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第 11 節 我要開花

我上有姐姐,下有弟弟。

長相平平,績不好,是家里最不起眼的人。

可偏偏暗一樣的沈冬野。

般追了三年,在查到高考分數后,我鼓起勇氣訴說了意……

1

讀書時,你們班上有沒有像我這樣的普通人?

績不上不下,相貌平平無奇。

向,不善際,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才藝。

我本來也考不上一中。

可那年建分校擴招,錄取線比往年低了十幾分。

邊進去了。

媽媽看著錄取通知書唉聲嘆氣:

「你姐姐明年就要讀大學,你弟馬上也要考高中……」

姐姐績很好,是爸媽的驕傲。

弟弟是兒子,是爸媽的

我嘛……

就像是去菜場買幾斤上好的五花,老板總要給你搭二兩賣不出的豬頸

我就是,那一塊不招人喜歡的搭頭。

那天下著大雨,室像是蒙了塊塑料布,悶熱異常。

他們無聲看我,希我自己放棄。

唯一的好友沈嘉怡風風火火敲開我家門:「聽說你也考上了,咱們能一起念高中,真是太好了。」

與我不同,嘉怡長得好看,績好,是閃閃發孩。

要不是住在一棟樓,從小一起長大,我應該跟不了朋友。

我牽住的手,仿佛在上汲取力量,一字一句道:「爸,媽,我想繼續讀。」

一整個暑假,我都賣力地幫爸媽面,包子做包子。

姐姐在瘋狂補課迎接高三,弟弟每天都跟朋友瘋玩,拿著零花錢去黑網吧上網。

到了開學前夜,媽媽把手里的錢數了三遍,不不愿:「我們對三個孩子都是公平的,你既然想讀就去讀吧。」

可是媽媽……

如果你心中的天平沒有傾斜,又何須格外強調。

我跟嘉怡分在一個班。

還有年級第一沈冬野。

嘉怡很快就認識了很多新朋友,也帶著我一起去參加孩們的聚會。

們都跟我勾肩搭背。

我李琳琳,周琳琳……

我偶爾糾正:我黎琳琳。

們大抱歉,下次依然錯。

不是什麼大事,我已經習慣了。

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青春悸

沈冬野個子高,長得帥,績好,籃球打得棒,唱歌也很好聽。

buff 疊滿,備關注。

下課后,許多孩都會湊在窗前嘰嘰喳喳,其實就是為了看他。

但我沒有覺。

除了被嘉怡拉去社,我就是在看書做題。

那時我沒有夢想,讀書更像是一種本能。

直到那一次育課。

2

我一向不,自由活時便躲在樹蔭下看書。

看得太迷,沒聽到有人在喊。

結果一個籃球「嘭」地砸在我頭上,把我砸翻了。

很快沈冬野飛奔過來。

他的臉懸在我頭頂,午后的日過玉蘭樹寬大葉片的間隙下來。

將他鼻尖的汗珠折出晶瑩的澤。

他一臉歉意朝我手:「你沒事吧,黎琳琳?」

啊。

他記得我的全名。

他沒有把黎音發李音。

我腦子那一瞬是短路的,他見我沒回應,便順手幫我撿書。

育課還學習,這麼認……」

我總算回過神來,一把撲過去。

然而已經遲了。

他看到了,那本用報紙整整齊齊包著,封面上寫著數學二字的書,其實是我從外面書店租來的懸疑小說。

東野圭吾的《白夜行》。

而此時,我這邊的靜也已經驚育老師。

他走過來,邊問我況,眼睛朝著書本看去。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被發現看課外書,罵一頓寫檢討是輕的。

書肯定會被沒收。

借書時老板就說過,這書他就一本,要是丟了得十倍賠償。

我心哀嚎,以為必死無疑。

沒想到沈冬野眼疾手快,「啪」地把書合上,面不改心不跳地說:「做個數學題你都能這麼投,真有你的。」

育老師被糊弄過去。

他離開后,沈冬野將書還給我,促狹道:「想不到你還對懸疑小說興趣,我以為你只學習呢。」

「這本書我上次看到一半,你回頭看完告訴我結局行嗎?」

著書皮,心跳得很快。

還不等我回答,他就被同伴走打球了。

那天晚上,我躲在被窩里,熬夜用手電筒看完了結局。

久久不能睡。

一時回想故事節,一時又想起他那句:我以為你只學習。

所以,他有在關注我對吧?

他會不會……

我用被子將自己纏一條蟲,在床上滾來滾去,不敢再往下想。

那就是暗的萌芽吧。

會將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反反復復回憶分析。

哪怕其實,他只是隨口一提而已。

第二天課間,我鼓起勇氣去找沈冬野搭話:

「那本書我已經看完了,我告訴你結局……」

這句話在心里演習了不下百遍,然而我剛張育委員就攬住了他的肩膀:「走,打球去!」

沈冬野被拽地走了幾步,回頭看我:「黎琳琳,你有事嗎?」

3

我搖搖頭。

他不記得了。

又或許昨天他就是為了緩解氣氛,隨口一說。

而我卻傻傻當真了。

當你開始在意一個人時,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明明場上幾百個人,我總能在樓上一眼瞧見他。

食堂的紅燒牛腩和番茄蛋味道真不錯,難怪他經常點。

每周二中午他會去廣播站廣播。

他清唱《三年二班》,比原唱周杰倫還好聽。

有時他朝我淺淺一笑,我得芳心跳一整天。

我買了一個帶鎖的筆記本,里面寫滿了心事。

那天暴雨,我跟嘉怡坐公車去學校。

車子開到棉麻二廠,沈冬野和幾個男生從后門上車了。

暗,暴雨傾盆。

他揚起手打招呼,笑容像是一道閃電,破開無邊的霾。

「黎琳琳,周嘉怡,你們也在啊!」

嘉怡大大方方回笑,而我張得連面部表都調配不好。

像是僵的小丑。

他們幾個男生就站在我們邊,沈冬野的手抓著我椅背,住了我一綹頭發。

但他渾然不知,還在跟人聊 NBA。

我心跳得飛快,呼吸似乎都停滯。

也不敢,滿腦子胡思想。

我的頭發是不是很油?

我昨天應該洗個頭的。

發尾都躁了,會不會起來的?

