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第 8 節 我是你的人間噩夢

太子蕭慎遭遇刺殺,傷及頭部導致大變,智商降至八歲孩

本應嫁去太子府的丞相之,連夜同郎逃出京城。

沈相把我到跟前:「從今起,你就是沈珠,去太子府好好服侍太子殿下,你的爹娘會留在相府,有人為他們養老送終。」

出了門,我聽到沈相與謀士商議:「如若日后太子不,珠兒回來還有其他人可選;如他醒了,這個丫頭便是珠兒的替,太子自然念不棄之。」

后來,我送了沈相一把柳葉刀,正在他的脖子上。

整個相府,被我一把火化灰燼。

而太子,圍宅月余,要娶我為妻。

1

我是相府的家生子,自伺候大小姐沈珠。

許是相久了,便生出幾分相似之

只是乃千金之軀,平時穿金戴銀,我是低等丫鬟,布舊衫,所以并沒人留意我的相貌。

直到沈相命人把我打扮以后,送上去太子府的馬車。

隨行的丫鬟和娘,才悄聲議論:「竟不知這丫頭與大小姐這般相似,比嫡親的姐妹還勝幾分。」

2

一乘轎,把我送到太子面前。

他相貌端正,言語卻稚:「你是誰?」

我按沈相教的:「我是阿珠呀,從前常與殿下玩耍,您忘了嗎?」

好勝,蕭慎立刻搖頭:「當然沒有。阿珠,你來干什麼?是來給我送糖糕的嗎?」

我沒有糖糕,也不敢惹他不高興,便順勢道:「糖糕要現做的才好吃,殿下想不想看我做糖糕?」

他的眼睛頓時生出:「你會做糖糕?我要看。」

我帶他去灶間,熬糖、和面,還讓他幫著燒火。

蕭慎高興得手舞足蹈:「阿珠真厲害!」

我笑著把做好的糖糕給他:「殿下快嘗嘗,是不是你喜歡的味道。」

他一把抓過去,又一下子扔回來:「嗚,好燙。」

他兩只手揪住自己的耳垂,委屈控訴:「阿珠壞,這麼燙就拿給我,小心我殺你的頭。」

「……」

難怪沈珠不來照顧他。

蕭慎現在雖是孩心智,可依然是太子,他權勢滔天,頭腦簡單,如果真一刀砍了誰,別人連計較都不能。

我死事小,怕的是我死后,我爹娘立馬也會死在相府。

3

我必須加倍小心,讓蕭慎滿意,才能保證一家人活下去。

他想吃零,我就學著做給他吃;

他喜歡我的紅,我就給他繡腰封、荷包、服和汗巾;

他要捉蟲子,打鳥雀,我就陪他滿院子跑,還用竹篾編漂亮的籠子,專門給他裝這些東西。

久了,蕭慎明顯開始黏我。

剛開始只是白天一起玩耍,晚上我回去休息。

后來他玩不盡興,夜也讓我陪在他邊,絮絮叨叨聊一些年小事。

偶爾撒起來,還會讓我哄他睡覺。

強調:「我是男子,不需要你哄,我只是想看你在燈下繡花而已。」

下聲來哄我:「阿珠,這燈照得你真好看。」

八歲的蕭慎其實心眼不壞,就是一個喜怒形于的小孩子。

所以偶爾我也會同他打趣:「殿下又拿我開心。」

「你不愿同我一起開心嗎?」

他用手支住腦袋,歪在床上一邊看我繡荷包,一邊閑問:「你是我未來的太子妃,同我一起開心不好嗎?」

「好!」

「那我明日就去奏請父皇,允我們立刻婚。」

「殿下不可。」

太過張,我一針扎到手指頭上。

鮮紅的珠立刻冒出。

我要找巾帕,蕭慎卻一把搶過去,直接把我的手指放進他的里,輕輕吸吮。

片刻,他抬起眼皮,關切溢出眼眶:「疼嗎?」

我知道不應該,他是太子,他是小孩子心

我名義上是他未來的太子妃,實際不過是一個替

我們的以后,毫不相干。

可那一刻,我的心還是跳得很快,臉也有些發燙。

我快速回手,藏在后:「沒事了殿下,不早了,您快些休息。」

我有意離蕭慎遠些。

可他很快察覺到我的意圖,開始大鬧。

不準我回丞相府探親,讓我時時刻刻陪著他,甚至要求我與他同榻而眠。

這樣不合規矩,我也不敢,在丞相的授意下,我幫他找了兩個通房。

半夜聽到蕭慎房里尖,我快速趕過去。

他的劍上還在滴,兩名子倒在泊里,眼睛睜得很圓,張得很大,拼命地想呼吸,可最終還是死了。

我嚇得渾發抖,得站也站不住。

慎走過來,把劍遞到我手里:「阿珠,臟了,去洗洗。」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但從那以后,我真的不敢再違抗他的意愿,我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地過著每一天。

只有蕭慎,像什麼也沒發生,依然會笑著喚我「阿珠」。

夜半醒來,也會拉著我的手難過:「阿珠,你陪我睡一下嘛,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在這間大房子里,真的好孤單。」

