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第 8 節 海底月是天上月

我結婚那天,謝景霄跑來搶婚。

「沈枝意,我喜歡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離開?」

他站在大堂中央,神篤定,臉上帶著自信張揚的笑容。

眼前的他和記憶中的他漸漸地重疊。

再也分不清。

我心生踟躕,禮貌地詢問:「你有病?」

1

在我問出那句話后,謝景霄臉上的笑容分崩瓦解,然無存。

他還想說些什麼,謝家父母已經上前 ,一邊笑著「這孩子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開玩笑」,一邊將他拽走了。

司儀很有眼力見兒,當即說了個玩笑,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方才的一切,也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曲。

婚禮照常進行。

迎著眾人的目,白泠書牽起我的手,我們宣誓,互表意,擁抱親吻。

典禮結束,送走賓客,他送我回房間休息。

我剛換好服,后傳來開門聲。

「老公,你回來了,我……」

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對方從后方地擁懷中。

熱烈的氣息噴灑在頸側,像是火焰燃燒。

但……

不是我的白泠書!

我抬起手,毫不猶豫地一記肘擊。

對方傳來一聲悶哼,錮我的力量消散。

我連忙后退一步,轉看著捂著腰側的謝景霄,陡然冷了臉。

「謝景霄,你是不是有病!」

謝景霄抿著,神崩得很

一雙眼死死地盯著我。

良久之后,他才苦笑一聲:「為什麼?明明我們才是天生一對,為什麼你要和別的男人結婚?」

2

我和謝景霄是青梅竹馬。

雙方父母都是一個廠子的工人,從小我們就在一起玩。

十分要好。

大人們經常戲言我們是天生一對。

我也覺得我和謝景霄應該永遠在一起。

中考結束,大家坐在一起吃散伙飯。

彼時青春年充沛,離別的傷猛然襲來,前一秒還在說說笑笑,下一秒就抱頭痛哭。

摟著我哭得噎噎,我忙著安,還不忘尋找謝景霄的影。

正巧與他四目相對。

我展,剛要開口他,他卻對我出一個十分厭惡的表

我微怔,不明所以,待要看得更真切一些,他卻已經扭過頭去和別人聊天。

難道是我看錯了?

畢竟我和謝景霄從小一起長大,他總是護著我、疼惜我,怎麼會對我出那樣的表

一定是看錯了。

我對此深信不疑。

3

聚會結束,同學們三三兩兩地結伴離開。

我和謝景霄住在同一個小區,一起走。

但是不知為何,他今天走的格外快,又長,我在后面趕慢趕,差點兒追不上。

實在是累了,我忍不住喊他:「謝景霄,你等等我。」

謝景霄卻頭也沒回,徑直地走開。

沒辦法,我只能加速追上去。

最后在一家便利店找到他。

他正在吃泡面。

我買了香腸和關東煮,放在他面前:「別吃泡面,不健康。」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面前的食,嗤笑一聲。

又是這樣。

我不明白。

「謝景霄,是我哪里做的不對惹你不高興了嗎?你今天對我的態度很奇怪。」

我想知道為什麼,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謝景霄終于正眼看我,一開口,卻令我如墜冰窟:

「沈枝意,你不覺得自己很賤嗎?」

4

「我都不理你,你還一個勁兒地看我;不等你,你還地跟上來,還買東西給我吃……」

拉著關東煮,表輕蔑中帶著嘲諷:「怎麼,你就這麼缺,這麼喜歡我?」

?!

聽到這個字,我不由得倒退一步。

不明白他為何要用這麼惡劣的字眼來形容我。

地抓著擺,我深吸了口氣。

抑著抖的聲線:「謝景霄,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還這麼自以為是?」

謝景霄打斷我的話,嘲諷的語氣像是巨浪一樣撲面而來:「你以為你是誰,只以為很了解我?笑死,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在我眼里,你什麼都不是。

