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第 18 節 災星與福星
我被娘親拋棄深山等死,卻被同村叔叔撿到。
他抱我回家后,我默默掏出一塊黃金。
從此,叔叔一家順風順水,還把我寵上了天。
我了遠近皆知的小福星。
我親爹娘聽后非得帶我回原來的家。
可他們不知道我的命格,喜我者得富貴,厭我者下地獄。
1
我知爹娘厭棄我,因為我是個孩。
所以,自小時起便謹小慎微,剛五歲就已經可以踩著凳子做些簡單的農家飯菜了。
如今八歲,什麼活都能做。
可就算如此,我因為太能吃還是被親娘帶到深山扔掉了,如同扔一件垃圾。
我沒哭,抱著半個窩窩頭就呆呆地坐在那里。
一個老道士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我邊,他看了好久驚訝地說:「小丫頭,你這命數甚是怪異。既是災星,又是福星。」
我無法理解,歪頭看他。
「厭你者,你是災星,前方必是地獄;喜你者,你又是福星,福運滿門。」
他正說著,我看到不遠,我的遠房叔叔快步跑了過來。
道士甩了一下拂塵,轉就不見了。
而我叔叔又氣又急道:「那婦人當真狠,竟真棄了你。可憐的閨,跟叔叔走吧,從今天起叔叔就是你爹。」
我笑了,點了點頭了一聲爹。
「哎,乖閨。」
叔叔將我抱起回了他家。
他家可真窮啊,還有兩個屁的男娃娃,這是我的大哥和二哥。
嬸嬸也很好,哭著給我洗了臉和服,還做米粥給我吃。
我覺得,他們就是喜我之人。
于是,從袋里翻出了一塊黃金。
這是我娘棄我時踩到的,我知道是好東西,本想給。
但厭惡冰冷的眼神差點將我嚇哭就忘記說了,但現在我可以給我的新爹娘了。
「爹,給你。」
叔叔奇怪地說:「什麼啊……黃金,你怎麼會有?」
「山里撿的。」
叔叔和嬸嬸都圍過來看了好久,問我真的要給他們嗎?
我點了點頭,他們是好人。
可他們說財不白,囑咐我們不得說出去。然后只給我們買了一些隨的服后就是買了牛和車,別的錢都存著。
叔叔除了用牛耕地,就是給村里人拉貨去城里用,掙死銀家,家里日子越來越好。
2
我們也常跟著他去城里,有時候還能得一個小糖人。
這天我正拿著糖人在看著,饞得口水都流出來也舍不得吃。
一只手突然間過來,搶了我的糖人,還把我推倒在地。
我一瞧原來是我的弟弟,家里的小霸王。
若是以前,我不敢哭,現在有護著我的人了。
哇一聲,哭得很是凄慘。
我的兩個哥哥過來,手把以前的弟弟揍了,還把糖人給我搶回來。
「不要了,都沾了他的鼻涕。」
我搖了搖頭,卻有些心疼。
「死丫頭,掃把星,你還敢打你弟真的是翻了天了。」
我以前的娘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手就給了我一耳。
以前經常被打得恐懼,讓我無法彈,抱著臉瑟瑟發抖。
這時我叔叔嬸嬸來了,他們把我護在后:
「你才是掃把星,現在這是我閨,有大名趙寶兒。你再敢,就別怪我們手。
「這是自己生不出閨撿別人的養啊,還真不要臉。」
我嬸嬸向來潑辣,不好惹。
上去就薅我以前娘的頭發,將打得哇哇。
一邊打還一邊罵,「虎毒還不食子呢,你把自己這麼小的閨給扔到深山里喂狼,還好意思在這里認閨,我打死你。」
我叔叔則一點也沒有去勸架的意思,還說:「娘子,回去給你加。」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咯咯地笑出來。
最后,我以前的娘被打服了。
叔叔給我又買了糖人兒,將我抱上了牛車。
