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節 染準考證

我復讀九年,又一次參加高考。

出門前,我爸狠狠扇了我一掌,,「豬腦子,又不帶準考證!」

沒人知道,我在參加一場豪賭。

只有為高考狀元,才能換我爸復活的機會。

1

九年前我第一次參加高考,那會兒我十八歲。

績不佳,總分兩百左右。

我對人生沒有理想沒抱希,高考前一天,跟兄弟在網吧玩了個通宵。

第二天迷迷糊糊的地,就帶了幾支筆準備去考試。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自己沒帶準考證。

我想著算了,不考了,反正也考了也多不了幾分。

我轉去了網吧,準備再開三小時。

誰知我沒帶準考證被人攔下的樣子,被我隔壁鄰居看到了。

他是個熱心腸,給我爸打電話說了這事。

我爸找到放在家準考證,騎著電車急匆匆的地給我送來。

擔心來不及,他闖了紅燈。

一輛大貨車急行而來,我爸被車撞到,車碾過半,兩條瞬間模糊。

他滿,瞳孔渙散。

把準考證塞到路人手里,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是,「麻煩你了…………我兒子高考…………」

后來,那人在網吧找到我,把帶的準考證拍我桌上。

他氣吁吁,滿頭大汗,兇惡的眼里蓄滿淚水。

路人什麼話都沒說,只狠狠扇了我一掌。

我腦子都懵蒙了,幾乎記不得當時自己的反應。

我哪也沒去,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拿著被染紅的準考證,踩著最后一分鐘沖進考場。

幾場考完,不出所料,總分兩百。

我沒有去我爸的葬禮,天天關在家里看書。

我姑姑跟我說,爸爸死了,是我害死的,無論如何,我該去送送他。

我盯著書,麻木的地說了一句:「爸爸沒死,我要等他回來。」

我姑姑失的地看了我良久留下一句,「你要把你媽也害死。」

姑姑離開之后,我行尸走般地平靜的把桌上課本翻了下一頁。

就在這時,我驚訝發現,書上的字沒了,變得一片空白。

接著,空白頁上出現一排金燦燦的字:「人生后悔機制,愿不愿賭?只要為省狀元,就能獲得一個心想事的機會,萬事都行。」

我毫不猶豫,拿起筆,在姓名欄填下——王宏博。

大展宏圖,博學睿智,是我的名字。

我愿以命豪賭,換我爸重生的機會。

2

新學期開學了,我進復讀班。

俗稱高四,邊全是一群復讀的學生。

陌生的面孔,各個都很有拼勁。

我也一樣,別人是聽課,我是搏命。

認真聽課,熬夜背書。

但有心無力,以往浪費的時間太長,空缺的知識點太多。

再努力,模擬考出來的績依舊不理想。

我也想過,可能我天生不是讀書的料。

但我沒法放棄,那是我爸的一條命,沒有退路。

我把自己得太,頭痛的癥狀愈發明顯。

甚至有一次上課的時候,腦門的青筋一跳,我直接暈倒在桌上。

任課老師嚇了一跳,趕把我送去醫院。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媽來了。

我很久沒見到了。

在爸爸去世之后,媽媽就以我年為由不需要人照顧,直接搬出去另外租房住。

每個月只給我打錢,不再管我,也不見我。

我知道,恨我。

恨我害死爸爸,還不去見他最后一面。

又或者說,害怕見到我這張和爸爸越來越像的臉。

大概是親難以割舍,聽到我病倒的消息,還是來了。

媽媽的面容很憔悴,才過了幾個月,似乎老了好幾歲。

坐在病床旁,看著我,不說話。

我也靜靜的地看著,很想從臉上看出在想什麼。

良久之后,站起,一言不發的地走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我的靈魂離,飄回了老家。

出現在隔壁算命先生面前。

當時,他正在給村里一位百歲老人辦喜喪,誰知念經游城的時候把我給招來了。

他在忙,只瞥我一眼,沒搭理我。

直到事辦完,他讓人群散了,才走到我邊問我:「怎麼來的?」

我搖頭說不知道。

他穿著黃道袍,著煙,盯著我上下看了幾眼,冷哼一聲:「不知道,你跟惡鬼賭命了你知不知道?」

我還是搖頭。

他嘆了口氣:「那鬼跟你差不

多大,被他家里人死了,非要讓他考狀元,他沒考上,力太大就跳樓了,大概是你執念太深,把他給招來了。」

說完,他問我「:我能幫你擺他,你想破解嗎?」

我只問他:「如果我能功考上狀元,他答應我的事能不能?」

道士先生點頭:「能,但你得死。那是惡鬼,見不得別人好。」

我笑了:「能就行。」

說完這話,我聽到耳邊有個男生在跟我一起笑。

我看不見他,只能聽到他嘿嘿嘿的笑聲,像是在嘲諷那個道士多管閑事。

道士先生看我一眼,搖頭嘆氣的地走了。

里還念叨著:「果然還是個孩子,不識父母心啊。」

道士離開之后,惡鬼開始在旁蠱我:「看你這麼誠心,我有辦法幫你走捷徑,可以快速提高績,你干不干?」

我沒有猶豫:「干!」

他哈哈大笑。

我也笑。

我知道自己力太大,雖然還活著,但距離神崩潰不遠了。

3

那天醒來之后,我出院回家。

發現臥室的墻上,多出幾個金燦燦的大字——高考必勝!

