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第 1 節 黑板規則怪談

「不要和沒有雙腳的人說話。」

培訓班的黑板上寫著這樣一句話。

后來我發現,邀請我帶課的田老師就是沒有雙腳的。

我媽給我發消息。

「什麼田老師?田老師不是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嗎?」

1

暑假,因為錢袋干癟,我答應了田老師的邀請,去幫帶培訓班。

培訓班就在家二樓。

第一次上課,進房間時,二十多名孩子眼睛齊刷刷地向我。

雖然有過帶班經驗,但他們整齊如一的目還是讓我心里發

我強裝鎮定,走上講臺。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老師。我楊潔,你們可以我楊老師。」

說完,我打算在黑板上寫自己的名字。

卻發現黑板沒

上面寫著詭異的一句話:

「不要和沒有雙腳的人說話。」

不知道是哪個調皮孩子的惡作劇。

我眉頭一皺,順手掉。

寫完名字后,轉

孩子舉起手來,指向黑板。

「楊老師,沒干凈!」

在黑板的右下角,有一行白卻分外醒目的小字。

「不要和沒有雙腳的人說話。」

「噢,不好意思。剛才我沒看到。」

我又拿起黑板刷,打算將其掉。

可無論我怎樣用力,那句話卻毫不褪,就像是打印上去一般。

我用手去,手上卻多了一層筆灰。

真可惡,怎麼就不掉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背后傳來刺耳的笑聲。

「哈哈!老師不掉!老師不掉!」

我回頭看,坐在最后一排,材健碩的男生在公然取笑我。

他這麼一說,教室里其他學生都像看熱鬧,放聲大笑。

我無名火起,教師的威嚴絕對不允許被如此挑釁,剛打算開口。

一個坐在前排的瘦高男孩子站起來,對著后面的人吼道:

「你們能不能安靜點!你們就這麼和新老師說話嗎?」

他將我都嚇了一跳。

吵鬧的孩子更是被嚇得不敢吱聲。

教室里忽然死一樣的寂靜,就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我清了清嗓子。

「好了,不要再想其他的事了。現在我們來打開書本,上課。」

怎麼能不想其他的事

我在腦海里一直思考,田老師呢?

為什麼從我進的家門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

2

課堂上倒是并沒出什麼幺蛾子。

我給他們教了些語法后,便安排他們讀記書本上的新單詞。

我下意識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是我媽發來的消息。

「閨,你干什麼去了?怎麼一大早就不見了?」

我這才想起來,我還沒和說過給田老師帶課的事。

「我在田老師家給帶補習班。」

告訴我媽后,我便在教室里巡查起來。

一邊監督不認真的學生,一邊記書本上他們的名字。

畢竟這次補習一共要補二十天。

連班上學生的名字都不上來,總歸是不好的。

后排強壯的顯眼包覃亮。

而一開始幫我維護課堂秩序的男生姜星宇。

坐中間最漂亮的葉燁。

……等到下課時,所有人的名字我都記得差不多了。

「這節課先上到這里,休息十分鐘。」

我正打算出去,門開了。

邀請我回來的田老師正站在門口,手里端著一個果盤,上面放滿了切好的蘋果。

紅潤,臉上笑意盈盈。皮狀態完全不像四十多歲的。

上穿著的灰褐,更是彰顯了端莊優雅的教師氣質。

可是,為什麼沒有腳呢?

從上而下,當我看到子底下只有一雙黑高跟鞋時,我的背后瞬間滲出了麻麻的冷汗。

在高跟鞋和子間空無一宛若鬼魂一樣飄浮在空中。走時,高跟鞋便一前一后地移

此刻,端著盤子,底下的鞋子一搖一擺地了起來。

「楊老師,快過來,快招呼大家一起來吃水果。」

而看見田老師沒有雙腳后,黑板上右下角的小字無比惹眼。

「不要和沒有雙腳的人說話。」

3

「楊老師,你看著我干嘛?快來招呼大家一起吃啊!」

的聲音將我從恐懼里拉出。

而我看向底下的學生,他們卻像沒注意到田老師似的,只專注地盯著盤子里的水果。

「楊老

師,你怎麼不說話啊?」

我本來很喜歡田老師的聲音,因為的聲音很甜很清澈,像是小孩。

現在的話卻讓我骨悚然。

尤其還問的是——「我怎麼不說話?」

「說話」那兩個字格外刺耳。

覺,在引我。引我開口同搭話。而我一旦開口,后果是什麼,我不敢想。

我強迫自己冷靜,隨后面對學生。

「你們看什麼,都過來吃啊!」

角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笑。

學生們都圍了過來,手吃起蘋果。

我沒有

現在教室里的一切都很詭異。

田老師的腳去哪里了?

