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慘》第 19 節 我心悅一人
母親假孕爭寵,從外頭抱回一個男嬰。
我從小就知道,他不是我親哥哥。
他一向孝順。
唯在婚姻這件事上,多次忤逆。
我以為。
他只是不喜歡被擺布。
直到我被下旨賜婚那晚,他沖進我房里,徹底失了控……
1
我父親是大將軍,妻妾群。
我母親這個原配,并不得寵。好不容易懷上一胎,還沒保住。
為爭寵。
只得瞞小產真相。
趁父親在外打仗的空隙,從外頭抱來一個男嬰,謊稱是顧家嫡子。
2
我兒時貪玩。
有一次,躲在母親房中的柜子里,無意間聽到了母親跟外祖母的對話,得知真相。
所以。
我從小就知道,顧珩不是我的親哥哥。
我也很清楚,父親嚴苛,一旦這個被揭開,我母親就活不了。
3
顧珩最喜歡喝我做的桃花釀。
我瞧著今日天好,就踩著梯子爬上樹,去摘桃花。
就在我手去夠枝杈上那朵最大的桃花時,腳下突然一,整個人猛地向后仰去,「啊——!」
手中采滿桃花的籃子,也被我朝天扔了出去。
就在這時。
一道玄影自遠飛來,穩穩地將我接住。
看見是顧珩,我又驚又喜。
落地的剎那。
顧珩將我從懷中放下。
勾起右手食指,輕敲我額頭,假意訓我:「說了多次,不準再爬樹,怎麼就是不聽?」
我笑著了眉心。
轉移話題:「哥哥不是三日后才回來嗎?」
他隨父親去軍營巡視已有半個月,按理說三日后才到家,怎麼提前了?
顧珩薄微翹,看我的眼神深邃又認真。
「想……家了。」
4
晚上吃飯時,我才知道。
原來是沈家回京了,父親急著回來見故友。
這也就意味著。
沈家嫡,沈惜也回來了。
是顧珩未過門的妻子。
這門婚事,是在顧珩尚在襁褓時,就定下的。
5
兩日后。
沈伯伯帶著沈惜登門做客。
父親母親熱款待,顧珩伴在他們側。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沈惜。
亭亭玉立。
楚楚可人。
與顧珩站在一,十分登對。
我對。
既羨慕又嫉妒。
羨慕能明正大地站在顧珩側。
嫉妒是顧珩未過門的妻子。
6
沈伯伯被父親拉著去書房下棋。
母親將顧珩留下。
陪我們在院中的亭子里聊天喝茶。
此刻,母親正拉著沈惜的手,笑道:
「惜兒啊,打從你小時候,我就喜歡你。若非礙于禮儀,我真想立刻就讓珩兒把你娶進門。」
沈惜有些害,「惜兒也很喜歡伯母。」
說話時,眼神還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顧珩。
顧珩始終低頭喝茶。
一言不語。
我從盤中拿了一顆餞放進里。
卻吃不出甜味。
沈惜忽然看向我,「這位就是云舒妹妹吧。」
母親笑著點頭,「是。你們年紀相當,等你日后嫁進來,也好做個伴。」
沈惜搖頭輕笑:「伯母莫要說笑。」
又看向我,聲道:
「云舒妹妹出落的這般漂亮,怕是想娶的人,未來都要踏破顧家門檻了。」
「想必用不了多久,也是要出嫁的,哪里能留在府中與我作伴呢。」
「若是耽誤了云舒妹妹,我豈不是罪過。」
聽見沈惜夸我。
我母親簡直笑得合不攏。
我雖然臉上也掛著笑,可心里卻十分悵然。
是啊。
我未來是要嫁人的。
顧珩也是要娶沈惜的。
……
母親與沈惜聊得熱絡。
沈惜繪聲繪地講述著隨父親去邊關的事,還有……上個月,與顧珩在軍營初次見面的場景。
說,顧珩年封將,殺敵無數,軍中將士無一不敬佩他。
說,邊關百姓都對他十分戴。
還說,自己能嫁于他,是三生有幸。
我在旁聽著。
心中說不出的滋味,酸無比。
轉眸時。
目無意間與顧珩相撞。
他眼眸里藏著我看不懂的緒
。
7
夜里。
丫鬟曼曼突然醒我:
「小姐,老爺在祠堂發了好大的火,還說要打死珩爺。夫人一直在那哭,你快去看看吧。」
我心咯噔一下。
鞋都來不及沒穿,翻下床,赤腳向外跑去。
秋夜的風很涼。
開門的一瞬,冷風灌鼻,我不由打了一個寒。
一路穿過長廊。
冰冷的地面刺痛了我的腳心。
我想不通。
顧珩一向孝順,從不違逆父親。
到底是什麼事,能讓父親雷霆震怒?!
8
等我氣吁吁的趕到祠堂時。
母親已哭淚人,正跪在父親腳邊,死死抱著父親的右,哭道:
「老爺,不能再打了!你當真要打死珩兒嗎!」
再向前看。
顧珩就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背上的白,已被染紅大片。
他垂在側的雙手,攥著拳。
盡管遍鱗傷。
脊背依舊跪的筆直,帶著倔強。
父親氣的渾發抖,恨聲道:「我今天還非要打死他!」
我眼看著父親一腳踢開母親,再次舉起手里那手腕,且沾有跡的荊條。
「不要!」
我瘋了似的沖進去。
跪在那。
張開雙臂,用自己的擋在顧珩前面,哽咽道:
「父親,哥哥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下此狠手?」
沒等父親開口。
我后便響起了顧珩的聲音,「云舒,回房去。」
他幾乎是命令的口吻。
我長這麼大。
他第一次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跟我說話。
我回頭。
是他滿背的鮮紅。
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我跪著蹭到他旁,扯住他的胳膊,
「為什麼啊?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顧珩額頭上麻麻布滿了汗珠。
我知道他很疼。
只是一直咬著牙,忍著。
他眉頭鎖,也不看我,只是將胳膊從我手里出,固執道:「不要你管。」
這時。
母親泣聲道:「你哥哥他,非要和沈惜退婚,惹怒了你父親。」
退婚?!
我如遭雷擊般,渾一震,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顧家與沈家是世。
父親又最要面子。
他定下的事,從沒人能違背他的意愿。
顧珩要退婚,就是在打他的臉。
難怪他會如此震怒!
只是……
顧珩他……為何突然要退婚?