我嬸嬸叉著腰說:「你們家不要的閨,可是我們家的小福星,你看著吧,我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我以前的娘看著我們的牛車一怔,但是眼中的羨慕做不得假。
可這些原本都應該是的呀,是不要的。
3
自經了這一場后,我對這個家越發地喜歡了。
兩位兄長肯為我打架,所以他們今日都考上了鄉學。
鄉學是一位京中高在自己家鄉建的,只收聰敏好學的男孩兒,甚至不必給什麼束脩。
大兄二兄去年沒考上,今年本是忐忑,沒有想到發揮極好,馬上便被同意學。
他們相當高興,回來就抱著我
大笑:
「妹妹簡直是小福星,本來我們是不會被選上的。但是因為妹妹之前扶了一位摔倒的婆婆回家,我們便跟著去了。哪知道那婆婆竟是師傅的母親。」
大兄對我嬸嬸說著,喜極而泣。
晚上,特意給我做了買來的菜,還把都夾給了我。
真香啊,我自來到這個家吃了兩次,真的想再吃些。
當晚,我叔叔在山中采菌,撿回一頭大野豬。
他本來也背不回來,剛好一壯士路過極為仗義地幫他運回來,只要了四個豬蹄走了。
原來,他娘子剛生產,正缺這東西下。
一切都是趕巧,他們卻覺得這是我的功勞。
可是我想到道士的話,覺得這一切都是他們應得的。
今日,我家便像是過了年一般,左鄰右舍的都來蹭些油水回去。
這豬賣了大半只,又給兩位兄長的恩師送去一些,還給我們留了不好吃的。
我原來的爹娘也來打秋風,我叔叔瞧都不瞧他們。
我娘看我拿著一塊豬肝在啃,就瞪著說:「你這個賤丫頭在這里吃,你弟弟還在家中著,快些去弄來給我,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我已經不怕了,跑著抱住我嬸嬸,「娘親,娘親,那個人要打我。」
我嬸嬸就炸了,拿起一邊的搟面杖跑了出來,「敢打我閨,這可是我家的小福星。氣有吃?誰讓你們沒本事留不住。看看,這麼大只豬,你們一口沒得吃,這就是你們拋棄自己親生閨了,遭天譴了。」
我又咯咯地笑了,我嬸嬸罵人的時候,好漂亮啊,像是在發一樣。
瞧瞧,一邊的叔叔都看呆了,臉還紅紅的。
我總覺得,他們又要有新娃娃了。
4
沒有想到,我想得好準啊。
我嬸嬸在打完我娘后就不舒服了,尋了大夫一瞧,說是懷了孕。
我叔叔高興地抱起我轉了一圈,還讓我嬸嬸肚子說是男是。
我了一下,然后說:「是兒。」
然后突然間哭了,「可不可以不要把妹妹打掉啊,是個好妹妹,以后肯定能孝順你們的。」
我嬸嬸一怔,問我為什麼要這樣說。
「我娘以前有過妹妹,我著肚子說妹妹后打了我。后來,妹妹出生后被扔了。」
他們都沉默了,然后抱住我說:「只要你喜歡這個妹妹就好,我們都要妹妹呢。寶兒,放心,無論弟弟妹妹,你都是咱家的寶兒。」
我點了點頭,以后要有一個可的妹妹了,真好。
可是,有妹妹了我們現在的房子就不夠住了。
我叔叔有點發愁,我也跟著愁。
哪知道,轉天他就在鎮上買了一進的青磚院子,里面什麼都有,還有五間屋子。
「太巧了,鎮上有兩位老人要隨兒子去京城,房子急著出售。前面還有鋪面,我們正好盤下,剛剛用了不到三十兩銀子。」
「這,這銀子是寶兒的,本來要留著給置辦嫁妝的。」
「這有啥,以后親便將鋪子給做嫁妝便是。再說,那錠金子足有五兩,可兌換一百兩銀子,如今我們還有些銀錢,自可錢生錢,以后肯定不會虧了寶兒的。」
「那倒也是。」
叔叔嬸嬸還詢問了一下我的意見,我自然同意了。
我們舉家搬到了鎮上,我有了自己的房間,有了自己的床。
他們對我越發地寵了,吃穿都是最好的。
年關時,我穿著紅艷艷的襖子回村里拜年,羨煞好多孩兒。
我叔叔突然間能在鎮上買房,自然有人會打聽的。
最后,都覺得是因為撿了我這個被扔在山上的小孩兒做了善事兒的福報。
又有人說,我是福星轉世。
不然,為什麼我一到叔叔家,他們的日子便越過越好了呢?
