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場》第 46 節 離宮
我在古代宮廷喪尸文中重生。
上一世我護著皇帝和他的寵妃殺出尸群的包圍,他卻下令關閉城門,讓我了拖住喪尸的餌。
重生之后,我約他庭中小敘,他卻守著偶風寒的麗妃,一夜未至。
「清冉,你知道麗妃懷有孕,朕也是無可奈何……要不你推遲一天走吧,朕定當赴約。」
我回上馬,再不回頭。
不必了,因為再過幾個時辰,宮中便會發喪尸。
他最的麗妃,就是喪尸的源頭。
1
朔夜深寒,裘皮外面裹了一層晨,微微發粘,像喪尸的皮。
宋關城推門而,神疲憊。
「昨夜麗妃突發不適,朕只得留在青鸞宮陪伴。方才睡安穩了,朕便立刻過來了……」他又是跺腳又是手,連個暖捂子都來不及拿。
看他眼睛底下濃濃的暗影,想是一夜沒睡。
恍惚想起,他也曾如此待過我。
宋關城是在冷宮出生的落魄皇子,我是鎮國將軍嫡。
那年陪父親進宮面圣,只見宋關城年自冷宮墻頭爬出,在我面前摔了個四腳朝天。
我喜歡街上的糖畫,他在冷宮學了捧到我面前,手指燙起一堆泡。
我吃蝦又懶得剝殼,他一個個替我剝了送到碗里,堆起一個小山包。
我摔破了手肘,他撕了自己唯一的好裳,把我的胳膊纏鼓鼓囊囊一大團。
為了救他出冷宮,我跪在父親房前一天一夜。
那一道訂婚旨送到時,我臥病在床,燒得直說胡話。
宋關城在床前陪了我一整夜,連眼睛也不曾閉過片刻。
恍惚之間聽到他對天起誓:「清冉,我這輩子絕不負你。」
后來我與父親一樣了戎馬天下的將軍,為宋關城排除異己掃平黨,一步步將他推上了王位。
他登基之時,我尚在戍邊。
將士們紛紛前來賀喜:「蕭將軍勞苦功高,此行回去便是尊貴的皇后娘娘了。」
盼了三個月,等來了召我回朝的圣旨,也等來了宋關城廣納后宮的消息。
回朝當日,還沒見到宋關城便先被迎到了太醫署。
宋關城來見我,頭一句便是:「清冉,太醫們說你負寒癥,無法生育,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時先帝重病,皇城里為奪嫡起了紛。
我與宋關城二人躲在井底,他不會水,我便只能托著他。
初冬的水結了一層薄冰,刺得人骨頭里都疼。
待我們被救起來,母親便抹著淚告訴我,這輩子我都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了。
「朕本想立你為后,可這朝中上下都不應允,個個上書參奏。」宋關城牽著我的手,滿臉憂戚,「朕不是薄寡義之人,只是朕如今在其位,便有傳承脈之職。有些事……也是無可奈何。」
我怎會不懂呢,有些事在后宮遠比在朝堂上更好辦。
那些大臣勸他廣納后宮,是想讓自己家的兒宮為妃,在后宮之中埋下自己的。
「清冉,你放心吧,那些鶯鶯燕燕都是逢場作戲。這后位終究是你的,除了你,朕不會立任何人為后。」
我著他后頸上兩道深深的指甲印,沒有計較。
他讓我住在宮外春秋苑,時常來看我。
沒有位分,更沒給個說法。
在旁人眼里,我這個將軍,無非是和其他人一樣,削尖了頭要往龍床上鉆罷了。
最初宋關城多有些過意不去,臨幸那些人之后,總要來我面前解釋一番。
「清冉,那吏部尚書日日和朕作對,朕必須安他兒,才好令他安分一點……
「清冉,國庫虛空,朕得順著那首富狄虢的妹妹,好教他多資助些銀餉……」
那時他信誓旦旦,眼里盡是真誠,好像確實嫌棄后宮嬪妃的模樣。
但這并不耽誤他不斷臨幸那些人。
在他里,這就是帝王的無奈。
慢慢地,我不聽了,他也不講了。
他來春秋苑的次數越來越,即便是來了,說不上幾句話便借個由頭匆匆離去。
一個月前,宋關城來我跟前,開口便道:「麗妃已經有孕數月,如今已然顯懷,朕打算給個名分。」
貴妃已是眾妃之首,再往上便只有皇后了。
我微微一笑,答應過我的事,終究是不作數了。
品著酒應他一句:「你是一國之君,想封誰為后,你自己做主便是。」
宋關城眼里閃過一詫異。
按我的子,斷不能如此坦然。
「封后之日京中戒嚴,任何人膽敢阻撓,就地殺。」
我忍不住笑了,他說這話,是怕我在封后之日刺殺麗妃令他難堪嗎?