為什麼學生們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楊潔,你怎麼不吃?」

我朝揮了揮手,表示我不想要。

過了一會兒,又問我。

「班上的學生還聽話吧?」

我點點頭。

此刻,我只敢用作來與流。

「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話啊?」

忽然死死地盯著我。

眼神里明顯有些生氣。

我下意識地想去解釋,但此時上課鈴聲響了。

「好了,都不許吃了!你們快去上課!」田老師將學生趕了下去,隨后端著果盤一步一步地「走」了。

4

繃的心終于放松,心思卻怎樣也回不到授課上。

剛才的細節在腦海里不斷閃過。

無腳的老師,不掉的筆字,對此視而不見、過分冷靜的學生。

看似不可能的事,就這樣真實地發生在我的邊。

我讓孩子們拿出練習冊自行做題。

接著,手機亮了。

是我媽發來的消息。

「楊潔,你糊涂了吧!什麼田老師,都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我的心猛然一

那剛剛下課走進課堂里的是誰?

我剛抬起頭,就對上窗外田老師兇狠的目

怒目圓睜,表現出與份極不相稱的憤怒。即便是我的學生時代,也很看見這種表

「嘀嗒嘀嗒」的聲音急促響起。

子底下依舊只有高跟鞋。

氣沖沖地進教室,當著學生的面,一把奪過手機。

「你就是這麼上課的?」

我臉紅得發燙,剛想解釋,卻瞄到了黑板上的話。

或許又是在故意刺激我?

愧得低下頭,任由教訓。

「你難道不知道老師上課不能玩手機嗎?」

「快說,你知不知道!」

憤怒地質問,讓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也不能搭理

或許是見計謀不得逞,又氣沖沖地拿起筆,在黑板中間寫下幾個大字。

「不可以在教室里玩手機。」

筆被狠狠地摔在桌面上,瞬間碎。

做完這一切,拿著我的手機毫不客氣地走了出去。

學生們著我,臉上毫無表

既沒有憐憫,也沒有幸災樂禍。

就好像眼前什麼都沒發生。

覃亮忽然笑了,笑聲刺耳尖銳。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5

我用力地刷掉黑板上的大字。

仿佛我刷的不是字,而是剛才的恥辱。

我越想越氣。

我為什麼不走?

在這里上課既詭異又憋屈。

我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個氣!

當字全部被完,我亦下定決心。

這節課結束后無論如何,我都要走。

我轉打算放下刷子,卻無意瞥見右下角的字多了一行。

「不可以在教室里玩手機。」

與此同時,在這句話上面,另一句話開始變得清晰。

「還沒到離開的時候。」

親眼看見黑板上的筆字顯現,我差點被嚇得癱在地。

扭頭看了底下的學生,他們對這種超自然現象依舊是無于衷。

雖然難以置信,但我明白黑板上的字無疑是在警告我。

還沒到走的時候,就說明會有適合離開的時機。

我應不應該相信它?

心很

現在僅僅是第二節課,上午還有一節。

下午還有三節。

或許,該離開的時候,就是我的授課結束后。不對,上午上完課,還需要吃飯午休。說不定,這時候,我也可以離開。

經過深思慮,我決定先靜觀其變。

為了防止田老師繼續在窗口窺,

我不地走到窗邊,拉上了簾子。

6

第二節課,有驚無險地結束了。

課間,田老師沒來。

但從第三節課開始,夏季的太開始顯示出它的毒辣。

教室里沒有空調。只有一臺老式吊扇,在頭頂吃力地旋轉。

我的汗珠像沉寂了許久的春筍,不斷從頭頂冒出。

很快就被打了。

早上來的時候,天氣有些涼。我上多加了一件薄外套,里面是吊帶。

開始,我還害怕田老師看見說我冠不整。但課時過半,我著實不住教室里火爐般的溫度。

我下意識問了學生一

「天氣這麼熱,我把外套了應該不過分吧?」

學生們機械地搖搖頭。

真無趣。于是我把外套解下來。

也就是那時,討厭的聲音又響起。

「好大啊。」

學生和我都看向聲音來源——最后一排的覃亮。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一下子沖到他面前,狠狠地拍了桌子。

