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次》第 3 節 歸途

1

再一次見到陸途白,他是合作公司的董事。

飯桌上,男人時不時側頭聽旁邊人說話,穿著西裝,五利落朗,一臉閑散,不知對方說了什麼,他跟著牽了牽

沈伊坐對面,將他的一舉一盡收眼底,眸悄無聲息黯淡下來。

很喜歡他勾笑的模樣,和大學時一樣。

整個飯局倆人沒有任何集。

直到最后,「沈伊怎麼不敬陸總一杯,你可是項目對接負責人。」

老板提醒,沈伊虛無縹緲的心思才漸漸回籠,飯桌上的人都朝看過來,包括陸途白。

他眼底沒有任何緒,只是看著

沈伊緩緩站起,「陸總,久仰大名,往后多多包涵。」

不再是大學里那個肆意張揚的問題,只是努力生活的普通人。

安靜片刻,陸途白移開視線,輕笑一瞬,抬了抬酒杯回應,「客氣。」

生疏,冷淡。

-

散場后,沈伊出來的有些遲,抬眸作一滯。

陸途白站在門口不遠,他個子高,舉手投足間都盡顯矜貴,此刻正低頭點煙,風大,火苗出來又瞬滅。

他皺眉,下一瞬火機被雙涼意的手拿了過去。

沈伊沒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用子擋住風向,抬手籠住一團火遞了過去。

誰都沒說話,陸途白咬著煙,目撞進人清澈的眼里,緩緩低頭去渡的火。

煙霧在倆人之間彌漫,沈伊看到他依然鎖的眉,忍不住打破安靜,

「你是不是胃疼了。」

大學里,陸途白喝酒會胃疼,一直記得的。

男人手微頓,繼而緩緩吸了口煙,半響垂眸看,語氣戲謔,「又想玩老子對麼。」

「...」

對面早已無人,沈伊立在原地,久久沒,低下頭眼眶微微泛紅,不自嘲。

確實是說只是玩玩,執意要和他分手的。

2

那年大四,認識陸途白完全是意外。

這人和他的名字一樣,干凈坦,話也不多,或許是總聽到有生追他,沈伊才多看他倆眼。

某次酒局,被狐朋狗友灌的微醺,瞥見獨自在角落煙的陸途白。

神差鬼使的過去,「借個火?」

包廂一片吵鬧,男人手背骨節分明,把打火機遞過來,這是沈伊第一次靜距離看他,確實如別人所說那般,是顯眼的帥,又渾著冷

只吸了一口煙,而后便又轉頭看他,「你有朋友嗎。」

一陣鳴笛聲打斷思緒。

沈伊回神才發現自己竟走到了路口,都過去五年了,這些畫面竟還這麼清晰。

夜晚下起了小雨,回家洗完澡站到窗邊,依然沒從重遇陸途白這件事緩過來。

那天酒局后半場,有人已經喝趴,有人依然在嗨,又喝了幾杯酒,得知陸途白沒有朋友后便沒有離開。

男人煙咬在里,遲鈍的拿打火機給他點煙,不知道出于哪種惡作劇,在他頭偏過來時,熄滅了打火機,也拿走了他的煙,吻了上去。

他沒拒絕,也沒主,霧蒙蒙的背景下,人群徹夜狂歡,他們在角落接吻。

退開時,陸途白低低喊了聲姐姐,而后勾著問,「玩這麼野?」

比他大兩屆,被喊姐姐有一瞬心,「要負責?」

陸途白徹底笑了,「嗯,負責。」

他們在一起的消息瞬間傳遍校園,轟許久。

最喜歡窩在他懷里看他煙,結滾的模樣。

只可惜這段關系維持了一個月,不對,是 25 天,提了分手。

劣跡滿,擁有一點幸福都是罪。

3

沈伊在旅游行業工作,眼下手里都多了個大項目,第二天便直接去陸氏開會。

或許是昨晚睡太晚,停車不小心刮到旁邊的車,煩躁剛準備打電話,車主從車里下來。

指尖微,「陸總。」

男人正在接電話,沒打領帶,下頜線流暢分明,眼底沒有任何溫度。

曾經眼里是,任自己胡鬧撥也會慣著的陸途白,此刻沒有一一毫煙火氣,儼然已經為資本新貴。

「我們走保險吧。」

陸途白摁滅手機,視線在上停留幾秒,「不用,小事。」

「...」

很冷,語氣更冷,沈伊從來沒被這樣無視過,追上他的腳步,喊他名字,男人不理。

而后直接牽制住他的手腕,攔在他面前,「陸途白。」

「我們就不能做朋友了嗎?」

陸途白嗤笑,緩緩上前一步,沈伊莫名被他氣場得后退,心臟砰砰跳,卻依然不甘示弱仰頭直視他的眼睛。

「我不缺

朋友,缺人,沈小姐要不要試試?」

沈伊被他話里的嘲諷刺的心頭一痛,想說什麼,被人打斷。

是陸氏的高層過來打招呼。

站在原地,看著男人的背影漸行漸遠,指尖不斷收,最后又驀的松開。

-

開完會已經是飯點,沈伊剛準備收拾東西打道回府,陸途白的助理過來說,「沈經理,這是今天的會議記錄,需要您現在將合同及文檔進行修改,并送到陸總那。」

「現在就要改?陸總這麼急?」

「陸總說了,給你兩個小時,兩小時之送不到,這次和貴公司的合作終止。」

「...」

沈伊擰眉,盯著手里文件,陸途白在報復

放下包,重新打開電腦,邊人陸陸續續離開,依然埋在電腦上。

結束時抬眼看時間,已經下午一點,因為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到現在只喝了兩杯咖啡,胃的都快麻木了。

