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第 4 節 沸騰涼白開
我在盛璟的手機里發現一段聊天記錄。
他把我給久久輔導作業河東獅吼的視頻發給了助理。
「這就是我寧愿在公司加班也不回家的原因。」
小助理回了個「心疼,抱抱」的表。
「盛經理你太難了,工作這麼辛苦,回家還糟心。」
01
工作日的早上,就像是打仗。
我醒久久給拿服,順便長脖子吩咐洗手間蹲廁所刷短視頻的盛璟。
「一會給久久熱兩片面包。」
他模糊回了句什麼。
等我終于把孩子弄起來打開廚房。
面包機里空空如也。
水槽里,堆著昨晚沒洗的碗筷。
天熱,發酵的氣味直沖鼻端。
我給他打電話。
「你碗沒洗,面包也沒熱。」
我做飯,他洗碗,這是早就定好的規矩。
「昨天回來太累了,你放那我晚上回去洗。」
「今天有早會,我來不及,你去外面給買點吧。」
沒時間熱面包,卻能在馬桶上蹲十幾分鐘。
只是我還沒說出口,電話就被掛斷。
送完孩子,我開始寫稿。
婆婆年近八十不好,不愿離開故土。
我媽要給我哥帶孩子。
三年前,我不得已全職。
寫稿也是最近一年來才開始的。
四五百一篇的稿子,有時要反復修改多次。
盛璟還笑話過我:「折騰到半夜十一二點,就為了這幾個錢,何必呢?」
他不懂。
每個月問他拿生活費時,他那一句輕飄飄的「上次給的一萬多就花完了?」有多傷人。
從男人手里拿錢,總覺仰人鼻息,直不起腰。
一個月兩三千雖然不多,那也是我的價值和底氣。
我……
本來也是正正經經的 211 大學生呢。
我,全職之前也月薪過萬呢。
中午給盛璟發微信。
問他晚上是否加班,《流浪地球 2》就要下線了。
久久對這種題材不興趣,我被絆住,一直沒來得及去看。
四點他回我:「七點左右,我可以到家。」
我買了七點二十的票。
電影院在兩公里外,并不遠。
可算一算,全職三年來,我去的次數屈指可數。
記得在學校時,最喜歡跟他一起攢錢看電影。
那時沒錢,時間卻充足。
有時從影院出來是凌晨一兩點。
我們興地討論著影片節。
路上行人寥寥,唯有頭頂低垂的月,一路相伴。
我早早給久久做了晚飯,又洗澡化了個妝。
甩開孩子和老公去看電影,想想就很期待。
然而六點半,盛璟給我發微信。
「小瑟,甲方我去吃飯,不用等我了。」
02
「我電影票都買好了。」
「抱歉,但這個甲方真的很重要,得罪不起,你諒一下。明天,明天我一定早點回來。」
「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下線了。」
「那回頭咱買個 VIP,家里看也是一樣的。」
怎麼會一樣呢?
但我也不想再多說。
收了手機,我去洗手間卸妝。
化妝棉將口紅蹭開,糊了半個下。
久久湊過來,眨著大眼睛:「媽媽,你不去看電影了?」
「不去了,爸爸要加班回不來。」
「耶!那你可以輔導我寫作業了。」
我卸了妝換了服,客廳吸頂燈的白落在我慘白的臉上。
像是鬼。
久久做作業并不安分,一會跟我八卦同學,一會要喝水,一會上廁所,一會腰痛屁痛的。
讓做個加減法,說十遍都無法舉一反三。
眼看著九點多,該睡覺了。
我脾氣漸漸上來,聲調也高了。
「我都跟你說了多遍了,可以用湊十法……」
門就在這時開了。
穿堂風吹過我的腳踝,小起了一層皮疙瘩。
盛璟靠在門邊,了太,長長吸了口氣,才踏進門。
仿佛,這里不是家。
而是,讓他疲于應付的戰場。
久久飛撲過去:「爸爸,你總算回來了。」
「你教我做一下這個題。」
盛璟在課桌前坐了十分鐘,笑容漸漸消失。
然后他起:「爸爸一酒氣,得去洗澡。」
他蹲了很久的馬桶,又洗了半個小時澡,等他從廁所出來,久久已經睡著了。
棕的浴袍裹住他微微凸起的小肚子,走廊的暖黃燈落在他頭頂。
不知何時開始,他那頭茂的黑發變得稀疏。
他眉頭皺著:「你平時是怎麼教久久的,怎麼那麼簡單的題都不會?」
「咱們還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總兇。」
03
我都氣笑了:「你要我別兇,可你十分鐘就忍不了,你有沒有想過我每天要這樣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
「你覺得我不行,那你自己教啊!」
盛璟了浴袍:「我哪有時間,我工作那麼忙。」
我聲調拔高:「盛璟,我也是有工作的。」
「當初你哄我生孩子時,說好會一起帶。」
「你要我全職時,也承諾會負起做爸爸的責任,為什麼現在什麼事都在我上?」
「難道這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嗎!」
盛璟看了眼次臥:「好了,不吵了,一會把久久嚇醒。」
「等下個月項目上了軌道,我就會輕松點。到時候我一定多承擔一點。」
「我累了,先睡了啊!」
客廳里還糟糟的。
廚房的地也沒拖。
我也不想管,進浴室洗澡。
結果盛璟又沒關淋浴室的門,水灑得到是,我不小心了一跤,膝蓋磕在淋浴間的門檻石上。
這一瞬,疼痛幾乎將我撕碎。
我下意識「啊……」了一聲。
坐在地上,緩了好半天,那勁才過去。
強撐著隨便洗了洗,回到房間,盛璟正塞著耳機,背對著我玩游戲。
「下次洗澡記得關門,我剛才摔了一跤。」
他的眼睛并沒有離開屏幕,敷衍回答:「知道了知道了,你沒事吧?」
我沒回答。
他也沒再問。
我拿起床頭充電的手機,微信里有樓下小弟發來的信息。
「姐,我剛上廁所聽到咚的一聲,還有你在喊,你是不是摔了?沒事吧?」
去年上海封城,樓下幾個租房小年輕什麼都沒準備。
我素來有囤貨的習慣,分了他們一些米面油。
因此互加微信,分團購信息。
此后便漸漸悉了。
耳邊傳來盛璟的鼾聲,我回:「沒事。」
第二天早上起來,膝蓋還是作痛。
導致我走路不利索。
盛璟發現了。
「你這怎麼回事?」
04
「昨天洗澡摔了。」
「嚴重的話,就去醫院看看。」他看了看墻上的掛鐘,「要不今天我來送久久?十分鐘出門的話,我趕得上早會。」
我往鍋里敲蛋:「小學要七點半才開門,你現在送,讓站在門口等嗎?」
盛璟拿起車鑰匙:「那我趕時間先走了。你有事隨時給我電話。」
門「嘭」的一聲被拍上。
我太突突地跳。
說過無數次,關門開門輕一點,可他總是會忘。
久久漱口出來,彎腰輕輕環住我的。
「媽媽,你是哪里痛?我施個魔法,把痛轉移到我上,這樣媽媽就能好起來了。」
小小的眼里盛滿擔憂。
讓我想起剛來上海那年。
那時我跟盛璟租在鶴沙航城的遷房里。
房子距離地鐵站有距離,公不穩定。
我想學騎電瓶車,這樣上下班到地鐵站要省去很多時間。
那會那一片住率很低,到了夜晚路又寬沒車沒人,很適合學車。
盛璟的電車又大又沉,離地也很高。
我過于張,撞到路邊的欄桿上,腳背上的皮蹭掉一大塊。
當晚洗過澡,腳背就腫得像是饅頭。
盛璟勸我去醫院看看。
我不肯。
我討厭且抗拒醫院的消毒水味。
那天夜里,月很亮。
他從背后抱住我,聲音微微發:「去一趟醫院吧,萬一破傷風會要人命的。」
「假如你沒了,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個曾經那麼關心我,將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去哪里了呢?