5
我開始習字了,兄長們教的。
他們在學堂里學什麼,晚上回來都會教我什麼。
我學得很快,已經可以讀完《三字經》了。
這天有人敲門,打開一看竟然是我爹娘。
我娘看到我眼睛都直了,「哎呀,我的閨,長這麼大了,還生得這麼好看。」
是啊,在叔叔家我吃得好,用得好,胖了好幾斤,自然看著好看了。
向后退了幾步,不知為什麼我覺他們今日頭上竟然有黑氣彌漫,讓我特別不舒服。
我嬸嬸出來將我拉在后,可是我娘卻死皮賴臉地說著要把我帶回家。
「不可能,是我的閨了。」
我爹握著拳頭說:「胡說,村里人都可以證明這是我閨,是你們兩個喪良心拐的。我告訴你,要是不把閨還給我們,我就去府中告你們家。」
我嬸嬸氣得臉通紅,罵他們不要臉,明明我
是被扔在山上的。
可是我爹娘不講理,還拉扯我嬸嬸。
我怕嬸嬸和肚子里的小妹妹有事兒,就推開我娘和我爹,擋在我嬸嬸面前:
「別對我娘手,你們真的想帶我回去嗎?」
我想到道士的話,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他們馬上傲慢地抬起頭,「我們是你親爹娘,當然要養著你了,快和我們走。」
我點了點頭冷笑,「無論后果是什麼嗎?」
「小丫頭別神神叨叨的,給我過來。」
我娘一下子拉住我就往外走,我則順從的跟著。
嬸嬸還想追來,我對微微一笑,用口型說:「娘,我還會再回來的,別著急。」
6
我嬸嬸怔了一下,大概是在想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猶豫的時候,我那親生爹娘就抱著我狂奔,似乎還非常高興。
我并沒有覺得他們是為了能把我接回家而高興。
果然,我親娘說:「這小丫頭這副賤樣兒,能是啥福星?」
我親爹說:「大家都這麼說,你就當是。咱們家現在連租子錢都不到莊子了,即使不是啥福星,讓幫著做飯也行啊。」
就知道會這樣。
我默默地跟在他們后面,最后掙扎著說:「爹娘,你們可以對寶兒好一些嗎?」
「寶啥寶,你有啥資格寶兒,賤丫頭。」
我娘呸了一聲,就這樣將我帶回了家。
家里還和過去一樣,而我卻發現我妹妹不見了。
「我妹呢?」
妹妹和我弟是雙胞胎,上一胎的妹妹被他們扔了。
我奇怪地問我娘。
「那賤丫頭讓我給賣了,你要不聽話,我也將你賣了。」
我垂下頭,很聽話地去做活,去照顧弟弟。
晚點,我叔叔帶著兩個哥哥過來接我。
「寶兒啊,快和爹回去,你在這邊只能罪。」
他大手拉著我,一臉的疼惜。
「爹,你就讓我在家里住三個月好不好,若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您就拿十兩銀子來將我買回家。」
我現在不能回去,不然我親爹親娘怎麼能得到報復呢?
「你……唉……」
我叔叔嘆了口氣,而我大兄則指著我上的服說:「你的新服呢?怎麼穿得這麼破舊?還小?」
「被他們拿去賣給村里人了。」
「什麼?」
他們都驚呆了,更想勸我回去,可我就是打定主意說什麼也不走。
我叔叔他們搖頭嘆氣地走了,臨走時塞在我手上兩個蛋。
我也沒拿回家去,在外面狼吞虎咽地吃掉了。
正如我所想,晚飯沒有我的份。
連睡覺的地方,都是柴房里面鋪一件破被子而已。
7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是來福的。
我想看著他們,后悔讓我回來。
只是,要怎麼讓他們下地獄呢?