電梯到達頂樓,得到允許,輕輕開門,空氣中夾雜著士淡香水味。

人妝容姣好,站在老板椅旁邊,手臂搭在陸途白的肩膀上。

沈伊只瞥了一眼便移開視線,「陸總,修改好了。」

陸途白大致翻了翻,「半小時就能完的東西,沈小姐足足改了兩個小時?」

沈伊垂著眸,「嗯,你針對的是我,沒讓員工幫忙。」

嗓音平淡,卻著委屈。

陸途白指尖微頓,抬眼,「你還沒吃飯?」

「...」

旁邊人目在倆人上轉,開口問,「這位是誰啊。」

他一直看著對面,幾秒后低聲,「同事。」

沈伊沒有躲避,和他對視片刻,反問,「這是你朋友?」

陸途白沒說話,倒是人聽到這笑了,「還不是,但睡過了。」

安靜空間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刺到心臟渾冰冷發麻,說了聲打擾便離開。

門一開一關,只有幾秒,陸途白眼底波一瞬,起同時掃了眼旁邊人,「你說什麼。」

陸茵抱著手臂打量他,意味不明,「我說?我十一點等你吃飯等到現在,敢你也在等人啊。」

陸途白沉默撈起桌上車鑰匙,后不打算放過他,聲音繼續,「喂,這就生氣啦?雖然我開個玩笑,但那人看上去也不怎麼在乎。」

男人手搭在門把上,形微頓,腳步也停了半秒,而后開門,離開。

4

今天的電梯異常緩慢,沈伊按了幾次,電梯終于來了,剛進去,陸途白跟其后,幽閉空間下,只有他們倆人,沒人按電梯。

鼻尖不斷發酸,那種不甘夾雜著委屈,在心底摁住又鼓起。

直到現在,還是不想承認,五年過去,對他依然念念不忘。

覺到男人的靠近,往旁邊挪了挪,「別我。」

陸途白作一頓,手按了負 1 層,輕笑了瞬,「別往臉上金。」

說話極其難聽,沈伊低著頭沉默,肚子卻不合時宜的咕咕

一分一秒都是社死。

電梯門一開,本來想直接逃,可腳步停住,轉頭,笑的明,「陸總占用我那麼長時間,不請人家吃個飯?」

不遠超跑后尾燈閃了兩下,陸途白漫不經心掃一眼,「好好說話。」

他們車停在一起,沈伊不以為然跟著走過去,繞到自己車前,「我就在好好說啊,那不然去陸總家里吃飯?」

尾音上揚,目含水,說不出的人,陸途白正開車門,聽完,手臂順勢撐在車門上,懶洋洋的看著對面的,「行啊,上車。」

「...」沈伊思緒一頓,突然就想到以前他們時,陸途白空長著一副冷戾薄的臉,稍微逗一下就會紅了耳朵。

停車場安靜無聲,過堂風吹的凍人,抬眼對上男人毫無波瀾的黑眸,突然間有些局促,可又不想就此認輸,「我做副駕?」

陸途白看幾秒,笑意淡去些,「不然呢,你不就喜歡坐副駕。」

「...」

怪氣,沈伊有些聽不懂,直接開門上車,「你剛剛什麼意思?」

,男人沒著急啟引擎,指尖慢條斯理撕開煙盒外包裝,手背骨節分明,青筋微凸,「沒什麼。」

沈伊是手控,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給我來一。」

陸途白沒驚訝,出一支給,側頭慢悠悠看點煙。

這麼長時間沒過,作有些生,只是還沒點燃,煙又被人拿走。

耳邊音沉啞,「戒了就別逞強。」

上還有的口紅,陸途白沒在意般直接含到里,火照亮他半邊臉,側,煙霧升起又散開,而后夾煙手懶洋洋的搭著窗沿,彈了彈煙灰,同時另一只手啟引擎。

看的出神,不想打破此刻這男人

上要命的氛圍,或許是覺到視線,他微微側頭。

沈伊卻像被箭中般,慌別過頭,臉頰燙的有些燒人,后知后覺他好像只是看這邊的后視鏡。

真沒出息,暗罵自己,「去你家吃什麼?我吃素菜。」

陸途白扶著方向盤轉了個彎,「不好意思,我只吃葷的。」

「...」語氣意味不明,沈伊眸頓了幾秒,看向窗外,輕聲,「陸總,這些年吃了那麼多葷還不膩?」