「別跟著我。」

說完他起離開。

著他離去的影,視線緩緩地落在桌子上的關東煮上。

這里面都是他平時吃的。

他一口沒

我默默地坐下,將食

口一口地吃完,連湯都沒剩。

吃完之后,迎著月,獨自回家。

這條走了無數次的路,第一次到如此寂寥。

5

從那天開始,謝景霄就變了。

我約他出來玩,他總是不耐煩地拒絕。

我去他家里找他,他也將我拒之門外。

就算是他爸媽在家,我得以進門,他也借口要學習,躲在房間不出來。

時間久了,我也察覺到,他是真的在躲著我,不想見我。

人總不能一直犯賤。

于是我不再去找他。

而他,也真的一次沒來找我。

轉眼間,高中開學了。

我和謝景霄在同一個班。

他坐在我后面。

我聽著他和周圍的同學打得火熱,依舊還是我悉的那個開朗大男孩。

于是我鼓起勇氣,主地破冰。

然而,他毫無反應。

直到旁邊的同學看不下去,出言提醒,他才施舍給我一個眼神兒。

開口時,語氣卻不怎麼好:「有事?」

我有積攢了一暑假的話,想要說給他聽。

可是在看到他那個態度的時候,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最終我搖了搖頭:「沒事。」

轉過去,還能聽到他清晰的聲音:「神經病,莫名其妙。」

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悄悄地握,心臟有些鈍痛。

大概這就是犯賤的下場。

對不起,是我沒長記

6

我和謝景霄的關系降到冰點,是他早被發現。

那段時間他認識了一個外校的生。

兩人打得火熱。

他的心思不在學習上,績直線下降,引起了老師的注意。

老師委婉地提醒他:「老師也是過來人,不是反對你們談朋友,但是你應該懂得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正說著,我來作業。

剛好點到了我的名字:「我記得你和沈枝意從小就認識,就算是朋友,也應該是這樣的,能夠一起努力進步,而不是會拖累你的人。」

聞言謝景霄看向我。

匯,他勾著,笑得發冷。

「老師,就算我犯錯了,你也不能這麼惡心我吧。」

那一瞬間,我渾發冷。

握著拳頭,拼盡了全的力氣,才沒有當著老師的面甩他一耳

老師也是一臉錯愕,皺著眉,語氣不滿:「謝景霄,好好說話,沈枝意……」

「沒關系的,老師。」

我上前一步,打斷他的話。

看著謝景霄,他年桀驁,目中滿是不屑。

看著看著,我驀然笑了。

對上他詫異的目,我一字一句:

「我也不喜歡和爛人扯上關系。」

7

謝景霄和那個生好了沒多久就分開了。

但是我和他已經徹底地惡。

因為我的那句話,他對我厭惡至極,收作業不理會,小組討論裝啞

甚至就連我傳過去的試卷,也被他嫌棄地丟到一旁。

和他同桌調換了試卷。

同桌不明所以:「這不是一樣的嗎?」

謝景霄冷笑一聲,故意說得很大聲:「臟。」

我背對著他,腦海中卻清晰地浮現他說這個字的時候的表

一如那次聚會時那般惡劣。

周圍同學明顯地察覺到氣氛不對,說話的聲音都弱了下去。

同桌悄悄地握住我的手,我對微微一笑,無聲地說:沒事。

誰還沒被狗咬過,離遠一點兒就好了。

8

文理分班之前最后一次考試后,學校召開家長會。

我的績一向十分穩定,我媽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開完之后我們一起回家。

剛到家沒多久,響起一陣敲門聲。

我打開門一看,竟然是謝阿姨。

后跟著謝景霄。

視線匯那一刻,謝景霄有些狼狽地錯開視線。

謝阿姨坐下之后,表明來意:「枝枝績一直很好,也不需要家長多心。不像我家這個臭小子,績和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我的也跟著上躥下跳的。

「這不是馬上就要分文理班了嘛,我想著讓枝枝幫忙給他補補課,省得到時候分班分到普通班去,多丟人啊。」

原來是為了這事。

這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吧——即便在外面吵翻了天,回到家還得乖乖地坐在一起。

……惡心的。

我媽聽了,有些為難:「這倒也沒什麼,只是……」

一邊說一邊看向我。

見狀謝景霄輕哼一聲

:「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不會求你。」

依舊是囂張的語氣,仿佛是給予我的恩賜。

我沒忍住笑了。

沒理會他的冷臉,看向謝阿姨,面歉意:「阿姨,抱歉,我幫不了您。」

謝阿姨大概是沒想到我會拒絕,愣住了:「為什麼?」

「我要學文,他學理,課程不一樣,我力有限。」

「你要學文?!」

沒想到最先跳腳的竟然是謝景霄。

他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繼而不知想到了什麼,皺著眉頭,很是苦惱的樣子。

莫名其妙。

謝阿姨也是一臉詫異,下意識地口而出:「景霄說你也學理,怎麼突然改了主意?」

學理?