盛璟又食言了。
五點告訴我晚上部門聚餐,讓我不用等他吃飯。
那時,我米已經下了鍋。
昨天說過的話,他本沒往心里去吧。
之前也鬧過吵過。
他會收斂十天半個月,然后恢復如初。
反反復復,我都已經倦了。
甚至懶得回。
他也不在乎,反正他通知過就好。
至于我是否看到,那不重要。
八點多,我正輔導孩子作業,手機響了。
是
盛璟打來的,接起卻是他助理林玲的聲音。
「嫂子,盛經理喝醉了走不道,一直喊你名字,你快來接他吧。」
05
我匆匆將久久托付給小區的媽媽,換雙鞋子打車出門。
一路趕慢趕到了餐廳,包廂推開,盛璟好端端地坐在主位上。
下屬們一陣起哄。
「一個小時不到就趕過來了,嫂子真是關心你啊!」
盛璟喝了酒,臉坨紅,微笑著喊:「老婆……」
他右側的林玲站起來:「嫂子,來坐這!」
那把椅子上,搭著盛璟的西裝外套。
林玲嗔了盛璟一樣:「盛經理,你不該選大冒險的。你看嫂子急得服都沒換。」
滿桌的人都注意到我的穿著。
是!
來得匆忙,我還穿著居家套裝,腳上蹬著平底鞋。
頭發糟糟的,用一黑皮筋隨意在后腦勺扎了一個丸子。
相比而言,林玲穿著長高跟鞋,頭發刻意打理過,就連口紅,也是新補的。
彩照人。
盛璟的目掃過我服前的油漬,微微皺眉。
我走過去,拿起椅子上的西裝,垂眸問他:「回家嗎?」
林玲張就一茶味:「嫂子你是不是生氣了?你別怪盛經理,大冒險這個容是我提的。」
「時間還早,嫂子你既然來了,就一起玩會唄。」
我偏眸看,淡淡的:「這個點孩子要睡了,要不你回去幫我哄孩子,我留下來喝兩杯?」
這下滿桌的人都看出我緒不佳。
年齡大些的張哥率先站起:「其實我老婆都催了好幾回了,咱們今天就到這吧。」
盛璟去洗手間。
我拎著東西在門口等。
林玲湊過來,笑道:「嫂子,當家庭主婦特別辛苦吧,盛經理說你都來不及做衛生,家里糟糟的。」
「而且你看你都有魚尾紋了,我給你推薦一個眼霜,特別好用!」
「我用了都不長皺紋呢。」
我轉頭盯著眼睛看了幾秒,笑了。
「我像你這麼大時,用大寶都不長皺紋不長痘。」
「你也會結婚生孩子,也會老的。這樣的手段,不要在我面前用。」
盛璟出來了。
林玲上前兩步,仰頭甜笑問:「盛經理,我們順路,你跟嫂子能帶我一段嗎?」
06
盛璟瞧了面淡漠的我一眼:「你自己打車吧,回頭跟他們一樣寫報銷單就是。」
回去時了個代駕。
我們一起坐在后排。
路燈的不斷流瀉進車,照得我們之間的空位,宛若無法逾越的銀河。
酒氣繚繞里,他問:「怎麼不換服就出門了?」
我只覺得無盡的疲倦:「下次我一定盛裝打扮,不給你丟臉。」
我也曾,素參加辯論賽,結束后被四五個男孩問微信號。
我也曾,腳踩十厘米高跟,陪客戶吃飯到十點多散場。
我也曾,拖著長長擺,在年會上一舞驚艷四方。
是什麼,消磨了我的才華能力和貌?
盛璟著太:「我就是隨口一問,你說話能別像刺猬一樣嗎?」
「你以前不這樣的!」
紅燈。
代駕眼觀鼻鼻觀心。
車線昏暗,我一字一字回:「你以前,也不這樣啊!」
「你明知這時候我會在輔導孩子作業,還讓林玲給我打電話,你是看不出安的什麼心嗎?」
盛璟手來摟我:「就是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做事沒分寸了點,你想多了。」
我推開了他。
漫長的沉默里,他開口:「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會跟保持距離。」
「我這麼努力工作,不都是為了這個家嗎?」
去接久久時,正趴在窗邊長脖子看。
門一開,就撲到我懷里。
「媽媽,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跟爸爸都不要我了。」
久久困極了。
回家后洗把臉,閉上眼就睡了。
盛璟洗過澡后,手在我上索。
我背對著他,睜眼看著窗外彎月,一不。
幾秒后,他手收了回去。
很快鼾聲響起,可我卻久久不能眠。
好累。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日子就這樣捱了半月,久久要開家長會。
之前因為口罩問題,家長會都是線上。
這是小學后第一次線下家長會,定在晚上六點。
我跟盛璟反復確認,到時候他能回家陪久久,我去學校開會。
然而就在當天中午,他給我打電話。
「我臨時有事,下午要出差去青島,怎麼推都推不掉,你幫我收拾兩服吧,我一會讓人去取。」
我對著電話咆哮:「盛璟,你還能不能說話算話一回!」
07
「你沒上班你不知道,我也是不得已,你諒一下,好嗎?」
一個小時后,有人敲門。
是林玲。
掃了一眼客廳,又長脖子想看臥室。
我把袋子塞手里。
打開后瞧了一眼,道:「嫂子怎麼都準備的深服?不如拿一套淺的,穿著顯年輕神。」
我淡淡回:「生意場上,男人穩重更能讓客戶放心。」
「年輕好看,不是永遠有優勢的。」
林玲語氣里帶著挑釁:「我覺得不管年輕還是,能一直在職場才最重要。」
我打發走了。
卻悲哀地發現:是對的。
不一定要在職場,但一定要有自己的收。
我把久久托付給小區里的媽媽,開完家長會去接時,滿頭大汗,后背都了。
我給洗了個澡。
睡到半夜,我突然驚醒。
打開久久的門一看,發現雙眼上翻,四肢僵直,呼吸急促,渾滾燙。
我怎麼都沒反應。
那一刻我慌得不行。
拿厚毯子將一裹,抱著往外跑。
四公里外就有醫院,這時候救護車還不如自己送過去快。
我抱著蹲在小區門口,一邊安人事不知的一邊騰出手滴滴。
凌晨一兩點,本沒人接單。
久久開始吐白沫了。
我眼淚嘩嘩地落,退出滴滴界面要打 120。
手抖得厲害,手機直接掉在地上。
屏幕碎了,手機黑屏了。
久久眼睛翻得全是眼白,我反復地按,就是開不了機。
這一刻,絕和無助深深籠罩了我。
我一邊哭一邊抱著久久跌跌撞撞往醫院跑。
可夜這麼深,甚至連個給我打 120 的路人都沒遇到。
我想死的心都有,就在這時,一輛車開過來,車窗降下,遲疑的聲音響起:「歐姐?」
08
是樓下的小伙程城。
他開著剛提不久的新車送我去醫院,路上久久還吐在了他車上。
又幫著我跑上跑下。
久久是高熱驚厥。
在車上癥狀就已經緩解了些,到醫院用過退燒藥,人也清醒了。
就是沒神。
程城遞給我一雙拖鞋。
「剛在醫院小賣部買的。」
我這才發現,自己出門太急,竟然鞋子都沒穿。
3 月的天還很涼。
此時后知后覺,覺骨頭都被凍了。
「麻煩你了,又弄臟了你的車,我給你轉清洗費。」
「不用不用,去年要不是你接濟米面油,說不定我都死了。而且那時我們幾個發燒,也都是你給勻的退燒藥。」
他遲疑了下,問:「大哥呢?」
「他出差了。」
久久以前沒有驚厥過,醫生說最好是做個全面的檢查,看看是否有病理因素。
程城幫我把手機弄好了。
開機后打開微信,跟盛璟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昨天下午。
陪床一夜,我并沒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盛璟給我打電話,問我能不能在書房里幫他找一份文件。
「我在醫院。」
「你怎麼了?」
「我沒事,是久久昨晚高熱驚厥了。」
盛璟張起來,連連詢問。
我卻不想再回憶細節,只覺得疲倦。
記得時,哪怕是手被蹭破了皮,我也要跟他哼哼唧唧半天。
是從何時開始,不想再訴苦,不想再尋求關心的呢?
