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第 14 節 記憶生命
我霸凌了葉小媛三年。
突遭天災,我和被困在一起,活下來的只有我一個。
令人到意外,救我的人竟然是葉小媛的男友。
因為葉小媛,他最討厭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可他卻說,從始至終,他的人都是我。
1
我彈開手指上沾染的煙灰,漫不經心地瞥去一眼。
們知道我討厭何一乾,為了討好我,揍他的時候使了十分的力氣,除了在外面的部分,想必服下遍是傷痕。
聽那些拳腳和怒罵,也知道肯定很疼,但何一乾躺在地上護著頭,是一聲不吭,這讓我有些不悅。
「好了,給他個教訓也就得了。」
我的聲音并不大,但們很聽話地停下了手,一窩蜂圍到我旁,像一群討要骨頭的乖狗:「晗姐,您真大度!要我說啊,他的一條賤命還不夠賠您一煙的!」
「是啊是啊,您就是太仁慈了,這種人死了也活該,誰他讓晗姐不高興了!」
滿耳不走心的恭維聲,我皺起眉頭,推開了們。
我在何一乾前蹲下。他捂著傷的胳膊半坐起來,腦袋低垂。
我歪了歪頭,把還沒熄滅的煙頭摁在了何一乾的脖頸上。
「嘶——」是皮燒焦的聲音。
因為疼痛,他下意識一,但很快便控制住,抬頭看我。
「何一乾。」我笑著說,「葉小媛死了,把你的魂也帶走了?」
「你的善良好,人人夸贊,可惜命不好啊。你會不會后悔自己眼瞎選了?」
面對我的奚落,他保持沉默,眼神里沒有亮。
我湊近,在他耳邊輕聲問道:「不過我有一個疑問。」
何一乾依舊沒。
「我昏迷之前看到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話音未落,他的瞳孔驟然放大。
2
酒保練地調好一杯尾酒推給我,我端起一飲而盡。
「再來一杯。」
在醉意蔓延的時刻里,我想起第一次遇見何一乾的場景。
他姿拔,面容俊俏,作為年級代表發表講話。我難得參加一次學校活,當即就被吸引住,會后將他堵在了樓道里。
「做我男朋友。」我命令道。
而他別開了眼:「抱歉,我已經有朋友了。」
這對我來說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我的相貌、家世都是頂尖,在利益面前又能算得上什麼?他遲早能明白過來。
當我思考我該說點什麼時,一個生從后面抱住了何一乾。
與和我說話時冷漠疏遠的態度不同,他對十分溫,冰雪霎時消融,將拉進懷里:「中午想吃點什麼?」
他的目完全落在的上,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樣。
生形小巧,清秀妍麗,幸福地揚起頭:「聽說學校二食堂的大盤很好吃!我想……」
話說到一半,注意到我,笑容凝固。
我扯了扯角,真心覺得諷刺。
沒想到還會再次遇見,真是冤家路窄。
在這之后,我一邊指使學校里所有人去孤立、欺負葉小媛,一邊使盡渾解數想把何一乾搶過來。
但何一乾像塊邦邦的石頭,讓我無從下手,并且因為我的所作所為,他連同學之間最后的禮貌也不想維持。
「宋湘晗,我不可能喜歡你,還要我重復幾遍?」何一乾的語氣里充滿了厭惡,「你以為你欺負葉小媛,就會讓我多看你一眼嗎?不是的,這樣只會讓我更討厭你。」
我聽見自己說:「你在擔心葉小媛嗎?只要你離開,我以后就不會再一手指。」
可他看我的眼神輕蔑又憐憫:「別癡心妄想了。」
「好。」
他的話激怒了我。
他不是很驕傲,不愿意和葉小媛分開嗎?那就和一起下地獄吧,我倒要看看他們的能有多牢固。
從此,他們二人了眾矢之的,連路過的狗都可以踩上一腳。
發到手的書永遠殘破缺頁,吃飯時總會被「不小心」打翻——這還只是最輕微的懲罰。
葉小媛不蔽的照片大肆傳播,所有人都知道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甚至校外人都混進課堂當面打聽的價格。
何一乾裝得像個高冷男神,實際上來自貧窮落后的農村,了家里種了十多年地攢下的錢才來到大城市,聽小道消息說他還因為生進過警局,是個慣犯了。
大家都說,賣拜金和猥瑣慣男,可真般配啊!他倆千萬鎖死,別再去禍害別人了!
就這樣,他們在校的境愈加窘迫,何一乾也愈加恨我。
但是,他們之間的卻更好了。
幾杯酒下肚,思緒飄飄然,我拿出一煙,叼進里。
下一
秒,一只手從旁邊出來,輕輕取下煙。
「這是你今天第十四煙,不要命了?」
我醉醺醺地過去,一個激靈醒了大半。
「何一乾?你怎麼會在這里?」
3
我懷疑自己大概是在做夢,否則怎麼會聽到何一乾這樣對我說話。
他不太練地把煙掐滅,垂眸向桌上的酒杯,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也不要再喝酒了,喝多了傷。」
我下意識收了手:「你怎麼知道我了多?」
「今天一整天我都和你在一起,你忘了嗎?」
「……」
不,不對,關鍵不是這個。
我瞇了瞇眼,重新找回掌控全場的氣勢:「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教訓我?誰給你的勇氣和資格?」
何一乾的眼睛里劃過一傷痛,只是稍瞬即逝,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我注意到,他穿著酒吧的制服。
關于他的傳言大多都是我瞎編的,不過有一點沒說錯,那就是他確實家境貧寒,據說父母都住在深山老林里,以種地為生。
是不是家里再也供不起他讀書,所以他只能出來打工掙學費了?
難道說,他對我突然的態度轉變,是因為他在葉小媛去世之后終于認識到了世界的殘酷本質,打算像其他人一樣結我了?
他現在就站在我的面前,態度溫和,卻讓我到一陣煩躁和不適。
「你要回家了嗎?」看我披上外套,何一乾問道。
我沒搭理他,而是敲了敲吧臺臺面,對酒保說:「剛才的酒記在他的賬上。」
然后在何一乾復雜的眼神中離開。
4
此后有好長一段時間,何一乾都沒有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或許是因為那兩杯酒的價格是他負擔不起的數字,忙著打工還錢呢。
是想象一下曾經高高在上的何一乾狼狽還債的樣子,就讓我樂不可支。
我從來就沒想真把他怎麼樣,把他到這份上已經足夠使我痛快。
嚴格說起來,我并沒有多討厭他,反倒是欣賞更多一些,可惜他的眼里沒有我。
在千篇一律的諂里,只有他能讓我覺到我還活著,而不是在一個陳舊乏味的夢里。
但如果他變了,就失去了吸引我的特質,我不會再把他放在眼里。
或許人就是這麼賤吧,在我的熱烈追求下,何一乾對我視而不見,現在我對他漸漸失去興趣,他又主接近我。
再次遇見何一乾時,我像多年前一樣,堵住新看上的學弟,步步。學弟才剛學不久,上有著跟何一乾類似的氣質。與他不同的是,學弟顯然識時務得多,即便懵懂無知,也不敢輕易拒絕我。
「他是誰?」何一乾安靜發問。
我的手還搭在學弟肩膀上:「關你屁事。」
他垂在兩側的手握了拳。
「宋湘晗。」他已經很久沒有過我的名字了,好像連念出這幾個字都是一種侮辱,「你說過永遠不會放棄我。」
「哈?」我仿佛聽到一個最好笑的笑話,笑得前仰后合,「拜托,這是多年前的老黃歷了?我為什麼對你窮追不舍,你自己心里沒數嗎?」
「我知道。」
何一乾眸閃爍:「因為葉小媛。」
是的。見起意無法支撐我長達數年的耐心,唯有仇恨。
我收了笑:「既然這樣,你也應該知道,都死了,我沒有必要繼續在你上浪費時間。」
他并沒有被我的話傷到。
「但你無法否認的是,撇開葉小媛,對你而言我也是特殊的存在。」何一乾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見他時的高傲,「到現在為止,我是唯一一個讓你心的人,不是嗎?」
「你什麼意思?」
何一乾向我出手,掌心寬大白皙:「我的意思是,就算葉小媛已死,你依舊有選擇我的理由。」
我盯著他看了很久。
久到學弟借口離開,只剩下我們二人。
最后,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
5
有時候我也搞不清楚我自己。
我的是他的清冷孤高,又想看他的傲骨被一寸寸敲碎的可憐模樣。可當他真的向我屈服了,我又到索然無味。
可能因為,人是會變的吧。
所以當我在他上重新窺見往日時,思索過后就答應了他。
荒唐的事兒做的得多了,哪怕何一乾真是為了錢才被迫屈從,可那又怎麼樣?