我皺眉。

一直以來,我文科績要更好、更穩定,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我會學文。

謝景霄他哪來的臉覺得我會學理?

他有病吧。

9

「你不是為了我……」

謝景霄話說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詫異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察一切的了然。

嘲諷又掛在了他的角。

擒故縱是嗎?以為這樣就能吸引我的注意力?真可笑。」

說完謝景霄起就走,毫不顧在場其他人的神

謝阿姨尤其尷尬,坐立難安,支支吾吾地為兒子辯解:「景霄最近力大,緒不控制,別見怪。」

我客氣地將送走,轉過對上我媽一臉嚴肅。

心里有些「突突」。

「媽,你該不會……」

「謝景霄是不是腦子有病?」

「……啊?」

「他剛才胡言語說的什麼屁話,腦子瓦特了?」

我媽皺著眉,表糾結又郁悶。

猶豫了一番,終于還是下定決心:

「你以后還是和他來往,我覺得他腦子不太行。」

我實在是沒忍住,笑出聲。

好奇地追問:「你就不擔心謝叔叔他們不高興?」

畢竟認識這麼多年,關心也很好。

我媽一臉困:「他們不高興關我什麼事?難不外人還有自己的兒重要?」

只一句話,我就心安了。

之前還擔心媽媽會顧及兩家的關系,強迫我容忍謝景霄。

現在看來,是我狹隘了,低估了母

10

周一,班主任下發了文理分班的選擇表。

我毫不猶豫地在「文科」上打了對勾。

剛要上去,后突然出來一只手,一把將我的表格搶走。

「謝景霄你干什麼!」

謝景霄盯著我的表格,看了又看。

抬起頭盯著我,瞠目裂:「你竟然真的要選文?」

我:「……」

我是真的覺得他有病!

一把將表格搶回來,反手遞給一旁收表格的同學。

至于謝景霄……

懶得搭理他,神經病一個。

本以為他是間歇風,沒想到下課之后,我去衛生間,半路被他攔了下來。

強行拽到了樓道里。

「你又什麼風!」

我甩開他的手,低頭看,手腕泛紅。

心里有些難

以前他下手不會這麼沒輕沒重。

「沈枝意,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謝景霄仿佛看不到我的抗拒,抓著我的肩膀質問:「你明明會為了我選擇理科,為什麼要學文!就是故意氣我的是不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

他真的,我哭死。

求求了,趕去看看腦子吧,臆想癥也是病啊!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為了你學自己不擅長的學科?」

「因為你喜歡我!」

聞言我一怔,呆呆地看著他。

所以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知道我的心事,知道我對他的,知道那些長輩口中的玩笑話,我也認真地對待……

所以,為什麼呢?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知道我在問什麼,卻抿著,一言不發。

沉默像是流淌的河,漸漸地將我淹沒。

不重要了。

「我確實喜歡過你,但是我不會因為,而放棄自己的前途。

在我這里,是附加題,而非必選題。

「至于你,你更沒有值得我賭上未來去拼搏的價值。

「謝景霄,我們沒關系了。」

11

「你現在裝模作樣,用不了幾天,肯定還會求著老師改回來的。

扔下這句話,謝景霄氣呼呼地走了。

我不以為然。

或許可以使我快樂,但絕不是我人生的主

再濃烈的,也不能阻擋我前進的步伐。

更何況,這份青梅竹馬的誼,早就已經被他踐踏得一片狼藉。

惡心的,我不想要了。

12

分班之后,我如愿地進了文科實驗班。

遠離了謝景霄,四周空氣都變清新了。

我每天忙著學習、刷題,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肆意遨游。

期末考,我的績穩步上升,排名也進了年級前十。

吃飯的時候,爸媽狠狠地夸了我一番。

聊天的時候,也提到了謝景霄,我媽說他最近的績提升得很快。

我聽了不以為然。

不相干的人和事,無須在意。

高考之后,我不出意外地考進了心儀的大學。

爸媽為我辦了升學宴。

表姐說這是我年之后第一個重要的日子,要隆重些。

特意地幫我化了一個淡妝,卷了頭發,還送了我一條白的連

我煥然一新地出現在眾人面前,接著大家的夸贊和贊

宴會邀請了一眾親朋好友,其中包括謝景霄一家。

時隔許久再次見到他,他好像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安靜地坐在那里,也有幾分大人的模樣。