我淚眼婆娑地看著顧珩,能明顯看到他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似在極力地抑著什麼。
父親吼道:「我最后再問你一次,這婚!你還退不退?!」
母親見父親有松口的意思,連忙過來苦苦勸他,「珩兒,聽娘的話,不要再鬧了。」
我也想勸。
可話到了邊,怎麼都開不了口。
顧珩毫無所,不容置疑低吼一聲:「退!」
父親臉都氣青了。
就在他掄起荊條的剎那,我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從后面將顧珩抱住,閉上眼。
顧珩反應極快。
幾乎同時。
他反手將我拽懷中,另一只手抬起,握住那落下來的荊條。
我被顧珩單手抱在懷里。
抬眸。
滿眼愕然地看著他。
他清雋的眉目嚴肅凜然,眼底浮漫著掙扎。
父親盛怒:「你竟敢還手!」
他將荊條從顧珩手中出來,重重揮下。
顧珩來不及推開我,就用自己的將我完全護在懷中。
我能清楚地覺到。
荊條落下的那一剎,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9
顧珩死都不松口。
差點把父親氣暈過去。
母親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人拉走。
父親罰他跪在祠堂悔過,直到認錯為止。
10
祠堂里就剩下我跟顧珩兩個人。
我讓曼曼取了藥和干凈的來。
褪去他上的袍。
替他理傷口。
我看著他模糊的背,噤聲啜泣。
每涂一下藥,我的手都是的。
顧珩始終繃著后背,一語不發。
他攥的手,指節分明。
我問他:「疼嗎?」
他啞著聲音:「不疼。」
都理好了之后,我將干凈的服幫他換上。
襟的扣子,一路系上來。
當系到他前的扣子時,我看到他結滾了一下,不由得抬眸看他。
他發白,面容也有些憔悴。
可那雙眼睛里,像是燃著一團火苗,灼燒著我的心。
他突然扣住我的手腕。
手稍一用力。
便拉近了我與他的距離,呼吸纏。
他垂眼看我:「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何要退婚?」
11
深夜的祠堂,燭火忽閃。
顧珩薄抿,半張臉被應在昏暗下。
我看著他,心如鹿撞。
既期待,又害怕那個答案從他里說出來。
驀地。
我撇開目,咽了咽口水。
他攥在我細腕上的手,再次收,有點疼。
他聲音又啞又沉,自我頭頂響起,「因為……我心悅一人,已久。」
那一剎。
周圍的空氣似都凝住。
我睫狠狠一,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怦、怦……
他又喚我:「云舒。」
「你可明白……」
然而。
他話沒說完,就被突然闖進來的曼曼打斷,「小姐!老爺吐了!」
聞言。
我與顧珩對視一眼,立刻從地上站起來,快步朝父親房中趕去。
12
大夫來過后。
說父親這些年四征戰,子本就不好,今晚是氣急攻心,才會吐。
大夫施針后,父親呼吸才平穩下來。
這會兒已經睡了。
……
母親命曼曼送大夫出門。
而后才走到顧珩邊,紅著眼,拉著他手道:「珩兒,別怪你爹,他跋扈慣了。」
顧珩搖頭,「母親言重了。」
母親看了眼站在顧珩邊的我。
似有一番掙扎。
后又攥顧珩的手,語氣沉重道:
「珩兒,人生在世,不是事事皆能如意。有些事,有些人,再難改變。」
「就當作是娘自私,娘求你!求你應下與沈家的這門婚事吧。」
母親說著就跪了下去。
顧珩雙手扶住母親,跟著跪下,急道:「母親,您這是做什麼?」
我也去扶,「娘,您快起來!」
母親卻推開我,抓著顧珩的一雙手臂,流淚道:
「珩兒,是娘對不住你。可娘跟你爹都已經老了,未來顧家就全指著你了。」
「若你執意退婚,便是得罪了沈家。你沈伯伯是當今皇后的哥哥,我們得罪不起啊。」
「若你還想讓爹娘安度晚年,便不要再說今日拒婚的話了。將來,你妹妹還要倚仗著你,顧家也全靠你了。」
母親說著就要向顧珩磕頭,幾乎泣不聲。
顧珩制止了。
「母親,您這樣做,就是折煞兒了。」
我看著他們。
竟一時不知該勸誰?
是該舍棄母親,還是舍棄顧珩?
13
安好母親后,我從房里出來,看見顧珩正孤站在院子里。
深夜靜謐。
他背對我而立。
一滿月高高的懸在漆黑的夜空中,銀霧般的月灑在顧珩上,襯得他背影那樣清冷。
我忽然想起他那句:「我心悅一人,已久。」
鼻間一酸。
我眼前漸漸氤氳。
緩緩抬起手。
隔空。
勾勒著他的廓。
明明離得這樣近,可我卻覺得,像有一座無形的山橫亙在我們之間。
14
自那晚后,關于沈家的婚事,誰也沒再提及。
母親一直照拂父親。
父親的病也眼可見地好轉。
期間,沈伯伯來過兩次。
他說沈惜母親信佛,們母倆去了廟里,要沐浴齋戒幾日。
待回來,便來陪我母親說說話。
15
沈惜來那日。
父親已能下地走路了。
看見沈惜,他更是神大好,就連母親臉上,也出了久違的笑容。
可顧珩的眉頭卻越皺越了。
……
顧家有一傳家寶。
是一只赤金纏手鐲。
母親平日都舍不得戴,可今日偏命人取來,還當著全府上下的面,親自戴到了沈惜手上。
這意味著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可不知為何?
我覺得今日母親看我的眼神有些怪。
仿佛是在做給我看。
16
午飯后,顧珩去了書房。
下午時,沈惜說母親房中的糕點好吃,想送去一些給顧珩。
我知心意。
是想尋個由頭,去見顧珩。
母親也正有此意,想讓他們多相。
就在母親想遣人帶路時,沈惜先開了口,
「伯母,不必如此麻煩,就讓云舒妹妹陪我去吧。」
……
往書房去的路上。
沈惜一直向我詢問顧珩兒時的事,說想對他多一些了解,畢竟二人是要婚的。
婚二字,于我而言,實在刺耳。
可奈何,我無力改變。
坦白說。
我不討厭沈惜。
溫婉大方,任誰看了不心呢?
