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媽被賣到了鄉下，我爸被送進了監獄。

他們的兒子，也一輩子被毀了。

這一切，都是我推波助瀾的。

因為他們害死了我媽。

……

割腕自殺的人不會立馬死去，越流越多，人也越來越虛弱。

一開始還有力氣說話，到了最后只能勉強出個表。

流不了，閉上眼睛就像是睡著了，人也就死了。

我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為我親眼看著我媽割腕自殺的。

8 歲到 11 歲這三年，村里人都問我一個問題。

「，你媽怎麼死的？」

「我害死的。」

對，我媽是我害死的。

如果我是個男娃娃，我媽就不會死了。

我李勝男，8 歲生日那年我第一次穿子，但是我一點都不開心。

「媽，男娃娃都不穿子，我也不穿。」

從我懂事起，我媽就說男娃娃能做到的事，我也得做到。

因為這世上人活得最苦。

我媽一聽這話，淚不住地流。

一只眼還是烏青的，前幾天被我爸喝醉酒打的。

「勝男，媽媽累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

說完這句話，用一把水果刀割腕自殺了。

后來我反復夢到那一晚，都覺得是一場噩夢。

噩夢醒過來，我媽還在。

真正醒過來的時候，我又慶幸不在了。

因為不在了，就不用被我爸打了。

2

我媽自殺那晚，大概是這輩子最有存在的一天。

我、爸爸、舅舅、七大姑八大姨齊聚一堂。

「賤人，不就是沒給閨過生日，居然死了。留善村哪家時興給娃娃過生日，真是拎不清。」

我爸一臉不耐煩，仿佛死的不是他老婆，只是一條看門狗。

我更是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生不出男娃的賠錢貨，一輩子連累我老李家。我看是知道以后不能生了，沒臉活著了！」

說完，轉頭看著我：「你要是個男娃娃，你媽就不會死了，都是你害死了你媽，你這個殺人犯！」

我不明白，

失去媽媽的我，怎麼就了殺人犯？

3

「葬禮？還搞什麼葬禮，臟了老李家的祖墳。」我說。

「我妹清清白白嫁過來的，讓你們老李家死了，連個墳都不提供？行，那給點賠償吧！」我舅張口就要錢。

兩人因為這事，在我媽尸面前差點就掐起來。

最后還是我爸一腳踹翻了桌子。

他指著我：「等 18 就找個人嫁了，彩禮錢給你們，你滾吧。」

我舅仔仔細細看了我兩眼，嘟囔：「我妹妹不能這麼白死……」

我掐著我的臉，怪氣：「你外甥這張臉，跟那個喪門星的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那個賠錢貨妹妹不就訛了我們老李家六萬六的彩禮？生的小賤種起碼值 4 萬！」