第二天我就知道了,我們家的房子半夜的時候突然間塌了。
我娘被砸斷了,我爹和我弟倒是沒事兒,但嚇得不輕。
一家人,只有住在柴房里的我沒有一點問題。
我娘指著我罵,「什麼福星,我看就是掃把星,這才回來一天咱們家的房子就塌了。」
我爹冷冷地看著我,然后給了我一耳,打得我在地上轉了一圈。
我了一下邊的,笑了。
他們越來越討厭我了,那真的是太好了。
我爹皺了下眉,「你瘋了,打你還笑?」
了自己的臉,哇一聲又哭了。
我爹似乎松了口氣,「滾去一邊哭去,別在這里惹人厭。」
我真的躲去了一邊,看著他們在廢墟中找尋自己的東西。
而我娘斷了,此時只能坐在一邊罵罵咧咧。
他們商量著要在柴房里一,等過一段時間等著糧食收了,再把房子蓋起來。
我想著,要是他們家的糧食不收就好了。
這樣,豈不是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8
我只是想想,并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能把已經將要收的莊稼給弄沒了。
但是完全沒有想到,不過三天時間,就有人來通知我爹,說是地里出事兒了,讓他去瞧瞧。
我心中一,也和他一起去了地里。
接著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這是羅圈風啊,就把你家的莊稼給糟蹋了。」
一位老人嘆了口氣,這農戶人家,就指著這些糧食向莊上租子,供一家人吃喝。
現在,莊稼全被風給刮倒了,眼見著減產。
我爹一個爺們兒,看著眼前這一切就蹲在地邊嗚嗚地哭了起來,遠沒有在家打我的狠勁兒。
角止不住地上揚,這才哪到哪啊。
現在讓我走我都不走,看著他們落魄,最好變要飯的。
在我想來,著他們去四討飯,已經是地獄了。
家里已經窮得沒有什麼吃的了,他們現在只能是四找些紅薯回來做紅薯粥。
我倒是沒怎麼到,因為我大兄有時候會帶吃的給我。
只是沒有想到,這天他把三個蛋加上一個餅子給我的時候被我弟看到了。
我和大兄都沒看到,等他一走我剛剝了一個蛋準備吃,后腦就被打了一下。
我小小的軀被打得如斷了線風箏一樣飛出很遠才倒在地上,滿的沫子,連鼻子也流出了。
按著自己的頭,我坐在地上不哭不鬧。
耳邊聽著我娘的咒罵,「你這個喪良心的掃把星,自從你回來這個家里就沒安生過。現在都窮得沒飯吃了,你卻背地里有吃有喝的,連一口也不給你弟。」
我爹兇狠地指著我,「我打死你,一點用也沒有賤貨。」
我昂起頭笑了,「來啊,一起下地獄啊。」
打死我,那他們也得死。
現在我突然間明白了,地獄原來不是討飯,而是死啊。
10
可是我娘突然間說:「等一下,趙家不是總怕著嗎,那我們沒吃的就去他們家要,不然就死這丫頭。」
我爹一聽馬上雙眼一亮,「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今天看來,還真是個小福星呢。」
我咬著不,沒有想到他們這麼不要臉。
很快,我爹帶著我去嬸嬸那里哭了一場,還說我臉上的傷是房子塌的時候砸傷的。
現下家中什麼也沒有了,讓我嬸嬸給些銀錢,還要給些吃的。
我嬸嬸是真的心疼我,當問我是否要回到邊時,我爹怎麼也不同意。
于是,他得了一袋糧食與一串銅錢。
「爹,你看前面那個地方,每次我叔叔都在那里待半天,回來就給我們帶好多好吃的。」
我指的是賭場。
我叔叔以前去過一次,回去后被嬸嬸好頓打,以后再也沒去。
那里不是個好地方,而且人特別兇。
我不知道進去會有什麼后果,但嬸嬸說可以讓人變得不像個人,像個畜牲。
我爹果然心了,讓我在外面等一等,他進去一會兒就出來。
我乖巧點頭,蹲在門口等著。
一個時辰后我爹出來了,滿臉喜。
他帶我買了很多東西,看來是贏了錢。
我嬸嬸說,那邊的人剛開始都是讓你贏的,就是為了讓你越陷越深。
叔叔是怕打的,所以不去了。
至于我爹,看他那貪婪的樣子,以后肯定會再去。
得了東西,他們對我稍稍有了好臉。
我娘晚上又說:「那趙家看來很心疼這丫頭,等過段時間,咱們再向他們要米要錢,最好把蓋房子的錢都要出來。」
我手頓了一下,看著分到了半把炒米發呆。
在叔叔家,他們從來不讓我吃這東西,說燥得很,怕吃了不易消化。
