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永遠忘不掉那個晚上的慶功宴。

為了慶祝我新電影票房大，

助理瞞著我，請來了當紅男演員林柏。

他就躲在人群里，是這場宴會的最大驚喜。

而我，渾然不知，還酒上腦舉著麥克風，大放厥詞：

「如果票房過 20 億，下一部我就請林柏來演床戲！」

作為資深諧星，我深知開玩笑越夸張越好笑——

畢竟，林柏作為新晉影帝，片酬和咖位都不是我這種界導演能覬覦的……

我這麼說只是為了熱場子。

可原本應該很響的包袱，場子卻異常冷。

助理猛我的腰眼，我吃痛，轉過子，仰頭，林柏那張帥臉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接著，林柏抬手捂住了麥克風。

他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低聲問：

「那我的搭檔是學姐你嗎？」

我瞳孔地震，腦袋里回著我剛剛的發言：

「我要請林柏來演床戲……」

「床戲……」

宴會廳，除了電影的工作人員，還有許多娛樂記者。

眾人一擁而上，對著林柏發出歡呼聲。

而我因為氣上涌，眼前一黑，直地暈了過去

記憶中的最后一秒，是林柏擔憂的臉，

…………

2

第二天醒來，頭還是很疼。

我看著旁的黑高定男士西裝，回憶斷斷續續涌了上來。

昨晚，我喝暈了，是林柏把我抱上了車。

我低頭看自己層層疊疊的小肚腩，發出一聲哀嚎，將頭埋進被子。

整整 150 斤啊……

枉我近些年一直靠穿搭顯瘦，林柏這一抱，全餡了。

助理小蕓嘆了口氣：「姐，躲到被子里是沒有用的。」

發給我一段視頻。

混的宴會，高大的林柏單膝跪地，輕松將我公主抱起來。

他的西裝蓋在我上，白襯下手臂的線條呼之出。

「抱歉，學姐抱恙，我先帶下去休息，大家先繼續……」

我心跳莫名了一拍。

我和林柏兩年沒見，當初需要我照顧的弟弟，似乎壯了些。

他剃了寸頭，還是干凈的模樣。

他昨天的那句「那我的搭檔是學姐你嗎」，

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打開微信，跟林柏解釋昨天的誤會。

「那個，其實我昨天瓷你都是為了做效果，之前我還瓷過我偶像劉大帥呢！影帝請多多海涵啊。/訕笑」

我心驚膽戰地點了發送，對面卻一直沒有回復。

想也是，林柏現在發展這麼好，昨天恐怕也只是出于道義來給我捧場。

我熄滅手機，起床吃飯，順便聽小蕓報備工作安排。

小蕓拿給我最近的綜藝通告的宣傳圖。

「姐，后天的綜藝，原本你是一番，C 位的，但是節目組被一個 MC 放鴿子了，臨時請了林柏來救場，我通之后，現在你倆是并列一番。」

我一口飯好險沒咽下去。

海報上，林柏意氣風發的模樣帥氣人。

而我，在旁邊，笑得很慈祥。

他比我小六歲，我倆站在一起，我更像他大姨……

明顯，海報上另一個團偶像周淼淼跟他放在一起更養眼。

我有些頹喪，問道：「能不能把我跟林柏 P 遠點啊，我不想跟他挨在一塊。」

小蕓白了我一眼：「姐，人人不得在影帝旁邊呢，你想想咱們公司多人張著等著吃飯呢！」

我失語，只好作罷。

綜藝我記得，《野外 240》。

是一檔生活類輕綜藝，嘉賓們要在野外生活十天。

我又想到昨天的尷尬場面，怨恨地看了小蕓一眼。

這時手機震了一下，是林柏。

他解釋說剛剛在忙，又問道：「你好些了嗎？」

我忙說已經沒事了，并道歉：「昨晚不好意思，累著弟弟了吧。」

發出去，看了眼。

怎麼總覺這句話那麼不對勁呢！

林柏發來可表包，說：「怎麼會，能幫到你就很開心啊。」

我欣地松了口氣：「晚上姐請你吃粵菜。」

嗯，在參加節目前，先悉一下，省得上節目尷尬。

我在心里想，可等了兩三分鐘，對面還是沒有回復。

我下心里的失落，安自己他最近事業上升期，忙點也正常。

切出微信后，我鬼使神差地點開了 B 站。

我一直用小號關注著一個 UP 主。

他是我和林柏的 CP

。

他的視頻大多是剪輯我和林柏之間的互視頻加以福爾斯般的解讀。

一開始，我是抱著看樂子的心態看，后來發現他總是能捕捉到我細微的小作，而且還會針對林柏的反應做出 CP 效果。

可惜他的素材都是幾年前的視頻了。

在林柏剛出道的時候，我和他有過幾次合作。

第一次是一部喜劇電影。

我演他姐。

第二次，是一部搞笑綜藝。

因為林柏那時初出茅廬，雖然臉好看，但是子木訥，一副理科好學生的氣質。

那時我已經在圈里爬滾打好幾年，不自覺就想罩著他。

可后來……因為我重常年維持在 150，一副笑眼又喜慶，就一直躺在諧星舒適區了。

而林柏在影視圈的路越走越寬，與幾位大導演相繼合作，大獎拿到手。

前段時間還把業公認的影帝獎項收囊中。

反觀我，多年沒見，我還給他上演了一部景喜劇。

那一定很稽吧……

正當我出神的時候，B 站更新了一條態：「你關注的 UP 主『楊柏書』上傳了一條視頻。」