大概,是從他漸漸淡漠;是從明白關心一萬句不如陪伴左右五分鐘開始的吧。
久久做完了檢查。
萬幸沒問題,醫生叮囑以后發熱,一定要及時理。
到家不久,盛璟也提前結束行程回來了。
抱著久久瞧了又瞧,又摟著我:「老婆辛苦了。」
「嚇壞了吧?再有半個月,再有半個月我就沒那麼忙。」
這話,三年來我耳朵都聽起繭子了。
他打開公文包,出一個小盒子。
「我給你帶了禮。」
一盒海藍之謎的眼霜。
09
他期待著我的肯定,可我卻變了臉。
上次在餐廳外,林玲嘲笑我魚尾紋的話,還歷歷在耳。
我質問:「是林玲推薦你買的?」
「同行的只有是的,所以就征詢了一下的意見。」盛璟還沒有意識到問題,「這個很貴的。」
我那個盒子,尖銳的棱角將我的心都刺傷了。
「上次說我老說我滿臉皺紋,現在讓你買這個給我,是在嘲笑我嗎?」
「盛璟,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老我難看!」
盛璟深吸一口氣:「我一片好心,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先去洗個澡。」
這個澡他洗得格外長。
逃避,是他的一貫手段。
他手機響了。
是推銷的電話,我掛斷后,微信彈出消息。
林玲:「怎麼樣,我推薦的禮,嫂子一定很喜歡吧?沒有人能拒絕這麼昂貴的護品。」
再往上翻。
他們幾乎每天都有聊天。
盛璟還把我給久久輔導作業河東獅吼的視頻發給了林玲。
「這就是我寧愿在公司加班也不回家的原因。」
林玲回了個「心疼,抱抱」的表。
「盛經理你太難了,工作這麼辛苦,回家還糟心。」
盛璟說要見甲方,沒辦法趕回來讓我去看電影那天,五點多,林玲給盛璟發了微信。
「盛經理,今天又要加班嗎?我都跟姐妹約好了一起看《流浪地球 2》,嗚嗚嗚……」
五分鐘后,盛璟回:
「你做好分工作,可以按時下班。票留著,我給你報銷,算是你近期加班的補償。」
林玲回了一個「飛吻」的表包。
「耶耶耶,盛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聊天記錄很多,翻都翻不完。
心像是灌了鉛,眼睛里被塞進無數玻璃碎屑。
刺痛異常!
而這時,浴室門開了,盛璟著頭發出來,不小水珠落在地板上。
漉漉的。
他皺著眉,聲音染著怒意:「你翻我手機?就這麼不信任我!」
「我心給你選禮,為了提前回來熬夜加班,給甲方陪了多笑臉。」
「你在家一天天的也沒事,連個孩子都帶不好,不就生病去醫院。我回來你連一句熱乎話也沒有,臉拉得兩米長。」
他質問:「歐瑟,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站在走廊的吸頂燈下。
臉被照出力支的蠟黃。
我深吸一口氣,抬眸與他對視,平靜道:「盛璟,我們離婚吧!」
10
他怔住,似乎是不相信:「你說什麼?」
我一字一句:「我說,我們離婚吧!」
這是我第一次提離婚。
這一瞬,仿佛心頭重石被移開,呼吸都順暢了不。
盛璟的眉頭皺,聲音慍怒:「歐瑟,你至于嗎?」
「我一直恪守底線,也沒有刪過聊天記錄,問心無愧!」
滴答滴答……
墻上掛鐘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我輕輕哂笑:「或許你守住了底線,可你默許越界了。」
「發那些親的表包,說那些逾越尺度的話,半夜十一點給你發與工作無關的微信……」
「甚至一再挑釁我。」
「這些,你都不懂嗎?還是你這份曖昧,假裝不懂?」
盛璟辯解:「是我助理,才 22 歲,是你太敏,我們只是工作關系。」
我拿出手機,調出微信界面。
「那天久久生病,是樓下程城送我們去醫院,幫我跑上跑下。」
「我問問他穿什麼尺碼,給他買一服謝謝他。」
盛璟一把奪過手機。
「都這麼晚了,而且謝請吃飯就好了,干嘛買服?」
「呵……」我笑了,眼眶了沙,「所以,你是知道尺度的。那為什麼林玲晚上十點多問你哪件服好看,你還幫選了呢?」
這樣的問題,真的適合問一個已婚男士嗎?
我還要繼續質問,次臥的門開了。
久久探頭出來,怯生生的樣子:「爸爸,媽媽,你們在吵架嗎?」
盛璟轉的頭:「沒有,爸媽在討論周末帶你去哪兒玩。」
他陪著久久進了房間,陪聊天哄睡覺。
半個小時都不出來。
又在逃避。
想著過一晚,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第二天他主提出送久久,結果十多分鐘后我接到了他的電話。
11
「們學校怎麼沒開門呢?」
他給我發了個定位。
我很無語。
「們學校去年搬了校區,你去的是老校區
,現在在新校區。」
電話那頭傳來久久急切的聲音:「爸爸你快點,我要遲到了。」
下午三點多,盛璟給我電話。
「今天三八節,我早點下班去接久久,然后回家接你,晚上咱出去吃。」
他素來,這就算是在道歉。
我不想去。
他補了一句:「早上我都跟久久說好了。」
記得時,人節想要出去吃飯,一座難尋。
三八節也算是大節日,商場的人居然不算多。
或許,踏婚姻之后,泡泡就會破滅,只剩下日復一日的柴米油鹽。
吃完火鍋,盛璟帶著我走進樓下的周大福。
「咱們買對戒指吧。」
我們當初是為了上海買房資格匆匆結婚。
沒辦婚禮沒有彩禮。
因為雙方父母都無法助力,我們自己攢錢買房,甚至連結婚戒指都沒買。
這些年,事一件接著一件。
我一樣貴重首飾都沒舍得買。
店員拿出幾對流行的黃金對戒。
簡約的款式,流暢的線條,在我無名指上散發出迷人的澤。
盛璟盯著我的手看:「好看,很適合你。」
「早該給你買了,就這對吧。」
店員喜滋滋要去開單,我卻把戒指取下來,低聲道:「何必呢。」
「買這對戒指,是要慶祝我們離婚快樂嗎?」
12
盛璟面陡然一變,手里的男戒掉在玻璃臺面,發出「叮」的脆響。
「我答應一起吃飯,只是不想你再次對久久食言。」
孩子是脆弱的。
我不希久久也跟我一樣,被一次次碾碎期盼。
店員面尷尬,盛璟抑著怒火。
這時,旁邊柜臺的久久朝我招手:「媽媽,這個項鏈很好看。」
睜著亮亮的眼睛:「這個拿出來給我媽媽戴一下可以嗎?」
店員微笑:「當然可以。」
店員小心取出,幫我戴上。
久久拍著小手:「媽媽你真,這個項鏈比湘湘媽媽那條還好看。」
湘湘是同學。
現在的孩子,暗地里其實都會比較。
我轉,看向還站在戒指柜臺的盛璟微笑。
「就買這個吧,是你欠我的。」
我早該對自己好一點。
心疼男人,沒有好下場。
盛璟爽快地買了單,回去路上我跟久久坐后排。
進了家門,他的手機響個不停。
都是工程上的事。
一會這個項目缺了材料,一會那個項目了人。
我跟他說過很多次,別開免提,也給他買了藍牙耳機。
他不用。
他就這樣將聲音垃圾肆無忌憚地塞進我的耳朵。
我帶久久進了次臥,哄他睡下后出來,盛璟人在書房,還鎖了門。
記得那時裝修書房,我堅持在里面裝一個收納床:「假如以后你惹我生氣,我就一腳把你踹去睡書房。」
當時盛璟抱著我:「想得,我一定纏著你,絕對不走。」
「你脾氣這麼壞,也就我得了你。」
我甩開他,假裝生氣:「那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他沉默了幾秒,輕聲道:「不反悔,我想一輩子都被你兇。」
言猶在耳。
算算時間,十年不到。
一輩子,真是太長了呀!