我被他磨得沒法,順著床邊躺下,他便也乖乖躺在另一側。

跟我保證,他是君子,沒婚前絕不欺負我,不讓我為難。

4

我以為這種日子很快會結束。

畢竟按沈相的意思,這個太子不,他們會擁立新的太子。

到那時,我便不必再扮沈珠。

可我一太子府便是三月有余。

這三個月里,朝堂有變化,卻并未殃及蕭慎。

他足不出戶,也不見理什麼事,每時逗鳥弄蝶,然后纏著我做吃的,或者看我繡花。

但他依然是太子,沒有如沈相說的那樣被廢。

反而是當初傷他的人,在這段時間不幸落網,被以極刑。

5

到第四個月,有人向太子舉薦了一名神醫。

神醫府三日,便熬制了神藥。

蕭慎服下后,沉沉睡去。

他一睡著,太子府外的人便開始走,來來去去很多人,全是我平時見不到的大

沈相也來了,悄悄把我到一旁,問我是否清楚神醫的來歷。

我比他還驚訝:「神醫說是您舉薦他來的。」

沈相的眉頭鎖住。

許久,才跟我說:「仔細打聽著,如果他醒了,你立刻離開這里;如若他醒不了……」

后面的話他沒說給我聽,讓我盡快去太子的寢殿。

蕭慎睡了很久。

我在他屋外站得雙腳發酸,手心不斷出汗,一塊帕子都了,還不見他醒。

順著窗戶向里,榻上躺著的人一出的袖口,是我不久前給他繡的青竹里

我悄悄進側間,拽了兩張帕子,剛想出去,手腕卻一下子被人擒住。

來不及大已經被捂上。

艱難地轉過,看到的是一張端方冷厲的臉。

蕭慎。

他醒了,他不但醒了,還恢復了神智,那張八歲孩天真純凈的臉不知所終。

此時,他手指在我脖子上收,眼神冷狠厲:「你是誰?」

「沈、沈小姐的丫鬟。」

他很近地看我的眼睛。

我在他眼里看到發抖的自己,盡失。

6

太子病愈。

相府大小姐沈珠,不辭辛苦,不顧閨譽,勤勤懇懇侍疾三月,當下被封清樂郡主。

堆的賞賜送進丞相府。

還有太子和沈珠的婚書。

婚期定在此年秋。

我跪到沈相面前祈求:「老爺,我父母年邁,子也不好,弟弟更是從小弱,并不能為相府做什麼,請您開恩,準許他們回鄉休養。」

沈相頷首:「好,你這次辦事得利,本相賞你家人黃金百兩,讓他們回鄉去吧,不過,你得留在相府。」

我磕頭謝恩。

時間為家人收拾包袱,送他們出京。

兩天后的深夜,隨父母離開的弟弟,突然滾到我腳邊。

他寬大的袍子下,是滿的鮮

「姐姐,我們出城便遇盜匪,是我沒護好爹娘,他們……」

他話沒說完,便猛吐一口沫,死在我懷里。

他手里攥著的,是被的,我們一家的出城過所。

窗外,有人快速閃過,又倒回來在我窗戶上細聽。

許久,黑影才散去。

相府的下人房后有一棵樹,我悄悄在樹下挖出坑,將弟弟和過所一同埋進去。

樹干上,我刻了他的名字。

這里、整個相府,以后都是他的陪葬。

7

沈大小姐作為新晉郡主,準太子妃,一時在京中風頭無兩。

們的詩會、花宴、酒席,的名字次次排前。

以前我沒資格隨出行,但現在不同,我是丫鬟。

而且,為防宴席上遇到太子餡,我要跟在邊收拾所有殘局。

比如現在,沈珠與另一位郡主嘉琬起了沖突。

嘉琬牙尖利,罵沈珠不知廉恥,故意趁太子生病,住進太子府進行勾引。

沈珠也不是包子:「我與太子殿下本就有婚約,去太子府侍疾是經過陛下和皇后娘娘同意的,你算什麼東西,敢在此污蔑本妃。」

嘉琬瞬時炸了:「哈?你們聽聽,這還沒嫁給太子哥哥,就自稱『妃』,沈大

小姐不要臉皮的嗎?」

「看你沒有,給你了。」

「沈小姐的臉皮我可不敢要,還是留著去釣郎吧。」

這可到沈珠的肺管子上。

被沈相接回來后,便強行與那位「郎」斷絕來往,一心應付與太子的婚事。

這種家丑和欺君的事,沈家自然瞞得嚴嚴實實。

嘉琬能知道,是聽下人們悄悄談的。

至于下人們,耳聽八方,偶爾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實屬正常。

嘉琬原本應該也不信,只是想拿出來試沈珠。

沒想到,沈珠上去就要撕

手,圈罕見,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木呆呆地看兩人撕打。

我站在人圈外,認真扯著一朵花,準備等會兒摘了給主子別發間。

「你倒悠閑,你家小姐跟別人打起來也不見你急。」后突然冒的聲音,嚇我一跳。

慌忙轉,看到是蕭慎,我立刻雙膝一跪倒在地。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抬起頭來。」他聲,不容不從。

