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蒹葭聽罷，更是火。

自然，笑容也愈發冷冽。

可對面的男人似乎覺不到緒的變化，不疾不徐吃著盤子裏的東西，滿臉都是食酒的愜意和滿足。

「食有食，菜有菜品。嚴出自嚴家，想必也該其熏陶，頗有心得。」

男人用刀切下一塊，三角形，不大不小，修長的五手指握住刀把，用勁巧妙，儀態得，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丁點兒不鏽鋼刀呲啦盤子的聲音。

「如果今天沈小姐約我只是為了探討食和菜品，那我覺得這對我們雙方的時間都是一種浪費。你以為呢？」

嚴知返放下刀叉，這才正眼看向圈中諸多傳聞甚至已經把妖魔化的所謂「沈家大小姐」。

柳葉眉，丹眼，臉小皮白，是傳統審上的標準長相，只不過那邪肆不羈又帶點落拓豪爽的笑容徹底破壞了原本的文靜姣好。

聽罷嚴知返的話，點了點頭：「確實浪費，所以我今天不是為了討論食和菜品，提一提只當引，既然嚴不喜歡這個開場白，那我們就直接進正題。」

坐姿一正：「宴會當天，嚴沒有邀請我跳舞。」

說得直白，沒有半點窘迫，倒像興師問罪。

「所以呢？」他亦不疾不徐。

「總得有個原因吧？兩家長輩彼此心照不宣默認的事，結果在執行上出了問題，我們當小輩的總要有個代才說得過去。更何況，」笑著，前傾，距離男人更近三分，「我自己也相當好奇。」

嚴知返：「因為不想。」

不想邀請你跳舞。

沈蒹葭聽了，竟也不惱，換其他人只怕面前這杯紅酒已經潑到男人臉上，嘀嗒嘀嗒往下淌。

「所以，邀請宋家那位，是因為你想咯？」

嚴知返沒有正面回答，扯了下角，這是一個不算笑容的笑，但卻是沈蒹葭進來之後第一次看到他除了面無表之外的表。

好看是肯定的，但也泛出一惡劣，直覺接下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好話。

果然——

「比你漂亮。」

饒是沈蒹葭再好的脾氣，再充分的心理準備，都瞬間黑了大半張臉。

調整呼吸，鎮定下來，笑容卻難以為繼，索沉著臉。

反正他都無所顧忌，那還講什麼先禮後兵？

「既然嚴把話說得這麼直白，那我也不妨開門見山。你的行為讓我沒臉了，說吧，怎麼解決？」

嚴知返看著，先前角那抹不算微笑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沒有留下半點痕跡：「你想怎麼解決？」

「道歉。親口道歉。」

「沈小姐說笑了，請和不請在我，即便事先有過這方面的考慮，也不保證事實就一定和預想一致。簽了合同都還有毀約的時候，更何況一句連承諾都算不上的口頭戲言？」

他一句話就將兩家的約定歸為「戲言」，遣詞用句，滴水不。

「還是說……」嚴知返上下打量一遍，最後將目定在人臉上，「沈小姐對和我跳舞抱有莫大的期待，因為期待落空，所以才會惱怒？」

呸——

不要臉！

知道他在用激將法，故意惹怒，沈蒹葭還是忍不住心火驟涌。

「嚴儀錶堂堂，怎麼偏偏說話不過腦子？」嗓音徹底冷了。

「抱歉，實話實說。」仍無半分收斂。

「呵……本來跳不跳那支舞，我個人是無所謂，甚至有些厭煩，誰知道穿上龍袍的猴子是不是真的就像個太子，也配與真公主並肩？」

諷刺嚴知返雖為嚴家嫡系，卻是養在外面，中途才被認回來的，路子野，名不正。

功讓男人目一凜。

沈蒹葭自覺扳回一局，笑得愈發燦爛，卻也刻薄更甚：「可是現在聽你這麼一說，又見你是這種惡劣的態度，本來一句道歉就可以不計較的小事，我現在還真就計較了。」

嚴知返雙眸微瞇：「哦？你想怎麼計較？」

「沈嚴兩家，同在京平四大家之列，你跟我又都是嫡系，讓你難堪不免令兩家惡，得不償失。所以，我想來想去，發現有句話說得真好——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既然這城燒不起來，不如就直接燒魚出氣，這樣我得到發泄，心氣兒平了，你也了卻一樁麻煩。」

男人心下微沉：「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不了你，難道還拿宋家那個小二沒辦法？」

哈？

竟然想打沈婠的主意！

嚴知返目一瞬詭異，表又幾經變幻，最後——

「你，確定？」

確定要去招惹那個人？

雖然沒了權捍霆撐腰，又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到京平，但嚴知返卻從不認為沈婠會心甘願當個無槍無戟的普通人。

是殺，總會見，無論踏足何地，所面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