「你!站起來!」

「有沒有禮貌?懂不懂得尊師重道?」

面對盛怒的我,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的后又響起腳步聲。

「老師,我來幫你教訓他吧?」

悉的聲音響起,是姜星宇。

「沒……」

我的話還沒說完,覃亮猛地將我撞翻在地。

我扭頭對他怒吼。

「是不是我不發火,就把我當傻子啊!」

覃亮卻一改傲慢的態度,眼神凝重地看著我,然后又向姜星宇。

我順著他的目看去。

姜星宇的黑腳與白鞋之間居然空無一

他也沒有雙腳。

原本燥熱的我,后背瞬間發涼,仿佛敷上了一層冰塊。

所以剛剛,覃亮是在救我。

姜星宇看著我,忽然明地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他的五算是比較清秀的那種,笑起來的時候,我的心神微微搖。

「楊老師,你沒事吧。我來拉你起來。」

7

教室里飄滿濃烈的香。

田老師在為我們準備午餐。

「楊老師,你不會傷了吧?」

姜星宇心地詢問,臉上也寫滿了擔憂。

面對他出的手,我猶疑不決。

黑板上寫的是,不可以和沒有雙腳的人說話。但并沒有說,不能他們。

「砰!」

凳子莫名其妙地挨了覃亮一腳。

接著他旁若無人地站起來,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保險起見,我也漠視了姜星宇的示好。

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繞過他,對著全同學說道:

「每個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我們繼續上課。」

現在只有姜星宇一個人離開了位置。

他自然知道我的意思。

我回到講臺,姜星宇也回了座位。

他一坐下便靜靜地看著我。

仍舊是笑臉,但眼神卻讓我不寒而栗。

而我剛剛被撞了一下的右手,卻極其難

這并非遭撞擊后的疼痛。而是一種深骨髓的火辣辣的灼燒

我忽然間有種覺。

如果不是覃亮打斷了我要說的話,我的右手只怕是保不住了。

不過,我還是咬牙堅持到了下課鈴響。

上午結束了。

我滿懷期待地看向黑板右下角。

三行字毫無變化。

「還沒到離開的時候。」

「不可以在教室里玩手機。」

「不要和沒有雙腳的人說話。」

失落像燥熱一樣瞬間填滿我的

教室的門開了。

田老師走了進來。

換了一條紅子,妖艷惹眼。我甚至覺得的頭發都是紅的。

無腳高跟鞋嘀嗒作響。

手里拎著一個大袋子,發覺我在看后,將手里的東西舉了起來。

「開不開心,我們要在這里吃飯了!」

8

我著實沒想到午飯會在教室吃,因為田老師的房子有四層樓,大而寬敞的地方多了去了。

田老師走上講臺,一個個地念名字。

「姜星宇。」

「劉歡。」

「龐清。」

……被到名字的人,一個個木訥地上臺領飯。就連話最多的覃亮也沒有多說一句。

全程只有田老師清澈而詭異的聲音在教室里回

我也在這個過程里發現。

沒有雙腳的遠不止田

老師和姜星宇兩個人。

有五人也和他們一樣。

鞋子里空無一

「楊老師,這是你的。」

田老師將最后的飯盒遞給了我。

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平和與端莊。但與紅艷似火的打扮極不相稱。

我的腦海里,也浮現出一小時前,發怒失態的樣子。

冷冷地接過飯盒,我并未搭理

「楊老師,你不會生我氣了吧。我那也是為你好,你是老師。你應該也知道什麼在課堂上能做,什麼不能做。對吧?」

過去沒發現,怎麼這麼茶啊。

不過我又想到我媽說的,田老師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或許眼前的人,并不是我所認識的田老師。

我在心里腹誹了幾句,便坐到了后面的空座上。眼不看為凈。

也看出來我的不滿,識趣地走開了。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到目前為止,除了沒有一個學生出去過。

9

我盯著黑板上右下角最上面一行字。

「還沒到離開的時候。」

心里暗自咒罵: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我到底什麼時候能離開!

飯盒里裝著的是米飯、豆角和炒蛋。

沒有

可是上課時,我明明就聞到了香。

就連現在,空氣中也彌漫著濃郁的烤味道。

我以為至會有個菜的。

莫非味道是從別飄來的?