「，你要是再死抓著不放，李勝男就歸你養了。」

我舅當場轉，「李家的種，該你養大，別想賴著我們錢家！」

最后，我爹用一張床單把我媽包起來，丟到東山上埋了。

凌晨三點，人走了。

我看著敞開的門，才意識到，我是個沒媽的娃了。

自從我記事起，就沒見過我媽上有一塊好。

每次我爸打我媽的時候，我總是說：「都怪你不是個男娃娃，讓我們老李家臉上沒。」

我媽被打完跟沒事兒人一樣，摟著我笑：「等你長大了，考上大學了，帶媽出去福。」

總說不疼，但是我知道疼。

半夜我總能聽到躲在被子里哭，眼淚打了半個枕頭。

那個時候我唯一的盼頭就是好好學習，考上大學。

可惜，我媽死了，我只想等我 18 歲把我賣了。

我沒有出路了，還活得像個雜草。

我每天對我非打即罵，因為我是個賠錢貨。

一天只能吃一頓剩飯，因為我是個賠錢貨。

日子過得太苦了，好幾次我都想去找我媽。

我有時候想，媽你為啥不能再熬一熬，熬到我長大考上大學。

一直到 11 歲的時候，我才知道不是不想熬了，

是活活被人死的。

那個人。

我 8 歲那年，杜春娟在城里給我爸生了個男娃娃。

5

我上初一的那個夏天，我讓我跟著別人去城里打工。

我爸帶著杜春娟回來了，杜春娟懷里抱著一個娃娃。

那是我盼著的男娃娃，3

歲了，。

6

他們倆是怎麼勾搭在一起的呢？

我爸這些年一直跟著一個包工頭倒騰建材，有點家底。

杜春娟也是我們村的，在洗腳城見到我爸陪客戶，當時就了心思。

他倆就是那會兒勾搭上的。

我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為這些都是杜春娟一個字一個字告訴我的。

包括特意帶我媽去檢，告訴我媽不能再生育這件事。

難怪那天我媽說要給我去城里買服，回來就自殺了。

原來是杜春娟帶做了檢，見了剛出生幾個月的李家寶。

當然，也見到了想要買我給他癡傻兒子做的山老漢。

「我媽是你給害死的，是你！」

「是我死的，你又能怎樣呢？你也只能在我手下討生活。」

一腳把我踹在地上，「李勝男，別以為真是來福的。你要記住，你是來給家寶當牛做馬的。」

「把我跟家寶伺候好了，才有你一口飯吃！」

我看著那囂張的臉，恨不得撲上去掐死。

可是我不行。

因為我爸和我就在客廳坐著，他們隨時都能進來。

7

杜春娟說我是來給李家寶當牛做馬的，也的的確確過了這麼多年。

李家寶 7 歲了，出門前鞋都是我跪著給他穿的。

李家寶不開心就用他的積木砸我，看見我疼了他就高興。

杜春娟喜歡打牌，打贏了就讓我給洗腳，打輸了就不給我飯吃。

在李家，在杜春娟跟李家寶的眼里，我就是給他們使喚的畜生。

有一次李家寶蹲在臺上鏟土，不知道怎麼不順心了。

他揮舞著玩鏟子就朝著我打，一邊打一邊哈哈大笑。

我胳膊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

那一瞬間，憤怒沖昏了我的頭腦。

我抓起李家寶就往窗戶外面推。

這一幕正好被我爸跟杜春娟看到。

我爸沖過來把我踹到地上，出皮帶就是一頓打。

我抱著頭躺在地上不敢反抗。

疼痛讓我漸漸清醒過來。

一陣后怕，我要是殺了李家寶，這一輩子就完了！

我決不能讓這爛泥一樣的生活把我拖深淵！

我拼了命地開始學習。

可惜，我和杜春娟又出幺蛾子了。

8

們不想讓我繼續上學，

甚至還準備直接去學校給我辦退學手續。

好在，最后我爸發現了一封信。

是我媽自殺前留了一封書。

威脅我爸、我，要是不讓我讀書，還把我賣了，就化作厲鬼報復老李家。

我爸是做工程的，最信這些。

所以這些年我再怎麼嫌棄我，也不敢為了那幾萬塊賣了我。

用自己的命，保住了我，也保住了我唯一的出路——上大學。

為此，我變本加厲地打我，有時候我爸和杜春娟也一起打。

杜春娟打開窗戶，「李勝男，你要是從這兒跳下去，一了百了，不用苦了。」

我不能死，我怎麼能死！

我還戴著金鐲子炫耀有個好兒子、好兒媳、好金孫！

杜春娟這個小三還作威作福，從洗腳城的了老李家的媳婦。

我爸這個酗酒、出軌、打老婆的男人，竟然了城里有房有娃的工頭。

我要是就這麼死了，這人間，真了他們的天堂！

即使我在地獄，我也要掙扎著活著！

更要活出個人樣，讓我媽知道。

就算我是個娃娃，也能掙出一個前程！

就在我初三那年，我終于抓住了一個機會，

也終于會到學習帶給我的力量和好。

9

那天，我爸心不好，杜春娟趁機污蔑我，說我推了李家寶一下。

我爸毫不猶豫就相信了。

「媽的！一天天就會給老子找事兒！再鬧，就滾回鄉下去！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不是讓你給老子添堵的。」

我爸打累了，甩下皮帶，坐在沙發上罵罵咧咧。

我躺在地上，疼得彈不了。

剛剛被我爸踢到了腰，只能蜷著。

還好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疼痛，這些年的抗打能力也練出來了。

本來這個時候，他應該再罵我幾句，就出門找人喝酒聊天。

但今天不同。

他突然盯著我上的校服看了看，又問我：「你也在一中？上幾年級了？哪個班？」

「初三 201 班。」

我諷刺地想，三年了，這還是頭一次聽他關心我在哪個班。

我爸噌地一下子就站起來了。

「你績咋樣，認識不？跟你一個班的！」

周楊，我們班大名鼎鼎的關系戶，聽說學校那棟科技樓就是他爸蓋的。

我爸這麼一問，我立馬就反應過來了，肯定是有求于人。

我看到杜春娟表一變，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是我們班第一名，跟周楊的。」

「李勝男你要是能帶著周楊考到省實驗，你想要什麼我給你什麼！」

「我要你給我媽立個墳。」

我媽在東山上那塊荒地躺了整整八年了。

杜春娟為了刺激我，特意給我看過照片。

孤零零的一個墳包，荒草滿地，連個牌位都沒有。

「生個兒就是賠錢，連個給上墳的人都沒有。不像我，有家寶。」

我永遠忘不了杜春娟說這話時那個得意洋洋的表。

如今我的機會來了，杜春娟急了。

「省實驗是最好的學校，李勝男你別做夢了。」杜春娟咬著牙罵我，「賠錢貨就是賠錢貨，你媽死了，你連個墳都給不了。還是生兒子好，將來家寶孝敬我。」

「杜春娟，外面大把人給我爸生兒子，兒子多了就不值錢了」我笑笑，「你不是說在老李家，不能生的人豬都不如，你還能生嗎？」

10

再囂張的小三也有老的時候。

我媽在東山的荒地躺了八年，杜春娟也老了。

我爸生意越做越大，人也越來越多，杜春娟慌了。

杜春娟別的本事沒有，唯有一樣，能忍。

洗服從我爸兜里掏出一條蕾，都能不聲地丟掉。

我爸也就滿意杜春娟這一點，覺得「識大」。

其實我跟周楊一共就說過三句話，本不。

我本來想著周一到學校跟周楊絡一下。

但是萬萬沒想到，我爸當晚就給周楊他爸打電話，說約明天吃飯。

我特怕周楊拆穿我，張得掐手指。

杜春娟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李勝男，你是不是撒謊！我可從沒聽說過你跟周楊悉。」

