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的媽媽假裝暈倒，趁著慌張去請村里的赤腳醫生時，爬起往山林跑，我跟上去一把抱住的，不斷哭喊著求留下。

我功把媽媽留了下來，代價是一輩子被鐵鏈鎖在地窖里，被打罵、被凌辱，最終神崩潰了瘋子。

我用老鼠藥毒死了，也毒死了自己。

重生后，我立馬跟告狀。

「媽媽想逃跑，你快把鎖起來！」

1

「珠珠啊，你叔叔都快三十了還沒結婚，你忍心看著他無后嗎？」

「乖，你嫁過去，叔叔就有老婆了。」

「姐，你就聽的吧，不然又要揍你了。」

「你個賠錢貨，吃我們的、喝我們的，還不聽話，是想翻了天嗎？」

……

在家人番炮轟后，我跑了出去。

山頂上，我看著連綿的大山，想起了李老師。

李老師是來村里支教的老師，長得很漂亮，像極了曾經的媽媽。

為孩子，村里的學校我是沒資格去讀的。

但我喜歡李老師，干完活總喜歡去找，李老師漸漸地與我親近起來。

「你珠珠啊，那你爸媽肯定很你，這個名字，意思就是要把你當掌上明珠寵著著。」

真厲害，媽媽曾經就說過這樣的話。

那會兒干完活后總會抱著我，教我寫字，教我讀詩。

跟我說：「珠珠，大山外面的世界很彩，長大后你一定要走出去看看。」

彼時我重重地點頭：「嗯，我要跟媽媽一起出去看！」

媽媽的笑容僵了。

的聲音突然沉了下來。

「珠珠，媽媽大概是走不出去了。」

我不明白的話，明明之前說過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堅持，一定能走出大山的。

此刻我看著綿延的大山，總算有些明白了。

李老師說，我們崖山村太偏僻了，所以才窮。但只要走出去，就算是去打工，都是好的。

說，像我這樣聰明的孩子，一定要離這樣重男輕的環境。

李老師錯了，我很笨，我太笨了。

離開后，我試著走出大山，可是每次都沒走出去，好多次還都迷路了。

被村里人找到后，對我就是一頓揍。

我著胳膊上還沒消下去的腫痕，火辣辣的，一隆起。

跟那晚媽媽被拖回屋里暴揍后一模一樣。

那是我六歲的時候。

媽媽再度懷孕了。

說，媽媽自從生了我這個賠錢貨之后，懷上了總是流產，這次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媽媽。

媽媽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問了村里的婆婆，婆婆說這一胎是個男孩，高興壞了，天笑嘻嘻的。

笑起來有些難看，因為臉上有很多疤痕，橫的豎的，看起來很丑，不像媽媽，白白凈凈的。

之后對媽媽很好，還給煮蛋吃。

在我們村能夠吃蛋的只有男孩子，我都沒有。

可是自從懷孕后，媽媽就不跟我說話了。

總是干完活后一個人躺在那里，捂著額頭。

我很擔心。

說那是子虛，頭暈的。

大概生怕媽媽出事，那之后給媽媽的飯也多了起來。

媽媽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我和一樣，每天都著媽媽的肚子期待著弟弟的到來。

媽媽的腳浮腫了，人也笨重了許多。

不再寸步不離，而是拉著我語重心長地說著。

「珠珠啊，你媽媽不是教過你嗎？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草，要是不在家，你一定要替看好媽媽，知道嗎？」

我以為是怕媽媽病倒出事，直到那天媽媽倒洗腳水的時候突然暈倒，著急忙慌地跑去找村里的赤腳醫生。

我看到媽媽在離開家時睜開了眼。

麻利地爬起就往外走。

我愣了下，忙跟了上去：「媽媽，你去哪兒啊？」

2

媽媽頭也不回，很快穿進了樹林。

越走越快，甚至都小跑了起來。

我慌了，嗚嗚嗚哭了起來。

「媽媽，你不要走，媽媽，媽媽~」

「啊！」

因為黑小跑，我摔倒了。

媽媽果然是疼我的，猶豫了下，還是回來將我拉起來了。

輕地干我的眼淚。

「珠珠，噓，你別哭，媽媽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了，等媽媽出去之后，再讓人把你接出去，行嗎？你相信媽媽。」