我收斂心緒,敲門。
「盛璟,我是認真的。」
「你還是出來,我們先商量一下,房子車子存款這些,怎麼分配。」
「不管怎麼樣,久久必須跟著我。」
門「吱嘎」一聲被拉開。
書房沒有開燈。
盛璟背站在影,整個人霧沉沉的。
「歐瑟,離婚不是上下皮子的事。」
「你想要久久的養權,可你沒有工作沒有收,法院是不會支持你的。」
13
「真好笑。」明明是想笑,我聲音卻哽咽了,「當初我為這個家做的犧牲,如今了你拿我的籌碼。」
「我不是想拿你,只是我們還沒到那一步。」他往前兩步,臉被客廳的線照亮,手要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真的。」
我退后兩步,避開他的手。
「工作我可以找。」
「你已經全職三年了,」他頓了頓,「工作不是那麼好找的,你先試試看,等你找到合適的工作,我們再談離婚的事。」
話難聽刺心,卻是事實。
有工作才能有養權。
我熬夜修改簡歷,投了二十多家公司。
投遞出去后,石沉大
海。
好不容易有公司給我電話,詢問得知我簡歷上空白的三年,不是在創業而是做家庭主婦后,人事直接拒絕:「對不起,我想你可能不適合我們公司。」
職場無。
沒人會同弱者。
因為你弱,就代表其他同事需要幫你分擔力。
一連幾天,我緒都很頹喪。
盛璟倒是比之前下班得早。
晚飯桌上,他看著滿桌的外賣,微微皺眉:「給孩子吃這些,合適嗎?」
「冰箱里有菜,看不下去就自己燒。」
我沒胃口,吃了兩口就開電腦發簡歷。
沒一會盛璟過來了,把熱牛放我桌邊:「我早說過,你空白期太長,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
他此刻,真的像個殺人誅心的劊子手。
牛熱過頭,玻璃杯很燙。
我死死克制著潑他一臉的沖,沮喪開口:「可我現在,很沒安全。」
我抬頭看他,用盡我全部的演技:「阿璟,以后能讓我掌管家里的財務嗎?」
14
盛璟遲疑了下:「好!」
他這次倒是說到做到,將所有的活期轉給了我。
理財和定期時間沒到,但有多,也一一給我列了單子。
算下來還不到四十萬。
也正常。
買房的時候,雙方家里都無法助力,我們借了很多錢。
還了近三年才還清。
那時又有了久久,我媽過來給我帶,我每個月還要給工資。
后來久久中班被兒園老師投訴,我帶去查,被診斷是發育遲緩。
醫生建議我去康復,并且多多陪伴。
我嫂子又生二胎,我媽想回去帶孫孫。
我不得已辭職,帶著久久每天上午兒園,下午坐一個多小時地鐵去康復機構。
康復一個月要一萬多,加上房貸車貸。
還能存下這些錢,盛璟也著實沒有花。
我將所有的東西歸檔保留證據,笑著看向盛璟。
「這些都算是婚財產,離婚的時候要平分,有多我都記住了,希你別轉移。」
盛璟懵了。
過了好一會,他冷笑:「歐瑟,你剛才都是在演,你就這麼不相信我,這麼想離婚嗎?」
「分了這些錢又怎麼樣,讓久久跟著你坐吃山空嗎?」
「你一天天在家就帶帶孩子,你吃什麼買什麼,我從來沒說過你,你哪來這麼多抱怨?你還想怎麼樣?」
已經不能再失了。
我靜靜道:「婚,我是一定要離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怕撕破臉皮。
就是因為找工作千難萬難,我更要如今自己該得的。
已經離過婚的閨告訴我:別相信人,更別相信男人。
只有金錢,才能給我們溫暖和依靠。
盛璟拳頭,憤憤看我:「你真是太讓我失了。」
說完,他摔門而去。
「嘭」的一聲,整個樓道似乎都在抖。
他徹夜未歸。
第二天早上起來,手機里有盛璟下屬張哥發來的微信。
「嫂子,盛哥喝多了,昨晚就在我家睡的。」
「聽說你們因為林玲要離婚,其實盛哥跟真的沒什麼,嫂子你別多心。」
「盛哥工作忙,那也是為了你和久久,夫妻還是得互相諒不是……」
不止是他,好幾個盛璟的朋友都來當和事佬。
一口一個男人不容易,為了孩子。
為了久久,我已經犧牲了三年。
接下來,又會是多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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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多,盛璟給我發了微信。
「以后工資都給你,你不想做家務,就請個家政,你不想輔導作業,就多給久久報幾個班。」
「你可以寫稿子,又或者去附近的炸店上班。工資不高,但能給你社保,還能兼顧接久久。」
「離婚的事,別再提了。」
大學室友勸我:「他讓步到這個程度,已經可以了。你們有孩子,離婚析產的話,你拿不到整套房子,到時候久久上學可能會有麻煩。」
「比起我老公,老盛已經很不錯了,你真的要慎重。」
真難。
明明依舊是我在做犧牲。
可我還必須適可而止,恩戴德。
玻璃窗,有一只小飛蟲被困在兩扇折疊的玻璃之間,無論它往哪個方向飛,都尋不到出口。
它一定很惶恐無助吧。
我拉開窗戶,它立刻振翅飛走。
轉瞬就消失在眼前。
我……
有一天也可以像它這樣,離困境嗎?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居然是通知我下午三點去面試。
這一刻,我的心沖到了嗓子眼。
極力克制才沒有讓自己興地出來。
掛斷電話,我馬上給盛璟發微信,告訴他我約了面試,他晚上得去接久久。
他回得很快:「我晚上要加班,那家公司太遠,不適合你。」
「面試我一定要去,久久那邊你想辦法。」
我提前半小時到了地方。
他們公司總部在北京,現在想在上海弄個項目點,公司主營業務跟我離職之前那家公司差不多。
人事跟我聊完后,項目經理見了我。
我們聊了很多業的知識。
不知不覺聊了一個小時。
臨走的時候,站起來跟我握手:「我不介意你過去三年空白,待遇也可以跟你之前的工作持平。」
「但我們這個項目趕時間,所以前期至半年會經常加班,甚至要出差去北京。」
「你需要平衡好家庭和工作的關系。」
「如果你沒問題,后天你就能來上班了。」
我很激。
這是多好的機會。
不介意我的過去,這個項目又是起步階段,一旦我做好了,以后便是上海這邊的元老。
這會是我履歷上濃墨重彩的一筆,足以彌補三年的空白。
出了辦公室,我迫不及待給我媽打電話,請求過來幫我帶幾個月孩子。
一聽就炸了。
「什麼,你要離婚?」
「你瘋了嗎?盛璟賺得不,對你和久久也不錯,他又不是真的養小三了,你離什麼婚?」
16
我眼眶紅了:「可是我很難,媽媽,我每一天都很難過,我看不到希。」
「這或許是我唯一的機會,媽,求你幫我一把。」
我媽吼我:「我哪有空給你帶孩子,你哥的兩個仔快把我磨死了。」
「我看你是吃得太飽了,你都 30 多了,你要是二婚找不到他這樣的了。」
「你別想離婚,我一萬個不同意……」
傍晚的天,烏沉沉的。
我的心,寸寸跌谷底。
我早該知道,我不是最的孩子,甚至當初找了無數理由,就為了不過來照顧我坐月子。
我今年 33 歲。
我未來或許還有四十年。
一萬四千六百天。
如果每一天都跟現在這樣,我該怎麼熬下去?