「我也不好意思跟同學說，我有個后媽！」我反相譏。

杜春娟想打我，又礙于我爸瞪著不敢手。

「周總，對對對，是我，呀。」

「我今天才知道我家丫頭跟周爺一個班的。」

「可不是巧了，這丫頭學習績全班第一，跟周爺關系不錯。」

「對對對，我也是這麼想的，那我讓我家丫頭跟周爺講兩句？」

我爸立馬把手機塞給我，殷切地盯著我。

杜春娟也地盯著我。

我知道，如果這個時候周楊拆穿了我，

我爸肯定會毒打我一頓，把我丟回鄉下。

我張地拿過手機。

「李勝男，聽說咱們很？」周楊一如既往地說話帶笑。

我沒敢開免提，只能大聲說：

「行，咱們明晚一起吃飯。好，我掛了。」

我怕我爸看出端倪，立馬掛斷了電話。

如果今晚被周楊拆穿，我絕對沒機會了。

明天吃完飯我爸再知道真相，我還有緩和的機會。

我爸高興得差點沒跳起來，打量我幾眼，「一天到晚就穿個校服，你這個當媽得，也不知道給打扮打扮。」

旁邊的李家寶被忽視了，抬就踢我。

我爸把李家寶拉開，頭一次兇他：「幾點了還不去睡覺！」

杜春娟怕我爸手，趕抱著李家寶走了。

「勝男，周楊他爸是我的食父母，明天好好表現。」

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

這麼多年，他頭一次正視我，

把我當一個人一樣對話，而不是像一個只會張吃飯的件。

我也明白過來，在我爸眼里，

人，兒子，都沒有錢重要。

如果失去了周楊他爸這個食父母，他會不會氣死？

當晚，我的 QQ 上收到一條消息。

周楊：第一名，其實咱倆也算悉，畢竟只有我知道你的。

11

我跟周楊只說過三句話，他卻不止跟我說過三句話。

我們初一就同班，但是真正接是在初二夏天的運會上。

那年我們八百米能測試，很多同學都不及格。

學校為了鼓勵同學訓練能，搞了兩個八百米項目。

生單獨一個八百米，男混合八百米接力賽。

獲得比賽第一名的人有五百塊錢獎金。

我一聽有獎金，立馬就報名了。

八百米大家都不跑，我一個人報了兩個項目。

大家都以為我瘋了。

老師猶豫了一下，還是讓我上了。

因為我是我們班八百米跑得最快的，比男生還要快。

我媽死以后我就一直在鍛煉。

沒有別的，就是跑，一直跑。

因為我怕哪天被賣到山里，我連逃跑的能力都沒有。

出乎意料的是，男混合接力竟然是周楊。

我當時就覺得泄氣，周楊這人對什麼都不上心。

獎金怕是拿不到了。

我猶豫了一下就想跟老師申請退出。

不巧，正好上周楊，當場把他得罪了。

「第一名，看不起我？」

周楊臉不好，我心里也咯噔一下。

周楊格爽朗，雖然學習墊底，但是在班里一呼百應。

要是得罪他，日子不好過。

我不想橫生枝節，因為這些事兒耽誤學習，

只能撒謊。

「沒，我怕拖累你。」

周楊笑了一下，表怪怪的。

到了運會那天，周楊的表現讓我很驚訝。

我先跑的八百米，穩穩地拿了第一。

半個小時后開始混合接力。

當時定好的我先跑，周楊后跑。

我想提前拉開距離，給周楊制造優勢。

結果到了比賽的時候，周楊竟然要跑第一棒！

周楊只說了一句話。

「第一名，我真怕你猝死。」

我只記得那天全場山呼海嘯，全場都在喊周楊的名字。

他像風一樣沖到我面前，把接力棒塞給我。

汗水浸了他的頭發，他的目炙熱得像太。

「第一名，我不會拖累你！」

周楊跑得太快了，很容易就拿到了第一。

我原以為這就是我們最后的集，

沒想到尷尬的還在后面。

12

跑完以后我躲在一邊休息，神一陣恍惚居然暈過去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在校醫務室。

校醫說我營養不良，要給我輸葡萄糖。

我上一錢都沒有，本不敢待著。

匆匆跑出去的時候，正好撞上周楊。

他一把抓住我，發了狠勁把我按到一個角落坐下。

我不想大庭廣眾之下跟他拉扯，引起別人的注意力。

我戒備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想干什麼。

因為周楊的臉非常難看，活像吞了一只屎殼郎。

他一言不發地拿出一瓶水、一塊巧克力塞到我手里。

我當然不敢拿，

也不想跟他多糾纏，就要走。

「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被家暴的事告訴所有人！」

周楊的聲音蘊含著憤怒，平日里張揚的眉眼竟有些戾氣。

我一時間愣住了，下意識地攥了拳頭退后幾步。

周楊又說：「我以為你是熱暈過去的，把你校服外套了。」

我一年四季都穿得嚴嚴實實，就是為了遮擋上的痕跡。

如果我被家暴的事鬧大了，我爸只會更嚴厲地收拾我。

如果影響到他的事業，他甚至會到鄉下找個人把我賣了。

周楊看我不再跑，按著我坐下，讓我吃那些東西。

這一次我沒拒絕，「謝謝。」

我始終記得那個夏天的午后。

在小花園，燥熱的風吹過，帶著花香。

我跟周楊坐在花池邊上，沉默著各有心事。

我吃完一塊巧克力，小肚子一陣絞痛。

可能當時臉太難看了，把周楊嚇了一跳。

周楊嗓音都在：「喂，第一名你別嚇我，我帶你去醫院。」

后來我才知道周楊之所以怕這樣，

是因為他媽第一次發病的時候就是我這樣。

我覺到子有陌生的，這才意識到是怎麼了。

一時間，我更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周楊看我捂著小腹，也漸漸反應過來。

他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

「你……你等著。」

周楊給我買了一杯熱飲，還有一包衛生巾。

我低著頭去洗手間換好，腰上還系著他的校服外套。

周楊一路陪我走出校門。

我沒跟他說話，因為不知道說什麼。

初中兩年，我沒有任何朋友。

杜春娟沒有給我一分零花錢，甚至心不好的時候還不讓我吃飯。

我爸這幾年越發地喜怒無常，喝醉酒的時候必定要手打我。

應付他們已經讓我疲力盡，還要百分百投學習。

我沒有力，也沒有資本去朋友。

面對周楊的接近，我只覺得疲憊跟不安。

「謝

謝，別再跟著我了。」

「你的事我不會說的。」

「謝謝。」

我朝著前面走，夏天的曬得我有些暈。

走了一會兒，我忍不住扭頭看了看。

周楊竟然還在原地站著，他就那麼看著我。

「第一名！我周楊！楊樹的楊！」

他朝著我用力地揮手，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看著他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哭。