對,這種傻事我確
實做過。
上一次我殺金鑾殿,把劍架在麗妃脖子上。
宋關城立刻服了,口口聲聲應允要立我為后。
才放下劍,他便用箭陣我服,將我送進鐵牢。
宮中出現活死人,局勢失控,宋關城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計前嫌救他一命。
我護著他和麗妃殺出重圍,他卻下令關閉城門,讓我了拖住活死人的餌。
城門緩緩關閉,尸群涌。
我盡力扯出一微笑作為最后的道別,可他終是連頭也沒回過。
活死人層層疊疊撲上來撕扯我的,疼得撕心裂肺。
宋關城,你是被的,我不是。
意識泯滅之后,我重生到了喪尸發之前。
宋關城在我面前反復叮囑:「清冉,朕有朕的難。這后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大不了朕往后多多補償你就是了……」
「這后位我心甘愿讓給。」我冷笑一聲,出言打斷,「但封后當夜,你必須趕來見我。」
宋關城應允了。
他走時慌慌忙忙,唯恐我改了主意,慌得險些摔了個跟頭。
然而麗妃封后之夜乃是最風的日子,豈能讓我搶去風頭。
找了個借口說自己染風寒,腹中胎兒躁不安,便功拖住了宋關城。
不出所料。
2
「你昨夜為何不來?」
宋關城心里有愧,話語里總有些氣急敗壞。
「清冉,你知道麗妃懷有孕,朕也是無可奈何……你小時候那般善解人意,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斤斤計較了?」
等他的時候想了很多,往日的溫一一解離,只剩下殘酷的真相。
從他翻出冷宮摔在我面前開始,我就只是他的棋子,是他步向王位的墊腳石。
我站起來,拍了拍衫上的水,覺就像腥臭的從喪尸皮下面涌出來似的。
「我今日便回塞北戍邊,陛下好自珍重。」
「你要走?」
我竟然從他的語調里聽出了如釋重負的味道。
「封后大典剛過,皇后又懷了孕,陛下理應多加關照,我留下……也是礙眼。」
宋關城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有些不忍:「要不你推遲一天走吧,朕定當赴約。」
可笑,他莫不是以為我在回塞北之前還想和他春宵一度吧?
搖頭,拱手。
回上馬,再不回頭。
用命換來的大徹大悟,但凡回頭看一眼我都該死。
出了宮門,副將梁紅玉便迎了上來:「兄弟們都已整肅行裝,只等將軍號令!」
回去戍邊本該輕裝簡行,等輜重部隊將糧草補給慢慢送來。
這次我讓他們購置食糧藥隨攜帶,顯然有違常理。
「將軍此舉……莫非是邊塞有變?若是真有變故,為何不稟明陛下,多派將士增援?」
我輕笑一聲。
「這變故不在邊塞,倒在京師。」
梁紅玉隨我出生死多年,凡事都能心。
上一世不顧生死潛牢中救我。
為了讓我們順利離開,負弓箭利刃,一刀斬斷天牢水柵,把自己和活死人都堵在了牢中。
我還記得從柵欄之間將我的佩劍遞到手心里——「將軍,紅玉此生追隨的是將軍,非是陛下。紅玉能為將軍而死,無怨無悔。」
活死人涌來,隔著柵欄撕碎的。
麗妃捂著鼻子,滿臉嫌惡:「小小副將竟敢說出此番大逆不道的話來!若不是大敵當前,便該當誅九族。」
我看著梁紅玉的眼睛逐漸黯淡下去,然后變活死人那般沒有理智的紅。
「清冉,快走吧……妖兇殘,這水柵也撐不了多久。」宋關城兩戰戰,聲音嘶啞,「梁副將自愿為國捐軀,甚是忠勇。待城中妖盡除之日,再追封個將軍便是。」
我微微低頭,彎弓搭箭。
那一箭,準確地刺梁紅玉眉心。
這樣的人,豈能變無腦追逐活人的行尸走。
麗妃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滿是譏諷:「我等凡人,終究比不上肖將軍這般殺伐決斷,連隨自己出生死的副將也能下如此狠手。若是他日陛下負了你,莫不是也要如此對待……」
我冷眼一瞥,臉上鮮橫流,猶如一頭離群的孤狼。
麗妃不敢吭聲,直往宋關城背后躲。
我看他時,他的眼神里也多了幾許恐懼,幾分搖。
他們把我撇在城里送死,或許早已有了端倪。
梁紅玉不悔,可我悔了。
這一次,我絕不會重蹈覆轍。
地上的影子變得清晰,天已然大亮了。
再過幾個時辰宮中便會發喪尸。
宋關城最的麗妃,就是喪尸的源頭。
昨夜是我給他最后的機會,他若來見我,我便給他指條生路,救他一命。
既然他不珍惜,那就自求多福吧。
「傳令下去,即刻開拔。所有部屬立刻離京,不得有誤!」
將令還未傳開,大門卻在我面前緩緩關閉。
我拉著韁繩,擰眉頭。
上一世明明是在活死人發,宋關城離京之后才關的門。
若再拖延,所有部屬連同我自己都要被困死城中。
傳令公公自遠奔來,上氣不接下氣:「陛下口諭,請將軍即刻到青鸞宮見駕!」
青鸞宮……麗妃居所?