而且,不管我怎麼勸說自己,離婚的念頭在我腦子里已經是噴發的火山,怎麼都不住。
我還來不及細想對策,進電話了。
是久久的班主任。
接起后,電話那頭久久泣不聲。
「媽媽,你怎麼沒來接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嗚嗚嗚……」
班主任也指責,說我們做父母的太不負責任。
我又心疼又愧疚,連連道歉。
掛斷電話后,發現盛璟給我發了微信。
「大老板來我這了,我今天不能提前走。」
「你想辦法去接下久久吧。」
那時我已經在面試,手機靜音,本沒看到。
晚高峰,路堵得很。
我只能耐著子坐地鐵。
出了地鐵,下雨了。
我沒帶傘,怕久久等,就這樣冒雨往學校沖。
久久坐在鐵門后的長椅上,頭深深埋著,肩膀輕微地聳。
我啞著嗓子喚,轉頭看我,臉上滿是淚水。
保安打開大門,一下撲進我懷里。
小聲又小聲:
「媽媽,你別不要我,你跟爸爸不要離婚,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原來都知道。
我用服裹住,暴雨砸在我頭上臉上。
我抱著嚎啕大哭,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
每個人都說我不該離婚,我仿佛在與世界為敵。
不離婚,我該怎麼活下去呢。
離了婚,我又該怎麼養活孩子,平衡家庭與工作?
死局。
這仿佛是解不開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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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好一會,一輛車在我們面前停下。
車窗降下,盛璟長脖子:「你瘋了嗎,帶著久久在這淋雨,快上車。」
他開了熱空調。
冷熱替,我直打哆嗦。
「今天大老板來了,我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開溜。」
「我給你發了微信你沒看到嗎?」
「后來我跟他匯報項目上的事,手機靜音了,老師給我打電話我也沒接到。」
……
全程,他沒有問過我面試如何。
回家我帶著久久洗澡,洗好后,我又多洗了一會。
在考慮請個全職保姆。
久久現在雖然勉強跟著在上小學,可是方方面面還是要落后同齡的孩子一些,需要更多的力投才可以。
如果我經常出差,能把托付給保姆,又或者盛璟嗎?
盛璟敲了兩次門。
「還沒洗好嗎?飯上桌了。」
他燒的菜,很難吃。
我本來就沒胃口,吃了兩口就落了筷子。
他終于問起面試了。
得知我面上了,基本工資還能有一萬,他明顯愣了下。
「他們不介意你全職三年嗎?」
又聽說要出差加班,他立馬沉了臉:「這不行,你要出差加班,久久怎麼辦?」
久久刷好牙出來:「媽媽,今天語文老師布置了作業,回家想想爸爸媽媽喜歡做什麼,明天上課要提問。」
我耐著子:「那久久,你覺得爸爸媽媽喜歡做什麼?」
「爸爸喜歡上班賺錢,」看向我,遲疑了下,「媽媽喜歡做家務,玩電腦。」
我的眼眶瞬間紅了。
盛璟糾正道:「媽媽也不喜歡做家務,所以家里總是糟糟的。」
久久歪著頭:「那媽媽,你喜歡做什麼?」
「媽媽也喜歡上班。」
「那媽媽你為什麼沒去上班?」
盛璟走過去的頭:「久久,你該睡了。」
他牽著往次臥走,久久卻掙他跑過來:「媽媽,今天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窗簾拉得的。
小小的臥室里,只有小夜燈一點微薄的。
久久在我懷里,問:「媽媽,今天老師還問了我們夢想是什麼。」
「那你的夢想是什麼?」
「我想當公主。」
「那你已經實現了,你一直是爸爸媽媽的小公主。」
「是真正的公主,會有很多人覺得我好厲害的那種。」靠在我口,「媽媽,你的夢想呢?」
「媽媽想當一只會飛的鳥。」
「是湘湘家那只鸚鵡小七那樣的嗎?」
我聲線悠長:「不!是那種在天空中沒有束縛的,自由自在的大雁那樣的鳥。」
久久沉默了很久。
輕聲地說:「媽媽,你飛不起來,是我困住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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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哽咽,好半天才輕聲回:「不,是媽媽自己困住了自己。」
我不能再如此下去。
不然不止是盛璟,就連孩子的眼里,我也是沒有價值的存在。
哄睡了久久,手機里有很多語音。
我媽我爸我哥,我姑姑。
番來勸我千萬不能離婚,好好握盛璟過日子。
盛璟在客廳等我,眉頭蹙著。
「我們吵架的事,你沒必要弄得人盡皆知吧,爸媽剛才都給我打電話了。」
「你今天面試的工作不能去,你去了,久久怎麼辦?」
「炸店我都聯系好了,你隨時可以去上班。」
我抬眸看他。
「難道久久沒有爸?你能加班能出差,我為什麼就不能?」
「我跟你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咱們讀的是一個專業,學歷也是一樣的,當初我們工資差別也不大。」
「我是男的你是的。」
我哂笑:「所以我天生就該犧牲嗎?」
「這工作我一定要去,先報個晚托班,順便再保姆吧。」
盛璟幾乎要掀桌子:「你就是這麼當媽的?」
「你如何當爸,我就如何當媽。孩子是我們共同的,以后你休想用當籌碼,我一再讓步。」
這一夜,烏云蔽月。
可我的心,卻亮起了湛湛月。
會好的。
熬過去,一切都會好的。
可是現實卻給了我狠狠一擊。
第二天一早,我打電話過去回復。
可經理接到我電話后,沉默了很久,道:「對不起,你恐怕不能來上班了。」
「我……不負責上海的項目了。所以我定下的人,也不能作數。」
我拔高音調:「為什麼?」
經理苦笑:「公司高層發現我懷孕了,縱使我一再保證不會影響工作,他們還是要調我回總部。」
職場,從來不會有男公平。
晚上,盛璟下班回來得知這件事后,道:「我早跟你說過,想要重職場沒那麼容易。」
「或許人家只是一覺醒來覺得不合適了,所以找了個借口。」
我沒希冀過他的理解和安。
至不該是這樣再我一刀。
而手機里,林玲給我發了微信。
「嫂子,聽說你最近找工作不順利,我有個朋友開了一家咖啡廳招兼職服務員,你要試試嗎?」
「每天五個小時,一個月有三千五,對你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19
我的怒氣值到了頂點。
拿著手機懟到盛璟面前,歇斯底里:「我們還沒離婚,你就這麼縱容屬下辱自己的老婆嗎?」
盛璟皺眉:「也是一番好意。而且說的這個工作,其實還不錯。」
「你現在這種況,還能找到更好的嗎?」
戮心一擊!