家里明明有護發素,我為什麼懶不用。

嘉怡一直跟我叭叭叭,見我半天沒反應,朝我看來,狐疑問:「你臉怎麼這麼紅?」

張極了,低聲道:「可能車里太悶了。」

嘉怡瞧了瞧我,拍了下沈冬野的手:「沈同學,你著琳琳頭發了。」

沈冬野一怔,馬上松開手,連聲道歉。

牽扯頭發的力道松了。

我的心也跟著空了空。

到了地方,幾個男生先下車。

我跟嘉怡落在后面。

明明有傘,卻偏要跟我在一把傘里,摟住我的腰,曖昧發問:「你是不是喜歡沈冬野?」

4

我慌張地看了前面一眼:「你小聲點,別胡說。」

嘉怡噗嗤一笑:「怕什麼,雨這麼大,他聽不到的。」

手撓我腰上:「你還瞞我,你拿不拿我當朋友?」

我手忙腳攻擊,反問:「那你喜歡他嗎?」

從小到大,在家里,我是姐姐和弟弟之外的影子。

在學校,我是嘉怡邊的綠葉。

初中時,有個好看的男生對我不錯。

人人都說他喜歡我。

我也一度小小開心。

后來才知道,他接近我是為了嘉怡。

如果嘉怡也喜歡沈冬野,我想我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的心意。

嘉怡摟住我的腰,擲地有聲:「我不喜歡他那個類型,他有什麼好的。」

我高懸的心落了下來,紅著臉小聲反駁:「他還不好嗎?績好,會打球,歌也唱得好聽……」

嘉怡捂住耳朵:「嘖嘖嘖,你這是人眼里出西施……」

從那天后,我養了看天氣預報的習慣。

天天期待下雨,每天都會洗頭。

日子過得很快,期中考來了。

縱使我有努力學,也只進步了十個名次,在班里依然是倒數。

排名表拿回去,媽媽正在調餡。

就著我的手瞧了一眼,很嫌棄:「這績,簡直是浪費我給你的學費。」

沒一會,姐姐下晚自習回來了。

媽媽問起績,得知數學只有 130 分后,媽媽愁容滿面:「珍珍,要不給你報個班吧?」

姐姐拉著臉:「不用,我下次會考好的。」

進了自己房間,媽媽吩

咐我:「你幫我攪著,我去給你姐泡牛。」

泡了兩杯。

一杯是姐姐的,一杯是弟弟的。

每次都這樣,總是會忘記還有一個我。

嘉怡考了班級第二,年級第五。

被賈姨狠狠訓了一頓。

是獨,賈姨離異后全心全意,對要求很高,只要沒拿到第一,就是失敗。

我用過年的歲錢給買了一條德芙,寬:「第一本來就很難,你已經很厲害了。」

嘉怡苦笑:「琳琳,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叔叔阿姨從不你。」

你看。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你羨慕旁人,卻也有人在羨慕你。

期中考后,班主任老張按慣例,績來編座位。

沈冬野第一個選。

他選了個靠窗,能看到外面籃球場的位置。

嘉怡第二個,沖我眨眨眼,選了他當同桌。

等所有人都選好了,嘉怡笑瞇瞇來找我:「黎琳琳同學,我很喜歡你這個位置,我們換一下吧。」

我很愕然。

績不好,到我選時,已經沒剩下幾個了。

所以,我是第三排倒數第三個。

拽我書包:「愣著干嘛,換啊!」

我抱著一大摞書,一寸寸朝著沈冬野挪過去。

心跳得飛快,像是奔向我心中的

然而就在我要將書放上去的那一剎那,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腕。

是文藝委員李浪。

跟沈冬野住一個小區,小學初中都是一個班,關系很親近。

都是孩,我一眼就能看出:也喜歡沈冬野。

皺著眉:「黎琳琳,你們這樣不合適吧。」

「如果周嘉怡放棄這個位置,那也是第三名往前。」

就是班級第三。

「這個位置我想坐。」微笑著看向沈冬野,「阿野,咱們當同桌唄。」

5

午后日燦燦,照出他青春帥氣的臉。

他不耐煩看向李浪:「你能不能別給我媽當間諜啊?」

又轉而朝我笑了笑:「黎琳琳,你坐吧。對了,那本書你看完了嗎?」

那一瞬,心似是秋千般高高飛起。

原來他一直記得。

李浪咬著紅著眼圈走了。

從那天起,我跟沈冬野就了同桌。

屜里隔三差五就會有的信封。

他極拆,更不會回。

那次育課,因為下雨被理老師占用。

大家都在唰唰做題。

他的左手肘到了我的右胳膊。

熱度源源不斷傳來,我渾就像是過電,心跳得飛快,寫題的手一也不敢

沒發現異常,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

直到下課鈴響起,他起離開,我才終于敢大聲呼吸。

班上的衛生都是我們自己打掃的。

兩個一組。

這天,勞委員早早就將我們的名字寫在黑板的左下角。

沈冬野,黎琳琳。

并列一

我浮想聯翩:如果我們以后結婚,請柬上的名字是不是也是這麼排列。

它們看上去,真是般配呀。

天公不作,四點多開始,烏云滾滾而來,沒一會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同學們都已經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竹掃把地的沙沙聲。

塵土在寂靜的空間里高高揚起,像是無數探頭,在掃描著我的心事。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我應該說點什麼。