「我不要！」年的我立馬想起了的話，一把抱住的，「媽媽你不要走，不要走~我不要當草~」

媽媽見我不聽話，手掰開我的小手，可是我很快又用小腳環住的。

抬了抬腳想將我甩開，可我抱得更了，哭得更大聲了。

哭聲引來了還有村里的赤腳醫生。

他們的力氣很大，媽媽被拖了回去。

被關在屋里，提著扁擔進去，里面很快傳出一陣陣慘聲。

等屋門再度打開，媽媽已經一不了。

這回，是真的暈倒了。

我進去看過，的胳膊上、上、背上都是一隆起，紅紅的，很是可怕。

媽媽那會兒得多疼啊？

我就只有胳膊被打都這麼疼。

「姐，你在這里干嗎？喊你回家干活。」

遠傳來弟弟的喊聲。

沒一會兒，他就小跑了過來，打趣我。

「姐，你不會是想不開要尋死吧？

「哼，就你這膽子，還是別了啊。

「趕的，家里一堆碗要洗，還有鴨沒喂。

「我跟你說，梁家的人來了，還送了好多東西過來，他長得有點丑，配不上姐姐你，不過他們比我們家有錢，說，姐你嫁過去肯定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還說，你要是不聽話，哼哼，就要跟地窖里那瘋人一樣被鎖著。」

我的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弟弟 8 歲，他從不喊媽媽，而是跟一樣，媽媽瘋人。

媽媽的確瘋了。

那次被打暈之后，就把拖進了暗的地窖里。

從此以后，媽媽就被鎖在了里面。

地窖里不通風，吃喝拉撒都在里頭，自然很臭，總是讓我去打掃。

所以我總能看到失魂落魄的媽媽靜靜地被鎖在墻角。

那時的我很高興。

真好，媽媽還在這里陪著我呢。

我還是個寶。

直到……

媽媽生下了弟弟后再度懷孕。

那天，我看到的服上滿是。

腥味掩蓋住了地窖的臭味。

虛弱地躺在干草堆里，呵呵笑著，笑得有點發癲，笑得很是嚇人。

我嚇壞了，忙跑出去喊。

赤腳醫生來了。

他說，媽媽不能再懷孕了，把東西摳了出來。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之后，進地窖找媽媽的男人多了起來。

每次有人進去，總是能收到錢，兩塊五塊都有，每當這時候，的罵聲才會停歇。

有時候我會躲在外面聽，媽媽總是慘連連。

再后來，媽媽就瘋了。

我跟李老師學習后才知道，那東西是子宮，是孕育孩子的。

李老師還教我語。

說：「有些倀鬼常引人給老虎吃，這為虎作倀，意思就是給壞人當幫兇。」

學到語的時候我還沒太大覺。

李老師只在村里支教兩年，說我們村太重男輕了，娃娃都不能上學，跟村里爭取了許久，好多家里都以孩子要干家務和農活推，也無法。

心疼我，一直鼓勵我長大后走出大山。

說，我這樣從大山走出去的孩子就像一張白紙，很容易被拐騙，還教了我許多防拐騙的知識。

可不知道，教得越多，我越愧疚。

所以，媽媽也是被拐賣的吧？

而之前我那樣哭喊留下媽媽，其實……也是為虎作倀吧。

正想著，弟弟踢了我一腳：「喂，沒死吧？發什麼呆？趕起來！」

3

我跟弟弟回了家。

昏暗的屋子里，我看到了一個齜著黃牙朝我笑的男人，他應該就是他們要我嫁的人，姓梁，看著約莫四五十歲，臉上有好多麻子，還很黑，我看一眼就嫌惡地將視線瞥開。

他卻饒有興致地盯著我瞧。

「這閨今年幾歲了？」

笑了笑：「十五嘍，能生孩子嘍，你娶回家啊，三年抱倆，很快就一窩，不愁生不出兒子喲。」

男人笑嘻嘻地再打量了我一眼，點頭：「不錯不錯，那明天我就讓我妹子過來，再領走。」

大喜：「好好好，咱這就說定了啊！」

旋即惡狠狠瞪了我一眼：「還愣著干啥？不知道倒杯水啊？」

我聽話地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他接過水杯，順手拉著我的手了，我掙扎了下，他力氣很大，掙不開。