我笑了笑,拿出簽下協議的那本無字天書,翻開一看。

協議那頁仍在,在協議的后一頁,多出了一排新的字。

上面寫著:「第一個任務,寫篇『我我家,我爸爸媽媽』的作文,800 字,送到 S 小區 2 單元 8-1 去。完這個任務,保你績提高三十分。」

說實話,以我現在這個家庭況,在這個節骨眼上。

讓我寫這種題材的東西,可謂是殺人誅心。

但能增加三十分,我雖然上抱怨,還是連夜連晚地寫了。

洋洋灑灑的 800 字,全是肺腑之言。

聽到我爸的死訊,我沒哭。

我媽走了,我沒哭。

可我寫完這篇作文后,看著空,黑漆漆的客廳。

我趴在桌上哭得撕心裂肺。

第二天,我頂著一雙赤紅高腫的眼睛,去送信。

那是一片高檔小區,大門得掃臉。

來到 8-1 門外,看著這貴氣豪華的大門,再一想我家那銹跡斑斑的防盜門,心生膽怯。

我拿著明膠把那篇作文往門旁一

白墻上多出一張廢止紙,就像一塊污泥沾染了圣地。

我很心虛,不敢多留,頭也不回地跑了。

我不知道收信人是誰,也不知道那人看了我的作文會有什麼反應。

反正我只懷疑,那個惡鬼是不是能幫我多出三十分。

我回到學校,繼續學習。

時間一天天過去,又是一次模擬考。

我的水平沒有提高,會做的題會做,不會做的題還是不會做。

就當我以為那個惡鬼在玩弄我的時候,他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我耳邊。

他悄悄跟我說:「這道題選 A。」

空白的卷子被無形的指痕往下,我沒有猶豫,填上 A。

如果他騙我,反正是一次模擬考,錯了就錯了。

我是這樣想的。

可當考試績出來后,我傻眼了,分數真的比上一次高。

高出整整三十分,不多也不

再看那天考試期間,惡鬼告訴我的所有答案。

他沒騙我,全部正確。

雖然如此,但也只比上一次多了三十分而已。

嘗過一次甜頭后,我心里的魔鬼,在逐漸長。

晚上背書時,我對著空的房間,主問他:「下一次任務在什麼時候?」

他嘿嘿一笑:「不急,快到了。」

他的回答充滿神,也充滿危險。

到不安,但覺得寫一篇作文罷了,又不是殺人放火,怕什麼。

隨即我一邊去學校上學,一邊耐心等待。

終于,在十一月份的時候,第二個任務來了。

「分你的長經歷,以你從小到大悉這個世界悟為題,寫一篇 800 作文,送到 X 小區 3 單元 4-2 去。完這個任務,保你績提高三十分。」

還是三十分,這一次我沒有猶豫,照舊寫了一篇,送了過去。

但這一次,我有些害怕。

破爛不堪的樓道里,防盜門外。

左右原本掛對聯的地方,分別掛著兩個八卦照妖鏡。

原本應該倒「福」的正中間,卻了一張鐘馗鎮鬼圖。

看著鐘馗怒瞪的大眼,我莫名心虛。

把那張作文往旁邊一,踉踉蹌蹌的地跑了。

這次回去后,我沒忍住,問他為什麼要給我出這樣的任務。

他沒說,只反問我一句:「想不想漲分?

我說想。

他說:「那不就行了,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只要能高中,管你那分是怎麼來的呢?」

我從小到大績不好,我爸媽也沒在這方面給我施

聽到惡鬼的話,我覺得心里不太舒服,第一次反駁他:「過程比結局重要,只要努力過,不留憾就行了。」

他罵我虛偽,年紀輕輕跟大人一樣虛偽。

上說著好聽的話,但要是結果不如意,照樣會失

我突然想起算命先生之前說過,這個惡鬼的死因,想著可能是到他的心事。

我一下就不說話了。

再試著喊他,他沒有回應我。

我擔心他真的不管我,救不回我爸,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不敢再多說,拿出課本開始復習。

睡覺的時候,我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一邊想換回我爸的命,做著走捷徑提升分數的事。