奇怪，這個 UP 主好久沒上傳新視頻了啊。

我好奇點開，下一秒，整個人都僵住了。

是昨天慶功宴，林柏公主抱我的視頻……

不知為什麼，UP 主并沒有剪輯前面我床戲的發言。

我在心里莫名有些激。

雖然跟小蕓給我看的視頻有高度重合，但我還是紅著臉又看了一遍。

直到小蕓忙完進屋，我才手忙腳地關掉了視頻。

微信語音的提示音卻響了起來。

是林柏。

我做賊心虛地深吸幾口氣，才敢點開。

「哈哈，不好意思啊弟弟，剛剛我在工作呢！」

聽到我此地無銀地解釋，小蕓默默搖頭。

對面林柏也默了一默，單刀直地說：

「今晚，我家。」

「啊？啊啊？」

林柏輕笑一聲：「不是要請我吃飯嗎？」

「外面人太多了，來我家吧，我做給你吃。」

…………

電話掛斷幾分鐘后，我都在風中凌。

我一個 31 歲的姐，被小我六歲的男孩耍這樣。

子被人搖了一搖。

小蕓的大臉湊到我跟前，大聲問：「姐，你不覺得有些不對勁嗎？」

我疑地看著。

「林影帝好像從來不管你姐啊？」

「嗨，影視圈嘛……」我老氣橫秋地嘆口氣。

「不是！」小蕓恨鐵不鋼地打斷我，「年下不姐，心思有點野啊……林影帝他喜歡你！」

我吞了吞口水，戰后仰。

然后發出了我招牌的杠鈴般的笑聲。

「林柏喜歡我，那他很有眼啊。」我打算糊弄過去這個話題。

「嘖嘖，姐，我一直納悶，你格好，也漂亮，怎麼會單這麼多年，現在我終于知道答案了。」

「什麼答案？」我停下笑，虛心請教。

小蕓了我的頭，故作神地說：「今晚去林影帝家穿漂亮些我就告訴你。」

瘋了，都瘋了。

3

這是我第一次來林柏家，出于禮貌，我特意化了淡妝。

上的微胖裝得舒適。

顯然，我沒把小蕓的玩笑話當真。

林柏家很大，但就他自己，顯得有些冷清。

他不喜歡陌生人在家，所以保姆會在他回家的時候離開。

我開玩笑看著桌上的四菜一湯，調笑道：「那手藝蠻不錯的啊！」

林柏看了我一眼，認真說：「這是我做的。」

氣氛又冷下來……

吃飯時，我再次對昨天的醉酒行徑道了歉。

接著，和林柏聊了聊，這次綜藝都能做出什麼綜藝效果。

只是手機響個不停，點開全是小蕓的八卦。

「姐問了嗎？」

「姐問了嗎姐問了嗎？」

「接吻了嗎？」

…………

「不是，姐問了嗎？」

…………

我怒而屏蔽小蕓消息，飯也吃得差不多了。

林柏招呼我，去客廳喝酒。

我端著酒，剛剛坐在地上。

卻被林柏一把挽住胳膊，輕易地提起來。

我疑地看著他。

林柏：「地上涼，你這幾天注意點。昨天還喝那麼多酒。」

林柏語氣輕飄飄，但我聽出了其中一點點埋怨。

本來有些云里霧里，又猛地記起自己在生理期。

我有些不自

然：「你怎麼知道啊？」

林柏：「你前天直播說過。」

他看我直播？？不會真的暗我吧？

看懂我的眼神，林柏面無表地說：「為了提前悉一下，畢竟要一起上綜藝節目。」

我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進肚子。

辦公室最麻煩了，我這種姐姐可不能沾上。

危險，危險，危險！

4

幾杯酒下肚，氣氛終于熱絡起來。

因為林柏和我是校友，只不過比我晚了 7 屆。

我追憶往昔：「弟弟，你第一次見我是不是在學校名人墻上啊！我用那張照片當選我那屆的系花呢！」

那照片是我挑細選的藝照。

林柏搖頭：「我大一時，你早火了。」

「況且，你不知道你的照片墻已經被換了嗎？」

…………

我酒差點噴出來，喃喃道：「不可能啊。」

我一個學長都快 50 了，學校照片墻上還用他 20 出頭的帥照呢！

下一秒，林柏把手機遞給我，悉的校園。

墻上，我圓如銀盤的臉跟 20 多歲的老學長照片并列擺在一起。

照片上，我笑得可真開心啊。

沙發上，我卻無能震怒。

林柏好奇：「怎麼了？」

我很煩躁：「哪個王八，沒經過我同意換我照片！」

林柏若無其事地拿走手機。

他盤著，坐在我對面，將手機握在睡兜里。

「我換的，怎麼了？」他說。

我愣了一愣，更生氣了，怎麼了？怎麼了？那可是我這輩子最好看的照片！

「那我原來那張照片呢？」

「扔了。」林柏輕飄飄的一句話，打碎了我全部幻想。

郁悶堵在口，胖臉上仍然出笑容：

「你扔掉的是照片嗎！那是姐姐的青春！」

林柏喝了口酒，仍然笑著盯著我，沒說話。

不行，實在待不下去了。

我故作夸張地看了眼手機：「呀！九點多了！姐姐不能久留了！」

然后倉皇逃離了林柏的家。

代駕小哥開車很穩，我在后座打開車窗氣。

心里忍不住胡思想，剛剛林柏的反應。

他一定覺得我很可憐吧，守著過去的漂亮、就。

…………

但人到了一定年紀，總得學著接納自己。

他那種天之驕子又怎麼會懂呢。

我搖搖頭，甩掉腦子里的想法。

小蕓給我發了幾十條消息，簡直就是我跟林柏的狂熱 CP 。

我想了想，回復：「我和他不可能啦，不是一路人。」

對了，還有那個 CP 頭子楊柏書，我今天也去跟他說清楚。

「楊柏書，你以后別再剪這種無聊視頻了。」

沒想到，楊柏書秒回消息。