像是嘉怡那樣,大大方方。

可我在腦中搜索了幾萬遍,還沒找到合適的話題,打掃就已經結束。

天像是被捅了個窟窿,大雨還在繼續。

我站在教學樓下,看著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也被家長接走了。

沈冬野摟住一班男生的脖子:「周大壯,你帶我到公站。」

他回頭看見我,問:「黎琳琳,你家里人會來給你送傘嗎?」

不會的。

高一在分校區,跟姐姐所在的本部不在一

爸爸會去接弟弟,媽媽會給姐姐送傘。

至于我,從來都是自己想辦法的。

我手指蜷掌心,輕輕笑著:「會吧。」

我撒了謊。

因為不想被心上人知道,自己總是被忘的那個。

沈冬野點點頭,勾著周大壯踏大雨里。

五分鐘后,整個教學樓只剩下我一個,雨卻并沒有變小。

我默默嘆口氣,用書包頂在頭上,沖大雨中。

出了校門,一輛公車從

我面前呼嘯而過。

暗沉的天里,我看到黎珍珍坐在靠門的位置,埋頭做著試卷。

而媽媽則將手扶在座椅后背,用撐開一小片安靜的天地。

短短一瞬后,公車離開,揚起高高的水花,鋪天蓋地朝我砸來。

我都忘了躲。

眼看就要濺我一,一把黑傘猛地擋過來。

6

我回頭,迎上沈冬野燦爛的笑:「怎麼樣,哥的手快不快,準不準?」

他居然把周大壯送上公后,拿著傘又折回來了。

我心里發,眼眶通紅:「沈冬野,有沒有人說過……你像是太?」

下雨天,公車上人特別多。

我被得東倒西歪。

沈冬野握住扶手,拽了我一把:「站這吧!」

像媽媽為姐姐所做的那樣,他也用為我擋出一片小小的天地。

沈冬野先下車,他堅持把傘留給我。

「哥是男人,這點雨怕什麼!」

回到家,媽媽正在抖傘上的雨水。

看到我,閃過一尷尬,很快又道:「我正準備去接你呢,沒想到你自己回來了。」

我頭發服到底還是了。

已經是十月底,上冷颼颼的,我想沖個熱水澡。

爸爸帶著弟弟回來了。

他大著嗓門:「你要上廁所就快點,你弟弟了,得洗個熱水澡。」

我回想起沈冬野剛才說的話。

「黎琳琳,不是我像太,是你太膽小了,你應該學著表達和反抗。」

我深吸一口氣:「我頭發服都了,我要先洗。」

「你弟弟不好……」

我一字一句:「我要先洗,我會快點。」

我關上了浴室門,擰開閥門。

熱水拍在冰涼的皮上,我打了個寒

五分鐘后我就出來了。

媽媽皺著眉:「你弟弟比你小,你也不知道讓讓他。」

「我比姐姐小,也沒見媽媽你來接我。」

媽媽張了幾次,找到理由:「你姐姐上高三。」

我靜靜看:「以前也沒有。」

那天半夜,我起來上廁所。

隔著門板聽到媽媽跟爸爸抱怨:「琳琳現在怎麼回事,越大越不聽話了。」

「算了,別管,咱們還有珍珍和聰聰。」

說出來,況也不會有改變。

但至我心里舒坦一些。

第二天我去找嘉怡一起上學,賈姨卻說早走了。

等我到學校,卻不在教室。

李浪在。

把我了出去。

雨后初晴,鼻間都是潤的泥土氣。

咄咄人:「你是不是喜歡沈冬野?」

「沒,我沒有……」

「別以為他給你打傘就是對你有意思,他一向同弱者。你績要是繼續吊車尾,下學期你們也不會再是同桌。」

7

回到教室,沈冬野已經來了,他蹙著眉看了李浪一眼。

李浪笑瞇瞇摟住我:「我跟琳琳是好朋友,你這麼看著我干嘛。」

真虛偽。

我擼開的手,回了座位。

沈冬野鼻頭紅紅的,一直打噴嚏,他扔給我一盒香蕉牛:「去給哥打杯開水,這是好費。」

李浪眼睛瞪大:「沈冬野,你把我給你的牛給別人喝。」

沈冬野把牛扔回給:「那就還你。黎琳琳,牛先欠著。」

李浪差點氣死。

我給他打了開水,泡了一包冒藥。

沈冬野怕苦,但我灼灼盯著他,他還是喝下去了。

著我也喝一杯:「好兄弟,有苦同!」

藥很苦,但我的心很甜。

早自習快結束,嘉怡姍姍來遲。

隨便編了個理由,因為績好,班主任沒有苛責。

下課后,我追問這幾天神出鬼沒地去了哪里。

緋紅,雙目放:「琳琳,我遇到真了。他超帥的,我下次帶你認識。」

我告訴:「嘉怡,我決定好好學習了。」

「你不是一直在學嗎?」

「不一樣的。」

從前我學習,像是完任務。

現在我學習,是為了能一直站在沈冬野的邊。

我真的在拼盡全力。

我經常問沈冬野題,他有時嘆氣:「黎琳琳,這個題你前幾天做過類似的,你要學會類旁通啊。」

對。

我得舉一反三,不能讓他覺得我是個笨蛋。

不能浪費他太多時間。

我背單詞總是很刻板,效率低。

沈冬野看著我在紙上一遍又一遍地寫

加強記憶,搖搖頭:「你得找到其中的規律,這樣死記背很快就會忘的。」

「找一找獨屬于你的記憶碼……」

后來,我真的找到了辦法。

從前那些單詞,像是水里撈不上的滾珠。

如今,它們卻爭先恐后跳我的托盤中,縱使有顛簸滾,也不會輕易墜落。

沈冬野很好奇:「你的碼是什麼?」

天氣已經轉冷,他說話時哈出一團白氣,氤氳了他的五

我的碼是你啊,沈冬野。

我將一切的記憶,與你扯上關系,它們就此,牢牢定在我的腦海里。

我做了小卡片,夾在自行車頭。

去學校的路上,也能記下一串公式。

幫媽媽面調餡時,我就把所有相關的英語全部回憶一遍,也可鞏固記憶。

我不再跟著嘉怡一起去社

反正那些朋友,到現在都記不住我的全名。

天氣越來越冷,期末考試很快就來了。

我跟沈冬野分在一個考場,李浪在另一個。

語文考試前,遞給我一封信:「黎琳琳,幫我轉給沈冬野唄。」

的信封上,布滿了桃心。

心事,昭然若揭。

8

要學會拒絕啊,黎琳琳。

我深吸一口氣:「還是你自己去給比較合適。」

李浪的閨看不下去了:「大家都是同學,你怎麼這點小忙也不愿意幫?」

「既然是小忙,那你也可以幫!」

說完,不顧兩人難看的臉,我進了考場。

我全力投每一場考試,三天下來,整個人像是褪了一層皮。

最后一場考試結束,一群人圍上去找沈冬野對答案。

爭論聲、嘆氣聲不絕于耳。

我默默收拾著自己的文,看著冬日里即將落幕的夕,將最后一點灑落在男孩的臉上。

襯得他神采飛揚。

我看得迷,他猛地轉過頭時,我視線一時來不及躲閃。

做賊心虛,神

他卻朝我璀然一笑:「黎琳琳,等會我們一起走啊。」

回去路上,他話很多,我只淺淺回應。

其實我無數次想問他:「沈冬野,下期我們應該就不是同桌了,你還會記得我嗎?」

可到底還是沒有勇氣。

回到家,來了。

我不喜歡,因為也不喜歡我。

媽媽懷我時,爸媽找大神瞧過,我是個兒子。

所以爸媽和滿懷期待。

沒想到我卻是個兒。

他們一開始是想把我送走的,是爺爺堅持留下了我。

爺爺很好,可惜爺爺不長壽。

曾說過很多次:「你要是個兒子,你爸媽也不至于為了生你弟弟罰那麼多款。」

或許爸媽也這麼覺得。

如今的苦日子,都是因為我不是他們想要的兒子。

晚飯桌上,果然開始發言了:「琳琳,要不你這高中別讀了。」

「你爸媽每天起早貪黑,上都是舊傷,你也不是讀書的料,趁早別浪費時間。」

「以后就跟著你爸媽學做包子,減輕他們的負擔,還能學一門技在手上,也不怕嫁不出去。」

弟弟大口吃飯,姐姐皺眉:「琳琳才十六。」

眼睛一瞪:「那怎麼了,我十六歲都已經嫁人了。」

爸媽全程沒說話。

沉默,就是默許。

從小到大,無數次都是這樣,他們用沉默著我一讓再讓。

我辯解:「我一直在好好學的。」

提高聲調:「用功有什麼用,你就不是讀書的料。你怎麼這麼不孝順,一點也不諒你爸媽。」

媽媽也輕聲開口:「你們三個一起讀書,我跟你爸負擔是重的。以你現在的績,的確是沒希考個好大學……」

9

又是我,

總是我!

多年積攢的委屈,在這一刻如海浪一樣翻涌而來。

「都是爸媽的孩子,為什麼每次犧牲我?過年沒有新服,下雨天不來接我,只有我沒有自己的房間,現在連孝順也是我一個人的責任……憑什麼呀!」

憑什麼,我就是那個最不寵的。

面對我厲聲哽咽的質問,爸爸放下筷子,不耐煩道:「是你自己腦子不頂用,還怪我們。」

「這樣吧,我要求也不高,你這次能進班級前二十,你就接著讀吧。」

期中考試,我排班上四十。

也就是說,我這一次要上升二十名。

哪是那麼容易的事。

萬般煎熬中,到了拿績單的日子。

我在校門口遇到了李浪。

開開心心從私家車上下來,一抬眼見我后,笑容立馬凝住。

眼底浮出濃濃的一層嘲諷。

「你之前借著問問題,三天兩頭纏著沈冬野,這次績一出來,他肯定就知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黎琳琳,就你這樣的吊車尾,別癩蛤蟆想吃天鵝好嗎?」

李浪的朋友上前:「算了,反正下學期就不會是沈冬野同桌了。」

不管是家人還是同學,他們都不相信我在努力學。

我和李浪到得很晚。

落座后,老李掃了一眼,道:「行,人基本到齊了,現在就把績單給大家發下去。」

績退步明顯的同學,一定要在假期好好思考原因,調整態度。」

退步的,不會是我吧!

我下意識握住沈冬野的袖子。

他吃痛,偏頭看我:「放心吧,你一定是進步的,至十個名次!」

如果我只進步十個名次……

下學期非但不能做你同桌,甚至連做你同學的機會都會失去!

總算,績單發到了我手里,我焦急地尋找著自己的名字。

從第一名迅速往下掃。

十七名,不是我。

十八名,也不是我。

十九依然不是我……

10

終究,還是不行啊!

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

我的心沮喪到了極點: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我看向側低頭看績單的沈冬野,勉強出一個笑,輕聲說:「沈冬野,我考得太差,可能要退學了……」

他猛地抬頭,指著績單:「你考了班上二十,比期中考試進了二十個名次,這樣的進步你要退學?」

「你不是腦子發燒了吧?」

我腦子一懵:「什麼,你說我考了多?」

「班級二十,年級一百九十二!」

我迅速低頭,看向序號二十。

那右側,黎琳琳三個字,似乎在發出灼灼金

眼淚不控制「唰」地流了下來。

我做到了。

我居然真的做到了!

