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生我的那天，我媽在產房外冷漠地打游戲。

我爸坐月子時，我媽連杯水也不愿意給他端。

因為當初我媽生我哥時，我爸就是這麼對的。

1

我出生的那天，一睜眼就被抱離我爸的邊。

「是個小公主呀，太好了！」

「妹妹真可！」

「我的乖孫喲！」

我媽抱著我滿眼激，半眼沒看剛分娩完的虛弱丈夫。

我爸則蒼白著臉，努力探著脖子想看一眼辛苦生下的孩子。

可所有人都只圍著我轉，沒有一個人關心他。

因為現在，他只是一個生育工罷了。

2

也許你們會覺得我爸可憐。

但聽完接下來的故事，就不會這麼想了。

2500 年，科技早已發展到讓男人也能懷孕。

再加上時代飛速發展，男平等的思想深固。

所以孕夫隨可見，不足為奇。

我媽是個強人，我爸卻是飯男。

他吃我媽的，用我媽的。

沒有工作，像菟花一樣依附著我媽。

本來于于理，這孩子都應該由他來生。

可惜我媽腦。

相信，相信男人。

因為我爸的一句怕疼，不敢生。

心疼了，不忍了。

選擇暫時放下工作，犧牲自己，來生孩子。

可沒想到，婚前對若珍寶的男人，在懷孕后會變那副德行。

真就是飯吃。

3

聽我說，我媽生我哥那年運氣不好。

剛好趕上機人起義戰爭，外頭一陣兵荒馬。

我爸媽剛好被滯留在人類基地外，與所有親人隔離。

而我媽就在這段時間臨盆。

我爸卻照顧不周，極其敷衍。

他害我媽的落下永久的病，心靈也到創傷。

這也是爺爺和外公外婆永遠的一樁心病。

所以最終，我爸到了懲罰。

全家人賜予他的懲罰。

不，全人類社會。

4

那時，我爸媽剛結婚不久。

正是里調油的時候，我爸也沒暴他的臭病。

也是這個時候，我媽選擇自己來懷孕，生下的結晶。

人懷孕的風險比男人大得多，可能會留下許多不可逆的后癥。

而現代社會里，人賺錢能力比男人強得多，所以社會上普遍是男人懷孕偏多。

我媽做的這個決定，可謂逆時代流，也被無數親戚阻攔。

而我爸呢？

他心安理得我媽的好，違背了相的誓言，也辜負了我媽的信任。

他渣得不配為人。

5

我媽懷我哥時，是人生中最痛苦最灰暗的日子。

本是十指不沾春水的大小姐。

從小到大，家務事都有保姆干，婚前婚后都沒辛苦勞過。

可是那段時間，被迫經歷了從未有過的苦難。

和丈夫被困在了資匱乏的無人區。

在這里，像一朵失去滋養的玫瑰花，漸漸枯萎。

也是這時，徹底看清枕邊之人的劣。

6

無人區困著很多人，并非真的無人。

有些男人覬覦我媽的，總是用下流的眼神看。

可我爸卻連瞪回去的勇氣都沒有。

他只是默默叮囑我媽鎖好門窗，不要讓有心之人進來。

是他的沒用，讓我媽懷著孕還要每天提心吊膽。

可笑的是，這時我媽還相信著他。

7

剛安頓下來不久。

因為我媽才懷胎三月，行還算方便。

我爸便理所當然地讓洗做飯，打掃衛生。

而他自己呢？

卻心安理得犯起了幾百年前的陋習——大男子主義。

其名曰，他是男人，他更強力壯。

他負責去城市廢墟里面找食和資就好。

那時，一些城市剛被機人攻陷，危機四伏。

我媽天真地信了，還不已。

可那一日，寒冬臘月里。

我媽穿越破破爛爛的薄裳，拖著疲憊不堪的，在哄哄的小溪邊洗著服的時候。

卻看見不遠的林子里，的丈夫和隔壁夫人摟在一起。

那夫人很有手段，資積累得最多。

我媽的心一下子就涼了。

原來丈夫的資都是這樣換來的啊。

真是惡心。

其實寧可不

要的。

那瞬間心酸和厭惡涌上心頭，我媽對他徹底失。

8

我媽懷胎六月的時候，已經行不便。

開始整晚地腹痛難忍，腰酸背痛，難以翻。

手指發麻，全浮腫。

部筋嚴重到整晚都睡不著。

可的丈夫呢？

他本不管。

在因為胃燒灼疼得滿頭虛汗時——

他說：「你們人就是矯，自古以來都是人生育，這是老祖宗的規矩。」

在反駁他，說男人也可以生育之時——

他嘲諷：「人的就是為生孩子打造的。真搞不懂現代科技為什麼要發達到讓男人也生育。」