楊柏書：「你又不是原主，你管我。/呲牙」

我正愁沒撒氣，頓時來了勁：「你這視頻但凡盈利就是侵犯肖像權！信不信告你！」

楊柏書：「你又不是陳清揚，你管我。/呲牙」

我*！我筆疾書：「怎麼？我是林柏不行？林柏就不告你了？」

楊柏書：「不會。/墨鏡」

我被對方的理直氣壯氣到：「為啥？」

楊柏書：「林柏喜歡陳清揚啊，我知道。」

我一下子傻眼了，像被擊中。

很沒底氣地回擊：「說得你就是林柏一樣。」

楊柏書又回來一句：「你管我。」

我氣結，索取消關注拉黑一條龍。

「堅守自己心就可以了，陳清揚。」我對自己說。

只要我保持清醒，就傷不了我。

5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大腦構造太過簡單。

我越想忘記某件事，大腦就越提醒我要記得。

接下來幾個晚上，我幾乎每天都會夢到林柏。

夢里，林柏總是會牽著我的手，走在大學的甬路上。

這很危險。

我的怒氣無發泄，就去挨個舉報楊柏書的視頻。

結果當天晚上的夢里，林柏慍怒地了我的手。正視著我，語氣認真：

「陳清揚，你不要舉報人家啊，你不是天天看人家的視頻嘿嘿笑嗎？」

我靠！

我直接垂死病中驚坐起，大口地呼吸。

終于熬到了綜藝錄制的日子。

我收拾行李，重整旗鼓。

就算我心有一些混，錢還是要賺的！

這檔綜藝的拍攝地點是江浙一帶的一座山上。

當時，我雖然有些憔悴，但還是鼓起氣神，

跟小蕓和一些工作人員分著八卦。

我沒有細說，只是說現在網絡上的二創太猖獗了！

于是我功地將一個無下限的 UP 主舉報了。

大家都在歡呼，贊同我維護網絡環境的舉。

只有林柏的小助理悶悶不樂。

是個很可的小姑娘，我見狀去安。

看了眼不遠的林柏，小聲跟我抱怨：

「我老板最近跟吃了槍藥一樣，天著臉，我都要嚇死了。」

我看著小姑娘泫然泣的臉，很難把口中的那個黑臉老板跟林柏聯系在一起。

出于關心，我跟著林柏進了他的化妝室。

「弟弟，幾天不見又帥了啊！」我打趣道，盡量讓自己自然些。

林柏只是點點頭，邊仿佛圍繞著一圈黑的氣場。

靠，弟弟生起氣來怎麼這麼可怕。

「我聽……我聽說你最近心不好，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還是我先打破沉默。

林柏的聲音懨懨的：「沒什麼大事，就是我被一個網友舉報言了。」

6

撲哧，林柏的化妝師先忍不住笑出了聲。

林柏眼睛一抬，房間又安靜了下來。

明星越紅，黑就越多。

被舉報也都是常事兒。

我安了幾句，導演就喊我們就位了。

今天參與錄制的 MC 有好幾個生面孔，我跟他們一一互相介紹之后，又再次確認麥克風固定好，就等著上場了。

就在這時，周淼淼才姍姍來遲。

是團出，個子中等，一雙又白又細，穿著灰的短和白的足球小，讓人眼前一亮。

跟在場的工作人員道歉后，周淼淼小心翼翼地站到了林柏和我中間。

大家心知肚明，周淼淼是林柏公司力捧的新人演員，跟林柏炒 CP 是最快的一條路。

我頗有眼地往旁邊挪了挪位置。

林柏的眼神越過周淼淼看向我，我回以慈祥的傻笑。

耳返里，傳來導演的聲音：「陳姐，今天就拜托你多多幫我們做一些效果啦！」

這個導演是我經常合作的對象，我沖比了個 ok 的手勢。

7

因為這是一場野外生存節目，所以沒什麼規則流程。

大家都在鏡頭各自忙碌。

我年齡和資歷最長，大家紛紛推舉我做總管，為大家分配任務和資源。

越過監視，導演沖我比了個手勢。

我心領神會，大手一揮讓林柏帶著周淼淼去串串。

而我，為了節目效果則選了生火這一項。

「這可是我們祖先就會的技能，我來！」

話音剛落，工作人員遞給我一捆原生態的木頭。

沒想到節目組連柴火都要我自己劈。

我對著一堆木頭，沖著鏡頭把臉作一團：

「造孽啊！」

片場連許多工作人員都笑出了聲。

人們喜歡看我出糗，我深知這點。

但發愁歸發愁，拿錢辦事還是得利索。

我拿起斧子對準一好欺負的木頭下手。

第一下，偏了。

我的額頭已經冒出了汗珠。

眾人笑得更開心了。

結果這時，耳返里突然傳來導演的催促聲。

「林柏老師，您工作做完了可以去幫一下淼淼的。」

「喂喂，林柏老師，您聽得到嗎？」

「喂喂……喂林柏老師，您拿斧頭干什麼啊，我不催了還不行嗎？」

「林柏老師？」

導演急促又疑的聲音，吸引我看過去林柏的方向。

后，山風吹來，林柏手拿著斧頭，肩后映著夕，向我走了過來。

他說：「我幫你。」

說罷，接過我手中的柴火，一下下劈起來。

我蒙了。

他手里的柴火幾乎變了我的工資條。

他劈的也不是柴火，而是我的職業生涯。

周淼淼在一旁大方地表示：「讓林老師幫清揚姐吧！我一個人可以！」

短短幾分鐘，況扭轉。

畢竟我和林柏是這個綜藝的一番，鏡頭全都聚焦到了我們這邊。

不行啊，我還得做效果呢祖宗！不然我拿什麼賺錢？！

我在心里暗罵，拿起柴火準備加林柏。

下一刻，林柏按住了我的手。

很多人都定住了。包括我。