我哽咽開口:「沈冬野,謝謝你一直輔導我!」

他噗嗤一笑:「這就哭了?那以后你進了年級前五十,不得我一聲爹?」

我收了眼淚,狠狠瞪了他一眼。

媽媽拿著績單左看右看:「這不會是你造假的吧,兩個多月時間,你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進步?」

爸爸完最后一口煙:「我給你班主任打個電話。」

他拿出諾基亞,先問過賈姨才拿到班主任老張的電話。

老張在電話里對我贊不絕口:「黎琳琳底子差,但是好學,這一次進步也是該得的,但寒假期間不能松懈……」

爸爸打斷老張的長篇大論,應付兩句后掛斷電話,他瞟了一眼我:「琳琳,爸媽現在顧這個店實在是累,你跟著我們學一門技不也好的……」

拳頭:「我要讀書,你們答應我的,要說話算話。」

媽媽板著臉:「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諒下我們?這麼多年,都白養你了嘛!」

我紅著眼跟他們大吵一架。

氣得晚飯都沒吃。

晚上,姐姐下晚自習回來。

媽媽給做宵夜,還跟抱怨,說我不聽話,鬧脾氣,任

姐姐淡淡的:「那媽你給也做一份。」

媽媽一怔。

姐姐邊吃面邊說:「我念大學后可以做兼職,學費也能貸款。」

「琳琳既然想讀,就讓讀吧。」

爸媽妥協了。

我站在姐姐房間門口,低聲道謝。

在做題,頭也沒抬:「不用謝我,對你自己的人生負責就好了。」

我這邊的事暫時告一段落。

嘉怡那邊卻出了岔子。

這次考砸了,掉到班級第十,年級九十八。

張老師點的退步的學生,其實說的是

賈姨震怒。

嘉怡來找我時,眼圈通紅,臉上還有兩個紅紅的掌印。

拖著我往外走:「琳琳,你陪我去逛逛吧。」

找了個公用電話撥出去。

沒一會,隆隆的轟鳴聲響起。

一個染著金棕頭發的男孩騎著托過來了。

梁平,在東茅路的技校上學。

嘉怡練地爬上他的托,一手攬住梁平的腰,一手來牽我。

「琳琳,上來啊。」

托車在冬日的大街上飛馳,迎面的冷風像刀子一樣刮著我的臉。

嘉怡尖著發泄心,而我腦子已經被

吹懵了,抱著,唯恐被甩下去。

托車停在一家臺球廳門口。

里面的男孩孩都跟梁平一個打扮,幾乎里都叼著一煙。

我被嗆得直咳嗽,可嘉怡卻如魚得水,甚至還就著梁平手里的煙吸了一口。

里的煙吐我臉上,朝我咯咯笑。

氤氳的煙霧里,明明是同一張臉,可卻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天使。

梁平的朋友嚼著口香糖過來,甩了甩遮住眼睛的劉海。

「妹妹,你也是一中的好學生啊?」

「我教你打桌球啊!」

他說著,手就來按我的腰:「你得先俯下……」

11

我嚇了一跳,連退幾步。

嘉怡的球桿隔著桌子敲在他上:「一邊去,別腳的。」

我如坐針氈,梁平大約也看出我不自在,打完兩,他放下球桿。

「我先送你妹回去吧。」

我不敢再坐托,跟嘉怡沿著河邊往回走。

嘉怡很激:「梁平帥不帥?他就像漫畫里的帥男主。」

我遲疑了幾秒,決定如實作答:「嘉怡,我覺得他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這次考得差,是不是也是因為他?」

嘉怡眼角的笑意淡下來:「琳琳,你不懂。我媽天天我學,只要我沒拿到第一在眼里就是廢是垃圾,我真的……」

手遮住自己的臉,語氣變得哽咽:「我真的,承不起的期待。」

「我覺得自己會窒息,梁平才能給我自由和開心。」

那天,我們沒有就這個問題達一致。

寒假期間,嘉怡跟賈姨吵了無數次。

有時我夜里出去扔垃圾,看到賈姨大冷的天,繞著小區大門口打轉轉。

說自己吃多了,出來消消食。

但我想應該是在等嘉怡回家。

過小年那天,沈冬野居然來我家買包子了。

我當時頭發凌,被蒸鍋的熱氣熏得一臉汗,還穿著老紅的格子圍

難看得要命。

恨不得找個地鉆下去。

他穿著白羽絨服,戴著灰針織帽,蹬著紅鞋。

簡直是灰暗冬日里最亮眼的風景。

他笑著跟我打招呼,呼出一團白氣:「街上好多早餐店都關門了,我走了十幾分鐘才找到這里。」

我把他需要的包子遞給他,堅持不收錢。

「就當謝謝你給我講題。」

「我記得你有姐姐和弟弟,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

「我姐高三,我弟很懶。」

他皺起眉:「那就揍一頓,他就會幫你了。黎琳琳,你別總當老好人。」

那天收攤后,我琢磨了很久。

趁著爸媽不在家,我拿著搟面杖拍了拒絕幫忙的弟弟一頓。

他都驚呆了。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他踩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他氣得快哭了:「等爸媽一會回來,我讓他們打你。」

「你是小學生嗎,到事只會告狀!」我舉著搟面杖,「咱們來打一架啊。」

他沒打過我。

從那天起,他也乖乖在店里干活,為我爭取了不的學習時間。

寒假過后,座位要重新調整。

12

這次年級第二是學委張超,沈冬野邀他拼桌了。

但我,選到了他前面的位置。

那個位置靠窗,外面過道吵,而且老張時不時就趴在玻璃上窺。

我才撿的

我放下書本,正想著要怎麼打招呼才自然流暢。

后背被人用筆點了下。

一回頭,對上沈冬野的笑臉:「黎琳琳,好巧啊,又見面了。」

不是巧。

這是我不斷努力,心策劃,才換來的……

離你近一點。

李浪坐在沈冬野后面。

看著我倆互快氣死了。

課后找到我:「黎琳琳,期末算你運氣好,期中考試我不信你還能瞎貓撞上死耗子。」

座位半學期換一次,我不能松懈!

他那麼好,邊那麼多優秀的孩。

如果不天天在他眼皮子下晃,他肯定馬上就會忘記我。

我拿著好不容易攢的零花錢,把頭發拉直了。

買了很多漂亮的發飾。

去超市聞過每一種洗發水的香味。

我克服懶惰,每天都用護發素。

換過洗發水后的某天,學委張超的狗鼻子使勁吸:「什麼味兒,好香啊。」

沈冬野長脖子,最后把鼻子湊到我的發尾,笑了:「是黎琳琳的洗發水,梔子花香的。」

天知道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多快。

只是張,更是盛大的歡喜。

因為自己做的一切,對方終于知曉了。

李浪第二天故意甩著馬尾掃到沈冬野臉上:「聞聞,我也換洗發水了。」

沈冬野一臉嫌棄:「一邊去一邊去,熏死我了。」

這期間,我一直沒有放棄學習。

為了能在最短的時間達到最好的效果,我不斷探索屬于自己的最佳學習辦法。

有時沈冬野不在,我會拿著題去問嘉怡。

然后我發現,嘉怡解不出來的題越來越多了。

我很為憂慮,勸過多次。

沉浸在里,無法自拔。

四月底,學校三十年校慶,準備好好辦一下。

邀請了很多已經畢業的校友過來,每個班都要出兩個節目。

李浪點了沈冬野的名:「你表演個唱歌吧。」

沈冬野轉著筆:「獨唱沒什麼意思,弄個生跟我合唱唄。」

幾乎一瞬間,我跟班里的其他很多生一起,豎起了小雷達。

李浪笑瞇瞇:「那我跟你合唱。」

沈冬野瞟一眼:「你不是要跳舞?」

李浪學過好多年的芭蕾,這次是一定會大展手的。

沈冬野言下之意,如果又唱歌又跳舞,太占名額。

他已經定下了曲目。

是范瑋琪《最初的夢想》。

非常符合高中生份,積極向上。

李浪原本是想讓嘉怡上,可嘉怡每天放學就想去見梁平,對這事不興趣。

那天晚上,我在洗澡時哼哼這首歌,唱著唱著,嗓門就大了。

等出來時,發現姐姐靠在門邊。

我問:「是不是唱得很難聽?」

「還好,多練習應該能上臺。」

第二天放學后,李浪問:「你們誰想表演合唱啊?」

很多生躍躍試,可又不愿做出頭鳥。

如果我落后一步,這個機會就絕不會落在我頭上。

一念至此,我舉起手:「我想試試!」

13

幾乎所有同學都驚住,就連嘉怡都詫異看我,暗暗朝我豎起大拇指。

沈冬野輕笑一聲:「行,就了。」

李浪眉眼冷冷的:「從來沒聽過唱歌,萬一不好聽……」

沈冬野挑眉:「不存在的,有我帶,能不好聽?」

他那時,還有年未褪的輕狂。

我跟沈冬野會時間一起排練。

午休,放學后,又或是育課……

一開始我很張,被他盯一眼,小心臟就撲通通。

完全跟不上節奏。

沈冬野很抓狂:「我大話都放出去了,黎琳琳你可不能掉鏈子……」

除了合練習,我自己在上下學途中,在洗澡時,在睡前,也會輕聲哼唱。

「把眼淚裝在心上

會開出勇敢的花

可以在疲憊的時

閉上眼睛聞到一種芬芳。」

……

這首歌,真的很適合我呢。

像是專門為我寫的一樣。

很快,校慶來了。

學校專門給我們租了服,還請了化妝師。

化妝的時候,我一直忍不住去看旁邊的沈冬野。

小姐姐湊到我耳邊笑:「原來是這樣,放心,我一定讓你大變樣。」

我紅著臉小聲辯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化好妝,換上白出來那一刻,沈冬野恰好回過頭。