或許,他們相久了,顧珩也會對心生愫。
一想到這。
我心里酸溜溜的。
可臉上依然掛著笑容,與細數顧珩兒時的糗事。
比如,顧珩兒時調皮,捅了蜂窩,被蜇了滿臉包,連著幾天高燒,差點毀了容貌。
比如,顧珩去劃船,在船上捉魚,弄翻了船,險些溺死。
再比如,顧珩有一次半夜鉆狗外出,被狗追著攆了幾條街,回來時鞋都磨破了。
沈惜在旁聽的直捂笑。
說,只見過顧珩冷漠的一面,卻不想還有這樣頑皮的時候。
我也跟著笑。
可慢慢地,我眼睛突然酸脹得厲害。
顧珩兒時頑皮不假。
可他捅蜂窩是因為我說想吃蜂。
他撈魚也是因為我說想吃烤魚,還要新鮮的。
就連那晚鉆狗出去,也是因為我說要吃街上的糖人。
他……都是為了我。
直到沈惜突然停下腳步,拉住我手,「云舒妹妹,你怎麼哭了?」
我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連忙了眼淚,謊稱:「是沙子瞇了眼。」
沈惜半信半疑。
剛好這時,有下人拿著魚食兒過來,站在岸邊喂池塘里的魚。
沈惜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
我這才松了口氣。
只是沈惜一不小心踩空了腳下,子往池塘里栽去。
我趕手拉。
可來不及了。
連帶著我,一起被拉拽著跌進池塘。
「撲通」一聲。
岸邊的下人慌忙大喊:「快來人啊!小姐和沈姑娘掉進水里了!」
我不會水。
掙扎了一會兒,水便淹沒了頭頂。
那種瀕死的恐慌瞬間將我吞噬,使我掙扎得越發厲害。
可我越是掙扎,下墜得越快。
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離水面越來越遠。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識時,一道悉的影自水面跳下,力朝我游來。
闔眼之際。
我覺到自己飄落在水中的手被人攥起,腰也被人抱住,接著……吻落在我上,向我渡氣。
我緩緩張開眼。
眼前朦朧一點點清晰。
是顧珩。
他一雙深邃的黑眸,也正盯著我。
見我有了反應。
眼神里明顯浮漫出一層欣喜。
17
待顧珩將我抱上岸時,沈惜已經被下人救起。
我被顧珩扶在懷里。
他拍打著我的背,我吐了好幾口水出來。
他滿臉張:「還好嗎?可還覺得哪里不舒服?」
我搖頭時,打了一個噴嚏。
恰好此時下人將干爽的披風拿來。
他大手一揮,直接拉過一件披風,裹住我發抖的。
我抬眸時,撞上沈惜疑的目。
像是心虛。
我下意識地手推開了顧珩,「我沒事了,你快去看看沈姑娘吧。」
顧珩這才注意到沈惜。
他看了一眼,眉心蹙了蹙,吩咐下人:「將沈姑娘送去客房休整,好生照拂。」
說罷。
他便收回目,直接將我從地上打橫抱起。
我嚇了一跳,忙掙扎。
他卻眉眼冷了幾分,「別。」
顧珩抱著我走。
經過沈惜側時,我垂眼,沒敢看。
長廊拐彎,我遠遠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母親的聲音……
18
顧珩將我抱回房里,輕放在床榻上。
曼曼去給我準備熱水。
我看著渾漉漉的顧珩,想起了剛剛在水里……他……我……
微微低頭。
我手輕過瓣,既覺,又心緒復雜。
顧珩站在床榻邊。
我盯著他垂在側攥
拳的手,猶豫道:「沈姑娘……」
顧珩打斷我:「我不會娶!」
我猝然抬眸看他。
他目帶著一抹威嚴,斬釘截鐵道:
「我會護好顧家,護好你,但絕不是用娶的方式來達。」
19
隔日,顧珩去了軍營,要好些日子才能回來。
20
后來,聽說沈惜病了一場。
我隨母親去府上探。
臉有些蒼白,對母親和悅,但對我……明顯不如從前熱。
還特意支開母親。
獨留下我,道:「顧珩對你……似乎很特別。我從沒見過他那樣失態。那日你落水,我看他那般張,仿佛失去你,他也不會獨活一樣。」
我坐在榻邊,掐手中絹帕。
「哥哥待我是極好的,畢竟,濃于水。」
我害怕沈惜看出端倪。
只能特意強調我們是兄妹。
若真的存了疑心,那母親的事,就瞞不住了。
沈惜咳了兩聲。
我見狀便去倒了杯溫水遞給。
接過水,目卻始終盯著我,恨不得在我臉上盯出一個來,「真的,就只是這樣嗎?」
我只得裝傻,「當然。」
沈惜看似被我搪塞過去。
可我心里終究是不踏實,有種不好的預。
21
半月后。
皇后在宮中設宴,宴請三品以上的眷。
母親在邀之列。
我也需跟去。
22
馬車停在皇宮的洪門前。
我隨母親下車。
首先映人眼簾的便是兩扇大紅門,門頂上掛著一塊牌子,四周鑲著金邊,上刻著兩個醒目的金字「洪門」。
門口兩側,有佩劍侍衛把守。
……
在我們之前,已經到了一些眷,都等在此。
見到我母親。
也有些舊識上前與打招呼。
后來。
有宮人來迎我們。
我們便按序跟著宮人宮。
皇宮里,那金黃的琉璃瓦重檐殿頂,在夕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輝煌。
各宮殿的四角高高翹起,像極了四只展翅飛的燕子。
我們被帶到皇后宮中。
殿。
皇后就坐在金漆雕的寶座上,睥睨殿下。
我隨眾人一起行禮請安。
皇后聲音溫厚,「都起來吧,無需多禮。」
我起。
隨母親坐到一邊。
一抬眸。
便瞧見了坐在皇后側的沈惜。
今夜的,一襲淺黃羅,如漆烏發梳一個反綰髻,只斜了一支流蘇珠釵,簡單裝飾,卻如出水芙蓉般麗。
皇后始終牽著的手。
能看得出,皇后很看重沈惜這位侄。
看我的眼神,明顯帶著優越。
23
皇后與眾人寒暄一番后,突然看向我。
「你是顧云舒?」
我趕站起來,福了福,「回皇后娘娘的話,正是臣。」
皇后輕笑道:「你不必張,本宮是常聽惜兒說起你,今日又剛好見到了,便想與你多說幾句話。」
「抬起頭來,讓本宮瞧一瞧。」
我只得緩緩抬起頭,迎上皇后探究的目。
皇后神和藹,并無異樣,只是沖我笑。
可那種笑,讓我骨悚然。
「嗯。」
認可地點了點頭,「惜兒果真沒騙本宮,你這張臉生得極,本宮喜歡。」
我一時分不清皇后這話是何意?