車廂安靜下來,紅燈,陸途白停下車,手依然放在方向盤上,甚至沒分半點視線給,「沈伊,你有什麼資格試探我。」

時隔多年,上一次他連名帶姓喊是在分手那天,確實,有什麼資格,要分手的是,有什麼資格去試探這些年他往過幾個朋友,睡過多人。

無人說話,陸途白重新啟引擎,在一家西餐門口停住,「下車。」轉頭時這才看到人眼里蓄起的水

結微,就這樣無聲的對峙,最終敗下陣來,帶了幾分無奈,「我沒過別人。」

5

沈伊沒料到,神怔愣住,「你在跟我解釋?」

「不想被人誤會。」

「那剛剛辦公室那人...」

陸途白沒了耐心,「你別扭什麼。」

「...」沈伊著頭皮解釋,「我當然是怕你被人騙啊,現在人可壞了...」

他聞言輕聲笑了,「確實。」

「...」

-

已經不是吃午飯的時間,餐廳安靜至極,了,一門心思吃飯。

「沈伊?」

扭頭看去,沒想到會撞見以前朋友,牽了下角,「好巧,什麼時候回國的?」

林逸休閑打扮,視線悄無聲息瞥向旁邊男人,「前幾天,和男朋友吃飯?」

沈伊一愣,想到什麼,「哦,是前男友。」

一瞬安靜,林逸笑道,「我還有事,下次約。」

簡單寒暄幾句便離開。

沈伊后半場也沒心思吃飯了,眼型偏長,看人時總有種含脈脈的覺,此刻視線有意無意往對面掃。

陸途白始終面無表,一個字沒說,也沒問。

心里有點不舒服,不知怎地,又想到從前。

那時候剛確定關系不久,并沒放在心上,酒吧里沒拒絕男生的敬酒,直接被陸途白撞見,本以為這段就這麼結束了。

沒想到男人拉著離開酒吧,在昏暗的巷子里,欺過來,吻的不上氣。

有紅酒味,有煙味。

強勢的,克制的,帶著緒的。

所有掙扎都在他風的進攻下瓦解,不知過了多久,陸途白松開,點了煙懶洋洋掀起眼皮,問要解釋。

這是沈伊第一次和男生說對不起,覺陸途白有點不一樣,覺自己被他管住了,但又不覺得抑,這種覺很奇怪,奇怪到竟想跟他有以后。

過去,以為不會像曾經那樣瘋狂了,但自從再遇見后,又開始瘋了。

「你要是實在念念不忘,可以現在下車。」

沈伊回神,已經坐在車,「我們只是朋友。」說完停了下,轉頭,「吃醋了?」

陸途白沒反應,只是輕輕看一眼,啟引擎,嗤笑了瞬,「我還真沒犯賤的習慣。」

這話很多含義,沈伊心里的,一路無言,到公司開始忙才慢慢從緒里出來。

這次合作的項目是修建旅游度假景區,資金龐大,作為負責人,總是拿著文件往往總裁辦跑。

不過今天辦公室有些熱鬧,助理筆直站在辦公桌前,而上次那個人正靠著沙發隨意翻雜志。

走過去,「陸總,文件您看一下。」

陸途白臉不太好,眉頭一直皺著,接過文件沒看,而是起,「先開會。」

沈伊下意識的,「等下,你胃疼了?」

話落,陸茵詫異抬眸。

助理恰好順著的話往下說,「陸總,藥在您桌上,不如...」

陸途白打斷,「不用。」

陸茵慢悠悠出聲,「你那胃是不想要了,天天這不吃那不用的,英年早逝剛好我繼承家產。」

可能全天下姐姐都會看不慣弟弟,而后就變的互相看不慣。

陸途白視若不見,視線看向對面沈伊,「愣著干什麼。」

大清早的一火藥味,原來是他姐姐啊,沈伊抿了下瓣,記得陸途白以前也不喜歡吃藥這病。

「吃完再開會吧。」

看向他毫無波瀾的眼,生怕這男人又要說什麼諷刺,連忙繼續道,「你本來就有胃病,不吃會難的。」

嗓音細

陸途白沉默看,「沈小姐這管人的習慣到是一點沒變。」移開視線,又要離開的意思。

沈伊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立在原地,抬眸,「坐下,吃藥。」

明顯靜默,陸茵本來就葛優躺那看戲,下一秒眼睛發直。

看到目中無人叛逆冷漠的親弟弟真的端起水杯把藥吃了下去。

莫名有種乖狗狗的覺。

陸途白結滾了一下,因為苦眉頭皺的更,「可以開會了?」