我覺得周楊有點傻，同學兩年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

這是我媽自殺以后，頭一次有人靠近我、對我好。

但是正因為這點好，我差點被杜春娟打死。

13

那次，我拿著周楊給我買的熱茶，一直也沒舍得喝。

回家的路走回去要半個多小時，我沒錢坐公。

這半個小時，我似乎想了很多，又覺得腦子空的。

回到家以后，杜春娟跟李家寶兩個人都在。

空氣中散發著炸的香味，我的胃得的絞痛。

我沉默地進去，正想回房間，卻被住了。

「媽！你快看！手里有茶，你的錢肯定是李勝男這個賤人的！」

李家寶興地喊起來，嗓子又又難聽。

還沒等我反應，杜春娟已經沖過來了。

一把揪住我的頭發，抬手就打了我兩個耳。

我耳朵轟鳴著，只覺得天旋地轉。

過去的幾年，我每次被毒打都想死。

死了，一了百了，可我還是活下來了。

我每次想起的時候，都覺得我媽在跟我說話。

一邊哭一邊說：勝男啊，要活下去，要好好活下去啊。

「好你個小婊子！居然還學會了錢！」

杜春娟搶過我的書包，把里面的東西嘩啦啦地倒出來。

我靠在墻邊用力地著氣，咬著牙不讓自己倒下去。

「我沒錢，茶是同學給我買的。」

我看向滿油的李家寶，他給我一個得意洋洋的表。

可能杜春娟做夢都想不到，心里的乖兒子早就學會了錢、撒謊。

李家寶有個手機，整天抱著玩游戲看直播。

呵，才七八歲，能懂的都懂了。

杜春娟看著書包里掉出來的衛生巾，嗓子一下子就拔高了。

「同學？男同學還是男姘頭！什麼同學會給你買衛生巾？」

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來那事兒，是個人了。李勝男，我可告訴你。你要是被人白白睡了，你爸要打死你的。」

「我知道，畢竟你被人睡了這麼多年，都是收費的。」

我呵呵一聲，低頭去撿東西。

杜春娟的遮布被我扯開，惱怒，抓起邊上的鞋拔子對我一頓猛。

我實在疼得不了，但是又不敢反抗。

杜春娟懷孕了，三個月，據說是個男孩。

我要是敢反抗，了胎氣，我就徹底沒活路了。

打了十分鐘才松手。

「去，給我洗點水果。」杜春娟扶著腰去沙發上坐下。

我麻木地去了廚房。

李家寶在我后喊：「你可別吃！」

我在廚房用冷水洗了把臉，才從疼痛中緩過神。

洗好水果，我出去站在墻角，聽到杜春娟打電話。

「對呀，來那事兒了。應該沒跟男人睡過，沒那個膽子。」

「也不小了，14 還是 15 了，再過兩年就能嫁人了。」

「嫂子， 過兩年把嫁給咱們大飛吧，都省了彩禮錢。這死丫頭跟那個娘長得像，還是有幾分姿的。大飛不是去年見過一次，打電話跟我問過好幾次了。」

「啥？給錢家？那都是幾年前的老黃歷了。我浪費米糧把養大的，憑啥便宜了錢家人！」

「不愿意有個屁用，還真想考上大學飛出我的掌心，做夢！」

「就這麼說定了，年底讓大飛來一趟。關上門，生米煮飯也跑不了。」

杜春娟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我耳朵里，一字一句讓我渾冰冷。

大飛是杜春娟的侄子，今年 19，在一家汽車修理廠工作。

去年杜大飛來拜年住了一晚，半夜竟然去敲我的門。

還好我睡覺一向把門鎖死，不然……

想起往事，我忍不住一個哆嗦。

杜春娟掛了電話，著肚子：「我的小兒子哦，你可得給媽爭氣。等你出生了，你爸外面的那些小妖就都沒盼頭了。」

三個月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仿佛承載著杜春娟無限的期盼。

我轉頭看著李家寶。

他也看了看杜春娟的肚子。

自從杜春娟懷孕以后，給李家寶的關注越來

越了。

「媽媽，抱抱！」李家寶撲到杜春娟的懷里。

杜春娟嚇了一跳，趕把他推開，「家寶，媽媽懷著弟弟，不能抱你。你以后得離媽媽遠一點，不然會傷害到弟弟的。」

李家寶似懂非懂，不吭聲了。

我無聲地注視著這一幕，背上的傷痕疼痛得幾乎燃燒起來。

我想起上次杜春娟帶著我跟李家寶去商場，李家寶去廁所看被逮住。

杜春娟振振有詞：「他還是個孩子，跟他計較什麼。」

是啊，李家寶還是個孩子，如果他做錯了什麼事，

杜春娟也不能計較吧。

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啊。

我開始實行了我第一步計劃。

14

杜春娟曾經說過，不能生的人在老李家豬都不如。

而如今，也了那個不能生的人。

在病房里嚎啕大哭，臉枯黃，眼睛通紅。

神經質地念叨：「一定是李勝男！一定是李勝男這小賤人害的我。」

我余掃到我爸走進來，端了杯熱水湊過去。

「孩子跟你沒有緣分，你誰也別怨。」

「誰能想到，你半夜上個廁所都能把孩子摔了。」

杜春娟一掌揮舞過來，帶著吃人的神。

我一個沒端穩，杯子就朝后面砸過去。

一杯熱水穩穩地砸到了我爸上，燙得他吱哇。

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睡個覺就遇上這種事兒。

「你他娘的什麼！」

我爸暴脾氣上來，三步并作兩步上去給了杜春娟一個耳。

「還嫌不夠丟人，整個醫院都聽見你的驢聲了。」

杜春娟被打得愣住了，撲上去。

「你還有沒有良心！我懷的是你老李家的兒子！」

我爸不耐煩地推開。

「什麼兒子，醫生說了是個丫頭。」

杜春娟一聽是個丫頭，那子勁兒一下子就泄了。

喃喃自語：「咋能是丫頭呢，我爹說這是生兒子的方。」

我站在一旁靜靜地想，這個妹妹還好沒有來到這個世上。

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人間太苦，提前走了。

杜春娟又很快回過神來，咬著牙說：「德才，肯定是李勝男害得我流產。今天能狠下心害我，明天就能害你、害家寶，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我爸一聽這話，一雙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我。

