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十年，我才終于懷孕。

可丈夫已經有了私生子。

小三上門挑釁，拿出了我倆的離婚證。

丈夫出現，狠狠扇了一個掌。

1

結婚十周年這天，天氣沉沉的。

韓睿提前預約了飯店，說好中午一起吃飯。

十一點，他接了一個電話，對我說：「蕓蕓，公司有點急事等著我理。

「你自己打車過去吃好嗎？難得預約上。」

他神自然，目關切，一點不像是撒謊。

半小時后，我收到朋友的微信，得知他去了醫院。

真諷刺，十周年紀念日，我的丈夫卻在陪別的人看婦產科。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也懷孕了。

婚后十年一直沒有懷孕，在早已放棄希的時刻，孩子竟然來了。

可驚喜之時，我卻從醫生朋友得知，韓睿已經有了私生子。

滿的婚姻，變了虛幻的泡沫。

2

我的老同學，于靜，是市里最有名氣的婦產科醫生。

是告訴我韓睿出軌的事。

不久前，韓睿陪那人在醫院檢查時，被于靜撞見。

后來，他送名牌包給于靜，請保。

這會兒，于靜一邊替我檢查，一邊吐槽：

「你老公現在完全是一副社會英的派頭。聽說我老公是全職家庭主夫，說可以去他公司上班。」

于靜為了不打草驚蛇，任由韓睿將當唯利是圖的小人。

從前都是同學，韓睿本該清楚于靜的為人。也許當一個人有了太多錢，就會迷信金錢的力量。

于靜接著說：「那人懷孕已經五個月了，聽口氣已經驗過，知道是男孩。」

同地看著我，言又止。

我坐起來，低頭整理服：「于靜，你講吧，我聽著呢。」

「夏蕓，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他懷孕的事？

「我覺得韓睿不，只關心孩子。要是知道你懷孕，肯定不要那個私生子了。他這種英，很在意孩子母親素質的。」

我嘆了一口氣：「于靜，謝謝你，我會好好想一想。」

3

出醫院以后，我去了最喜歡的咖啡館。

服務員放下牛，又額外遞過來一個羊角面包。

他笑道：「夏老師，這是我請你的。」

何朗是店里兼職的大學生，學歷史的，有次對我看的書興趣，主和我攀談。聽說我在同一所學校任教，他便喊起了老師。

巧的是，他長得很像十年前的韓睿，但氣質截然不同。

韓睿在大學時就已經很有野心，一定要出人頭地，賺很多錢。

這男孩卻讀著冷門的學科，沒找利于就業的實習，咖啡館生意清淡時，埋頭讀大部頭的《史記》《資治通鑒》……

因為下雨，六點鐘天已墨黑。我正準備回家，何朗走了過來。

他說：「夏老師，可不可以請你吃飯，有點問題想請教你。」

4

何朗想問的，不是書本上的問題。

他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夏老師，朋友在鬧分手。

「說跟我在一起看不到未來，已經好幾個月聯系不上。」

我苦笑，自己的搖搖墜，哪里有工夫替別人開藥方？

我問何朗：「是你不肯給承諾？」

何朗說：「我當然愿意娶，和家里，都對我恩很重。就是那天，突然問我畢業以后能賺多。我說就業形勢不好，大概會有四五千。沒想到一下子就崩潰了。說，這夠干什麼的？苦熬了這麼多年，難不以后得把孩子生在出租房里？我說那是結婚后才需要考慮的事，第二天就失聯了。」

