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白月貴妃死了，給我留下個六個月大的太子，無痛當媽就已達。

皇帝悲痛絕，一命嗚呼。

我榮升太后，垂簾聽政，去父留子就已達。

1.

皇帝駕崩了，駕崩的原因是皇帝的白月貴妃去世了。

宮里的宮太監都歌頌皇帝對貴妃至死不渝的，對我則是一臉同。

笑死，我堂堂皇后，一國之母，到現在一國太后，垂簾聽政。

權力相當于皇帝，有什麼可被同的？

我們楚國皇帝都是癡種。

從開國皇帝那一代，就講究一生一世一雙人。

皇帝的后宮基本上只有皇后一個人。

皇帝個個驚才絕艷，都有治世之能，從不需要借用子，通過多納妃子的手段來權衡朝堂。

所以楚國的皇后，基本都是皇帝的摯。

歷代皇帝后宮人，子嗣單薄。

到了先皇這里，只有皇帝這一個兒子。

皇帝又不太行。

皇帝沒有治世之能，資質平庸還容易頭腦發熱，聽信讒言。

所以先皇一大把年紀還在努力地為皇帝鋪路。

先皇想讓我進宮當皇后。

一是希他能有個賢妻幫他管理后宮。

二是希我能在政事上多幫他把把關。

他和我爹秉燭夜談了一晚上，才把我和皇帝的親事定了下來。

我爹雖然不愿我宮罪，但是他這一生為國為民，也知道先皇的考量是有道理的。

一旦放任皇帝不管，怕是得朝堂，落個國破家亡的下場。

所以我了先皇筆朱封，在皇帝剛弱冠時親自給皇帝定下來的皇后。

就這樣我進宮了。

我進宮之時，皇帝已經有了心儀之人。

就是他的白月貴妃。

兩個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都互生誼，約定好等皇帝弱冠后，就訂婚。

沒想到天降了我這個皇后。

皇帝是個拎不清的，看不清先皇的態度，死活不同意娶我。

當時為當朝太子，在東宮每天一哭二鬧三上吊。

先皇原本就發白的頭發，變得更白了。

最后還是我出馬。

我找來的白月貴妃，許諾不會手他倆的。

我的定位只是子之的一個朝臣而已。

奉先皇命，幫皇帝守護江山。

白月貴妃倒是有幾分識大，轉頭去勸說太子。

太子知道再鬧也沒有用了，只能接這個局面。

于是我們三個就這樣過上了幸福生活。

他倆幸福地生活，我幸福地工作。

一開始我手政事的時候，朝臣也反對，說后宮不得干政，沒有這樣的先例。

我本來可以拿出先皇的旨意來鎮他們，但是我沒有。

我非常聽話地放手不管了一陣，每天看看話本子、聽聽戲折子。

朝臣看著圣上出的主意，原本一天能完的任務，三四天都完不。

眼看著奏折越積越多，他們上朝的時間越來越早，下朝的時間越來越短。

大臣們商量了一番，又跪請我干政。

之后我們的日常就是，皇上每天下朝之后帶著奏折來我的宮殿。

一邊批奏折，一邊挨罵。

被罵完，再去找白月貴妃嚶嚶嚶求安。

先皇給我留了圣旨，可鞭策皇帝。

給皇帝留了圣旨，此生不得廢后。

我無后顧之憂。

2.