我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用廢紙換來一個「曾經的」理想人,這筆買賣對我來說很劃算。
在一起的第二天,我把一張卡給他。
「給你的零花錢,每個月會自劃進二十萬,如果不夠可以和我提
。」
他看了眼,沒接。
「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因為錢。」
這話說出來誰信?不過我只是寬容地笑了笑,把卡收了回去,沒有穿他拙劣的謊言。
他是一個驕傲的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或許直接收下錢對他來說太傷自尊,大不了找個機會打進他卡里就好了。
我就喜歡他這份驕傲,雖然現在的他只是強撐,但我還是愿意去呵護他那脆弱的小心思。
沒過多久,我竟開始后悔了。
后悔為什麼沒早點把葉小媛弄死,早知道他在葉小媛死后會想得這麼通,就應該快刀斬麻的。
我還是太心了,面對一只手就能輕易摁死的葉小媛,居然放任蹦跶了這麼多年。
何一乾對我很好,他把曾經施予葉小媛的溫毫無保留地給了我,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被著是這種覺。
「筆記我都整理好了。」他說,「有空的時候你可以看看。」
我里咬著甜膩膩的棒棒糖——,往之后他止我吸煙,我也樂意順從——,手指在書頁上劃過,雖然很他對我的付出,但還是想把他的腦袋敲開看看里面裝的是什麼。
「我從來不學習。校長親爹是我爸的下屬,實驗樓也是我家贊助的。」我提醒他。
何一乾搖搖頭,好脾氣地說:「學習是為了增長見識、開闊開拓視野,而不僅僅為了畢業。」
「見識?」我皺了皺眉,「每年我會進行兩次環球旅行,一次一個月,從我十歲到現在已經去過四十一個不同的國家,我不覺得我會缺乏見識。」
「……」何一乾一臉愕然,顯然他從來沒有主去了解過我家的況。
我拍拍他的肩膀:「今年暑假和我一起吧,你知道新西蘭的深海螯蝦嗎?」
6
可能是被我打擊到了,他把我轉給他的錢原封不還了回來。
我心不大妙:「你這是什麼意思?要分手?」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我上下打量他,全的加起來恐怕還沒我一枚發卡值錢,「別給臉不要臉。」
他的表蒙上了一層霾。
「給你你就拿著,這是你應得的。」
「你把我當什麼了?」他突然發問。
我愣了好幾秒鐘:「你覺得呢?」
「是男友,還是玩?」何一乾步步,把我迫至墻角,漸漸高漲的怒氣在瞳孔中燃燒。
我抬頭看他,很奇怪的是,我不反他此刻的失常,反而覺得極了。
從我的角度,能清晰地見他繃的下頜線以及上下滾的結,惹得心。
于是我摟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在他驚訝的眼神中,我咬住了他的耳朵:「如你所愿。」
年人的無需多言,只靠肢就足以表達。
他把我帶進了他在學校附近租的小房子,兩個人擁抱在一起互相撕咬,滾上了床。
在最酣暢淋漓的時刻,我勾起了角,笑得痛快得意。
葉小媛,你看到了嗎?我就在你們曾經同居過的「家」里,躺你的床,睡你的男人,徹底取代了你。
而你已經化灰,再也不會有翻盤的機會。
何一乾似乎是想要把所有的和恨都發泄在我上,從中午一直耕耘到天日落西垂,才筋疲力盡,摟著我沉沉睡去。
當路燈亮起的時候,我熱得睡不著,輕輕推開他的手臂進了浴室。
出來時,何一乾還睡著。
我穿著他寬大的 T 恤,赤足于書桌前停駐。
一本夾在角落里、陳舊不起眼的筆記本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把它拿起來,翻開。
是何一乾的日記本。
7
X 年 X 月 X 日,晴。
原來城市是這樣的,和大山像是兩個世界。
……
X 年 X 月 X 日,晴。
今天遇到了一個孩,真可,我想……
……
X 年 X 月 X 日,。
那個人是誰?們之間發生過什麼?為什麼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
X 年 X 月 X 日,多云。
只有我了。我會好好保護。
……
X 年 X 月 X 日,暴雨。
我在此立誓,不惜一切代價,必為所復仇。
……
我死死盯住最后一篇日記。
上面的時間,是葉小媛死前一天。
那日的地震沒有征兆,伴隨著大雨沖垮了山坡,把我和葉小媛雙雙埋在石之下,直到第三天才被救出。
而出事當天,何一乾就知道是我把葉小媛約走,也知道地點,這才趕在救援隊到達之前找到我們。
所以……我合上日記本,喜悅的心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何一乾接近我,只是為了幫葉小媛報仇嗎?
真是好笑!我要想殺,有一百種全而退的方法。是犯了什麼蠢,才會讓自己也陷那麼危險的境地!
難道說我昏迷之前看見何一乾向我走來,并不是想要救我,而是打算殺了我?
不管怎麼說,何一乾欺騙了我,讓我到由衷的失和憤怒。
8
何一乾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我忽然翻臉不認人。
前一天還你儂我儂,后一天就重新把他推回地獄。
這次我不再心慈手,放出話與何一乾勢不兩立,誰要是有意見就是和我宋湘晗作對。
一時間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何一乾被所有人孤立,關于他的謠言卷土重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幾乎都要忘記那是我編造的謊言了。
數據被毀,績作廢,分無數——但我總覺得還不夠,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
因為他太淡定了,好像那些事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早就承不住,遠遠逃離或者求我原諒,比如當初的葉小媛。可他卻平靜之,甚至在偶然遇見的時候,還會對我出無奈而寵溺的笑意,就好似我只是在耍小子而已。
這算什麼報復?
我要的是讓他后悔,讓他低頭,讓他神崩潰!
他為了獲取我的信任,愿意忍著惡心與我媾。不知道對象是其他人時,還有沒有那個心思?
我跟酒吧經理打了個招呼,坐等好戲上演。
經理殷勤地開了一個包廂供我休息,僅一墻之隔。
搖晃手中的酒杯,深紅的酒均勻旋轉,將我的眼眸也染上了點滴。
包廂隔音很好,隔壁的聲音我聽不見,卻在腦海中想象何一乾絕的表。他知道策劃者是我的時候,會有多恨我?