聽到這里，我問：「沒去上課嗎？」

何朗搖搖頭：「晴晴沒上大學，初中畢業以后就出來打工了。」

我不知道如何安他，正巧這時，門口有位外賣員進來。的雨披上淋淋漓漓都是水，取了餐匆匆出門，側讓人時，我發現小腹隆起，竟然是個孕婦。

我心中一：「何朗，你要盡快找到晴晴。可能懷孕了，你得負起責任。」

5

韓睿出差回家，帶了大包小包的禮。

這樣的熱使我覺得很不舒服。想起在網上看到說，丈夫要是突然獻殷勤，八是做了虧心事。

我低頭看書，懶得理他。

他湊過來，蹲在扶手椅邊，是要一起看。

在外面陪了人，回家還有心力陪老婆，真厲害。

見我不理他，韓睿索坐在了地毯上，像個癩皮狗般，把頭靠在我上。

我抬起眼皮看向對面，書櫥玻璃中，映出我的臉。

這張臉并沒怎麼變老，因為十年間過得十分舒心。

住著高檔小區，請家政打掃衛生、做飯，我很為生活瑣事心。

韓睿是個十分溫的丈夫。有時，我興致好，下廚做家鄉菜，炒菜時，韓睿總要我戴上口罩，還在旁敞開窗子往外扇風。

我說：「有油煙機呀。」

他卻皺眉：「以后還是不要炒菜，這種油煙對肺的傷害，比香煙還要大。」

作為大學老師，我的收很平常。在這個房價價頗高的城市，能過上優裕的生活，都靠韓睿事業的功。

他像一棵大樹，撐起一個家庭所要面對的一切大小事務。

我在樹下乘涼，十年一晃而過。

6

幾天后，我下班回家，在電梯口見一個年輕的孕婦。

材瘦削，但由于向前頂著肚子，并且用一只手憐地來回著，孕相就很明顯。

向我搭話：「姐姐，你住幾樓呀？」

我嗅到危險的氣息，下意識撒謊：「二十二樓。你住幾樓？」

輕輕一笑：「我的房子呀，有人占著不肯搬。

「等搬出去，我要敲掉重新裝修一遍。

「哦，還得好好通通風。畢竟我懷了寶寶，要當心些，姐姐，你說對嗎？」

用一雙大眼盯著我，眼神充滿攻擊，讓我很不舒服。

電梯一路上行，到了二十二樓。

我走出電梯，門關上的剎那，人挑釁地向我揚了揚手里的包。

這麼明目張膽地上門示威，真離譜。

那包上滿是某奢侈品牌的 logo，連我這樣不買包的人都認得出來。

看那神，上穿的用的，恐怕也不便宜。

他竟然喜歡這樣俗的類型。

7

韓睿的反常行為還在繼續。他買回了馬仕。

我一向不理解這種奢侈品，裝書又不比帆布包更好用。

他似乎是怕我拒絕，說道：「我老婆，必須用最好的東西。」

然后，他又把閃爍的鉆石項鏈捧過來。

我說：「韓睿，你瘋了，這是干什麼？」

他繞到我后，為我戴上項鏈，親我的耳垂：「我想我確實是瘋了。蕓蕓，我你，你永遠都不可以離開我。」韓睿像念戲劇臺詞一樣，說了許多深的話。

之后，他擼起袖子進了廚房。

我抱著胳膊，倚著門框，看他笨手笨腳地擺弄鍋里的湯。

灶臺上鋪著裝彩印的食譜書。

「你現在這麼閑？」我語帶譏誚。

他揚起湯勺，向我微笑：「紀念日那天沒陪你過，今天好好賠罪。」

說得那麼誠懇，像真的一樣。

恍惚中，我踢到墻角，哎喲一聲，鉆心地疼。

韓睿丟下湯勺沖過來，將我抱到沙發上，把我的腳抱在懷里查看。

「下次小心點，總是這樣躁躁地怎麼行？」

他沒抬頭，用不經意的口氣，接著說，「蕓蕓，我們領養個孩子吧？有我們這樣的父母培養他，他一定會很優秀。世上會多一個人你。」

8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我那英丈夫，卻想把最古老的一套帶進家門。

大婆不能生，就另外找個人，養了孩子，抱回家來。

結婚十年，他是從什麼時候了這個念頭？

酒桌上他朋友曾說：「韓睿，真可惜，你攢下來的財富和人脈，眼看著都沒人繼承。」

他回來向我學舌，吐槽道：「再有錢，又不是有什麼皇位等著繼承，沒什麼可惜的。等我退休了，咱們坐豪華游環游世界。」

過了些時候，我們聽說老家的一位叔叔，一輩子無兒無的，在養老院被護工待致死。

他父母借此機會向他說起過繼的事。他姐姐家兩個兒子，幾年前他家人就私下找過我，苦勸我接納一個孩子。

韓睿再次嚴詞拒絕。

談及晚年，他安道：「沒事，我會妥善安排。至我會努力走在你后面。」

我問：「那你怎麼辦？」