在做飯，卻因為胎疼得跪在地上時——

他說：「生孩子是你們人與生俱來的能力與責任，你可得堅強點。」

我媽終于徹底領略我爸的思想有多迂腐。

簡直無可救藥。

2500 年了，封建糟粕明明早已消散于無形。

可總有一些畜生，懷念著那些可以保護他們利益的迫規則。

就比如我爸，他的思想還停留在百年前呢。

男主外，主。

的做什麼工作呢？在家帶孩子做家務就好。

社會就應該是男人翱翔的天地，人不應該來沾邊。

就活該在職場到歧視，畢竟們只是生育的工。

我媽痛恨這些思想，也痛恨滿腦子這些想法的我爸。

可那時候，太虛弱了。

沒有辦法反抗他，只能先默默忍。

在很久以后，我已經長大的時候。

我媽著我的腦袋，和我追溯這段痛苦回憶。

的眼眸有燦爛的堅強勇敢，也有對自我的追逐，然后擲地有聲道：

「那時的每一天，我都在發誓，一定要把每一分痛苦都加倍還給他。」

后來，我媽也如所說做到了。

9

在無人區的日子于我媽來說，是痛苦的煎熬，但對我爸來說，卻瀟灑至極。

因為過著封閉的日子，沒了社會秩序的約束，也沒有父母和岳父岳母的管教。

我爸為數不多的道德然無存，徹底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著指揮妻子干活的優越，用著妻子每天端上桌的食。

白日在外面廝混腥，晚上躺在屋子里唯一舒適的沙發上打游戲。

對家務事不聞不問，也不關心我媽的。

他寧愿把資換電源來打游戲，也不愿意給我媽換點補品。

我媽沒有補品，更沒有好的食，沒有溫暖的環境，沒有悉心的照顧。

甚至每天還要干大把家務活，大把的心。

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孩子的胎氣十分不穩。

但盡管這樣，我媽還是功生下了我哥。

我媽啊，一直是個很堅強的人。

說，孩子是無辜的。

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這條小生命。

10

我媽生產的那天，去的是無人區剛搭建不久的簡易產房。

接生的醫生只是個經驗不富的小護士。

那日，產房的白熾燈蒼白，也映著我媽枯敗的臉。

小護士哭著為我媽接生。

只是一個替醫生遞鉗子的小護士。

沒想到一遭被困，居然有替別人接生的一天。

可是沒有勇氣啊。

多麼害怕一條人命就這麼葬送在自己手中。

更何況，這條鮮活的人命，在幾天前還笑地夸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安，說們都會有獲救的一天，還說要給繡子。

「瑩瑩姐，我害怕！」

小護士終于急哭了。

我媽的淚水也流床榻。

可眼里的熾熱執著能燙傷人。

「別怕，就算我死了，也沒人找你麻煩。」

「這里沒人在意我的。」

攥著小護士的手，眼里滿是信任，仿佛在給勇氣。

小護士愣住了。

明白，指的是，妻子生子，卻還在產房外打游戲的丈夫。

小護士鼻頭一酸，心頭涌起一無名的力量，手里的作都堅定起來。

那日，我媽鬼門關里走一趟。

驚險萬分，九死一生。

可也許是老天保佑，最后萬幸母子平安。

而我爸的噩夢，卻要開始了。

11

我媽生完我哥的三個月后。

人類勝利，戰爭結束，危機解除。

這三個月里，我媽自然還是了不苦。

被外公外婆和爺爺接回來的那天。

他們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媽形銷骨立、面蒼白、虛弱無力的樣子。

然后爺爺當場給我爸一個重重的耳：

「我是怎麼教你的？禮義廉恥都不顧了？」

「仗著生理的優勢就可以待妻子是嗎？你連畜生都不如啊！」

話音落下，他重重把我爸踹在地上。

也滿眼通紅，怨恨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我居然生出你這麼個東西？你就是我們的恥辱！」