我裝出害怕的樣子，「我怎麼敢做這樣的事，我爸供我吃供我穿，還讓我上這麼好的學校，我怎麼可能害我爸。沒有他，哪有我！」

果然，我爸的神慢慢舒緩開。

呵，我甚至能猜到他的想法。

是啊，他李德才給了我一條命，不缺我吃不缺我穿的，我一個丫頭片子憑啥恨他。

杜春娟居然撲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抱著我爸的，「我可是跟了你十幾年！老公，這件事查不清楚，我心里不安生，我害怕啊！要是邊時時刻刻有這麼個想害咱們的人，這日子往后怎麼過呢？」

我爸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然問：「你想怎麼查？」

杜春娟抬頭看向我，眼神恨恨的，「我是上廁所的時候倒了，肯定是有人在地板上滴了東西。平時廁所的燈都好好的，偏偏今晚忽然就滅了，肯定是有人趁著我上廁所滅了燈。」

我裝作驚慌的樣子辯白：「不，不是我，我一直在屋里睡覺，沒起過。」

杜春娟瞬間出個得意的表，「李勝男，我可是在家里裝了監控。」

我嚇得聲音都在抖，一臉害怕，「什麼……什麼監控，我咋不知道，自己家，為什麼裝監控？」

杜春娟一下子就來神了，「肯定是你個小賤人害的我，不然你心虛什麼。」

一想到能逮住我的把柄，杜春娟也不養了，連夜就要出院。

一路上，我爸的神都沉沉的。

他這個男人，自私到了極點。

如果這個家有人想犯他的利益，那就是跟他過不去。

而杜春娟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也屬于我爸的利益。

畢竟，他跟杜春娟都信誓旦旦地以為那是個男娃。

但我這次，不怕。

15

終于，到了家。

杜春娟蠟黃的臉上卻充滿了不一樣的神采，要借這一次徹徹底底地扳倒我。

只要我爸把我趕出去，就能隨意置我。

這些年，我跟我媽越長越像，就是在杜春娟心里扎了刺。

杜春娟拖著我進去，生怕我跑了一樣。

李家寶還在家等著，沒睡覺。

「家寶，去拿媽媽手機！」

指使著李家寶把手機拿出來。

李家寶一看這

就是要審判我的架勢，比誰都積極興。

手機拿出來，我爸親自查看監控視頻。

他著煙看著，眉頭越皺越深。

我撲通一下子坐下來，子發，流著淚說：「爸，我承認，半夜我是醒來過。」

16

我是半夜醒來過，可是比我先醒過來的是李家寶。

監控上看得一清二楚，李家寶先去了一趟廁所。

他出來沒多久，杜春娟又上廁所。

杜春娟一進廁所，李家寶就沖過來關掉了廁所的燈。

而我，只是巧也要上廁所。

誰也不知道，我的兜里揣著一袋洗發水。

我怕李家寶太笨，不了事兒。

我爸把監控反反復復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煙完了，他砰的一下把手機砸在地上。

巨大的聲音讓李家寶一個哆嗦，他嚇得在沙發角不敢。

杜春娟徹徹底底地蒙了：「家寶，你是不是在廁所的地板上放東西了？」

恐怕做夢也沒想到，的好兒子李家寶會害。

我爸出皮帶，「李家寶，我問你，你都干了什麼好事兒！」

李家寶迅速地看向我，習慣地指著我：「我沒有！是李勝男干的！」

我反問他「我干嘛了？」

李家寶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又著急又害怕。

是啊，他當然說不清楚。

因為我什麼都沒干。

我只是在李家寶洗完澡以后抱怨了一句：

「李家寶，你下次洗完澡把地板收拾干凈，沐浴太了。這一次是我摔倒了，要是你媽摔倒了，肚子里的孩子都可能摔沒了。」

17

在我爸的問下，李家寶果然沉不住氣。

他破罐子破摔：「對！是我干的又能咋！誰讓我媽一天念叨給我生個弟弟！不是說李家的一切都是我的！要什麼弟弟，有我一個還不夠嗎！」

我爸怒極反笑，「你可真是老子的好兒子！老子還沒死呢，得到你說話！」

他一把抓過李家寶，狠狠地朝著他過去。

李家寶滾在地上，嚎得像一只被燙皮的豬。

「媽！我錯了，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杜春娟回過神來，撲過去護著李家寶。

「老公，家寶肯定不是故意的，他還小，還不懂事兒。」

「老子在外面賺錢，你就是這麼教我兒子的？」

「杜春娟，要是你教不好孩子，就換個人來教！」

我爸打上了頭，不管不顧地一皮帶一皮帶地過去。

我站在一旁，平靜地看著這一幕。

這是我第一次對杜春娟下手。

而往常，挨打的那個人是我。