他輕笑：「我和你在一起，了一輩子的福，臨了吃點苦，應該的。」

現在，他改變想法了？

孤兒院里那麼多孩子等待領養，說到底，他這麼做，還是想要個有自己脈的吧。

我不喜歡那個人，我恨。可現實中，我不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接韓睿的安排。

也許愚蠢、貪婪，甚至惡毒，但即使我沒懷孕，也不能搶走別人孩子，維持虛偽的「幸福家庭」。

更何況，一想到枕邊人和別人做親昵的事，我就惡心得只想吐。

9

于靜又給我打電話，真心實意為我著急。

「那人可能是沒有朋友親人可以傾訴，今天來檢查時，對我講了很多話。你猜說什麼？說自己一哭二鬧三上吊，又以打胎威

脅，韓睿已經答應一個月和你離婚。離婚的話一旦說出口，你倆之間的裂痕就無法彌補了。我知道你想把孩子留下來。你是原配，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孩子以后沒爸爸？他會恨你的。唉，蕓蕓，你別怪我啰嗦……」

我低聲說：「于靜，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上學時你就像姐姐一樣照顧我。但是我不能拿孩子當砝碼。今天借此要挾，以后孩子不夠聰明、上進，難免被他拿來比較，我不能讓孩子陷那種境地。」

我嘆口氣，啞聲繼續，「我也沒法假裝一切都沒發生，和和過下去。有私生子的父親，耿耿于懷的母親，恐怕無法組一個幸福的家。我想離婚，分走韓睿一半財產，買個小房子，本來我也有穩定的工作。」

于靜在那頭回應：「這樣做，不是就便宜那個人了？」

我苦笑道：「不瞞你說，我不是沒有過報復的念頭。可是我的孩子應當有個兩手清白的母親。我不能找人把那人打一頓，再去課堂上面對和差不多大的學生。」

于靜不語，這頭的房間里，也堆滿了沉默。

我握著手機，靜靜等待。

話雖然說得很漂亮，心里并不是不惶的，誰知道以后育兒辛苦時，會不會后悔。

只恨沒有一雙天眼，窺破日后的結果。

但又覺得，非這麼做不可，天平來回搖擺一番后，堅決地向這一頭。

我已經沒有親人，此刻電話那頭的于靜，是我很重要的支柱。

嘆出一口長氣：「夏蕓，單親母親的路，恐怕不好走，但我總是一直站在你邊的。」

掛掉電話，我便認真盤算離婚的事。我想，一旦翻臉，韓睿會是最難對付的敵人，得請最好的律師。

10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我準備就緒，還是忍不住失眠。

凌晨，我側躺著看手機，韓睿手過來，握住我的手，把手機倒扣下來。

他輕哼一聲，用慣常寵溺的口氣問：「這樣，眼睛還要不要了，嗯？」

我啞然失笑。

你都要跟我離婚了，還管我眼睛好不好，神經病。

他把鼻尖擱在我后頸，嘆息道：「真好聞啊。」很快又睡著了。

我卻沒有那麼好的心理素質，一直睜著眼睛。

厚的窗簾腳下，約閃爍一晨。

天亮了，一切要攤牌了。

11

什麼事也沒發生，生活一切照常。

我坐在小區樓下長椅上，思考下一步要如何行。

那人悄沒聲地，又出現了。

坐下了，和邊上人攀談。

「唉，我懷孕了，也想住好點的地方，可是他前妻賴在房子里不走，我能怎麼辦？大姐，您給我出出主意！」

那年輕的媽媽很友善地說：「要麼你們先租一套？我們的房子就是租的，蠻好的。簽了三年合同呢。」

那人瞪大了眼睛：「什麼，你在別人房子里坐月子？你不知道這樣主家會倒霉嗎？房東不知道吧？要是知道，今天就得把你們趕出去。」

年輕媽媽反駁道：「房東怎麼不知道哇，人家還給寶寶送了禮。」

「嗬，你這房東真傻。我們樓上那房東，直接趕出去呀，剛生才幾天，孕婦都站不住，孩子哇哇哭，照樣趕出去。一家子的運勢，不是鬧著玩的哦！」

這話一出，天徹底是聊死了，人家翻了個白眼，推著嬰兒車離開了。

12

那人轉頭向我微笑：「大姐，您說，我是不是不容易？孩子爸爸一年掙幾百萬呢，他就是太心了。結婚這麼多年都沒孩子，可見是不能生，不能生，就該自覺點抬腳走人。我爸先前那個老婆，還生了兩個的呢，沒兒子，照樣被趕走了。」