一邊又說著結局不重要,過程才重要的假話。

我意識到自己確實虛偽,言行不一。

惡鬼也沒說錯。

4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迎來了第二次高考。

雖然靠著惡鬼的幫忙,還有我自己的努力,分數大大提升。

但想要拿到狀元頭銜,還遠遠不夠。

這次考完,我從專科線升到了三本線踩底。

績下來那天,我還是跟我媽打了個電話,傳達了這個消息。

有些意外,久久沒有出聲。

大概過了兩分鐘,才在沉默中說了一句:「恭喜。」

「謝謝…………媽。」我磕磕,喚了一聲。

問我:「三本有哪些院校?」

我答非所問:「復讀。」

又是一愣,沒問我為什麼,只說了一句:「隨你」,然后掛了電話。

我開始了第二年的復讀。

邊的同學又換了一撥,老師也是另外的面孔。

當同桌知道我復讀兩年的時候,對我豎起大拇指:「有志氣!」

我笑了笑,沒有解釋。

很快,第三次任務來了。

我正在背書的時候,那本無字天書突然從旁砸進我手里。

突來的一怪風,自翻頁,落在空白

上面出現一段話:「第三個任務,寫篇有關于父的命題作文,800 字,送到 S 小區 2 單元 8-1 去。完這個任務,保你績提高三十分。」

…………真扎心。

聽到我的抱怨,惡鬼嘻嘻笑了一聲,像是在故意捉弄我。

但我已經習慣了,或者說麻木。

我回想著逝去的父親,寫在作文紙上的每個字都變了思念。

寫完后,按照任務上的地址,我把信送了過去。

當我到達目的地時發現,這個地方我來過,這家人很有錢。

我剛把作文紙門上,就聽到里面傳來腳步聲。

似乎有人要出門,我嚇得想逃,但坐電梯已經來不及了,我藏進安全通道。

我聽著門打開,從里面出來三個人。

似乎是一家三口,說說笑笑。

我悄悄看了一眼。

一對二十幾歲的年輕夫妻,帶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孩。

那位媽媽看到了門上我留下的作文紙,驚咦了一聲:「老公,又是這個!」

年輕男人看了一眼,沒當回事:「可能是隔壁小孩惡作劇,丟垃圾桶就行。」

雖然猜到會有這樣的結局。

但我親耳聽到這話,心里還是難了一下。

「至看一眼也好啊。」

我心中嘆氣,畢竟是連夜連晚,認認真真寫出來的東西。

在別人眼中可能一文不值,但在自己心里還是十分珍貴。

或許應到了我的心聲。

大概掃了一眼:「其實寫得還不錯,這孩子寫給他爸爸的,要不先別扔,一會兒送回去。」

男人看了一眼手表,有些著急:「隨便,都行,沒時間了,回來再說。」

人隨手把我那張作文紙放在玄關的鞋柜上。

然后和男人一起牽著小孩,乘坐電梯下樓。

我在安全通道站了一會兒,才從里面出來。

離開前,我又看了一眼豪華的大門,心里有些好奇。

這一家三口和那個惡鬼有什麼關系,他為什麼要讓我寫這樣的作文送到這來。

5

回到家,惡鬼問我:「信送到了嗎?」

我點頭,言又止。

他看出來了,在我耳邊說:「想問什麼?」

我直接道:「你跟那家人是什麼關系?」

惡鬼很隨道:「沒什麼關系」。

聽不出他有沒有撒謊。

畢竟他能看到我,我卻看不到他,這對于我來說太吃虧了。

我見他不肯說,也沒再多問,拿出書開始背知識點。

復讀第一次模擬考,還是跟之前一樣,比高考績上升三十分。

就像標注好的刻度,不多不

因為復讀班從班主任,到任課老師再到班上同學,全部換了人。

所以對于我這種奇怪的進階分數,并沒有引起誰的注意。

隨著做任務次數的增多,我的分數逐漸上升。

沒過多久,就從三本踩線,變了接近二本的分數線。

同時我也注意到,自從我問過惡鬼,他跟那家人有什麼關系之后。

惡鬼再讓我送信,花樣開始變多了。

他似乎有意折騰我。

一會兒讓我去城東,一會兒讓我去城西。

還有一次,甚至讓我連寫兩篇,共 1600 字,送到海拔千米的避暑山莊去。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所以對于他這無理的要求,直接拒絕。

借口說如果去了,趕不回來第二天的考試。

見我不肯配合,惡鬼也沒說別的,笑一下就不知去哪了。

誰知當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了夢。

睡著之后,意識竟直接穿越到了避暑山莊的一間房門外。

夢里的我,穿著睡,手里拿著寫好的兩封份信。

在我邊,站著一個黑的人影。

廓上看,是個短發的男生。

形高大,甚至比我高出一個頭。

穿著一黑白相間的校服,有一個 LOGO,是我們這的王牌重點高中。

只可惜,我看不到男生的長相。

只見他沖我努努下,說道:「上去。」

聽聲音,我認出來了。

他就是那個跟我簽訂協議的惡鬼。

老家道士說得沒錯,雖然他惡鬼,但其實只是個跟我差不多歲數的學生。

見他把我帶到這來了,我也沒有理由再拒絕。

走上前,把兩封寫好的信在門上。

的時候不小心到了旁邊的按鈕,叮的一聲,門鈴響了。

夜黑風高,避暑山莊的走廊只亮著一盞被飛蛾包圍的白熾燈。

聽到門后腳步聲,我嚇得后退一步,向惡鬼求助:「怎麼辦,有人來了。」

他沒搭理我,一的地面朝房門,似乎在看什麼。

只見房門打開,我渾一僵,就怕被那人扭著脖子送到警局。

但幸運的是,來開門的是一個上了年紀,滿頭白發的老頭。

他瞇著眼,似乎視力不大好,并沒有看到站在門外的我。

他的注意力被門上的兩份封信吸引過去。

老頭沒什麼反應,不知是不認字,還是把信當了客房用戶回饋調查表。

他啥也沒干,像收快遞似的取下信,轉進屋,并關了門。

我仍愣在原地,不敢

直到惡鬼轉對我說了一句:「回去吧。」

他彈了我腦門一下,然后我就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

白天時,惡鬼一向不會出來,我也沒有他,如往常一樣背著書包去學校。

就這樣過了幾天,還是一個早上。

我到了學校剛準備拿出英語書背單詞。

同桌一臉張的地來跟我說:「你知不知道,昨天 S 小區有人跳樓了!就那個出了名的全是有錢人住的地方,是個老頭,你說一把年紀了,又不差錢,為了啥事這麼想不開啊。」

我在聽到 S 小區的時候,就像被到心事一樣愣了。

再聽到后來跳樓者的年紀,更是整個人僵在那里。

我失魂落魄的地問了一句:「那人死了嗎?」

同桌撇了撇:「死了,當場死亡,三十幾樓跳下來,人都變形了。」

6

那一天的課,我什麼都聽不進去。

腦子里回想的一直是我那天寫的兩篇作文。

第一篇作文容是:「父母子,究竟要管束還是放任。」

第二篇作文容是:「無心的罪過,亦有罪。」

我不停的地想著,是巧合嗎,是巧合吧?