李家寶有杜春娟護著，我只能抱自己。

杜春娟剛流產，被這麼一頓暴打，在出。

李家寶這個孬種，只敢躲在他媽后。

我看著我爸暴怒的樣子，猙獰又可怕。

這是我跟杜春娟的戰爭嗎？

是，也不是。

18

自那以后，杜春娟恨了我。

我跟的矛盾愈演愈烈。

子大不如前，我爸也很回家。

守著一個李家寶，就是僅有的財產了。

現在我爸因為周楊的事重視我，杜春娟能不慌嗎？

「小賤人，你別得意。要是讓周楊知道你害我流產，他肯定覺得惡心。」

「小小年紀就這麼狠毒，誰會愿意接近你。」

臨近飯局，杜春娟威脅我。

可卻不知道，我從不祈求別人手。

這世間太黑，別人的亮從來照不亮我。

我只能守著心里的這盞燈，小心翼翼前行。

19

去吃飯那晚，杜春娟給我買了一條白連，外面有個防曬衫。

我胳膊上全是傷，他們不敢讓我出來。

我爸開車帶我們去本地最好的大飯店，這是我第一次坐他的車。

路上他不斷地叮囑我等會要好好表現，千萬不能給他丟了面子。

周楊跟他爸到得晚，我爸第一時間就迎了上去。

這是我跟周楊第一次在校外見面。

原來輒對我打罵的人，在比他強的人面前也就那樣。

如果哪一天我站到一定的高度，是不是也能俯視他？

我看著我爸點頭哈腰的樣子，竟然升騰起對抗他的勇氣！

「勝男，快給周總、周爺敬一杯酒。」我爸拉扯著我。

我心里有些難堪，畢竟我不是酒場上的小妹。

我剛端起酒杯，周楊就把我拽了出去。

驕縱肆意的，有隨心所的資格。

「謝謝。

」

謝謝他沒拆穿我，畢竟我們兩個關系本不。

也許這對他來說是舉手之勞，但是對我來說是命運的轉折。

周楊了一下我肩膀：「只會說這麼一句？」

我想了想看著他：「我一定會帶你考上省實驗的。」

周楊愣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我覺得他腦子不太好，忍不住踢了他一下。

周楊很鄭重地說：「李勝男，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心想，我不是能做到，而是……

我一定要做到。

20

初三這一年，我每天放學都跟周楊補習。

周楊的績飛速長，我們的關系也越來越好。

省實驗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一刻，

周楊摟著我的肩膀說：「李勝男，你做到了！」

我笑笑不說話。

因為我知道，這不全是我的功勞，周楊本就很聰明。

他消極學習，只是想氣他爸。

周楊說：「李勝男，你爸死了你媽，我媽為我爸累死了。」

「咱們倆都是可憐人。」

周楊他媽陪他爸白手起家，有半壁江山都是他媽打下的。

早年積勞疾，得了癌，沒救過來。

他媽又堅強又聰明，臨死前為周楊籌劃好了一切。

就算周楊他媽不在了，他爸也不敢再生，否則會失去一切。

我媽比不上媽那麼強大，但是盡力了。

只有這麼一條命值錢，都給了我。

……

一直到上高三，我都過得不錯。

有周楊這面免死金牌，我爸不敢再打我。

就連杜春娟，也不敢再暗地里欺負我。

比誰都清楚，我爸是個眼里只有錢的人。

我跟周楊被 A 大提前錄取。

我實現了我媽的愿，考上了大學。

我爸的事業蒸蒸日上。

我在村里風無限。

李家寶被杜春娟養得蠢笨蠻橫。

杜春娟穿金戴銀，養尊優。

我媽有了一塊像樣的墓地。

如果我繼續往前走，過去會被徹底拋棄。

但是我甘心嗎？

我無數次問過自己。

我不甘心。

如果沒有我媽舍了一條命，

如果沒有周楊的出現，

那我這個時候在哪里？

在某個不知名的山，

為一個癡傻的男人生孩子。

該償還的債，一個都跑不了。

放學后的一個晚上，我敲開了的門。

年輕的面孔著慌張。

知道我是誰。

21

我再次回了家。

「呦，高才生回來了？」

「拽什麼拽，只知道讀書的呆子。」

這兩句話，杜春娟來來回回地說。

沒能耐對我使用暴力。

腦子也就顯得十分貧瘠了。

李家寶惡狠狠地盯著我。

「李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別想跟我爭搶。」

這是李家寶的口頭禪。

從他會說話，杜春娟就跟他念叨。

半夜十二點，我聽到開門的聲音。

接著是我爸罵罵咧咧的聲音。

他這幾年脾氣越來越大。

過了一會兒，我又聽到杜春娟的哀嚎。

我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李德才！我給你們老李家當牛做馬這麼多年，你居然想跟我離婚！」