只得趕跪下,叩頭道:「皇后娘娘謬贊,臣惶恐。」
母親也趕來到我邊,跪道:
「小沒見過什麼世面,殿前失態,還請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皇后笑出聲,「來人,快把顧家母扶起來。」
宮人得令,便上前將我與母親扶起。
皇后又道:「你們都是肱之臣的眷,對本宮而言,就是家人,談何怪罪呢。」
「只是,你這兒,本宮著實喜歡。」
問我母親:「可有婚配?」
我心中忐忑。
母親猶豫道:「還沒有。」
皇后笑道:「那正好,本宮這倒是有一合適人選。本宮瞧著六皇子與你家姑娘年紀相仿,模樣也是十分般配。」
「剛好前些日子,皇上與本宮也商議著要為六皇子定親。不如,就選你家姑娘吧。」
六皇子?!
我聽說過此人,他雖生得俊俏,但行為浪。
我慌忙跪地:「臣份低微,怎能配得上六皇子?還請皇后娘娘收回命。」
我母親也道:「是啊,小實在擔不起這般殊榮,娘娘抬舉了。」
皇后臉冷了幾分,態度也比方才堅決,不悅道:
「本宮說出的話,既是懿旨,難道你們想抗旨?」
我伏在地上,雙手扣地面,不知所措。
皇后又對我母親道:
「惜兒與顧家嫡子自便有婚約。都說好事要雙,既如此,那本宮今日便一并賜婚,也算是你顧家極大的殊榮了。」
沈惜歡喜接旨:「惜兒謝過皇后娘娘。」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
今日哪里是什麼宮宴,分明是皇后與沈惜聯手,對顧家設下的鴻門宴。
24
回府后。
我把自己關在房里,誰也不見。
而本該后日才回來的顧珩,卻在深夜,突然闖進我房中。
……
賜婚的事,他都知道了。
所以。
一進門,便失控地將我一把抱住,聲音抖:「云舒……我們私奔吧,我知道你心中亦是有我的。」
我由著他把我抱在懷中。
踮著腳。
半仰著頭。
將下抵在他肩膀上,哽咽道:「所以……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知道他不是顧家的嫡子,也不是我的哥哥。
他抱我的手臂又了幾分,恨不得將我碎。
「很早,或許比你還要早。」
「我心悅你已久,我想娶的人也是你。」
「云舒,我后悔了。」
「我以為一切都來得及,我以為我可以掌控命運,是我自負了。」
「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嫁給別人!」
聽見他這樣說,我下搐得厲害。
垂在側的手。
掙扎了半天的手。
終究失了控,順了心。
我抱住他,哭得悲慟而絕:
「可是怎麼辦?即便你不娶,我不嫁,我們也不能在一起……」
我們都很清楚。
母親的命,永遠都橫亙在我們之間。
我也知道。
顧珩說想要私奔都是氣話,他是急了。
即便他非顧家親生,可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父親母親都視他如己出,他又是那樣重義的人,豈會不顧他們呢?
我輕輕推開顧珩。
他下頜有胡茬,滿臉疲憊,眼底有,像是趕了許久的路。
他是早就聽到風聲,皇后要替我們賜婚嗎?
所以。
他是想趕回來阻止這一切嗎?
我看著他泛紅的眼角,臉上那種掙扎又無力的表,心痛無比,忍不住手去他的臉,去他眼角溢出的淚……
我突然又很慶幸,他沒能及時趕回來。
抗旨是死罪!
比起他活著,其他都沒那麼重要了。
我只想他好好活著。
母親好好活著。
他抓住我的手,的,在他臉上。
胡茬扎在我掌心,有種刺痛。
他垂眼。
試圖掩去瞳眸中的淚。
我流淚笑道:「顧珩,能親耳聽見你說這些話,我此生再無憾。」
這是我第一次喚他名字。
可這兩個字像一把無形的利刃,徹底將他擊潰。
他雙肩抖得越發厲害,抑的哭出了聲。
我看不得他這樣……
再這樣下去,我怕自己會失控,會不顧一切。
我只得極力克制自己。
狠下心。
將手從他手里一點點離。
指尖分離的那一剎。
我幾乎耗盡全力。
連帶著我與他的,都狠狠一震。
瀕臨崩潰的我。
忍痛將顧珩推出門外。
關門。
我背靠在門上,哭得一一的,卻也只能無力道:
「顧珩,認命吧!我們誰也做不到看著母親去死,更沒辦法抗旨,連累顧家滿門!」
我渾像是被空了力氣似的,順著冰冷的門板一點點下去。
「就當是……我們有緣無分……」
我看不見顧珩此刻的表。
我只能聽見,門外是他絕抑的哽咽聲。
25
三日后。
賜婚懿旨被送到府上。
同賜婚懿旨一并送來的還有一道圣旨。
邊關戰再起。
皇帝命顧珩掛帥,親赴戰場。
待他凱旋。
便是我與六皇子,他與沈惜,婚的日子。
由皇后親自主婚。
26
顧珩出征那日。
我隨父親母親,在城門前送他。
我看著他披銀甲,英風凜凜的模樣,由衷地為他驕傲。
他兒時便同我說過。
他此生最大的愿,就是為國為民,上陣殺敵。
如今,他都做到了,做的比誰都好。
是啊。
顧珩是將才。
不該被兒私所牽絆。
……
顧珩與父親母親一一道別。
最后。
才走到我前。
我強忍眼淚,笑著將求來的護符戴在他上,千叮萬囑:「戰場上刀劍無眼,哥哥萬事小心。」
顧珩笑容苦。
深邃的眼眸中,融著一縷旁人不懂的深,「等我回來。」
我與他相看淚眼,聲「嗯」道。
27
乘馬車回府的路上。
母親忽然握我的手,幾度言又止。
可最后。
也只是嘆了一聲。
可看我時,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讓我有種恍惚錯覺,仿佛什麼都知道。
28
按說,顧珩出征已經不是頭一次了。
可這次,我心里總是不踏實。
夜里常常從噩夢中驚醒。
數次都夢見顧珩出事了,渾是。
我跟曼曼說。
曼曼還安我,說夢都是反的。顧家軍從無敗績,不會出事的。
……
接下來的日子。
我總去寺廟求菩薩保佑他。
除此之外。
我不知該如何排解心的焦躁不安。
29
直到那日清晨。
宮里突然傳來消息,我軍大勝,不日凱旋。