如今,能吃上這個已經算是很好了。
11
這日子,應該快結束了吧。
已經回來半個多月了,今日收拾地基準備起房子。
我爹卻不見了蹤影。
我娘正拄著拐一點點地搬開土塊,而我也要幫忙的。
一邊干活一邊罵,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好幾個人簇擁著已經被打得很慘的我爹走過來。
這形很是悉啊,據我嬸嬸說,當時有一個被這些人追打的男人,就是因為賭輸了沒錢還,才會被賭坊的人收拾。
我爹現在和那個男人,差不多是一副狼狽模樣。
我微微一笑,扔了手中的木,竄進了后面的灶子后面躲了進去。
臟點怕什麼,我可記得這些人專搶男人家的兒呢。
「當家的啊,你咋被打這樣,你們想干什麼,快把人放開。」
我娘說話底氣不足,應該是怕的。
但那些人手就將我娘推個趔趄,「你當家的欠我們賭坊整整五十兩銀子,不是說你們還有個閨嗎,把出來抵債。」
我娘一陣哭爹喊娘,各種罵我爹沒用,罵我爹不該去賭。
最好,那賭坊的人氣急,給了我爹一腳。
「哭喪啥,快將那賤丫頭抓過來抵了賭債,不然你想看著我死嗎?」
我娘這才回頭找我,然后奇怪地說:「那死丫頭剛還在這兒呢,怎麼突然間不見了。」
大聲我,還騙我說給吃好的,但我就是不出去。
那些賭坊的人急了,就打我爹出氣。
我爹被打得面容扭曲,痛苦哀號,最后竟然大聲道:「閨不在,我還有婆娘,你們把我婆娘帶走吧。」
12
場面一度十分安靜,我在里面張大了。
原來,還能賣自己娘子的嗎?
我娘也反應過來,撲到我爹上一邊打他一邊罵,「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為你生兒育,和你吃苦這麼多年,你竟想賣了我還賭債?」
「你要不去他們就要把我打死,給我乖乖和他們走,不然老子打死你。」
我爹抬著腫豬頭的臉說。
現在我才發現,我爹也只敢與我娘和我們姐弟發火,對別人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就比如,現在他被那個賭坊的人踩在腳底。
那人掐住我娘的臉左看右看,似乎在看一頭正準備被主人賣掉的畜牲。
「嘖,有點吃虧。但好過什麼都沒有,讓他畫押,把人帶走,這要是賣到窯子里,也能給他們掙幾年辛苦錢兒。」
我娘崩潰大哭,一直求著不要帶走。
但我爹毫不猶豫地,在一張紙上按上了自己的手印兒。
我娘就這樣被那幾個男人拖走了,的哭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看熱鬧的村民也不見了,我從灶子里走了出來。
同時出來的還有我弟,他嚇得瑟瑟發抖。
哈,這臭小子平時狐假虎威得很。
平時我娘將他當眼珠子一樣的疼,在這種時候他竟躲得和我一樣快。
至于我爹,在那里躺了好久。
久到太都落山了,他才突然間惡狠狠地看著我,「臭丫頭,都是你,都是你,老子為什麼要把你接回來,你這個掃把星。」
我知道他現在站不起來,也不怕。
走上前兩步冷冷地看著他,「我沒求你將我帶回來,當時我問過了,你們能承后果嗎?我問了兩遍,你還是非要帶我回來。這是你自找的,不怪我。」
我爹還想打我,可是我已經跑開了,坐在一邊笑個不停。
13
他瘋狂地罵我,可是傷太重起不來。
最后還是村里人幫忙將他抬進柴房。
自從我娘被賣了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我爹又了傷,也不會做飯,家里三個人都快死了。
我倒不要,之前大兄給我的東西我存下一些,不時地去吃幾口。
可是我爹與我弟卻都瘦了。
我爹聯系了村里人,讓他們找人將我賣了。
我看著我爹淡淡地說:「娃子能值幾個錢,也就賣個兩三兩銀子。男娃子才是最值錢的,能賣十多兩呢。」
我爹一聽有些猶豫,畢竟我弟是他們家的兒。
可是家里太窮了,而娃又真的不好賣。
他還真的找到了人想買男孩子,就一狠心要把自己家的兒子賣了。
我弟還不知道,拿著那家人給的定金,大白面兒饅頭一邊啃一邊沖我眨眼睛:
「你這個賠錢貨沒得吃哦,只有我才可以吃,我是男孩子。」
「是啊,你是男孩子。」
那些人買男孩子做什麼呢?