他眼睛瞇起，很快又笑開。

「你們這閨養得好啊。」

男人離開后，我洗完碗，去小溪邊，用泥將被握住的手糊住，使勁地洗。

著著，手紅了，我的眼睛也紅了。

每當我心不好，無法從媽媽這

邊得到安，跑去找李老師時，總會輕輕抱著我安我。

說：「珠珠，人不能認命，就算遇到了再不好的事，都有辦法解決的，我們要堅強。」

可是，我堅強不下去了。

明天我就要被領走了。

如果我反抗，也許我也會跟媽媽一樣被鎖在地窖里，被鐵鏈拴著，然后被好多人凌辱發瘋……

李老師，我的前方，好像只有一條死路。

我走不出這大山。

或許我本來就屬于這大山。

對不起李老師，我要讓你失了。

當天晚上，我起來。

我做了一碗面，被吵醒，起來看了。

我說：「，今天是我留在家里的最后一天了，讓我吃點好的吧。」

的神難得和了些，笑了笑。

「那珠珠啊，加個蛋進去啊。」

「謝謝！」

我在面里不只加了個蛋，還加了老鼠藥。

老鼠藥是在李老師房間發現的。

兩年支教時間到了，李老師也要離開了。

離開前讓我過去，抱著我說了一陣鼓勵的話，最后嘆了口氣。

「珠珠啊，等你再長大點，過了 18，就能離開這大山。

「外面 18 歲就能打工了，這樣就可以一邊賺錢一邊讀書。

「家里實在不肯，咱們就地！

「等出去了，去找老師，老師請你看電影。」

問我知道出去的路嗎？

我搖頭！

李老師笑了笑，將出山的辦法跟我說了。

然后出小手指：「來，珠珠，咱們拉鉤，你要是出去一定要找老師哦！」

那時的我滿懷期待，笑著跟約定。

送別李老師后，我收拾了一下房間，老鼠藥是在屜里發現的，我想著地窖里一直有老鼠，便帶回了家。

可惜，沒藥死老鼠，卻放在了面里。

想到這里我就想哭。

李老師太了解我了。

我很早就想出去了。

帶著媽媽一起走出去！

去看看大山外的世界。

看看媽媽和老師口中彩的電影。

就算……

已經瘋了。

可是，我試過了。

我太笨了，本走不出去。

原本還有三年的時間嘗試，可現在……

沒時間了！

從明天開始，我甚至都照顧不了媽媽了。

、弟弟、爸爸、叔叔，他們都很嫌棄媽媽。

我如果不在了，媽媽會怎麼樣？

我不敢想象。

面做好了。

我捧著面緩緩走進了地窖。

角落的蠟燭亮了起來，蓬頭垢面的媽媽驚醒了，下意識就下了臟污的子。

我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媽媽，」我慢慢靠近，「媽媽，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

