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中，我綁定了一個代人干活系統。

代替別人完不屬于我的工作一次，就能獲得 8888 元獎勵。

我每代替誰干一次活，ta 名下的資產就會莫名其妙地減 8888 元。

以及，ta 會早一天退休，喪失勞能力的那種退休。

我將信將疑，寫下了總給我穿小鞋的上司的名字。

最后，徹底破產、神錯。

而我，發財了。

對，就是這麼爽。

1

職大廠近三個月，我胖了十斤。

大家都說我是由于連續不斷的加班和夜宵引起的力胖。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反正除了胖，我臉上還瘋狂冒痘。

要知道，我整個青春期都沒長過一顆青春痘。

所以，有點離譜。

我們公司，興許因為是互聯網大企業，現在正于爬升期，有點變態。

無論什麼崗位，都要求員工二十四小時開機待命。

無論是客戶、上司，還是同事的電話，都必須三聲之接聽。

無論什麼崗位，都沒有年假。

最大的福利就是，食堂免費提供夜宵。

隨你吃。

我的直接上司馬小姐經常對著我滴滴地嘆：「家都沒有那麼溫暖，是不是？」

「再說了，沒有公司，何以為家？」

這話其實也沒錯。沒有公司，就沒有工資，沒有工資，連房都租不起，在這偌大的城市，確實是沒有家。

一大早到公司，馬小姐就讓我幫打開電腦，登錄的工號和碼。

馬小姐之前的部門是研發崗，屬于彈上班人群。

到了現在這個部門以后，公司系統沒有改過來，也就鉆空子，三天兩頭讓我幫登錄公司系統。

然后自己，經常十點以后，姍姍來遲。

公司領導來問，還要幫打掩護。

這不，剛才徐總就轉到了的工位前，問我去哪兒了。

我很沒有原則地，說去上廁所了，馬上回來。

屁還沒坐熱，媽媽給我打電話。

沒想到外公肺炎，病危，在 ICU 里住了一個禮拜了。

媽媽說，外公可能快不行了，想讓我回來見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上一次見到外公，還是在年初。

那時候，他還能神矍鑠地跟我玩牌。

我本來計劃，畢業典禮后，回老家待兩個禮拜，陪陪家人，見見朋友。畢竟，人開始上班以后，就很難有那麼長的假期了。

于是，按照計劃，我在報到申請電子流上填寫了報到日期。

誰知，畢業典禮的頭一天，馬小姐跟我重新約定報到日期。

馬小姐的聲音不帶緒：「你考慮清楚，如果按照你之前填寫的報到日期報到，職位不一定保留。」

「什麼職位不一定保留？」我想明確。

馬小姐不耐煩起來：「就是工作可能不保！你知道有多應屆生打破了頭想進我們公司嗎？」

「你不來，別的人來了，到時別后悔！」

想起找工作時一的筆試面試，群面單面，我確實被嚇到了。

臨時退票、改簽，畢業典禮的第二天，我就拖著行李到了公司。

接待我的 HR 還驚訝的，說我屬于報到最早的一批。

后來，我才知道，因為馬小姐的下屬臨時辭職，手底下除了一個文員，沒有其他干活兒的人，所以才急需招人。

媽媽告訴我外公現在在 ICU 后，我心里無比地后悔，為什麼當時不堅持。明明當時有兩個禮拜，可以好好陪陪他的。

我跟馬小姐請假，就請今天一天。

我的計劃是，馬上趕往機場坐飛機回去，下午看看外公，見最后一面，坐最晚的紅眼航班趕回來，明天照常上班。

馬小姐斜吊著眼睛，手里把玩著一支筆，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員工守則沒學習過啊？」

好像是個反問句。

果然，沒等我回答，又說：「我想你應該學過。公司的事假，只針對父母、子有事。你媽媽不是還在人世嗎，為什麼不能理，非得讓你回去呢？」

我說：「我媽不是理不了，是我想再見外公一面。」

冷笑：「最不最后一面的，有必要嗎？」

我瞪著，很想說，除父母外，你從來沒有過別的親人嗎，不懂是不是？

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敲擊在桌面上的筆恰到好地停住了。

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哎，你是不是三個月試用期快到了？」

又倒吸一口涼氣，長嘆一聲：「這個關鍵時間點請假，影響非常大呀。」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預想過馬小姐可能

會為難我，但沒想到會把試用期抬出來說事。

用很小的聲音說：「我可不了誰的外公生個病都要跟我請假。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來請，假請不完了簡直。」