我覺得很可笑：「姑娘，你也是人，怎麼說得好像人不算人。」

像是沒聽見我的話，面不改，從包里掏出一本證件，送到我面前。

「喏，這是他們的離婚證。」

我接過證件，翻開，赫然是韓睿的照片。

這年頭離婚都不用本人到場了？

但我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一本假證。

韓睿，何苦呢，你這輩子，什麼時候跟辦假證的打過道？

13

「你來這里干什麼？」

韓睿不知何時出現在我后，盯著那人，一張臉凍冰霜。

嚇了一跳，慌得站起來：「我只是想幫幫你，幫你趕走。」

接著便朝我喊，「你為啥不走，你賴在這兒干嗎。你看他都生氣了。」

見我不，走過來胡拉扯，韓睿手就給了一記耳。

力道太大，人踉蹌兩步，臉頰浮現一大片紅。

被打蒙了，連哭都忘記哭。

我心中轟然作響，他打人，一向溫文爾雅的韓睿，竟然當眾打人。

在我發蒙的時候，韓睿攬著我肩膀離開。

那人似乎想跟上來，挪兩步，站住了，眼地朝這邊看。韓睿個強勢，又足足比大了十幾歲，顯然，怕他。

14

我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下吵架，便隨著韓睿進了家門。

關上門，他便用一種哀求的眼神看我。

我轉過頭去看窗外，冷冷道：「韓睿，我早就知道了。

「走離婚程序吧。財產上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他說出了那句十分老套的話：「蕓蕓，事不是你想的那樣。不要離開我，求求你。」

我冷笑道：「韓睿，你和別的人發生關系，想把孩子生下來，甚至想讓我去養這個私生子。做這些事的時候，你想到過我嗎？」

他沉默良久，一字一頓道：「不，蕓蕓，那天在飯店，我喝醉酒，醒來發現躺在旁邊，我沒想出軌。」

這謊言編得太不高明了，我按捺住心里翻涌的怨憤和悲哀，冷靜地說：「韓睿，一個年人總該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你想把私生子帶進家門，讓我把心力投注在你的出軌產上。也許我到死都會不知道，自己被騙得多麼可笑。」

然后，我走進房間，拎出早已經收拾好的小行李箱。

我擰開門把手，帶著意的風涌進來，韓睿像從夢中驚醒，追過來拉我：「是我的錯，你別走，要是有一個該走，那也是我。」

15

我堅決離開了家。

那人幾次三番上門擾，這里已經不再安全。

在暗，我在明，一門心思取代我，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我并不想上社會新聞頭版頭條。

于靜把父母留下的一套小房子借我住，還常常來看我。

某天我正在上一門選修課，那人竟然走進教室里。一眾學生還在看著，在講臺前朝我跪下來。

「夏老師，求求你，你把他讓給我。你雖然年紀大了，可是有這麼好的工作，你不缺錢。我才二十歲，我不能離開他。」

幾天沒見，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志得意滿，臉蒼白，頭發蓬，黑眼珠不安地跳著。

繼續哭訴：「他說只要我打掉孩子，給我很多錢，可這是個男孩呀，夏老師，你們夫妻一場，你不能眼睜睜看著韓家絕后啊。」

連這麼冠冕的理由都說出來了，不知道韓家對有多大恩，讓如此心。

底下的學生很快明白了這狗的一幕，演繹著什麼樣的劇。兩個孩沖過來拉開，一個男孩胳膊護住我：「夏老師，您快走。外面有人舉著手機在拍，別讓他們有機會潑您臟水。」

我走到門邊，掙開，沖過來拉扯我。

帆布包被扯開，里面的東西撒了一地。

看著葉酸的盒子，愣住了：「你不是不能生嗎？」

趁著愣神，我離開了，不想讓的瘋狂沾到自己上。

16

幾天后，我在樓下遇到韓睿。

他神頹唐，看來那人的事讓他焦頭爛額。

他懇求道：「蕓蕓，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故意出軌。

「那天我夢到你了，一個愉快好的夢。醒來以后，我無法分清某些事僅僅是夢，還是在現實中也發生過的。本想找機會坦白，后來說懷孕了，我想到你那麼喜歡孩子，便了不該的心思。