人間四月天,白玉蘭開得正好。

他一西服,朝我璀然一笑:「黎琳琳,你像是變了一個人。」

鏡映出我緋紅的臉,以及……

我眼底,他含笑的倒影。

我從后臺走出時,李浪呆了下。

嘉怡更是夸張驚呼:「琳琳,你好,你像是森林里逃出的仙。」

李浪不服氣:「都是妝化的。」

嘉怡懟:「那也是我們琳琳有這個底子。瞧瞧這細腰,瞧瞧這長……」

沈冬野也看了過來。

是穿得太厚吧,他臉熱得有點紅。

我渾熱浪滾滾,推了嘉怡一把:「差不多行了。」

等著上臺那一會,我腦子是空白的。

沈冬野鼓勵我:「沒事的,你就把下面的觀眾當一群大頭蝦就行!」

但還是出狀況了。

唱到一半,音響突然沒聲了。

沒了伴奏,我的原聲猛地暴出來。

那一刻眼前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響,我的聲音開始打

連歌詞都記不住了。

14

好在沈冬野反應快。

立馬牽住我的手,跟著我一起唱。

有他開路,我的嗓音從瑟到放開。

我們班的位置靠前,嘉怡在臺下跟著我一起唱,張超也加了,越來越多的同學一起唱了起來。

「如果夢想不曾墜落懸崖千鈞一發

又怎會懂得執著的人

擁有形翅膀……」

我們的青春,從來不是一帆風順。

但只要不放棄,我們就能找到屬于自己的翅膀。

沈冬野牽著我下場時,張超遞給我一束干花。

「黎同學,送給你!」

沈冬野一拳砸在他肩上:「我的呢!」

「你一個大男人要什麼花?」

因為是校慶,高三年級也放假過來參加。

遠遠地我看到姐姐朝我招手。

我提著子過去,遞給我一瓶果粒橙:「喝吧。」

邊的學姐學長都笑著問:「珍珍,這是誰啊?」

「我妹!」姐姐挽住我的手,「跟我像嗎?」

他們嘻嘻哈哈。

「你妹比你可多了。」

「一看就是甜妹。」

……

我被他們說得臉頰緋紅,找了個借口去洗手間。

結果撞見一班的君君。

地跟我打招呼:「黎琳琳,你可以啊,簡直讓我刮目相看。」

以前,每次不是我李琳琳就是周琳琳。

好像就是從那天起。

不再有人錯我的名字。

哪怕不是嘉怡帶我,也有人我一起去唱 KTV。

以前我在包廂里,只是個搖晃鈴鐺的配角。

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遇到其他人唱自己喜歡的歌時,我會輕輕嚅附和,但一旦話筒給到我。

我就會像是驚的蚌,閉住

可現在我不怕。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我都清唱過了。

這點子場面算什麼呢。

何況,其他大家沒有那麼在意你唱得好聽不好聽。

只要你自信地開嗓,就有人會為你歡呼。

我們怯懦,我們敏

其實只是在自己對抗!

校慶后就是五一。

復課那天,我居然在屜里看到了一個的信封。

我以為是有人想給沈冬野,結果放錯了位置。

抓起就往后面一扔:「給你的,以后讓你的慕者搞清楚你的座位好不好?」

沈冬野接過掃了一眼,臉有點古怪:「黎琳琳,這好像是給你的。」

15

???

手去搶。

沈冬野手臂一抻:「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學習,哥奉勸你不要早。就你這腦袋瓜,一早學習績肯定唰唰掉。」

張超在一旁附和:「對對對,這小子一定是看了你的表演,見起意,他絕對不是喜歡你的靈魂。」

天。

十幾歲時的,有幾個及了靈魂?

能被見起意,對我來說已經是肯定。

只有嘉怡懂我。

給了沈冬野和張超一人一掌:「勸你們不要多管閑事,我們琳琳魅力大,你們嫉妒了?」

不過私底下跟我八卦:「咱們去見見那個男生,要是長得帥就給他一個追求的機會。」

我沒去見。

再帥,也不可能帥得過沈冬野。

我認認真真回了一封拒絕信。

這是我人生收到的第一封書。

它值得鄭重對待。

李浪笑話我:「不過就是一封書,你不會就以為自己魅力無邊吧?這樣的書,我每個月要收一沓。」

從小練舞,又白又瘦。

的確是非常打眼,很容易就擊中男們的心。

我笑著回擊:「那沈冬野有沒有督促你寫回信拒絕那些表白的人?」

李浪的臉微變。

拳頭的,為自己找回場子:「太多了,我哪里拒絕得過來?」

這些對我來說影響深刻的小事,其實也只是生活的調劑。

我主要任務還是學習。

或許是變得自信了,問老師題、問同學題目時,我都比以前要坦然,不再害怕被拒絕。

如果沒聽明白,也能很自然地提出:你能再給我講一次這種要求。

很快期中考試就來了。

我考到了班級第十,而嘉怡掉到了班上二十。

我們的名次,換了過來。

做了一張假的績單,請求我:「你千萬別在我媽那說,不然我又要挨揍了。」

我勸:「嘉怡你這樣下去不行的,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高考!」

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你怎麼跟我媽一樣的說辭……對了,我這幾天跟老張說晚上不來上晚自習

了,你幫我打點掩護。」

16

我們走讀生,晚上有特殊況,是可以請假不上晚自習的。

嘉怡跟賈姨說在學校,跟老張說在家。

實際……

應該是跟梁平談去了。

我很為的狀態擔憂,可勸多了,開始有點躲著我了。

這次選座位,我運氣沒這麼好。

只隔著過道,選到了沈冬野的斜后方。

畢竟班級第一的前后左右,那都是很吃香的。

有時學習很累時,我就會抬頭看看他的側影。

大多數時候,他也在聽課。

有時在發呆,有時裝模作樣學習,其實是在看小說。

他就像是我的加油站,每次我想松懈時。

看一眼他。

然后告訴自己:期末后就要分文理科,要分重點班。

如果你被分去平行班,那就連跟他在一個樓層的資格都沒有。

對于我的小心思,沈冬野應當是不知道的。

他總是大大咧咧。

每周五都會給我零錢:「黎琳琳,這是下周的早餐錢。」

我每天給他帶兩個包、一個菜包、一袋豆漿。

他有時后知后覺:「上次給你的錢是不是用完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二十遞給我:「續上續上!」