皇帝的白月貴妃是病死的。

因為生太子的時候，傷了子，一直沒有養回來。

最后病重的那半個月，皇帝本無心朝政。

事都丟給了我理，他日日夜夜陪著貴妃。

貴妃死后，他更是一蹶不振，日日把自己鎖在貴妃的寢宮里。

宮里都在傳，貴妃有福氣，得帝王如此相待。

我笑了，看著剛批完的一堆奏折。

有這樣的皇帝，真是我和楚國百姓的福氣。

那日，胡子拉碴的皇帝抱著太子來到我宮里，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

說自己不是當皇帝的料，楚國的江山拜托我了。

接下來還要繼續勞煩我，讓我把太子養大。

之后，他就隨貴妃去了。

皇上駕崩，太子繼位了歷來最小的新皇帝。

他才六個月大，而我了太后。

宮人把小皇帝抱過來的時候，我仔細看了看。

該說不說，這孩子長得十分討喜，比他父皇要好看許多。

虎頭虎腦的，十分白凈。

我希這孩子能比他父皇強點兒，這樣我也能早日過上喝茶、賞花、看

話本的悠閑生活。

小皇帝繼位后，我和眾大臣商量改了一下上朝的時間。

由卯時（早六點）改了辰時（早八點）。

孩子現在還小，起太早了對孩子發育不好。

眾大臣倒也諒。

小皇帝剛三歲的時候，我就請了太傅來教他寫字。

別的不說，先學會如何畫圈兒和叉叉，能幫我減輕一點兒是一點兒。

我也不想一個人批那麼多奏折。

孩子一開始也是不想學，下了朝我就陪在他邊。

他一拿筆，我就夸：「阿鄴好厲害呀，才三歲就會寫字了，母親六歲才會寫第一個字呢！」

他一張口我也夸：「阿鄴真棒，已經認識五個字啦，簡直太聰明了。」

他端坐著聽課，我也要夸：「阿鄴定力真好，母后像你這麼小的時候本坐不住。」

小皇帝小小年紀腰背得筆直，學習效果相當顯著。

多虧了我那嫁給侯爺的手帕，傳授的育兒知識很有用。

小皇帝七歲的時候，認識的字已經不了，能獨立批閱一些奏折了。

我心甚，比他父皇強多了。

番邦進貢的新鮮水果，我拿出四五個放在小盤子里給批奏折的小皇帝送過去。

「阿鄴，母后獎勵給你的，就這麼幾個都給你，可甜了。」

將軍打獵后送進來的烤羊，我分了小皇帝兩口。

「羊吃多了容易上火，牙疼，臉上還容易長小疙瘩，我們阿鄴這麼好看的孩子，不能因為吃這個變丑了，一定要吃。」

轉頭回了偏殿，我躺在貴妃椅上一口一個水果。

烤羊我啃了大半個。

孩子還小，吃點好吃的沒什麼。

我就不一樣了，一大把年紀了，吃一頓一頓。

寧可委屈孩子，也不能委屈自己。

小皇帝十歲那年，不知道了什麼刺激，開始遠離我。

我吩咐我的宮去查探，發現小皇帝知道自己不是我親生的了。

而且有人進讒言。

說皇帝還小，勢力微弱，我聯合我在朝堂的父親，垂簾聽政，把持朝綱，甚至想謀朝篡位。

皇帝與我起了嫌隙，不來我宮里，也不在自己的宮殿。

我最后在皇宮的城墻上找到小皇帝。

陪他站在城墻上，俯瞰著萬家燈火，我問他：「你怎麼想的？」

小皇帝看著我，突然委屈地掉金豆子。

我錯愕地看著他，往后退了一步。

城墻上的守衛可都看著呢，我可沒有怎麼著皇上，他不是我弄哭的。

看著我后退的腳步，小皇帝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似乎更難過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滿是控訴，仿佛在說：「你后退的半步是認真的嗎？」

我努力地組織了一下語言。

不知道先從他的世開始解釋，還是表明態度，從明天開始，上朝的事我就不參與了。

結果還沒等我開口，小皇帝猛地撲進我懷里，傷心絕地開口：「母后，是不是就因為我不是您親生的，所以你吃好吃的都地吃，不想多分給我！」

我老臉一紅。

乖兒子，城墻上還有這麼多侍衛呢，咱說這話能不能小點聲？

3.