我爸心虛地低著頭，抖著不敢反駁一句。

也許他并沒有想到會有獲救的這天，所以才破罐子破摔地待妻子。

可是，后悔還有什麼用呢？

為時已晚。

外公外婆半分眼神都沒給他，仿佛他是不值一提的垃圾。

他們只是滿面淚水抱著分別已久的兒，心疼遭遇的一切苦難。

最后爺爺愧疚地拉著外公外婆的手，語氣決絕：

「此事按法律程序辦，決不姑息！」

我爸在聽到這句話后，面徹底蒼白。

12

現代社會為了深度徹底貫徹男平等的規則，立了一條法律。

在婚姻中，夫妻雙方有任何待侮辱對方的行為，都要進行判刑。

這項條款，幾乎百分之百地杜絕了家庭暴力的存在。

再沒了百年前的惡臭風氣。

那時候，令人深惡痛絕的家庭暴力，來自丈夫的拳打腳踢，總是被不痛不地定義為家庭糾紛。

那時候，只是看似地位與男平等。

那些形的歧視、社會的法規，還是沒讓獲得真正的平等。

而現在，歷史早已翻篇，男人的手該從人的脖子上拿開了。

13

按我爸的節嚴重，他該被判 20 年，并且無條件凈出戶。

我爸被爺爺在了房間里，不許他踏出房門半步。

我哥也給了月嫂帶，我媽輕松下來，漸漸開始恢復些元氣和力。

給自己化上致的妝，換上從前最喜歡的子。

照著鏡子，好像回到了以前的自己。

可明白，其實已經回不去了。

因為生育，的部下垂，材開始走形。

更可怕的是，肚子上爬滿可怖的妊娠紋，眼下也多了幾道皺紋。

沒有人能接自己變丑。

所以鼓起勇氣邁出生育的那一步，是抱著多麼熾熱的一腔意呢？

而被辜負的每一個瞬間，又該心碎得何以復加。

后悔、不甘、痛苦、掙扎……

每個夜里，默默把每種緒都焦灼一百遍。

可旁睡著的男人，卻什麼也不懂。

他不懂，所以心有千斤重。

14

但好在，我媽的心態沒有被打敗。

每天都穿著鮮亮麗的來看我爸。

「瑩瑩，求求你了，不要送我去坐牢！」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好不好？」

我爸拉著的擺，死死哀求。

而我媽只是面無表看著他，然后冷笑道：「我不會送你去坐牢。」

我爸的目發亮，又燃起希。

「對于你這種人，坐牢太便宜你了，不是嗎？」

「我要把你接下來的生活變地獄。」

我爸不由自主地驚恐了一瞬，接下來卻慶幸不已。

他認為向來溫如水的妻子不會拿自己怎麼樣的。

怎麼會真的害他呢？

一定只是說說氣話而已。

看吧，還是他的，還是會原諒他的。

人嘛，回頭哄哄就好。

那時，他不會想到他以后的人生真的會變地獄。

像一場醒不來的噩夢，永遠籠罩了他。

15

我媽說服了其他人不送我爸監獄。

而這時，除了我爸以外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默認了另外一種懲罰方式。

我爸一直被關在房間里，用鐵鏈鎖住了腳踝，限制了自由。

他每天吃著糟糠一般的食，一件破舊的背心穿了十幾天。

整個人臭氣哄哄，邋里邋遢。

他也從一開始的求饒變得暴躁。

「都十五天了，為什麼還不放我出去？」

我媽卻放了一碗污濁的水在他面前，眼里的緒似幽潭：

「你知道嗎？以前你在外面時候，吃隔壁夫人家的那些健康的食、喝那些干凈的水的時候，我在家里，卻得恨不得把樹皮也吃下去。」

「這些污濁的水我卻很珍惜。那時，我為你裝了一杯清澈的水，可你卻嫌棄地打翻了，還記得嗎？」

我媽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像是要把眼前的男人看穿。

「不是……不是的！瑩瑩，你聽我解釋啊……」

「我只是為了從那獲取資，我本不是喜歡！哪里比得上你！」

我爸的淚水鼻涕都蹭在了我媽潔白的擺上。

一如他們的羈絆。

我爸，只是我媽人生中的一個污點罷了。

「要不是那時你把我當畜生一樣對待，我差點就信了呢。」

冷冷打斷完眼前這個虛偽的男人，我媽用力把水都潑在我爸臉上：

「總有一天，我也要讓你明白，那種只要能喝到一滴水，寧愿下一秒就去死的滋味！」

16

兩個月后，我爸終于被放了出來。

他先認認真真給自己洗了一個熱水澡，把長出來的胡須都剃掉。

洗去了污濁，洗去了疲憊。

可是，很多東西已經洗不掉了。

就比如，被綁在床邊一個月，他的留下了后癥，全上下持久地酸痛不已。

還有，因長時間獨自待在黑暗里，那種絕的孤獨一直揮之不去。

這時，他才后知后覺。

他的妻子當時是不是也著這樣的罪呢？

在他逍遙快活的時候，一個人承著。

不，的痛苦一定比這嚴重一百倍。

他恍恍惚惚，跌跌撞撞想找到。

卻發覺妻子已經不在家了，孩子也不在。

空的家里只有他一人。

這一刻，他才真的有些慌了。

17

他跑到岳父岳母家，想要找到妻子。

可卻吃了個閉門羹。

任憑他怎麼哀求，那扇門都沒有為他打開。

天公不作，似乎為了懲罰他，大雨淋漓下。

他在雨中站了很久。

他又去了自己父母的家。

其實被關起來的這段日子，他當然是怨恨過自己的父母。

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的親生骨呢？

他可是他們的親兒子，他們卻為了一個外人如此懲罰他。

竟然真的將他關起來兩個月。

可他做錯了什麼呢？

社會上本來就有小部分人認同百年前的社會。

男子的生理結構更強壯，負責養家糊口。

子的生理結構更弱，負責生養孩子。

各司其職，不好嗎？

上天賦予了人類兩種別，將男與的結構，做到極端對立，又極端匹配。

男結合，調和，男強弱。

這樣究竟有什麼不好？

他始終想不通為什麼要讓男子與子平等。

生理上本就不平等，這種強行平等只會讓矛盾更嚴重。

所以，他沒錯。

錯的是這個世界。

18

可所有人都說他錯了。

養育他長大的父母也沒讓他進家門。

而是隔著門，冰冷無地他離開。

他瞬間覺被全世界拋棄，終于在雨中崩潰痛哭：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道：「你從小就錯了，是我們沒教好你。」