但我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外面一陣喧囂,隨后大門被重重踹開,一道人影迅速撲過來,我猝不及防,被在了沙發上。
他的手勁很大,幾乎要碎我的肩膀。我吃痛了一聲,經理慌慌張張跑進來。
「宋小姐,他……」
嘈雜的腳步聲聚集于門口,他們不敢貿然踏我的領域,膽戰地等著我下一步指示,但我的視線里只裝得下他一個人。
我頭都沒回:「沒用的東西,滾出去!」
「可是……」經理把剩下半句話咽了回去,一瘸一拐帶著人走了。
他把門帶上,隔絕一切雜音,房間里只剩下何一乾重的呼吸。
我被困在他的懷里,不太滿意地了他的口:「起來,你到我了。」
何一乾沒,發燙,手臂撐在兩邊,輕微地抖著,顯然正在承極大的痛苦。
他閉著眼睛不愿意看我,我索把他的臉掰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用炙熱的視線迫他睜開眼與我對視。
「生氣了?」我「嘖嘖」兩聲,「明明有能力卻不反抗,我還以為你樂在其中呢。」
何一乾沉著眉眼看我,一時難辨。
「你開心就好,我無所謂。」他靜靜地說,「但這個……不行。」
說完這句話他就暈了過去,但手還是地摟著我,像是怕我跑了一樣。
我沒,盯住吊燈上垂墜的水晶發呆。
難道,是我誤會了?
9
我開始回憶往昔。
在遇到我之前,葉小媛和何一乾可謂是神仙眷,羨煞旁人。
何一乾英俊高大,葉小媛甜可,兩人站在一起就是一道靚麗風景線。
不只是外貌相配,格也很互補。何一乾冷靜寡言,葉小媛活潑善良,似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即便是睡何一乾也不安分,害我出了一汗。混間,我放任自己思緒飄遠,進夢境。
10
早在十年前,葉小媛可遠遠不是如今這般模樣。
正因為見過的真面目,所以在我得知救助流浪貓、呼吁關注殘疾人、為災區兒籌款時才會覺得匪夷所思,荒謬得可笑。
一個不到八歲,僅僅因為嫉妒就敢對朋友下手的人,竟然會去關心一些和完全沒關系的人,這不夠好笑嗎?
還是說人都是這樣,看不得邊的親友得利,卻會為遠方的弱者掉下幾滴鱷魚的眼淚。
很久很久以前,我還不宋湘晗,那時我連大名都沒有,只有一個小名「諾諾」。
院長說,這是為了方便我們進新家庭后,適應自己的新名字。
而葉小媛和我們不一樣,從出生就擁有名字。
但是個孩,又有先天的心臟病,四歲時被拋棄在
了孤兒院的門口,為我們其中一員。
院長為保留了領上繡著的名字,希的家人哪天良心發現,會回來找。
因為的與眾不同,了孤兒院所有人心目中的小公主。想想看,不僅有個好聽的大名,還曾經擁有一個有的家庭!這些都是扎在我們腦海深的。
那時我怯弱膽小,而葉小媛眾星捧月。我只敢躲在角落里遠遠地看,連主打個招呼的勇氣都沒有。
是葉小媛主接近我,和我為好朋友。
「諾諾,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手舞足蹈地比劃,「一輩子,你知道有多長嗎?」
我搖搖頭。
「要等到院長頭發全都白了,牙齒也掉,拄著拐杖咳嗽,一輩子就是那麼長!」
我想了想,院長還很年輕,聲音洪亮,走路虎虎生風。等老了,那真的是還要很久很久啊!
可是小孩子的承諾作不得數做不得數。
沒過幾年,我們反目仇。
11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冬日,雪下得很大,所有人都躲在房間里取暖。
比起堆雪人的好奇心,我們更害怕生病。
我和葉小媛住在一起,院長進來的時候我們正在往火爐里添柴。
「葉小媛,換上你最漂亮的服,跟我來一趟。」院長看起來心很不錯,「前邊來了一對夫妻,家庭條件很好,人看起來也和善,你好好表現。」
我聽見「家庭條件很好」,了脖子,明白為什麼院長單獨把葉小媛走,而不是集合所有孩子讓人挑選了。
葉小媛的病需要很多很多錢,不是一般家庭能夠負擔得起的。
葉小媛喜上眉梢,連聲再見也沒跟我說,就隨著院長走了。
但是不到半小時,就回來了,眼睛紅紅的。而院長臉不太好看,招呼我們其他人去辦公室。
后來我才知道,那對夫妻雖然家境富裕,但他們前一個孩子就是因為心臟病離世的,葉小媛讓他們想起了傷心事。
我來不及安葉小媛就被走了。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們挑中了我。
在離開孤兒院去新家之前,還需要辦理一些手續,我還要在孤兒院里度過最后一個夜晚。
「為什麼是你,憑什麼是你?」葉小媛哭哭啼啼,「就因為你沒病?」
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有些害怕。
被領養是好事,我們是朋友,不是應該祝福我才對嗎?
「健康的人這麼多,他們怎麼就偏偏喜歡你?」撲到我面前,兩只手魯地扯住我兩邊兩頰往外拉,疼得我當即飆了眼淚,「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呸,你個狐貍!」
我再笨,也知道狐貍是罵人的,頓時有些生氣:「我才不是狐貍!」
「你就是!你就是!」
大:「如果沒有你,他們一定會選我的!都是你害了我!」
我不知道怎麼跟爭辯,只是直覺我該離遠遠的,可還是遲了。
把燒得紅通通的火鉗摁在我的臉上,疼痛還未來襲,我聞到一皮燒焦的刺鼻氣味。
那日兵荒馬,院長抱著我跑了好幾家醫院,得到的答案都是:我的臉不可能復原了。
等我回到孤兒院,就發現我被所有的孩子孤立了。
葉小媛說,我不小心弄壞了自己的臉,害得院長花了很多錢,讓本就捉襟見肘的孤兒院陷更加困難的局面。
等到院長發現時,想去解釋已經來不及,大家都認定這只是為了維護我才說的謊,但葉小媛也不是沒有付出代價。
從此以后,被排除在所有領養人的選擇之外。即便有人不介意的病,院長也會將七歲那年對我做的事毫無保留地告知。沒人會想要一個心腸歹毒的孩子。
葉小媛哭、懺悔、求饒,但院長不為所。
說:「我不能放任你去禍害別人。」
12
就這樣,一直到我們十二歲,也沒有被領養。
年齡越大,希就越渺茫。自從臉被毀,我的心思就很淡了,知道不到我,所以不會嫉妒。
可命運就是這般捉弄人,在我最期待的時候沒能如愿,等到完全沒了念想,卻又告訴我,有人想要領養我。
對方態度十分堅決,指名要我,連我臉上難看的傷疤都不在乎。
院長說,這次的領養人比上次那個還有錢,看不上孤兒院的仨瓜倆棗,不用收拾什麼行李,直接走就行。
不過我還是打算回去一趟,至要和室友告個別。
在那件事發生之后,我就搬到了其他房間,而葉小媛跟著院長住。
我的新室友是個安靜怕事的小孩,葉小媛帶著其他人欺負我的時候不敢為我打抱不平,但私下里會問我疼不疼。是我在孤兒院唯一的朋友。
然而
我推開門,見到的卻不是。
葉小媛坐在我的床上,腳邊散落一地被剪碎的服。聽見開門聲,恨恨地看過來。
我們長大了,不再是年時的我們。可葉小媛扭過頭的這一幕,卻和五年前的那個夜晚重疊。
「你都這麼丑了,怎麼還會有人要你呢?難道有錢人不在乎這個?」自言自語,「是不是只要你還活著,就一定會離開孤兒院,離開我?」
這次我有了經驗,不等瘋病發作,拔就跑。
可我太張了,被自己絆倒,葉小媛兇狠地拽著我的頭發,把我拖進房間里鎖上門。
我都不知道那病弱的軀,怎麼能發出這麼大的力量,掐得我翻起白眼,口水直流,馬上就要失去意識。
「諾諾,你別怪我,我只是希你能留下來而已。」
葉小媛咬牙切齒:「我們是朋友啊,你怎麼能丟下我自己去福呢?」
我發不出聲音來,腦子里只回著一句話。
「當初你高高興興地離開,也沒有想過我這個朋友啊……」
什麼朋友,不過是虛偽的借口,用來掩飾扭曲心的托辭詞罷了。
幸運的是,我被及時發現,活了下來。
葉小媛哭得梨花帶雨,跪在院長面前苦苦哀求:「諾諾傷了,如果被別人發現,會怎麼想我們孤兒院?就算不為了我,也考慮考慮大家啊!」
的威脅是有力的。孤兒院出現惡斗毆事件,要是傳出去會毀了院長多年苦心經營的名聲,以后的資助和領養會更加困難。
但院長毫沒有退讓:「他們只要諾諾,其他人都不可以。」
我最終還是被宋家接走了。
宋夫人很和藹,沒有電視里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氣勢。溫暖的手指過我脖子上的傷痕,對我說:「以后你就是宋家人了。」
「宋家人,萬萬沒有被人欺負的道理。」
13
宋家對我可謂是予取予求,便是我要星星,也想方設法為我摘下。