只有林柏若無其事：「你是主管啊，你吩咐我做就可以了。」

大家的目都放在我上，氣氛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我吞了口口水，立即說：「主管也要鏡頭的啊，林柏弟弟。」

話音落下，大家都笑起來。

我卻看到林柏抬手蓋住了領的收音。

他的目仍放在斧頭上，說：「可我只是很想跟你在同一個鏡頭里，清揚學姐。」

8

結束一天的錄制，我躺在帳篷里背對著鏡頭耍手機。

這是我一天有的自由時刻。

不知怎麼地，我又點開了楊柏書的主頁。

沒想到，這廝竟然這麼快就解除言了。

我氣憤地給他發消息：「你以后再發林柏和陳清揚的 CP 視頻我還舉報你！」

楊柏書依然秒回：「別搞我了，這位網友，你到底是誰的啊？」

我：「陳清揚。」

楊柏書：「哦，那你又不是本人。」

我氣急敗壞地辯解：「陳清揚本不可能喜歡林柏，喜歡的是大叔型的，像劉大帥那種！誰會喜歡林柏那種小屁孩！」

我一口氣發完這段話，心里無比暢快。

但是楊柏書卻沒再回復我了。

…………

我一直以為楊柏書剪輯我和林柏這種冷門 CP 只是為了博眼球賺流量。

他不會是真實地在嗑我倆吧。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因為傷了一個的心而自責懊悔。

甚至有些期待他的回復。

但楊柏書自從那天后再也沒上線過。

9

屋偏逢連夜雨，晚上起了大風。

我的帳篷被吹倒了。

錄制組不得不連夜工作起來，急開啟錄制。

大家都被起來，看看怎麼解決我的住問題。

大家裹著大，在燈下凍得瑟瑟發抖，幾個生七八舌地討論誰來收留我。

我也被凍得快失去意識了，大腦停止運轉，忽然聽見悉的聲音。

「你們的帳篷都太小了，我們住一起吧。」

大家安靜下來。

齊齊看向林柏。

目又回到我上。

我：「阿阿？」

林柏則不容置疑地挽住了我的手臂。

「我們演過姐弟，本來就睡過同一個房間的。」

一時間，所有人都發出善解人意又意味深長的：「哦~」

我哀怨地看著林柏。

怎麼？

這個時候，想起，你是我弟弟了？

10

我和林柏在帳篷里，背對著睡覺。

小小的，很冷。

不像幾年前，我們拍電影時的嘻嘻哈哈。

帳篷陷詭異的沉默。

就在我數到六百多只羊時，林柏忽然開口：「我睡不著。」

真是個麻煩家伙。

我嘆口氣，拿出手機點開一部電影遞向后：「看看電影就睡著了。」

「算了。」林柏說，「而且我也不想看蠟筆小新夢境大作戰。」

我：「其余幾部都要會員。」

林柏：「我不想看畫片。」

我嘆口氣，無趣地收回手機。

又是一陣沉默后，林柏再度開口：「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弟弟？」

我：「沒有，你現在可是影帝，也不學姐了。」

林柏：「哦……」

我聽出他反應冷冷的，于是補了一句：

「不過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直把你當弟弟。」

林柏徹底不說話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渾渾噩噩睡了過去。

11

但將要醒來的時候，蒙蒙眬眬中聽到林柏的一聲：「嗯？」

要命的是——

那道聲音，就在我的耳邊。

我意識到，好像發生了什麼。

我瞬間睜眼。

只發現，自己在林柏的懷里。

他的手，牢牢摟在我的腰上。

12

這小王八蛋到底干了些什麼！

我驟然驚怒，正要開口。

越過他的肩頭，發現我原本的床鋪，空的。

我不吞了口口水。

所以？是我……

我為什麼會鉆到林柏的懷里？

「昨天晚上真的很冷，對吧？」林柏的聲音無比自然。

我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對啊。」

「現在好點了嗎？」我已經聽到，林柏的聲音中帶上了一點笑意。

我索不管了，住他在我腰上的手。

「對啊。」我死乞白賴地開口，十分商務地說，「如果這個鏡頭被拍下來，咱們綜藝肯定能火了吧。」

「姐姐，這也在你的彩排之中嗎？」林柏眼中的笑意已經不加掩飾。

「對啊。」我說。

「口水也是？」林柏問。

「對啊。」

我認真回復，「經過了縝的計算，流下了 10 毫升的口水。」

如果可以，現在還想流下 100 毫升愧的淚水。

13

接下來一整天，林柏的心都很好，對人對事都帶著笑。

我邊幾個工作人員圍在一起討論林柏的神。

「什麼是臉蛋兒天才啊？」我頗為落伍地請教。

其中一個孩解釋：「就是天生長得很好看的人，像林柏和周淼淼。」

我看向人們口中的「臉蛋兒天才」組合，林柏和周淼淼正在一起說著什麼，笑得花枝。

果然男帥湊在一起養眼。

我舉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哼哼，等楊柏書恢復過來我就引導 ta 去嗑周淼淼和林柏的 CP。