我垂目,慢慢把臉仰起,抖的眼睫下,藏著泫然滴的淚珠。

蕭慎站在離我兩尺的距離,臉冷若冰霜,眸犀利駭人,聲音卻是的:「什麼名字?」

「曼桃。」

他盯住我,又問:「沈小姐在太子府侍疾,你是不是也在?」

「在的,奴婢是小姐的丫鬟。」

「好,那我問你,年節時宮里賞過沈小姐一串珊瑚珠,為何從未戴過,是不喜歡嗎?」

我「咚」一下就把頭磕到地上:「殿下是不是記錯了,年節宮里賞的都是金玉,并無珊瑚。」

又趕捂住:「殿下恕罪,奴婢錯了,奴婢現在就回去問小姐,許是太喜歡,收起來了。」

蕭慎的眼神變得更加冷:「最好是收起來。」

我慌里慌張離開,連自己的香包掉了都不知道。

香包正面繡桃花,背面是我的名字「桃」。

8

嘉琬郡主的姑姑,是宮里的貴妃,父親領一品軍侯職。

自小在宮中長大,對蕭慎無比慕。

本來以為太子妃非莫屬,誰料沈相先下手為強,將沈珠和蕭慎不多的幾次見面,造得人盡皆知。

太子遇襲后,更是不顧名聲,把沈珠推出去,這才把婚事實錘。

嘉琬咽不下這口氣,不但去宮里告狀,還跟沈珠作對。

這次兩人打過以后,立馬命人去查沈珠的郎。

自然是查不到,那個俊俏浪漫、妄圖得到沈大小姐好,便能平步青云的書生,早就被沈相埋在山里。

也不是毫無收獲。

得到了一封沈珠寫給書生的信。

這麼大的事,嘉琬當然不可能放過。

先趕到宮里,把信抖落到貴妃和皇帝面前,又去太子府,把信拿給蕭慎看。

彼時,沈珠正手戴珊瑚串,與太子商議不久后的生日宴。

看到書信,臉立變:「口噴人,隨便拿張紙就說是我的書信,我還說這是你自己的,故意栽贓陷害給本小姐。」

嘉琬哪肯示弱:「你說不是你的,你敢現在寫字來對筆跡嗎?」

沈珠的臉開始發白。

我清楚地看到的手指在抖。

「殿下,郡主,這書信是奴婢的。」我跪倒在他們面前,以頭點地。

蕭慎的臉瞬間布:「你的?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奴婢知道,奴婢已滿十六,竇初開也是有的。」

沈珠上來就給我一腳:「賤婢,相府的臉都被你丟了,看我回去不報給爹爹,把你賣去勾欄才好……」

憤怒之極,言語無狀。

其他人雖沒出聲,眼神分明在看戲。

尤其是蕭慎,他竟從嘉琬手里拿過書信,掃了眼被踢倒在地的我:「你寫的?好,那我問你,寫給誰的?」

我當然不知,低頭只顧哭。

沈珠借打我之機,小聲提醒:「李。」

揪住我的領,一把將我攘到蕭慎面前:「殿下問你話呢,快說。」

我被又打又罵,心里更是害怕極,所以沒站穩,直接往旁邊的石柱上撞去。

在頭與石柱相撞的瞬間,一只手到我的腦門上。

我被拉回來,蕭慎站在我邊,他擋在我額頭上的手改扶住我的肩。

他微彎子,眼睛盯住我的眼,聲音又低又沉:「說,什麼?」

我咽口水:「姓、姓李。」

說完趕看一眼沈珠,又匆忙收回目

9

沈珠沒有寫字。

的生

日宴蕭慎也沒再往下說。

他甚至沒給一個好臉:「阿珠,你是什麼份,自己應該清楚,本宮不希以后再有此等事發生。」

沈珠難得放下矜,跪地回應:「殿下,是相府管教下人不力,我會懲罰這個婢子的。」

蕭慎看我。

我垂頭,肩膀抖個不停。

沈珠說到做到,回到相府,先給我一頓耳,之后來管家,要把我發賣出去。

管家沒敢私自行,趕去找沈相。

我當然不能被賣。

如果有一天,我必須從沈家消失,只能是死。

這一點,沈相拎得很清楚。

尤其是知道了事的來龍去脈后,反而把沈珠罵了一頓,讓把跟李公子的所有東西都理干凈,一點也不能再留。

至于我,一個奴婢,打就打了,有什麼要

不過次日一早,蕭慎就上門了。

理由是,昨天沈珠的生日宴沒有商議出結果,他今天特意過來一趟。

沈珠熱相迎。

沈相卻已察覺不對,去見太子之前,先見了我一面,詳問昨天書信的事。

我如實說了。

畢竟沈珠找郎的事,他們也沒滿府宣傳,我怎麼會知道呢?我已經舍了,至于太子懷不懷疑,不是我能決定的。

但沈相準備妥當的書信說辭,蕭慎提都沒提,反而問起了我。

我臉腫得像饅頭,本不能見人。

沈家含糊,蕭慎卻揪住不放。

「阿珠在太子府時,那丫頭常伴左右,做的一種白蓮糕尤其得我母后喜歡,本宮今日宮,母后問起,我只能來叨擾沈相,幫一幫這個忙。」

沈言柏:「殿下言重了,您稍候,老臣讓那丫頭做了給您送來。」

「咦,這個糕點得趁熱吃才行,本宮接去宮里做……沈相不會舍不得吧?」

隔著屏風,我認真聽他們互相將軍。

越聽心越驚懼。

我在太子府照顧蕭慎時,邊極跟下人,原因是他不喜歡。

可他此刻卻說,沈珠邊常有丫鬟,而且是我。

那個白蓮糕是真的,但不是沈珠做的。

所以……

蕭慎他本沒傻?