錢和權是這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能腐蝕一個人,自然也能重塑新生。我那張被判了死刑的臉恢復如初,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要不是葉小媛再次出現喚醒了我的回憶,或許我真的會忘記。
數年未見,乍然面,我也派人去打聽過葉小媛的況。
在我離開后不久,院長意外去世,孤兒院也進行了一番大洗牌,所有知道葉小媛真面目的人都不在了。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葉小媛改頭換面,將所有過往與真實的自己封存,了所有人口中「溫善良」的葉小媛。
這也能解釋何一乾為什麼會這麼恨我,并且從不過問我們之間的往事。因為在他看來,葉小媛本就不是會與人結仇的子。我百般欺辱葉小媛,只因為我仗勢欺人,不可能是葉小媛的錯。
在認出我之后,葉小媛曾單獨來找過我。
長開了,比小時候漂亮許多,跪在地上咬著,楚楚人我見猶憐,一雙大眼睛溢滿了淚花,可惜我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好人。
「我小時候不懂事得罪了你,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想找到你道歉。」
葉小媛淚眼朦蒙朧:「我知道你恨我,可你的傷疤不是早就好了嗎?而且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就被第一家領養走了,怎麼能過上現在大小姐的生活呢?諾諾,你已經是上位者,就放過我吧!」
我只是冷笑,什麼都不知道,還妄圖用一些可笑的理由打我。
我近,清楚地在眼睛里看到了畏懼:「葉小媛,你當初燙傷我的臉時,一定不會想到今天吧?」
支支吾吾不說話。
「不過我好奇一點,你為什麼不幫何一乾求呢?」我是真的沒想通,「他是你最的人吧?」
「難道我求了,你就會放過他嗎?」
「如果我說會呢?」
葉小媛臉一變。
我猛吸一口煙,把煙圈吐在臉上,嗆得咳嗽不斷:「畢竟,我是真的有點喜歡他。而且我們之間的恩怨,跟他一個外人有什麼關系?」
「那我……求你……」
我看見的手指死死地摳在地毯上,表扭曲,渾散發著不愿的氛圍。
這反應實在是太有趣了。
「要我放過他,可以。只要你和他分手,離他遠遠的,我保證不再找他的麻煩。」
燒到了末尾,我隨手一彈,煙落在地毯,冒起一簇白煙,葉小媛驚慌失措向后退了退。
「當然了,放過他不代表放過你。作為代價,你需要把他的那一份也一起承擔了。」
「怎麼樣,這個易很公平吧?」
很顯然葉小媛并不這麼覺得。我面嘲諷,等待作出最后的決定。
葉小媛早就收
起了裝模作樣的哭泣,因為知道這無往不利的武對我不起作用。眼淚還要滴不滴地掛在眼下,表卻猙獰扭曲,強烈的反差讓人心生懼意。
房間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在經歷過長時間的心理心里斗爭后,葉小媛艱開口。
「他……他是我的。」葉小媛緩緩說道,「如果今天是他在這里,也一定不會舍得讓我獨自承這一切。」
說著道貌岸然的鬼話,聲音卻是鏗鏘有力:「宋湘晗,這是你用來離間我們的小把戲,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時間會證明我們之間的,不會被這一點小挫折而打敗!」
他們這對小可真有趣,口口聲聲說著,卻又死死拉住對方一起罪,同甘有沒有我不確定,共苦卻是一定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嗎?如果真是這樣,我寧可不要。
我有錢就夠了。
14
學校還沒有放假,我已經回到了家里。
宋先生和宋夫人對我向來很客氣,但今天他們的臉不太好。
「這是怎麼回事?」
宋先生指著檢驗報告單上幾項不合規的指標,臉上烏云布。
我泰然自若:「可能是學業繁重,最近熬夜多了些的緣故吧。」
見狀,宋夫人立刻說:「晗晗,我們不希你太累。按宋家的財力,就算你不讀書也不要,如果不是你說你有一個上大學的愿,我不得你可以一直陪我邊,當個心小棉襖呢。」
「謝謝媽媽,我會自己注意的。」
宋先生的雪茄一接著一地,眉宇鎖。
宋夫人狠狠地瞪他一眼:「把煙掐了!沒看見孩子在這里嗎!」
向來說一不二的宋先生手一頓:「抱歉,我忘記了。」
傭人沉默上前,把雪茄清走,順便開窗通風。
直到晚餐前,宋康麟才回來。他隨意看了我一眼,一屁坐上了餐桌椅,吊兒郎當地蹺翹起二郎。
「妹妹回來了?」他在「妹妹」兩個字上重讀,意味深長。
「你喝酒了?」我聞見一酒氣,「哥哥,醫生說過你不可以沾酒。」
宋康麟一臉不耐煩:「關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宋先生重重拍桌:「宋康麟,怎麼說話的?就你這副子還敢喝酒?」
「呵。」他不屑地笑,「我喝了又怎樣,難道不喝酒就能讓我變得像個正常人?」
「你!」
「比起我,你們還是多管管小包吧,別讓死得太快,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他冷哼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上樓了。
氣氛一時間陷凝滯。
我打圓場:「哥哥他就這脾氣,我會去勸勸他的,別太擔心了。」
「還是晗晗懂事。」宋夫人稱贊道,臉有所緩和。
半夜,房門被悄悄地打開。
我睜開眼睛,無比清醒,手慢慢移到枕頭下,握了刀柄。
在宋康麟爬上床的那一刻,我「啪」的一聲摁亮了燈,晃得他后退兩步。
「妹妹還沒睡?」宋康麟放下擋在眼前的手,咧開笑,「在等哥哥是不是?」
說話間,他又向我靠了過來,那張惡心的臉湊到了我眼下,手不安分地把我摟進懷里。
我一陣反胃,迅速推開他,亮出鋒利的刀刃:「哥哥,自重。」
宋康麟先是被我下嚇了一跳,又馬上鎮定下來,輕蔑地說:「這是在我家,你敢我一手指?恐怕你就見不到明天的太了!」
「我知道。」我說,把刀尖向上一挑,對準自己的脖頸,「你別過來,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別傻了,你怎麼敢……」他毫無顧忌地過手想來我的臉,我眸一暗,刀刃劃破皮,溫熱的順著脖子流了下來。
「別再靠近了,哥哥。」疼痛反而使我愈加平靜,心平氣和地面對他,「事實就是,我不怕死。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同歸于盡。」
宋康麟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表,而我只是看著他。
他還是退了,眼珠就像粘在黏在刀子上一樣,不敢移開一下,生怕我真的想不開,斷送了他的生路:「你冷靜點,我認為我們還不到這樣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說話都不敢大聲,就怕刺激到我:「宋湘晗,你是沒有繼承權的,就算我死了,也不到你。」
「但是——」他的轉折接得很快,「只要我活著,就絕不會虧待你。我們一起宋家的資源和財產,這樣不好嗎?」
我微微一笑,手穩穩的地:「可我以什麼樣的份呢?宋家的小兒、宋氏獨子的妹妹?」
「我們沒有緣關系,只要你嫁給我,你就是宋家下一任主人。」
宋康麟低聲音,
故作深:「宋湘晗,你不覺得我們是命中注定的一對嗎?」
我面無表聽著他的鬼話。
「小時候我患上罕見的病,所有人都以為我沒救了!可你就這樣出現,把我從生死關頭拉了回來!」
他越說越激,沉浸在自己想象出的世界里:「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們到死都會糾纏在一起,不可分。還有比我們更登對的人嗎?」
我冷冷看他,并不愿搭理。
宋康麟每年都要犯一次病,還好我一年只用見他一次,尚在可接范圍。
他見自己慷慨激昂的演講沒有打我,很是挫敗,但他很快又惡狠狠地低吼:「宋湘晗,不管你愿不愿意,這就是你的命運!」
「聽說你最近了一個男朋友?玩玩可以,我是個大度的男人,不在乎這些,但你要是了真……」
宋康麟豎起大拇指,從左至右在前劃過。
「我會讓他后悔來到這世上。」
15
連手機都沒帶,還穿著睡,我就這樣走出了家門。
只是想要外出散散心而已,在天亮之前,我會回去。
其實我并不怨恨宋家人對我的利用,反而謝我那未曾謀面的父母,給了我一極度特殊的。
比「熊貓」還要珍貴珍惜,世人稱它為「黃金」,全世界不足五十人。