「清揚姐，你想什麼呢，笑這麼開心？」

周淼淼的聲音清甜，我虎軀一震，立刻坐直。

「沒什麼！」

我試圖岔開話題，做出前輩的模樣關心道：「淼淼呀，你這幾天怎麼樣，還適應嗎？」

沒想到我這一問，周淼淼的緒瞬間低落起來。

「清揚姐，公司給我安排的任務我可能完不了……」

說的任務是，跟林柏炒 CP？

應該是……

早知道我不問這個問題了。

就在我疚的時候，周淼淼想到什麼，又開心起來，很興地拉著我的手，激地問：

「姐，你看過楊柏書嗎？一個 UP 主。」

14

我整個人瞬間麻了。

著頭皮笑著說：「啊？沒看過啊。」

周淼淼兩眼發，拿出手機來給我看。

「他在剪你和林柏的 CP 視頻啊！」

周沫沫點開楊柏書的主頁，瘋狂翻，角不自覺地揚起笑容：「我每一期都看呢！你倆互多一點，他肯定又有素材了！」

我：「？」

為什麼你也在看我倆的 CP 啊！！

我被周淼淼的話沖擊得差不多神恍惚了。

敬業一點啊周淼淼，你才是應該炒 CP 的那個人！

我僵地轉過頭，出一笑容：「那種視頻都是瞎剪的。」

周淼淼頓了一下，靠向我，將手捂住跟我說：「可是，姐……」

說：「你看看吧，我覺得林柏是真的喜歡你，你看那天劈柴……」

我頓時推開：「住口，勿要再提。」

周淼淼笑了一下，繼續眉弄眼。

「？」堂堂一個這是在做什麼！

我很悔恨，悔恨來這個劇組。

因為周淼淼跟導演通過，導演也突然開始刻意拍我和林柏的鏡頭。

看著若無其事的林柏，我恨啊！

31 歲的年紀，突然被迫陷旋渦。

而且好像突然之間，我周圍的人都開始嗑我和林柏的 CP 了。

瘋了，徹底瘋了。

15

但很慚愧。

雖然的旋渦很復雜，可我確實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有了節目做幌子，我肆無忌憚地跟林柏親近和互。