在我爸小時候，小區里的孩子們玩過家家，流當公主。

我爸因為只想當王子，而被排過。

他說，他只想要保護別人，不想要被別人保護。

一個小孩扮演了好幾次王子，搶了他很多次角。

于是，他不開心地將推倒在地：

「孩子當什麼王子！你看你的這麼脆弱，一推就倒！你憑什麼當王子？」

那時候就錯了，一切都錯了。

可誰說孩就不可以當王子呢？

誰說孩不可以拿著劍保護公主呢？

誰說孩因為生理脆弱，就天生弱人一等呢？

誰又說子不如男呢？

后來，那個小孩站起來用力推我爸。

沒推。

一下，兩下……

一次，兩次……

第五次，終于將我爸狠狠推倒在地。

然后居高臨下堅定地喊道：「我媽媽說過，誰欺負我，就要用盡全力把他推倒！我爸爸也說過，我們孩子一點都不比男孩子差，歧視我們的都是壞蛋！」

「對，沒錯！」

「壞蛋，壞蛋！」

……

許多孩子站出來附和。

我爸則狼狽地跪在地上，號啕大哭。

而十八年過去，大雨如注，我爸又一次跪在地上

紅著眼。

一如從前，輸得徹底。

他是輸給了某個人嗎？

不，他輸給的是偉大的新時代思想，輸給的是這個滿是榮的世界。

他輸給的是，歷史上每一個為今天的之地位，斗崛起的人。

他輸給的是，全人類社會。

19

我爸又如行尸走一般，來到我媽的公司。

可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的一幕卻徹底擊垮他的心理防線。

只見，他的妻子正和一個高大帥氣的年輕下屬摟在一起。

「溫瑩！你居然敢背叛我！」

百種緒織在心頭，我爸怒不可遏。

我媽卻不不慢地拍了拍下屬的肩讓他離開，然后好整以暇理了下領：

「老公啊，你那麼著急干什麼？還是說你覺得只有男的可以出軌，的不行？」

已經可以笑著面對從前的傷痕。

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從前被帶到沙漠里歷經荊棘風沙。

可玫瑰就是玫瑰，驕傲到不會隨便低頭。

現在，回到了的世界，自我滋養，散發出無限機和生彩。

耀眼奪目，只為自己發。

一瞬間，我爸自知理虧，面蒼白，啞然失聲。

「你不是一向很認同百年前的社會嗎？男迫著。可你是不是忘了，人類社會亙古不變的一個道理，金錢迫著一切。

「那時候，有錢的男人可以包養人，讓人伏小做低。有錢的人當然也可以包養男人，讓男人低下脊梁。

「你每天好高騖遠，只知道彈琴畫畫，卻連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沒有，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我把你當寵都沒問題！」

話音落下，我媽不想再看半眼如今讓作嘔的這張臉：

「保安，把他拖走。」

我爸沒有掙扎，他依然沒緩過神來。

方才妻子的一番話給他的沖擊實在太大。

他的世界都快崩塌瓦解。

他終于明白，有些錯誤真的無法被原諒。

20

接下來的日子，我爸為了求得原諒，自愿嘗盡我媽懷孕時的苦。

為了討我媽的歡心，他拋開自己的興趣好，每天洗手做羹。

他為了學做飯，把手燙出無數水泡。

他笨手笨腳地打掃全家的家務。

心甘愿地為我哥換尿布，喂飯。

大大小小，無微不至。

而我媽，一如當初的他一樣，每日早出晚歸，流連外面的花花世界。

將家里的柴米油鹽、一地狼藉都心安理得地留給丈夫。

日子久了，我爸累得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媽：「夠了嗎？可以原諒我了嗎？」

我媽冷笑，隨手掀翻他做了一個下午的菜。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個家庭本就該由夫妻雙方負責。」

「你該不會以為這些日子，你做的這些事是替我做的吧？然后我就該對你恩戴德？」

冷聲質問。

我爸連忙搖頭：

「不是的瑩瑩，你相信我，我都是自愿的！你原諒我好不好？只要你原諒我，我怎麼樣都行！」

我媽突然笑了，笑得燦爛明。

看著眼前這張帥氣的臉蛋，想想當初的自己也許就是被這樣蠱了吧？

識人不清，作繭自縛。

然后，緩緩開口，音人，眼神卻漫不經心：

「做什麼都行？那替我生個孩子吧。」

21

三個月后，我爸人工授功，終于懷上了孩子。

出了醫院的大門，他討好地拉住我媽的手：

「瑩瑩，生下孩子后，我們就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我媽面無表地出手，冷笑：

「你怎麼會認為我還愿意和你在一起呢？」

我爸失魂落魄捂著肚子，下一秒就憤怒起來。

「你怎麼能說這麼狠心的話？我的肚子里還懷著我們的孩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媽笑到眼淚都流出來，然后輕輕住我爸的臉頰，滿目。