導致宋家縱使有大把大把的錢,還是找不到一個可以救他們兒子的人。
我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堪比救世主。
于是他們給了我想要的一切,除了親。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只是有時候會覺得寂寥。
每次在我假裝自己是宋家一份子的時候,宋康麟都會跳出來,殘忍地撕破我的幻想,用現實告訴我,我只是一個外來人、吉祥、調和劑。
我漫無目的地閑逛,走到街角,昏黃的路燈下有人正在煙。
聞到悉的味道,我的嚨發。
在宋家,我是萬萬不敢做出忤逆他們心意的行為的。
沒有多想,我徑直走過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給我來一支。」
他微微側過,給我遞煙,幫我點燃。
「謝了。」我痛快地猛吸一口,抬眼看清了對方的臉,頓時嗆得上氣不接下氣。
「何一乾?咳咳咳……你怎麼會在這里?」
這不是我第一次發出這樣的疑問了,他總能出現在我的邊,讓我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跟著我。
宋家離學校隔了好幾個城市,我不相信這是巧合。
何一乾耐心地給我拍背順氣,說:「我來看看你。」
「看來宋家大小姐的生活,也不是想象中那麼好過。」他合上煙盒,把打火機放進口袋,「否則怎麼會大半夜一個人跑出來?」
我想反駁,可我現在的樣子著實沒什麼說服力,于是我沉默了。
好在他并未深究下去,讓我難堪,而是拍了拍機車的皮座:「離天亮還有很久,要跟我出去轉轉嗎?」
「何一乾,你知道葉小媛,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樣單純嗎?」我突然這樣說。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說,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
「知道你還……」還愿意為付出一切,即使早就已經化了灰,還跑那麼遠來找我,只為了讓瞑目。
我心底升起羨慕。
何一乾歪頭,困不已。
「你說什麼?」
凄冷的夜風讓我心生疲倦,我不想繼續再跟何一乾打啞謎,互相欺瞞下去。
「我看了你的日記。」我直勾勾地鎖定他的表,想要看破他完面被撕開一瞬間的慌。
但是沒有,何一乾十分鎮定:「是嗎?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對,我知道你要為葉小媛報仇。但你知不知道,其實那天……」
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何一乾魯地打斷:「什麼報仇?你在說些什麼?」
他恍然大悟:「難道你是覺得我接近你的機不純,所以才冷落我?」
難道不是嗎?
何一乾笑著搖了搖頭:「你再好好回憶一下,我在日記里究竟寫了什麼。」
16
他說,要為「所」報仇。
可是……整本日記都沒有出現過葉小媛的名字。
我靈機一:「你日記里的主角,不是葉小媛?」
問題在于,何一乾邊除了葉小媛之外,本就沒有其他異!那這個人到底是誰?
「真的只有葉小媛嗎?」他的語言充滿了導意味。
我呆呆地看著他的眼睛,失去了思考能力:「還有……我?」
何一乾從一開始就喜歡我?
太扯淡了,這讓我怎麼相信。
但我在記憶中仔細搜尋,發現并不是無跡可尋。
最明確的證據就是地震那天,何一乾救了我。
17
其實院長的死一直令我生疑,因為的向來很健康,怎麼會這麼巧,在我走后不久就因病去世?
于是我派人去調查。通過蛛馬跡的線索拼接,一切指向一個可怕的猜測:本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有人對做了什麼。
院長與人為善,事圓,本不存在仇人,唯一一個對抱有恨意的人就是葉小媛。
而且葉小媛和院長住在一起,如果是想要點手腳,想必很方便。
我基本能夠確定葉小媛就是真兇。可是時間過去太久了,院長的尸也早就火化,僅憑推測無法給定罪。
正好院長的忌日就在不久之后,于是我約了葉小媛去祭拜。
兩個人單獨相時,或許會降低戒心,承認自己的罪行,再不濟出一點馬腳也好。
不過這只是 Plan A,假如法律無法將繩之以法,我還有 Plan B。
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讓葉小媛為院長償命。
計劃一切順利。在我的語言刺激下,葉小媛果真繃不住了,小白花的形象崩塌,出怨毒的神。
可就在這時,地震了。
山傾塌直下,我和葉小媛方寸大,加速往山下跑去,但還是沒跑過山石滾的速度,最后兩人被埋在一個山下面,中間隔了一道石墻。
意識模糊間,我想,如果我最后的歸宿是和葉小媛死在一起,那未免也太諷刺了!
不知道暈了多次,又不知道醒了多次,我睜開眼睛,看見何一乾正向我走來。
我不自打了個冷戰,連開口向他求饒的力氣都沒有。
在一場大地震里,沒人會懷疑我的死因,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我然后罪,以后再也不會有人打擾他和葉小媛。
懺悔求又有什麼用呢?他對自己的都能狠下心來,我又算得了什麼,只是徒增笑話。
我以為我馬上就會引來死亡,然而完全相反,何一乾挖開我邊的石,抱起我走出廢墟。
余瞄到葉小媛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耷拉著頭,看起來傷得很重。
而何一乾沒有回頭。
一次都沒有。
18
我魂不守舍,任由何一乾給我戴好頭盔。直到機車一聲轟鳴沖了出去我才回過神,急急忙忙摟住何一乾的腰,防止自己被甩出去。
「你有病啊!」我破口大罵,聲音被遠遠地甩在后。
但何一乾似乎聽到了,我能到他腔的震,像在嘲笑我的膽小失態。
在飛馳的機車上我不好做什麼,只能狠狠猛捶錘他的背。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結實有力,熱度傳到我的手心。
他一直開到江邊才停下。我摘下頭盔,理理凌的頭發,除了那天以外,這絕對是我在他面前最狼狽的一次。
「看,煙花。」
我抬起頭,絢爛的煙花在頭頂綻放,布滿了整個天空。
「今晚有煙花表演,幸好趕上了。」他語氣淡淡。
我看久了,脖子有點酸:「你等在那里,就是想帶我來看煙花?但你怎麼知道我會出來?」
「我不知道。」
何一乾沒有看我,他專注地著天空,那里五十,可我覺得他眼里不止有煙花。
「只是想要離你近一點,順便運氣。」
「事實證明……我很幸運。」
不知不覺間,我們的手已經握在了一起。
「……」
我像個傻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被廉價乏味的煙花震撼得大腦一片空白。
19
沒有無緣無故的,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我找不到何一乾我的原因。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我,何必拒絕我?還和我最討厭的葉小媛在一起,天天礙我的眼。
我不想去問何一乾。他在我眼里充滿,即便是他主向我解釋,我也很難相信。
旁觀者清,我弄不明白的事,不如問問其他人,或許們比我看得更清楚。
回校后,我把跟班們都來。
「說說吧,在你們眼里,覺得何一乾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們面面相覷,拿不定主意究竟該怎麼說才好。
也能理解,畢竟我前后態度轉變太大,們害怕說出的話不合我的心意。
「我只想聽真話,放心吧,今天我心好,說錯了也不罰你們。」
得到了我的保證,們才壯著膽子陸陸續續開始發表意見。
「他不說話,像個悶葫蘆。」
「他還有骨氣的,之前挨打從來不喚,換個人早就不了了。」
「我聽說他學習特別好,
老師都很喜歡他,不過和班上的同學關系不怎麼樣,一直都是一個人,沒有朋友。」
「長得帥的……」
我認真地聽著,但們都沒說到點上:「你們覺得,他對我是什麼態度?」
「是……是敬畏吧!」
「之前看不出來,后來和晗姐談之后,就好像只能看見晗姐了,一定是真心!」
「晗姐長得漂亮,還寵他,傻子才不喜歡晗姐呢!」
們七八舌的,在們眼里,何一乾好像確實沒有討厭過我。
這倒是有趣,真是我誤解了?