吃飯，砍柴，睡覺，關心糧食與蔬菜。

哦，別誤會，我帳篷好了，我倆各睡各的。

山野上，總是有輕輕的風。

拋開重不說，整個人也變得輕盈起來。

有時候，我們還會在錄制結束時，與工作人員一起看周淼淼投屏的，楊柏書剪輯的 CP 視頻。

我會擺出一些的模樣，林柏則神復雜地看著我，眾人其樂融融。

看得出來，對于公司的 CP 計劃，周淼淼擺爛得很愜意。

事實上，整個錄制組都擺爛得很愜意。

大概是因為我自己心態徹底放松下來，讓大家終于代到了一種「春游」的氛圍之中。

幾天后，是大家滿懷期待的一天。

綜藝如期上映并播出了。

然后，撲得很慘。

打分平臺出分的那天，大家心都很沉重。

沒有辦法，第一期是我們剛聚在一起的時候，彼此還不太悉。

我作為一番，心不在焉地，更沒有起到良好的帶頭作用。

規則無聊，MC 不用心，任務都太過平淡，種種差評，淹沒了評論區。

晚上的時候，我忍不住站出來，對垂頭喪氣的大家說話。

我說：「我想到了一個更擺爛的主意。」

大家齊齊看向我。

我說：「直播吧，開辟另一條賽道。」

16

于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我們開啟了一場直播。

甚至，直播的 slogan 是——

「看看我們每天都在干什麼才能讓綜藝這麼爛的。」

得益于大家還是有一點關注度的。

加上，觀眾們可能也很想看看我們這幫 MC 每天都在忙些什麼玩意兒。

直播間的熱度，一度飆升到平臺第一。

開播前，大家喝了點酒，維持在很輕松的狀態。

我們彼此分著平時的工作，回答著網友們的問題。

直到有一個網友提問，說你們平時聚在一起會看電影嗎。

我們所有人相視一笑。

林柏帶頭回答：「會啊。」

我卻有些張，因為在眾目睽睽下，林柏掏出了手機。

所有人都知道，林柏要給觀眾看，我們平時在看的那些剪輯視頻。

楊柏書這個幸運兒，恐怕要火了。

那我們的 CP，算宣嗎？

短短幾秒鐘，我腦海中閃過無數思緒。

結果下一秒，腦海中，就像突然斷了一弦一樣。

所有人都靜下來了。

因為，林柏在打開視頻平臺時，手機短暫地卡頓了一下。

那一瞬間的卡頓，出了林柏賬號的名字。

而那個名字，

是「楊柏書」。

17

幾秒后，彈幕沸騰了。

哪怕林柏匆匆關掉了手機，但漫天的消息已經淹沒了直播間。

「林柏就是楊柏書！」

所有人都在震驚。

包括在場的工作人員，也隨之愣住了。

導演心思敏，及時掐斷了直播。

一時間，大家都愣在原地。

鏡頭下，迎來了很默契的沉默。

因為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轉移話題。

我瞳孔究極地震，死死盯著林柏。

我一直盯，林柏一直沉默。

我仿佛看到他那個榆木的腦袋瓜子正在瘋狂運轉，試圖來解釋這個事。

此時，小蕓弱弱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林柏老師，你……上熱搜了。」

話音剛落，大家紛紛拿出手機。

有人念出熱搜詞條——「林柏、楊柏書」。

不用說，也知道大家都在討論什麼了。

「暫停錄制，大家休息一下。」導演擺擺手說道。

然而，大家的步伐移得很沉重。

他們的子雖然挪開了，但目始終鎖定在我和林柏上。

沒有辦法，我只能拽走林柏。

18

將林柏拽到帳篷后，我們盤坐在被子上。

我對著他，誠懇發問：「所以，你就是楊柏書？」

林柏竟然還在嚴肅地搖頭：「不是。」

我指了指手機：「弟弟，你上面都出來了。」

林柏頭一偏：「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我幾乎被氣笑了：「什麼問題？」

林柏努力地想了想，猛地抬頭，斬釘截鐵地說：「是黑客。」

我：「？」

林柏：「楊柏書是個黑客，他登錄了我的手機！」

我：「你認真的嗎？」

林柏還在找補：「可能我看電影時，登錄了什麼病毒網站吧。」

我：「你看的都是什麼電影啊？」

林柏想了想：「是蠟筆小新。」

我趕揮手，示意他停止這些沒用的狡辯。

「好吧。」我說，「那這個楊柏書真是夠畜生的。」

林柏的角，了，說：「是呢。」

我：「所以，你也要向你的影迷這麼解釋嗎？」

林柏沉默了。

我嘆了口氣：「林柏，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我鼓起勇氣，直盯著他：「你覺得楊柏書剪輯的那些視頻，都是真的嗎？」

我很想說，你盡管說，說什麼，姐姐都愿意啊。

但迎來的，卻是林柏的沉默。

「算了，睡覺吧。」我心里像空了一塊，覺得什麼都沒意義了。直接鉆進被窩里。

「這是我的帳篷。」

「我知道。」

我賭氣地說，真話卻埋在心里。

我想，林柏，這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離你這麼近了。

19

林柏沒有離開帳篷，而是也躺在我邊。

只是一夜無話。

天還沒亮，林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其實始終沒睡，也知道，那是林柏的經紀人來接他了。

手機很快被林柏關掉了。

后，傳來他小心翼翼穿服的聲音。

我躲在被子里，發出睡的呼吸聲。

等林柏穿好服后，他卻久久沒有離開帳篷。

這樣的境下，時間過得極度

漫長。

直到，林柏輕輕說了一句：

「學姐，晚安。」

幫我輕輕蓋上了他的被子。

林柏走出去了。

我嗅著被子留下的，林柏上的木調的香味，只覺得里發苦。

20

再醒來時，林柏的聲明上了熱搜。

首先，他謝了大家對他和我的關注。

其次，林柏表示，那并不是他的手機，而是林柏助理的。

換言之，「楊柏書」，實則是林柏的助理。

發言沒有什麼，「楊柏書」也出面澄清了誤會。

…………

托林柏的福，節目提前中止了錄制。

按導演的話說，給林柏理個人問題的時間。

目前剪輯的量很夠，足夠撐到我們拍最后一集。

于是，錄制組開始從這座小山上撤離。

回到家里的時候，我只覺恍如隔世。

關于暴 ID 的風波一事，已經過去很久了。

網上的評論，好壞參半，但因為自己的心態作祟，看到的，總是那些詆毀的。

無非是陳清揚不配、為什麼有人嗑陳清揚和林柏的啊、陳清揚那麼胖之類的說辭。

看到后來，我索關掉了手機，不再接任何除了工作的電話。

直到，一個晚上。

有人敲響了我的家門。

開門后，是憔悴的林柏。

他的上，有濃濃的酒味。

我言又止，但還是將他拽進門來，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氣氛很奇怪，大概因為我一點不想問他為什麼這樣子來我家，便到沙發的角落，心不在焉地看著畫片。

另一邊，林柏喝完了水，也坐到我邊。

我沒有理他。

他向我這邊靠了靠。

我沒有理他。

他又向我這邊靠了靠。

我依然沒有理他，哪怕他的目盯得我后背滿是皮疙瘩。

「你最近……」林柏猶豫了很久，終于開口。

「我學姐。」我打斷了他。

林柏沉默了一下，說：「學姐。」

我說：「怎麼了？」

林柏總算挪到了我的邊。

他捧起我的臉，讓我與他對視。

我卻只聞到他一的酒味，沒來由一怒火升上心頭。

林柏：「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醉醺醺的，讓我本忍不住打斷他，問：「林柏，你為什麼想做演員？」