我的視線在他上停留不過一秒,隨即便轉開。

宴席到了尾聲,爸爸有些喝多了,我起去找服務員要檸檬水。

回來的路上,遇到了謝景霄。

我無視他準備離開,卻被他抓著手腕帶到一旁。

「你又發什麼瘋!」

「枝枝……」

謝景霄低聲地呢喃著我的名字,含糊不清又輾轉反側。

「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我:「!!!」

我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此時我的表,一定詫異又驚悚。

「你喝多了吧,開什麼玩笑!」

「我沒開玩笑,我認真的!」

謝景霄抓著我的手腕不放手,固執又倔強。

一雙眼深著我:「你不是也喜歡我嗎?我們兩相悅,就應該在一起。」

他一貫篤定,覺得事就該如此。

我笑了。

一點一點,不容拒絕地把手出來,后退一步。

「謝景霄,你還記得你說過我什麼嗎?

「你說我賤,說我是狗,覺得我過的東西臟……」

「那些我都不是真心的!」

謝景霄著急忙慌地想要解釋,手忙腳,雜無章:「我只是,只是那會兒青春期,有些叛逆,喜歡和別人反著來。所以他們說你好,我就覺得你不好;他們說我們應該在一起,我就想離你遠遠兒的。

「但是,枝枝,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

13

原來這就是原因嗎?

我糾結了三年,始終想不通的原因,被他輕飄飄地說了出來。

不過是因為年氣盛。

就可以隨意地踐踏我的真心。

事后再來微不足道的解釋一番,順便表個白,表明他的真心。

仿佛一切不愉快就此煙消云散。

所以呢?

到的傷害、被誤解的心,還有那些輾轉反側、難以眠的夜晚,又該如何彌補?

不是所有的過錯都可以說「對不起」。

也不是所有的虧欠都可以輕輕地揭過。

我不想原諒。

也不會原諒。

14

「謝景霄。」

我看向他,四目相對,他眼中充斥著熱烈和期盼。

的火焰在跳

仿佛就等我開口,下一秒他就會擁我懷。

我說:「謝景霄,你讓我覺得惡心。」

謝景霄神一愣,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僵,像是風干了的泥土,裂的痕跡在其中蔓延。

「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讓我覺得惡心。」

再說一遍的時候,覺整個人都通暢了。

我長舒了口氣,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傷害了我之后,一句道歉都沒有,就想要輕易地抹掉過去。

「就連你所謂的解釋,都讓我覺得惡心。

「謝景霄,你和你的解釋一樣,都讓人覺得可笑至極。」

我轉離開,不想再聽他一句話。

走到這一步,說不清到底是不是憾。

但是起碼,我得到了答案,日后再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夜不能寐。

明天,依舊是個好天氣。

15

謝景霄是個厚臉皮。

在我明確地拒絕他之后,他非但沒有退,反而變本加厲,天天來我家刷存在

著眼睛從臥室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沙發上跟我打招呼。

日日如此,煩不勝煩。

爸媽礙于長輩間的誼,不好搞得太僵。

況且謝叔叔謝阿姨對我也一直很不錯。

思前想后,我終于做了決定——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當天我就收拾了行李,去投奔表姐。

畢業之后自己開了一家貓咖,我去店里打暑假工。

謝景霄聯系不到我,從我爸媽口中也問不出什麼,總算是消停了。

我在表姐的店里安安穩穩地待到了九月份。

開學前一天,帶著工資和行李,直接去學校報道,正式地為一名大學生。

然后……

再一次見到了謝景霄。

16

看到他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崩潰的。

「你還跟到這里來了?你是不是有病!」

謝景霄彎著角,笑得得意洋洋:「我之前地打聽到你報考了哪所學校,本來想和你報同一所大學,但是分數不太夠。不過沒關系,我大學就在你附近,隔了兩條街,見面很方便。

「枝枝,出門在外多有不便,有人在邊會方便很多。

「放心,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放心?