我氣得渾發抖,狠狠甩了盛璟一掌。
猩紅著眼:「盛璟,你瞧不起人,我一定會找到合適的工作。」
盛璟也氣紅了臉:「歐瑟,你怎麼認不清事實。」
「你居然還手打人,你必須跟我道歉,要不然以后我不會給你生活費。」
他居然用這個來威脅我。
我氣急了,反手又是一掌。
很好。
他臉腫了。
他眼珠充,抬起手要打我。
我死死瞪著他,好幾秒后,他的手垂了下去:「我不跟你計較。」
我去洗手間洗臉。
鏡子里的那個人,雙目猩紅,面猙獰。
你看,多麼面目可憎。
像黯淡的星子,像發霉的玫瑰,像發瘋的野。
可明明新婚時,是一個雙眼亮晶晶的。
我捂著,泣不聲。
也不知哭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陌生的號碼。
接起后,是一個溫和的男聲:「是歐瑟士嗎?」
「我不買房不買保險不辦卡……」
「我是朝歌,你的編輯。我在微信上找你,你沒回。」他頓了頓,「你……遇到什麼事了嗎?」
或許是需要一個緒的宣泄口。
我哽咽著跟一個并不算悉的人,說起自己的境。
「也不是什麼大事。」他笑了,「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份工作。」
朝歌所在的是一家文化傳公司,運營著許多短視頻賬號。
他們要招一些坐班編輯寫短劇本,工作時間并不嚴格,工作可以帶回家理。
「底薪四千,除了我們規定的稿子外,你還可以自己創作稿子,如果合適,我們也會收。」
「如果稿子最終被拍出來有好的收益,你也有提。」
四千底薪,在上海很低。
但這份工作,是有上升通道的。
這于現在的我而言,是絕逢生,是柳暗花明。
是溺水者唯一的稻草,我一定會牢牢抓住。
我干眼淚拉開廁所門。
盛璟從書房出來拽住我胳膊:「歐瑟,你今天必須道歉。不然我真的一分錢的生活費都不給你!」
我看著他笑:「無所謂,我找到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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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住:「你開什麼玩笑?」
第二天送久久上學路上,我跟說了自己要工作的事。
「那媽媽你是要飛起來了嗎?」
「嗯。媽媽會盡全力。」
「那媽媽,我也會好好學習,我可以跟著媽媽一起飛。」
我還怕孩子會多想,其實比我預料的懂事得多。
說起來工作時間自由。其實,它要投的力更多。
我得研究當下短視頻用戶的心理,得知道們想看什麼。
有時一段一百字對話,要反復修改幾十次。
朝歌人不錯,但工作要求嚴苛。
我寫的劇本,被一次又一次打回來。
部門同事都是剛畢業,家里備好房車,帶著夢想來寫稿的年輕小姑娘。
我一個大齡已育婦,與們顯得格格不。
我每天都過得像是在打仗。
甚至久久生病在醫院掛水,我就端著電腦在旁邊改稿子。
盛璟一直打擊我阻撓我。
「你真是拿著白面的錢,著白的心。」
「能不能別玩手機了,孩子的功課你還管不管了?」
「都這個點了,米都還沒下鍋,你一天天到底在干嗎?」
「一份四千塊的工作,每天還要浪費時間通勤,還得給久久報晚托班找一對一輔導,賺的還不如花出去的多,你這樣有意義嗎?」
當然有。
意義就是有朝一日,我再也不用被你指著鼻子說:你不道歉,我就不給你生活費。
意義就是,有朝一日,我可以爬得更高,憑此帶久久生活。
但他不懂。
不,更應該說,他不相信我可以做到。
久久也比之前懂事了:「媽媽,一對一那麼貴,我會好好學的。」
有時盛璟會輔導久久學習。
往往不到二十分鐘,他就會把久久吼哭。
有次他氣急敗壞:「我怎麼會
有你這麼蠢的兒?」
久久當場就哭了。
「爸爸,媽媽從來不會罵我蠢。」
是的。
我被久久氣得半死時,也不曾說過蠢。
那天盛璟把自己關在書房很久,睡前跟我說:「以前你輔導久久,辛苦了。」
這暖心的話,就像是熱天遞給你一杯開水。
不合時宜地燙手,沒人會甘之如飴喝下去。
盛璟以為,我緒平穩,是不再想離婚的事了。
他漸漸放心,又開始恢復以前的模樣。
早走晚歸,不就加班出差。
說好周末陪孩子去迪士尼,到了周五晚上就說周六要見客戶。
可他不知道,我是要離婚的。
不過我在等。
等自己更強大,更有實力。
現在按兵不,不過是不想將力浪費在跟他吵鬧上。
時間太,我必須拼盡全力往前跑,拼盡全力來富自己。
直到,長一棵不懼風雨的樹。
轉眼,四個月過去。
久久放暑假了。
婆婆讓我們把久久送回去,跟公公帶一段時間。
臨走時,拉住我們:「久久也大了,趁著你們還年輕,再生個兒子吧。」
21
「一個孩子太孤單了,再說,有個兒子久久以后也有娘家撐腰。」
我都笑了:「媽,你是能資助我們錢,還是能幫我們帶?」
盛璟不快:「媽也是為了我們好,你什麼態度?」
他顯然意了。
我嗤之以鼻,再生一個,那我這輩子都別想解綁。
做他的春秋大夢。
上個月,我跟朝歌提想寫個劇本:主題是家庭主婦的困境。
他想讓我寫婚甜寵。
為了能通過初審,我跟在他屁后念叨了半個月,給他寫了不下十次大綱,甚至被他罵過我是神經。
但開選題會那天,他關起門跟主編吵了一架。
從辦公室出來,他臉很差,將文件甩在我上:「你最好給我寫出點名堂,要是撲街了,看我不弄死你。」
我夙興夜寐,跟邊的很多主婦們聊天請教,修改了無數次劇本。
如今,按照劇本拍攝的短劇已經開播十天。
而我的工資和季度分也發下來了。
我盯著工資單看了半天,眼眶紅了。
朝歌嗤笑:「瞧你這點出息,這就是灑灑水,你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我實在不明白,你寫得這麼抑,都是些家長里短也不刺激,為什麼播放量那麼好?」
朝歌的都是男朋友,從未結過婚。
縱使他共能力很強,可對于婚姻還是不夠了解。
我笑了笑:「因為婚姻的真相,從來不是甜甜的。」
「對于人來說,是束縛是克制,是忍是修行,是無數次為了孩子的妥協,是一次次的失。」
「它火了,我其實有點難過。因為說明像我這樣的主婦們,太多太多。」
傍晚,盛璟給我電話:「今天晚上同事聚會,你也過來吧。」
我從公司直接趕過去。
推開包廂門的那一瞬,里頭所有人都怔了下。
我穿著小西裝,踩著五厘米的高跟鞋,化了淡妝。
算不上多,但跟上次的邋遢和隨意全然不同。
重點是,我現在眼里有了。
林玲順了順頭發,笑問:「聽說嫂子現在在公司上班,新興行業,收一定很高吧?」
但凡有點職場禮儀的人都知道,貿然問收,非常失禮。
我還沒回答,盛璟已經笑著開口:
「一個月四千塊。還不夠付家教費和晚托班的。非鬧著要上。孩子和家務也都不管了,真是想不通。」
老張的老婆張嫂也在。
對我笑了笑,溫和道:「我倒是覺得有份工作也好的,剛起步工資低是正常的,慢慢來。」
林玲嘆氣道:「我要是有人養著,不得明天就辭職。天天在家躺著有人給錢花多好呀!」
我倒了點開水洗杯子:「那你很快就會有機會了。」
張嫂給我倒了一杯啤酒。