但顧珩在追擊敵軍時,不幸中了毒箭。
軍中資匱乏,無法為其解毒,只得暫時用藥制毒。
而昏迷的顧珩,正被急送往京中。
得此消息。
母親當即暈了過去。
我是被曼曼扶著,才勉強沒倒下。
30
五日后。
顧珩到京,被送至府中。
皇帝極為重視,派了數名太醫在府中守。
還下旨,不惜一切代價,定要將顧珩救活。
沈惜趕來時,哭得像個淚人。
日日守在病榻前,伴在顧珩側,不肯離開。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們比金堅。
我想靠近,卻不得機會。
只能站在旁邊,眼睜睜看著顧珩的臉越發蒼白,越來越深,幾乎呈黑。
太醫說他的脈搏越來越弱。
毒已深,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
先前還能勉強喂進去一些藥。
近來。
更是連藥都喂不進去了。
他們各個愁眉不展,句句都在暗示我們,要提前準備后事,人怕是救不活了。
就在我們都陷絕時。
秦太醫突然開口:「或許有一人還能救回顧將軍。」
我父親急道:「是誰?」
他目掃過我們每一張急切的臉孔,又面難道:
「我也只是聽先師說過。此人名悟元,是江南一帶的名醫。當年先皇后病膏肓,宮太醫皆束手無策,是他令先皇后起死回生,后被世人稱為華佗轉世。」
「據說當年是先皇后的父親曾有恩于他,他為報恩,才答應宮救治先皇后的。」
「因他醫超群,先皇本有意留他在宮中任職。可他不諳世事,一心居。自此只聽聞靈山上有一神醫居于此,但再沒人見過。」
「我也無法確定,他如今是否還在靈山?」
他聲音越說越小,最后干脆低下頭,「又或者……人是否還在世……」
這話無疑是澆滅了所有人的希。
屋里頓時雀無聲。
別說不知人是否還活著?
即便活著。
可傳聞靈山常有野出沒,都說有進無出,且山路崎嶇,四懸崖峭壁,又有誰愿意去冒險呢?
我瞥了眼平日哭得最兇的沈惜。
此刻也沒了聲響。
倒是看似冷漠的父親站了出來,
「我去!這是救活珩兒的唯一希,就算搭上我這條老命,也要把神醫請回來。」
母親泣聲道:「我也去。」
見他們如此堅定,我心一暖,為顧珩高興。
所以。
即便我真的有去無回。
這世
上,還是有人真心待他。
31
我走上前,跪在二老面前,向他們叩首。
「爹娘年邁,實在不易犯險。」
「兒自愿去靈山為哥哥求醫,還請爹娘全。若兒不能平安歸來,無法在爹娘膝前盡孝,還爹娘莫要怪罪。」
最后一叩首。
我伏在地上,決然道:「兒心意已決,在此,叩別二老。」
父親不準我去。
倒是母親站在了我這邊。
……
送我離府時。
母親淚盈盈,一雙手握住我的。
最后。
抱住我,用僅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在我耳邊哽咽道:「云舒,是娘自私,是娘對不住你。」
「娘明白你的心了。」
「你去吧。」
我從母親懷中掙,一雙含淚的眼中滿是震驚。
母親替我淚,忍著哭聲,沖我重重點頭。
「娘等你。」
「等你回來,一切都會變好。」
「相信娘。」
父親就在旁邊,我知不能再多言了。
但我全都懂。
32
上靈山的路是崎嶇的。
有好幾次,我都差點失足跌下山崖。
我自膽小,看著深不見底的崖下,說不害怕是假的。
但一想到顧珩還等著我去救。
便什麼都不怕了。
縱使碎骨又如何呢?
我從天亮爬到天黑,眼看著太順著山頭一點點落下去。終于在完全黑天之前,爬到了半山腰。
這里有院子。
院子里種著各種花草和菜。
我站在門口,見屋里有亮,便是有人住的。
走了這麼久的山路,除了偶爾聽到有野的聲之外,從未見過一個人影,難道此就是悟元居之地?
我心中按捺不住的激。
沖著院子里大喊:「有人嗎?」
我喊了好一陣子,才有人推門出來。
是位滿頭銀的老婦人。
「誰啊?」
我高興道:「婆婆,我想跟您打聽一下,這里是否住著一位名喚悟元的神醫?」
婆婆走近,蹙眉問我:「你找他有事?」
我將來意說明。
婆婆聽完,朝我揮揮手,「小姑娘,回去吧。」
我不解。
可不論我說什麼,婆婆都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但我確定。
這位老婦人一定知道悟元在何。
別無選擇的我,只得長跪于門前,盼老婦人心。
33
是夜。
山中風大。
才跪了一個時辰,我便凍得渾哆嗦。
可這不是令我最恐懼的。
讓我不安的是,耳邊逐漸清晰的野嚎聲。
似乎,在周圍的黑暗樹林中,有無數雙眼睛正死死盯著我。
我甚至能覺到,它們虎視眈眈,在一點點地向我靠近。
不知是凍的,還是害怕。
我抖的越發厲害,連牙齒都在打。
我忽然想起,十二歲那年……
父親帶著顧珩上山狩獵,我非要跟著去。
因為貪玩,在林中與他們走散了,差一點就了野豬的盤中餐。
是顧珩及時出現。
將我從死亡邊緣救回。
他當時也才十四歲,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大的勇氣跟野豬搏斗。
還是父親出手。
二人合力才將野豬制服。
顧珩的背上,至今都留有一道很長的傷疤。
冷風刮過。
將我的思緒拉回。
我的心,好似也沒方才那樣慌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老婦人突然推門走了出來。
手里提著一盞燈,嘆聲道:「真沒見過你這樣執拗的姑娘,好大的膽子,也不怕被野吃了。」
「快隨我進屋吧。」
我激涕零,連忙道謝。
隨進了門。
屋里很簡陋,但卻干凈規整。
老婦人給我端上一碗熱騰騰的稀粥,又給了我一個饃饃,「一日了吧,快吃點。」
我想追問關于悟元的事。
老婦人卻擺手,「你今晚就住里屋,明日天一亮,趕下山去。」
說完。
人便走了。
34
隔日清早。
我起來時,老婦人正在院子里給菜澆水。
我不死心的追問。
干脆充耳不聞。
我沒辦法,只得繼續長跪在院子里。
頂著
烈日,一跪一整天。