有他在我才不放心!

況且……

「隔壁那所大學只是個二本,我記得你的分數,足夠上一本的。」

結果謝景霄一臉興:「你還知道我高考分數?枝枝,你果然還是關心我的。」

我:「……」

關心你大爺!

要不是你媽和我媽聊天的時候我不小心聽到了,我才不想知道你考了多分。

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兒,謝景霄卻不以為然。

仍舊一副自豪的樣子,拍著口:「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

聞言,我覺得他一定是瘋了。

正常人誰會用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他病得不輕!

但是,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你想上幾本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別事事都扯到我頭上。日后真的后悔了,又要把責任都推給我。不好意思,我肩膀弱,背不起這麼重的鍋。」

「你誤會了,我不是……」

「還有……」

我打斷他的話,表嚴肅:「不要再來煩我,我們之間,絕無可能。」

說完我轉就走,步伐越來越快。

像是在躲瘟神一般。

17

大學生活松弛有度,我又認識了幾個關系還不錯的朋友。

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至于謝景霄,只要沒課就會來找我,刷存在

但是一律被我無視。

本想著依著他的子,過段時間就放棄了。

沒想到這貨越挫越勇,風雨無阻。

甚至還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搞到了我的課表,去教室蹲我。

每次一進教室,幾乎都能聽到他熱洋溢的聲音:「枝枝,這里!」

不明真相的同學總是無意識地跟著起哄,羨慕地說我好福氣。

我只想「呵呵」——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我無視了謝景霄,直接坐在第一排。

托他的福,我了科任老師最眼的學生,連逃課的機會都沒有。

但也因此,我的課堂分幾乎是滿的。

期末考的時候,其他同學還在糾結分數,我已經安心地開始看回家的車票了。

18

謝景霄是個不安分的,見我無于衷,又開始大張旗鼓地追我。

送花、送早餐,制造各種偶遇。

就連我和舍友一起出去聚餐,他也會「剛好」出現在附近。

很大方地把單買了,然后走到我邊,彎下腰,一條手臂搭在我后的椅背上,對我室友笑瞇瞇地說:「謝謝你們照顧枝枝,這頓我請了,好好吃,好好玩。」

說完也不留,轉瀟灑地離去。

說實話,那一刻,我覺得……

特別惡心。

故作姿態的模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面目全非。

我到底造了什麼孽!

冷靜下來,我對上幾個室友戲謔的表

深吸了口氣:「是誰暗中和他聯系的?」

幾人愣了,不明所以。

其中有一人默默地垂下眼。

明顯地心虛了。

見狀,我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幾次都是你在暗

中通風報信的吧。」

室友抿著,猶豫再三,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也沒有壞心,就是想見到你。他給我訂過幾次茶,也只是想要知道你的行蹤。

「枝枝,他真的不錯的,長得也好看,又對你這麼用心,你要不要……」

「不要試圖摻和別人的。」

我打斷的話,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我和他之前的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我很明確——我就是和狗談,也不會喜歡他!」

我拿起手機,點了幾下。

「這頓飯錢該我 A 的部分我發給你了,剩下的要如何你們自己商量。

「以后這種事,我不希再發生。」

站起準備走。

臨走之際,我還是沒忍住:「幾杯茶就可以出賣我的行蹤,如果他給得再多些,你是不是打算把我送到他床上?」

19

被我警告之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謝景霄果然沒有再出現在我邊。

我獲得了難能可貴的寧靜。

但是這份清凈并沒有維持很久。

那天我正準備去二食堂吃飯,那里有一道香大排,味道一絕,每周只賣一天,去晚了就沒了。

我正排著隊,有人我的肩膀。

扭頭一看,陌生的臉,不認識。

「同學,有事?」

「你就是沈枝意?」對方一開口就火氣十足,來勢洶洶。

我當即覺不適,還是保持禮貌:「我是,請問你是……」

「你就是那個釣著別人的撈啊。」

聽到這話,我臉頓時沉了下來。

還沒等我問清楚,對方已經連環炮一樣地開始了。

「你不喜歡謝景霄就明確地拒絕他,一邊吊著他,一邊還故作清高,你要不要臉?