我拿出手帕，給他把鼻涕、眼淚干凈，檢查了一下我新做的，確定沒有被他蹭上一些不干凈的東西，才溫地開口：「皇兒想多了，母后就你這一個孩子，不管是不是親生的，我都拿你當親生的養呀。」

「那些好吃的，真的不是母后不想分給你，只是這些東西，小孩子不能多吃，都是弱冠之后才能吃的。」

小皇帝撇撇：「母后，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兒了，我都十歲了。」

「太傅說了，本沒什麼吃食是限制年歲的！」

夭壽哦！長大了就是不好騙了。

我連忙岔開話題：「所以你今日這般難過，是因為什麼？」

「知道了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還是怕我把持朝綱？」

小皇帝搖搖頭，抱了抱我，非常認真地開口：「母后，謝謝您，一直以來您苦了。」

我回抱著孩子的手臂一僵。

苦嗎？

好像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兩個字。

年時的好友羨慕我一步登天，被欽定為當朝國母。

母親自豪我主東宮，耀門楣。

當時的皇帝忌憚我有先皇圣旨，不得不聽從我的建議。

還從未有人覺得我辛苦。

平心而論，這幾年確實發生了不事。

皇帝年，天公不作，蜀地大旱，南方蝗蟲，北地雪崩。

一旦到天災，我都整夜整夜地無法休息，要賑災、要抓貪、要安百姓，心力瘁。

尤其

是先皇剛去世那段時間。

幾個月大的小皇帝繼位。

有些朝臣心思開始活絡，想辦法為難我。

國庫空虛，賑災銀不夠，多次招募未果。

一群老臣拿腔拿調，開始哭窮，一不拔。

當時我帶頭捐贈，并且宣布，讓手下把每一個員所捐贈的銀兩都刻在石碑上，供百姓以及后世瞻仰，百要名聲，這法子奏了效。

除此之外，還許諾，凡是支援災區的員，無論銀兩多，兒孫不犯律法，兒孫親，皇帝可頒發圣旨賜婚，為其表彰。

最后效果顯著，賑災的銀子湊齊了，百姓的損傷小，流民，江山還算穩固。

「朕一定努力，為一個好皇帝。」

小皇帝信誓旦旦地說完之后，然后又給我小聲地耳語：「爭取讓母后早日……早日和凌將軍有人終眷屬。」

不是……誰在造哀家的謠啊？！

說起凌將軍，那可是京城中無數貴的夢中人吶。

十七歲第一次上戰場，就帶著八百騎兵殲滅敵軍三千，弒殺對方首領，一戰名。

十九歲再次出征，六天攻破了五個部落，讓北越國國君帶著四萬人投降。

二十一歲征戰漠北，沒有補給，沒有援軍，利用當地人駐軍，打破漠北，從此匈奴不敢犯我大楚。

毫不客氣地說，凌將軍是我們大楚國的頂梁柱。

深閨之中的子所看的話本子，十有八九都是以凌將軍為原型寫的。

寫手和書坊賺了個盆滿缽滿。

至于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因為我就是那個寫手，另外還開了個書坊。

明面上，我是當朝丞相的獨，相府千金。

私底下，未進宮前，為了補家用，也想了不賺錢的方式。

扯遠了。

我輕咳一聲，鄭重其事地看向小皇帝：「阿鄴，我和凌將軍沒有那樣的關系，禍從口出，莫要毀了母后和凌將軍的名聲。」

小皇帝小小的眼睛里出大大的疑。

「那母后喜歡的其實是父皇，對嗎？」

「不然也不會在明知道父皇只喜歡母妃的況下，還要嫁給父皇了。」

「母后對我這般好，大概也是因為喜歡父皇，太傅說，這屋及烏？」

我被他稚的聲，逗得樂不可支。

「確實是屋及烏，但母后的不是你父皇。」

小皇帝深思慮了一番，好像想到了什麼，震驚地捂住，半晌都沒有言語。

我懷疑，他懷疑我喜歡他母妃。

小皇帝弱冠那年，我送了他一個他想象不到的禮——帶他出宮。

我換上男裝，拿給小皇帝一套普通百姓的服，帶著小皇帝溜出宮了。

沒出宮前，小皇帝一直在念叨：「母后這樣于理不合。」

「萬一讓文武百撞見了，到時候彈劾母后和朕的折子要堆山了。」