聞到了香味，卻不敢搶，只呵呵地傻笑。

我笑著喂給吃。

「媽媽，我也走不出去了！」

口吐白沫。

我笑了。

我將剩下的面吃完，緩緩抱住了。

媽媽，對不起。

4

再度睜眼，我呆愣地看著悉的昏暗屋子。

我沒死？

怎麼可能呢？

然后我聽到了的碎碎念。

雙手合十，神無比虔誠。

「祖宗保佑，這回千萬得是個帶把的！」

這是……

李老師說的重生嗎？

我立馬朝邊上看去，果然瞧見床角坐著一個悉的消瘦影。

媽媽~

是媽媽！

還沒瘋！

還是我記憶里的溫模樣。

老天爺一定聽到了我的心聲。

媽媽。

這一次，我不會再害您了。

想了想，我很快笑著對道。

「，媽媽肚子里的是弟弟！

「我做夢看到了！」

驚喜地轉：「真的？」

「嗯。」我重重地點了點腦袋，旋即一指媽媽，「，我還夢到媽媽想逃跑，你快把鎖起來！」

我看到媽媽朝我出難以置信的震驚神。

我笑了！

媽媽。

這一次，就讓您恨我吧！

這樣，你就不會因為心被我拖住了。

對我說的話保留了三分懷疑。

畢竟我也說了是做夢。

媽媽沒有被鎖起來，依舊能活，等村里的婆婆看過之后，也有蛋吃，就是看得更了些。

可是，大概母使然，媽媽有時候會下意識地關心我。

比如，我口了給我倒水。

我一把將碗打掉。

「你是個壞人，你要逃跑，我才不喝你的水，你肯定下毒了！」

我跌倒了拉我起來，我一把甩開。

「滾開，你這個壞人！」

媽媽總是神黯然地抿著，卻沒苛責我。

則古怪地看著我。

「珠珠這是咋了？

「怎麼突然就不喜歡你媽媽了？」

我義憤填膺。

「夢里面媽媽逃跑的時候，我哭著讓留下，都不留，是個壞人，是個壞媽媽！」

嗐了聲：「你這孩子，那就是個夢！」

很高興，因為我討厭媽媽，所以有事出門時，都讓我看著媽媽，我總會一五一十、事無巨細地全部告訴。

高興的時候，會獎勵我吃的。

自然是沒有蛋的。

有的時候是一顆洋芋，有的時候是小地瓜，也有的時候，是一顆糖。

我總是不吃，藏起來。

問起，我噘著：「我要留著給弟弟吃！」

「傻丫頭，你弟弟哪有那麼快出生啊。」

大概是我心心念念篤定媽媽這肚子里的是弟弟，聽見了總會給我多拿一點吃的。

我把食都藏在了樹里。

那棵樹重生前我迷路時被逮著回家路過，彼時對著那棵樹就氣急敗壞地踢了一腳。

我好奇問起，爸爸才說我媽媽第一次逃跑的時候，就是躲在這樹里被他們逮住的。

現在，它了我的藏寶地。

我了鄰居的抹布，還有隔壁老閑置的塑料罐放在里頭，一點點地將吃的藏著。

但是，這還遠遠不夠。

這大山太大了，我從小在這里長大，想出去都失敗了，更別說媽媽了。

他們比媽媽更了解大山，也更了解大山里通往外面的路。

媽媽就算順利逃了，最終還是會被他們逮住的。

我想起李老師說的話。

跟我講電影的時候說過。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

對！

只有大家確定媽媽死了。

才不會繼續尋找。

5

也許是我太厭惡媽媽，讓真傷心了。

假裝暈倒的那一天比之前來得早一些。

這一次，照例提醒我看著媽媽，自己慌忙跑去找村里的赤腳醫生。

我看到媽媽睜開了眼。

剛想開口，我過去將扶了起來。

「你跑吧！」

媽媽愣住了。

「你是個壞媽媽，我不要你了！」

我看見狠狠地咬住，哽咽說著：「珠珠，媽媽……以后會來看你的。」

「哼，我才不要你這個壞人來看！

「我在你第一次逃跑躲的樹里放了吃的，你拿走，要走就走得遠遠的，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媽媽的眼睛紅了。