張超訓他:「你臉皮怎麼這麼厚,你也不問人愿不愿意。」

沈冬野含笑看我:「給哥帶早餐那是的榮幸,必須得愿意,是吧?」

不了他的笑。

心里小鹿撞。

但面上卻不:「看在你總是給我講題的份上吧。」

張超不滿:「我也給你講題的呀。」

「那你需要我帶早餐嗎?」

「算了,不增加你的工作量。」

換好座位的某天,我后桌的生星星突然輕聲輕氣地問我:「黎琳琳,我可以問你一個題嗎?」

我很詫異:「你問我?」

星星臉立馬紅了:「你,你要是沒時間,也沒關系。」

這一瞬,我從臉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張,怯弱,唯恐被拒絕。

我笑了:「有時間,我剛才只是在想,我績又不好,怕不能解答你的問題。」

星星趕道:「怎麼會呢,你這次期中是班上前十,年級前一百,已經很好了呀。」

或許是因為我當過差生,所以我講解時更細致耐心。

星星從那以后很喜歡問我題。

不只是,還有很多其他的同學。

高中時代,大家眼里永遠都是那些優等生。

可其實還是有很多績普通的孩子,也一直在努力。

他們爬不上頂峰,或許是因為天資不夠,又或許是因為沒到學習的門檻。

日子循環往復,很快就到了期末考。

這次考試至關重要。

因為它決定文理分科后,我是在普通班還是重點班。

理科一共有兩個重點班,每個班五十人。

那天晚自習,我聽沈冬野講解完一個很難的大題后,問他:「我以后要是去了普通班,咱們還是朋友嗎?」

17

這一次,我終于有勇氣問出來了。

沈冬野愣了下,然后用筆狠狠敲了下我腦袋:「胡說什麼呢,你肯定能進重點班,而且我掐指一算,咱們還會在一個班里。」

張超也湊過來:「還有我,咱們仨肯定在一個班!」

等待出績的那幾天,我坐立難安。

這時姐姐的高考績已經出來了,穩定發揮,考了 665,填了上海的一所 985 名校。

媽媽幾乎跟每個來買包子的客人炫耀了一遍,笑得合不攏

到我這卻變了臉:「你這次要是沒上重點班,這高中也別讀了,你姐讀大學要錢,你弟馬上也要讀高中了,家里負擔太重。」

穿中,總算等到了這天。

我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蒙蒙亮就起來了。

趕到學校時,還沒開門。

七月里日頭火辣,我蹲在校門口的樟樹下,這會竟有些昏昏睡。

朦朧間,頭被人拍了下。

抬頭一看,是沈冬野。

熱辣,將他盡數裹住。

他像是踏而來的神。

「蹲這干嘛,怎麼不進去?」

原來不知何時,大門已經開了。

我趕,卻沒想腳蹲麻了,起得太狠,眼看就要摔個四仰八叉。

還好沈冬野眼疾手快,一把牽住我。

「黎琳琳,你好笨啊,你是不是四肢有點不協調,所以總是摔跤,哈哈哈……」

他好煩哦。

我有點后悔暗他了。

我甩開他直奔理科榜。

榜單一共有三欄。

第一欄是名字,第二欄是年級排名,第三欄是班級。

我視線瘋狂搜索。

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18

黎琳琳,理科年級六十二,理科一班。

重點班!

我在重點班。

我眼眶幾乎一瞬間就紅了。

接著我才去看沈冬野。

他很好找。

高居理科年級第一,他分到了……

還沒看完,沈冬野到我邊:「黎琳琳,咱們真的在一個班,我早說過了吧……」

這一刻,腦子里嗡嗡嗡的,其他人的聲音好像都遠離了。

夏日九點的太已經很火辣,照出我們額上晶瑩的汗水。

我紅著眼朝他笑:「是啊,我們又在一個班,真巧啊!」

「謝謝你啊,沈冬野。」

真巧。

沈冬野。

茫茫人海。

我們進了一所高中,到了一個班。

謝謝你。

沈冬野。

因為一直在追逐你,所以我才拼命努力,一次又一次,超越了自己。

張超也過來了,笑得合不攏:「嘿,就是這麼心想事,我也在一班!」

我緩了下緒,去找嘉怡的名字。

居然,分到普通班三班。

考了理科年級第一百零五。

其實只要再多幾分,就可以進重點班的。

我四,在人群里看到了

嚼著口香糖,一臉無所謂地抓抓頭發:「這下慘了,回去要挨一頓打。」

嘉怡,這真的是一頓打的事嗎?

這關系到你的人生,你的未來。

難道,這不重要嗎?

可惜聽不進去,只拍拍我的肩膀:「你好好學,離你的心上人近一點。」

「我也想,離我的心上人近一點啊。」

暑假期間,姐姐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了。

爸媽特意關了包子鋪三天,大宴賓客。

遠遠近近的親戚們都來了。

飯桌上,大家對姐姐贊不絕口。

當然順帶也要問起我。

「琳琳現在也讀一中,績怎麼樣啊?」

翻著白眼:「還能怎麼樣,就是浪費爸媽錢唄,琳琳跟珍珍是不能比的。」

「我都跟說讓別讀了回來幫襯爸媽。可就是不肯,這孩子,一點也不孝順。」

親戚們紛紛看了過來。

以前我最怕這種場合。

弟弟是男孩,做什麼大家都不苛責。

姐姐又這麼厲害,次次都是被夸的。

夾在中間的我,總是被挑病,爸媽也從不會為我說話。

可這一次,我微笑著一字一句地說:「這次文理分班,我是年級六十多名,進了重點班。」

19

表姑驚訝:「你進重點班了?我有個外甥跟你是一屆,這次沒考上重點班呢。」

「一中的重點班還是可以的,你只要穩住,考個一本沒問題。」

艷羨不已:「哥哥嫂子,你們真是好福氣!」

「別看現在開包子鋪辛苦,但你們以后兩個大學生兒,這日子不曉得多好過!」

嘆氣說:「別說琳琳已經進了重點班,就算是在一中普通班,那也是有希的啊!」

「我家兒子要是考得上一中,砸鍋賣鐵我也要送他去讀!」

其他親戚紛紛附和說爸媽后福大著呢。

說他們育兒有方,教出兩個這麼聰明的兒。

媽媽看了一眼我,難得了笑:「琳琳是沒姐姐那麼出挑,但也還是聰明。我們也一直支持讀書。」

有親戚點頭:「現在時代不同了,孩子也要培養的嘛,咱們又沒什麼門路,還是讀書出頭最靠譜!」

舅媽打趣:「琳琳小時候你說要送給我養!我那會被兩個兒子纏死了,也沒空。現在你們夫妻還舍得送給我不?」

爸爸放下酒杯:「想得,想要兒你就自己去生!」

心里有點酸

原來當初要將我送人這事是真的。

還嘟嘟囔囔的。

舅爺爺訓:「孫輩會讀書是好事,以后宗耀祖,你也福的,挑事!」

也就是從那以后吧。

爸媽沒再提過讓我休學回家經營包子鋪的事了。

依然不待見我,但也不怎麼當著我的面罵罵咧咧了。

弟弟很快要中考了,媽媽給他報了很多輔導班。

沈冬野和張超去了奧數班,問我去不去。

我數學基礎不好,奧數班又是增強班。

放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可暑假那麼漫長,如果去了的話,就能常常見到他吧。

我試探地跟爸媽提起。

媽媽皺著眉:「這得不錢吧,咱們家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我沒有退:「要是得獎,高考能加分的。」