我夾起一塊蛋,嘗了一口,然后瞬間吐了出來。

「嘔!」

雖然碗里的蛋看上去澤鮮艷人,但一吃到里,卻變了炒焦的鍋灰。

我又試探地嘗了一口豆角。

也是一樣的味道。

就連普通的白米飯也令人難以下咽。

而教室里的其他人則吃得津津有味,沒有一點痛苦的表

就在我懷疑是不是我的飯菜與眾不同時,耳邊忽然傳來一句咒罵。

「呸,真難吃。」

是覃亮。

他也皺著眉頭吐槽著碗里的菜。

我看他時,他也注意到了我。

我別過頭。

雖然理智告訴我,覃亮或許可以幫助我逃離這里。但還是讓我對這個不尊重老師的學生喜歡不起來。

煩死了。

為什麼偏偏是他!

10

天氣還是一樣的熱。

汗流得我將近虛。而飯盒里的東西,則讓我提不起毫胃口。

環顧四周,要麼是些如同機械般漠然的學生,要麼就是不懷好意的無腳怪。

我的目又一次聚焦在門上。

要不然,我現在跑出去算了。

就算遇到鬼怪也好,就算之后田老師怪我沒有契約神也好。

我可不想繼續呆在這里罪下去。

這樣的念頭在我腦海里越來越強烈。就在我剛打算起時,覃亮拖了把椅子坐在了我面前。

我下意識地看向他的腳。

「別看了,你可以和我說話。」

我白了他一眼。

他像沒看到似的繼續說道:

「楊老師,我知道你想干什麼。但是現在最好按照黑板上的指示來。」

「如果我不遵守會怎樣?」

「如果你同沒有雙腳的人說話了,那麼你將遭烈火焚的痛苦,半分鐘后,徹底失去理智,為和他們一模一樣的人。」

「你見過?」

他面凝重地點點頭,并不像在說謊。

「后兩條呢?」

「我不知道。但結果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即便是他警告我了,我依舊賊心不死。

「倘若我打開門,直接跑出去呢?」

「你打不開。」

11 真的嗎?我不信。

我直起子,朝著前面走去。

無論如何,我不可能再坐以待斃了。胡思想,只能徒然耗,有些事總要自己去探索。

「別,千萬別。」

他反應過來后,立馬站起來打算阻止我。

但我已經走到了門邊,手搭在了把手上。

輕輕轉

我當然不會傻到真的走出去。

可黑板上說的是「現在不是離開的時候」。

它并沒有提到「現在不可以開門」啊!