一個老頭跳樓了,關我什麼事。

再說了,那小區里又不是只有一個老頭。

我不停的地在心里為自己開,但還是逃不過心的折磨。

那天放學后,我沒有立馬回家,而是直接去了 S 小區。

本就不用到去問。

小區里坐在樓下乘涼的人,基本都在討論這個話題。

他們說,住在 S 小區 2 單元 8-1 的是個老師,姓陳。

跳樓

的老頭,就是他的父親,也是一名退休的老教師。

前兩天還一家人去山上乘涼來著,結果剛回來沒兩天,就發生了這樣的慘案。

警方已經給出定論,是自殺亡,排除他殺。

所以很多人都在懷疑,是那位陳老師跟他父親有了什麼矛盾。

畢竟住在小區的人都知道,那位老教師格古板,且對孩子異常嚴格。

陳老師小時候就經常跟他父親吵架。

要是沒做完作業,或者是題目錯的得太多,又或者是考了低分。

左鄰右舍都能聽到那位老教師對孩子的怒吼聲。

他從不打孩子,但說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能深深扎在聽者的心上。

我背著書包,失魂落魄的地去了 2 單元 8 樓。

悉又陌生的走廊,吹了一涼風。

聽說這層樓的人,有人嫌 8-1 晦氣,能搬的都搬走了。

留下的這幾天也去了親戚朋友家,想等著過了老頭過了頭七再回來。

我來到 8-1 門口,盯著那扇富麗堂皇的大門看。

屋里似乎沒人,靜悄悄的。

門外放了半塊切好的白蘿卜,上面了幾炷香。

門旁原本對聯的兩側,變了白的挽聯。

門上福字的地方,變了一個目驚心的奠。

不知為什麼,我看著看著,總后有人。

我轉過去,又一個人都沒有。

我下意識的地問了一句:「喂,是你嗎?」

我想問是不是惡鬼來了。

但卻沒人應答,我更覺得骨悚然,大腦無法控制的地進行想象。

站在我后的,好像是那晚的老頭,他穿著一黑藍的壽,惡狠狠地盯著我。

我猛地打了個哆嗦,被嚇跑了。

我一路跑回家,關了門,躺在床上蓋上被子,不停發抖。

那天之后,我病倒了,發燒,渾冒冷汗。

強打著神給學校請了假。

后來好了,神卻一直萎靡不振,連著兩周都沒去學校上課,吃飯也是點的外賣。

班主任覺得不太對勁,于是聯系了我媽。

我媽打電話問我什麼況,我只跟說:「病了。」

又是一陣沉默。

我心里忽然升起一希冀,這或許是個機會,媽媽也許會回來。

誰知,下一句將我打谷底:「我盡快請個鐘點工給你做飯,你好好休息。」

還是之前那樣,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看著手機屏幕,一眨不眨,直到源暗下,嘆了口氣。

還好,愿意花錢給我請鐘點工,說明還是把我當兒子。

我這樣安自己。

7

或許是媽媽的電話有了神效。

那天跟通話之后,我的神一下就恢復了。

一個陌生老頭的死,就像顆丟潭里的石頭,激起水花,很快就沉水底。

我的生活恢復原樣,每天背著書包去上課。

惡鬼似乎也沒什麼反應,依舊給我任務,讓我寫作文去送信。

什麼容題材都有,送信的地點也遍布整個城市。

我開始有點捉他到底想干什麼。

但無論如何,在他的迫下,我的作文水平飛速提升。

有一次甚至得了滿分,語文老師還將其復印出來,每位同學發了一張,讓他們學習。

我第一次對自己的績有了信心。

也許不用惡鬼幫忙,我也能考上狀元。

想象是很好的,現實卻很殘酷。

無論我怎麼提高分數,距離狀元的水平還差的得很遠。

我還是得依靠惡鬼,給他打工,不停的地寫作文,到去送信。

因為去的次數多了,我有了記錄的習慣。

我把我送過信的地方,和送信的時間全都寫下來。

看著上面的信息,我突然發現不太對勁。

大多數地址都很新,只去過一次。

有幾家,卻是去過好幾次。

我把重復去過的地址專門列舉出來,發現其中有一個地址,我去的得最多。

而且那個地址,也是我第二個任務去的地方——那個充滿了迷信氣息的老房子。

我覺得奇怪,為什麼這家去得這麼頻繁?

我正咬著筆頭思考,突然防盜門被人敲響。

自從爸爸去世以后,我家就再也沒有人來過。

就連業收管理費,都是我媽在網上繳費。

所以這會兒聽到敲門聲,我不只是不習慣,還十分好奇——究竟是誰來了?