3
自從我不再過問宮闈之事,宋關城便愈發肆無忌憚,短短一年,三宮六院早已充盈。加上沒有位分的宮采,更是難以計數。
越過宮墻,在青石地上勾畫出了一整排明亮的斑。
也不知曾經有多人從這里走過,將最好的青春歲月全部蹉跎在這高墻之。
哪怕沒有染,們活得也如同行尸走一般。
早起到麗妃那兒請安的人絡繹不絕,個個都藏著自己的小心思。
有人盼著能在麗妃那兒撞見宋關城,沒準能再得圣寵;有人指能與麗妃好,來日麗妃吃了,也能分們些湯喝。
我騎馬先行,梁紅玉跟在我背后。
高頭大馬,一戎裝,在這寂寂深宮中總顯得格格不。
匆忙路過的人們知道我已失寵,背后指指點點時尤其不客氣。
「子的本分就是相夫教子,不爭氣的肚子揣不住皇子,可不得失寵嗎?」
「日在戰場打打殺殺妄造殺孽,如今不能孕,都是報應。」
「日與一幫大老混在一起,失了自己名節事小,還得累著整個家族為蒙。」
梁紅玉終是忍不住了:「將軍,屬下去撕了們的,們再也不敢嚼舌!」
「無妨。」
整個大梁馬上就要淪陷,誰還計較那些閑言碎語。
我稍稍遲疑,又仔細叮囑:「讓眾將士駐扎城邊原地待命,兵刃不離,休憩不卸甲。」
梁紅玉眸一沉,悄悄附到我耳邊,語調歡快:「了許久這荒唐皇帝的鳥氣,將軍可終于要反了!」
我啞然失笑,斥胡說。
「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許來救我。」梁紅玉還要追問,我卻反手抱住,「聽我的,但凡城中有任何異變,你立刻帶著弟兄們殺出城去……這是將令。」
轉離去,走出幾丈開外,又聽到喊我:「這將令紅玉不!我就在這里等著將軍。你不來,我不走。」
我料定宋關城急召我宮必定沒什麼好事,可沒想到麗妃著大肚子跪在我面前,口口聲聲說要把后位還我,還要將自己未出生的皇子過繼給我。
「臣妾自知才德不如姐姐,擔不起管束后宮之重責。宮里不了姐姐,陛下正值用人之際,更是離不開姐姐……姐姐不要推辭!」
如今的麗妃態度謙卑,字字句句真意切,委實像是變了個人。
宋關城心疼腹中的皇兒,上前扶了一把卻是被推開,這會兒正擰著眉頭看我,疑心我對麗妃下了什麼蠱,迷了的心竅。
「妹妹懷龍子,乃是為大梁延續脈的功臣。這功績我若是搶了來,只怕要折壽。」我一拱手,「我已向陛下稟明,此生惟愿在塞外戍邊,以之軀護衛大梁江山。」
我越是推讓,麗妃就越是著急,恨不得要抱住大不讓我走。
上一世活死人便是從青鸞宮中發,宋關城遮遮掩掩,只說是麗妃邊的人。
如今活死人發的時間越來越近,我一刻也不愿耽擱,只想得了宋關城的首肯,帶著部屬開城逃離。
我倆幾番推讓,倒讓旁邊伺候的下人看傻了眼。
平日里娘娘們為了能多得圣上眷顧勾心斗角,如今帝王的寵和尊貴的后位倒像了燙手山芋,誰也不肯要了。
宋關城氣得夠嗆,直斥我倆把國事當作兒戲。
日頭已過天頂,喪尸發在即。
上次還有鐵牢可以替我稍作抵擋,這次若是被拖在青鸞宮,只怕連第一波發都扛不過。
「為博妃子一笑便關了城門,不僅耽誤了戍邊軍務,更斷了城外民眾的生計。如此昏君,豈能長久!」
想昔日宋關城頻頻納妃卻對我撒謊時,我都未曾對他說過如此重話。
「把這胡言語的逆賊投鐵牢,嚴加看管!」宋關城怒極,卻又不敢不聽我的,隨即一揮手,「開城門!」
話音才落,麗妃忽然倒在地上,捂著肚子慘連連:「孩子!我的孩子!」
莫非那活死人的來源就是麗妃自己?
「皇后腹痛難忍,怕
是了胎氣!」
宋關城也慌了神,連連催促:「快!快去請醫!」
麗妃雙眼充,彎詭異的弧度,去扶的嬤嬤個個都被抓傷。
我看表痛苦猙獰,心猛地一墜。
那活死人的來源不是麗妃,是腹中那個還未出生的胎兒。
4
麗妃被就近送往殿休息,宋關城言又止,最后只給我留下一句:「朕知你是因為嫉恨麗妃被封后,一時氣急才會出言沖撞。朕不治你的罪,只讓你去牢里清醒清醒。」
我懶得搭話,只催著侍衛速速把我送進大牢。
出來時未見梁紅玉,我還以為改了主意,已然領軍出城。
「將軍……陛下竟真讓你戴枷下獄!這昏君當真是讓狐貍迷了心竅,好壞不分!」
甫然見去而復返,我不由得眼前一黑。
「大膽!小小副將,怎敢如此欺君犯上!隨我一同獄,權做反省!」
橫眉怒罵,斥得梁紅玉微微一,連忙跪下。
侍衛見我突然發了這麼大的火,連忙勸著:「梁副將一時失言罷了,我等方才也沒聽清,此事就此揭過,將軍不必掛心。」
「梁紅玉是我的部屬,如何懲罰由我說了算。」
梁紅玉只當我戴枷辱卻還要維護宋關城和麗妃,立時氣紅了眼,咬了牙關不肯服。
牢門一關,我便催促梁紅玉:「把你腰里藏的家伙事拿出來,把這枷鎖撬開。」
梁紅玉立時笑了:「我就知道,將軍豈是任人欺辱拿之人!」
風聲灌到方寸小窗之上,送來了一連串瘆人的慘聲。