出人意料地,把手真的被我擰了。稍稍一拉,門立刻被打開一道隙。

照進來,落在了地面上。

「你瞧,這不是打開了嗎?」

我回頭向覃亮炫耀。

話音未落,我注意到地面上多出一道影子。

那是一件

子的影子。

門開了,田老師和我相對而立,的手也正搭在門把上。

「怎麼了,楊老師?你這是打算走嗎?」

恐懼一下攫取我的心。

口而出:「沒……」

下一秒我的立刻被一張厚大的手掌捂住,整個人被抱摔在地上。

田老師后,又多出來一個高大人影,是我的男朋友——文軒。

12

「你們是在干什麼?」

他看著覃亮抱著我倒在地上,有些慍地說道。

這一次,深骨髓的灼傷更為強烈。

覃亮又救了我一次。

我強忍著不適,警覺地看向他的腳踝

剛剛才與死神肩,我可不想再掉陷阱里。

還好,他的雙腳并沒有消失。

「你怎麼來了?」

「他啊,是特意過來找你的。」

老巫婆在一旁

我忽然意識到這是個是非之地。

「滾,快出去。你別過來。」

我對著文軒怒吼。

他對我的突然提高的音量到莫名其妙。

「你這是怎麼了,楊潔?」

「對啊,人家剛來,你趕人家走干嘛。聽說你男朋友也是教師,剛好讓他給學生上上語文課。」

老巫婆簡直不放棄任何一個見針的機會。

「別問那麼多,你趕快走就是了。」

我站起來就想將他推出去。

「已經晚了。」

覃亮和老巫婆同時開口。

覃亮指了指文軒的腳,兩只腳已經踏了屋

「他進來了。現在不是離開的時候。」

「對啊,來都來了。就把課上完了再走吧。哈哈。」

老巫婆笑得很尖銳。

軒啊,你幫我帶堂課應該可以吧。」

這一次,是我用力捂住了文軒的

他氣惱地掙扎著。

「楊潔,你到底在干嘛啊?」

我還是死命地捂住他的不放。

「閉,閉!你現在不要說話好嗎?」

所有人都看著我們拉扯不休。

「好了好了!你們都給我住手!兩個老師當著學生的面拉拉扯扯統!」

盛怒的老巫婆又將我們震懾住了。

即便是停手了,我也一直在給文軒眼神示意。

「噓!不要說話。」

文軒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意識到問題的嚴肅,給我比了個 OK 的手勢。

接著發怒的巫婆又在黑板上寫了一句話:

「老師不準在教室里拉拉扯扯。」

我們兩個沉默著就像是罰的孩子。

巫婆見我們始終沒有發聲,便武斷地宣布:

「下午你們兩個人好好上課。」

走出去時,我軒,指向老巫婆的腳踝。

13「蛙趣!」

立馬張得可以放一枚蛋。

「你再看看黑板上的字。」

「我看見了,我們不能拉拉扯扯。」

「不對,是右下角。」

他這才注意到那里。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現在不能離開房子,不能玩手機,不能和沒有腳的人說話。而田老師就是沒有雙腳的人!」

他眉頭鎖,眼神復雜。

抿了抿卻沒有說話。

我知道他一時還難以接,但我必須讓他清楚地知道目前的境。

「他、他還有以及最后排的生和最側邊的男生,他們都是沒有腳的。你千萬,千萬,千萬不能和他們說話。」

「他們非常狡猾,有時候還會給你故意下套。你千萬不能和他們搭話。」

「聽見沒!一定要格外注意。」

我的強調強調再強調,換來了他木然的點頭。

「不對,還有中間葉燁的生。也是沒有腳的。只是子很長你看不到。」覃亮適時提醒我們。

「你怎麼知道?」

「因為是我在早上看到的唯一一個違反規則的人。」

「我親眼看見痛苦后,變得和其他無腳人一模一樣。」

此刻,葉燁正對著我們無邪地笑著。

「好!」

軒鄭重應答。

「你的手機帶在上沒?」

他把它從口袋里拿了出來。

我搶過去,用力地摔在了地上。機立馬碎了渣渣。

許多下意識的行為更為可怕。

我知道,文軒平時對手機的依賴。所以干

脆一不做二不休,消滅手機,永絕后患。

「對不起。」

「沒關系,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

14 我要文軒去黑板。

老巫婆寫的字被掉了,但黑板的右下角卻又多了一行規則。

「老師不準在教室里拉拉扯扯。」

軒再次震驚,用手去卻怎麼樣也不掉。

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樣。

覃亮這時提出來:

「要是我們在黑板上寫字,會不會也為規則?」

這是個很新穎,我從未想過的角度。

于是他在黑板上寫下:

「不可以在教室里唱歌。」

掉。

三雙眼睛期待地向右下角。

毫無靜。期待落空。

覃亮又提出:

「或許是份的問題。只有老師在黑板上寫的東西才有說服力。」

他說完,將給我了。

我也將這句話再寫了一遍。

事實證明,這個辦法是行不通的。

我們不可以人為地制造規則。

15「這房間里怎麼還這麼熱啊?覺比在外面熱熱多了!」

軒也開始遭高溫的摧殘。

慢著!

他說的是比外面熱多了!

難道房間里這麼熱不是因為毒辣的太

我又問了他一遍!