我快步去開了門,只見門外站著一位滿臉壑,上了年紀的人。

鞠躬彎腰,討好的地沖我笑:「你好小伙子

,我是來給你煮飯的。」

我打量著

裳,子又矮又小,黑白摻雜參雜的發在腦后挽球,瘦瘦又發黃的手里,抱著一個灰不隆冬布包。

跟城里拿著退休工資跳廣場舞的老太太不一樣。

眼前這位老婦人,典型的農村婦打扮。

我看著,皺了皺眉,想著我媽怎麼找了一個這麼大歲數的來給我做飯。

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在家里磕著著,那就麻煩大了。

我雖然心里不滿,但還是禮貌的地沖笑:「婆婆你稍等一下,我打電話問問我媽。」

我拿出手機,撥打我媽的電話。

打了好幾次,都沒人接。

老太太拘謹的地站在門外,戰戰兢兢的地看著我,像是害怕我把辭退了。

我放下手機,想了想。

要不然就先讓做一頓,按次給錢,一會兒把我媽的電話打通之后,再找個理由打發了。

想后,我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于是讓進屋來。

老太太立馬就笑開了花,抱著懷里的布包進了屋,問我:「灶房在哪?」

8

我給指了指。

老太太換了鞋,立馬直奔廚房,把包打開。

我跟上去一看,里面都是和菜。

雖然我不會做飯,但從質和菜的來看,都很新鮮。

也跟我說:「都是一早買的,給你們這些學生娃吃的,一定要干凈。」

看著忙碌的背影,我突然想起我媽。

在爸爸出事前,我媽對我很好。

哪怕我績再差,也從來不罵我,還特別注意我的飲食健康。

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給我做早飯,說是怕著我。

老太太一邊布菜,一邊愧疚地跟我說:「孩子,頭回來,不知道你喜歡啥,這頓講究吃,一會兒想吃啥你跟說,下次給你弄。」

我大概是一個人住太久了,突然有個人這麼陪著我,覺還是不一樣的。

看著灶上撲騰的藍火焰,看著灶前忙碌的人,我紅著眼睛,應了一聲。

本來我很擔心,老太太上了年紀,手腳不夠利索。

結果老太太一頓作下來,我才知道,我的擔心純屬是多余的。

一頓飯很快就做完了,香味俱全,可以說是又快又好。

更關鍵的是,全是我吃的,很有我媽媽的味道。

一頓飯吃完,說實話,我有點舍不得這個老太太走了。

但理智告訴我,畢竟年紀大了,留下真不行。

就算做飯麻利,萬一路上出了什麼事,也是我家的責任。

我不想再給媽媽添麻煩。

于是送走老太太后,我又給我媽打了電話。

這次電話接通,我跟表示這個鐘點工我沒看上,讓我媽把辭了。

我媽當時答應了。

結果第二天,老太太又來了。

只不過這一次,紅著眼眶,跟我道歉,問我是哪里做得不好,我才要辭退

我只能跟說實話。

誰知,老太太緒一激,竟要給我跪下。

我嚇得趕

哀求我,說是無兒無,家里老伴病重,需要賺錢買藥,這才一把年紀出來工作。

求我給一個機會,愿意簽下承諾書,表示無論出了什麼事,都不會找我的麻煩。

我一聽,無兒無,老伴病重,要真出了什麼事,即便不簽承諾書,也沒人會來幫索要賠償。

這樣一想,我就點了頭,同意讓繼續做這份工作。

不得不說,家里做飯吃就是比在外面吃得好。

而且有人陪我,我似乎也不那麼孤單了,和心都大有轉變。

就連同桌都夸我,說我最近笑了。

我自己也能覺到,之前看天,覺得藍抑郁,現在再看,卻能看出一片前途明。

我跟老太太也逐漸絡起來,一回家就喊,問今天吃什麼。

老太太總是很幽默的地回我。

在飯桌上,也會跟我聊天,問我今天在學校發生了什麼,學到了什麼,有沒有跟人吵架。

我總是會笑著告訴:「沒有,大家都忙著學習,想考個好學校。」

會問我:「你呢,大學想去哪里?」

我微微一愣,想了想,還是告訴:「我想考狀元。」

老太太笑容突然就淡了幾分:「狀元有什麼好,要我說,孩子健康最好。」

我打量著的表,突然產生一個想法:「為什麼這樣說?」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筷子,用一種陌生又嚴肅的表看著我:「因為我兒子就是這樣死的,所以我不想看著你像他一樣,把自己瘋。」

9

老太太走后,我想也是個可憐人。

于是后來的日子里,我對更是像親人一樣,無話不談。

復讀的日子眨眼即逝,高考再次來臨。

經過惡鬼的幫忙和我自己的努力,我已為復讀班第一名。

老師都很看好我,說即便考不上狀元,考個重本也沒問題。

我滿懷憧憬設好鬧鐘,期待著第二天來臨。

想著自己能走上考場來個超常發揮,揚眉吐氣,讓我媽高興高新高興。

那天的夜晚,似乎格外的長。

我睡了很久,都沒聽到鬧鐘響。

迷迷糊糊醒來一看,外面的天仍是黑的。

我起床上了個廁所,回到床上繼續睡。

可等我第二次自然蘇醒的時候,突然發現,窗外的天仍是黑的。

機能基能反應告訴我,不太對勁。

我已清醒,半點困意都無,是那種睡到自然醒的狀態。

可為什麼…………天空依舊是半夜?

我拿起床頭的手機一看,幾乎懷疑自己出現幻覺。

屏幕上顯示,已是高考的三天后。

「我…………怎麼可能,我睡了三天?」

懊惱的緒把我淹沒,心臟狂跳不止。

我翻看通話記錄,更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未接來電一條都沒有。

也就是說,在我昏迷不醒的這幾天里。

就像是被世界拋棄一樣,沒有任何人聯系我。

的滋味,讓我難得想哭。

我把手機砸到床上,抱膝坐著。

看著對面墻上金閃閃的四個字,就像是個笑話。

「高考必勝…………」我自嘲的地笑了一下。

我這種干啥啥不行的人,死了算了。

剛這麼一想,破罐子破摔的念頭就難以控制。

我像瘋了似的在屋子里大喊大,讓惡鬼出來,我把命給他,換我爸復活。

什麼狗屁高考,什麼加分游戲,老子不玩了!