梁紅玉反應極快,縱上去攥住窗柵往外眺。
「不可!」
才將梁紅玉拽下,便看見一活死人躍起,一口咬住窗柵。
只見它滿臉尸斑,口中污涎水淌,梁紅玉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麼怪!」
活死人察覺到了活人的氣息,使勁蠕著要往里進,腦袋被自己扁了,骨裂聲不絕于耳。
我把枷鎖褪下,掀開甲取了細弩箭,照準活死人的腦袋出一箭。
活死人里噴出一道黑,猛地一仰脖,徑直跌落下去。
那一口爛牙倒是鑲在了木窗柵上,暗生金。
「它好像是麗妃邊的李嬤嬤?」
「已經不是了。小心些,這些怪如同瘟疫,只要被它們咬傷抓傷,就會變和它們一樣的怪。」我撥弄著牢房底下鋪的草,只翻出一地的蟑螂老鼠。
上一世宋關城來到牢里,最后便是從這道逃出去的。
梁紅玉拿塊石頭挨個敲過去,只聽見砰一聲,道口即刻彈開。
「那次我到太醫署替您拿藥,正撞見李嬤嬤把別家娘娘的穩胎藥換了落胎藥。們想要殺人滅口,便造罪名,把我關進來。
「我找到這道,本打算出去殺了麗妃和李嬤嬤,就此一了百了。到了麗妃寢宮,我卻見您跪在殿前,求陛下饒我一命。
「您當初在戰場險些被敵人俘虜,命攸關之時也未曾跪過,如今卻為我跪了那麗妃。殿前有二百五十六級石階,您一步一跪行到駕前,屬下全都記在心里。」梁紅玉眼尾發紅語不調。
那時我早已知道是了誣陷,連從鐵牢出逃的事也了然于心。
發現沒有逃出皇城而是返回宮里,我便猜到是要對麗妃下手。
若真的殺了麗妃,宋關城是定然不能饒的。
我一步一跪,只愿見了之后能一逃了之。
卻不承想竟然返回鐵牢,咬牙撐完了鞭刑。
「那時……你為何不逃?」
「我若逃了,麗妃定然會把別家娘娘胎之事扣在我上,更是死無對證。找不到我,便會借題發揮,拿將軍問罪。」
梁紅玉亮了火折子,步道。
「將軍不是池中之,待您想飛之時,紅玉便是您翅下之風,助您扶搖直上。」
心頭微熱。
自宋關城冷落了我,家里人對我也生出了諸多不滿。
他們也時時催促,教我各種宮斗爭寵的骯臟伎倆,卻早忘了,我本是翱翔天際的獵鷹,不是宮墻之中供人玩賞的金雀。
梁紅玉比他們更懂我。
快步趕上,手拽住梁紅玉的胳膊:「小心,上一次這道中便藏了活死人。」
梁紅玉點頭,角微彎。
「活死人有什麼可怕,屬下在前面護著……」
「等等!」
火折子的照有限,盈盈一團暖盡頭,是一張翻卷的臉。
捧著孕肚息不止,鮮滴滴墜落,那雙眼睛恰似一對幽綠詭異的鬼火。
「別……別殺我。」
認出來了,這是住在城西的豆腐西施,去年親時還給我送過喜糖。
5
京中有孕的子都會到送子娘娘廟祭拜,期盼孩子可以順利降生,母子平安。
自從麗妃有孕,便常常在廟外向同樣懷有孕的婦人們施舍銀錢,為孩子積德納福。
若是與麗妃投緣,更可在初一十五到宮中與相聚,同祈福法會。
此舉委實給帶來了不口碑,凡被提起,民眾皆是贊譽有加。
幾日前麗妃說要在宮中辦法會,連同豆腐西施在,一共接了二十九名婦人宮。
宮里不但佳肴不斷,每日還安排醫為們診脈調養,這些婦人從未過這樣的優待,自然是樂不思蜀。
豆腐西施第一次進宮,一開始看什麼都新鮮,可新鮮勁過了,又惦念著要回家。
服侍們的嬤嬤上答應得好好的,卻又總找借口推三阻四不肯送回家。
今日有兩名婦人即將生產,才被嬤嬤送了出去。
豆腐西施把心一橫,干脆乘人不備混上馬車,心想著能悄悄跟著們出去。
待上了馬車,只看見兩名婦人懷里摟著剛生的嬰,母子二人的尸都已僵,正要拉到宮人斜去埋了。
原來竟是麗妃唯恐自己產下嬰,于是找了一群即將分娩的孕婦,打算來個貍貓換太子,以保自己后位穩固。
豆腐西施嚇得失聲尖,便侍衛發現,押回了青鸞宮。
還未下車,便見宮里作一團。
和悅的老嬤嬤和卑躬屈膝的太監都像了吃人的妖鬼,見人便咬,生撕。
平日里與好的蔡家婦人沖將上來,張口咬住了的臉。
侍衛過來,舉刀斬了蔡家婦人的頭顱,轉要砍時,被于公公從背后撲倒,一口咬在嚨上。
豆腐西施倉皇逃竄,誤打誤撞地進了地道,又撞見了我們。
梁紅玉晃著火折子,只見著還有好幾個人橫七豎八躺在后面,上都沒了活氣。
「那些人都被咬過,只是這道里溫度低,它們變得慢。它們的腦袋是弱點,傷了腦子便能防它們走咬人。」
上次我們便是吃了這虧,折損了不人手。
梁紅玉點了頭,手起刀落,將那些死尸的腦袋逐一斬落。
「將軍,那呢?」
豆腐西施抖得如同風中枯葉,費勁地把腦袋抬起來,一雙眼睛已然化作通紅,鼻子耳朵都在涌。
「我不是怪……我不想死……將軍,當初你住在春秋苑里,還吃過我家的喜糖,你知道我不是歹人……別殺我……」
里七八糟地絮叨著,終于被殘淤塞,說話越發艱難。
梁紅玉舉刀在手,可面對這大腹便便的弱子,終究是下不去手。
「好,我不殺你。你從這道出去,是死是活,都給上天安排。」
