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第 6 節 懸木偶

我養母的兒子是學校里的風云人,每天都會收到大把書。

他為了折磨我,晚上會推開我的臥室門,讓我跪在地上,把這些書念給他聽。

直到有一天,我把他的名字,錯念了路川——我們學校的學神。

林執幾乎瘋了,掐著我的脖子吻我。

可他不知道,在他走后,路川就會溜進我的屋子,待上整整一晚。

而我一直等著,等他們兩個瘋子在一起,狗咬狗,然后還我自由。

01

林執有病,神病。

7 歲那年,他將一把剪刀進我的右手。

只因為,我不愿畫他的樣子。

我倉皇爬著去敲養母的門,卻無人應答。

直到,林執在后揪起我的頭發,輕聲說。

「還不知道嗎?」

「你爸媽把你賣給我家……」

「就是為了給我做玩的。」

02

我的心直往下墜,眼淚是生理反應。

見我哭了,林執才恩賜般喊來了家庭醫生。

出手,去我臉上的眼淚。

接著,在我面前,把我最的畫丟進了壁爐。

「姐姐,你以后要乖。」他稚的聲音極冷。

看著燃燒的畫,我幾乎瘋了。

撲到火邊,又束手無策。

我無助地回頭去,別墅的大門關得很

這時,林執「心」地遞來手機,撥通了號碼。

那是我父母的電話。

電話接通后,我頓時繃不住了,哭了出來。

然而,電話另一邊立即掛斷了。

林執在一旁看著我,像在看一條可憐的狗。

如他所說,我父母真的不要我了。

那年我 10 歲,徹底了林執的玩

右手廢了,我開始用左手寫字,再也沒畫過畫。

我開始明白,林執的病魔,便是我的惡魔。

我所有的掙扎,都將為投向地獄的養料。

03

后來,林執因為定期看醫生,病穩定不

漸漸地,居然出落了長鶴立的不凡貴公子。

在學校里,他永遠是風云人

只有我知道,林執私底下多麼可怕。

這些年,我無數次想吞掉林執所有的安眠藥。

我無數次劃開管,又害怕地捂住傷口。

我不想活,卻也不敢死。

于是,逃跑——了我前半生的唯一目標。

但我太小了。

每次逃跑,都太過拙劣。遠沒有林執想的懲罰彩。

我一度以為,自己注定被林執拿一輩子了。

卻忘記。

如果接了,世上有惡魔這種設定。

那麼,一定會有天使出現的吧。

于是天使出現在高中。

04

到了高中,林執收到的書越來越多。

他總是笑著,跟那些紅著臉的孩子們道謝。

到了晚上,林執會喊我到臥室里。

他讓我跪在地上,命令我一封封地念誦書。

一開始,我不愿意去踐踏那些青的心意。

可林執說:

「好,那你明天將這些信在黑板上。」

我沒有辦法,只好磕磕地讀著書。

腦海里,卻時常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臉。

路川。

他是 A 班的班長,和我們班是同一個化學老師。

而我和他都是化學課代表。

他是年級里數一數二的優秀學生。

喜歡穿潔白的襯衫,上有的味道。

我總是默默地關注他,守護著屬于自己的

直到一天晚上。

我將林執的名字,念了路川。

05

喧囂的夜晚,蟬鳴不止。

椅子上,林執愣了一下。

他俯下,笑得面容扭曲,眼神卻鷙至極。

「姐姐,你喜歡這樣的乖學生啊?」

「讓我想想,是因為他比我更歡迎嗎?」

「可你也覺得,路川他會喜歡你嗎?」

他不笑了,我看著面前的鏡子。

「姐姐,你要不要看看自己下賤的樣子?」

「答應我,別做夢了。」

鏡子里,林執一只手反剪我的手臂。

另一只手,著我的嚨,只能面向鏡子。

看著鏡子里的畫面,我突然明白。

原來,我早已了一只破碎的懸木偶。

林執……

他那修長的手指,可以獲得吉他比賽的金獎。

也可

以,隨意撥我命運的琴弦。

06

想到這里,我輕蔑地笑出了聲。

林執停下來,著我的下強迫我看他。

「姐姐,你笑什麼?」

我無意去探究一個瘋子的心,又恢復了平時低聲下氣的模樣。

「我知道自己賤。」

林執最恨我這樣。

他喜歡看我反抗,喜歡看我掙扎。

唯獨不喜歡我認輸。

果然,林執眼神一凝,發了狠。

他扯著我的頭發,將我的臉用力懟在鏡子上。

我看到,他那張俊秀的臉因憤怒而變形。

臉很疼,我心底卻翻涌著報復的快

我挑釁地問:「瘋子,你除了打我還會做什麼?」

林執愣了半秒,突然彎笑了。

我沒想到,林執會吻我。

07

林執用力擁著我,幾乎要把我進他的里。

不知是誰的破了。

腥甜的味道,瞬時充滿了口腔。

過了好久,林執才氣吁吁地放開我。

我卻想起路川和煦的笑,眼圈登時紅了。

我抬袖去邊的,又被閃燈晃了眼。

林執看著手機屏幕,眼中閃著興

他的手臂繞過我的肩膀,我看剛拍的照片。

照片里,我頭發散開,衫凌

眼睛里,漾著骨的恨意。

林執舉著手機,著照片中我的廓。

他明明沒我,我的上卻一陣陣發冷。

「姐姐,恨我吧,我不在乎。」

「但是,別喜歡別人。」

他說得很輕,語調又有些詭異的溫

嚨哽得厲害,抖著聲音問:「憑什麼?」

接著,林執冰涼的手掌覆上我的脖子,耳邊響起他帶著涼意的聲音:

「我怕我會控制不住,把你和他都殺了。」

手指慢慢收攏,我只覺得氧氣在一點點被干。

快窒息時,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林執,殺了我,然后墜地獄吧。

然而,林執仿佛看破了我的想法,忽然松了手。

鏡子里,我看到自己脖子上紫紅的手印猙獰著,像魔鬼的標記。

他離開我住的閣樓時,從柜里拿出一件高領的打底衫扔給我。

「藏好你漂亮的脖子。晚安,姐姐。」

林執走后,我癱坐在地上,咳出了眼淚。

可下一秒,窗外傳來一聲異響。

唰的一聲,一道瘦長的影翻了進來。

他坐在窗臺上,穿了,笑得卻很

「安安,他又欺負你啦。」

是路川。

08

兩年前,我第一次認識路川。

放學路上,林執將我丟下。

他命令我,在十分鐘,跑著回家。

我拼命地跑,只為未來三天能吃上飯。

或許是太像慌張的獵了吧。

在僻靜的近路上,一條野狗,盯上了我。

它追上來,橫在我前,與我對峙。

眼睛通紅,角淌著口水,躲在,怕

是很典型的狂犬癥。

我怕極了,渾都在抖。

結果,一瞬間,旁的平房開了門。

一雙手,將我猛地拉了進去。

「你一害怕,誰都可以欺負你啦。」

抬起頭,寒酸雜的房間,竟是路川。

他暖暖的笑容沖淡了一切恐懼。

那屋子真的很清貧。

但我卻覺得,自己被一個天使,拽進了天堂。

如果我沒看到接下來的畫面的話。

09

路川開了門。

他彎腰撿起路邊的磚頭。

接著,他悠悠向瘋狗走過去,但磚頭砸得很快。

下,污染紅他的臉與白襯衫。

我嚇得捂住,轉過頭。

于是,我看見整面墻上,都是我的照片。

各種角度,各種時間。

墻邊,是散發著腐朽氣味的櫥柜。

在那里,我又看到一些悉的東西。

像是,自己用的圓珠筆,失的書本,因為被澆了牛而丟掉的校服。

我幾乎呆住了。

這時,路川回來了。

他渾,眼神中的狠厲還沒來得及收斂,一抬頭就和我的眼神撞上了。

然后,路川臉上的狠厲瞬時不見。

竟笑得有些赧:

「安同學,沒事了。」

說話間,路川似乎意識到我看見那些照片了。

我的心跳,差點驟停。

10

但是,下一秒。

路川立即張開手臂,整個人慌張地撲在墻上。

雙手舞。

「這里什麼都沒有啊!這里……太臟了!我來!」

我愕然地看著路川的「表演」。

明明是我該慌張才對吧?

我吞了口口水,擺手說:「我啥也沒看見呀……」

路川頓了一下。

人還在墻上,頭卻轉過來。

「安同學,以后,可以你安安嗎?」

他在用一種古怪的姿勢提一種過分的要求。

可礙于他救了我,我還是應下來說:「好啊。」

下一秒,路川滿意地笑了。

接著,他看著我的頭上,又出乞求的目

「那個,我還沒有……」

我聽了,愣了幾秒。

拿下自己的發卡,輕輕放在地上。

整個人都麻了。

「我可以走了嗎?」我說。

「嗯嗯。」

我背過,去開門。

再回頭想告別時,發現路川離開了墻。

他對著滿墻我的照片,完全不顧還在場的我。

他癡迷地說:「安安,我們越來越近了。」

我悶頭跑了。

11

后來,如路川所說,他離我越來越近。

在暗,找我聊天,總想著從我上拿點什麼。

甚至,侵我的臥室。

仿佛一秒也不能離開我。

不同于林執,他真的像是擁有三個人格。

一個,是學校里帥氣的學神。

一個,是漠視生命下手狠辣的青年。

一個,是只在我面前,才顯得靦腆弱小的年。

因此,我不能不總是想起他。

以及,初見時,尸橫陳的野狗。

那雙無助的眼,總會換林執的眼睛。

我想,我守護的,是一個在人間流浪的天使,他背著瘋癲與腥的忌。

12

下,路川從懷里掏出一個橘子,剝了起來。

我低頭著酸疼的膝蓋,輕聲說:

「路川,你不要來找我了。」

「你知道的,安安,那不可能!」

路川翻下來,遞給我橘子。

他雙手掀開我的睡,捧著我的膝蓋,吹得很認真。

我一瓣瓣吃著橘子,看在學校中被萬眾矚目的學神,跪在我面前,失神恍惚。

良久,路川起稔地在臥室各個角落走

隨著他的走,數個針眼監控被他拿出來。

路川將監控一一擺在床上,細心地更換電池。

這是他幾年來,步步接近我的果。

這期間,房間里靜得要死。

我無聊,一下下著雙

最后,路川將監控依次放回了角落。

他走到我前,試探地,出手。

我的頭。

「安安,你剛才,了我的名字欸。」

「不要再聽了啊。」我發出沒底氣的抗議。

「我怕你有危險嘛。」

路川滿意地巡視著房間角落的監控:「不然我也不會求你讓我一直能看到你了。」

好吧,如果不允許就要把自己的手剁下來寄給林執也算「求」的話。

哪怕你寄個豬蹄呢……我至今想起都會腹誹。

但或許是久居地獄,再絕的人也想獻出溫暖。

我不愿路川也陷危險,只希他安穩一生。

「你別惹他就好。」我輕輕說,「好好上大學。」

「他算什麼啊。」路川冷笑,「我甚至能住在你的臥室,他也不知道。」

「路川!」我聲音高了幾分。

「對不起。」路川立即低下頭。

我抬眼,正看見他的眼中,滿是不屈與狂熱。

接著,他翻上窗戶,要離開時,留下一個狡黠得意的笑容。

「我決定不聽你的了。但你記得。」

「安安,我是你的。」路川說。

13

「姐姐,你是我的。」

第二天,校門口,林執這樣對我說。

,他遞給我一部手機,撥通他的電話。

「到家前,都要保持和我通話。」

林執吩咐著,抑不住地揚起弧度。

我注意到,他的右耳戴著一粒 mini 無線耳機。

菱形,寶藍,宛如毒蛇的眼睛。

我有副一模一樣的,是他賞賜給我的「獎勵」。

「耳機也要戴好。」

「姐姐,我要確保你

不會背著我做壞事。」

林執聲音輕。毒蛇吐出了信子。

手機放在他攤開的手掌上,我沒接。

只是安靜看向車窗外的校門。

那是我無聲的抗議。

「好,我明白。不愿意也行。」林執竟悠悠說。

嗯?我納悶地看向他。

林執冰涼的手,覆上我的后頸,隔著我的高領打底衫,一下一下地

他眼中的那種憐,就像,是在一只貓。

林執語氣很輕:「那今天起,我們就不去上學了吧。退學又不是什麼大事。」

「這樣,我們就能每分每秒都在一起了。」

「只有,我和你。」

林執手上作輕

我卻到,被掐著嚨的窒息

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我還是沒放棄逃跑。

只想著熬到畢業,可以永遠逃離他。

可林執,似乎總能看穿我的肋與

然后著,將其毀滅的快

我不甘心地接過手機,小聲說:「我愿意。」

林執鄙夷地嗤笑一聲,無奈搖頭。

「姐姐啊,你總是這麼的,不好玩……」

我木然地聽著他的諷刺。

車窗外,路川清瘦的形闖我的眼簾。

他推著單車,似乎在向車里看。

縱使隔著防窺玻璃,心臟仍瞬間了一拍。

林執發覺了我的異常。

他也扭過頭,看向車窗外的路川。

奇怪的是,林執語氣竟興起來。

「姐姐,你要小心。」

「如果被我聽到你和路川做『壞事』……」

「那就好玩了呀。」

14

林執親手為我戴好耳機,示意我下車。

我攥了書包帶,低著頭從路川邊匆匆跑過。

風掠過的時候,我聽見路川的呢喃:「安安……」

與此同時,我的耳機里也傳來了林執輕飄飄的聲音。

他說:「姐姐,告訴我,為什麼路川的眼睛一直長在你上?」

「真想把他那雙漂亮的眼睛挖下來……」

盛夏的傾斜而下,林執的話卻讓我如墜冰窖。

我強作鎮定地警告林執:「你不要來,我和路川本不認識……」

林執好像在笑,片刻后,耳機里只剩下他的呼吸聲。

「姐姐,你到了麼?」

「嗯?」

「我們好像住進彼此的里了。」

林執的尾音拖得很長,有些輕佻。

我的全卻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不知怎麼地,突然想起了那晚的吻。

林執他,好像病得越來越厲害了。

回頭看去,林執點了點耳畔的耳機。

「記得,一直開機,保持通話。」

15

我跟林執的座位只隔了兩個過道。

整個上午,林執若無其事地跟同學說笑。

我卻一直心神不寧。

越來越干,不想喝水,也不想說話。

即使在課上,林執的呼吸聲也仿佛近在咫尺。

我恍惚的模樣被老師注意到,老師點了我兩次名。

耳機里傳來林執的低語:

「姐姐,專心聽課哦。」

「我在陪著你。」

誰稀罕你陪著我。

終于捱到快下課,林執開口,關心的口吻令人作嘔。

「姐姐,你一上午都沒去廁所。」

……

「林執,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我終于沒忍住,懟了回去。

林執低笑兩聲,像是在寬恕。

「下個課間去吧,回來再打給我。」

耳機里的聲音消失了。

我松了一口氣,手臂卻被人推了推,「安宜,你剛剛,在跟誰說話?」

是我的同桌,沒注意到我藏在頭發下的耳機。

我疲憊地搖搖頭。

「那我們走吧,下節育課。」

場前,我想了想,還是把林執給我的手機和耳機揣進了校服兜里。

只是那時我還沒想到,我的服從會釀不可挽回的慘劇。

16

育課上,我坐在主席臺邊喝著汽水。

球場外圍了大幾十號的學生,時不時傳來一陣歡呼。

今天我們班跟 A 班友誼賽,路川和林執都在,我還是不去湊熱鬧為妙。

正想著,耳機里忽然傳來林執的聲音。

「來看籃球。」

我撓了撓頭發,裝作沒有聽到。

「你最好不要錯過路川流的樣子。」

我怔了下。

幾乎要將手里的易拉罐癟。

但還是起了,一路小跑去了籃球場。

到的時候,已經圍了很多生。

林執偏過頭,汗水從他劉海過。

我看見他帶著古怪笑意的眼睛。

這時,又一陣歡呼傳來。

我才注意到,是路川進了球。

好巧不巧的是,那個籃球,向我這邊滾來。

「撿起籃球。」

林執這樣命令道。

我急忙三步并兩步,將籃球捧在手里。

本以為,是讓我把籃球給林執。

恐怕又不了什麼辱的戲碼吧。

我捧著籃球,只覺得頭皮發麻。

然而,林執在場,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很好。」

「現在,砸到路川臉上。」

「用力點。」

「你馬上就可以看到他流的樣子了。」

「還在猶豫什麼?」

「姐姐?」

「想想你的學業。」

……

籃球場,喧囂漸停。

所有人都在古怪地盯著我。

我大腦幾乎一片空白,邁著機械般的步子,向路川靠近。

我似乎已經看到路川眼里的喜悅了。

可是,我還是將籃球高高舉起。

接著,砸到了路川的鼻子上。

又是一陣驚呼后,路川的鼻子開始淌

我幾乎無法面對路川的目

林執似乎很滿意,「真好。」

「這下大家都會知道你是個奇怪的瘋子。」

「姐姐,除了我,沒有人再愿意你了……」

耳機里,林執的話音,突然停頓。

因為我們都看到,路川向我走過來了。

17

路川跟他邊憤憤不平的男生說了句什麼。

然后,他一個人,慢慢向我走來。

如林執所說,眾人都像看怪一樣看著我。

我想跟路川解釋、道歉,或者離開這里。

但我開不了口,雙腳也不聽使喚。

路川停在我面前。他抬起了手。

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到,那只手,穿過我的黑發。

他好像,注意到我耳朵上的耳機了。

在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中。

路川的臉,慢慢俯下來。

他的著我的耳朵,溫熱的氣息拂過。

「砸得不疼呀,林執。」他說。

18

一瞬間,我全都往頭頂涌去。

我僵地轉過頭。

林執站在一群人中間,表是木的。

接著,林執又笑了。

他摘下耳機,用手不斷地把它拋向空中。

一下,又一下。

不知怎麼的,那粒耳機更像砸在我的心上。

我的心隨著他的手,不斷不斷地起伏。

仿佛此刻,我才是林執的掌中之

19

我下意識想往后退,盡可能離路川再遠一點。

著頭皮掏出手機,想重新撥給林執。

我想說,路川不是有意挑釁他的。

我想求他,我不想退學。

電話還沒來得及撥通,我的手卻被人牽了起來。

路川的手很暖,有著安人心的魔力。

我看向路川,他又出了標志的赧笑容。

他的聲音清朗,球場上的人都能聽到。

「同學們,是我有錯在先,我今天答應陪安安過生日的。」

「但我忘記了。」

「安安生氣是應該的。」

路川話音一落,全場寂靜了幾秒鐘。

我差點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可我從不過生日的,更別提要求路川來陪我過生日……

漸漸地,有男生先反應過來,用食指在我和路川中間指了幾個來回。

「哦——原來是小鬧別扭了!」

男生的話瞬間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有些懵,跟不上事態的變化。

還沒來得及出口否認,肩膀就被路川攬了過去。

他的一雙笑眼,打量著另一邊的林執。

在起哄的聲音中,路川悄聲說:「別怕,我會救你的。安安。」

可是,在我的視線中,林執將手中的耳機,摔在了地上。

我紅著臉想掙開路川的手,正對上林執玩味的目

那粒藍的耳機就靜靜地躺在他的腳邊。

林執邊的笑收斂起來,鋒利的角抿一條線。

從前,林執即使

再生氣,也不會在學校當眾發作。

這次,不一樣。

我吞了吞口水,眼看著林執一步步地走近我。

「姐姐,你沒告訴路川麼?」

「今天是我們在學校的最后一天。」

「我們,要去留學了。」

……

20

因為林執的話,眾人都意識到,我的「男朋友」并不知道我要退學的事。

起哄聲頓時化作竊竊私語的談。

大家都在等著看熱鬧。

了拳頭,卻本無力反駁。

我的戶口本、份證全都在養母手里。

別說讓我陪林執出國,如果林執今天死了想讓我給他陪葬,養母拼了老命跟我同歸于盡也會同意。

「哦。」

路川微不可聞地點點頭,轉而說:「沒關系,我會一起去。」

我睜大了雙眼看他。

以他的經濟狀況,怎麼可能……

我馬上明白,路川是在虛張聲勢。

但這很有效,林執的瞳孔收了一下,皮笑不笑地說:「還沒定去哪個國家。」

「還沒定啊。」路川的話輕飄飄地,摟過我向教學樓走去。

他留給林執的最后一句話,帶著自信的笑容:

「那我們自己商量也可以。」

我回過頭,林執呆呆地矗立在籃球場上。

他很平靜,但我總覺得,那像是他腦海中的一線崩掉了。

心中不妙愈演愈烈,我不得不加快離開的腳步。

只是,還沒走出去兩步,我就聽見了一聲悶響。

接著,邊的路川不控制地倒了下去。

我驚愕地轉過頭,林執高大的子遮住了

他的袖子已被挽起,拳頭上青筋迸發。

因為學過的緣故,林執第一時間坐到了路川的背上。

他的大著路川的嚨,本沒給路川留下任何掙扎的余地。

我嚇壞了,但還是第一時間去推開林執。

林執紋,他的拳頭張開,順勢抓住我,一把將我拽在地上。

劇痛從手腕傳來,仿佛是被鋼筋箍住了一樣。

我忍住了尖,憤恨地看向林執。

卻看到,林執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剪刀。

我愣了愣。

那把剪刀,經常用來剪掉我的頭發。

而今,林執蹲了下來,輕聲問:

「你剛剛是用哪只手的?」

「林執,你別發瘋!」我大喊著,卻無濟于事。

只聽到林執說:「姐姐,你好好看著。」

接著,林執鎖定了路川的左手。

他高舉著剪刀。

然后對著那只手,猛地扎下去。

路川悶哼一聲,沒有發出一聲慘

從我的視線看去,他甚至沒皺一下眉。

眾人沒見過林執這副模樣,生的尖聲響起,還有膽子大的人想上來拉林執。

不遠育老師不停地吹著哨。

但是林執就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機械地抬手,落手。

直到那只漂亮的手逐漸模糊。

「姐姐?你哭了?」

忽然間,林執停下了。

他冷漠地看著我,去我布滿臉頰的淚水。

可我聽出來了,林執更加生氣了。

想必是氣極反笑吧,林執繃的表松弛了下來,也放過了路川。

他笑了笑,說:「我的錯,你帶他去醫院吧。」

說完,林執一個人走了。

我連忙扶起路川,拒絕了其他學生們的幫忙,匆匆向校外跑去。

但如果我機靈一點,就該明白,只要聽了林執的話,向來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21

校門口,我和路川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第三醫院。」

我說完,路川忽然拉住我的手。

他的臉蒼白,努力出一笑容,說:「要不要去更遠的地方?」

我愣了愣,偏過頭去。

「等上大學吧。」我輕聲說。

沒了林執家,我連一個份都沒有。

真是可悲。

一個懸木偶,最憎恨的,是控自己的人。

最離不開的,竟也是控自己的人。

「我知道你就會這麼說,我逗你的。」

路川瞇眼一笑,說:「就算逃到天涯,你還是會怕……」

話還沒說完,出租車忽然到了巨大的撞擊!

強烈的慣,使我和林執都磕到了前排的座椅。

「草!怎麼開

的車啊?」

伴隨著司機的罵聲,我著頭,向車后看去。

一瞬間,我的心就提了起來。

是林執家的車。

過擋風玻璃,我能看見面無表的司機,與林執的獰笑。

22

司機下了車,正要過去找后車理論。

但那輛車開始緩緩地后移。

司機罵罵咧咧地追上去。

然而,他的腳步卻越來越慢。

因為,那輛車,開始加速了。

「草!!!」

面對徑直沖過來的車,司機怪一聲,撲到一邊。

咚!!

撞擊再次來臨。

這一次,路川抱住了我。

我腦袋一片空白,僅剩的緒是恐懼。

下車嗎?

不行。

林執又發瘋了,他會殺了我們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路川矯健地翻到了前座。

他坐在駕駛席上,有些生疏地擰了鑰匙。

對……

「對!快跑!」

我連忙扶住座椅,大聲喊道。

千鈞一發之際,我再次回頭看去。

林執的車,已經再次加速了!

「快開啊!路川!」

「我知道,安安。」

路川竟還有時間側過臉,沖我笑了一下。

隨即,油門踩到最底。

伴隨著又一方向相反的慣,我抱了前座。

「快跑!快點!往郊外開!」

我已經聽到自己的哭腔了,可路川一直沒回應我。

偏過頭,林執的車已經與我們并排了。

只看到,副駕駛的林執搖下了車窗。

他的目,是連我都未曾見過的鷙。

砰!!

這一次的撞擊,來自側面。

我連大喊的力氣都不再有,只能悶哼一聲。

再抬頭看去,林執的車已然超過我們,揚長而去。

寬闊荒涼的郊區大街上,我還有些發懵。

結束了嗎?

我剛剛冒出這樣慶幸的念頭,就看到林執的車,在前方停下了。

接著,那輛車調頭了。

它在向我們開來。

「調頭!路川!」

氣,催促道。

然而,路川卻充耳不聞。

甚至,我能到,他在加速。

「路川!你干什麼啊!調頭啊!」我幾乎是哭著大喊。

終于,路川回過頭來。

「安安,別害怕。」他說。

「我不會讓別人再欺負你了。」

他的目,已經不再轉回去了。

而兩輛車的距離,正在極速短。

我的視線,從一臉笑意的路川,到看清猙獰面孔的林執。

再到,一片漆黑。

轟。

那道巨響,帶走很多東西。

23

我像是睡了很久,睜開眼時,渾沒有力量。

環顧四周,白茫茫的。

在這片蒼白中,我走了很久。

直到走進一間臥室,看見林執。

他拿著剪刀,剪著一個孩的碎發。

他怎麼這樣啊?我走過去,想制止他。

上前才發現,那個孩,是我。

眼前的安宜,了拳頭,抿著,眼睛通紅。

「姐姐,你要知道。」

「你變這樣,是不是好多人笑話你?」

「只有我不會。」

「我的玩,會留很久,我會一直喜歡。」

「你要珍惜。」

我聽著林執溫的聲音,只能捂住耳朵,連忙跑走了。

接著,我跑到了一間寒酸的屋子。

路川坐在桌前,在厚厚的筆記上寫著什麼。

穿校服的安宜,坐在后。

安宜很張,說:「我得走了,午休林執也會找我的。」

路川筆一頓,他的表很沮喪。

「安安,我不想在你的日記里,寫別人的名字。」

他說:「我會發瘋的。」

安宜一怔,才恍然說:「你在寫我啊。」

「是的,安安,我珍惜你跟我說的每一句話。」

安宜語氣弱弱:「你腦子到底有沒有問題啊,學習還那麼好。」

路川撓撓頭,沒有回話,繼續寫著。

安宜發出一聲:「這句話就別記了啊。」

我試圖去那個埋頭寫字的男孩。

可這場景,又漸漸模糊了。

更多的畫面,開始出現又消失,無數的聲音在周邊環繞。

仲夏,深夜。

「姐姐,

這次……就罰你三天連續吃飯吃到吐吧。」

「畢竟,我看到你在看健拳擊的書?」

「有沒有搞錯。你是想去吸引誰嗎?」

「還是,你想打我?」

……

金秋,晌午。

「安安,你可不可以不要勸我了。」

「我真想宰了那個畜生。」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知道,你最好了。」

「但我不怕。算了……我很害怕。」

「因為,只要林執在,你就會一直怕他。」

「但如果……我殺了林執。」

「你還會和我做朋友嗎?」

……

隆冬,初春,林執,路川。

兩個神病,嘰嘰喳喳。

我幾乎都要分不清誰是誰了。

于是,我聽到一聲陌生又悉的喊聲。

「安宜!」

是誰啊?我無力地轉過頭,去找安宜的影。

卻看到,是我的爸媽,眼神著我。

我連忙左右環顧,并沒有發現多出的「安宜」。

所以,是在喊我嗎?