用力地抱我：「珠珠，我的珠珠！」

我推開。

「你滾啊，你這個壞人！」

不走。

上輩子的媽媽就是這樣。

其實生下我的五六年，一直有機會逃跑的吧？

都是我，拖住了。

我狠了狠心，拿起了掃把將趕了出去。

我看見走出了院子，進了樹林。

再見了媽媽！

還有，不要再回來了。

我等了一會兒，接著朝著相反的方向跑了起來。

「，媽媽不見了！

「你快來啊！」

崖山村另一側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經常警告我不要去那兒，說那兒有吃人的怪。

重生后，我經常借著玩鬧的機會跑去探看。

那里沒有怪，只有我扎的一個人偶。

我給人偶穿了媽媽的破服。

它底下吊著一塊大石頭，石頭被繩子綁著，此刻繩子的一端在我手里握著。

我用盡了吃的勁兒。

「，我抓住媽媽了！

「，你快來啊！」

我聲嘶力竭地喊著。

終于。

我在另一頭看到了火把。

它們由遠及近。

我趴在地上，抱著人偶的得更用力了。

「我抓住媽媽了，你快點~」

李老師說，能演電影的都是好演員。

我沒看過

電影，但我希我能是最好的演員。

只有這樣，他們才會信以為真。

腳步聲近了。

火把距離我只有三四米遠，我假裝高興：「快點！」

與此同時，握著繩子的手松開。

石頭瞬間下墜，帶著人偶……

和我。

我不由自主地往前去。

驚恐地喊了起來。

「啊，救命！」

子騰空的那一刻，我是真切地到了害怕。

即便，我已經死過一次。

但我也聽到了的驚呼聲。

「珠珠~」

這一刻，的聲音居然有些抖。

但很快，下墜的我就聽到了另一聲呼喚：「我的孫子！！」

瞧！

還是最疼帶把的。

我覺到了子的輕盈。

像是鳥兒在空中飛翔一般。

不，我不用像鳥兒。

只要媽媽跟鳥兒一樣能飛出這片大山就好。

媽媽，是珠珠太笨了！

對不起，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如果食餿了，您一定要忍著吃下。

李老師說山里很多東西有毒，我怕您分辨不出來。

給您畫的地圖不知道您看不看得懂，反正那些路您不要嘗試了，會迷路，走不出去的。

還有，看到山路不要走，躲遠點沿著山路的方向走就好。

要是遠遠看到人，不要求救，一定要躲著。

不要怕黑，夜里走路才最安全，白天很容易被發現的。

要是走出大山，報警的時候一定要撥打大城市的電話，雖然我不知道怎麼撥打。

這都是李老師教我的。

知道得很多，這些辦法肯定都是有用的。

媽媽，你這麼聰明，肯定能走出大山的是吧？

還有，媽媽，這一次，珠珠終于不是倀鬼嘍。

6

「噗！」

巨大的聲響傳來。

剛從樹里抱出塑料罐的人驚訝轉。

遠遠地，瞧見了山中約的火把。

那是……

懸崖的方向。

那孩子應該是幫自己將人引到那邊去了吧，然后讓他們以為我跳崖了。

珠珠~

抿了抿，人狠狠咬牙。

「珠珠，媽媽一定會回來的。

「媽媽要帶你出去，給你買好看的子，帶你看電影，去游樂園坐天……」

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走。

累了，就披著那幾塊抹布瞇一眼。

天亮了，才看到塑料罐里有張紙。

疑地取出，上面是麻麻、歪歪扭扭的字和拼音。

擰著眉，人才將所有容看完。

定格在最后一行上。

【媽媽，珠珠演技很好的，你不要擔心我哦，還有，你出去后一定要多帶點人來帶我走啊？我太小，打不過他們！】

人撲哧笑了起來。

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

珠珠真是人小鬼大，居然一直都是裝的。

還把人故意往反方向引。

驀地人微瞇，將紙翻了過來。

背后依舊是麻麻的字。

是那些提醒。

不能走山路嗎？

那就沿著水路走吧。

一定要報大城市的警？

珠珠啥時候知道這麼多了？

不過本地可能有保護傘，是得注意些。

人白天躲著，晚上行走，即便如此，還是避著山路。

就這樣，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總算走出大山，到了有村莊的地方，也不敢懈怠，依舊躲著走，直到進了縣城，這才跟人借了手機報了警。