「外面……外面……會死……」
豆腐西施逐漸尸化,頭臉上遍布尸斑,只能說出簡單的詞句。
我們都知道已經沒救了,無論出不出去,結果都是死路一條。
我舉起細弩箭,由不得爭辯半句。
殘如,站在柵欄外面,被四面八方涌來活死人撲倒。
「見死……不救……你……枉為人……」
最后的表半是嘲諷半是絕,慢慢地被尸淹沒,終于看不到了。
梁紅玉站在我后,似要安。
「人各有命,我又不是佛陀,渡不了這世間眾生。」
我冷了臉,輕笑出聲。
「把方才的尸塊壘到出口,防止那些活死人聞到活人氣味。大牢口那頭……封死。」
這一世,我連宋關城跪地求我救他的模樣都不惜得看見。
6
罪臣朱武的家人意救他出牢,雇了工匠日夜挖掘,筑了這條道。
為防他之后便被追兵緝拿,朱家在這道中建了修葺之所供他躲避,正是聲東擊西之計。
這里囤了足夠他生活三月有余的干菜,甚至還有流經牢底的溪流可供日常取水之用。
不料宋關城聽信了麗妃的讒言,提前砍了朱武的腦袋,這道便就此閑置,再不見天日。
上一次麗妃叩開這道逃生,我才知道它的所在。
梁紅玉把道翻了個底朝天,果真找到了腌漬好的咸和果干。
它們都用油紙包著,好端端地收在箱子里。
上次進來的人多,算算這里囤積的東西堅持不了幾天,我這才下定決心要帶著他們殺出重圍。如今只有兩人進來,倒是先在此地茍活更安全。
我思慮許久,還是把重生之事對梁紅玉和盤托出。
梁紅玉切著咸,用刀尖遞到我面前。
「上次我可太蠢了,怎能隨便赴死,留下你一個人呢。若我活著,豈能容得他們將你關在城里……」
才說了一半便停下來。
「屬
下失言……」
「大梁的江山都保不住了,還分什麼將軍屬下。往后你也我清冉就好。」
咸腌漬得剛剛好,吃起來香四溢。
盡管比不上酒樓里的好酒好菜,比起在這世中四掙扎求生,卻不知好了多。
「你說上一次這道是麗妃打開的,居于深宮不問政事,怎麼會對罪臣朱武之事如此悉?」
「朱武,曾與麗妃有過白首之約。」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二人的父母見他們如此登對,便早早為他們定下婚約。
凡事總有意外,那年麗妃進宮陪伴公主玩耍,誤打誤撞到了冷宮側畔。
遇到了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皇子,往他手里塞了半塊沒吃完的荷花。
麗妃了宋關城的白月。
宋關城念麗妃在他最不堪的日子里給了他最想要的溫暖,甚至不惜背負罵名從朱武邊搶走麗妃。
可我呢?
為了救他出冷宮強行請旨賜婚,不惜怒父親,盡了姨娘姊妹們的嘲笑。
為他開疆守土,幾番差點落在敵人手里,命不保。
更在皇權爭斗時在井底護他周全,從此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
我為他做的那些傻事,還不如那半塊荷花。
說起朱武對麗妃的癡,倒是比我更甚。
哪怕麗妃了宮,做了貴妃,朱武仍是癡心不改。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麗妃凡有所,他就是肝腦涂地也必定要辦到。
宋關城昏庸無道,大臣們讓朱武挑頭勤政。
這事讓麗妃知道,扭頭便告訴了宋關城。
朱武因此獲罪,麗妃卻是大義滅親,從此更得宋關城鐘。
就連朱武家里部屬救人之事,也是麗妃走了風聲。也是催促宋關城提前手,讓朱武不明不白掉了腦袋。
他至死都沒想明白,他所之人竟會用他的命來向另一個人投誠。
「肖清冉,平日里看你一正氣誰都看不上,可沒想到背著人也會嚼舌。」
側墻忽然移開,外面的人圍著披風緩步進來,氣定神閑。
竟然是麗妃。
梁紅玉立刻舉劍:「再靠過來,當心你項上人頭!」
「真是沒規矩。」麗妃把兜帽緩緩褪下,頭發散,面如常。
我將上上下下打量幾遍,只覺得作利索得不像一個即將臨盆的婦人。
「你腹中的鬼胎呢?」
「哪來的鬼胎?」麗妃撿了個干凈的地方坐下,角的笑意滿是輕蔑,眼神語氣都像裹著刀子,「我的子干干凈凈,何時有孕過。」
懷有孕竟然也是裝的。
將懷孕的婦人留在宮里,不是為了貍貓換太子,而是為了直接據為己有。
算著臨盆時間到了,故意引我到青鸞宮去演了一場戲,好宋關城更加厭惡我。
今日分娩的兩名婦人產下的都是嬰,正心煩,盤算著要再編個瞎話推說是太醫誤診,后院一名婦人忽然慘倒下。
接生嬤嬤剛準備好,那腹中胎兒竟然撕破肚腹鉆出來,一口咬中嬤嬤的胳膊。
一場比瘟疫還可怕的浩劫,就此開啟。
「這事可不能怪我。」麗妃見我如此平靜,俏麗的眉眼現出一怨毒,「你跟了宋關城那麼些年從未有過孕,難道就沒懷疑過其中有問題?不只是你,其他妃子幾次傳出有孕,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我心涌,眸一沉,終究還是沒有答話。