我塞給他一個零，堵住他喋喋不休的：「你沒有兄弟，你爹也沒有兄弟，他們彈劾半天，也不能換皇帝，你怕什麼？」

出宮后，某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小子：「母……爹爹，這個是什麼？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我買了兩個糖葫蘆。

「這個，這個我也想要。」

我買了兩個糖人。

「這個面好可！」

我買了兩個面。

夕西下，小皇帝玩得開心。

日拉長了他無憂無慮的樣子，我揚起一抹笑意。

「君子不可不抱心之憂，亦不可不耽風月之趣。」

晚上回到宮里，我把奏折推到他面前。

「阿鄴加油，爭取早日批完這些折子。」

小皇帝原本開心的笑臉僵在了臉上。

4.

凌將軍大獲全勝，班師回朝了。

小皇帝一下朝就找到我：「凌將軍此戰揚我楚國國威，功不可沒，母后，我應該如何賞賜凌將軍才好？」

「良田、金銀、封號，是不是有點太單薄？」

我回憶起那個鮮怒馬的影，思量了一番：「賞免死金牌吧。」

小皇帝認真思索了一下，拍板敲定。

「除了日常的封賞之外，再賞賜一塊免死金牌，可庇佑后人。」

我贊同地點頭，然后問：「阿鄴覺得母后如何？」

小皇帝認真思索一番：「母后溫婉賢淑，當代子之典范。」

我敲了他的腦門一下：「不真誠。」

「我覺得母后很聰明，能看到、知道、了解到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東西。」

「就拿理朝政來說，我覺得母后作為一個子，有這樣的見地和決策能力，真的很聰明。」

我直視著他的雙眸：「母后是很聰明，但母后的聰明不是因為母后是子或

者男子，和別無關，男子有聰明的也有愚笨的，子同樣也是。」

「我能幫著你和先皇理政事是因為我讀過許多書，不是《戒》《德》《訓》，而是和你學的很多東西一樣，《兵書》《謀略》《地方趣聞錄》，學得多自然會增長見識。」

「若慢慢地，母后不再手朝堂、不再學習，目僅僅局限于后宮，那……母后將來會越來越比不上阿鄴。」

小皇帝跟著我的思路，半晌之后開口。

「母后的意思是若子學習的是和男子一樣的東西，子也可像母后這般參與朝堂事務？」

我飲了一口茶：「自然。」

「你覺得母后厲害，當初母后和我的另外兩個手帕一起學習的時候，武排名第二，珠算倒數第一，唯有策略，母后略勝一籌。」

小皇帝詫異地睜大雙眼，然后又惋惜地搖搖頭。

「若如母后這般年紀，必定是已經嫁人為婦，整日在宅之中含飴弄孫了，怕是也無法為我楚國做貢獻。」

我岔開話題：「如今你也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母后想創辦學，讓子也多學習些東西，增長些見識，皇兒覺得如何？」

小皇帝點頭：「我會以母后的名義創辦學的。」

「到時候說不準可以選拔些子為。」

我贊賞地看著小皇帝：「先皇去世，朝堂不安，又恰逢天災人禍，不是改革的好時機。」

「如今局勢大好，阿鄴又這般聰慧，在你的帶領下，我楚國必然更加強盛。」

小皇帝耳朵紅紅地笑了。

夜晚，為表示對凌將軍的重視，皇帝特地擺了宴席，慶賀凌將軍歸朝。

宣旨太監把皇上賞賜的圣旨讀完之后，凌將軍跪地，謝主隆恩。

小皇帝禮賢下士，走到凌將軍面前，將他扶起。

凌將軍環視一周，目落在我上。

我朝他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他又跪了下來，當著文武百的面，重重地給皇帝磕頭。

「啟稟吾皇，臣心儀一人多年，求圣上賜婚！」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凌將軍素來沒有和子接過，一同同行的都是軍中的將士，不知凌將軍心儀哪家閨秀。