兩個月后。

人依約帶著一大批人進了山。

再度來到崖山村，村里那些彪悍的村民很快被制伏，好些被拐賣來的婦都被解救了。

來到靠近樹林的一個院子時，人角揚起。

「珠珠，媽媽來接你了！」

打開院門，臉上好幾道疤的老婆子瞧見愣了下，接著驚恐地瞪大眼睛。

「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人微笑：「那是珠珠演的，你還當真啊？」

說著問：「珠珠呢？」

幾分鐘后，人子一晃，緩緩倒在地。

崖山村里好些人被抓走后，又來了一批人，他們將繩子放下懸崖，一點點地往下探尋著。

經過兩個月的努力，總算帶回來了一碎裂的腐尸。

人在懸崖邊上抱著尸泣不聲。

的邊，中年夫妻默默地拍著的背安著。

有青年小跑過來，手里揮舞著幾張紙。

「姐，你快看，我找到了珠珠寫的信，藏在你們地窖的石頭里。」

人淚眼蒙眬地驚訝轉。

「是珠珠寫的？」

「嗯，跟你之前拿回來的字差不多，歪歪扭扭還帶著拼音。」

人忙干眼淚接過。

看到第一行字，的淚水又嘩啦啦落下。

【珠珠，你不能再犯錯了！你要保護好媽媽！】

這不是信，是日記。

日記的最后：

【珠珠，要是能投胎，你一定不要再當媽媽的孩子了！

【你太笨了，上輩子還害慘了媽媽，你不配！！！】

邊上的夫妻看著看著也沒忍住紅了眼。

7

疼！

太疼了！

不過跳崖死得很快。

至比上次吃老鼠藥快得多了。

我覺自己飄了起來。

我看到了自己碎裂的。

它們真的好丑。

我肯定是死了吧，按照計劃的那樣。

一切都很順利，就是不知道，媽媽能不能順利走出大山。

我想去找媽媽，可是我離不開。

走出十來米遠又會出現在邊上。

懸崖底下好無聊啊，都沒人陪我說話。

不對，如果有人陪我說話，也好恐怖啊。

我不知道在崖底待了多久，突然有一天，一塊大石頭從上面砸了下來。

誰啊這麼討厭？居然朝懸崖底下扔石頭，砸到人怎麼辦？

接著我就聽到了嗡嗡嗡的聲音，有像鳥兒的東西飛在了上空，不過很快它又飛走了。

然后，聽到了上面傳來約的人聲。

「這邊沒有，你們那邊呢？」

「沒看到！」

「再繼續往下吧。」

漸漸地，聲音大了起來

我看到很長很長的繩子垂下。

有人從上面緩緩順著繩子下。

他們好厲害！

不對，該不會是他們喊的人來了吧？

他們不相信媽媽會跳崖，下來確認了？

不行，不能讓他們發現掉下來的不是媽媽，是人偶，我得做些什麼，珠珠，你快用你的笨腦子想想辦法啊。

「滋啦啦~」

我聽到了古怪的聲音，愣了下，就看到下來的男人手里拿著古怪的黑東西說話：「找到了，尸碎裂了，我們整理一下，很快就能上來。」

啊？

找到了？

我看著我那殘破的。

這段時間，它們不僅更丑了，看著還很臭的樣子。

他們取出一個大大的袋子，將我的放了進去，包括那斷開在草叢里頭的，我掉的鞋也被撿了起來。

哦，他們還把我做的人偶也綁起來了。

他們被繩子帶著，一點點往上，我覺自己也跟著飄了起來。

哇，我終于可以離開了。

過了好久，我回到了懸崖上。

我看到了媽媽！

還有邊一大群陌生人。

媽媽真的走出去了，而且還來接我了嗎？

我有點不敢置信。

所以，真的有用。

珠珠，你雖然很笨，但是笨辦法很管用哦。

他們把袋子的拉鏈拉開了。

討厭！

為什麼要讓媽媽看這麼丑陋的我？

媽媽抱著我哭了。

我也想哭。

后來有個人帶著我寫的日記來了。

他好討厭啊，我分明藏得那麼，他怎麼找到的？

媽媽又哭了，媽媽邊的人跟著哭了，那討厭的人也哭了。

后來我才知道，那討厭的人是媽媽的弟弟，我應該舅舅，媽媽邊的人是我的外公外婆。

我終于跟著媽媽走出了大山。

我不僅看到了李老師說的長長的火車，還坐上去了。

媽媽把我火化了，我就住在小小的罐子里，還上了飛機！

飛機上，外公外婆讓媽媽別再傷心，要往前看。

嗯嗯嗯，外公外婆說得對，媽媽，你不要記著珠珠了。

我跟著媽媽回家了。

媽媽的家好大好亮，媽媽的老師來看，勸繼續跳舞。

媽媽居然會跳舞！

好厲害啊！

媽媽去看了爸爸，他被關在監獄里了。

媽媽說：「我墮胎了！」

啊，弟弟也死了嗎？

8

我有點難過。

其實上輩子弟弟就是說話難聽了些，他有時候會把蛋分給我吃的。

他不算壞人。

至，在我死

之前，不算！

不過既然這是媽媽做的決定，我肯定要支持的。

「我在懸崖底下找到珠珠的尸了。」

媽媽說這話的時候，爸爸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我早該知道的，他們都把我當賠錢貨。