富貴人家重脈,自是不會買一個男孩子去延續香火。
我聽說,他們都把沒有人要的孤兒,或是買來的男自小訓練,到時候做個暗衛或是死士。
訓練的時候就九死一生,到時候也是替主子們擋刀的命。
反正,我嬸嬸是這麼說村里賣男娃的那些人家的,這些人是把自己的兒子送進火坑。
現在,我爹就干了這種事兒。
因為有了定金,終于有人來給我爹看病了。
他好了一些,來接我弟的人也來了。
我弟之前被我爹洗腦,認為那些人是帶他去吃好的喝好的去。
他驕傲地看著我,「賠錢貨,小爺我要去吃好的喝好的了,你吃好的不給我,那我也不給你。」
我憐地看著他,著他的小臉兒,「那就祝你——別遭太多罪。」
14
其實我很不明白,弟弟才五歲,為什麼對我有如此深的惡意?
我從小到大,可是一直十分疼他的。
「你才遭罪,我是家里的頂梁柱,這個家除了爹,就是我說了算。以后,我就讓你跪地喂我吃飯。」
我弟仍然驕傲著說。
我明白了,他的子都爛掉了,不值得憐惜。
其實我也想過,如果他是個好的那我就帶著他去叔叔家。
可是,爛掉的樹苗,不要也罷了。
我爹怕我多說什麼,一把將我推開,還對那些人說:「這是我兒,自小子就好,要不你們也帶去?只要二兩銀子就好。」
那人冷冷看了我一眼,「娃娃我們不要,一點用也沒有。」
「那這男孩兒可是我們家唯一的脈了,你們能不能給加點錢啊。」
我爹狗地迎上他們,著手求著。
這種樣子我真的沒有見過,有點想笑。
事實上,我真的笑出聲來了。
那些人也鄙視這樣的我爹,直接將他踹出去幾米遠。
然后扔他上幾個銅錢,「拿去醫治。」
15
他們走后,我爹就拿著錢去買吃的,坐在地上大吃起來。
他只賞了我一塊干餅子。
我看著那餅子,天真地問著我爹,「這是我弟的賣錢嗎?」
我爹吃東西的作一停,然后拿起一塊石頭就打在我的額頭上。
額頭立刻流下來,我連手去都沒有,只是說:「爹,我想吃更好的東西。你現在有本錢了,就不能像我叔叔那樣掙很多錢,然后再給我找個后媽怎麼樣?」
可是剛說完,我就被我爹扇飛了。
「都是你,要不是你這個喪門星我怎麼會去賭,怎麼會把好好的家弄這樣子。我就不該把你接回來,看我不打死你。」
他站起來就要來打我,可是我叔叔一家人出現了。
「等一下,既然你不要寶兒了,能不能讓我帶走。」
我嬸嬸抱住已經滿傷痕的我,心疼得直掉眼淚。
果然,還是他們最心疼我了。
將那個干餅子一扔,我抱著嬸嬸哭了起來。
現在雖然沒到三個月,但這個家已經不必再住下去了。
至于子還算不錯的我爹,他早晚也會墮地獄最深。
我叔叔給了我爹十兩銀子,然后要抱我回去。
可是,我問叔叔:「您最近在店里賺了多銀錢啊?能夠給我買新羅的嗎?」
我叔叔肯定以為我問的是家里的店子,所以就老老實實地說:「是賺了一些的,足夠你買好幾件漂亮羅,咱們回去就買好嗎?」
我看了一眼我爹笑著點頭,然后高高興興地和他們走了。
我爹是個貪婪的人,所以,只要告訴我叔叔的錢是自哪里來的,那麼他也不會罷休。
16
等回到叔叔家后,我的生活又恢復了好日子。
得到了好幾條羅,各種的。
穿上了這些服,我問嬸嬸:「他們說我是災星。」
「不是,我們的寶兒是小福星,那是他們胡說的。」
我笑了,然后著嬸嬸的肚子說:「妹妹也是小福星。」
我嬸嬸笑得特別好看,著我的頭充滿著慈。
晚上,我睡著了,卻被叔叔與嬸嬸的談話給驚醒了。
但我沒有睜開眼睛,因為他們在說些關于我親娘的事。
「畢竟是咱寶兒的娘親,聽說是了很大的罪,快被死了。」
我嬸嬸嘆了口氣說。
「這又不怪我們,再說去春風樓贖人至得百兩銀子。」
我叔叔了我的頭。
「可是,寶兒沒有娘,應該很傷心的吧。」
我一下子睜開眼睛抱住嬸嬸,「不,我不傷心,我不要回來打我。您就是我娘,我的娘親。」
不能讓他們將我娘贖出來,不配。
我嬸嬸抱住我,冷冷地問:「打寶兒了?」