是在問沈伊。接到目,大腦宕機一瞬,「可以了,陸總...」

6

這一天,沈伊過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機上朋友說今晚有個局,讓來參加。

其實沒什麼事,估計想讓多認識些人。

下班回家,電話響起,【留給你化妝打扮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沈伊沒怎麼上心,「我遇見陸途白了。」

對方顯然還沒反應過來,「陸總啊,今晚也來呢。」

嘟的一聲,沈伊掛掉電話,開始洗澡化妝換禮服。

涂口紅時看見梳妝臺上的照片,是和一個姑娘的合影,那姑娘穿著校服,笑的溫婉恬靜。

盯著照看了好一會,快記不清們最后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了,心臟有一鈍鈍的疼。

朋友勸,人死不能復生,生活還是要繼續。

是啊,生活還要繼續,得試試讓生活繼續。

挑了件黑 v 領長,后背鏤空設計,站在鏡子前,沒猶豫拿出手機打電話。

「陸總。」

那一邊很安靜,應該還在公司,「怎麼。」

「今晚有晚宴?」

「嗯。」

沈伊牽,「順路接我一下?」

沉默幾秒后,音很淡,「順路麼。」

「可以順路麼。」

說完張的踢了下地板,就在想掛電話時,聽到男人帶著輕笑的聲音,虛無縹緲,「行啊。」

7

深秋,怕冷,晚禮服外面穿了件外套,腳上高跟鞋有五厘米,因為走的急有些不穩。

路邊那輛黑賓利不知道等多久了。

沈伊揚起角,只是走近僵在原地,初見那天飯局上,在他耳邊講話的那個人,此刻正坐在副駕。

像是有什麼東西堵住嗓子,下去上不來,晚風好像更冷了。

識相鉆進后座。

也沒打招呼,都有點后悔來參加這什麼破晚宴。

顧苑坐在副駕,臉上笑意嫣然,趁著紅燈抬手湊到男人臉邊,而對方下意識躲閃。

有些尷尬,還是開口道,「我今天換了新香水,好聞嘛?」

沈伊劃著手機作一頓,抬眼,看到男人側著頭,沒有作,聲音聽不出緒,「在開車。」

顧苑倒也乖巧的放下手,目通過后視鏡與人對視半秒,「你是不是喜歡我上次那個香水?」

人最懂人,綠茶沈伊見多了,心里冷笑,默不作聲。

直到酒店門口,最后下車,臉不怎麼好,腦海里不斷翻涌剛剛男人回應那個『嗯』字。

沒看路,邊剛好路過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手腕被人牽了下,后退一步才沒被撞倒。

與涼淡相撞,卻泛起麻,抬眼,「謝了。」

陸途白沒說話,顧苑站在一旁,看著這兩人無聲的互,想攬住男人的手臂,想了想還是不敢,「陸總,我們該進去了。」

是該進去了,沈伊先邁開腳步,不如說落荒而逃。

邊走邊外套,潔白的后背瞬間顯在晚風之下,門口疏散站著幾個人,瞬間目都被吸引過去,偏偏主人不以為意,大方坦然的往宴會中心走。

喬楠遠遠迎上來,打量著的穿著,嘖,「多久沒見你這麼收拾過了,男人的力量啊。」

沈伊提不起勁,「我等會走了。」

喬楠納悶,「你這不是剛來。」說著視線向后,不遠陸途白正和旁人說話,邊站著個人。

果不其然,校草還是校草,經過多年,依然邊不缺人。

「你當時甩了人家我說什麼來著,你肯定會后悔。」

沈伊顯然沒什麼興致,后悔嗎,問自己,答案是必然的,終于明白年不能遇見太驚艷的人這句話。

這麼長時間,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喬楠有些不忍心,嘆了聲氣,「小夏走這麼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況且這不是你的錯。」