上輩子是，這輩子也是。

他只是紅著眼怨毒地看著媽媽，問：「你為什麼要逃？我對你不好嗎？

「你生了珠珠之后每次懷孕都故意流產，我都當作沒發現，甚至有兩次幫你瞞我媽，說是我搞的，這樣還不夠？」

媽媽笑了。

「好，是非常好啊！

「好到，要讓你的弟弟跟你一起分我是吧？」

爸爸皺眉：「誰家不是這麼干的？

「買你就花了兩萬塊錢，那里面也有我弟賺的錢，我們家沒錢再買一個媳婦，我弟就得打，我們沒著你去賣肚子，只是讓你給他生個兒子，你這也不肯嗎？」

我驚呆了！

往事一幕幕在面前浮現。

一瞬間，我覺我的笨腦子總算開了竅。

是了。

為什麼上輩子媽媽明明都陪著我到六歲，后頭即便被發現懷孕，卻要堅持到肚子那麼大才逃走。

一切串起來了。

原來如此。

是小叔吧？

因為小叔到了結婚的年紀，卻娶不到媳婦，所以和爸爸他們把主意打到了媽媽上。

他們怎麼這麼惡心？

媽媽說出了跟我同樣的話。

爸爸輕笑：「惡心？

「你們這種大山外頭的人才會說惡心。

「你總是這麼高高在上，嫌棄我們崖山村里的一切，憑什麼？

「難道我們窮苦人就沒有生孩子的權利嗎？憑什麼？」

我不想聽下去了。

李老師說得對，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

爸爸真的……好惡心。

我難以想象，上輩子的媽媽如何在著大肚子的時候被他們喊去商量這種惡心的事，他們甚至一點都不瞞。

難怪媽媽要逃走。

他們怎麼敢的？

看著眼睛紅紅的媽媽，我只想想去好好抱一抱。

媽媽，對不起！

上輩子的我本什麼都不知道，就只顧著自己，非要把你留下來，害你了那麼大的罪，最后，也害了自己。

不對……

所以這輩子媽媽突然想要提前逃走，也是因為聽到的嗎？

難怪，難怪那天媽媽突然暈倒前，臉那麼慘白！

我那時候只顧著自己的計劃，加上要故意裝壞小孩，本沒關心媽媽。

對不起媽媽！

媽媽最終對爸爸放了狠話。

「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們的！

「我永遠不會給你們寫諒解書的！

「你們就好好在監獄里改造吧，替我的珠珠贖罪！」

媽媽放狠話的時候也好溫啊。

惡心的爸爸，你別盯著看了。

媽媽是自由的，不是你的！

媽媽后面還去看了。

問：「為什麼？明明你也是被拐賣的，他們為了讓你留下，還在你臉上割了這麼多刀，這種苦你都過了，為什麼還要買我？」

啊？原來也是被拐賣的嗎？

我看著臉上的傷疤恍然大悟。

輕笑：「不然呢？難道要我兩個兒子打？」

所以，一早就想好，買了媽媽，讓流給爸爸和叔叔當媳婦生孩子的吧？

，你好討厭！

爸爸和被判刑了。

他們犯了拐賣婦兒罪，爸爸被判了五年，被判了七年。

媽媽捧著我的骨灰盒走出法院時，天空是晴朗的，萬里無云。

外婆小聲跟說：「囡囡，是時候讓珠兒土為安了！」

9

媽媽他們給我選了一個墓地。

據說風水很好，離媽媽的家很近。

不過要選吉時才能將我的骨灰盒放進去。

媽媽知道后，悄悄抱著骨灰盒跟我說：「珠珠，你要是想媽媽了，經常來媽媽夢里好不好？媽媽想看看你~」

對不起媽媽。

我太笨了，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夢。

但是媽媽，你拉被外婆看到啦。

媽媽重新撿起了舞蹈。

是 17 歲被拐賣到崖山村的。

現在是 24 歲了。