老婦人可憐我,終于松了口。
原來,是悟元的夫人。
說悟元居多年,已有十余年未下過山,是斷然不會去的。
還說,悟元最厭惡皇權家,當年救先皇后已是破例,只為報恩。
我不死心。
百般央求后。
老婦人指著院子右邊的山坡,無奈道:
「瞧見了嗎?那里有條幾百石階的山路。他每逢深秋,就去山頂住一陣子。我瞧著你是不撞南墻不回頭,那便去試試吧。」
35
我來到山下。
抬頭去,一眼不到頂的石階,近乎九十度的垂直,兩邊更是深險壑。
我知此行不易。
也知即便我有命爬上去,也未必請得悟元。
所以。
我要拿出最大誠意。
就這樣。
我一路跪拜,艱難攀爬。
雙膝早已被凹凸不平的石階磨爛,甚至已經麻木,覺不到痛了。
額頭也磕破了皮。
順著鼻尖滴落,染紅了石階。
與峭壁上的楓葉,如出一轍的鮮紅。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
我眼前一陣陣眩暈,幾度昏厥。
每每我覺得自己快要死了,耳邊就能聽見顧珩在喚我名字,「云舒…云舒……」
可我眼皮卻一次比一次沉。
后來。
還是冰冷的雨水將我拍醒的。
在最后一次失去意識之前,我終于狼狽地爬到了山頂,約約看見一人朝我走來……
36
等我醒來時,外面天已經黑了。
我正躺在一張木床上,屋子里彌漫著一草藥的味道。
稍一。
雙膝傳來刺痛。
我不由得倒了口氣。
抻頭看了眼。
才發現雙膝上敷著草藥。
門口突然傳來聲音,「你醒了。」
我朝門口看去。
一位滿頭花白,下還留有白胡須的老頭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碗冒熱氣的藥。
我激道:「您就是悟元神醫?」
他不答話。
將藥碗放到床邊,看了眼我的膝蓋,抬手捋著胡須,搖頭道:「可惜了,這樣年輕便跪壞了雙膝。」
他又看我道:「把藥喝了吧,你還發著燒。」
說完,就要轉離開。
我著急地想拽住他,結果雙不聽使喚,猛地從床上摔了下來。
他要手扶我。
我趁機死死抓住他袖子,邊哭邊將來意說明。
見悟元無于衷。
我又急聲道:「我知道不該壞了您的規矩。」
「但他是馳騁戰場的大將軍!殺敵無數,戰功赫赫,難道這樣一位為國為民的好將軍,不值得您救嗎?」
「他忠于國家,心懷博,難道不該救嗎?」
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不顧傷的雙膝,跪在那,向他磕頭道:「他中毒已深,時日無多,若再不救治,便回天乏了!」
「都說行醫者,菩薩心腸。」
「我求求您,救救他吧。」
許是可憐我,又或者之以。
在良久的沉默后。
終于。
悟元答應了。
37
悟元說待我好些,便下山去。
我拒絕了。
已經耽擱了太久,顧珩怕是撐不住了。
悟元提醒道:「若你執意這會兒下山,雙膝日后便會落下病,重則殘疾。」
但我不在意。
只要能救他,別說是瘸了,哪怕死了我也甘愿。
38
我將悟元帶回府中時,所有人都驚住了。
他們甚至不停眨眼,一遍遍確認眼前所見,本不敢相信。
尤其是沈惜。
好像完全沒想過,我竟還能活著回來。
唯有我母親。
滿眼心疼地抱住一瘸一拐的我,「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39
悟元替顧珩診了脈。
說尚且有救,但過程兇險。
他用銀針封住顧珩上的幾重要位后,割破了顧珩的十指,流出的都是黑的。
同時用人參吊在顧珩舌下。
這樣連續作了幾日后,顧珩竟真的變淺了些,開始能喂下藥了。
悟元又改用針灸,每日診治。
藥方也是兩日一換。
終于。
在十日后的深夜,顧珩醒了。
他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我要見云舒……」
40
等
我趕來時,房里只剩下母親和沈惜。
母親喜極而泣,就坐在榻邊,一手握著顧珩的手,一手舉著絹帕抹眼淚。
沈惜站在旁邊,也邊哭邊笑。
聽見腳步聲。
顧珩急切轉頭,看向離他幾步之遙的我。
母親與沈惜也朝我看過來。
曼曼扶著我,一步一步地往床榻挪。
親眼看見顧珩醒來,我心中那份歡喜,無以言表,想哭又想笑。
顧珩眉峰凝起,將目落在我的雙膝上。
許是我一瘸一拐的樣子,讓他心疼。
我看見他薄輕,眼角都了。
見我走過來。
母親立刻站起,將床榻旁的位置騰出來。
深深看了我一眼,沖我微笑點頭,像是鼓勵。
然后。
連拉帶騙地將沈惜帶了出去。
曼曼也被走了。
……
房里,就只剩下我與顧珩兩個人。
見顧珩掙扎著要起。
我忙上前阻止,「你還沒……」
他卻直接手將我拉懷中,一把抱住,凝噎道:「母親都告訴我了……」
「你傻不傻啊!」
「你就不怕自己死在靈山嗎?」
我搖頭,「我不怕。」
從他懷里掙出來,抬頭,迎上他滿懷愧疚的雙眸,「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救不活你。」
「但好在有驚無險。」
我笑說:「你看,現在我們不都好好的嗎?」
他手去我的膝蓋,是那樣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我。
輕聲問:「還疼嗎?」
我傻笑,「不疼,一點都不疼了。」
見他不信。
我逗他道:「那我站起來給你轉一圈,跳兩下?」
我說著就要起。
他一下拉住我手,眼神容:「傻丫頭。」
房中,燭火搖曳。
我在顧珩臉上看到了久違的笑容。
41
有悟元在,顧珩恢復得很快。
皇帝聽聞此消息,龍大悅,如流水般的賞賜被送進顧府。
他還想請悟元宮,但被婉拒。
父親母親臉上的笑容也越發多了起來。
我雙膝也好多了。
只是走起路來,還是會刺痛,且不能走遠。
沈惜每日都來看顧珩,可顧珩并沒給好臉。
就連母親對的態度,好似也不如從前熱絡了。
顧珩擔心我的。
知道我不能長時間站立,行走。
便特意高價尋人,打磨出一個木質椅。