「打了,還要把我賣給別人家做養媳。」
「好,好,我們就不贖了。」
我嬸嬸哄著我,對我叔叔說:「算了,我們拿著那些錢給寶兒留著做嫁妝,不必去浪費去贖對寶兒不好的人。」
我放心地睡著了。
這天,我的兄長們放課回來,急急地拉著我往外跑。
我嬸嬸舉著子大喊,「你們兩個野小子,這是帶著妹妹去哪里?」
「去認人。」
等到了大街上,我才知道兩個兄長的意思。
17
那里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男子,已經被打得不樣子了。
全是,看來是不了。
「妹妹,你就看一眼,這人是不是你親爹?」
我抿了一下,然后裝作天真地說:「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這里啊?」
有路人回答:「聽說是在賭場輸了很多錢,但又沒有什麼還了,所以才被打得半死扔在這。誰要救他,就向那人要錢。」
我看著在那里暗爬行的男人,他似乎想向我這里手,意思是想讓我救他嗎?
我直接將臉轉向一邊,還搖了搖頭對兩位兄長說:「大兄,我不認識這個男人,他不是我爹。」
我的叔叔才是我爹。
兩個兄長抓了抓頭,他們并沒有見過我爹幾面,自然是認不出來的。
「我想吃糖人兒了。」
我對著兄長們撒。
他們點著頭帶我去買糖人兒了,我注意到那個男人正爬向我。
可我當作沒看到一樣,買了糖人兒后就和他們一起回家。
我叔叔與嬸嬸現在開了家布莊,生意正忙。
看我們回來就馬上把飯菜端上來,看著我們吃完。
哪知道,晚上的時候我叔叔竟然帶了一個人回家,正是我那個被打到半死的父親。
我皺著眉,不理解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快收拾一間房,再不醫治的話,就快不行了。」
我叔叔說完之后,就將我爹給抱到屋里去,并找人為他醫治。
可這時,我叔叔按著我的頭,「別怕,我一定會救他的。畢竟是你親爹,雖然被打那樣子,但應該沒有什麼危險的。」
我點了點頭,笑著說:「啊,真的是我爹啊,之前我都沒有認出來。」
「是啊,都被打那種樣子了,你認不出來也是正常。」
我叔叔說完就轉去照顧店里了,而我也十分乖巧地接了照顧自己親爹的活兒。
18
我還記得道士的話呢。
不是我在哪里,哪里就有福氣。
而是,喜我之人才有福氣。
但我爹,他肯定是討厭我的。
他越是討厭我,恨我,越是倒霉。
所以,我將粥撒在了他的手上。
看著他要殺死我的眼神,哭著說:「爹,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別打我好嗎?」
我嬸嬸正好看到這一幕,就對躺在那里不能的我爹說:「你瞪啥瞪,你們對這孩子百般不好,可是卻要親自照顧你,別不知好歹。」
我爹還是瞪我,因為在街上,我沒有認出他來。
就這樣,他在趙家養傷。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本來很快就能好起來的傷越來越嚴重。
他的傷口已經開始腐爛,慢慢地化膿,甚至還生了蛆蟲。
我爹疼得大,但是大夫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現在似乎也知道一些什麼了,于是,在看到我的時候,臉上都會出驚恐的表:
「災星,你是災星,你給我滾開,我不想再看到你。」
「爹,是你們接我回去的啊。也是你,來到這個家的啊。」
我笑著喂他粥,可粥碗卻被他打翻,而我的臉上也挨了一耳。
我卻笑了,「您不知道吧,你越是這樣,你會病得越重。」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是你把我害這樣的。」