小皇帝下意識地向我。

我裝作沒看見，偏過頭去。

小皇帝笑著開口：「卿不必如此，不知卿看上的是哪家閨秀千金？」

凌將軍頭低得更低，鄭重其事地開口：「微臣心悅……」

「微臣心悅付軍師！」

小皇帝錯愕，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付軍師可是男子，凌將軍你……」

凌將軍又叩首：「臣有欺君之罪，臣本兒，臣的父兄病弱，臣不得已替父兄上戰場，才犯下這欺君之罪，求皇上治罪。」

還沒等小皇帝開口，太傅就急了：「荒唐！簡直荒唐！古往今來，哪有子上戰場的？！」

我輕輕地把茶盞放在桌子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引得所有人目都看向了我。

「請問太傅大人，可知我楚國士兵上戰場所為何事？」

太傅下意識答：「自然是護我疆土，打退敵軍。」

「太傅所說的這兩件事，凌將軍可做到了？」

「做到了是做到了，但是子上戰場于禮不和，軍營中都是男子，男有別，怎能朝夕相一概而論？」

「凌將軍替父兄出征，此為孝；為守護我楚國疆土，拼死征戰，此為忠；大敗敵軍后，不俘虜進行招安，此為仁；凡是在戰場上傷或者戰亡者的戰士，凌將軍都照顧著他們和家屬，此為義！如此忠孝仁義之人，就因為是子之，就否認了的功勞，太傅看的是哪家的禮？」

太傅被我噎住，喃喃道：「但凌將軍犯了欺君之罪，這是事實！按照大楚律法，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午門斬首，以儆效尤。」

「皇上剛賜了凌將軍免死金牌，太傅怕是要失了。」

說完我走過去扶起凌將軍。

「先皇去世后，恰逢天災頻起，我楚國國力衰微，周邊小國虎視眈眈。凌將軍為子，剛及笄的年齡，臨危命奔赴戰場，這一戰、一守，就是二十余年。」

「為保我江山、護我社稷，不敢兒長，一心衛國。」

「凌將軍和付軍師發乎，止乎禮，兩人互相配合，才有了我們京都如今的繁華，楚國如今的昌盛。」

「如今戰事已平，也該有人終眷屬。」

說完，我微笑著看向小皇帝。

5.

小皇帝裝模作樣地拍了一下桌子：「凌將軍扮男裝，欺君罔上，本應斬首示眾，以儆效尤，但念在凌將軍于社稷有功，功過相抵，凌卿以后繼續為我楚國效力。」

那日，朝堂

之上，有了唯一一個站在百之中的朝臣。

過了幾日，凌將軍來請安。

一襲紅英姿颯爽，見到的時候，我正在修剪桃枝。

人面桃花相映紅。

我眼眶微熱，看向來人：「恭喜阿曉，得償所愿。」

大步過來給了我一個熊抱，聲音微哽：「一別二十余年，你……一切可好？」

我連忙從袖子里拿出手帕，為去眼淚：「瞧你，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我的另一個手帕就是眼前這個哭鼻子的大將軍。

八歲那年，我和凌曉，還有嫁給侯爺的沈蕓芷共同拜在一位士高人名下。

我喜靜，又年長們一些，一直待們如親妹妹。

沈蕓芷喜歡賺錢，總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鬼點子，可以賺錢。

凌曉不看書，酷習武，經常見義勇為，免不了傷。

每次都是我幫藥，我們倆的最為親厚。

那時候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約定，我做凌曉的軍師，一起前往邊關，打造一個百戰百勝的兵雄獅團，讓敵軍聞風喪膽，再不敢犯我邊關。