可我了半天,惡鬼都沒有出現。

我頹廢的地倒在床上,看著窗外偶爾閃過的車燈,覺得這人生真是沒意思極了。

后來的一段時間里,惡鬼都沒有出現。

奇怪的是,老太太也忽然不來了。

我聯系不上,只能給我媽打電話問是什麼況。

誰知我媽反問我:「什麼鐘點工,你不是讓我把那鐘點工辭了嗎?」

我渾渾噩噩的地過了幾天,腦子也不夠清醒。

突然聽我媽這樣說,我也沒反應過來:「就是你找來給我做飯的鐘點工,一個上了年紀的鄉下老太太,七十歲左右。」

我媽更是驚訝:「我怎麼可能找七十幾歲的人給你煮飯?」

我懵蒙了:「那你找的誰?」

我媽說,當時給我找了一個五十幾歲,剛從鄉下來城里的中年婦

結果約定好的那天,中年婦因為對城里的路線不,迷路了。

恰好那時我打電話給我媽,說對鐘點工不滿意,把辭了,我媽才直接同意了。

后來我媽一直讓中介公司留意著,如果有合適的再推薦過來。

可后來的人,要不是對工資不滿意,要不就是嫌路遠不方便。

所以直到現在,都沒找到合適人選。

我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一年給我做飯的老太太,又是誰?

10

我被這個問題纏得每天焦心。

結果幾天后,更讓我到意外的事來了。

高考查績那天,復讀班班主任給我打來電話,恭喜我考上重本。

我原本以為班主任在說笑,去網上一查,還真的有績。

我徹底傻眼了,覺自己深陷漩渦中心,看不清,也猜不

想要查清這一切,我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惡鬼。

只有他能給我答案。

但我找不到惡鬼,喚他他也不出來。

我沒辦法,只有連夜買了回老家的車票,去尋求道士先生的幫助。

他聽完我的來意,再一次勸我:「別找惡鬼,也別想著救你爸,既然已經考上重本就直接去吧,去過你自己的人生,之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堅持要讓我爸回來。

道士先生也不再勸,嘆氣道:「人各有命,或許這就是你的命吧。」

隨后,他給了我一個地址,說到這里去就能找到惡鬼。

我看著他給我的地址,愣了——X 小區 3 單元 4-2。

這不就是第二個任務,惡鬼讓我送信的地址嗎?

這個地方我太悉了,不需要導航,直接就找了過去。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剛走到

樓下,就看到一片黃燦燦的紙錢。

鄰居圍在一起頭接耳:「慘哦,兒子跳樓,老公也跟別人走了,孤苦一輩子沒人收尸,喪事還是社區工作人員辦的。」

我路過時,留心聽了一句,心里的懷疑逐漸擴大。

直到我來到 4-2 門前,看到有人正在收門上的八卦鏡。

我問他這里是不是老太太的家。

那人點頭說是。

頓時,我心頭像是被了顆石頭,不過氣來。

我恍惚的地走進屋。

看到客廳設置了一個簡易的靈堂,放了香爐著香,最上面放了一張老太太的黑白照。

還是如我記憶中那樣和藹的地笑著。

我像是看到自己親人似的,一下紅了眼眶。

門外的人走進來告訴我。

老太太前段時間去世了,尸在家躺了很久,天氣熱,腐爛發臭了才被人發現,尸已經運到殯儀館火化了,他今天就是負責過來收東西的。

說完,他問我和老太太什麼關系。

我想了想說,是干孫子。

那人不信,我把手機拿出來,給他看之前我和老太太拍的合照。

他終于信了:「我們發現的時候,懷里一直抱著這個鐵盒子,正愁不知怎麼理,既然你是孫子,就把這個給你吧。」

我拿著鐵盒子回了家,撕開上面的兩張黃符,看到里面放了一個很小的模型汽車玩

隨即,我耳邊傳來惡鬼的聲音。

「沒想到,你讀書績不行,腦子還算靈,居然能找到我。」

我仍舊看不到他,只能聽出他的聲音有氣無力。

我問他:「高考那幾天,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沒有承認,只壞笑著說:「是你最相信的人。」