麗妃掩而笑,似是自嘲,又像是譏諷:「宋關城子太弱,不能令子孕。他偏是不信,要太醫們說謊,是你負寒癥才久久不能孕。」
這仿佛是世上最大的笑話。
我早已猜到了真相,如今聽在耳里已然不覺得刺痛,反倒覺得稽。
「夠了!」梁紅玉舉了刀子,在麗妃頸子上,「膽大妄為,草菅人命,你這種人不配活著。」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麗妃沒有半分瑟,答得理直氣壯,「這道可是朱武為了能和我一同出逃所建,你們如今鳩占鵲巢,還把那頭的口堵死了,心狠手辣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難怪這道建得如此復雜,竟也是了麗妃蠱。
「那陛下呢?為何只有你一個人逃出來?」
「宋關城……呵呵,他死有余辜。」麗妃半低著頭,不想讓我看清眼底刻骨的怨毒,然而無意識地攥了披風,用力到指尖發白。
「縱使他對旁人有百般欺騙,待你卻是極好的,你為何如此恨他?」我腦中靈一現,「除非……你也是重生的。」
麗妃立刻笑起來,猙獰可怖:「他下令關了城門,帶著我一路西逃,卻不承想西邊早已淪為那些活死人的地境。」
梁紅玉一臉鄙夷:「他能把將軍關在城中吸引活死人
,自然也能隨時將你拋棄。」
「若只是拋棄倒還好了。」麗妃咬著薄薄的下,眼里的怒火沸反盈天,「我們被圍在郡府,囤積的糧食短短幾日便見了底。府中侍衛都昏了頭,哪里管什麼君臣上下,要把宋關城宰來吃了。宋關城哭爹娘,先把我推將出去……眾人割分食,足足三日有余我才斷了氣……」
難怪這次麗妃的態度與以往截然不同。
「所以你才舍了宋關城,轉來投奔我……」我粲然一笑,卻也不看,「你也不想想,我和梁紅玉二人在此相互扶持可以撐得更久,為何要帶上你這包袱?」
麗妃面一變,仿佛才醒過來:「肖清冉,若不是我放你一馬,你哪有機會提前躲進這道……」
我冷冷打斷的話。
「若不是你從中作梗,如今我已經帶著部屬前往塞外,一兵一卒都不會折損。」
腕上弩箭寒芒畢現,麗妃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瑟瑟發抖。
「肖清冉,你不能殺我……上一世你倆死得早,只有我知道這尸的來源,也只有我知道該往哪兒逃生。」
7
留下麗妃是不得已而為之,可仍舊把自己當作娘娘,總要把梁紅玉當作下人呼來喝去。
梁紅玉也不慣著,言辭之間諸多不客氣。
麗妃氣惱卻又不好發作,只能忍。
我們每日都會到出口去探查況,外面早已沒有一個活人,倒是有不活死人在四轉悠。
白天活死人都躲在涼地里稍作蟄伏,到了夜晚卻開始重復生前的活。
獄卒舉著自己的斷臂繼續站崗,囚犯拖著腐爛的手腳出來放風。
管伙食的舉著勺子在虛空里炒菜,炒不了兩下,早已腐壞的眼珠就從眼窩滾進鍋里。
嬤嬤們不斷漿洗著自己的裳,直到把衫里的腳全部打爛。
我著外面的天,恍恍惚惚覺得我們是走不出去了。
梁紅玉倒是很看得開,拆了上的布料拽著我翻花繩跳皮筋,玩得不亦樂乎。
我里責怪稚,心里卻知道,若不是有在邊,只怕我也早就撐不下去了。
麗妃著梁紅玉給打水洗腳,梁紅玉直接打了一盆水來,朝兜頭淋下,氣得麗妃破口大罵。
梁紅玉給了一個耳,拽著去了出口柵欄,按在豆腐西施面前。
「你看看你造了什麼孽!」
豆腐西施變了活死人之后一度還想往里爬,結果被柵欄卡住了。
只要我們走近,便張牙舞爪想要咬人。
腹中足月的孩子早就了干癟的一團死,隨著的作不住晃。
每一次枯骨與柵欄,都像是人的嗚咽。
麗妃被嚇得不輕,回來之后狠狠吐了一場,又昏睡了大半天。
待醒來,忽然像轉了一般,先是向梁紅玉道歉,又拿出手絹假惺惺地為拭傷口。
「都是我的錯,往后我一定不再任……咦,梁副將的眼睛為何那麼紅?」麗妃驚恐萬狀,躥起來便往我背后躲,「莫不是你今天被那豆腐西施抓傷了?」
「胡說!我何時被抓傷過!」
梁紅玉上前一步,正站在月之下。
的眼睛紅得像要滴下來,臉頰已然有了尸斑。
麗妃又是一聲尖:「你別過來!你這個怪!」
梁紅玉已經在水槽里看清了自己的模樣,立刻轉就往外沖。
「不行,我不允許你出去送死!」
手拽,沒能拽住。
的眼眸如此平靜,沒有毫怨毒,只有不舍與憾。
那一瞬間,我仿佛又看到了當初在荒原上與狼為伍的孩子。
那年征伐塞北,我與幾名部屬在狼群中撿回了。
脖子上系著一塊紅玉,我便以此給取了名字,以大梁為姓。
「從今往后你的名字就紅玉,梁紅玉。」
「梁……紅玉……」
啃著半生不的,齜牙笑起來時,上滿是油星,像一匹桀驁不馴的野狼。