這句話沈伊聽了幾千遍了,側眸看了眼陸途白的側,「我知道。」

宴會現場人不多,各自攀談,喬楠拉著見了投資商,想不到還能遇見林逸。

聊了兩句,后服務生端著酒,林逸下意識攬著往旁邊站了些,「小心。」

和林逸是大學同學,當時這人告白,已經和陸途白在一起。

這一邊尷尬橫生,沒人注意后不遠吸煙區,門半開,剛好的空隙

,陸途白抬手吸了口煙,隔著煙霧,冷眼看著燈下的人。

腰肢纖細,在外白的晃眼,往下勾勒著部線條飽滿流暢,邊男人手掌正覆在的腰上。

陸途白垂眸,將煙遞到邊,眸子看不清緒,思緒回轉,就是這樣的,站在男人堆里,風無限,笑意嫣然,好像什麼都不了的眼。

而他站在后看,無數次。

倒是習慣了,陸途白自嘲笑了笑,沉了個煙頭進旁邊酒杯,離開。

8

宴會尾聲,去了趟衛生間,隨意看朋友圈,一個悉的名字跳在眼前。

小夏的哥哥曬了張照片,是張全家福,父母中間站著個小姑娘。

兒死后的第三年,緒淡化也得有依托,他們又領養了孩子。

想,地上的人幸福安康,天上的人才會放心吧。

點開了一個聊天框,備注是小夏,沒有任何回復,滿屏都是發的消息。

聊天記錄停留在一個月前,遇到陸途白的前一天。

沉默許久,抬手緩緩打字,發了一條信息。

小夏,我得往前走了,別怪我。

-

收拾好自己,從衛生間出來,林逸在門口等,「我還以為你和陸途白一直在一起呢。」

分手消息除了喬楠,誰都沒告訴,「怎麼了。」

林逸搖頭,轉移話題,「等會有暴雨,送你回去?」

沈伊下意識拒絕,眸瞥見陸途白剛好從不遠包廂里出來,邊沒有人,只有幾個上了年紀的投資商。

他就是有這樣的魔力,明明一西裝,漫不經心的樣子,每一個表作都吸引人注意。

「不用了,我等人。」

林逸沒強求,見兩手空空,將上西裝下遞過去,「別著涼。」

「...」不經反應,手上被塞了外套。

林逸剛走沒多久,陸途白也結束談話,路過邊,來不及細想,牽住他的袖。

對方停下腳步,視線看過來,下頜線致。

指尖收,「你伴呢?」

陸途白笑了,眼底卻很冷,不答反問,「不和你的老人一起走?」

當初分手,正逢林逸出國喊晚上一起聚下,永遠記得,學校門口男人眉眼冰涼問,是不是要跟他出國。

忍住眼眶酸意,沒回答算是默認,頭也不回上了林逸的車。

大腦神經被刺了下,突然明白為什麼上次陸途白說喜歡坐人副駕。

他對自己應該還在意的吧。

「我和林逸沒關系,陸總順路送我回家?」

陸途白起眼皮看一眼,又移開,「不順路。」

沈伊沒松手,勾著他擺還搖晃了下,「那我也跟你走。」

人眼妝很淡,黑眸水瀲滟,帶著分不清真假的笑,姣麗蠱

他慵懶轉,輕聲,「跟我去哪?」

氛圍曖昧起來。

男人垂著頭說話,角是戲謔的笑,到底為什麼抬手去他的結。

鬼迷心竅,這是唯一的答案。

就像是場大夢,他在夢里,不到他,只能在現實里不斷向自己證明他的存在。

喬楠說是瘋子,重到偏執,又薄到淡漠,

那就再瘋一回吧。

「陸途白,如果我現在不小心親了你,你還會當我男朋友嗎。」

嗓音纖細,細聽有些張。

他抿間的弧度

等不到回應,沈伊如夢初醒,急忙放下手,可惜來不及了。

陸途白抓住的手腕,按在墻上,手里西裝也掉落在地,低聲,「試試。」

掌心托住的腰,重重吻住,用了力氣,像是宣泄什麼,后來漸漸的速度慢下來,溫廝磨。

瓣是記憶里的溫,不斷灼燒理智,空氣越來越稀薄,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見他的那個霧蒙蒙的包廂,好像又回到夢里。