林柏被我突然的「導師式發言」打斷了思緒。

他的神很掙扎，好久才帶著酒氣說：「為了向我爸證明自己。」

我：「繼續。」

林柏：「我不想過被安排好的人生，所以我必須要能自力更生。」

我想了想，認真問：「那現在你完你的夢想了嗎？」

林柏神忽然暗了下去：「沒有。」

「是的，弟弟。」我說，「所以，向前走吧。」

我很誠懇：「你喝醉了，可能要說一些影響你演員事業的話，我是為你好。」

林柏抬起頭，看著我。

我總是覺得，他好像知道我要說什麼了，眼神中藏著一乞求。

但我還是開了口：

「以后，咱們保持距離，但不用再保持聯系了。」

林柏的眼中，像失去一樣，黯淡下去。

他的聲音嘶啞，話像是出來的：「好。」

最后，他拖著疲憊的步伐，走了出去。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把電視開到最大聲。

自己也哭到最大聲。

21

我們兩個月都沒有再聯系。

林柏還是第一次見面的男孩。

說不出的話，就不說了。

說出的話，會當真一輩子。

我現在偶爾想明白。

我把他的執拗當做了木訥，想保護他，實際上他有很多想要的，也付出很多努力，不用任何人的偏袒，或許也不用任何人的偏。

那是兩個月后，我以為事都結束了，開始繼續接一些綜藝。

有一個綜藝，是談話節目。

主人談到了前幾個月大火的「暴 ID」事件。

主題，自然是姐弟。

有些話，制造出了很不錯的節目效果。

其中一段，在錄制后，主持人說是自己最喜歡的。

那一段，我滿腦子都是林柏好欺負又讓人好生氣的樣子。

我很嘆地說：「年下好啊。」

「找一個弟弟，等自己老年癡呆了，忘記許多事。」

「每次見到弟弟，都會竊喜。」

「說，哈哈，我今天被一個年輕的小老

頭搭訕啦。」

22

談話的節目后，我又參加了一個小品競賽的節目。

到第二的時候，我籌備了一個關于「婚禮」的小品。

但是彩排的時候，搭檔因為家里原因，總是不在狀態。

得知真相后，我就安搭檔，快去理家里的事。

接著，導演組勸我，找一個驚喜嘉賓，頂上搭檔的位置。

于是我想到林柏。

23

這個時候，林柏也在同一個影視基地拍戲。

我們的兩個棚，雖然離得不遠，但一直沒有打過照面。

我苦思冥想了幾個晚上，終于下定決心，給林柏發了消息：

「申請解除不再聯系狀態。」

林柏秒回：「申請通過。」

我：「江湖救急，幫我排練，綜藝效果拉滿。」

林柏打了很久的字，發來的消息卻很短：「又是做效果啊？好的，我們很練！」

我看著林柏的自問自答，忽然笑得很開心。

雖然本沒什麼可笑的。

但還是像小孩一樣，雀躍地回道：「明天下午三點，7 號棚見。」

24

得到林柏的確認后，我向導演組同步了這個消息。

又忽然想到，「楊柏書」的賬號。

久違地點開楊柏書的主頁后，才發現，他已經被永久言了。

但是評論區下，仍然有一波又一波的討論，基本都是兩方對戰。

有支持我們 CP 的，也有反對的。

不好的回憶再度涌上心頭，我連忙關掉楊柏書的主頁。

卻看到，楊柏書的最后一條態。

那是一條文字公告。

「林柏就是喜歡陳清揚，陳清揚姐姐就是宇宙大好人！漂亮人又好！而且我可是林柏的助理！我什麼不知道？！」

我愣愣地看了很久。

我跟楊柏書聊過幾次天，他絕不是這樣的語氣。

楊柏書說話喜歡加一些賤賤的表。

跟林柏一樣……

我愣愣地看了很久。

總是覺得，虛無縹緲。

林柏是一個好演員。

好到，我不準，捉不牢，他到底哪一句臺詞是真心的。

25

第二天，我張地準備排練。

化著最致的妝，比正式演出還要致。

心跳得很快，雖然只是一次小品，卻真的有了新娘的悸。

結果，時間快到的時候，

導演組打來電話，說：「陳老師，您還在化妝嗎？」

我回：「怎麼了？不急吧。」

導演說：「是不急，只是……」

導演繼續說：「只是，您演出要用的婚紗，被人剪壞了。」

26

掛掉電話后，我馬不停蹄地趕到服裝間，穿過工作人員。

只看到，在各式各樣的演出服中間，

破碎的婚紗，躺在地上，七零八落。

紅的料，灑在婚紗上，勾畫出了一行字：

「你不配！」

27

我愣住了。

據導演說，始作俑者是一名負責服裝的工作人員。

是林柏的影迷，想必，是堅定抵制我和林柏炒 CP 的人。

當得知我昨天定下來邀請林柏出演小品的消息，在上午，直接剪碎了婚紗，以示反對。

「你不配。」

這只是千上萬覺得我不配與林柏在一起的「惡意」的一點。

只不過沒有躲在鍵盤后，選擇赤地展給我。

前一天的雀躍，被眼前的場面全部剪碎了。

我代導演按照規定理這個工作人員就行，也只是個不知的。

但不知怎麼地，我覺得累。

小蕓跟在我面前，眼圈紅紅地想安我。

我拍了拍的手，給林柏發消息：「彩排延后吧，我今天不舒服，請假回酒店了。」

林柏還在拍戲，沒有回復。

我則關掉手機，默默回到化妝間。

28

我一件件地收拾了自己帶的護品與化妝品，又重新換好了便服。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長呼出一口氣。