我問出最后一個,也是我最關心的問題:「那我和葉小媛相比,你們覺得何一乾更喜歡誰?或者說,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葉小媛死之前他就喜歡上我了?」
我再次強調:「只想聽實話,別恭維我。」
然而這次雀無聲,們一個人都回答不上來了。
這就是們的答案嗎?何一乾更喜歡葉小媛?
我不悅:「一個個都啞了?說話!」
「晗姐。」一個胖胖的生戰戰兢兢地發出聲音,看起來很面,不過我不記得的名字。
「這個葉小媛,到底是誰啊?」
20
這次換我沉默了。
瞬間大腦宕機,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葉小媛啊!是何一乾死掉的前友,你們都不記得了?」
「何一乾什麼時候有過前友?他不是只有晗姐一個友嗎?」有人小聲嘟囔。
我徹底凌了。
這是什麼意思?葉小媛本不存在?
是我幻想出來的人??
這不可能!關于孤兒院的記憶我記得清清楚楚,絕不會出現差錯!占據了我大半個人生,怎麼可能會是一個虛構的人呢?
還是說……
小時候的葉小媛確有其人,但長大后我從來沒有和重逢過。
想來也是,地球這麼大,怎麼就會這麼巧,在同一所大學遇到,還看上了同一個男人。
我頭痛裂,覺世界都顛覆了。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我拿起來定睛一看,是一條短信。
「宋湘晗小姐您好,我是您的主治醫生李格,請于 X 月 X 日 X 時來我院進行復查。地點:X 地 X 院神經外科辦公室。」
21
「這里,還有一個小塊。」醫生指著 CT 片上一對我說。
「不過影響不大,沒有迫到神經,可以不進行二次手,保守治療即可。」
原來地震中我被石頭砸了腦袋,曾做過一個手。
可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醫生寬容地點點頭:「請您放寬心,失憶是正常現象。」
「除了失憶之外……」我忍不住發問,「會不會有神分裂、臆想癥之類的癥狀?」
「您有這些癥狀?」醫生立刻張起來。
「我……」我也不知道。
經過長時間的思考,我還是決定將實告知。當然,事件經過和人關系都被我修改了。
「意思就是說,其他人都不認識 A。」醫生提取了故事中的關鍵詞,「但是另一位被證實存在真實的 B 卻屢次提到了。」
「沒錯。」
最奇怪的點就在這里。
我和何一乾的人生沒有集,若不是葉小媛,我們不會糾纏近四年。這好像又從另一方面說明葉小媛確實存在。
醫生摘下眼鏡,態度溫和:「嗯……我了解了。不過還有幾個問題。」
「首先,您怎麼能肯定,B 就是真實存在的呢?」
我呼吸急促,無法接這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
「其次,假如他為真,如果不是因為某種變故,就是他在撒謊。」
「最后,假如他在撒謊,他的目的是什麼?只是順著您的話說,還是有意誤導您?」
突然涌太多信息,我實在沒法短時間消化。
醫生希我盡快安排檢查,但我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拒絕了他,告訴他我還需要再考慮。
在離開醫院之前,醫生告訴我,在和我談的這幾個小時,我邏輯清晰,思維縝,反應速度也很快,并不像是一個真正的神病人,所以他持保留態度。
均勻地鋪在我的肩膀,讓我到疲憊又沉重,還有些發冷。
回去的路上,我猶豫了一會兒,點開微信,置頂的何一乾很是顯眼。
再往下翻……我看到了葉小媛。
我閉了閉眼,再次睜開,還是沒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去找何一乾,但他還在實驗室里走不開,我就干脆去了他家。
等待令人心焦,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等過別人了。百無聊賴
之際,我萌生出一個想法:之前在他家里隨手一翻,就翻出了他的日記,這次我再翻一翻,會不會又有新發現?
何一乾家很小,東西也很,不到半小時我就基本翻了個底朝天,什麼都沒找到。
但出于直覺,一定哪里有問題。比起上次來時,他似乎重新清理了一番,變得更加干凈整齊,就好像特意在掩蓋什麼。
離他回家還有一些時間,我挽起袖,開始更為徹底的地尋找。
以前在孤兒院時,資匱乏,一年也吃不了幾次糖,所以一旦從院長手里得到了好吃的零食,就會如獲至寶地藏起來,生怕被其他小朋友搶走。我被欺負慣了,藏東西的本事就愈加進。
我把一些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都找了,沒找到,只剩下床靠后面的藏活柜。
老房子里的家也都是老式設計,為了增大收納空間,會將床靠挖中空,里面也能放東西。我把手到后面輕輕一撥,果然,兩邊「咔噠」一聲松了,能輕易打開。
里面真的藏了東西。
我拿起來一看,是一部只款的舊手機。
手機還有電,我摁亮屏幕,需要碼。
我輸一串數字,解鎖功。
我的心墜到了谷底。
這是葉小媛的生日。
無論真相是什麼,都到這一步了,我沒理由退。
于是我點開了微信。
里面只有一個對話框,也只有一個聯系人,那就是我。
何一乾忽然出現在我后,讓本就神繃的我忍不住出了聲。
「你在看什麼?」
22
我哆哆嗦嗦轉,而他看見我手里的手機,明白過來:「看來你已經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何一乾嘆了口氣,嘗試向我走過來,但他才走了一步就不得不停下,因為我渾充滿戒備,大有他還敢靠近就與他同歸于盡的勢頭。
他退后幾步,在門口拉了張椅子坐下。
「這是什麼?」我搖晃手機問他。
何一乾的視線在手機上凝了幾秒,又轉移到我臉上:「這是葉小媛的手機。」
「不可能!我記得很清楚,的手機當時就丟了!」
地震發生時,葉小媛第一反應就是報警求助,可還沒等撥通,就不小心掉進了地里。
「……」
何一乾深吸一口氣:「宋湘晗,冷靜一點,聽我說。」
「其實葉小媛,就是你自己。」
23
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有一對,他們一見鐘,順理章地相了。
但是好景不長,一段時間后,孩不知了什麼刺激,把自己幻想了另一個人。男孩沒有放棄生病的孩,一邊尋找治療的方法,一邊假意接了的新份,用這個名字來稱呼。
孩的兩個人格之間互相知曉對方的存在,但并不知道們共用一。為了不穿幫,男孩準備了另一只部手機。
在男孩的努力下,有一天孩的病終于恢復了。但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還把自己發病時的記憶當了現實。醫生說,剛剛痊愈的病人神防線是很脆弱的,不了一點刺激,絕對不能把真相告訴,于是男孩只好繼續使用那只手機,假裝「第三人」還在。
我聽完何一乾的故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我做不到。
「可為什麼解鎖碼是葉小媛的生日?」
「你忘了?這也是你的生日。」
想起來了……宋家為了給我編造一個合理的份,更改了我的生日。
「那你之前說的復仇……」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來。」何一乾苦笑,「但我知道促使你上山的罪魁禍首是第二人格。你就當我是遷怒吧,假如你真的出了什麼事,我會親手殺死那個從未謀面的葉小媛。如果你安然無恙,我也要想辦法除去第二人格。」
所以昏迷之前,我才會看到奄奄一息的葉小媛吧,因為在我們兩人之間,何一乾做出了選擇。