被吻的幾乎站不住,只能攀上男人的脖頸,子被在墻上,側開叉到出修長的面,莫名有

9

烏云頂,大雨磅礴。

酒店門口,陸途白點了煙,淡淡霧氣騰起,又被雨氣打落。

誰都沒提剛剛的那個吻。

煙燃盡,他面無表演摁滅,司機也將車停在面前,他轉頭,「走吧。」

上被披了件深灰西裝,沈伊思緒才漸漸回籠,「陸總現在順路了?」

陸途白作微頓,話到邊,臨時改了主意,牽,「跟我走當然是去我家了。」

「...」

公寓就在市區,巨大的落地窗俯瞰整個京北,裝修簡潔,連家都是簡潔到枯燥,沒有一一毫人的氣息。

收回視線,發現男人手背搭在眼睛上,松散靠

著沙發,領帶也松垮掛在脖子上,像是睡著了。

沈伊走過去,輕輕將他手拿下,而后那雙微閉著的眼也睜開,四目相對,繾倦萬千。

「家里有胃藥嗎?」問。

他搖頭。

沈伊沒辦法,「我去買。」

手腕又被握住,下拉,跌坐到他懷里。

悉的氣息,夾雜著淡淡酒氣,以及男荷爾蒙的木質冷杉味。

「國外好玩麼。」音很淡也啞。

這一片隔音很好,沒有車水馬龍,只有清淡的雨滴拍打玻璃聲。

沈伊順勢玩著他的指節,慢條斯理又小心翼翼將手鉆進他的掌心,對方也沒拒絕,收握住

「我沒走,一直在這。」

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他笑了下,眨眼速度很慢,黑眸深不見底,靜靜的看著

耳邊傳來規則敲門聲,是司機,估計跟在他邊太長,敬業的送來胃藥以及解酒的。

「陸總手機落車上了。」

沈伊接過,道謝完才關門,還沒走到陸途白邊,他的手機像是有信息傳來,自亮了起。

腳像是被焊在原地再也挪不開,他的壁紙依然是五年前的自拍,現在看像素不太行,表非主流,是著他換的。

好久沒哭了,快忘了流淚是什麼覺,此刻像是閥門打開,淚就這樣落。

倒了杯水,男人也緩緩坐直子,接過藥,瞥見通紅的眼眶,心思了下,終究什麼都沒問。

沈伊了下干角,「看到你手機了。」

他目緒閃過,「然后。」

「為什麼沒換。」

「習慣了,也不怎麼看手機。」

「習慣前友的照片當做壁紙?」

「你管得著?」

他們像上帶了刺,僵持的,別扭著。

沈伊緩緩在他邊坐下,深吸一口氣,半天嘟囔句,「那也挑個好看的,這張太丑了,還有以后喝點酒。」

陸途白看著水杯,「知道了。」

聽著他低低的一聲『知道了』,沈伊腦海閃過一些畫面,陸途白以前就是這樣乖的。

說什麼都順著

「你想過復合嗎?」底氣有點不足。

男人指尖用力一瞬,緩緩放下水杯,「要不要我提醒你一遍。」

沈伊沒說話,上還穿著他的外套,漫無目的袖,旁邊人繼續開口。

「當初是你提的分手,是你讓我離你遠點,到底是誰玩不起。」

互相試探,誰都不愿低頭。

陸途白靠著沙發,眉頭皺著,胃痙攣一陣一陣的發疼,鼻間掃過一陣花香,人俯過來,掌心緩緩覆上,輕輕按

橫沖直撞的煩悶,自我保護豎起的那些尖刺,這一刻又煙消云散。