還好，我心想，本就不該再做虛無縹緲的夢了。

我給自己鼓了鼓氣，向棚外走去。

只是一路走，一路上的工作人員都拿異樣的眼看著我。

很急迫的樣子。

我覺得奇怪，卻也不想追問。

直到走到 7 號棚的大門時，導演氣吁吁地住了我。

「陳老師！您等等！」他走到我邊，上氣不接下氣，「我有消息，婚紗買到了！」

買到了啊……

但好像又不是那麼重要。

我鼻子一酸，說：「謝謝啊，這筆錢我來出就行。」

導演神古怪，說：「可能不用您出……」

可能不用？

我也困了。

用就是用，不用就是不用，他是導演，怎麼還做不了主了。

我正想發問，耳邊竟傳來了陣陣馬蹄聲。

我跟著導演眺過去，聽到他在耳邊說：「您得問他……」

我卻聽不清導演的話。

前方街邊的拐角，一陣兵荒馬。

一個狼狽的年輕戰士，他提著塑料的長矛。

上粘著一層層的番茄醬，路邊的野狗隨著他下的馬兒狂奔，舐著掉落的醬料。

在路人的驚呼怒罵與尖中，他用長矛將一件潔白的長挑得高高的。

目虔誠得像是在高舉著一面戰旗。

「陳清揚，我帶來了你的婚紗！」林柏說。

29

林柏停在我的面前，下了馬。

我完全懵住了，突然鼻子有些酸，說：「你干嘛騎馬啊你？」

林柏憐地了溫順的馬兒，說：「看到你消息，翹班趕來的，這里不好開車。」

「圖什麼啊你。」我又氣又笑，說，「排練又不著急。」

林柏卻猶豫了一下：「不是排練。至現在不是。」

我愣了一下。

林柏補充說：「也不是炒熱度，我也沒有喝酒。」

我地張起來，總覺得林柏有什麼問題。

而下一秒，他咧著笑了笑，遞給我那件白的婚紗。

他說：「陳清揚，我想跟你說，我喜歡你。我想和你結婚。」

場上的所有人，都愣住。

我捧著婚紗，雙手被占滿，掩蓋了我手足無措的樣子。

林柏則出手，在婚紗中，牽住我的手。

他說：「那一年，我借了學校的相機，去拍攝。」

「你人氣很高啊，結束時，好多人簇擁著你。」

「我被來去的，沒注意，相機掉在地上，被你看到了，撿起來。」

「你很識貨的。」

「你把我拉走，帶上車，安我，說沒關系，你知道那很貴。」

「你說，小弟弟，謝謝你拍我呀。姐姐帶你買新的。」

「其實你不知道，我并不在意那個相機。」

「可我當時卻閉了。」

「因為，我想，能和你多待一會兒，真好。」

「那天，你帶我買完相機后，要離開時，我舍不得。」

「我就問，怎麼才能見到你啊。」

「你很明顯地愣了愣。」

「你說，很難吧，像你這樣的好學生，以后跟娛樂圈是沒關系的。」

「然后就走掉了。」

「但我滿腦子都是，我想和你，有一點關系。」

「陳清揚，你在校園墻上的照片，就是那天我給你拍的。」

我早已淚流滿面，卻習慣：「那你干嘛把自己拍的照片換上去？知不知道姐姐減很辛苦的。」

林柏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回答我：

「可是，我就是覺得你這樣最漂亮啊。」

天空中，烏云散去。忽然傾瀉而下，灑在我上。

我整個人像被什麼淹沒了一樣，變得很恍惚。

等我回過神，才慌張地向他揮了揮拳頭：「不要對姐姐評頭論足。」

「嘿嘿，不騙你。陳清揚，你很漂亮。」林柏說。

30

林柏說的過去，對我來說實在過于久遠。

我努力回想起那個白白瘦瘦的男生。

忍不住在這麼溫的時刻說笑話：「那我還真是耽誤了你啊，林柏。」

林柏笑了笑：

「我努力了很久，才考上和你一樣的大學。」

「所以，我騙了你很多。」

「我跟我爸說了這件事，他很支持我。」

「因為我說，我喜歡一個生，我要盡一切努力去追。」

「我之前跟你說，要向爸爸證明自己，都是瞎扯的。」

「我爸一直等著，我能向你證明自己。」

「可是，我很失敗。」

「我本來計劃著，爬到和你一樣的高度，再向你表白。」

「結果，我們認識得很早。」

「你還記得我們最開始的見面吧。」

「真的，真的，真的很不想你姐。」

「可接下來，你還是照顧我，幫襯我。」

「在你面前，我永遠像長不大一樣。」

「媽蛋呀，我甚至直接演了你的弟弟。」

「我不想這樣。」

「于是我離開了你，還是選擇去走自己的路。」

「只想著有一天，能平等地，站在你面前。」

「不再是那個需要你幫忙買相機的學生，也不再是那個需要被提攜的后輩。」

林柏說了很長。

但他時不時撓頭的樣子，暴了他所有的小心與張。

我卻只到如釋重負，笑了笑，說：「這樣就想求婚啊？想讓我自己現場換上跟你結婚呢？」

林柏連忙擺了擺手，說：「沒有啊，談也可以的。」

我腦子轉了轉，說：「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結果，我還沒問。

林柏點點頭，說：「我就是楊柏書，我學了很久的剪輯，剪出我希的，我們的。厲害吧。」

我本止不住自己的笑容，說：「那就給你一個機會，不要再被我舉報了。」

林柏愣了愣，神突然驚訝起來。

「你是……」

沒有等他說話，我迎上去。

吻上了他的。

我著他熱烈的回應，腦子卻分了神。

心思，回到我接主持人問答的那一天。

問我，姐弟的問題。

現在想起來，我的那個回答，真是不夠好。

現在我 31 歲，他 25 歲，我們之間差了 6 年的年齡。

細一點，是 6 年 6 個月零 14 天。

但當他向我表白的時候，我覺得去算那些事真是太復雜了。

等我們老了，腦子不好使，我一定首先忘記我們之間差了多歲。

我只會知道我們兩個都是老頭老太太嘛。

都是彼此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