「我想去試試!」

我一再堅持,念叨了很多天。

爸媽最后讓步了,給我了學費。

奧數班里,沈冬野坐我右邊,張超坐我左邊。

我們三人幾乎是同進同出,有說有笑。

李浪眼珠子都快酸掉了:「就你那數學績,上這個奧數班就是浪費錢。」

我看著,淺淺一笑:「也許吧,可我現在跟沈冬野在一個班,他也愿意跟我同桌呢。」

李浪差點被氣死。

嘉怡朝我豎起大拇指:「琳琳,你厲害了呀。」

的攻擊力變弱了。」

嘉怡搖搖頭:「不是他變弱了,是你變強大了。」

20

嘉怡只來試聽了一節課,后續就沒有再來。

一直跟賈姨謊稱自己在上課。

八月的某天下大雨,賈姨來接

卻發現不在。

賈姨去找老師,才知道嘉怡拿了學費本沒,人更是沒過來。

當晚,母兩個大吵一架。

用搟面杖狠狠揍了嘉怡一頓。

嘉怡冒著大雨沖出門,說不想再當兒。賈姨打著雨傘哭著去找了一圈沒找到,最后經過我家包子鋪時,哭了。

「這孩子怎麼就是不聽話,現在這樣的績,怎麼考大學……」

「我一個人把帶大,多不容易,怎麼不能諒我!」

要有琳琳一半乖巧懂事就好了。」

「這麼大的雨,能去哪里,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

說著,捂住自己的胃,「哇」地吐出一口鮮

我們趕去醫院。

第二天結果出來,醫生面凝重:「況不樂觀,有可能是胃癌,你們最好是盡早去市里醫院檢查一下。」

暴雨狠狠擊打著窗戶,賈姨出諾基亞,里面空空如也。

喃喃道:「這麼大的雨,昨晚肯定沒回家。」

「我得去找找。」

說著就要起來。

我一把按住:「賈姨你別,我去幫你找,我一定幫你找回來。」

我走到門口,賈姨住我:「別告訴我可能是癌癥的事。」

天像是被捅了窟窿。

暴雨沖刷著街邊的臟水,朝著下水道口滾滾而去。

我去了那家臺球廳。

或許是天氣不好,店里沒有客人。

洗手間的燈開著,磨砂玻璃上映出一對糾纏的人影。

了一聲:「嘉怡……」

那對人影一怔,很快分開。

洗手間的門打開,頭發凌,眼角通紅,微腫的嘉怡出來了。

手拉:「嘉怡,你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甩開我,很不耐煩,「回去做什麼,被我媽打嗎?」

「我不想讀書了,我就想跟梁平在一起,這麼想養個大學生兒,讓再生一個!」

那一刻,我火氣噌地就上來了。

我忘記了賈姨的叮囑,用力吼道:「你媽可能得了胃癌,會死的,生不出第二個孩子了。」

嘉怡的表像是被雷劈了。

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傘都沒打,埋頭就沖進雨里。

連梁平喊「我送你」,都沒聽見。

我走出店門兩步,又折回來看向梁平。

「你真的喜歡嘉怡嗎?」

梁平抿著不說話。

「如果你真的喜歡,離遠點。本來是全校前十,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樣子?」

「你會毀了人生的。」

「如果你不喜歡,那我求求你,放過,放一條生路。」

隆隆的暴雨里,梁平拳頭著,神郁地看我。

他會打我嗎?

我當時有點害怕,可又回想起從小到大,都是嘉怡擋在我面前,保護我。

這一次,換我!

換我來為你斬斷,切斷過往。

我一字一句,竭盡全力:「梁平,是個男人就離遠點,不然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也不讓你好過!」

21

嘉怡說服賈姨去市醫院復診。

臨行之前,我陪去見梁平。

還是那個臺球廳。

連日的暴雨已經停止,夏日的烈日高懸天際。

大大的黑風扇,吹鼓梁平的衫。

他摟住一旁的殺馬特孩,吧唧在臉上親了一口。

不耐

煩地說:「周嘉怡,別纏著我了。」

「我們分手吧,我膩了。」

嘉怡眼淚滂沱而下,沖他吼:「明明你前幾天還說要帶我走,為什麼這麼快就變心!」

一拳拳揍在梁平的口。

梁平語氣淡漠:「早知道你是個潑婦,我當初真不該認識你。」

那一刻,嘉怡眼里的熄滅了。

我拽著往外走。

走出那個暗沉的鋪面時,我回頭。

看到年的頭傲氣地抬著,眼角,卻有一抹晶瑩的淚

我無聲地張開:「謝謝!」

謝謝你,快刀斬麻。

賈姨的確是胃癌。

萬幸發現得早,手切除部分組織后,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出院,學校也開學了。

那天嘉怡拿著課本,到五樓來問我題。

脆弱地笑著:「真是風水流轉,現在到我來問你了。」

我寬:「這就三人行,必有我師。」

「嘉怡,你從小就比我聰明。只要你努力,很快就能追上我。」

「我在重點班等你。」

學校有規定。

如果普通班的學生,期末能考年級前五十,就能將重點班的吊車尾替換下來。如此也是讓重點班的同學保持不松懈。

從那天開始,嘉怡沒日沒夜地學。

像是突然失憶了,忘記這世上還有梁平這號人。

那學期期末考,考到年級六十五。

「還差了一點點呢,沒關系,下次我就可以了。」

而我,是年級四十九。

我已經,不那麼在意是不是能跟沈冬野為同桌了。

因為哪怕不坐在一起。

課間時,午休時,晚自習時。

我,他還有張超,也有很多的流。

我甚至能反駁他說的話,我能朝他瞪眼,我可以回罵他:你才是笨蛋。

還是會有無數次的心時刻。

睡前想想他的臉,就會心跳加速。

那時我就會告訴自己:黎琳琳,你必須足夠努力,你不能有任何松懈。

你才能,永遠站在他邊。

你得一點點地變得優秀,你才能與他并肩而行。

元旦晚會,校運會,類似這種節目,同學們都會將我推出去。

畢竟我已經有表演經驗了。

我也能大大方方地上臺。

畢竟,校慶清唱我都經歷過,還有什麼好怕的。

高二期末考,嘉怡考到了年級四十五。

我們站在宣傳欄看紅榜,抱在一起哇哇大哭。

沈冬野撓撓頭:「黎琳琳,你進步十個名次,至于激這樣?」

他不理解。

這意味著,我當初那一劍沒有斬錯。

意味著,嘉怡已經獲得了新生。

22

高三開學得早,嘉怡被調來一班。

我們順利會師了。

三人行變了四人行。

我們一起做題,一起討論,一起對答案,一起吃飯,一起發呆……

如今回憶起高三。

好像只剩下永遠也做不完的試卷。

還有黑板上,那一天天減的倒計時。

高三下學期模擬考,我的績一直穩在年級二十到三十之間。

上不去,也沒往下掉。

嘉怡的波大些。

好的時候,能進年級前十。

差的時候,會掉到年級三十左右。

沈冬野幾乎都是第一,但他籃球也不怎麼打了。

張超則在五和十之間徘徊。

我們總以為,還能再做一套試卷,再補一個知識點。

可已經沒有時間。

高考,它來了!

我跟沈冬野分到了一個考場。

做試卷的間隙,我抬頭看他的后背。

心里默默地說:「黎琳琳,要穩住!」

查分那天,沈冬野和張超一大早來找我。

當著爸媽的面,他朝我招手:「黎琳琳,上周嘉怡,我們一起去網吧等著查分啊!」

張極了。

怕自己的一腔歡喜被識破。

可爸媽只是擺擺手:「那你就去吧。」

高三后,他們對我態度比從前好了太多太多。

我也了其他家長口里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在網吧開機后我心不在焉玩了一個多小時。