「當初我懷孕的時候，你對我說的無的話，你對我做的狠毒的事，還嗎？」

此言一出，我爸的死死抖著，委屈與痛苦織著。

其實，他從來都不愿意生孩子。

他的觀念是男子生來強大，若懷孕了，便會變得脆弱不堪，那還像話嗎？

所以，他答應懷孕，答應生孩子，已經邁出了多麼艱難的一步，為什麼妻子還是不愿意原諒他？！

雙方冷冷對峙著，我媽的眼角也赤紅，輕易看了我爸的心思，然后不留面地破他：

「怎麼，你覺得你懷孕了是多了不起的犧牲嗎？你憑

什麼就因為能生孩子，生育就了的任務？

「都說能生，該生，有沒有人問過們想不想生，高不高興接這份痛苦？

「現在科技進步了，終于解決了人類的矛盾。男人和人，都可以生孩子。你以為這是男的讓步，對的施舍。放你娘的屁！我告訴你，這只是本該如此的男平等而已！」

我媽發泄式的一番話，徹底讓我爸啞口無言，失了骨頭一般跪在地上。

周圍，許多看熱鬧的人也用鄙夷的目看著我爸。

畢竟，現代像我爸這種老古董思想的人可不多了。

人群中，也有幾個懷孕的男子著大肚子，而他們的妻子就站在一邊，小心翼翼摟著丈夫，看起來恩無比。

我爸看著這一幕，久久失神。

難道，真的是他錯了嗎？

22

在我爸懷胎十月的這段時間，為了胎兒的安全著想，我媽倒沒怎麼待他，每天好吃好喝供著他。

只是依然早出晚歸，我爸獨守空房，失落痛苦。

這期間，爺爺也對他不睬不理。

每天，家里只有保姆和機人的存在。

他想抱一抱我哥，可我哥早就被我媽帶去了外婆家養。

我爸，徹底陷了孤立無援、舉目無親的境地。

在這種況下，人是很容易胡思想的。

他往日最彈琴作畫，自以為超然俗。

可如今再提筆撥弦，卻再了無趣，只余寂寥。

他開始在這片只有自己的孤獨里，回想著過往的點點滴滴。

反復地拷打自己犯下的每個錯，被自己僅存的良心一遍遍拷打著。

他想起從前往事。

校園里，他對妻子一見鐘，步步追求。

年時，他向，向天空，向世界許諾，這是他此生最重要最喜歡的人，他會一直一直保護，直到生命的盡頭。

可是，他后來是怎麼做的呢？

他一次次讓失，讓痛苦，讓絕，他還覺得理所當然。

進了婚姻的墳墓，也許還潛藏心底，但熱已被消磨殆盡。

他的人生觀、婚姻觀、世界觀，也許本就是錯的。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他在婚姻里傷害了他此生摯，還毫無察覺。