低頭看去,才發現,小手的。

哦。我想,這是我的小時候。

「爸,媽。」我說出話,聲音細細的。

「別我們爸媽了,安宜。」爸爸說。

「你是別人家孩子了,要聽話。」媽媽說。

爸爸又說:「別給我們找麻煩。」

媽媽又說:「腦袋機靈點,不要在家里犯賤!」

爸爸媽媽,也嘰嘰喳喳。

我呆呆點頭,心想,他們好像在念售后政策啊。

原來我當時就是這麼被賣的啊,怪不得我后來跟個弱似的。

我真是有夠聽爸媽的話。

于是我說:「滾吧,你們。」

可開口,卻是大哭聲。

那是多年前的安宜,無助的大哭聲。

這時,我又聽到——

「安宜。」

我轉過頭,是很刺眼的白,那里站著一道影。

我努力睜開眼。

看到的,是站在病床邊的路川。

「哦……」

我呆了呆,好久才說:「我回來了啊,路川。」

24

蒼白的病房,蒼白的路川。

出手,我的頭。

當他俯下時,我看見了臨床的林執。

林執也在看我。

他的眼睛,帶著瘋狂的神,像會說話一樣。

「你醒來了啊,姐姐,真好。」

事實上,林執也說出了他的心聲。

而我腦袋里,只剩下一個想法。

跑。

這次闖的禍太大,無論如何,林執和養母都不會放過我了。

于是,我努力活了一下子,發現除了疼痛,四肢都是正常的。

我連忙反握住路川的手。

我說:「我們走。」

就這樣,穿著病服,沖出了病房。

「又跑啊?」路川在后,不服氣地念叨。

「不一樣。」我說,「這次,我不回去了。」

我不回去了。我想,就算自己在外面再怎麼潦倒,也不回去了。

「可是,安安,你一輩子都會怕他的。」

路川很擔心地說。

「別說了!」

我站停,沖后大喊。

「要不是你,事會發展到這樣嗎?」

「當時跑走不好嗎?逞什麼強啊!」

路川被我吼得嚇到了,愣了愣,不再說話。

只剩下走廊的病人與醫生,向我投來異樣的眼

這樣僵持也不是辦法。

我索也不再吵了,拉起路川的手。

腦袋里,卻猛地冒出一個想法。

帶著他跑,算什麼事兒啊?

私奔?

25

我們逃離了醫院,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穿梭。

我的腳步越來越沉重,心卻越來越輕盈。

我想,這就是自由的覺啊。

可惜,我的逃跑計劃,真是一如既往地糙。

因為我又想,哦,這是肚子的覺啊。

我與路川站在便利店前,面對關東煮流著口水。

「你也沒帶錢嗎?」我絕地問。

路川一攤手,「沒。」

「手機?」

「沒。」路川頓了頓,說,「但我可以搶。」

「你沒被抓起來已經很讓我驚訝了。」我一臉安詳地擺手,說,「還有林執,我聰明一點,該早點報警把你們這樣的瘋子都抓起來。」

「你知道那沒用的。」路川得意地笑笑,「我

是你的,你丟不掉。」

「不要說胡話了。」

我氣餒地離開了便利店。

「去火車站吧。」這時,路川這樣說,「我們可以逃票。」

26

我們又開始逃跑。

到火車站,要走上一個小時。

我邁著的步伐,活像喪尸。

「安安,我們逃到一個沒人找到的地方,能怎樣呢?」

路川忽然問我。

我很不耐,說:「當然是賺錢。」

「原來你也很容易滿足啊。」路川慨,「不怕被林執找到嗎?」

「我不怕啊。好吧。」我長嘆一口氣,「最多做幾年噩夢。」

「安安,你沒想過,試著不再害怕嗎?」

「你話怎麼這麼多呢。」

我揮了揮拳頭,示意路川住口,「有講話的力氣不如去向別人要點錢。」

路川悻悻閉了。

而我看向宛如沒有盡頭的馬路,只覺得恍惚。

人能逃到最遠的地方,是天涯嗎?

可人能忍恐懼的極限,又在哪里呢?

我用來保護自己的勇氣,好像很久之前就被消耗殆盡了。

27

火車站,行人往來。

我與路川蹲在站的角落。

候車廳,掛著幾塊大屏幕。

多數是車次信息,數在播放廣告或者新聞。

雖然能靠看它們來打發時間,但依然緩解不了

「路川,能不能去幫我接點水來啊。免費的。」

「你要學會自力更生了,安安。」

「孩子大了,真是不聽話了。」

我幽怨地留下一句,狼狽地小跑去接溫水飽腹。

本來,我們計劃找一個人最多的檢票口,鉆進去。

悲哀的是,今天的車站客流量很

直到夜幕降臨,我得都要昏厥了。

反觀路川,竟然一口水沒有喝。

我很好奇:「你不的嗎?」

路川一直盯著檢票口,忽然說:「這趟車人多,我們去!」

我頓時來了力氣,跟著路川進開始檢票的人群。

我頭得低低的。

好不容易湊到檢票口,我瞅準時機,一個箭步,跟在前面剛剛檢票完的乘客后。

卻被乘警像拎小鴨子一樣,揪住了后脖領的服。

「計劃有變!路川!」

我驚慌大喊,說:「快來幫我!」

邊,路川眼神一凜。

他面向乘警:「放開,否則我就手了。」

乘警紋

路川的表更加鷙了,說:「你在找死,是不是?」

乘警紋

路川終于挽了挽袖子,說:「好,我給你三秒鐘時間……」

不了了,大喊:「你干嗎一直啰嗦啊?再不救我車都開走了。」

結果,路川立即換上委屈的表

他說:「你不要裝作看不見大屏幕了,安安。」

「你在說什麼啊?」

我怒而回頭,仰脖看去,碩大的屏幕上,正循環播放到一條新聞。

一場車禍,一名死者。

死者是一名高中生,他的上遮蓋白布,又從下面浸上來。

我呆呆地轉過頭,去看路川。

我的眼睛像失去對焦能力一樣,眼看他赧的笑容與清瘦的影,從模糊,到消失。

環顧四周,大家都在看我這樣一個怪人。

路川?路川?