總算到了時間。

我們四人輸證件號,齊刷刷刷新網站。

張超高呼:「草,我 645!」

嘉怡很快也道:「我 643。」

沈冬野的語氣也不掩興:「我 659。」

我的網

頁卡住了,怎麼都出不來。

大約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頁面上終于顯示出我的分數。

23

語文 125,數學 129,英語 131,理綜 256。

總分 641。

那一刻,我眼淚「轟」地就涌了出來。

握住一旁沈冬野的手,哽咽道:「我考了 641,641!」

他也紅了眼:「黎琳琳,你可真厲害。」

「我早就知道你能行。」

那一年的題目有點難。

我考了年級十七,算是超常發揮一丟丟。

三天后,我們去學校填志愿。

我跟沈冬野差了十八分,不可能填一個學校。

但,可以是一個城市吧。

著表單四尋他。

想問問他準備填哪里。

我沿著場奔跑,奔向我心中的

奔向我抑三年的夢。

夏日的熱風吹在我臉上,玉蘭葉沙沙作響,仿佛在為我鼓掌。

它們說:「黎琳琳,恭喜你。」

「黎琳琳,加油啊!」

我在場的小花壇找到了他。

李浪正伏在他懷里,輕輕地哭泣。

「我考砸了,才 570 分。我怎麼辦啊,這個分數,連個好點的 985 都上不了。」

沈冬野輕輕拍著的背,溫地說:「如果你想讀,以后可以考個好的研究生。」

「實在不行,你也可以復讀,再來一年,以你的實力,我相信沒問題。」

李浪從他懷里抬起頭,淚盈盈地看他:「我再復讀一年,可以報考你一個學校嗎?」

「當然可以,歡迎你來復旦做我學妹!」

「那你一定要等我。」

「好!」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原來真的難以撼

原來我是小說里的二,看似風無限,實則一直在推主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教室。

過了好一會,沈冬野也回來了。

上,還有淡淡的香味。

應該是剛才李浪留下的。

他跟我說:「黎琳琳,我準備填復旦,你要不要也考慮一下上海的大學?」

我虛弱地笑了笑:「我準備填南京大學。」

張超湊過來:「我們分數差不多,我也準備填南大。」

「你可以選個更好的。」

張超笑了笑:「但更好的學校也沒有你啊。」

我一怔。

他補充:「沒有你這個好兄弟。」

錄取通知書下來后,沈冬野組織大家請一頓謝師宴。

把老張和各科老師都請過來。

吃著吃著飯,老張還哭了。

「每年都要送走一批學生,就屬你們我最舍不得。」

數學老師拆臺:「別太,他每次謝師宴都這麼說。」

聚餐后,大家提議唱 K。

老師們都不去。

我們一幫子同學就一起去了。

進包廂之前,沈冬野住我:「黎琳琳,你一會出來下,我有話跟你說。」

張超點了一首《今天我要嫁給你》。

「黎琳琳,你跟我一起合唱唄。」

唱歌而已,我沒放在心上。

可我沒想到,唱到末尾,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單膝跪地。

「黎琳琳,做我朋友好嗎?」

包廂里有一瞬的寂靜。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答應他,答應他……」

整個包廂里,此起彼伏都是這一聲。

我猛地看向沈冬野,包廂燈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表

卻能看出,他跟其他人一樣,輕輕在鼓掌。

24

我拽著張超出了包廂。

一路跑到樓下,然后拒絕了他。

「對不起,我一直只把你當兄弟。」

張超眼里的黯了,他灑一笑:「畢竟暗了你兩年,我能……抱一下你嗎?」

手,輕輕擁住了他。

張超大約是有點傷心,先行離開。

我回到包廂,看到沈冬野站在走廊煙。

氤氳的霧氣里,他的臉顯得很不真實。

我走過去,問他:「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

他偏眸看我一眼,搖搖頭:「沒什麼,不是什麼要的事!」

「真的沒事?」

「真的!」

可是我有事。

我有無數的慕,我有滿腔的歡喜,想要告訴你。

但我……

獨獨缺失了勇氣。

煙燃到盡頭,沈冬野掐滅后,笑了笑:「咱們

抱一個吧,算是對三年同學做個告別。」

同學……

手環住他,掌心輕輕落在他的后背。

隔得太遠了。

不到他的心跳。

又或者。

他的心跳,從不屬于我。

開學后,我跟張超一起去報到。

開始一兩個月,他還總來找我。

后來,見面就了。

再后來,他給我介紹他的友。

同專業的,長了兩顆小虎牙,笑起來很可

他跟我說:「黎琳琳,我現在都懷疑,對你到底是兄弟還是男。」

我笑:「不重要了,反正以后,肯定是兄弟。」

那天是我生日。

我喝了不酒,腦子昏昏沉沉的。

十一點時,我接到了沈冬野的電話。

其實,從那次擁抱之后,我們極聯系。

「黎琳琳,十九歲生日快樂!」

我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你許了什麼生日愿?」

我呵呵地笑:「沒有愿。」

「我以前念高中時,每次生日我都許愿:希沈冬野喜歡我。」

「但從來沒實現,都是騙小孩子的,所以我現在不信了。」

我自顧自說著,也不管那頭有沒有聽。

「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

「如果不是一直追逐你,我不會這麼努力。」

「如果不是為了靠近你,我不會變得勇敢。」

「是你,讓我敢于反抗,勇于表達,執著追求。」

「沈冬野……」我放緩了呼吸,「是你,讓我的青春,有了呀。」

縱使。

我的暗是一棵永遠也不會開花的樹。

但也是你。

讓我枝繁葉茂,茁壯長。

是你。

讓我見到了高的風景。

所以。

謝謝你,沈冬野。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十六歲。

謝謝你點亮我的青春。

謝謝你,曾與我同行。

迷糊中,似乎聽見他說了句什麼。

可是我頭太重,直接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一覺睡到十點才起。

聽到室友們在議論:

「樓下那個男生不知道等誰,好帥啊!」

「肯定不是我們院的。我們院只有歪瓜裂棗。」

記憶漸漸回籠,我憤難當。

嘭嘭嘭撞著床板。

拿出手機,想說兩句彌補一下。

卻看到沈冬野發來了短信。

「睡醒了后下來。」

「我在樓下等你!」

長脖子探頭出窗。

樓下的男孩正好抬頭。

冬日的落滿他一,如高中時無數次做過那般,他抱著一束雛朝我招手淺笑:「黎琳琳。」

后記

后來,我問過他很多次。

他到底跟我說了什麼。

我總覺得那句話十分要,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不肯告訴我。

直到二十歲生日,嘉怡們都過來,我有點喝醉了。

迷蒙間。

腦子里響起了那一句話:「黎珍珍,你怎麼這麼快。」

「表白的話,應該我先說呀!」

他看到我跟張超抱在一起,以為我們兩個已經在一起,所以選擇收起自己的心意。

直到看到張超宣自己的,他才迫不及待給我電話。

而我,卻誤會了他跟李浪。

幸好,雖然晚了點,但我們沒有錯過。

高考績出來后,我其實陪著嘉怡去見過一次梁平。

他職專畢業,開了一家修車鋪。

我們去的時候,梁平正忙。

一個著大肚子的人在給他汗。

不是當初那個殺馬特孩。

我有些張,嘉怡卻大大方方打招呼:「好久不見。」

梁平滿手的機油,抬頭時神恍惚了下:「好久不見。」

懷孕的人溫和地朝我們笑了笑:「你們認識啊。」

嘉怡點點頭:「初中同學。」

梁平一邊擰著托車螺,一邊問:「高考績出來了吧?」

嘉怡點點頭:「嗯,我考了 643。」

梁平站起來,去一旁的水龍頭仔細洗干凈手上的污漬,然后朝著嘉怡出手:「恭喜你!」

一黑一白的兩只手握,嘉怡輕聲地說:「謝謝你!」

「也恭喜你,馬上就要當爸爸了。」

回去的路上,我還是決定將真相告訴

當初梁平應該是真心喜歡,為了的前途,才

找人做的戲。

那一日的夏風如此熱辣,嘉怡輕輕說:「其實我猜到了。」

「我猜到可能是一場戲,但我還是順水推舟,因為這樣,我好像就沒有負罪了。」

「琳琳,其實我很卑鄙,是嗎?」

我牽的手:「沒有,卑鄙的是我,是我他的,你很好,嘉怡!」

嘉怡瞇著眼睛,看著即將落幕的夕

「我剛才看到他,已經沒有任何心覺了。或許我沒有喜歡過他,一直跟他糾纏,只是為了跟我媽宣戰。」

「都過去了。」

「暑假我想找個兼職,賺點錢。」嘉怡頓了頓,「到時候給他孩子買一份賀禮吧。」

嘉怡后來做家教賺了一千多。

最后卻沒有買東西。

只在開學前,放了一千塊的紅包在梁平的店里。

那是的歉意,亦是的祝福。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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