外婆跟老師聊天，說媽媽這樣的年紀，其實要撿起舞蹈很難，不過媽媽以前天賦很好，可以試一試。

我開心得想要轉圈圈。

就是媽媽練舞之后，吃得好，舅舅說，的胃口都比不上他養的倉鼠。

居然把媽媽跟倉鼠一起比較。

舅舅太討厭了！

不過他厲害的，據我寫的日記就幫我找到了李老師。

李老師李芳，現在還是個高中生。

家里很窮，穿的服比來崖山村支教的時候舊很多，也不好看。

外婆他們商量了下，打算資助一直上到大學。

李老師拒絕了他們。

「我可以勤工儉學，為什麼要接你們的資助啊？而且你們好奇怪，我們學校貧困生那麼多，為什麼要單獨找到我？」

說話間還捂著，警惕地看著媽媽他們：「你們究竟要干什麼？不說我就報警了！」

哈哈！

還是我悉的李老師。

很謹慎，很聰明, 也很厲害。

舅舅他們忙將我寫的日記遞給一陣解釋，李老師更嫌棄了。

「都什麼年代了, 拿這種東西你們騙鬼呢。」

李老師好可啊。

難怪我這麼喜歡。

媽媽也很喜歡，雖然離開了, 還經常給寫信, 舅舅說們是老古董，這樣科技發達的時代里居然當筆友。

哼, 我還是很討厭舅舅。

他總讓我想起弟弟。

但我也很慶幸, 媽媽打胎了。

如果弟弟還活著，以后爸爸他們會不會上門認親, 著弟弟養他們？

沒錯，這是我跟外婆看電視劇看到的劇。

我終于看到了傳說中的電視劇和電影。

不過舅舅十分嫌棄, 老說這是狗的家庭劇, 只有弱智才會看。

他被外公揍了, 我超級開心。

吉日漸漸近了。

媽媽開始帶著我出去玩。

我在園見到了老虎, 看到了大熊貓, 還在游樂園坐了天，玩了鬼屋, 坐了旋轉木馬……

舅舅跟外公外婆也陪著一起。

我還跟他們合照了。

可惜照片洗出來都沒有我。

舅舅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據媽媽的描述，將我畫了出來, 補在了合照里。

外公外婆媽媽和舅舅將我圍在中間。

舅舅，看在你這麼辛苦的份上，我不討厭你啦。

我很喜歡墓碑上的照片，上面的我笑得好開心, 我很喜歡這份禮！

那麼，外公外婆、媽媽、舅舅。

這回，真的再見了！

番外

李芳大學畢業的時候，依舊選擇了前去貧困地區支教。

將報名信息發出去后，那邊很快傳來了消息。

【確定嗎？這些地方很偏僻的, 那里的人還重男輕，生活條件還很艱難，山里的蛇蟲蚊蟻還很多, 你不怕嗎？】

李芳回復：【怕什麼？人生本來就是冒險，如果覺得艱難就退, 豈不是很懦弱？

【我喜歡做好充足的準備再去挑戰。】

對方發了一個嘆氣的表包。

【好吧，那你出發的時候我送送你。】

一棟別墅里，人緩緩放下手機, 朝樓上喊了一聲：「渣渣輝, 小芳堅持要去支教！」

一個人影飛快沖了下來。

「什麼？瘋了嗎？」

「我跟小芳約了去送，你看，我這不剛生了孩子，要不你去送？」人朝他眼。

「姐, 我太你了, 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

看著人影飛快上樓，人跟邊上的男人對視一眼，齊齊笑開。

七八年的時間轉眼即逝。

已經徹底從過去的影走了出來。

如今也已經結婚生子。

巧的是，這一胎還是兒。

低聲問男人：

「我想讓我們的兒珠珠, 可以嗎？」

「珠珠，掌上明珠的意思嗎？當然可以了！」

人眸中含淚。

「嗯，是我最寶貝最的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