他一直是裝的,此刻還在幫我和沈家圓謊。

這個發現把我自己嚇了一跳。

但很快,我就意識到我的機會來了。

或許本不需要我步步挖陷阱,只要搞定蕭慎,沈家就別想再翻

沈珠的婢又在掐我,我一下沒忍住,子前撲,撞倒屏風,人也跟著摔出去。

正在說話的眾人,頓時噤聲,全部看向我們。

10

我單獨去了太子府。

跟蕭慎乘一輛馬車。

他一手撐住腦袋,半靠在車壁上,下耷的眼皮好像睡著了。

我安靜在一角,腦子里飛速運轉的是,怎麼試探蕭慎對沈珠和沈家的真正態度。

或許他們沒多,但萬一他們權勢相連呢?權勢相連便會共同進退,到時我的對手只會再加一個。

我不能先暴自己,因為我沒有失敗重來的機會。

「吱呀吱呀」,冷不丁地摻進一個聲音:「白蓮糕你會做吧?」

「嗯,會。」

「沈珠會嗎?」

沈珠會吃。

這話不能說,我低下頭。

蕭慎又說:「你和沈珠確實長得像。」

我頭更低一點。

我以為他還要往下說,他卻突然轉了話題:「臉疼嗎?」

「不疼的,謝謝殿下關心,奴婢一點不疼。」

我恐慌搖頭,并且準備再給他跪一個,卻被蕭慎架了起來:「給我坐好,在相府沒跪夠嗎?」

壞了。

一邊搖頭,一邊哆嗦著再次謝他關心。

蕭慎繃的冷臉,莫名就松散下來。

他拍了拍邊的座位:「過來。」

我當然不敢過去,但蕭慎的眼神一寒,我就害怕,只能乖乖坐過去,然后離他遠遠的。

他托住自己的下,像過去幾個月里,在燈下看我繡花那樣,輕聲細語說話:「那封信真的是你寫的?」

我咽口水的聲音自己都聽得見。

蕭慎自問自答:「不是你,可你為什麼要認?」

試他的機會來了。

我的眼淚「唰」就流了下來:「殿下要打要罰都可以,求別把此事再說給相爺和小姐,奴婢真的知錯了。」

「錯哪兒了。」

「……錯在不該讓殿下看出來,是奴婢準備不周,小姐是您未來的太子妃,沒錯的,沒有污點,也不會給別人寫信……」

我著急忙慌,前言不搭后語。

但目的表達得很明確,

錯都是我的,沈珠必須清白。

蕭慎一拳捶到椅墊上:「沈家的下人是不是都像你這樣顛倒黑白?」

我哭。

哭到蕭慎心煩:「好,你在沈家了委屈,那要不還回太子府算了。」

這次我撲倒在地哭:「求殿下放過奴婢,奴婢沒有委屈,相府對奴婢非常好,相爺前陣子才給我爹娘和弟弟一大筆金銀,準他們回鄉養老,還特意讓府上一個下人跟隨。」

蕭慎正想拉我的手頓住,神變幻莫測。

過了許久,他似釋懷般,不咸不淡道:「明白了,起來吧。」

11

我沒宮,去了太子府。

也沒做白蓮糕,而是被人帶下去往臉上藥。

藥的時候,我的領不小心扯開,出里面更多的青紫,把服侍的丫鬟嚇了一跳。

出去沒多大一會兒,就把蕭慎招來了。

我的袖被掀起,胳膊上全是指甲印,脖子和后背的青紫腫塊,一片連著一片。

有沈珠打的,也有我自己刻意弄的。

蕭慎額角翹起小青筋,手指因太用力,差點把我袖扯破。

「他相府,就是這麼對待下人的?」

我當然不能說相府壞話。

蕭慎越罵,我越哭著說沈珠好、沈相好,表驚慌、絕

我要他明白,我一個小小奴婢是被威脅的,我不敢說沈府半個字不好,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如果蕭慎急一點,還能知道我父母已死。