「你確定房間里比外面還熱?」

他不斷擺口的服給自己扇風。

「對啊!今天外面比這屋子里涼快多了!是不是這里面人太多了不通風啊!我還總覺,房間里有味。」

我走到窗邊,拉開閉著的窗簾。

外面是一片空的黑。

我們都震驚了。

因為即便是黑夜,田老師家的客廳也不會黑得如此純粹。況且,此刻才剛過中午一點。

我一直認為,房間里的香是從隔壁人家飄起來的。

但我突然記起來,田老師家是郊外獨棟別墅。

附近五十米,是沒有人家的。

「對了,軒。我媽告訴過我,田老師已經死了很久了。」

16 恐懼從我們的每一神經里覺醒。

等到我反應過來時,文軒已經拿著椅子,在砸窗了。

「別砸了。文老師,砸爛了我們也不能出去。」

覃亮在旁邊拉他的手。

「讓他砸吧。規則里只強調不能離開。沒說過,不能砸窗。」

「砸壞了氣也好。」

我冷漠地說。

現在的況太復雜,繁冗無章的信息充斥滿我的頭腦。

我生無可地看了眼黑板。

企圖抹掉上面最令我痛苦的一句話。

「現在不是離開的時候。」

期盼著期盼著,黑板上的字赫然發生了變化。

最上面又多了一行。

「不可以損壞公。」

停他們,用手指了指黑板。

「得嘞。看來我們真的了待宰的羊羔。」

「繼續等吧。」

「等到可以離開的時候,再做打算。」

17 下午,我們強忍著不安,按部就班地上完了三節課。

期間,有不無腳的學生想要和我們說話,但都被我們巧妙地躲了過去。

等到最后一節課的最后幾分鐘,三個人的目都不自覺地被黑板所吸引。

鈴聲響起。

我們不約而同地觀察著黑板上的變化。

一切巋然不

我們恍若陷迷宮,探索的過程壁。

來不及煩惱,門開了。

老巫婆出現在我們視野里。

這一次,直接無視了我,徑直地走向講臺。

「好了,今天的課上完了。同學們都辛苦了!」

頓了頓,余瞟了瞟我。

角閃過一晦的笑。

「現在我宣布,放學。」

18 就在聲音落下的那一刻,黑板上的五行字瞬間掉一行。

「我們可以走了。」

軒在我耳邊興地說。

接著他拉著我急切地走到了門邊。孩子們也迅速圍過來。

「楊老師,文老師。你們別走好不好?不要把我們留在這里。」

我本能地朝他腳下一看。

原來是只無腳怪。

滾蛋吧您!

我對著人群中大喊。

「正常的學生,快過來,跟著我們一起出去。」

教室里頓時變得很嘈雜。

無腳怪看對我們說話沒用,又立馬給其他學生設套。

「別走,別走。你不

是我的好朋友嗎?」

「別走,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

由于事發突然,以及教室里的氣氛太過興,不學生紛紛中招,倒在地上,痛苦打滾。

上一直念叨著。

「好熱!好熱!」

正如覃亮告訴我的一樣,半分鐘后,他們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腳變得空

一時之間,我數不清有多人變了無腳怪。

「快開啊!你快開啊!」

我催促著文軒。

他用力地扭著門把手,門卻未分毫。

「打不開,本打不開。」

忽然,尖銳的笑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你們難道不知道,從里面打開這扇門是需要鑰匙的嗎?」

19 田老師手握鑰匙,挑釁地看著我們。

我推開擁的學生,打算過去強搶。

「楊老師怎麼了?你是打算過來搶嗎?你別忘了規則的第三條——老師不準在教室里拉拉扯扯。」

「要小心啊!可千萬不能打破規則。不然,會到懲罰的哦。」

聽到的話,一萬句臟話在我的心里油然而生!

我遲疑了。

但覃亮沒有。

他拿著凳子就給了老巫婆一下,接著直奔田老師手里的鑰匙而去。由于他材高大,本力氣也不小,田老師毫不是他的對手。

剎那間,鑰匙便到了覃亮手里。

他站起來,對著我說道:

「幸好我是個學生,嘻嘻。」

我知道他實際上是在嘲諷躺在地上的老巫婆。

暴地推開其他學生,不管有腳的還是沒腳的,全程沒說一句話。

看得出來,他平日里是一個很自我的人。

在我慨的時候,門已經開了。

外面是一無際的黑暗。

覃亮不知道朝誰,說了一個「走」字后,便跑了出去。

「楊潔,快走!」

軒催促著我。

「先讓其他正常的孩子先走,我來斷后。」

作為老師,我實在做不到將其他的孩子留在這麼一個恐怖的地方。

但無腳怪與正常人在一起,甚至很多正常人都被無腳怪拉著不讓走。

我和文軒只能用手先幫他們控制住無腳怪。

就在這時,一個我從未聽過的,甜卻慌的聲音響起。

后來我才知道那是魔鬼的聲音。

「文老師,快來幫我,我的腳被田老師抓住了。」

「你等著我馬上過來。」

「啊!啊!啊!」

軒立馬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掙扎。

「好熱啊!好熱!我的里好熱!」

我絕地朝著孩聲音響起的地方去。

是穿著長子,站在田老師旁邊的葉燁。

覃亮提醒過我們的。

也是無腳怪里的一員。

20

在文軒變異的期間,我是有機會跑出去的。

但我的腳卻怎麼樣也不了。

我渾無力,以至于要靠著墻才能勉強站立。

怎麼辦?我的男朋友也變無腳怪了?