我愣在原地。

他哈哈大笑:「沒錯,就是你天天的那個人,看不出來吧,可是我們村里最有名的問米婆,招魂除鬼干了幾十年,從未失手過。」

我忽然覺到一冷意,握著拳頭,咬著牙:「你到底想說什麼?」

惡鬼拍了拍我的肩膀,很同的地說:「孩子,你被騙了,給你吃的那些東西,是要讓你魂魄離的,高考那幾天,你是不是記不清了?」

「我跟無冤無仇,為什麼要這樣做?」

惡鬼沉默半晌說:「為了我,想讓我借你的重生,因為…………我是兒子。」

11

從惡鬼這里,我終于得知一切。

那個死了的陳老師,是他爸。

惡鬼原名陳宏博,跟我只有姓氏不同。

陳宏博他爸當年下鄉,認識了他媽,也就是給我做飯的老太太。

兩人結婚生下了他,后來陳老師回城,把妻兒也帶了上來。

陳宏博從小到大,都被他爸寄予厚

可他媽卻對兒子的教育不怎麼上心,覺得只要孩子健康就好。

夫妻二人在育兒的觀念上,完全不同。

后來時間一長,陳老師就覺得是因為文化差異,開始嫌棄他媽沒文化,所以兩人才說不到一塊去。

兩人經常吵架。

陳宏博升上高中,學業任務重,再加上家庭不和,心事越來越多。

終于有一天,他承不了這份力,跳樓了。

陳宏博生命的終結,也為他爸媽的婚姻畫上句號。

陳老師出軌離婚,跟另外一個人走了,兩人又生了一個兒子。

陳宏博他媽沒有再找,而是天天關在家里,研究怎麼給兒子招魂。

哪怕只是一縷魂魄,也要讓兒子活過來。

也正因為陳宏博他媽的執念,導致陳宏博沒法投胎,魂魄四下游,最終變惡鬼。

后來就遇上了我。

陳宏博恨他父母,于是利用我給他們寫信的方式,埋怨他們。

陳老師年歲已高,對于很多事已經看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陳宏博的死。

所以他在看了我寫的那些信后,選擇了跟兒子一樣的方式自殺贖罪。

而陳宏博他媽在看到信后,立馬就認出這是兒子的手段。

于是追到我這來,在跟我悉之后,想出了要讓陳宏博借我復活。

可陳宏博自己不愿意。

在我魂魄離意識不清的那幾天,陳宏博附在我,跟媽大吵了一架。

然后他媽就走了,我的魂魄還在游,陳宏博就干脆用我的去高考。

雖然很久沒學習,但那些知識點他一個都沒忘,隨隨便便就考了個重本回來。

可剛高考完回到家,他的魂魄就被他媽抓走了。

原來是因為他媽用自己命,換陳宏博重生的機會。

可這個機會陳宏博不要,他媽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就干脆想把陳宏博帶走。

不想留他一個人在世上飄

如果我沒有去救他,要不了幾天,陳宏博就會在鐵盒子里魂飛魄散。

我聽完,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原本還想問他,對我下手有沒有猶豫。

結果轉念一想,對親兒子都這麼狠,對我就更別說了。

難怪陳宏博恨

后來陳宏博問我,賭約還繼續嗎?

我點頭:「繼續,但是寫信的事我不想干了,我想靠自己的本事考狀元。」

雖然我沒有直接害人,但確實有兩個人因我而死。

我不想再造孽了。

陳宏博也沒強求,只有些嘲諷的地說了一句:「加油。」

新學期開學,我又復讀了。

這是復讀第三年。

我考上重本沒走的事,在學校傳開了,大家對此褒貶不一。

我同桌在學校論壇里發帖,說我是因為想考狀元才復讀的。

看似幫我解釋,其實是把我推上風口浪尖。

有人覺得我是怪胎,有人覺得我勇氣可嘉。

但我都無所謂,因為我只有一個愿,考上狀元,把我爸復活。

沒了惡鬼幫忙,我的績一落千丈。

別說考狀元,就連上個二本線,都是勉勉強強。

就這樣,我復讀了一年,兩年,三年…………直至第八年。

高考結束,我終于憑自己的本事考上重本。

可我還要復讀。

學校老師和領導勸了又勸。

我媽也看不下去了,跑到家里來狠狠罵了我一頓,把我的書全燒了。

這次事件后,我跟我媽徹底斷絕了關系。

暑假期間,我在家里渾渾噩噩躺了幾天,每天都盯著墻上的「高考必勝」。

不知惡鬼是不是良心發現,有一天突然來問我:「要不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想也沒想就拒絕:「除了我爸的事,別的我都不干,我不想再害人。」

他嘿嘿一笑:「不害人,這次是好事,你再復讀一年,我讓你爸回來。」

我終于來了神:「什麼意思?」

他神神的地說:「我只是好奇,再來一次,你爸會怎麼選擇。」

12

這些年來,我跟這個看不見的惡鬼,算是相依為命。

只因他的一句話,無論我能不能考上狀元,都能再見我爸一面。

所以,我又復讀了一年。

學校的老師都認識我了,邊的同桌也聽過我的傳言。

和剛開始不同,現在他們都盡量避開我。

除了年紀大,有代,他們還覺得我神問題。

甚至于有一門的任課老師,比我還小一歲。

因為這些種種原因,這一年的學校生活,我過的得異常艱難。

我像個飄在學校里的幽靈,沒有朋友,沒有家人。

唯一的神支柱,全靠惡鬼的那句話。

時間很公平,無論好日子還是苦日子,都會過去。

終于,復讀九年,又到了高考那一天。

高考這天早上,我一醒來,就聞到了廚房傳來的飯菜香味。

我幾乎是立馬跑了出去,看到了正端菜上桌的爸爸。

這麼多年過去,他一點沒變。

還是那個樣子,回頭笑罵我:「傻站著干什麼,趕過來吃飯,今天不是高考嗎!」

我失魂落魄的地走過去,一眨不眨的地盯著他,吃完了這頓飯。

我甚至不想去高考了,只想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但我爸爸一直催促我,甚至都有點不耐煩了。

我渾渾噩噩的地穿上鞋,我爸突然住我:「等等!」

我轉過去,他揚起手,狠狠給了我一掌,「豬腦子,又不帶準考證!」

掌來得猛,卻在臨近臉頰的時候收了力道,輕輕落下。

爸爸拍了拍我的臉,助我清醒,「打起神來兒子,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好的未來在等著你!」