我舉起杯子,微笑:「我敬大家一杯,以后可能很有機會一起吃飯了。」
「因為我跟盛璟,很快就要離婚了。」
22
盛璟都懵了。
我拿出工資條推到他面前:「我們發季度獎了,六萬。」
算下來,我兩萬四一個月,跟盛璟差別不大了。
滿桌寂靜。
盛璟不敢置信,甚至還看了我手機的銀行到賬記錄,林玲眼底閃過難以掩飾的羨慕和嫉妒。
這頓飯自然是不歡而散。
回家的車上,盛璟一言不發。
我靠在車門上,看流淌的燈。
經過一大片桃園時,空氣里飄來甜的香味。
原來上海的夏夜,如此迷人啊。
家門一關,盛璟終究還是按捺不住。
「歐瑟,你今天過分了,當著我那麼多下屬的面,說要離婚,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離婚啊,明天我們先去登記一下吧。」
如果不是該死的離婚冷靜期,我真是一天都不想等。
他煩躁地抓著頭發:「就按現在的日子過下去不好嗎?你現在收也高了,你覺得累咱們再請個保姆……」
「不,請再多的保姆也沒用,我就是不想跟你再過下去了。」
「為什麼,咱們不是好好的嗎?」
我靜靜看著面漲紅失態的他:「好的是你,不是我。」
「我和你都不被父母偏,所以當初我們惺惺相惜,走到了一起。」
「結婚的時候,我們彼此承諾,要給對方支持和寵,要讓彼此都為更優秀的人。」
「你那會換工作,工資不升反降。我支持你,因為我覺得你現在的行業更適合你。」
「我鼓勵你考二建考一建,你學習的時候,我從來不打擾你。」
「我陪著你去見客戶,加了人家老婆的微信,盡量去結。」
我一字一句:「我承諾的,我做到了。你呢……做到了嗎?」
「你支持我了嗎,理解我了嗎,鼓勵我了嗎?你連我想考個駕照都不支持,我每次去練車你就說自己要加班,說反正家里也買不起兩臺車。」
「你還跟人年輕小姑娘玩曖昧。」
盛璟的結反復滾,然道:「是我錯了,我以后會改,你不喜歡林玲,我回頭跟公司說調去其他項目上就是。」
「我們一路走來都十年了……」
他早可以這麼做。
可男人啊,非要等到難以挽回,才會放棄自己的曖昧心思。
我不為所:「婚,我是一定要離的。」
盛璟氣急了:「要是真的離婚,房子我必須要,到時候你難道帶著久久流落街頭嗎?」
那會畢業來上海,我們一無所有。
兩年時間,搬了三次家,有兩次還是八月最熱的時候。
就是因此,奠定我一定要買房的念頭。
盛璟知道我最怕搬家。
而我也很久久。
往往最親近的人,握有最鋒利的傷害你的武。
23
窗外,小區家家戶戶亮起燈火。
我收回目,坦然道:「比起的漂泊,我更害怕靈魂的錮,思想的消磨。」
「我害怕在這樣日復一日的婚姻里,丟掉自我,變得沒有名字,只剩下一個稱謂:久久媽媽。」
盛璟搖不了我離婚的念頭。
這天半夜三點,我起夜上廁所,發現書房的燈還亮著。
因為短劇火,公司開始重視我,把我底薪提到了八千,工作更忙了。
盛璟倒是閑了不,晚上六點問我,晚上想吃什麼菜。
「我要加班,不回去吃了。」
周末問我想去哪里玩。
「我要出差,你自己玩去吧。」
他死活不肯去登記。
倒是很快把林玲調走了。
林玲還給我發微信質問:「你們夫妻吵架,憑什麼殃及我?」
「你找錯人了,這事是他自己的主意。」
我天天催盛璟,他則發邊的人來勸我。
可我現在收跟盛璟不相上下,甚至我們這一行,更有井噴的可能。
工作和收是底氣,我把那些和事佬一一懟了回去。
我媽說:「你再離婚去哪里找個這樣的老公?」
我回:「為什麼一定要結婚呢,我現在覺得,一個人也好的。」
拉扯了一個月,我不厭其煩。
這天晚上我約盛璟一起吃飯。
去的海底撈。
我往火鍋里下菜,道:「當初我們來上海,發了第一次工資慶祝,就是吃的這個。」
盛璟浮出笑意:「是啊,那時你拿了很多小料,說這樣就能點幾個菜。」
我夾了一筷子蝦,慢慢蘸著醬料。
火鍋帶出薄薄的熱霧,我堅定開口:「盛璟,哪怕是死,我也不會回頭。」
「你跟林玲的聊天記錄,我一直保存著。你的甲方和領導,有不我也見過。在一起這麼多年,好聚好散,別弄得太難看。」
盛璟連夜開車回了安徽,把久久接回來。
想用孩子來迫我讓步。
24
那天,久久沉默了很久很久,抬起霧蒙蒙的眼看我:「媽媽,離婚的話,你能飛得更高嗎?」
「當然。」
「
那你會要我嗎?」
「當然,媽媽就是為了久久,才想高高地飛呀!」
久久眼淚滾下來:「那你們離婚吧,我,我沒事的,我沒事。」
或許是久久的倒戈,擊潰了盛璟最后一點希。
他第二天就開始跟我商量財產分割問題。
他主張要這套房子,提議可以按照市價在三年,按月將我份額的錢付給我。
久久依然可以掛在這套房產下上學。
存款理財這些,全部平分。
我也想要房子。
上海有政策,外地戶口只有結婚才有資格買房。
我應該這輩子都不會再結婚,而拿到本地戶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就預示著,我可能以后都無法在上海買房。
如此一來,久久教育的主權就全給了盛璟。
我不想被牽制。
但我現在,不敢貿然買下房產份額。
因為那樣,我一年得拿出四十萬還給盛璟,另外每個月還要還 6000 的房貸。
我愁得不行,朝歌笑話我:「瞧把你愁的,你只要再寫幾個火的劇本,一年五十萬算什麼呀!」
「當然是先買下房產份額再說,以后錢不夠我可以借給你,再不行咱撒潑打滾,拆東墻補西墻,總有辦法的。」
對。
我目前還能拿到接近二十萬的存款,至能頂四個月。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我做好了決定,可盛璟卻不同意。
「以你現在的收,本沒法保證能按時給我這筆錢。」
到了這一步,雙方已經撕破臉。
無休止地爭吵,誰也不肯讓步。
事陷僵局,就在這時,張嫂暗提供給我一個消息。
十天前,盛璟單位發了欠下的年終獎。
因為口罩原因,過去兩年他們的年終獎都著沒發,這次一把子都發下來了。
按照盛璟的級別,估著有二三十萬。
可他只字未提。
你看,十年,在利益面前,真是不值一提。
晚上,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了一次。
他承認發了獎金,至于沒說,是忘了。
我心平氣和:「盛璟,久久遲早會懂事的。」
「你希以后知道你跟林玲的事,還有你在這場婚姻中的算計嗎?你希在兒的眼里,為薄、自私、出軌的男人嗎?」
「你希你的屬下甲方們,都知道你這些行徑嗎?」
25
他讓步了。
或許是久久,或許是惜名聲。
這都不重要了。
我們的協議里有補充條款,如果我連續三個月拖欠款項,他可以反過來以九折的價格,將產權部分買走。
「歐瑟,你太要強了。一次高績效,不代表你永遠都能如此。」
「這個房子,你是拿不走的。」
我在協議書上簽下自己的大名:「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會……竭盡全力。」
如果到時還是不可以。
那我也沒有憾了。
三十天的離婚冷靜期一過,我迫不及待地催盛璟回安徽領離婚證。
一路上他磨磨唧唧,我則一直催他快點快點。
從民政局出來,九月的日落在我上。
我深吸一口氣。
啊!