是我害了他。

他本來明明有機會可以走的。

我還沒從痛苦中緩過頭,他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

臉上沒有痛苦也沒有急迫。

所有的緒都連同里的雙腳一起消失了。

他沒有看我,而是靜靜地走到門邊,取下鑰匙,扔無垠的黑暗里。

逃離教室唯一的甬道被關閉了。

做完這一切,他表平靜地走向我。

「楊潔,你就在這里,永遠地和我在一起好嗎?」

21

好。

我想說好。

卻發現我的嚨發不出來聲音。

我被現在的況嚇啞了。

但是無所謂了,我已經沒有出去的可能了。

我心如死灰。

想象著我此生此世一直被困在這個教室里。

突然門開了!

是覃亮。他的臉上抹滿了黑。

他看見了我。直接從后推倒了其他的學生,踩過無腳怪們的。他拉著我和文軒的手就往外面跑去。

「走!你們這也太慢了吧!」

還好,他是在和我們兩個人說話。

他似乎還沒發現軒已經為了無腳怪里的一員。

當他帶著我們沖出門外,「靠」的一聲,他松開了文軒的手。

「文老師,你的手怎麼這麼燙啊!」

他和無腳怪說話了。

但他卻沒有變異。因為他的兩只腳已經踏出了門外。

「啊!」

軒留在教室里痛苦地嘶喊。

后所有留在教室里的人,一起嘶喊。

「救命!救命!」

這喊聲撕心裂肺。

我最后看見的,是他絕的眼神。

覃亮拉著我的手在黑暗里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純粹的黑暗有了形狀。

有了

那是大火發出的

火焰越來越多,直到將我們包圍。

我們被圍困在了火災現場。

我忽然知道空氣里,飄散不去的香是什麼了。

那是人類在火焰里正被炙烤的味道。

22

在黑暗中,我和著淚醒來。

灑進屋子里,給房間些許亮。

我想象著此刻自己荒唐的樣子,已記不清這是二十年來,第幾次做這樣的夢。

我的思緒再次飄到二十年前那個類似的午夜。

當時我還小,大學剛畢業。

應田老師的邀請去帶培訓班。

培訓班里二十多個人,并不是每一個學生都很聽話。

最調皮的孩子作覃亮。

當相得多了,便也接了他的任調皮。

有一天晚上,我和男友在街上吃夜宵的時候,看見了他。

住了他。

「覃亮,這麼晚了,你還在外面干什麼?」

其實不用問,我也知道。

培訓班的孩子跟著田老師吃住,晚上本不可能單獨上街。

他肯定是溜出來上網的。

他心虛地不敢承認。

我把他喊過來,請他吃了幾個串串。

隨后開車送他回田老師那里。

「你啊你,讓我們做老師的省點心行不行。」

在車上,我如常教育他。

但在快要到田老師家里時出現了意外。

23

田老師的家炸了。

一二樓起了大火。

整棟樓都發生了傾斜,岌岌可危。

而被困住的三四樓則是學生的宿舍。

呼救聲此起彼伏。

而在我們打電話報警后,消防隊告訴我們至需要半個小時才能趕到這里。

而我們清楚地知道,只用十分鐘。

房子里所有的人都會喪生火海。

而我便做了一個足以改變我一生的決定。

那是勇敢者的決定,也是一個蠢人的魯莽做法。

此后的很多年里,我始終在思考著,我那晚的做法到底對不對。

我到底算是一個富有正義的老師,還是只是一個魯莽的蠢貨。

當時,我趁著他們不注意,猛地沖了進去。

我要去救我的學生。

24

火勢很大。

我才跑進去就被燙傷。

房間里很雜很,煙霧嗆人,除了火焰、煙霧,還有天花板落下的碎石。

連門框都被炸歪了。

在靠近樓梯口的廚房,我看到了某個人被炸斷的雙腳。

鼻子聞到香。

我知道那是學生或者田老師的在被火烤的味道。

但我還是強忍著不適。

憑借著我對房子的悉,一口氣趕到了三樓。

一些學生或者被炸死,或者被死。

我能夠清晰認出來的,就有班上最聰明聽話的學生——姜星宇。

他被倒下來的門框了兩半。

剩余的學生蜷在角落里,看到我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楊老師,救我。」

我帶領著他們往下走去。

時不時有學生倒下,哀號。

我來不及回頭。

時間太了,我清楚知道時間就是金錢。

我不可能救出于所有人。

所以能救幾個是幾個。