沈蕓芷就留在京都，賺錢給我們供給軍餉。

我們三個一起學了六年。

這六年里，師父不教戒、不教德、不教男尊卑，教的是各國的風土人，教的是兵之詭道，教的是歷代史記。

除了書本知識，師父會讓我們穿上男裝，帶我們四游學。

見識過萬里河山的我們、豪氣萬丈的我們，怎會甘愿困在那后宅、困在這一方城池之中？

沈蕓芷和侯爺是娃娃親，一出生便綁定了京城。

我臨危命，為護社稷進了后宮。

我們三個人，好像就只有凌曉達所愿了。

邊還有個一直默默支持的軍師，只屬于的軍師。

我和一起坐下：「最近幾日上朝，那些老頑固可有為難你？」

凌曉哼了一聲：「一群只會紙上談兵的酸書生，只會上酸幾句罷了，再多了他們也不敢，我一個人能單挑他們一群。」

我被逗樂：「對了，凌大將軍，如今戰事已歇，可有時間擔任我學的夫子？」

凌曉立馬兩眼亮晶晶地看著我：「我就是為此事而來，咱們這學雖然無法像當初師父帶著我們一樣，走遍山河，卻也可以多教授些知識，比如武藝可自保，醫可救人，珠算可謀生……」

「我也是這般想的，希們可以越來越好。」

凌曉突然癟了癟：「說歸說，那些大臣會讓他們的兒進學嗎？」

我有竹地開口：「若說是為了學習這些知識，家里自然不會放人，但我若說是為了給皇帝選皇后，你猜他們會不會想送自己兒進來？」

凌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只需要放出風聲，但不給明確保證就是為了選皇后。」

「到時貴們學有所，視野開闊，自然不會只拘泥于嫁人、相夫教子了！」

我倆一拍即合。

學建之后，果然如我們預料一般。

家里基本不會讓子出來學習。

我找人放出風聲后，就開始陸陸續續有人送兒來學習了。

我不能隨意出宮。

派了我的心腹嬤嬤幫我盯著，有凌曉和沈蕓芷陣，倒是井然有序。

凌曉負責教們一些簡單的作強健，也和們講述邊關大大小小的戰事。

沈蕓芷則負責教們珠算。

我安排了宮里的醫，教們辨識藥理。

我站在宮院中，看著遠山上的朝緩緩上升。

6.

皇帝二十五歲了，至今沒有納妃。

大臣催小皇帝納妃的折子已經從前面遞到了我眼前。

我把小皇帝到邊。

「阿鄴現在可有心儀之人？」

「若是沒有的話，可以試著多了解一下……」

皇帝打斷我，帶著幾分窘：「母后，兒子有心儀的人，已經心悅三年有余了。」

我詫異地看向皇帝：「哦？是哪家子，為何現在還未曾有消息？」

「可是另有意中人，不喜歡我家阿鄴？」

小皇帝苦惱道：「也是心悅我的，只是不想嫁我。」

我示意小皇帝繼續說。

阿鄴嘆了口氣：「母后應該也聽說過的名字，夏淼淼。」

這個姑娘我確實知道。

這幾日嬤嬤回來，一直在夸獎這個子，有天賦又肯學，多次測試都奪得魁首。

我慢悠悠地開口：「你該知道，這般努力學習，是想進朝堂，參與政事，為百姓謀福利吧。」

「我已經多次向淼淼表示求娶之意，可是都被拒絕了，想朝堂，不想后宮。」

「阿鄴呀，你和你父皇

還有母后不一樣。」

「你父皇理政事頗有疏，百不認可，母后為子，他們不信服。」

「從你弱冠之后，你用你的手段、決策，讓他們看到了一個真正的、有能力的皇帝，你用你的行收服了文武百。」

「子是否能進朝堂，你可以決定的。」

「凌將軍是第一個，但不會是最后一個。」

「同樣，進后宮和朝堂并不沖突。」

「淼淼有能力，天下百姓的事，有能力為你出謀劃策，后宮自然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條。」