沈言柏,他從來不是外面說的良相善人,他養兵奴,訓殺手,在朝堂梁換柱,在外草菅人命。

我推著蕭慎去針對沈家。

如果他不能,那說明他們之間真的有利益勾連。

蕭慎對我不但沒用,還是敵人,我必須另想他法。

12

回到沈府,我焦灼地等了兩天。

好消息終于來了。

沈言柏被人參了。

本來不是什麼大事,朝堂上誰參誰一本,實屬正常,尤其是他這樣的重臣,皇帝本不會放在心上。

反正以后還是要用,就不要因為這一點小事責怪他了。

但這次卻不一樣,參他的是一品軍侯,原因是他們軍營里逃出來兩個兵崽子,遍尋不到,后來發現在丞相府。

逃兵在軍中是可以直接死的。

可他們逃到沈家,這事兒就不是死那麼簡單。

嘉軍侯拿了兩人的軍記錄和畫像。

沈言柏拼命否認,說他府上本沒這號人。

但當天趕著馬車來接他的,正是畫像之一。

一下子就鬧大了,沈言柏在皇帝的金殿上哭著說自己被人栽贓陷害。

嘉軍侯卻用搜查丞相府,以證他清白回他。

皇帝夾在中間,一個文臣,一個武將,都不想得罪,就把此事扔給蕭慎。

很明顯,皇帝是想偏向沈言柏的。

滿朝文武也都這麼想。

嘉軍侯還氣得當場甩袖離去。

唯沈言柏,不敢現在就把底翻給蕭慎,他對這位太子本不信。

所以趁太子上門前,他提前做了安排。

我默默游走在相府的黑暗里,看著他把許多過去我沒見過的東西,重新藏到一個新的地方。

所有事,只要起來,便有機可乘。

蕭慎在沈家只抓到車夫,但他找到一些沈言柏的罪證,順便把我也帶走。

然而這些,都不能置沈家于死地。

沈言柏為相多年,朝中有許多他的門生,那些門生都會為他說話,一句勞苦功高,就能把他所有錯掀過去。

所以,蕭慎除了把我留在太子府,連罪證都沒上呈,只說他什麼也沒搜到,表面上賣了沈言柏一個人

但我從他的行事里,還是看出了一些苗頭。

因為他把沈家的罪證保證了下來,還會了嘉軍侯。

如果他幾個月前降智是假,那從我進太子府那天,他便知道沈言柏在欺騙,卻沒當場破,后面還故意跟我親近。

如今回想,他問過我的那些關于沈珠的話,竟然都是在旁敲側擊沈言柏。

蕭慎與沈言柏,應該是對立的。

這枚棋可以用。

所以我不跟蕭慎鬧了。

我回到他裝傻的時候,默默又明顯地對他好,好像我早已經習慣了侍候他。

只不過蕭慎不再裝天真。

他單獨給我安排住,還調了四個丫鬟給我。

我當然不能要,我不是沈珠,被人架著的大小姐,我只是一個下人,要服侍主子才會快樂。

我要天天出現在蕭慎面前,讓他加快對沈家的行

朦朧燈下,我跪在他面前,仰首看著蕭慎的臉,沒哭,但紅了眼眶:「殿下能憐惜奴婢,奴婢激不盡,但奴婢的

契還在相府,奴婢早晚是要回去的。」

蕭慎發出冷笑:「我堂堂太子,從相府要不來一個人?」

「自然不是,只是相爺對奴婢一家著實不薄,奴婢的父母回鄉前還萬千叮囑,讓奴婢一定伺候好大小姐。」

「……」

蕭慎的張了幾次,終于一咬牙道:「你的父母……可能已經不在。」

我瞪大眼睛看他:「殿下是什麼意思?」

然后,他把盜匪那段講給我聽。

他比我弟弟講得仔細,每個場景都清清楚楚,包括他們是怎麼被一刀斃命,又補了幾刀,在什麼位置。

蕭慎說:「應天府和衛軍同時出城,已經把盜匪剿了,他們一個也別想活。現在還沒死,是這件事的背后,可能還牽扯有別人,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加審問了。」

難自控,淚盈于睫:「殿下,奴婢、沒有親人了。」

蕭慎的眸子瞬間溫水。

他甚至有些慌張地撲過來,沒顧份,沒管時宜,直接將我抱進懷里。

我哭得忘乎所以,當然也管不了這些,只把眼淚往他上蹭,甚至哭睡著在他的懷里。

半夜醒來,我迷迷糊糊給蕭慎蓋被子,口中呢喃:「殿下別著涼了,明日我還做白蓮糕給你,對了,香包我也繡好了,可是我不想繡名字上去呢。」

「為何?」蕭慎在黑暗里問我。

我躺到他邊,又藏著小心思:「我能不能只繡朵桃花,陪在殿下邊。」

「好。」

蕭慎側過,把手搭在我腰間。

而我,閉上眼睛繼續睡著。

13

盜匪那兒審到了沈言柏一些問題,但仍不足以讓他死。

我還要繼續等。

每一天都是煎熬。

正當我絞盡腦,想怎麼再把此事拎起來時,沈珠和嘉琬一前一后上門了。

這兩個不久前還掐得你死我活的人,突然同時開始針對我。

原因當然是蕭慎把我藏起來,給予特殊的照顧。

們眼里,我是那個搶走蕭慎的,和們地位的人,活該被們打死。

可我并不稀罕這些。

今天正好蕭慎不在,是們找好的機會,我當然不能讓們失

被丫鬟帶到前廳,我立刻跪到沈珠面前:「大小姐,您來了,我已經聽您吩咐把話說給太子殿下了。」

嘉琬:「???」

大大的眼睛里,是更大的問號。

沈珠自,自然不會跟解釋。

站起來罵我:「賤婢,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

掌揮過來,被我及時下趴磕頭躲過。

我抱住,哭求:「大小姐,我已經承認李公子的信是我寫的,殿下也說婚事會如約進行,您一定會為他的太子妃。」

「太子妃」瞬間把嘉琬點著了。

眼珠都要立起來:「沈珠,你個險小人。」

武將家的小姐,好脾氣暴,打起人來,格外趁手。

嘉琬從背后來,一腳踹到沈珠后心:「你還騙我,讓我跟你來太子府……你你你就是來辱我的。」

沈珠的丫鬟仆從想幫忙,嘉琬的丫鬟仆從更厲害。

武將家門沒弱兵嘛,一個人就能把沈珠一伙收拾了,何況是一群?