我爹瘋了一樣地在床上折騰著,最后趁著大家不注意竟然爬到了大街上。
他說他想回家,可是因為他的全是腐爛的臭與可怕的味道,把路人都給嚇得逃走了。
沒有人幫他,可是他卻覺得自己自由了。
直到我叔叔牽著我的手來到了他的邊,「你這是干什麼啊,又不是沒有人照顧你,為什麼跑出來呢?」
他去扶我爹,可是我卻在一邊對著我爹笑,他大一聲,掙了我叔叔直接撞到了一邊的柱子上沒了。
我覺得,他是被嚇死的。
是被我嚇死的。
19
可現在,我只能是哭,十分大聲地哭號。
我叔叔真的是非常心疼我的,他只是認為我爹是不住打擊才瘋了,于是將他給安葬了。
幾年后,我已經長了一位。
及笄時,我嬸嬸找來了城里最好的妝娘為我上妝。
此時,我家已搬到了縣里,了小有名氣的商戶了。
而我的兄長們都考中的秀才,甚至都定了親。
我被嬸嬸與妹妹扶著從里面出來,不知道這些夫人、小姐中哪位是我未來的婆家人。
如今,我的能力已非小時候可比,只要對我厭惡之人接之后, 很快便會倒霉。
所以,選婿什麼的對別人或許是件難事, 但對我卻十分容易。
正在這時,外面闖進來一個子。披頭散發, 滿臉生瘡, 看起來狼狽極了。
「兒,我的兒, 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嗎?我是你娘啊, 總算是能出來見你了,先給我弄一些吃食, 我真的快死了。」
我嬸嬸直接對家丁道:「把拉出去,什麼人都敢來認兒。這可是我的寶兒, 不是別人家的。」
揮了下手, 然后就有人將那個我娘帶出去了。
還大:「乖閨, 我真的是你娘親啊。」
我淡淡地說:「那……我什麼名字啊?」
以前的我沒有名字。
「就賤丫頭……」
大家都驚訝起來, 都罵這個人不要臉來瞎認兒。哪有母親, 稱呼自己兒為賤丫頭的呢?
我嬸嬸抱住了我輕輕地拍了拍,然后小聲說:「我讓人給安排在外面的莊子里了, 你晚些去瞧一瞧,但是……別離太近。」
我奇怪為什麼嬸嬸會這麼說,但還是照做了。
只是我去的時候, 一位大夫正從里面跑出來,「你
這種臟病我治不好,離我遠點兒。」
原來是那種病啊,我心下了然。
20
所以我只是讓人給了吃喝, 離得很遠和說:「你不配做我娘,所以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
「什麼,你為人子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當初要不是為了養你們,你爹也不會將我給賣掉。」
想抓住我,可是我卻已經退出了房間外面。
「他只是用賣掉你的錢去賭而已。」
我轉頭離開了, 讓人照顧,卻沒再見。
直到我議親之前,我帶著到了山里。
此時我的娘親已經虛弱得不樣子了, 眼見著不行了。
「娘親,記得這里是哪兒嗎?」
我娘四下看看, 「不是說要給我找大夫嗎?這里哪來的大夫,咳……咳……」
「都已經不記得了嗎,這里是你當年扔掉我的地方。」
我娘怔了一下, 然后驚恐地大聲問:「你想干什麼?你要把我怎麼樣?」
「你就在這里, 慢慢等著別人救你吧。我當年很幸運,被我現在的爹救了,就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運氣了。」
說完,我就轉向山下走去。
我娘在后面著, 「別走, 閨你別走,我后悔了,我當初不應該把你扔到山里面。
「求你,別把我扔下。」
可是我本沒有停下腳步, 用從沒有過的輕松步子向家中走。
我爹,我娘,我兄長都在家中等著我回去用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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