25 走到二樓時,我看到了文軒,他也跑了進來,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二樓。

我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我。

「快下去,還能夠跑出去。」

我們讓沒傷的孩子走在前面。

人太多了,還有些孩子炸波及,腳不便。

隊伍最后面就是我們班最漂亮的生葉燁。

的腳傷了。

對,又是腳。

軒一把抱起,打算將抱出去。

一切都很好。

如果,沒有發生二次炸的話。

第二次炸是從隊伍后面發生的。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后的所有人都到了火焰吞噬。而我僅僅只是被余威波及。

恍惚中,我看到文軒恐懼的雙眼。

就那一瞬,我所有的勇氣和信心都

被摧毀了。

茫然地坐在布滿瓦礫的地上,等待著死亡來臨。

接著是,覃亮的聲音。

「楊老師,別看了!快走!」

他也沖了進來,手里拿著個紅滅火

那是我們放在車上的滅火

他真聰明。

我當時怎麼就沒想到。

如果我想到了,文軒是不是就不會死?

覃亮力氣很大,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將我拉了出去。

但我們兩個人上還是起了火。

可能是吸了太多煙霧,也可能是太過于悲傷。

我神志不清了。甚至不知道上是怎麼著火的。

我只記得我們倆在房子外面的地上打滾。

救出的孩子在我們邊滅火。

隨后陷昏迷。

26

我渾百分之六十的面積被燒傷。

相貌算是毀了。

人生也是一樣。

不過我們救出來七個孩子。

七個孩子的家人跪在我的病床前謝了我很久。

這次事件影響很大。

上級領導們紛紛來我的病房看我。

政府給了一大筆獎金,社會各界紛紛給我籌募捐款。

了人們口中的英雄, 在當年被評為縣級「」十大人

然后是市級。

市長告訴我,你這次省級也是十拿九穩。

可是我拒絕了。

這沒有意義。

我一次次向文軒的父母道歉。

他們一次次原諒我。

「這不關你的事,丫頭。你真的無須自責。」

「你做得沒錯。你和他救了那麼多人。他在天上看到了, 也會到很驕傲的。」

二老說得真意切。

可我還是被困在自責的牢里,被困在那場耀眼的火焰中。

27

我花了兩年才完全出院。

此后的日子里,皆是虛名。

所有的人都尊重我、稱贊我,都知道我是那個在火災里救了七個學生的大英雄。

但是所有人也都下意識地遠離我, 在我找工作的時候拒絕我。在我相親時,看到我的樣子后,眼底泛起本能的嫌棄。

除了被救的七個學生,他們年年都會來看我。

但是近年來,我卻有意地躲著他們。

我發現我似乎越來越恨他們了,恨自己那晚的魯莽和愚蠢。

每次看見他們, 我就會看見那晚通天的火, 意外的炸, 軒那絕的眼神……

以及他們眼眶里, 自己丑陋的外表。

他們總會一次又一次地, 將我帶進那場絕的災難中。

覃亮了除我家人外,唯一和我有切聯系的人。因為他是那場災難的親歷人, 他也是盛名枷鎖下的難者。

他的模樣在那場火災里被焚毀掉大部分。

容貌的改變只是其次。

他變了。

調皮的他,自大的他, 大大咧咧的他在那晚過后全都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是一個沉默寡言, 眼神復雜,滿傷疤的男人。

就這樣, 不知道是因為, 還是因為同病相憐。在火災過去后的第十年,那晚在水泥地上打滾的兩條可憐蟲最終結合在一起。

或許, 我們從未從那場火災里逃出來。

原本困在屋子里的人,或生或死或解

而勇敢沖進火災里的三個莽漢, 卻被永遠鎖在了屋子里。

我又想起了黑板上的字。

「現在不是離開的時候。」

可能永遠都沒有離開的時候。

旁的人翻了個,卻發現枕邊人坐在月下淚流滿面。

一只糙的大手最終溫地接住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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