「收禮的時候毫不猶豫,一問正事就含糊其詞。

「學校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真是恥辱!」

20

中午的食堂,人很多。

我們的爭吵很快地迎來了旁人的矚目。

已經有人開始對著我指指點點。

更有甚者還在一旁幫腔,說著似是而非的話,像是知道前因后果,就斷定了我的罪行。

真是可笑。

我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把證據一件件地擺在眾人面前:

「他送我的早餐,我沒要;送的鮮花,我沒收。那些禮,我也全部都讓快遞小哥原路送回,就連他主結賬的錢,我也一分沒地還回去了。

「而我,從一開始就明確地拒絕了他。」

手機屏幕上是我和謝景霄的聊天記錄,我明確地表示:【我不喜歡你,永遠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日期是兩年前,升學宴的那個晚上。

此后我把他屏蔽,再也沒有收他一條消息。

剛才還說得頭頭是道的眾人,此時都變了啞,閉口不言。

前來找我麻煩的生漲紅著臉,還在抵死頑抗:「你要是真的拒絕得徹底,他怎麼會糾纏不休?說到底,還是你有問題。」

「同學,你沒事吧?」

聽到這話我直接被氣笑了。

這是人說的話?

「你被狗咬了,不去責怪狗,反而認為是自己的問題,是因為剛買了香腸,吸引到了狗?

「同學,真的,別太男了,就算你對他有好,也不應該把惡意強加到我的上,畢竟算起來,我應該是害者。

「你要是真有這神通,快收了那個孽障,還我一個清凈吧,我謝謝您嘞。」

生被懟得說不出來,臉又紅又白,好不彩。

半晌,狠狠地一跺腳,轉氣呼呼地離開了。

熱鬧沒有了,圍著的眾人也就散開了。

我長舒了口氣,轉過,差點兒哭出聲。

——麻蛋,最后一份香大排沒搶到!

21

過了幾天,消失許久的謝景霄突然又冒了出來。

擋在我面前。

「枝枝,之前食堂發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看,喜歡我的人也多了去了,我很搶手的。不過呢,我這個人還是比較念舊的。

「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還等你呢。別等哪天我真和別人在一起了,你躲在被窩地哭。」

說完他張開雙臂,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

在等待著我投懷送抱。

等了許久,我都沒反應。

他微皺著眉,不解地看著我。

隨即了然地「哦」了一聲:「明白了,孩都矜持。沒關系,我主點兒,誰讓我喜歡你呢。」

說著他上前一步,就要抱我。

我嚇得連連后退,不小心撞到了其他人,連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抬眼一看,是同系的白泠書。

「沒關系。」

白泠書很客氣,看了謝景霄一眼,又看向我:「同學,是不是遇到麻煩了,需要幫忙嗎?」

謝景霄一聽,頓時不樂意了:「你誰啊?摻和我們的事。」

我一把抓住白泠書的袖,用力地點頭:「他在擾我。」

能方面我是個廢柴,單打獨斗我真的打不過謝景霄。

「沈枝意你——」

「沒事,有我在。」

白泠書擋在我面前,冷眼看著謝景霄,語氣不沖,十足:「這里是學校,你不是本校的學生,還是不要過久逗留。」

見有人護著我,謝景霄氣不打一來:「你算什麼東西,滾開!」

白泠書不畏不懼:「再不走,我就保安把你轟出去。」

謝景霄是個紙老虎,只敢對著比他弱的耍橫,比如我。

對上白泠書,氣勢就弱了。

再一聽保安,更不敢輕舉妄

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22

他走后,我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由衷地對白泠書表示謝:「同學,剛才真的是謝謝你了。」