所以,不過半炷香工夫,沈家所有人都鼻青臉腫,趴在地上站不起來。

沈珠的釵環飛,頭發披得到都是。

氣到結:「嘉琬你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以為我會放過你。」

沈珠只會狠,現在到一個手狠的。

所以又清清脆脆挨了幾個耳,牙都掉了兩顆,比打我時可有勁多了。

我早就嚇傻了,只管在角落里發抖。

如果嘉琬停下來,我就連滾帶爬地去看沈珠:「小姐,小姐您沒事吧,太子殿下很快就回來了,他一定不容許有人這麼欺負您的。」

嘉琬「嗷」一聲就沖過來,繼續對拳打腳踢。

打累了,要休息時,我抱著腦袋去拉沈珠:「小姐,我們走,我們先離開這里,如果太子殿下真嫁不了,您還有李公子,他那麼溫……」

「沈珠你個賤人!」

嘉琬也開始說臟話了:「你一邊跟太子哥哥議親,一邊還在外面有人,我……看我今天怎麼把你打死。」

……

14

太子是一個時辰后回來的。

帶著嘉琬的一品軍侯爹,和沈珠的丞相爹。

那時太子府的廳堂已經快被拆完。

沈珠帶來的家仆,包括自己全部趴在地上,除了呼吸連罵人都罵不出來。

我完全嚇傻,瑟在角落里,除了哭,什麼也做不了。

至于太子府

的下人們……我在進廳堂前,因要「保」沈家大小姐的名聲,早把他們都支開了。

三人站在廳堂門口,看著里面橫七豎八的人,還有氣勢洶洶的嘉琬,一時都愣在原地。

沈言柏甚至沒認出自己的兒,拱手向蕭慎行禮:「殿下還有家事忙,老臣今日就不打擾了。」

披頭散發,滿臉是,一只胳膊還骨折的沈珠「哇哇」著向他爹爬來。

嘉琬比快,以燕投林的姿勢,已經撲進嘉軍侯懷里:「爹,他們欺負我。」

兩個朝中大員的兒,趁太子不在,闖他家廳堂,大打出手,摔壞了太子府數件花瓶、茶盞,撕毀書畫,毀掉綠植花朵。

這罪要怎麼判?

皇帝都難住了,問站在金殿下的三人。

蕭慎一臉怒容,咬牙不說話。

嘉軍侯先告狀:「臣聽說,今天是沈大小姐約嘉琬去太子府的,居心如此險惡,請陛下細察。」

沈言柏要氣死了,立刻跪地:「陛下,小都是被嘉琬郡主打的傷,手臂也不能,臉……」

臉被嘉琬拿瓷片劃傷了。

如果不出意外,會毀容。

這個太子妃的位置,再與沈珠無緣。

如果沈言柏不甘心,可能會再找個替

畢竟相府這種人養了很多,但估計他得冒險再讓蕭慎傻一次。

因為不傻的太子,再相似的替,他也是能分辨出真假。

的最后,糊涂皇帝判了個不罰不賞,讓兩家一同出銀子,把太子府的損失賠出來,算完事。

蕭慎跟我說起這個時,自己都苦笑了:「父皇真是糊涂了,無論多重要的事,在他那里永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一個弱子,當然不了解朝堂上的是非。

只能安他:「殿下不必憂心,這不是還有你嗎,在我們窮人家,子弱父撐家,到父親年邁,子也長大人,便接替他撐住家……可惜,我的弟弟,我的家人,都不在了。」

我垂下頭的瞬間,蕭慎已變了語氣:「以后太子府便是你的家。」

我潸然淚下,怯怯地住他一手指:「殿下能允我留在您邊,奴婢已經萬分激。」

「以后不必再以奴婢自稱,你曾經給我一段最無憂的時,我應該照顧你。」

我松開他的手,面悵然若失:「原來殿下只是為了這個……,您不必如此的,我隨沈家大小姐來,本就是照顧您的,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我的手被他一把反握回去:「真的有沈家大小姐嗎?」