我紅著眼眶,接過他遞來的準考證,出了門。

高考幾天,我都沒再見過他。

直到高考結束,我才聽說。

高考第一天上午,我爸在路上被一輛貨車斷了雙,當場死亡。

我徹底懵蒙了。

我不明白,這一次我帶了準考證,為什麼我爸還是死了。

我怔愣的地回到家,惡鬼才告訴我。

原來,高考第一天早上,我爸確實回來了。

惡鬼把我這幾年的事,都告訴了他。

說完,惡鬼問他:「想好了嗎,如果你不死,你兒子高考結束就會被車撞死,你要改變命運嗎?」

剛問完,我爸的手機響了。

我爸拿起手機接了電話,里面傳來隔壁鄰居的聲音:「老王啊

,這孩子高考,你好歹也個面給他加加油啊。」

我爸笑了一下:「來了。」

掛了電話,我爸就開始換鞋,準備出門。

惡鬼在后面問他:「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我爸站起來,什麼都沒說,只是對著空的房間嘆氣一聲:「別戲弄我兒子,放過他吧。」

說完,我爸頭也不回的地走了。

聽完這件事,我哽咽著問惡鬼:「我考上狀元…………我爸能回來嗎?」

惡鬼搖頭:「回不來了。這幾年看你這麼努力,我也不想為難你,非要讓你考狀元,所以我用了所有修為幫他回來,但是到最后,他還是選擇讓你活著。」

我徹底崩潰了。

九年高考,終究功虧一簣。

我終于明白了算命先生說的那句話:「果然還是個孩子,不識父母心啊。」

也許他早就知道,就算我用自己的命幫爸爸復活,他依舊會把活著的機會讓給我。

兜兜轉轉,一切早已注定,何必去折騰,去浪費幾年

想起這些年,想起今天早上我爸說的那句話:「打起神來兒子,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好的未來在等著你!」

我趴在地上,哭的得撕心裂肺。

后來,惡鬼從我邊離開了。

我也終于從執念從中清醒過來。

看著病床旁,我媽那張憔悴老去的臉。

我紅著眼喊了一聲:「媽,我回來了。」

我媽哭了,的地抱著我。

13

原來,這九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真實的況是,在我爸死后,我就瘋了。

我在家里不吃不喝地看書,說要等我爸回來。

我媽帶我四看病,想要治好我,但效果都微乎其微。

又聽別人說,是我撞了我爸的邪,我爸舍不得兒子,所以鬼魂要把我帶到間去。

我媽嚇得去找老家的算命先生來幫我招魂。

但依舊喚不醒我。

最后實在沒辦法,平日里要工作,只能把我送進了神病院。

在這里,我遇到了一個中年男人,他也是個病人,病得比我還久。

他說他陳宏博,爸爸是老師,媽媽是個問米婆。

他說他會法,能幫我達心愿。

神病院里,我跟他玩,經常跟他坐在一起。

就因為他說:「人生后悔機制,愿不愿賭?只要為省狀元,就能獲得一個心想事的機會,萬事都行。」

我拍手大笑:「賭賭賭,我陳宏博,嘿嘿!」

后來我清醒過來,出院了。

離開前,我看到陳宏博的弟弟來看他。

聽院里的護士說,陳宏博的弟弟也是一名老師,年紀輕輕就結婚生子,是個兒,今年快滿十三歲了。

我想了想,還是走過去跟陳宏博說了一聲。

「老陳,我走了啊,這幾年謝謝你的陪伴,也祝你早日康復。」

陳宏博拽著我,不讓我走:「別走別走,我能幫你實現愿,你幫我寫幾篇作文,我一定能幫你實現愿!」

陳宏博他弟弟一臉為難的地看著我:「不好意思啊,我哥自從爸媽去世后就這樣了,醫生說他是心里太疚,所以才神不正常。」

我知道這事,也是從護士那聽說的。

陳宏博的爸媽很好,生下陳宏博后,又生了二胎。

可惜,陳宏博跟我一樣,一直績不好,怎麼學都沒用。

高三那年,他有點破罐子破摔。

想著不讀大學了,別浪費時間,早點出去打工學技,爭取以后當個老師傅。

陳宏博他爸覺得自己是個老師, 要是兒子只是高中文憑,多丟人啊。

于是他就以死相,站上天臺, 想要嚇唬陳宏博。

結果沒站穩,竟真的摔了下去。

掉落的瞬間,他的兩只手都還不停的地在空中抓,卻難逃厄運。

陳宏博他爸死后, 對他媽打擊太大,沒過幾年,也跟著去了。

從那以后,陳宏博的神狀態越來越差。

但仍舊出去打工做兼職,賺錢養活自己和弟弟。

可以說,他是一直堅持到他弟弟年, 能夠立足之后才瘋的。

陳宏博他弟弟為了報答哥哥的養育之恩, 即便家立業, 也經常來看他。

只能說, 世上人千千萬, 各有各的難。

我安了他幾句,就跟著我媽離開了。

走出神病院的剎那, 看著明和藍天白云。

我抬手擋在額前,沒什麼信心的地問:「媽…………你說我的未來會好嗎?」

我媽溫的牽住我的手, 堅定道:「一定會的兒子, 績決定不了未來,未來掌

握在自己手里, 只要我們不作惡, 對待生活踏實努力,你還年輕, 媽媽相信你的前途一定明,好的未來在等著你。」

我瞇著眼, 笑著迎向:「嗯,我也相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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