哦……

怪不得你一路上就只會講話呢。

原來,你已經去世了。

28

我幾乎忘記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了。

,寒冷,統統不見了。

只剩下麻木。

我想,我已經度過了人生最快樂最自由的一天。

狼狽又潦倒,但還好,有個瘋子一直陪著我。

其實我也應該瘋掉的。

或許這樣,路川就不會消失了。

然而,我的生活從來就沒有如意過。

寒風將我吹得越來越清醒,將我吹得離林執越來越近。

回到醫院的時候,林執還沒睡。

「姐姐,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嗯。」

我輕輕應下,心里念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嗯……路川啊,我不害怕了。

你說得對,別讓自己欺負了。

現在想一想,恐懼的盡頭,無非就是變,恐懼本而已。

不跑了,路川。

29

林執傷得不輕,修長的上打了石膏。

「姐姐,我想喝水。」

林執出舌頭干裂的

水杯就在他的邊上,他卻無法手夠到。

我看著他祈求的眼神,手將水杯移得更遠一些。

林執扯到了手臂的傷口,疼得眉蹙。

我坐在床邊,用手輕他的額頭,放緩了聲調。

「林執,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用魚線綁在我的手指上,教我彈鋼琴。」

我的手順著他的脖子,慢慢地向下,停在他癱瘓的那條上。

林執察覺到我的蹊蹺,皺眉看著我,沒說話。

我繼續說:「我知道,我這條命被綁在了你手上,是你的懸木偶。」

「我的爹媽將我換了錢,養母將我當靶子,給你發泄……」

我一邊說著傷心事,一邊將他扶起來,到旁邊的椅上。

「我會好好服侍你的,帶你去吹吹風,好嗎?」

30

我推著林執出了醫院,走過我們從小長大的街巷。

夜深了,很靜。我聽到林執哆嗦的聲音。

「姐姐,你要帶我去哪里?」

林執環抱著,語氣中帶著威脅:「回家的話,你應該打車,知道嗎?」

「家?」

我沉默了一會,說:「是那個家嗎?」

「那個,有一個 6 歲小孩,目睹自己的母親跟其他男人廝混的家?」

冷風中,沉默蔓延。

良久,林執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安宜,你在說什麼?」

他不我姐姐了。

是因為,我現在不像一個玩了嗎?

「就是那個啊。」我說。

「那個男孩害怕極了,來自己的父親。」

「結果呢,眼睜睜看著自己最的父親,被母親和那個夫放火活活燒死。」

「他媽媽還讓男孩別告訴別人。不然也會失去媽媽,從此孤一人。」

「那麼一個家。」

「回去嗎?」

林執的手,忽然抬起來,似乎是要扇我的耳

我輕易躲了過去。

「不回去就不回去,乖,不要發脾氣。」我說。

「林執,當年你不是拒絕承認發生過這些事嗎?」

「你媽媽帶你看心理醫生,又怕你會想起真相,所以會變態地縱容著你的想法。」

「包括收養我,給你做玩。」

「你還記得吧?那天,我畫了全家福,藏在枕頭下,被你發現了。」

「結果,你將剪刀進我手背。」

「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麼嗎?」

林執的

他說:「記得啊。」

我說:「講給姐姐聽。」

風又揚起來了,它仿佛將林執的聲音,吹散林執兒時的語調。

「姐姐,別相信那些大人,他們會殺了你的。」

「別他們。」

「從今天起,我會保護你的。」

我笑了笑,說:「是,林執,但你食言了。」

「你只是想拉我陪葬而已。」

「所以呢?」林執不屑地笑了笑,說,「你有什麼辦法?」

我搖了搖頭,將林執上的服擰了擰。

然后,將它堵進林執的里。

「我沒有辦法啊。」我說,「我全你。」

31

談話間,我們來到了校園。

我推著林執,進了電梯。

在頂樓的樓梯,我將林執從椅上搬了下來。

拽著他的雙手,一節節,從樓梯拖到天臺。

林執想必很疼,但期間都一聲不吭的。

直到到了天臺,將他繼續拖向天臺邊緣時,林執才輕笑一聲。

「哦,姐姐,你想殺掉我啊。」

我抿著,專心致志,就像是在完家庭作業。

「姐姐,那你陪我嗎?」

林執竟然毫不害怕一樣,對我說個不停。

「你殺人不會害怕嗎?」

「警察叔叔會抓你的。」

「監獄里的人,可比我厲害多了呀。」

「噓。」我說,「不要為姐姐擔心。」

林執的不反抗,讓我很滿意,我將他一直拖到了天臺邊緣。

我眺著萬家燈火的城市,轉過頭,剛要說些什麼。

猛然間,一失重傳來了。

我驚慌地穩住子,指甲摳住天臺的邊緣,向腳下看去。

是林執。

32

我還是疏忽了。

林執抓住了我沒有看好他的時間,抱倒了我。

接著,他雙手大張,向我的上半侵犯,順利地將我箍住。

我能到,他健碩的,在逐漸

我甚至漸漸

不過氣來。

而林執就這樣錮著我,肘部與腰部共同用力,帶著我在冰冷的地上翻滾。

最后,他雙手分別扣住我的手腕,將我在天臺的邊緣。

越過他猙獰的面容,我看到夜幕一片漆黑,月亮都被遮住了。

「姐姐。」

林執的目牢牢鎖住我的臉,他氣,語氣癲狂:「我不想活很久了。」

「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死的,對嗎?」

「在另一個世界,還陪在我邊,對嗎?」

「姐姐,我其實,我其實是喜歡你的。我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你為什麼要逃走啊?」