天氣好時。
他會推著我出門走走,去遠郊曬曬太。
他還會像兒時一樣,跑去河邊叉魚,然后烤給我吃。
他說,真想就一直這樣下去。
我也想。
42
顧珩的毒被徹底清除后。
悟元便悄悄離開了。
只留下一張字條,「有緣再見。」
43
六皇子聽聞我雙膝損。
便鬧到了皇帝那,要與我退婚。
我聽說,皇帝為此大怒,罰他足三個月。
但六皇子畢竟是他兒子,一個殘疾嫁皇族,到底有損面。
皇帝也就默許了,取消這門婚事。
反正當初也是皇后下的懿旨,并非圣旨。
同時。
為堵悠悠之口。
皇帝還親自下旨,封我為郡主。
44
有一天晚上,母親突然來到我房中,說好多年沒有抱著我睡了,想跟我睡一晚。
我自然是愿意的。
……
夜里,母親摟著我。
我枕著胳膊,幸福地依偎在懷里,聽講述我與顧珩兒時的趣事……
說記憶最深的就是顧珩九歲那年,我捉了好多蚊子,地放進了他的床幔,咬得他渾都是包。
顧珩明明氣得不行,卻舍不得說我一句。
這事我也記得。
仿佛就發生在昨日似的,一幀一幕,是那樣清晰。
我至今都忘不了顧珩滿臉蚊子包的窘迫樣子……
我窩在母親懷里笑。
忽然側了側,將我抱,
「經歷了你與珩兒傷這件事后,娘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比起我一雙兒的安危,其他都是微不足道的。」
「娘如今別無所求,只盼我你們幸福安康。」
我覺臉上涼涼的,便抬頭看母親。
竟哭了。
「娘,你怎麼哭了?」
母親只是笑,「娘是高興
的,看見你與珩兒都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又把我抱,「云舒,你長大了,往后的路還很長,娘希你幸福。」
我應聲,「我會的,娘。」
我又往懷里拱了拱,有些困了,「娘,你給我唱歌聽吧,好久沒有聽你唱歌了。」
母親笑道:「真是長不大。」
但還是唱給我聽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等我第二天醒來時,母親已經不在了,只有一封信放在母親昨晚睡過的枕頭上。
我坐起來,了眼睛,把信展開……
云舒: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娘應該已經不在了。
娘這一生,爭強好勝。
可到頭來,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
唯有你與珩兒,是娘此生的驕傲。
你早就知道珩兒非娘親生了吧,所以縱使你們相,卻礙于娘的存在,不敢道明。
你是娘的兒,娘又豈會看不出你的心思。
是娘自私。
為了面,為了地位,一度想犧牲你們。
娘撮合沈惜與珩兒,也是怕這件事敗。
可當珩兒命懸一線時,沈惜的表現當真讓娘失。
倒是你,讓娘會到了,什麼真可貴。
送你去靈山那日,娘便已經下定決心,要全你們。
如今看到你們都無恙,娘也能放心離開了。
娘想著,我兒穿嫁的模樣定是極了,看不見當真是憾,但娘會在天上保佑你們的。
日后婚時,你與珩兒定要來娘墳前上柱香,也讓娘跟著高興高興。
云舒,不要哭。
娘這一去,是解了。
來生,若有緣分,娘還尋你做兒。
只是不知,你是否還愿意接我這樣一個自私的娘親呢?
……
我看著信中的一字一句。
心口像是被人了把刀,刺骨的疼。
就在這時,曼曼從外面急匆匆的跑進來,大哭道:「小姐!夫人……服毒自盡了!」
我手里攥著信。
信紙被我的皺一團。
我愣愣地看著曼曼,豆大的淚珠奪出眼眶,雙雙墜下。
嚨里彌漫著一子腥味。
猛地一口噴出。
我便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手里始終攥著母親留下的信……
45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顧珩就守在床榻邊。
看見他。
我第一反應就是抓著他問:「娘呢?」
我幻想著,或許那只是個噩夢,娘還沒死。
可顧珩痛楚的表是最好的答案。
我慢慢松開抓他的手,這才注意到,他上穿著的是孝服……
我頓慌無措。
一雙手攥拳,松開,再攥拳,哪怕拼了命地克制自己,可渾還是止不住地打。
直到顧珩抱住我。
我徹底崩潰,趴在他懷里痛哭流涕,「我沒有娘了……顧珩……我再沒有娘了……」
顧珩將我抱得更,聲道:「你還有我。」
46
原來,母親不止留了信給我。
給顧珩和父親也都留了信。
父親得知真相后,將自己關在房里,誰也不見。
母親的后事,由顧珩一手辦。
旁人問起父親。
我也只能說他傷心過度,病倒了。
一直到母親下葬。
父親也不曾面。
我知道,父親是不肯原諒母親。
又或許,他一時也沒辦法面對顧珩。
47
我不知母親在信中對父親說了什麼。
父親從書房出來那日,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目頹然,再無將軍風采,恍若換了個人。
他穿著服,直接進了宮。
就算從我和顧珩前走過,也沒看我們一眼。
……
父親很晚才從宮中回來。
不同于去時的冷漠,他回來第一件事,便是將我與顧珩到了書房。
他說,他已向皇帝請辭,告老還鄉。
他說,當初沈惜是與顧家嫡子定的親。
如今顧珩既不是顧家脈,這婚事便不作數了。
他已向皇帝稟明此事原委,加上皇帝先前對六皇子退婚一事有愧,便允了。
他說,我娘唯一愿就是,讓他全我跟顧珩。
他還說,他此生都不會原諒我娘。
但面對我們這雙兒,他是祝福的。
也算是他作為父親,最后能為我們爭取的。
……
送別父親那天。
他重重地拍了拍
顧珩的肩膀,「以后,顧家和云舒,我就給你了。」
顧珩雙膝跪在父親面前。
鄭重發誓。
此生定不負我,不負顧家。
父親臨行前忽然抱住我,拍著我的背,心疼道:「云舒啊,這些年委屈你了……」
我瞬間淚目。
手抱住父親,搖搖頭,「爹,您要保重,我和顧珩會去看你的。」