我早知道那玉是皇族舊,梁紅玉是先帝流落在外的脈,宋關城同父異母的皇妹。
我瞞著世人,只希余生能夠平安順遂,些皇家禮教束縛。
「不行,我若是打開柵欄,外面的活死人會跑進來。你們不要靠近我……」梁紅玉解了鎖鏈,把自己鎖在柵欄之上,「紅玉此生追隨的是將軍,非是陛下。紅玉能為將軍而死,無怨無悔。」
「這梁紅玉可真是一反骨……」麗妃把后半句話咽了回去,「也算還有些人,沒有辜負肖將軍的知遇之恩。」
梁紅玉沐月,欣一嘆:「有我在此,即便是失了理智,也還能繼續守護你……」
開合了一下,清冉二字就在頭,終究是沒能喊出來。
下一秒就徹
底了嗜的活死人,扯著鐵鏈咆哮起來。
「走吧,聞見活人氣便會一直下去,當心把其他活死人都招來。」麗妃的聲音里多有些愉悅的味道,「往后這里頭只有我們兩個活人了,可得好好謀劃。」
我默默舉起弩箭,瞄準梁紅玉眉心。
上一世發生的一切,如今還是發生了。
麗妃站在暗看熱鬧:「肖將軍果然殺伐果決,了結屬下這種事,連一刻都不肯拖延……」
我緩緩轉,弩箭調轉,瞄準了麗妃的腦袋。
「你這幾日天天喊著頭暈,梁紅玉到藥箱里為你找藥,意外被鎖片刮傷。平時行事比我還要小心謹慎,絕不會因為心大意而被染。你剛剛為拭傷口的手絹呢?」
「梁副將染疫而死,將軍悲痛也在理之中。」麗妃絞著雙手,拼命掩飾自己的恐慌,「我為拭傷口本是一片好意,將軍可不要冤枉了好人……」
弩箭刺的胳膊,惹來一陣痛楚的尖。
「肖清冉,你!」
「我沒耐看你演戲……你在宋關城跟前演了那麼多年,還不夠嗎?」心頭的痛楚恰似海,一波接一波將我淹沒,「滾出去。」
麗妃被我著步步退向出口,腳下磕磕絆絆:「肖清冉,我若死了,你也別想活!」
第二支箭在膝頭,麗妃再也站立不穩,跪倒在地。
「肖清冉,這場紛終會結束的……只要活到那時,你我同江山社稷,萬民朝拜……好不好?」
麗妃退在柵欄邊上。
梁紅玉和豆腐西施都是一不,如同沉睡了一般。
一只手自柵欄間隙搭進來,攥住肩頭。
麗妃渾僵,緩緩扭頭,整個人震了一震,似是又驚又喜。
「陛下?怎會是你?你來救我了……」
話音未落,染的利齒落在間,立時切斷了的最后一句話。
麗妃說不出話,使勁蹬著雙,垂死掙扎。
舉起手腕,出第三支箭。
麗妃的子猛地一僵,徹底不了。
背后的人松開的脖子,一雙紅的眼睛隔著柵欄我,漫不經心地笑起來:「清冉,朕找到你了。」
8
那個表,似曾相識。
最初的最初,宋關城就是這樣剝上滿滿一碗蝦推到我面前,一臉驕傲,就等著我夸他。
如今他卻是站在我面前,滿臉尸斑,用同樣的表對我說:「朕找到你了。」
他染了,可他并未失去理智。
上一次他是我們當中活得最久的,他的部屬吃完了麗妃之后又要吃他,他橫下一條心沖到活死人群中,發現自己竟然免疫了病毒。
重生之后,他主被染,好整以暇,看著我們相互爭斗。
「那些和朕作對的臣子,奉違的下人,吵吵嚷嚷的后宮嬪妃都沒了。」宋關城笑得格外歡暢,扣著柵欄喚我名字,「你看,一開始就是咱們兩個。到了最后,還是咱們兩個。」
柵欄緩緩開啟,活死人立刻圍將過來。
宋關城一聲呵斥,它們便又像活著時那樣四散開來,做它們各自生前的事。
「清冉,還是你最好了。」
他牽住我的手,就像最初對我起誓一般。
可他的手已經不再溫暖,冰冷之中微微發粘。像極了我在寒中等了他一夜時,那件浸了水的裘。
我們二人在月中走上城樓,夜晚的街市竟然繁忙如斯。
所有的活死人都像生前一般各司其職,繼續著虛假的繁榮。
白骨森森的馬兒拉著馬車在路上緩緩前行。
食客把七八糟的吃食灌進嚨,再從空的膛出來,灑落一地。
商賈們無聲地售賣著商品,行尸看戲,骷髏戴花。
詭異又可笑。
「你看,這國度比以前更好了,一切都是朕想要的……」
話音未落,我的弩箭已經進他的頭顱。
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
我的家人,朋友,我的梁紅玉,如今全都了追逐活人的行尸走。
宋關城踉蹌了幾步,向后仰倒。
他跌下城墻之時攥住了我的手,枯朽的指甲刺穿手背,珠如雪,散了他一臉。
「清冉,我沒負你,是你負我!這天下負我!」
他拽著我的手,使勁一拽。
只見一個黑影半空里閃出來,一刀斬斷了宋關城的胳膊。
眼角瞥見紅一閃,便隨著宋關城墜落下去。
我陡然一怔,翻拉。
「紅玉!」
宋關城與梁紅玉本是異母兄妹,宋關城能夠免疫,梁紅玉自然也能。
宋關城一聲怒吼,竟然拽住梁紅玉的,仍未跌下去。
「負我之人,都別想好過!肖清冉,你不愿與
我共江山,那你也死吧!」
吼聲傳來,猶如在平靜的大海里掀起波濤,尸群涌,一起沖向城樓。
梁紅玉仰起頭來看我, 神溫。
「我再守護你最后一次……清冉,別忘了我。」