「還疼麼。」

下,的視線很,語氣更,像是線,鋪天蓋地。

隨意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在他心里,便織了網,甘愿臣服。

沈伊一向大膽,后悔就后悔了,沒什麼可掩飾的,可到現在男人沒反應,有些尷尬。

下一秒手腕被人攥住,「沈伊,別惹我。」他說。

「我...」上一熱。

世界一片空,唯剩下他好聞的味道。

侵略,悠閑,沉墮,運籌在握,然后他的氣息就這樣一點一點沁他的心魂里。

肩帶落,兩人皆是一愣,陸途白緩過神,他想他確實醉了。

鼻翼似有似無,呼吸纏繞,沈伊緩緩睜開眼,打量近在咫尺的眉眼,漆黑深邃,輾轉陷在里面,五廓清冷,心口久違的怦怦跳來跳去,人生幾十年,想賭一把。

抬手覆上他的肩膀,仰頭主吻了上去。

屋外傾盆大雨,燈滅了,掩蓋一切聲息。

-

宿醉中醒來,他按了按昏沉的眼窩,邊一片冰涼,他沉下眸,獨自洗漱,坐上車,看了眼手機。

壁紙還是沒變,丑麼,他笑了瞬,昨晚終究沒,不清不楚的關系,他不會

只是沒人去解釋那個吻。

將手機扔在副駕,啟引擎。

一上午,沒見到沈伊人影,他煩躁又去拿手機,發了個消息,然后石沉大海。

肆意撥卻無于衷,就像一場煙火落幕,他獨自站在黑夜下,用一生去打掃灰燼,而始終留給他一個背影。

習慣就行,他又這樣安自己。

手機彈出來電,沒有備注。

他隔了幾秒接起,沒著急說話。

那一邊也等了幾秒,「陸途白,你在嗎。」

心跳掉半拍,「在。」

沈伊松了口氣,「我早上想回家換服,下樓高跟鞋卡在下水道里,摔了一跤,手機屏幕壞了。」聲音停下又繼續,「我

怕你找不到我...」

「哪家醫院。」

10

走的急沒注意腳下,膝蓋直接磕在地上,還與地面了下,破了一大層表皮,模糊,醫生先不建議用紗布,剛又涂了遍消毒藥水。

男人就坐在對面,抬手放在的小,抬頭,「疼嗎。」

表皮留了,用不了幾天就能結痂,沈伊想搖頭,看到他微微泛紅的眼睛,思緒一下子就回到從前,從來不看路的,當時摔了一跤,他也這是這樣紅了眼眶,給理傷口,又兇又溫

「疼啊,你吹吹就不疼了」

聽出話里的逗弄,陸途白看了一眼,「一點長進沒有。」指腹了瞬傷口邊緣,像是想給緩解疼痛。

又涼又溫熱的氣息傳來,沈伊心頭一跳,臉頰有些紅,其實躺著不疼,此刻下意識蜷膝蓋,牽扯到傷口,疼的輕哼了一聲,「不...疼了,謝謝。」

陸途白退開距離,攆了下指尖,耳也有些熱,助理送來手機,他遞給,「先用著,別聯系不到人。」

他總是這樣,很冷的語氣,卻事事為著想。

「那我轉賬給你。」

陸途白站著,聞言視線緩緩垂下,「一定要和我分的這麼清楚麼。」

「...」

-

下午出院,他開車送的,扶上樓,忍不住問,「陸途白,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沒什麼緒,「罵你蠢,就是對你好?」