「你死了這條心！我就算死也不會離婚的！」

杜春娟已經徹底瘋了。

劈頭蓋臉地就朝著我爸手。

我爸扭著的胳膊把往墻上撞。

「發瘋！小梅懷孕了，讓你照顧幾天，還委屈你了！」

「杜春娟，這些年你花了老子多錢，還敢跟老子撒潑！」

王小梅抱著肚子地落淚。

「哥，我今天就想來見你最后一面，沒想到讓嫂子看到了。」

「這個孩子，我會打掉的。」

杜春娟嘶吼著：「李德才，你早就不能生了！這個賤人給你戴綠帽子了！」

「你他媽的怎麼知道老子不能生！」

我爸啪啪打了杜春娟兩個耳，打得角都流了。

李家寶那個孬種，躲在一邊大氣都不敢，看著他媽挨打。

這就是杜春娟生的好男娃，真是好大的福氣！

杜春娟也是被打昏了頭，竟然口而出：

「我給你下的藥！我怎麼不知道！」

王小梅跟嚇傻了一樣。

「哥！你信我，這

孩子真是你的。」

我爸整個人都癲狂了，酒勁上來，幾乎把杜春娟打個半死。

我靜靜地看著這出鬧劇。

不過籌劃了兩個月，就能讓這些人崩潰。

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他們沒有。

22

我知道杜春娟為什麼會這樣。

自從上次流產，就一直沒調理好，再也生不了了。

自那以后我爸就很回家了。

我三番五次地進城罵。

我爸這些年外面的人就沒斷過。

經常十天半個月不回家。

李家寶上小學了，超過兩位數的加法都算不明白，豬都比他聰明三分。

「杜春娟，說實話，我真怕哪天我再多個弟弟妹妹。」

「家產本來就這麼點，可不夠幾個人分的。」

我坐在沙發上，跟杜春娟敞開了聊。

杜春娟罵罵咧咧：「做夢了，你早晚都要嫁出去的。李家的東西，都是家寶的。」

「這話你可說錯了，我爸年輕力壯，還能給我再添個弟弟。」

「我爸要是不能生就好了，日子就清靜了。」

「可惜啊，看他那個氣神，說不定六十了還能生。」

我著遙控，看電視劇里的宮斗劇。

再不寵的妃子，懷了孕都能張揚起來。

杜春娟看著看著電視，神一下子就猙獰起來。

幾乎咬碎了一口牙，不知道下了什麼決心。

我丟下遙控離開，聽到電視劇里傳出的聲音：

「妹妹啊，這是母貧子貴，咱們后宮的人不就盼著這一天嗎？」

杜春娟盼著自己懷了李家寶死了我媽。

誰又知道背后又有誰等著排隊呢，畢竟我爸越來越有錢。

自從那天杜春娟說給我爸找了個固本培元的方子，

我就知道有些事開始發酵了。

我聽我說過，杜春娟爸爸是個赤腳醫生。

李家寶就是靠杜春娟爸爸給的方子，才懷上的。

能有讓人懷孕的藥方，是不是也有能讓人不育的方子？

23

王小梅這個人，跟我爸一年了。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孩跟著我爸四十多歲頭大耳的男人。

是為了？反正我不信。

所以我找上了。

我明明白白地告訴王小梅：

在老李家，只有生娃的人才值錢。

不然就算在我爸這兒耗死，也拿不到幾錢。

當然，王小梅不知道我爸不能生。

我爸更不知道他喝下去的那些補藥都帶了毒。

日積月累的，讓他喪失了生育能力！

靠男人活的人，下場都不會太好。

杜春娟被趕了出去，連行李都沒拿。

模樣凄涼，在雨中搖搖墜。

那又怎樣？

對我來說，這些不夠，遠遠不夠！

，早就注定的了！

24

杜春娟走的當晚，李家寶就被帶去做了親子鑒定。

他是我爸的種。

我爸松了一口氣，隨即轉頭準備迎娶王小梅了。

可惜，沒幾天他就發現，王小梅本沒懷孕，

還帶著我爸給的錢，跟姘頭跑路了。

當然，里面有我的手筆，不然也不可能這麼順利拿錢跑掉。

我爸發現王小梅跑了后，高直接犯了，差點沒直接背過去。

為此，我連夜進城來照顧李家寶。

……

李家寶不虧是李家的寶，

傳了杜春娟的蠢笨、我爸的暴力脾氣。

我來照顧他的第一天，

因為粥太燙，李家寶竟然直接把粥扣到了臉上。

燙得我頭一次對的金孫手。

可老態龍鐘，哪是李家寶的對手。

李家寶推了一把，直接摔在了地上。

大晚上的，我坐在地上嗷嗷。

李家寶抱著手機躲到了房間里。

「勝男，快，來扶一下。」

我眼里頭一次能看見我。

揮舞著手，讓我想起很多年前，

就是這樣一掌一掌甩在我臉上。

只是因為我吃了一個蛋。

我爸晚上回來，正好看見我給我按。

我不放過任何一個告狀的機會，大罵李家寶不懂事兒。

我爸看著我，「還是勝男懂事，勝男，你就家寶這麼一個弟弟，一定要好好教教他。」

我爸出了疲憊的姿態。

自從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以后，他一下老了三分。

我立馬說：「是啊是啊，勝男，你要多幫襯幫襯弟弟啊。」

我笑了笑，「，想要管好家寶其實容易的，限制一下他的零花錢就行。家寶想要零花錢，自然就聽話了。」

我顯然把這話聽進去了。

25

別人家的孩子沒有零花錢，會撒會聽話。

但是李家寶從小要什麼有什麼，他怎麼可能會乖乖聽話！

李家寶在學校朋友不，全是因為他花錢。

錢沒了，朋友都沒了。

習慣前呼后擁的李家寶，怎麼可能得了這樣的日子？

在我若有若無的暗示下，他開始家里的錢了。

錢有一次就有二次，不到錢了就首飾。

等我發現的時候，家里放著的十萬塊現金，全讓李家寶完了。

我爸自從知道自己不能生，整天在外面。

知道李家寶錢以后，第一時間趕回家，結結實實打了李家寶一頓。

李家寶被打得嗷嗷：「我不就是花了點錢嗎！等你死了，這些錢都是我的！」

「那也得等到老子死！」我爸氣得狠狠打了李家寶兩個耳。

我心疼得不行：「哎呦呦，別打了，家寶知道錯了。」

「爸，家寶知道錯了。」

我趁機把李家寶拉走。

李家寶哭得一臉鼻涕，我看了就覺得惡心。

「肯定是你跟爸告狀的！」李家寶竟然想手打我。

我和我爸都不在旁邊，我就直接揪著這個胖子的頭發，把他按在墻上。

「李家寶，你媽走了你這日子過得不舒坦吧。」

「我要是你，就去找杜春娟。是爸的合法妻子，就算要離婚，家產都有一半。」

「再說了，你這親兒子在這杵著，爸不能真不要你們母子。」

李家寶的小眼睛閃爍著不怎麼明的，似懂非懂。

我知道，他會把這番話轉達給杜春娟的。

26

最好的報復方式，就是看他們狗咬狗。

杜春娟被趕走這麼些天都沒反應，不用猜我都知道，肯定在謀劃。

哥嫂都是吸鬼，這些年就靠杜春娟活了，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杜春娟也是個行派，第二天就帶著哥嫂上門了。