阿鄴認真聽完我說的話，思索了許久。

「兒子明白了。」

當日，皇帝頒布新法令，推行學，準許子讀書仕。

此法令一出，又引起了很大的。

朝堂大多數人持反對意見。

只有數寒門中拼出來的員贊同。

皇帝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恩威并施，下了反對的聲音。

元宵佳節當日，也是皇帝與皇后婚之日。

我坐在高位，看他們拜天祭祖。

轉眼間，小皇帝也長大了。

阿鄴親次日，我喚他來我宮里，我們換上尋常百姓的服，再次出宮。

阿鄴眼眸中起幾分懷念，調侃道：「兒子現在長大了，可不會再向母后討要銀錢買吃食了。」

我打趣道：「無妨，母后可以向兒子討要銀錢來買些吃食。」

馬車一路行，走的時間比上次久很多，也遠很多。

我和阿鄴一下車，就有兩個中年男人走上前來。

「兩位貴人，可是想要來相看仆從？」

「我們這邊男娃娃，八歲到二十歲的都有。」

我點頭示意阿鄴跟著往里走。

一個十分破舊的房子，里面著滿滿當當的一群臟兮兮的穿著破舊補丁服的人，個個面黃瘦。

小孩子居多。

我看向那兩個中年男人：「這些孩子的來歷如何？」

一個中年男人解釋道：「這些孩子大多也是我們用銀錢或者糧食換的。」

「最近這幾年況稍微好轉，但是也有不百姓養不起孩子，就賣給我們，看我們能不能給送到大戶人家做奴才，最起碼有口飯吃。」

看了一圈之后，我帶著阿鄴走出了門。

回去路上，阿鄴難得有些沉默。

快到宮門口時，他才帶著挫敗開口：「兒子以為兒子這個皇帝做得很合格，國泰民安，歌舞升平。」

「沒想到我只是看到了眼前的國泰民安、歌舞升平。」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阿鄴做得已經很好了，有些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的。」

「阿鄴還記得母后開辦學的時候，是以怎樣的借口招進來怎樣的學子嗎？」

阿鄴點頭：「以后位引，招的都是世家大族之。」

我繼續拋出問題，「那母后為何不招收平民百姓？」

阿鄴思索了一下：「平民百姓有很多人還掙扎在吃飽穿暖的階段，甚至吃不飽、穿不暖，且兒……將來是要嫁人的，學了東西也只會帶到夫家，所以不會送兒去學東西。」

「不錯，阿鄴要知道，一個木桶能裝多水，永遠不是最長的那塊木板決定的。」

「若整個京城，若整個大楚，最貧窮的人都可以吃飽穿暖、家有余糧，可想而知，那時的楚國多富強。」

「阿鄴長大了，現在是為夫君的人了，以后也會為一個父親，若謹記著以百姓為重，你定然會為你的兒子、你的妻子，以及你的母親的驕傲，也會為楚國百姓認可的明君。」

阿鄴聽完，雙眸亮晶晶的，鄭重又鄭重地說了句：「兒子明白，會有那一天的。」

7.