他的目太過凌厲、較真,把我嚇得說不出話:「有、有啊……」

「有什麼?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那三個月太子府里只有你一個?」

我捂住,瞪大眼,無辜又驚訝:「殿下怎麼知道?」

15

蕭慎沒有說他一直裝傻。

只是告訴我,太子府的人不瞎,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沈珠與我的區別。

他還說:「我與從無親近,反而是你,我看到的第一眼便心生歡喜。」

謊言。

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已經判斷我是假的,接下來是漫長的試探。

從我這里試探沈言柏的用意。

真正改變對我的態度,大概是因為他真的在我這里打聽不到什麼,而我又是真心照顧他。

太子尊貴,邊從不缺人伺候。

但那些人也會牢牢把握住尺度,不會僭越半分,所以他的寢殿很大,卻很冷清。

他心里裝著許多事,卻沒有一個人會聽。

他變,正好從我這里找了個宣泄口。

如此而已。

但我此時,怯地歪倒在他懷里,到落淚,只怪自己出卑賤,配不上他的深

祈求只要留在他邊,能日日看到他,一生伺候他,我便心滿意足。

16

沈珠是沈言柏的缺口。

讓他與嘉軍侯的對立從暗走到明,兩人都想扳倒對方,自是鉚足了勁找對方的不是。

正好這一年,南面遭了澇災,皇帝要派人下去。

軍侯請命前往,拉了沈言柏一起,說他是人,只會維持不讓暴發生,如何安民,還得沈相出馬。

畢竟沈相在朝堂都能一言安天下,何況南邊一些小小的災民。

沈言柏不去,以年齡大為由推辭。

皇帝還在為難,蕭慎已經悄悄諫言:「沈相今年不過四十,還沒嘉軍侯年歲長,以年邁推辭賑災,大概是想向您討要些什麼?」

「他相府快比得上國庫了,有什麼想要的?」

「黃白之,丞相自是不稀罕,但或許有其他呢?父皇不如讓他去賑災,然后許他一個愿,待他回來,各自兌現,這樣,賑災的事解決了,丞相的心病也解決了,豈不兩全其。」

皇帝:「妙啊!」

次日早朝,皇帝難得果斷一次,迅速敲定賑災事項,不給沈言柏說話的機會,便立刻退朝。

賑災隊伍是四月出的京城,到七月,才分批從南邊回來。

這期間,沈相府守得像鐵桶一樣,倒沒出什麼事。

只有一件傳了出來:沈大小姐的臉不行了。

的臉從左眉到左頰,留了兩寸長的疤,一邊眉還被削去半截,翻出紅乎乎的

原本的京城人,現在小孩兒看了都會嚇哭。

沈珠接不了新的自己,大白天從相府出來,要找嘉琬算賬。

結果剛跑出街,就被自家人又逮回去,只把最丑的一面留給別人,自由評說。

……

嘉軍侯京時,鬢角蒼白,淚流滿面。

他從城門開始,一路哭到金殿上,搞得皇帝以為他全軍覆沒了。

結果,他一聲長嘆,跪在大殿之上:「陛下,是臣無能,沒照顧好沈相。」

皇帝:「啊?沈相怎麼了?他沒跟你一同回來,他不會是……沒了吧?」

眾臣:「……」

嘉軍侯掉淚:「陛下,沈相還活著,就是生了些病,也不敢快馬加鞭往回趕,只能乘轎慢慢走,可能要晚一個月才能京。」

大家都舒了一口氣,表示理解。

畢竟文臣是比不了武將的。

可災賑了,沈言柏沒回。

這一個月里,朝堂注定會風起云涌,變化多端。

17

最早是沈家的一個養馬場被查。

養馬場在京城十里外的山中,本來無人會去那個地方。

但我得蕭慎喜歡,又因父母兄弟之死,郁郁寡歡。

他思慮過后,說帶我出城散心,一來看看我父母最后的停留地,了卻心愿;二來,出去走,舒緩心結。

我們去了那片山。

我因勞累,從山坡下,滾到一個低洼里。

蕭慎趕來時,為我摘的果子撒了一地,而我面前,赫然擺著一個人頭骨。

我完全傻了,連害怕都忘記了。

蕭慎用手捂住我的眼睛,把我抱起來,快速離開這里,然后命人順著我滾下去的地方下挖。

然后,他們在方圓數里,挖出多人骨。

山的背面,就是沈言柏的馬場。

所以應天府查人骨的時候,在蕭慎的示意下,順便把馬場也查了。

這一查才知,沈言柏在這里養了一千多匹良駒,馬場里隨可見的小伙計都有武在

除了這些,在各種審問下,還從馬場地下,挖出金銀珠寶無數。

說沈言柏沒異心,皇帝都不信。

幸好現在他人不在京城,皇帝下令嚴查。

那些沈言柏的門生們,依附他本就為了升發財,現在一看皇帝來的,沈相要靠不住了,立刻轉頭倒戈。

18

沈言柏還沒到京城,蕭慎便親自去接他了。

告訴他兩件事:沈家被查封抄家;沈言柏貪贓枉法,死罪。

那天是我跟他一起去的。

蕭慎對著轎子里的沈言柏念圣旨時,我就坐在旁邊的馬車里。

從轎簾的隙,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沈言柏一點沒慌。

他慢吞吞地從出一塊龍紋金牌:「殿下想殺老臣,老臣明白,但殿下應該認得這個。」

蕭慎的臉瞬間難看。

沈言柏卻笑了:「賑災前,陛下答應臣,無論將來如何,他都會留臣一條命,讓臣安度晚年,這些殿下出來時,陛下沒跟你說嗎?」

蕭慎萬沒想到,會被自己的父親背刺。

竹在地來,卻在沈言柏這里遭到一通奚落,眼睜睜看他逍遙法外。

這局已定。

我放下車簾,等蕭慎回來。

他氣得很,對自己的親爹,還有對他自己。

看到我,愧疚又讓他更加不安。

「桃桃,你有什麼好辦法?」

我搖頭,比他還可憐:「天要助他,我們能如何?就當我的父母兄弟白死了吧。」

蕭慎的拳頭再次捶到車墊上。