都說回頭是岸，可為何，他回頭卻什麼也看不見？

23

九個月后，我爸被推進了產房。

他目的最后一眼，是妻子在漠不關心地打游戲。

他的父母和岳父岳母在攀談些什麼。

沒有人關心他，沒有人注意他。

而當真的面對刺眼的白熾燈那一刻，我爸才得到了真正的懲罰。

分娩的痛，在醫學上被定義為十級疼痛。

而比分娩更痛的是什麼？

是在分娩時，一個人面對那種未知的恐懼，一個人在鬼門關里闖的那種孤寂！

是痛到極致，想起另一半事不關己的模樣那種心間不控制浮起的鈍痛！

綿延不絕，蝕骨腐。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不，錯了！

都錯了……

是他從前為什麼要那麼對才對！

那一刻，我爸痛哭失聲。

終于明白何為生育之痛，何為自食惡果。

24

我剛出生，一睜眼就被抱離我爸的邊。

「是個小公主呀，太好了！」

「妹妹真可！」

「我的乖孫喲！」

我媽抱著我滿眼激，半眼沒看剛分娩完的虛弱丈夫。

我爸則蒼白著臉，努力探著脖子想看一眼辛苦生下的孩子。

可所有人都只圍著我轉，沒有一個人關心他。

因為現在，他只是一個生育工罷了。

哥哥已經一歲大了，他坐在爺爺的懷里，好奇地張著周圍，目漸漸停留在躺在床上、一臉虛弱的人上。

他久久看著，然后懵懂無知地笑了。

而我爸，眼里的熱淚再次源源不斷地流出。

懷孕的這段時間，他變了自己從前最討厭的模樣。

脆弱敏，悲秋懷傷。

沒有一天不在后悔，沒有一天不在痛苦。

可縱然如此，也沒有人愿意原諒他。

如今愿意對他笑的，只有什麼也不知道的兒子了。

25

坐月子期間，依然沒人管我爸。

床上，他虛弱無力，面蒼白，全是死皮。

「水。」

「水。」

……

他絕地哀求。

我媽向他，滿臉無奈：

「我每天

都很忙的，為什麼什麼事都要我幫你做？」

爸爸滿臉痛苦，似乎回憶起了什麼悔恨的事，淚流滿面：

「對不起，對不起小瑩！我當初……不該那麼和你說話，不該那麼對你，都是我的錯……」

我媽又嘲諷地勾了下角，緩緩倒了杯水，然后在他期盼的目下，漫不經心全潑在他臉上。

「你是后悔讓我懷孕時還干一大堆家務？還是后悔在我渾疼痛、臥床不起的時候，你在外面？」

每說一句，我爸的面就蒼白一分。

「還是后悔在我艱難生產之時，你在漠不關心地玩手機？抑或是我坐月子之時，你連一杯水都懶得給我倒？」

最后，我爸面枯敗，毫無，一句解釋的話也說不出。

很久以后，我媽嘆了口氣：

「可我和你不一樣，你是人渣，我不是。」

說完，默默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

然后，在我爸又燃起希的眼神下，釋懷無謂道：

「離婚吧，我們結束了。」

26

故事的最后，是我爸媽離婚。

雙方父母都無條件支持。

我爸本該凈出戶，但出于人道主義，我媽還是分給了他一部分財產。

從頭到尾，我爸都是不同意離婚的。

但現代法律，極其注重個人的自由。

婚姻不再像牢籠，像大網，像契約，而是像一艘隨風飄的小船。

夫妻雙方只要有一方在沒有出軌等道德方面的原因下，有離婚意愿，另一方都只能無條件答應。

這艘婚姻的小船，當初可以決定買票上船，如今也可以隨時下船。