一進門，杜春娟就給我跪下了。

「媽！我鑄了大錯啊，我后悔。但是我跟德才這麼多年的夫妻，不能說散就散。還有家寶，他不能沒有媽媽啊！」

杜春娟聲淚俱下，人都憔悴了。

李家寶也跟著跪下：「！我會好好孝敬你跟爸爸的，求求你，別把我媽趕出去。」

母子兩個抱一團，杜春娟的哥嫂也跟著勸。

我爸煙不說話，我顯得很為難。

他們在猶豫，我爸不能再生了，李家寶就是家里唯一的兒了。

如果李家寶不是老李家唯一的兒，他們還會猶豫嗎？

我爸遲遲不吭聲，是因為他在等。

等一個快遞。

27

「，現在真是什麼都能造假。這個孩子本不是這個男人的孩子，親子鑒定結果是假的！他居然白白給別人養了這麼多年孩子，真是傻。」

我陪著我看電視，狗電視劇看得很認真。

我這個人，有時候明得過頭了。

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上次你爸不是給家寶做過這個什麼親自鑒定嗎？」

「是啊，還是杜春娟找的醫院，說有人，結果出來得快。」

我表就有些不對勁了，問清楚親子鑒定怎麼做。

給我找了幾李家寶的頭發，還有牙刷，讓我再送過去做。

這一次是我爸親自找省里的三甲大醫院，決不能有杜春娟找人作假。

一出結果，醫院就會把快遞寄過來。

而這個快遞他等到了。

我爸拆開快遞只看了一眼，狠狠吸了最后一口煙。

他直接打電話把手下的小弟喊過來。

杜春娟的哥嫂連哭喊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打得半死。

杜春娟被我爸打掉了兩顆牙，含著淚往肚子吞。

李家寶徹徹底底嚇傻了，靠在墻直哆嗦。

我一口氣堵在嚨，當場暈過去。

李家寶跟杜春娟被趕了出去。

我氣得腦瘀住院了。

沒了李家寶這個兒，李家的魂都掉了一半。

「杜春娟，這次我爸肯定要跟你離婚了。你跟了我爸這麼多年，竟然一點都沒拿住他。我要是你啊，都覺得虧得慌。」

我去找了杜春娟。

看跟李家寶住在一個便宜旅店里，日子過得實在不好。

杜春娟沒了李家做靠

山，爹不認媽不親。哥嫂還被打斷了胳膊，徹底沒了依靠。

我沒想到的是，杜春娟最后居然會給我打電話求我接濟接濟。

說要跟我合作。

「李勝男，別裝了！我知道你一直恨著你爸！」

杜春娟臉上的傷還沒好，一說話就疼得氣。

「恨有什麼用，我不還得靠著他給錢念書。等我上了大學，我這日子也就有了盼頭。不過你呢，這輩子也算是過到頭了。」我微微笑了。

杜春娟看了我很久，最后下定決心。

「去年你爸工地死了個工人，后來花了六十萬平了事。你爸有一次喝多說了，是他失手把人從高腳架推下去的。我錄了音，那個錄音筆就藏在主臥床底下，你去找找。」

杜春娟說要用這個錄音訛我爸一半家，然后帶著李家寶遠走高飛。

當然，也說了會分給我十萬。

我回去以后果然在床底下的側里找到一個小錄音筆。

里面是我爸的聲音，清清楚楚的。

我笑了，最后的報復計劃也在腦海中形。

等我爸回來以后，我吞吞吐吐地說：「爸，杜春娟說給我十萬塊錢，讓我從主臥床底下找一個錄音筆給，我沒敢要。」

我爸臉一變，立馬沖到臥室去，在床下翻找一圈，找到了那支錄音筆。

我看到他沖到衛生間去，過了一會兒臉鐵青地出來了。

「勝男，這事兒你做得好！你是李家的娃，我的種！就該向著我！」

我爸夸了我幾句，竟然也沒避開我，立馬打電話。

「憑啥分走我這麼多錢！」

「必須離婚！不離不行！」

「轉移財產？」

他這個電話一打就是一個小時，是跟他的律師打的。

這些年他生意做得大，也懂法，專門聘請了一個律師。

而這個律師，就是周楊他家公司的專用律師。

我爸打完電話，一連了三煙。

「勝男，沒想到最后還是你最向著我！明天你跟我去找律師，簽一份文件！」

我抹了把眼淚，「再怎麼樣你也是我爸。」

我哭了，我裝的。

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嘆了口氣，「勝男，這些年是爸爸虧待了你。」

我在他看不到的時候，低頭笑了。

28

很快，我就到了，迅速地簽了幾份文件。

短短幾分鐘，我就擁有了兩套房子、不菲的現金。

我爸這個人夠狠，幾乎沒給自己留多錢。

我爸順順利利跟杜春娟離了婚，也不折騰治病了。

「勝男，你可是爸爸唯一的依靠了！」

我爸給了杜春娟哥嫂一筆錢，讓他們把杜春娟嫁到了外地鄉下。

至于李家寶，也跟著杜春娟走了。

我還躺在病床上，靠護工伺候著。

房子的過戶手續辦完了，那些現金我轉移到了周楊國外的賬戶。

一轉眼，到了高考的時間。

「勝男，好好表現！咱們老李家就靠你爭了。」

考試那天，我爸親自開車把我送到考場的。

他本不知道我被提前錄取的事，本不需要參加高考。

就在前一個小時，一份備份錄音送到了警局。

我進考場的時候，扭頭看了眼我爸。

這個男人徹徹底底老了，臉上的皺紋跟褶子都藏不住。

我仿佛又看見了我媽，摟著我說：

「勝男，好好活。考上大學，媽就有好日子了。」

29

我大步朝著考場走進去。

周楊早就在等我了。

他問我：「事辦完了？」

「辦完了。」

「那我們走，機票已經買好了。」

我抬頭看了看天，揚起了 8 歲以后第一個愉悅的笑容。

媽，我考上了大學，也會好好生活。

別惦記我，等我畢業再回來看您。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