碎骨之聲在城下響起, 無數著火的羽箭自城外落下,猶如滿天火星子, 宏偉壯觀。
我著宋關城開門放走的部屬已然集結完畢, 從城外殺回來了。
9
一轉眼,京中的喪尸之已然結束半年有余。
為防再次染, 所有被染的尸骨全都被付之一炬。
骨碎散, 早已分不清誰是誰。
既然沒有尸骸,便只好為他們立了冠冢。
宋關城的冠葬進了皇陵, 自然是由后面在表侄親眷中選出來的新皇帝供奉祭拜,梁紅玉的冠冢卻被我立在郊外。
京里雨季過后就甚下雨, 偏偏立碑那天飄起了漫天細雨。
我怕梁紅玉獨自躺著寂寞, 便在墳頭撒了一片花草種子。
墳立好之后月余, 竟有數只野狼到墳前合爪祭拜, 引得眾人嘖嘖稱奇。
我去祭拜時, 沒有遇著野狼,倒是見那墳頭長出一大片蓬蓬的荒草, 仿佛我當年在狼群中遇到梁紅玉時的模樣。
「將軍,剪掉……你說不好看……將軍……」
那時我剛教會說人話,便日將軍將軍個沒完。
「將軍不是我的名字, 我肖清冉。」我順著的發尾,逐一修剪整齊,「不過你是我的部屬,在其他人面前還得我將軍。」
一片細雨迎面灑過來。
我恍然回神, 掏出腰間佩刀,將那墳頭修剪了一遍。
草收拾服帖,只是模樣從桀驁不馴了呆頭呆腦,看起來更不講究了。
我坐在墳頭,像哄孩子似的著修剪整齊的草, 哄著哄著竟然先睡著了。
夢里的我坐在春秋苑,桌上擺著剛從宮里送來的瓜。
宋關城站在跟前,皺著眉頭數落我:「你看, 外面送來的貢果我都先讓你來嘗。你大度一點,別跟那些人一般見識, 可好?」
心頭又悶又疼。
原來我曾經如此虧欠自己。
「清冉,我這輩子絕不負你。」
說話的人像是宋關城,定睛去看, 卻又分辨不清他的眉眼。
「清冉, 別忘了我。」
輕輕一聲,卻似振聾發聵。
恍惚中醒來,天已經黑盡了。
邊坐著一個人,用上的黑斗篷替我擋著雨。
眼睛紅得像要滴下來, 臉頰遍布尸斑。
可眼底滿是溫神, 幾分忐忑,幾分心虛。
「我是不是嚇著你了?抱歉,我怕你著涼,這才現出來……」
我想要笑, 眼前卻先氤氳了一層水汽。
「清冉別哭,別哭……早知你這麼生氣,我便不出來了。」
一拳砸上的口。
「我氣你來得太晚了。」
美人禍國
她是護國天女,他是軒轅侯爺。她知他腹黑成性,他知她並非親人,機關算盡,卻情愫暗生。
8 17391重生十七歲那年夏天
上輩子,蘇顔嫁給了家世頗好的醫生,家庭背景懸殊導致她在這個家庭裡如屢薄冰,寸步難行,最後丈夫出軌,小三逼進門,孩子高燒而亡,她手無寸鐵只能任人宰割,絕望中她從四樓跳下腦袋著地身亡。 一睜眼,她回到了17歲,母親沒死,她還沒嫁,一切都來得及,這輩子,遠離前夫,遠離男人,自強自立,當自己的豪門。 然而,她那個錯過的初戀,卻頻繁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手撐天,腳踩地,將她擋在懷裡,哼哼問:「蘇顏,你他媽的就這麼不待見我?」 金城張家太子爺,眼裡只有一個女人。 她叫蘇顏。 其他作品 : 《放不下》 《她太甜》 《成了霸總的心尖寵》 《心尖蘇美人》
7.83 68763逐鸞
當朝太子蓄謀篡位,行刑之日大雪紛飛。權傾朝野的荔氏一族受到牽連,舉族流放寸草不生的鳴月塔。荔氏族人哭聲震天,對同行的廢太子家眷咒罵不停。唯有荔知沉默不語。流放路上,苦不堪言。荔知每日省下吃用,悄悄送給愈發病重的廢太子遺孤。…
8 18764假死后,彪悍農女拐個獵戶生崽崽
林浮月睜開眼,成了被丟在亂葬崗的軟包子棄婦。當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她,又遇超大蟒蛇,生命再次受到危險時,一美男從天而降救了她。林浮月不認識她的夫君:“帥鍋救了我,本姐姐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如何?”被陷害落山成草莽的將軍黑著臉不說話,內心腹誹:…
8 8693這豪門嗲精我不當了
顧苒是季時煜養在籠裏的金絲雀,捧在掌心的小玫瑰,作為已故白月光的替身,男人把她寵的無法無天,恨不得把一切都堆到她麵前。 顧苒搭私人飛機去看秀,開遊艇去買島,囂張跋扈窮奢極欲,相傳整個A市世家小姐們都要讓她三分。 最近這位替身則更為得意,苦熬多年終於出頭,拍賣會上一擲千金拍下古董,對所有人宣布自己即將要跟季時煜結婚,回去擺在新房臥室。 可惜天不遂人願......
8 10596秦醫生,閃個婚
未婚夫悔婚,時晚夏轉身嫁給陌生人。 本以為是假結婚,沒想到卻遇到了真愛,被老公秦硯丞寵上了天。
8 37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