因為沒有任何的損失與代價，所以現代人的人生觀和家庭觀一向不太沉重，一切以自由至上。

二婚、三婚、多婚，都是很常見的事。

單親小孩、重組家庭也從來不會被有眼鏡所看待。

因為這個事太玄幻，婚姻這個事太難說。

一對人，因為綁定在一起，若哪天被消磨殆盡，自然也沒有繼續被捆綁、麻木地度過余生的必要。

婚禮上的許諾誓言也許是一輩子的，但不幸福的婚姻絕不應該是一輩子的事。

每個人都有追逐自我和自由的權利。

若真的相過，另外一方就應該選擇放手釋懷。

而我爸卻難以接離婚, 糾纏多年。

但在我三歲這年，他終于徹底釋懷。

27

他不再像從前的每一天一樣蹲在我家的門口, 祈求著我媽的原諒。

大概是這三年里我媽并未再婚，給了他希。

其實我媽不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 只是曾在婚姻中到了傷害, 不想再用婚姻捆綁住自己的余生。

像很多人一樣談起自由的。

永遠年輕，永遠熾熱。

的狀態比從前結婚時好得多。

面對我爸的一次次挽回, 只是淡然之：「你不用再給孩子們送什麼東西, 他們被我照顧得很好。如果想看孩子，應該在每周星期三來, 而不是天天來。」

我爸也在一次次挽回后，明白有些事是無法再挽回的。

那一天, 我媽去參加晚會了。

我和哥哥在客廳里搭積木。

我爸走了進來, 將我們抱在懷里。

那時, 我們還不知道這一切過往的故事。

我和哥哥還喜歡這個經常來的男人。

他會給我們帶好多新奇的玩, 還給我們當馬騎。

可這一次, 他只是抱了我們一會兒。

然后在桌上留下來一封信，就默默離開了。

那次, 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見到父親。

而很多年以后，我翻到了那封信，信上寫著：

【親的瑩瑩,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恭喜你擺我這個人渣了，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面對我這幾年的糾纏，你一定很困擾吧？其實我發現了, 你每次看到我時，都會抖的指尖，皺起的眉頭。

這些生理的反應，一定是因為我從前對你造的傷害吧？

可是我還是不忍心放手，不忍心我們的就這樣結束, 我想要贖罪，我想要滿骯臟罪孽的自己能得到一寬恕，我奢想著有一可能你會原諒我。

對不起, 那時一次次地忽視你的痛苦和求。

對不起，那時一次次讓你絕讓你心塞。

對不起, 那時在你到覺渾都快著火的時候，連一杯水都不愿意給你倒。

我明白再一遍你過的罪，也只能解你心頭之痛, 所以我已經也不配出現在你面前。

從前的我, 總認為男子比子強，男子該保護好子。

可這三年

來，我睜開眼睛認真看這個世界，我才發現我錯了, 錯得徹頭徹尾。

男子的也許比強大, 但每個人的靈魂都是平等的。

有的人靈魂強大，有的人靈魂懦弱。

而我，既沒有比你強，也沒有保護好你。

我帶你的, 從來只有傷害和失。

希你日后的一切日子都好。

以后，想起我的時候，就當我死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