父親將我的手到顧珩手里,再一并握住我們的手,不舍的目一一盯過我們的臉。
最后。
心一橫。
轉上了馬車。
我與顧珩站在原地,目送父親的馬車,迎著朝,漸行漸遠。
48
父親走后。
顧珩向朝廷請旨,自愿駐守邊關。
皇帝允了。
我知道,他是想帶我離開這個傷心地,遠離這里的紛紛擾擾。
畢竟我與他「兄妹」多年,不論是顧家,還是我們,都免不了要被人指指點點。
最重要的是,我們不希旁人在背后詆毀母親。
49
之前。
顧珩特意去了趟靈山,向悟元神醫道別。
我因行不便,就沒跟去。
……
沈惜派人送了封信來。
指名給我的。
一起送來的,還有那只赤金纏手鐲。
在信中說到。
在這段里,是輸給顧珩,不是輸給了我。
還說,顧珩那次出征前,曾私下找過,希主退婚。
不想失去他。
所以才去央求皇后賜婚。
至于六皇子,是看不慣顧珩待我那般好,希我早日嫁出去,離顧珩遠一些。
關于這件事,向我道歉。
信的最后。
說,顧珩雖好,但沈惜不要了。
既然我喜歡,就自己留著吧。
這只赤金纏手鐲,也歸原主。
看完信后。
我笑了。
沈惜是名門貴,有的驕傲。
我明白的意思。
全當是在祝福我們了。
50
離京那日,天下起了小雨。
這大概是今年深秋的最后一場雨了。
我站在大門口,抬頭看著匾額上的「顧府」二字,心中慨萬千。
今日就要離開這了。
這個滿載我回憶的地方。
也不知今生是否還有機會再回來了。
總歸是有些不舍的。
驀地。
我肩上一沉。
回眸看去,是顧珩將披風搭上我肩頭。
他目,含著笑。
替我將披風的帶子系好。
冷風吹過。
他下意識將我護在懷中,用自己高大的軀替我遮風擋雨。
風停后。
他撥開我額前的碎發,溫道:「時辰差不多,該啟程了。」
我「嗯」了一聲。
剛要走。
卻被他俯,一下子抱了起來。
我驚慌道:「你做什麼?」
他眸子陡然地亮了亮,盯著我道:「以后,我就是你的雙。」
我失笑,「我只是患有疾,又不是完全瘸了。你趕快放我下來,這麼多人看著呢,怪難為的。」
他眸深深地凝視我:「讓他們看。」
說罷。
便直接將我抱上馬車。
經過曼曼邊時,我看見在低頭笑。
51
馬車緩緩駛離顧府門前。
我忍不住掀開車簾,抻頭,朝顧府大門去,有兩個下人正一左一右地關門。
隨著大門一點點關闔,我的視線越來越窄,再看不見院子里景了。
淚在我眼睛里打轉。
娘,兒今日就要走了。您放心,兒一定會和顧珩好好的!
馬車走遠。
我垂下掀車簾的手,將目從外面收回來。
顧珩此刻就坐在我邊。
手攬住我肩膀。
我抬眸看他時,他也正垂眸看我。
我們相視而笑。
這種能堂堂正正在一起的覺,可真好啊。
 
妖孽老公是帥鬼
有天晚上,我做了個奇怪的夢,醒來后,我才得知自己結了冥婚。那鬼夫俊美無雙,卻也霸道無恥,將我吃干抹凈后,還死纏爛打。我誓死不從,屢次出逃,氣得那男鬼和我離婚。“你干什麼?我們已經離婚了!”“離婚?沒事娘子,我們可以再結一次。”
8 58796逆君侯
只聞那驚堂木一響,說書人品茗淺嘗,緩緩道來: “諸君可聽聞那逆君候?” “宰相有子名聞玓,字雪朝,世人皆稱其聞公子,生來精貴,可謂皎如天上月,泠如松下泉,清貴不可言。” 說書人頓住話頭,再道: “享盡榮華,怎料禍國殃民,助紂為虐,世人遂稱其逆君候。” “逆君者,違逆君心,擾亂朝綱。” “汲汲半生,不過落得滿門抄斬四字。” 言罷,只見說書人搖頭嘆道: “可悲,可嘆。” ———— 永平二十六年,懷王趙鳳辭初見聞公子。 驚鴻一瞥,一眼誤終身。 世人皆嘆聞公子可憐可恨,卻不知當今圣上的心早在十年前便落于他身上,心頭朱砂痣是他,罪已詔亦是他。 “但求此生同行路,天涯海角不覺遠。” 七竅玲瓏公子x內斂深情帝王 食用指南: *有虐有糖,1V1,HE保證,可放心食用。 *甜蜜狗血古早風,虐戀情深八點檔 *披著權謀皮談談談談戀愛 *有一對副CP,眼疾懶散王爺x嘴毒心善大夫
8 1249他成了我哥哥
他是她暗戀多年的學長,也是她無血緣關系的監護人“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一切要從那年說起………
8 3144妖夫在上
我身上有塊胎記,為了好看,我用紋身去遮蓋它。可誰知,我找的紋身店不靠譜,竟給我紋了一隻妖。從此以後,我的日子再不太平。
8.18 24183五年后,三寶帶她炸了大佬集團
五年前,她懷著孕遭遇車禍,九死一生。五年後,她帶著三個萌寶強勢歸來,虐渣不手軟,一個也別想逃。可偏偏那個曾經對她不屑一顧的前夫總是找上門,百般糾纏要追妻。“江小姐,顧總說你就是他的妻子,你們沒有離婚。“江果果莞爾一笑,”顧總他有臆想症,玩笑話而已。“當晚,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將她抵在牆邊,嗓音沙啞”嗯,我有病,只有你能治......命都給你,別不理我。“暖心善良的三寶媽咪,爹地好可憐!冷酷無情的二寶媽咪,不要原諒渣爹!跨國集團ceo大寶想跟媽咪複合?可,一百個億做聘禮!
8 79432奪皇權!持天令!傾城嫡女殺瘋了
【虐渣爽文 宅鬥宮鬥 美強慘男主 團寵女主】權勢滔天的國公府嫡女,十年相守助心上人登上帝位,卻在她幫他穩定後宮,坐穩皇位後,以私通罪名打入冷宮。腹中胎兒被生生剖出,與她一道被烈火焚燒而亡。重來一世,她還是國公府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二小姐,前世欺她、辱她、害她、騙她、殺他之人,全都顫抖起來吧!這昏庸的皇朝,她要攪個天翻地覆。複仇前,前朝太子遺孤裴或:你恨慕容翟,我恨慕容戰,你殺兒子,我殺老子。複仇後,裴或將沈飛鸞抵在牆邊:乖,別髒了你的手,看我打狗。
8 176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