「我以為只是圖錢，那麼便給錢，我們得到孩子。我是太自負也太自私了。」

任憑他哀求、保證，我始終沒松口。

韓睿只得無奈離開，臨走前說：「我雇了人保護你。那人，有點偏激，我需要點時間理好這件事。

「蕓蕓，我走了，你保重。」

17

幾天后，我路過那家咖啡館，何朗從店里沖了出來。

他說：「夏老師，晴晴回來了，您說得沒錯，確實懷孕了。」

見他神憂慮，我便問：「你們想好怎麼理了嗎？生還是不生，要盡快做決定。」

何朗苦惱地抓頭發：「月份已經很大了。」

又吞吞吐吐地問，「您認不認識技好的醫生？我擔心普通的醫院不肯給做手。」

「何朗！」清脆的聲在他，我轉頭一看，竟然是院長的兒曉恬。

走過來挽何朗的胳膊，含笑道：「夏蕓姐姐，你們竟然認識。」

我轉頭看何朗，他神尷尬，眼神躲閃。原來他苦惱，是因為已有了新歡。

這下誰敢說他書呆子？

小友失蹤沒多久，他就攀上了院長的兒。

我找借口拉著曉恬先走，父母一直很照顧我，不能坐視不管。

我問道：「曉恬，你很喜歡何朗嗎？」

僅僅是提到他，便歡喜得原地轉

個圈。

「是呀，當然了。從小我就很羨慕你和韓睿哥哥，你第一次帶他來我家，我就覺得你們真是神仙一樣的。何朗長得還有點像韓睿哥哥呢，不過他個要靦腆些。」

在熱中，對這段關系投注了太多幻想。甚至說，已決定放棄留學機會。

長痛不如短痛，我直言以告：「曉恬，何朗先前有朋友，而且已經懷孕了。就在你出現前，他還在托我找關系，給那生打胎。」

曉恬的臉一下變得煞白：「夏蕓姐姐，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見我神嚴肅，信了，轉頭就向咖啡館的方向飛奔。是育特長生，長邁開誰也追不上。