「...」沈伊看著他,「不知道,覺就是好的。」

男人沒說話,半響,將他扶到床上,又低低罵了一句,「傻。」

請假在家休息了一周,傷口結痂,閑來無聊,習慣去拿相冊看,指尖細細拂過照片上孩的面容。

的朋友在最好的年紀離開了人世,因為

整日消沉,行尸走,直到遇見陸途白,他對出人意料的好,讓心生慚愧,讓想好好生活。

可鮮澆灌出來的花朵,開的再好看,也擋不住滿腥味。

意識到這一點,自我矛盾,自我纏繞掙不開。

不該幸福,著自己跟陸途白提了分手。

不知過了多久,沈伊安靜合上相冊,放進底層屜里。

-

晚上喬楠問了幾句傷勢,約和幾個大學同學聚一下。

穿了長,隨便的就去了,走廊沒人,找著門牌號,

門虛掩,沒開音樂,陸途白也在,沈伊忍不住揚起角,就要進門,屋旁邊幾個大學里一起玩的朋友都是一個圈子的,隨意談笑起來。

「陸總聽說要聯姻了?顧家那位?上次晚宴我可看到你倆一起來的。」

他說,「應付家里罷了。」

「應付到最后不是還得結。」

「不對啊,陸總最近不是和初走的近麼,當初沈伊姐甩了你,你現在也跟玩玩?」

「怎麼不進去?」喬楠站在后催

回神,點了下頭,緩緩推門而進。

眾人視線掃過來。

陸途白皺眉,緩緩放下酒杯,其實也沒喝,人進來直接坐到角落,他結微想起,又忍了下來。

朋友也會到尷尬,招呼著一起玩游戲。

沈伊沒拒絕,桌上不知誰擺了盤糖,視線落在上面,沒幾秒又被移走,陸途白換了盤零食。

男人沒看,正聽朋友說話。

下來,終于到輸了。

大家都認識,見面還喊沈伊姐,問問題也不敢為難,「沈伊姐至今最難忘的事是什麼。」

話音落下,周圍一片安靜。

沈伊抿了口酒,掀起眼皮,視線沒什麼焦點的落在對面。

淺淺勾,「知道我為什麼突然討厭吃糖麼。」

陸途白聞聲抬眼,撞進人澄澈的眸里,心弦也被輕輕扯了一下。

的聲音在繼續。

「因為我最好的朋友,讓我去給買糖的間隙,抑郁癥自殺了。」

「我不該去買糖,我看到糖就想起,我甚至不想生活,我活著就對不起。」

「可是有一天,我喜歡一個人,我很想和他有以后,我想放下過去,我想原諒自己。」

沈伊紅了眼眶,說不下去,再次端起酒杯,眼尾染上笑意,「陸途白,這一杯我敬你。」

仰頭喝酒,淚落下來暈染在臉頰,沒喝完,直接起離開。

僅僅幾秒,大家都驚的愣在原地,陸途白推開酒杯,面沉罵了句,跟著追上去。

夜晚冷的生寒。

沈伊抹了下眼睛,上次晚宴坐在他副駕的人,還說人家綠茶,到頭來才是那個局外人。

沒有矯,只是覺得難,難覺自己像個笑話。

陸途白結婚,這個人便永遠不會屬于

重逢以來,所有糾纏,可能只是在玩

這倆句話不停在腦海,然后周而復始,夢魘一般告訴,這段故事結束了。

手腕被人扯了過去,映眼簾,男人眉骨擰焦躁的形態,他問,「沈伊,你是不是只會跑。」

沈伊抬頭,只一瞬又別開眼,終于找回聲音,話說出來帶著哽咽,聽上去委屈至極,「我只是覺得這樣下去沒意義。」

煩躁撲面而來,他知道聽到了。

風華正茂的年紀,偌大森林在后等著,而他早早的就把自己困在一個沈伊的死局里。

什麼他都認了。

重逢后的各種爭鋒相對,只有他自己明白,從一開始,他就不是的對手。

垂眸,指尖下移握住,有些無奈,一字一句,「我說過要和結婚嗎?你覺得我會因為父母一句話把一輩子搭進去嗎,至始至終我對你有一刻是在玩嗎?你有問過我嗎,你有跟我通過嗎。」

連續幾個問題,沈伊忘記了作,只是怔怔站在原地,啊,確實把自己困在那一片安全地帶,以為陸途白答應的告白也是玩玩,于是自認為這段關系結束對雙方都沒影響。

總歸是太自私了,低估了陸途白,高估了自己。

男人目鎖著,不知道在想什麼,語氣不自覺放,「沈伊,你從來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有多喜歡你,不相信我能帶你一起往前走,你只會自己躲起來。」

喜歡你那三個字出來,沈伊眼淚就像沒了遮擋,碩碩落下來,整個人又狼狽又可憐,心中那些別扭的東西通通消失,有種如愿以償的幸福

他又把惹哭了,陸途白抬手給眼淚,「別哭了,我心疼。」

沈伊任由他的指腹在臉上,溫彌漫,包廂里孤注一擲,什麼自尊都拋下,也把心底的全都說出來,這麼多年了,想給自己一個代。

只是這個代,讓眼前的迷霧散開,夢境褪去,看到了真真正正的陸途白。

「對不起。」垂下眼。

陸途白顯然不太想跟站在路口說話,下外套,不算輕的蓋在上,直接把拎上車。

一路疾馳,家的路線,車載音響正放著廣播,依稀能聽清好像是什麼星象。

這關系不上不下,沈伊幾次想再度開口,膝蓋結痂的地方有點手撓,男人直接牽住,「別。」

而后目視前方,繼續開車,手也沒有放開。

熱意傳來,沈伊紅了臉,耳邊隔著電流聽見廣播,「里面在說什麼?」

一路霓虹轉瞬即逝,陸途白順著方向看了眼,輕聲,「說天上的星星在對你笑。」

沈伊聞言下意識仰頭,群星浩擺在黑幕上,其中有幾顆很亮,無聲看著,突然有一顆暗淡的星猛地亮起來。

小夏住在上面嗎,會對笑嗎。

一定會的吧。

收回視線,落在男人開車的側,暗下格外人,「謝謝。」

車剛好到樓下,沈伊有些猶豫,手在他掌心掙扎瞬,「我上去了。」

陸途白嗯了聲,緩緩放手。

就在手覆上車門那一瞬,車門被落了鎖,扭頭,「怎麼了?」

陸途白看著,「忘了個事。」

「什麼。」

「討債。」

沒給反應機會,影籠罩過來,齒溫度,席卷所有,悸不止。

一分鐘兩分鐘,男人松開,依然抵著,嗓音微沉,「要負責?」

沈伊笑了,「嗯,負責。」

再次吻上,比剛剛更深,天上的星星也跟著又亮了幾顆。

渾渾噩噩走過多年,一時墜落,沉浸,又重來,尋覓良久,終于在原地,看到了路途白。

漫漫迷途,總有一歸,歸陸途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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