太過傷心,回程的車上,我一直呈半昏迷狀態,靜靜聽著周遭的一切靜。

蕭慎為了照顧我,馬車行得格外慢。

當天晚上,沒法回城,我們只能找個驛站落腳。

夜半,孤星冷寒,半明半暗掩在薄云之下。

我拴好門,從屋頂離開,逆行尋找沈言柏的蹤跡。

他教過我那麼多尋人追蹤,殺人無形的方法,不用到他上真的會可惜。

當然,他也同樣狡猾,竟然沒有順著回京的路走,而是折路往東而去。

沈言柏大概以為,他只要活著,早晚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可惜,我找到了他。

19

沈言柏借住在一家農戶里。

夜深人靜,農戶家的人早已睡

他坐在窗前燈下,筆疾書寫信。

大致都是寫給朝中臣子,以及他在外勾結的人。

我站在他后許久,他才突然察覺不對,快速起回頭。

一把紙薄的柳葉刀,在他轉的瞬間,已經準地進他的管。

順著刀流出來,都沒噴。

看來他真的老了,連脖子上的都沒了激

我走近,站在下,認真地問他:「沈相,這樣應該是不疼的吧?」

他的眼睛瞪大,人往后退。

但他的已經失去控制,一下倒在桌子邊。

我在他口踩了一腳,讓流得更快一些。

「皇帝不能殺你,我來,不過還是太便宜你了,這麼快死,讓我沒有報仇的快。」

再踩一腳。

他脖子上的已經漫過桌角,快速往外流去。

「所以我想了想,能用到你上的手段,還是不能浪費,你死了,那就給沈大小姐用吧。」

他瞪著眼,直手,想抓我。

可惜,手到一半就垂了下去。

我怕他死得太快,趕把后面的話也說了:「還有,你養在青石巷的小兒子,我也會去關照的。」

「噗!」

沈言柏的口中突然噴出一口,灑了他自己一臉。

他的眼睛瞪得很圓,卻連一呼吸也沒了。

我快速把屋子收拾好,卷走沈言柏的書信和一些沒用的紙,連同我上的夜行一起,拿到農家外的野地里,挖坑一把火燒了。

燒完又把坑封住。

回到驛站外,我的屋里卻亮著燈。

20

我撓頭發,在臉上抹上灰,把從沈言柏拿的紙幾張在手里,暈倒在驛站外的影里。

躺了大概半個時辰,我聽到蕭慎急急的聲音:「去找。」

一大片人,「嘩啦」一聲在驛站外散開。

火把的很快照到我的臉上。

蕭慎應聲而來,心疼得無以復加。

他把我抱在懷里,抹走我臉上的泥水和灰:「桃桃,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傷心,我應該陪著你的。」

那些我曾經在他面前認過的錯,說過的話,現在被他重新絮叨回來。

我安靜聽著,淚水順著眼角流進頭發里。

……

京城的人很快便知道沈言柏死了。

沈家敗了。

我去將要發賣的收容所里看沈珠時,神癲狂,撲騰著要過來殺我。

我好心地幫疏解心結:「大小姐,你殺了我有什麼用,你今天能這樣不是我害的呀。

「你當初如果跟李公子走了,現在肯定過著非常幸福的生活,我那時替您去太子府,也是想您幸福的,可惜……」

我冷然看落淚:「可惜,沈相不是這麼想的,哎!你真的可憐,明明是沈相的親兒,從小如珠如寶護著長大,卻還不如他一個私生子。」

「你說什麼?」

沈珠一下子跳起來,眼睛幾乎要噴

我趕:「你還不知道嗎?不會吧, 沈相竟然連你這個親兒都不說?看來他真的是打算把整個相府都毀掉,也要護那個孩子周全。」

……

夜的收容所看守又累又乏, 喝了一些酒便沉沉睡去。

沈珠著腳從里面跑出來,一路往青石巷奔去。

見到了那個孩子, 八九歲的樣子, 跟沈言柏有七八分相似。

沈珠沒等孩子和的母親反應過來,便一刀捅了下去。

府很快趕來。

罪奴私逃, 室殺人, 沈珠從收容所被關大牢。

21

一個月后,死在牢里。

從始至終, 我沒手指頭,但別人就不好說了。

囂張的沈家大小姐, 風正盛時, 可沒得罪人。

只不過死的那天, 正好是原定與太子婚的日子。

蕭慎跟我說的消息時, 毫沒想起這事, 只是問我:「桃桃,嫁來太子府吧, 從此你是這里的主人,想做什麼都可以,誰也不會再攔你。」

我當然念他的厚, 且滿臉。

我告訴,要嫁人的子,是不可以住在夫家的。

蕭慎當下命人給我買了宅子,家仆侍衛更是拔去不

他問我:「你什麼時候同意, 我讓母后給你封個新份,讓父皇給我們賜婚。」

我鬧紅了臉,低著頭不敢看他:「我父母不在,婚嫁這麼大的事,我也是要考慮的。」

他喜出外:「你要考慮多久。」

「一、一個月。」

「好。」

我告

訴他, 這一個月我要安安靜靜,先把自己和過去做個了解,才能安心嫁他。

所以, 這段時間我不但不能見人,連下人也不要。

「殿下擔心我, 可以讓人在院子外守著。」

蕭慎皺眉,卻不住我輕輕勾他的手指。

22

他的人在外守了一個月。

而我,在第三天便離開京城。

走前我挖走了弟弟的尸骨, 燒了丞相府。

我回了一趟父母口中的故鄉, 卻再也找不到他們說的屋舍與田地。

三人的尸骨只能埋在最近的一個小山里。

我換掉衫,了姓名,為行走方便,還簡單易了容, 變了一個四十歲的瘦小婦人。

我在山下鎮子上開了一家繡品店。

每日靠給別人做些繡活維生。

我的丈夫, 出征在邊關,每年會托人捎些銀兩給我,但他自己從未回來過。

次年春,新帝繼位, 娶了嘉軍侯的兒為正妃,同時進門的還有兩位側妃,和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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