我懊惱極了，真怕沖之下到傷害。

正巧一個學生路過，我坐上電車后座，趕追了過去。

18

趕到咖啡館門口時，曉恬正用隨的包揍何朗。

棕手提包摔打在臉上，何朗不，也不說話，只用一雙桃花眼看著對方。

曉恬停了手，蹲下，抱住膝蓋哭。

何朗著頭發，連聲說對不起。

那喃喃的聲音像念咒，曉恬哭著哭著，就撲進了他懷里。

準備原諒？

我到一陣頭暈和惡心。像是被灰的蜘蛛網兜頭罩住，沉重、黏滯、無窮的煩惱。

意識漸漸模糊了。

19

我在醫院醒來，純白的病房中，有一道夕靜靜照過來。

護士見我醒了，聲道：「士，您是孕期升高導致的頭暈，需要住院觀察幾天。您先生去辦手續了，馬上就會過來。」

我聽到了韓睿的腳步聲，太悉了。

那足音曾使我安心，如今卻只讓我難。他們聯系了韓睿，這下子，他恐怕知道了我懷孕的事，又多了許多麻煩。

韓睿走進病房，態度客氣：「蕓蕓，再睡會吧。晚飯一會兒會有人送上來。我回去幫你拿換洗服。」

我垂著眼皮沒朝他看，但聽出他語氣中的喜悅。孩子的存在，使他對于我們的重歸于好有了信心。

20

我又睡了一覺，昏昏沉沉中，聽到有個聲音焦急地在喊。

「士，士，醒醒。」

我睜開眼，面前是護士小姐，語氣沉痛：「士，您的丈夫被人惡意推到馬路上，他快不行了，您快去見他。」

我頭很疼，一時間無法理解所說的話。

什麼「被惡意推到馬路上」，好好的，被誰推到馬路上？

然而，我終于還是被護士小姐攙到了韓睿面前。

天，他渾都是，鮮洇了服、頭發，他破碎地浴在中。

我記不清那時的形了，簡直不知道是如何撐住自己，沒有再次暈倒過去。

白布蓋上的時候，眼前還晃著他變形、抱歉的笑。

他說：「蕓蕓，照顧好自己。」

21

19 日，韓睿的父母和姐姐從老家趕來，要求分財產。孫律師拿出囑，除一筆贍養費，所有財產都指定由我繼承。

孫律師說，這份囑在許多年前已經立好，再未更改。

20 日，韓睿火化，他的家人沒來參加葬禮。

25 日，我將他葬于湖邊山上。

30 日，于靜陪我回家，多日無人居住，已經落了薄薄灰塵。

韓睿死了。

死了，意味著，世上再也沒有這麼個人。

22

下著大雨的天氣，何朗來辦公室找我。

我無意讓他坐下詳談，只在走廊邊戒備地抱著胳膊，看他有什麼話要說。

我正和曉恬父母一道苦勸，這一點，他不會不知道，竟然還有臉來。

他開口了：「夏老師，我有個不之請，我希幫李晴爭取您的諒解書。」

我一時間到十分困。

韓睿出事后，我從警察得知那人李晴，韓睿被車撞飛的那剎，便癱倒在地，圍觀的路人報了警，警察很快抓住了。

當天，便流產了。

警察原本擔心李晴的父母會來擾我這個害者家屬，他們說惡事件往往會遇到這種形，可是對方父母聽說李晴出了事，很快撇清了關系，說他們不知道兒在外面搞什麼事，他們沒有責任。

這當兒，何朗竟冒出來了。

大腦迅速進行了聯想，李晴，晴晴？我到一陣眩暈。

23

欄桿外，雨水滔滔不絕，茫茫然模糊了一切。

何朗說：「李晴不該恨您，更加不該害您的丈夫，可是，才二十歲，希您看在還年輕的份上，給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我覺得一切都不合邏輯，簡直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本不認識，為什麼要這麼做？」

何朗臉上閃過尷

尬神，他說：「夏老師，都怪我。怪我總在背后夸你，那次，說想見見你，你也答應了，可是你先生臨時帶你去聚餐，你便打電話來說，下次再見吧。沒想到晴晴那麼在意，把特意給你做的熏魚都倒了，說你是瞧不起。」

我依稀記得有這麼件事。

何朗繼續道：「我勸了，我說夏老師是有文化的人，不會這樣的，晴晴說，你不知道，那些有文化的人，糟踐起人來，最厲害了。、還問我是不是覺得你比優秀，我說沒有的，這怎麼好比呢。就哭了，說，怎麼就不能比呢……」

我聽到這里，脊背上爬過一陣涼意，不知道該說他壞還是蠢。

何朗的言行，在李晴心中種下了最初的，怨恨的種子。這種子生發芽，造了覆水難收的結果。

我克制住心中的厭惡，問道：「因為這些事，就想報復我？」

何朗點點頭：「是的，李晴在酒店工作，那天剛好見您先生，曾在附近到過你們手拉手買菜，因此認得。李晴一時糊涂，就……后來為了孩子，想從他手上弄點錢，他不給，李晴剛好跟我鬧別扭，心不好，一沖就推了他。夏老師，實在對不起你。」

看來，何朗只以為李晴借機要錢，不知道曾想離開，靠著孩子嫁給韓睿。

而當李晴的計劃進展不順利，想要回頭時，何朗邊，已經有了曉恬，一個完全比不過的人。

但韓睿講的竟然是真話，他是清白的？

我心里涌起萬千慨，說不出話來。

良久，我才吃力地問：「那孩子？」

「孩子是我的。」何朗語氣篤定，「李晴跟我說，除了我之外，沒有跟過別的男人。我信，很我。」

他臉上竟有一種得意之意，仿佛很滿意的忠誠和癡心，盡管已經陷囹圄。

「夏老師！」他懇切地盯住我，「求你寫個諒解書。李晴父母又老又病，他們就這一個兒。」

我冷冷道：「你把我想得太圣母了，為了一次小小的失約，把我的生活攪得七八糟，我拿什麼原諒？」

24

何朗竟然在我面前跪了下來，跪在廊邊的地板上。

在紛飛的雨中，他苦苦哀求道：「夏老師，李晴很可憐的。那年，考上了高中，可是他爸媽覺得我上高中更有希，騙說沒考上。我上學，就跟著出來打工，替我賺學費。打工苦哦，那些底層人多下三濫的手段，為了點蠅頭小利，就打得頭破流。」

