩飾心聲。

「嗯,事還沒辦完,跑回來的。」

「那你還那麼高調?」

就他這張臉,這個份,往街上一站,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回來了好嗎!

「沒事,我跟舅舅說,如果我再不回來接你的醫治,我就要死了。」俞明曜滿不在乎。

???

我看著他的傷口。

這傷很普通啊,一般的大夫都能治。

我鄙夷地看向他,這人魚還找這種借口。

「我已經跟我大哥說了,要他趕,把位置給我讓出來,他同意了。最多三年,三年以后我就會慢慢做,到時候我的名聲也會慢慢變好。」

俞明曜突然岔開話題,臉上出現一抹紅。

我瞪大眼睛,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要你大哥辭?他為什麼還會同意?」

俞家大哥雖然比俞明曜大二十多歲

,但在朝堂上來說,正值壯年呢!

「我說我再沒個正經差事,媳婦要跑了,他就同意了。」

俞家哥哥姐姐都在當,雖說只大哥職位高些,但要是再加上一個他,還是太顯眼了。

也就是說他要是要做,哥哥姐姐就得退下一個,只是沒想到竟然是大哥退,看來俞家上下都很看重這個姑娘。

「哦。」我低下頭繼續給他上藥。

覺到俞明曜的繃了起來,他有些慌:「我這次差事辦得不錯,舅舅答應我用這些功勞換你進太醫院。」

我猛然抬起頭,他了一跳,連忙錯開了眼。

但很快他又強迫自己看向我。

他的眼里,好像,好像盛滿了朝霞。

我聽見他說:「舅舅還說,你要是能保下姑姑這胎,他就直接封你做太醫。所以姑姑許諾你的愿你可以留著,要一些你想要的東西。」

我的心不可抑制地跳著。

他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你以后就是了,沒人可以輕易欺負你。我也會努力為你的靠山。」

「你可以一輩子做你想做的事,追求你的理想,我發誓一生都不讓你困在后宅。」

「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等我回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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