自由的空氣,那麼甜。
盛璟走過來,眸深深:「以后你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們還是一家人。」
「如果你反悔了,我們隨時可以復婚。」
我張開雙臂抱抱他。
「再見,盛璟。」
再見,陌生的家人。
離婚后,生活其實并不容易。
我要照顧久久,還要兼顧工作。
九點半輔導完久久,我還要改稿到凌晨一兩點。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準時起來,送久久去學校,自己再坐車去上班。
每天都靠咖啡續命。
覺自己在修仙。
到了辦公室,還要承領導的狂風暴雨,同事的嫉妒背刺。
偶爾開會晚了,耽誤了去晚托班接久久。
又被老師抱怨指責。
有時候忘了給久久批改作業,被各科老師番轟炸。
發著高燒,送完孩子去學校,再去醫院打吊瓶。
有次電車壞在半路,偏偏又下雨。
明明是天寒地凍,等我把電車推到維修的地方,發現臉被雨淋得凍僵了,后背卻被汗水。
每個月到手七千塊的基本工資,還了房貸后,所剩無幾。
各項開支一再。
來不及做飯,點外賣的時候各種湊券。
那時,是真難啊。
有
天下暴雨,我趕著去接久久,也沒帶傘。
就跟那次兒園遲接是一模一樣的。
我牽著站在小超市前避雨,心里難免覺得悲涼。
暴雨很快就停了,久久指著天空:「媽媽,是彩虹,好啊!」
絢爛的彩虹,像是一道橋。
我烏沉沉的心也開闊起來。
風雨遲早會過去,我跟久久一定可以迎來彩虹。
離婚后,盛璟反而比之前殷勤。
經常接送久久,帶久久去吃好吃的。
他終于知道了久久的服和鞋子的尺碼,也逐漸清了對食的喜好。
認識了的班主任,見過的一些同學。
會耐著子給輔導功課。
節假日時,他甚至會給我送點小禮。
一束鮮花,又或者是一盒我喜歡的點心。
你看。
男人啊,總是要等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因為有孩子,我們并沒有刪除對方微信。
他在朋友圈頹喪了兩三個月。
發了很多懺悔語錄。
你以為,他會從此活在愧疚里,一輩子圍著我們母轉嗎?
26
不!
那是小說里才有的節。
實際上,半年后,他的朋友圈里就出現了林玲的影,他們一起去吃了日料。
而那時,我又寫出了一個火劇本。
拿到了第三次季度獎,二十多萬。
天知道過去半年,我每天被巨大的債務得有多不過氣。
我躲在樓道里哭,朝歌找到我。
「這點小錢就把你激這樣?我們現在正站在流量的風口,加把油,年百萬不是夢。」
年百萬,我是不敢奢的。
我能做的,就是拼命努力,趁著這個風口,能撈一把是一把。
為了富創作素材,我會主去認識人,與人往聊天。
我會花上好幾個小時,去傾聽別人的故事。
那些被人嫌惡的家長里短,恰恰是我創作的養分。
那些令人窒息的婚姻日常,卻是我短劇的原型。
觀眾總說,在這個主角的上看到了自己。
大約是因為不幸的婚姻,總是有那麼些共同點吧。
一年后,盛璟跟林玲結婚了。
他們還邀請了我。
男人至死是年。
他們需要被照顧被崇拜,需要有個人給他在后方撐起一個家。
而于林玲而言,以的學歷、家境和收,月薪三萬的盛璟,已經是最優解。
婚禮這天,林玲單獨找我聊了幾句。
「我一定不會像你以前那樣,做個家庭主婦。」
我笑了笑。
「希你能改變他,不用把我當假想敵。」
「放心,我既然離婚了,就絕對不會吃回頭草。」
「我現在很忙,本沒時間雌競。」
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男人會變得理解老婆,諒老婆,分擔家務,一起育兒,共同撐起家庭的瑣碎嗎?
旁人我不知。
但盛璟顯然沒有。
林玲婚后很快懷孕,孕吐很嚴重,只能辭職在家養胎。
的朋友圈開始出現諸多的抱怨。
抱怨自己一個人去產檢。
抱怨沒人給自己做飯。
抱怨出差的老公,不來服侍自己的老婆婆。
這些都屏蔽了我,是張嫂告訴我的。
久久十歲生日那天,盛璟和我陪一起玩了一天。
八點開始,他的手機就響個不停。
他神很不耐煩,直接掛了電話。
「還是接吧,或許有急事。」
他皺著眉:「沒有急事,就是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去醫院檢查又沒個所以然,你以前懷孕的時候,一直上班到生久久前一周,也沒這麼氣啊。」
「吃要吃最貴的,用要用最好的。」
「每個孕婦的是不一樣的。」
盛璟疲倦地著眉心:「我上班已經很累了,家要了三十八萬彩禮,幾乎把我掏空了,我現在想買房都存不下來錢……」
他深深看我:「要是當初沒離婚就好了。」
他這兩年老得很快。
發嚴重,地中海氣候已。
我與他對視,輕輕笑了:「我倒是很慶幸,咱們離婚了呢。」
「朋友都說,我這兩年越來越年輕自信了。」
「而且,我們現在績效是按月發了,我上個月拿了快十萬呢。」
「我下個月應該就能把房子剩下的尾款全部給你了。」
盛璟張了張,半天才說:「兩年多你賺了一百多萬,沒想到你真的做到了。」
其實都是被的
。
如果不是不得已,誰能想到自己有這樣的能力。
痛苦的婚姻,給了我們掙的能量。
我起:「咱們這頓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回吧。」
盛璟掏出車鑰匙:「我送送你們。」
久久一臉驕傲,大聲道:「不用了,媽媽也是開車來的。」
盛璟驚愕:「你考了駕照,你買了車了?是什麼車?怎麼都沒跟我說?」
我拿起椅背的外套:「我們如今的關系,也不是件件小事都要說的吧。」
到了停車場,他著我新車車:「當初我就想買這個車,得三十多萬吧。」
「有折扣,落地差不多是三十萬。」
買這個車,主要是出于它安全能考慮,畢竟我經常帶著久久,肯定是安全第一。
盛璟還開著我們當初買的那輛雪弗蘭。
那時我們很窮,比來比去,十三萬的雪佛蘭已經是最佳選擇。
他解釋:「我也想換車,林玲不讓。」
沒房,孩子馬上又要生了。這時候換車,的確不合適。
我點亮車子,對盛璟點點頭:「今天就這樣,下次見。」
從停車場出來,我們同行一段,然后在路口……
分道揚鑣。
秋夜,路燈延展無盡頭。
車載廣播里放著老歌,久久在后排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時不時應一聲。
把臉在后座玻璃上,盯著外面的世界,說:「媽媽,我同學說《流浪地球 3》春節期間會上映呢。」
「是嗎?」前面紅燈,我慢慢踩下剎車,微笑,「那我們到時候一起去影院看。」
你看。
拼命努力不放棄。
我們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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