隨著林執的說話,他開始帶著我,向天臺邊緣探去。

我的頭已經都懸在半空中了,只能盡力地仰著脖子。

這個時候,林執的笑容漸漸收斂。

他說:「我們一起去那邊,好嗎?」

他緩緩低下頭,覆到我的上。

然而,這一瞬間,林執的眼睛瞪大了。

他整個子后仰,想極力地遠離我。

但我地咬住了他的

林執不了,慘嚎一聲,放開了我的手。

但他的兩只手背,已經鮮淋漓。

下,他手背上的魚鉤,熠熠生輝。

33

三個小時前,我走進了一家漁店。

老板要打烊了,問我要什麼。

我可憐的,說:「哥哥在釣魚,但沒帶魚鉤,可不可以給我點魚鉤魚線?我明天來付錢?」

老板愣了一下,打量了我兩眼,說:「有,我找給你。」

隨即,老板遞給我想要的東西。

我寶貝似的捧過來,正要道謝時,老板說:「醫院也能釣魚啊?」

我頓時明白,老板早就看出我在撒謊了。

我支支吾吾地,讓我的腦子變慢,不知該怎麼應付。

結果,老板擺了擺手,笑說:「但你病好了,可以學一學。」

「行啊。」我努力地出一個笑容。

34

三個小時后。

一直被我藏在指間的三枚魚鉤,地扣了林執的手背。

一枚,兩枚,三枚……

林執終于掙了我,子后仰回天臺。

他眼里充斥著怒火與驚懼,雙手撐著向后退去。

可他忘了。

魚鉤上面,是有魚線的。

我站起來,冷冷看著林執。

然后,我袖口中的魚線,開始向我這邊抻

對面正準備將魚鉤拔出來的林執,又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

他不由自主地將雙手到我這邊,以避免扯的劇痛。

「林執,悉嗎?」

我停下手中的作,讓魚線一直保持在繃的狀態,使林執不敢輕舉妄

我迎上他怒火升騰的眼睛,笑著說:

「這就是懸木偶的覺啊。」

35

「姐姐,你真是……讓人欣。」

疼痛讓林執都已經發白,他頂著額頭的汗珠,磕磕地說道。

「我很放心啊。」他說,「我很放心,你可以一個人生活了。」

「別這麼說,林執,我不需要你的寬恕了。」

我搖了搖頭,可悲地看著林執。

手再次抻魚線,將林執拉過來。

因為兩條不能用力,那幾魚線,基本是扯著林執整個人在

他一定很疼吧。

因為林執的哀嚎聲,已經驚了許多人。

我都能聽見人們闖校園場的驚呼聲。

而這時,魚線已經收到了我的前。

林執像是一攤爛泥,匍匐在我腳下。

「姐姐……我疼……」

我聽見他的呢喃。

于是我安他,說:「很快,很快就好了,弟弟。」

我雙手穿過他的腰間,將他拖到天臺邊緣。

月亮出來了,銀灑在林執的臉上。

原來,你哭起來,是這樣啊。

我看著滿臉淚水的林執,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只剩下恐懼了。

「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說:「到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竟然有點舍不得你。」

林執聽到我的話,又迸發出希

他張了張,說:「姐姐,我……」

我打斷了他,點了點耳朵。

雖然那里已經沒有耳機了。

但我還是笑著說:「記得,一直開機,保持通話。」

說完,我腳下用力,將他踢了下去。

雙手高舉,指間魚線飄,猶如夜幕中的銀河。

場上,尖聲不斷,幾

束手電筒的燈,聚攏到我上。

著站在聚燈下的覺,低頭看去,場上,林執已然悄無聲息。

「結束了。」

我對自己輕聲說。

這一場木偶戲。

36

呢喃之后,我搖搖晃晃地起

我當了 20 多年的懸木偶,被這些人縱,凌,拋棄,再重塑。

如今,拴在我的靈魂上的線被我親手解開。

而不遠,我仿佛又聽見了一個年干凈的聲音。

他穿著白,像是籌備了很久的勇氣。

「安同學,以后,我可以喊你安安嗎?」

可以啊,路川。

我跌跌撞撞地下樓,推開路川的教室,找到了他的座位。

我翻出他的筆記,慢慢看著。

麻麻的安安中,最后一段是這樣的。

「嗯,不能聽安安的話了。」

「還是要早點殺死林執。」

「哪怕安安不和我做朋友了也沒關系。」

「哪怕死了也沒關系。」

「什麼都沒關系。」

「我一定會功的,在此之前,想辦法讓安安做一次我的朋友吧。」

「雖然沒經過的同意。」

「我真是大壞蛋!」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路川工整的筆跡,想象著他當時的想法。

然后,掏出了那一柄,林執未能帶走的剪刀,瞄準了嚨。

路川,我很厲害啊。

我什麼不都怕了。

只是有些害怕,這樣死去,不能再見到你。

刺痛的覺傳來了。

我留在人間最后的目,是月下一行行的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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