到我的失魂落魄,何一乾安地抱住了我,任由我靠在他肩膀上啜泣:「沒事的,都已經過去了。你看,葉小媛已經死了不是嗎?再也不會出現了。」
他說得對。在我的腦海中,葉小媛早就死了,已經一年沒再出現,說明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從這刻開始……我終于要迎接一個沒有葉小媛的新生活了。
我抱住何一乾,貪婪地嗅著他上特有的好聞氣味。
不管這個世界怎麼樣……他是真實的。
24
在何一乾坦白一切之后,我才終于真正接了他。
也是從這時候,我才知道自己之前為什麼會覺得別扭,并且反復推開他。
因為在很大
程度上,我的其實是何一乾對「葉小媛」忠貞不二的。
是那種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他也愿意和站在一起的偏。
我嫉妒,不愿相信葉小媛這種表里不一的惡魔能得到如此完的,同時也取代,為何一乾唯一的心上人。
但這是一個悖論。何一乾一旦真的離開了葉小媛,他就不再是我想要的那個完男友了。他能離開葉小媛,同樣也能離開我,給不了我想要的安全。
也就是說,我永遠也得不到他。
所以我才無法對何一乾報以信任,一有風吹草就開始懷疑他的真心。
而現在,這個困擾我許久的問題迎刃而解。
我們的很穩定。何一乾順利保研,決定留校繼續深造,我自然會陪著他。宋家人知道了何一乾的存在后也沒什麼意見,他們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活著供,我和何一乾在一起后作息規律,檢健康分上升,他們自然更加不會反對。
唯一持不同意見的就是宋康麟了。但他不敢明著作對,因為我名義上是他的妹妹,他知道宋家最注重名聲,這事絕無商量余地。
難得的平靜讓我脾氣都好了不,跟班們都敢跟我開玩笑了。
「晗姐,畢業典禮你去不去參加呀?」
我抬抬眼皮:「浪費幾個小時聽那些老頭講廢話?快饒了我吧。」
們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可是,姐夫這麼厲害,應該會拿優秀畢業生獎吧?沒準還要演講呢,晗姐不想去看看?」
我心念一。
「那好吧,那我就去吧。不過,先不告訴他,到了那天,給他一個驚喜。」
畢業典禮當天,我謊稱要和朋友出去逛街,掐著點進了禮堂。
跟班們給我留好了位置,就在第二排的正中央,激地向我揮手。
在令人昏昏睡的煽言論之后,終于開始了頒獎。
「20XX 年度的優秀畢業生名單如下:X 系的黃偉同學,X 系的柳燕琳同學……」
我豎起耳朵等著何一乾的名字,等他走上臺來領獎的時候,我一定要讓他一眼就看見我。
「……X 系的周棟閔同學。恭喜以上同學,請上臺領取獎狀!」
可是沒有。
直到報完,也沒有出現何一乾的名字。
們嚇得大氣不敢出,其中有人戰戰兢兢地問:「會不會是弄錯了呀?」
我心一沉:「可能,是因為我吧。」
因為誤會,我做了太多傷害他的行為,不知道其中有多影響到他評優了。
就在我沉浸在無邊的懊惱與自責中時,我卻忽然聽見了何一乾的名字。
「優秀換生:X 系的何一乾同學,恭喜!」
25
「什麼?」我愕然,進而呼吸急促,「換生是什麼意思?」
「啊我想起來了!」
右手邊的生一驚一乍地說:「之前好像聽人提到過,姐夫不是我們學校的,但因為特別優秀所以才破例招收。」
「噢噢噢,所以他是為了晗姐才來的呀!」們開始起哄。
「換生……能換四年?」我怪道,這可真是聞所未聞。
「什麼四年?」
們迷茫地著后腦:「姐夫才來一年多啊。」
周圍的聲音都變得模糊,唯獨心跳一聲一聲地撞擊著我的耳。
「時間。」
一人道:「差不多就在晗姐來后一個月吧。」
頓時,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我死死摁住太,不讓自己暈過去。
我……也是換生嗎?
26
我不是。
我出了那麼大的事,不可能瞞過宋家人,他們本想把我直接接回家,但遭到了我的拒絕。他們覺得我如果繼續在原本的學校讀書會影響康復,就聯系了另一所大學,靠巨額資助把我塞了進去。
巧的是,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本來也從來不去上課,只在學校周圍玩樂,所以我就這麼順理章地接了。
所以,雖然我忘了一些事,但我的記憶從來沒有出現過差錯。
葉小媛是真的,和何一乾也是真的。
我只是一個破壞他們的第三者罷了。
何一乾到底為什麼要騙我,他一層套著一層的謊言實在是讓我害怕,難道把我瘋,分不清現實和虛幻,這就是他的目的嗎?
我已經沒有勇氣去找何一乾求證,想來真的好笑,短短的相時間里,我已被他功馴化。
于是我落荒而逃。
然而我失敗了。從昏迷中醒來,何一乾那張英俊的臉被月照得青白,他發現我睜開了眼睛,于是微微一笑:「你醒了?」
27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但我死也要死個明白:「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好問題。」他
隨意把玩著我的手機,眼里閃過寒,「你去哪里,我都會知道。」
「所以葉小媛也……」
「你很聰明。」
怪不得他能趕在救援隊到達之前找到我們,原來是因為他在葉小媛手機里裝了定位!
葉小媛死后,他監視的對象換了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明明是炎炎夏日,我卻冷得發抖:「何……何一乾,你冷靜一點,想要什麼我都會盡量滿足你,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證一定不會報警!」
「想要什麼?」他有些苦惱,「我只想要你啊。」
語在此時的我耳中不亞于催命符,我吞咽口水:「為什麼?因為你覺得是我害死了葉小媛嗎?可我再厲害也不可能預測天災,我……」
何一乾搖搖頭,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我你啊。」
我快被瘋了,崩潰大吼:「你的是葉小媛!不是我!」
何一乾略微恍惚了一瞬。
但僅僅只是一瞬,他的眼神重新堅定,斬釘截鐵地說:
「可你就是葉小媛。」
28
何一乾大概是瘋了吧。
他蹲下來,溫地我的臉,手指涼得不像活人:「只有你活下來了,不是嗎?」
「所以你就把我當葉小媛的替嗎?」我渾抖,「這不公平!」
「不是替。」
何一乾點住我的眉心:「宋湘晗,其實……你就是葉小媛本人。」
「別這樣看著我,我沒瘋。不信?我從頭開始講起吧。」
「不過,以后別再想著離開我了,我會很生氣的。我生氣的后果,你應該不會想知道。」
29
我是何一乾。
但不是最初的那個何一乾了。
很難理解是不是?沒關系,我當時也不能理解。
在「我」十二歲的那年,迎來了人生的一大轉折。
一個患重病的怪人來到村子里,和我為了朋友。
某天,他約我到山頂見面。
「小乾,我留了一些東西給你。」他說,「藏在你房間的床底下了,你一定要記得看。」
「是什麼?」
他笑笑,沒回答,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忽然覺得頭暈。
然后,他毫無預兆地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在他完全從我眼前消失前,我好像看到了他臉上絕的表。
懸崖很高,摔下去沒有生還的可能。我害怕其他人誤會是我把他推下去,立刻下山。
在床下,我翻開了一本令我終生終難忘的筆記。
里面記載著一種,做作「移魂」,能夠換兩個人的靈魂。
如果使用得當,理論上可以達「永生」。
他還給我留了一封信,信里告訴我,他預謀了自己的死亡。在死之前,他對我使用了「移魂」。
也就是說,真正的「何一乾」已經摔死了,現在的我,就是他!