若不是有他在,會發生什麼,我真的不敢想。

白泠書微微一笑:「沒關系,畢竟是同學,遇到麻煩哪能不幫忙。」

他抬眼看了看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吧。」

我點了點頭,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回去的路上,我沒忍住,和他吐槽之前發生的事

他好言安:「別給自己造力,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你做得很好。」

下,他溫的神,鐫刻在我的心間。

第二天,我去找導師,想要提議以后不要隨意地放外人進學校。

謝景霄的事是其一,還有其他很多不可知的危險藏在其中。

有備無患。

結果導師卻說這件事已經有人提過了。

我:「誰呀?」

「白泠書上午剛來過,也提了這件事,還給了一個非常詳細的書面材料。我已經上了,過兩天就會有結果了。」

聞言我很是驚訝,沒想到他竟然快我一步。

找到白泠書,我猶豫著該怎麼開口問他。

卻被他看出心中想法,主地提及:「昨天那樣的事,我回去想了想,實在是危險。學校一半以上都是生,萬一有外人進來,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后果不堪設想。

「無論是糾葛,還是外人擾,都應該及時避免。

「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考慮,希沒有對你造困擾。」

怎麼會造困擾呢。

在旁人看熱鬧、說閑話,甚至覺得羨慕的時候,還有人能看到我的境艱難,愿意出援手。

我很謝他,真的。

我再次由衷地道謝:「謝謝你。」

白泠書笑了笑:「既然真的想謝,不如一起吃個飯。」

我沒有拒絕,甚至悄悄地找閨借錢,以免結賬的時候囊中

我想好了,就算他吃得再貴,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這是他應得的。

結果——

「你說的一起吃飯,就是吃食堂?」我滿臉詫異。

「對啊,你不喜歡嗎?」

看著白泠書不似開玩笑的表,我嘆了口氣:「我本來想請你吃好一些的。」

「這就很好了。」

白泠書示意我坐下,然后去打飯。

回來的時候,將一份香大排推到我面前。

我瞪大了眼睛:「你怎麼……」

「昨天聊天的時候,你不是說沒吃到大排心里很難。」

白泠書努了努,笑容溫:「這回吃到了,心里舒服了吧。」

我拿著筷子,看著那份香大排,心里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

我沒想到,昨天聊了那麼多, 他卻能一把抓住重點。

他人還怪好嘞。

23

我和白泠書日漸悉,漸漸地走到了一起。

之前白泠書給學校的倡議書也得到了批準, 學校日后對來往人員會嚴格地審查。

謝景霄再也沒有機會跑來學校擾我。

我終于能夠正常的大學生活。

畢業之后,雙方父母見面, 彼此都十分滿意。

婚事也排上了日程。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婚禮當天, 謝景霄像是個現眼包一樣出現在現場,揚言要帶我離開。

我只覺得:「你有病。」

24

而面對謝景霄的質問, 我也沒有毫畏懼。

是需要用心維護的, 而你是怎麼對我的?在明知我喜歡你的時候,隨意地踐踏

我的真心, 又在發現我的好之后,輕描淡寫地揭過往事, 就能當一切從未發生過。

「謝景霄, 我是人, 是個活生生的人, 你不能像對待小貓小狗一樣, 喜歡了就抱在懷里哄一哄,不喜歡了就一腳踢開。還做那些自以為很深, 實際上對我造無數困擾的事

「你從未正視過我的,卻蠻橫地想要我接你,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好事。」

深吸了口氣,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甚至直到今天,你所做的所有事,都不曾向我正式地道歉。你從未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你的眼里只有自己,容不下其他人。

「就這樣吧,我已經有了心的人,和你再也,絕不會, 有任何的關系。

「今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不要再打擾彼此。

「我先生脾氣不好,惹到了他, 后果自負。」

說完我起打開門。

白泠書就站在門外,微笑著看著我。

「你……」

「聊完了嗎?聊完了我們就走吧。」

白泠書牽著我的手,目看向謝景霄:「給你們一個告別青春的機會, 畢竟, 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聞言我沒忍住,輕笑出聲。

真的是好大的醋味,偏偏還要裝得云淡風輕。

辛苦啦,白先生。

離開的時候, 我不曾回頭。

青春如同流淌的河流, 既然離去就不必挽留。

我不后悔沒能和青梅竹馬的人在一起,真心是要用真心來換。

我的邊,有我的,而又我的人。

他尊重我、理解我, 明白我的所思所想,堅定不移地站在我這一邊。

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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