我很詫異：「這是什麼話，親生的兒，難道抵不上你個外人。」

何朗囁嚅道：「他們指我做婿。」

我咬牙道：「李晴坐牢也不妨礙你做他們的婿，既然用了別人家的錢，那你就替李晴盡孝，養老送終！」

原來苦讀《資治通鑒》的人，未必就是甘于淡泊的人。何朗這個人，利益擺到他面前，他是毫不客氣啊。

何朗不做聲，隨即在地板上，一個勁地磕頭。

我惡心得倒退幾步：「所以，你想拿到諒解書，還了他家的恩，心安理得去過好日子？一切的悲劇，都是由你開始，別想否認。是你始終棄。」

我揮手阻止他開口，繼續道：「你們苦就苦得有道理了？我們也是苦出。韓睿的父親賭博，母親愚昧，當爹的走兒子生活費，韓睿大學時還暈過。而我，」我冷笑道，「我是個棄兒，還不如李晴。是的父母對不起，是你對不起。我不會原諒的。」

25

我揚長而去，回了家，剝下的服，蜷進被窩里睡覺。

很累，頭很痛，活著真辛苦。

如果那天我沒有失約，或者，韓睿的助理沒有預訂那家酒店，或者，韓睿沒有腦子發昏不該的心思，何朗沒有為了曉恬拋棄李晴……只要李晴沒有被到窮途末路，那晚，都不會手把韓睿推進車流。

在我不知道的時刻，命運的齒已經悄然開始轉。

天快亮時，我才模糊睡去，夢里，我站在大學講臺上，臺下是許多年輕的面孔，李晴的臉赫然出現在其中。

夢醒后，我著眼角的淚痕，忍不住想，如果李晴當年順利上了高中，興許能考上大學，機緣巧合之下，也許真會坐在講臺下，那時，我將永遠不會知道，在現今的世界里，人生是如何崩塌一片廢墟。

窗簾沒拉好，晨大亮，有一只小鳥遲疑地起來，片刻后，另一只鳥也「布谷布谷」地與它應和。

肚子里的孩子，第一次，輕輕地，了一下。

26

兒出生時，院長夫婦介紹了很可靠的育兒嫂，孩子平安滿月。

是個天使寶寶，小月齡時便能睡整覺，清晨醒了也不哭鬧，等我睡醒，一雙葡萄樣清亮的眼珠乖乖看著我。

時如同白駒過隙，一晃又是八年。

兒小玉很聰明，尤其擅長數學。父親留下的錢，使可以選擇任

何夢想的人生道路。小小年紀，便說自己要當數學家。

曉恬來看我們，從國外帶了許多新奇玩意，還有很多原版兒書。

國西海岸的將的曬勻凈的小麥，多年未回國，這次見面，有一籮筐的話要說。

早已不提起何朗，八年前，聽完我手機里的錄音，沉默地將自己關進了房間。大睡一天后，推門而出，向母親說：「媽，我了，給我下一碗春面，臥兩個蛋。」隨后去國讀書，在當地結婚生子。

小玉從沙發上抬起頭來，和曉恬阿姨打招呼，對方驚訝地問：「乖乖，你才八歲, 看《復變函數》？」

小玉地抿一笑，下沙發，去玩阿姨帶來的玩。

當然看不懂, 本來也不是看數學公式，但小玉沒提起，我便也不揭破，那本書里有許多韓睿當年做的批注。只知道父親意外死于車禍, 如今在另一個世界里，遙遙保佑著。我不會說起當年事，何苦讓聽這段故事。

何朗大學畢業后，原本已經找到工作，可是，有人舉報他畢業論文抄襲。

當初他因為時間迫, 鉆了空子, 將國外的研究果英譯中之后拿來畢業, 卻沒想到有人竟然盯住他做的課題, 找到了原始的論文。

因為抄襲, 他被取消了學位，也失去了工作, 在本地浪了一些日子，便回了老家, 回老家后也屢屢壁, 幾年后因為拒絕贍養李晴父母，發生沖突, 失手傷人, 進了監獄。

我承認，舉報他的那個人, 就是我。

做完這一切，我便將這件事塵封在記憶里, 和兒一起，平靜愉快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