我的第一反應是憤怒,恨不得將其碎尸萬段。可轉念一想,不管「我」到底是誰,總之活下來的人是我啊。
他說,移魂雖好,卻有一個弊端。
記憶是承載于上的,魂魄不攜帶記憶,所以被移魂的人很難相信自己其實已經換了。
就如現在的我,除了這封信和這本筆記以外,我找不出任何依據。
于是我決定只把這件事當一個小曲。
離開山村后,我遇到了一個孩子。
沒錯,就是葉小媛。
(你已經猜到后面的故事了吧?別這麼看著我,也不要害怕,你就是曾經的我。別忘了,活下來的人是你。)
真的好可,自以為偽裝得完,以小白兔的形象示人,可我還是看出了藏在純潔皮囊下的狠毒辣。
這什麼,反差?
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真面目,這讓我到滿足。可是相對的,只有我能看穿,也就代表著在其他人那里很歡迎。
我很苦惱,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時,你出現了。
其實我很謝你,你趕走了所有圍在邊的人,讓只能依靠我,我終于得以獨占。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危險,我差點就永遠失去了!
(對不起,不是在罵你,你知道的吧?我只是在罵宋湘晗,早就在葉小媛的里死去了。)
我趕到的時候,葉小媛已經奄奄一息,隨時可能斷氣。而你呼吸均勻,脈搏平穩,上也沒怎麼傷。
如果你是我,應該也會做出作出相同的選擇吧。
你之前一直疑我日記里的復仇,其實我立刻就報仇了。
葉小媛里的宋湘晗看見我很高興,虛弱地喊我救,而我搬起石頭,砸死了。
到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因為只有葉小媛的記憶。
雖然當時況急,我沒得選,但你確實也是一個不錯的容。
葉小媛非常羨慕你,不止一次說過,如果你們份互換就好了。現在,我完了的愿。
理想和現實總是有段距離。我本以為你是喜歡我的,既然葉小媛已死,我們應該順理章地在一起才對,沒想到你對葉小媛的恨要更勝一籌。
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我你,愿意接你的一切,哪怕是折磨,因為我知道這是你的心愿。
但你怎麼能想著離開我呢?
30
何一乾的故事不長,卻瘋狂。
我陷了深深的自我懷疑,難道我真的是葉小媛,只是擁有宋湘晗的記憶?
「好了,這下你該相信我了吧?我對你沒有惡意的。」
何一乾解開綁住我的繩子,心疼地吹了吹我手腕上的紅痕:「對不起,我只是想要你能安靜地聽完,不是故意傷害你的。你知道,我你。」
他確實葉小媛,到可以為殺了「葉小媛」!
不管怎麼說,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你先前為什麼要欺騙我?」我問他。
他憐地撥開我眼前的發:「你變得不像了。」
我聽得骨悚然。
宋湘晗當然不像葉小媛,所以何一乾妄圖讓我接自己就是葉小媛的「事實」來改變我。如果我那時沒有上當呢?他是否會重新為「我」找一更加合心意的軀?
這太可怕了。我強裝鎮定和他一起回家,趁他不在家時逃了出去,聯系保鏢護送我去了宋家在國外的別墅。
我把手機扔掉,用其他人的份換了新號碼,想來地球這麼大,何一乾應該不可能還能找到我。
但當天晚上,我好好地躺著,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疼得我當時就失去了意識。到了醫院,醫生卻說我無恙。
我突然懂了,明明我有逃跑的前科,何一乾為什麼不想辦法囚我。
他既然能移魂,自然也有其他對付我的法子。
我只能重新回去。
何一乾看見我,并不意外:「你回來了?」
語氣平淡得就好像在問:「中午吃什麼?」
從此,我寸步不離,沒了私和自由。
可我不想就這樣認命。
按照何一乾的說法,他真的非常喜歡葉小媛,喜歡到生生世世都要和在一起。難道一輩子還不夠,我永遠都要他的控嗎?
是想想都令人膽寒。
31
轉機出現在幾個月后。
一天,我從夢中醒來,看見的不是何一乾那人畜無害的笑容,而是宋康麟猙獰的臉。
在巨大的神折磨下,連宋康麟都變得親切了,我差點哭出來。
「聽說你們要訂婚了?呵呵,沒有我的允許,你休想!」每個字都聽得使人欣。
我張開,剛想說點什麼,噩夢般的疼痛再度襲來。
何一乾誤會了!
看我這副幅樣子,宋康麟也慌了:「你怎麼了?臥槽,你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啊,我還沒活夠呢!」
好在幾分鐘后,疼痛漸漸平息。何一乾只是想我回去,并不是想要弄死我。
我滿大汗,痛苦不堪。
宋康麟在床邊焦急地踱來踱去,醫生們把我團團圍住做檢查。
「喂,宋康麟。」我推開醫生。
他愣愣地看我。
「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只要何一乾還活著,我就一定會嫁給他。」
怒容慢慢爬上了宋康麟的臉。
去吧,你不是想要得到我嗎?
被迫留在何一乾邊的這段時間,我也不是毫無收獲。
就比如我從他那里得知,移魂雖然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但也是有一定要求的。
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雙方必須彼此悉。
宋康麟作為宋家獨子,信息向來是保的。而他雖然知道有何一乾這個人的存在,但從沒把何一乾放在眼里過,他們連面都沒上一次。
無論是他殺,還是他派人去殺,都不符合移魂的條件。
宋康麟告訴我,他設下了陷阱,要讓我親眼見證何一乾的死亡。
但倒下的人不是何一乾, 而是宋康麟。
32
我忘記了,何一乾學過格斗,一般人不住他。
現在國查的得嚴,殺人的勾當沒有哪個訓練有素的保鏢敢接, 所以宋康麟找了一群街頭斗毆的混混。
即便他們手里有槍, 也沒能占到便宜。我都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好像只是剎那間,
所有人都死了, 宋康麟左口中彈,連句言都來不及說。
何一乾他手上早就沾了, 對他來說殺人已經沒有任何道德力!
他用槍抵住我的額頭:「你真讓我失啊。」
而我此刻只有一個念頭。
殺了我。
我不要為何一乾永遠的囚徒。
我向他撲過去,希他開槍結束我的生命,但何一乾輕松避開,我狼狽地趴在了地上。
他拖著我, 就像拖一條死狗, 把我扔到車上。
「玩夠了吧?該回家了。」
我無神向遠方, 黑漆漆的夜仿佛預示著我未來的悲慘。
車開到一半, 顯示胎不足。何一乾皺皺眉頭, 下車查看。
片刻后, 我聽到一聲槍響。
宋康麟滿是污的臉探進來:「他死了!」
他以為我會傷心流淚吧。
我確實流淚了,可這是激的淚。
33
殺人犯法,就算宋家再有錢有勢, 也沒辦法與法律對抗。
安頓好宋湘晗之后, 宋康麟立刻清理現場。
按照先前約定的,他從何一乾的口袋里出一張字條。
「愿賭服輸, 我會教你如何贏得宋湘晗的心。」
下面是一個地址和一串碼。
宋康麟按照這個碼,打開了銀行某個保險柜的門,里面是一本破舊的筆記和一封信。
他才看了幾行,就看不下去了,怒斥道:「胡說八道什麼啊!居然敢騙我!」
他把它們都扔進了垃圾箱。
但幾分鐘的猶豫之后, 宋康麟又去撿了回來。
「萬一……萬一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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