嘉永二十五年，皇帝頒布新法令，推行學，準許子讀書仕。

嘉永二十六年，批準戶。

嘉永二十八年，輕徭薄賦，重視農業。

嘉永三十六年，推行民間學，適齡子均可學。

嘉永四十年秋，我纏綿病榻。

阿鄴帶著他的寶貝閨知嫣來陪我。

忘了說，阿鄴和夏淼淼親五年才有了第一個孩子，就是知嫣丫頭。

生產這孩子時，淼淼大出，差點一尸兩命。

這麼多年，阿鄴和淼淼只有這一個孩子。

群臣百一直在諫言，請求皇后娘娘誕下皇子，以繼承大統。

每每這時，阿鄴都怒不可遏，說皇后若再因生產出事，誰諫言皇后生孩子，誰就陪葬。

后來群臣百又諫言，讓阿鄴擴充后宮，讓其他妃子來生皇子。

阿鄴則指責道：「皇后歷經九死一生，才為我生下孩子，我轉頭就去寵幸其他人，哪是君子、君王所為？」

阿鄴向來一張利，伶牙俐齒，辯得

群臣啞口無言。

我知道，他想讓知嫣繼承大統。

我費力地抬手，覆在他的手掌上。

「你可想好了？」

「母后放心，知嫣這丫頭，像我，像母后，也像您，所學所知，已然能做好一個君王。」

「讓繼位之前，我定然也會努力為多掃清些障礙。」

「我也告訴嫣兒，以后皇位繼承人，不拘泥男，只看中才能。」

……

「還有個好消息，現在朝堂人數子之數已達一半。」

……

「對了，母后，凌將軍說想去邊關再看看，托我問您想不想去，如果想去的話，要養好，到時候朕找個由頭送你和凌將軍一起去。」

……

耳邊聽著阿鄴絮絮叨叨的聲音。

眼前仿佛出現了師父的影。

師父講的故事總是那麼聽，師父語言中描繪的世界永遠那麼好。

如果可以……我還是想和凌曉一起，打完勝仗之后，像師父一樣游歷山川，去親眼看山川河流，去親耳聽蟲鳴鳥語。

如果回到過去……我想，我也依舊會選擇皇家。

即使我沒能明正大地站在朝堂之上指點江山，有人替我做到了。

未來也會有更多的為子仍有抱負的人去創建更好的河山。

同年，太后病逝，帝大悲，舉國服縞素，葬皇陵，謚曰順和，年五十九。

番外：

皇帝篇

我的母后和其他人的母親都不一樣。

慣會說些好聽的來糊弄我，教我不得不做得更好一些。

誰讓母后夸獎我的話，字字句句都那般聽呢？

每每聽到侍郎家兒子、統領的孫子，因為沒好好完學業被打得屁開花時，我都無比慶幸我有個這般溫的母后。

母后除了饞一點，總背著我吃好吃的這一點不太好，其他地方都很好，我很喜歡。

再長大些后才知道，我不是母后親生的。

但是這并不影響我和母后的，始終很用心地在培養我。

我也不負母親所，讓母親放心地把江山到了我的手上。

母后的這一生很辛苦。

雖然上總是說，想讓我趕快長大，好養老，每日閑下來吃吃水果、賞賞花、看看話本子，但是我知道，本閑不住。

我正式接管朝堂之后，每日為了學的事忙得腳不沾地。

因太后的份無法出宮，就日日裝扮先生，去學里講述授課，給們講故事。

也不知母后從哪里知道那麼多故事。

描繪的塞外、江南，仿佛自己親眼見過、親自去過一樣。

母后年齡大了，一場秋雨讓母后染上了風寒。

年紀大的人，就是這樣，扛不住任何病痛。

我早有預，卻沒想到這天來的時候，還是那麼難以接。

以后我就真的沒有母后了。

沒有人再在我有困的時候幫我指導。

沒有人再在我做得好的時候夸我很厲害了。

也沒有人再背著我自作聰明地藏好吃的了。

皇宮困住了母后的一生，我知道母后志向不在后宮，卻又不得不后宮。

如果……如果母后出生在現在，也可憑借自己的學識，朝為，造福一方百姓吧。

對了，還有個事，是我瞞著所有人做的。

我沒有把母后葬皇陵。

母后說想要火化，讓凌將軍帶著再四走走、看看。

我同意了，這是我們母子之間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