我氣得咬牙關，想想三個月的試用期，沒發作。

我沒有見外公最后一面。

當天晚上，媽媽打電話來，外公去世了。

我翻了翻員工守則，喪假請不了。

媽媽安我，后天就是周六，我周五晚上趕回來，還能趕上追悼會。

深秋，一只灰的大飛蛾繞著出租屋吊頂的白熾燈轉圈。

我們老家的說法，家里有親人去世，如果緣分夠深，葬禮前后就能看到型比較大的飛娥。

我躺在出租屋床上，盯著那只大飛蛾，默默流淚。

這時，我聽到了一陣賽博電子音，原來我無意間綁定了代人干活系統。

只要代替別人完不屬于我的工作一次，就能獲得 8888 元獎勵。

而且我每代替誰干一次活，ta 名下的資產就會莫名其妙地減 8888 元。

以及，ta 會早一天退休，喪失勞能力的那種退休。

系統問我：【請問您要綁定誰呢？】

當然要綁定馬小姐了！

2

我一整晚基本沒怎麼睡。

第二天，馬小姐帶著一陣香風姍姍來遲，盯著我，假惺惺地問：「你外公好點了嗎？」

如果不是剛才我又一次幫開機登錄，系統告訴我已經賺了 8888 元，我真的想跟。

而現在，看在錢的份上，我平靜地告訴，外公去世了。

夸張地作著手勢，還地擁抱我，用英語煽地說：

「My dear!!!Sorry for your loss!!!」

「Can you believe it?!!」

「Oh my god!!!I'm so sorry!」

無語。

我們又不是什麼外企，說什麼英文啊？

抱了一會兒見我沒反應，嫌棄地拍拍的香奈兒呢外套，不帶表地轉換頻道：

「一進辦公室就覺得好冷，李菲你去幫我看看，空調是不是開到正好 25 度了？如果不是，幫我調一下空調哈。」

賺錢的喜悅沖淡了我心的憤懣。

我幫把空調調到了正好 25 度，1 度不多，1 度不。

是的，系統很講信用，8888 元，又到賬了。

其實我很好奇馬小姐怎麼損失的錢的。

沒想到第二天我就知道了。

第二天，馬小姐故技重施，讓我給開機登錄，只不過，的聲音難得地，聽上去有點慌。

我問：「怎麼了，馬老師？」

其實我老師并不是出于心深的尊重，而是——要求的。

馬小姐三十五歲未婚恨嫁，對別人怎麼稱呼這一點異常敏。

尤其討厭比小十歲以上的人姐。

前兩天，跟我同一批職的一個男生稱呼為「馬姐」，氣得咬牙切齒，轉而把氣撒在了我上：

「你們這種才進社會的小孩兒就是不懂事。」

我其實有點納悶，你說你大我們十二三歲，你姐姐不開心，莫非您阿姨您就開心了？

「那應該怎麼稱呼？馬總可以麼？」

馬小姐雙頰紅，一雙手搖了兩朵冠花：「不行不行的。雖然已經在做著管理崗的事，但是行政級別畢竟沒有下來。這樣稱呼被公司其他人聽到了，會有想法的。」

我忍不住臉上冒黑線，您的下屬不就是一個我，還有一個文員，這就是傳說中的管理崗了？

言歸正傳，原來馬小姐又遲到是因為早上一出門，就剮蹭到了一臺蘭博基尼。

到了辦公室，忍不住跟眾人吐槽，比劃著的小拇指指甲蓋，大呼小：

「也就剮掉了我小拇指指甲蓋那麼大的一塊漆耶！」

「那麼小的一塊漆，車主竟然要我賠一萬八，還要不要人活啦？！」

有同事點評，畢竟是蘭博基尼，車主不算獅子大開口，沒問要個十萬八萬就算厚道的了。

「我也覺得是，」馬小姐絞著手指，「我也覺得車主對我有些好，才網開一面的。」

八卦的氛圍起來了，有人打趣：「開蘭博基尼呀？搞不好是個富二代。沒準兒你可以主一點，跟他發展一下哦。」

馬小姐立即嗔起來：「才不要呢！第一，我從來不圖錢，要圖錢我早就結婚了。」

「第二，生，無論多歲，都要保持矜持。只有矜持了，男人才會覺得你矜貴。」

怎麼剮蹭一下豪車連人的矜貴都扯出來了，我不咋舌。

馬小姐可以的，系

統讓損失錢財，還能從逆境中突圍，意外中找到機會。

眾人散去，馬小姐剛坐下。

便把一個一百多頁的 PPT 文檔轉手發給我，讓我總結注意要點，標注出里面提到的重要數據，并且形正式報告文檔。

「報告文檔您什麼時候要？」

「下周三之前吧，也不算太急的。」

說完，順手遞給我一瓶礦泉水：「你手勁大，幫我開一下。」

行，反正我是漢子，瓶蓋一扭就開。

我沖了一杯速溶咖啡，開始一頁一頁看文檔。

馬小姐的工位就在我的旁邊。也是奇怪，慢悠悠喝了一杯冷泡安神花果茶后，反而于一種晃神的狀態。

反正我抬眼看了好幾次，都在點開微信對話框，想要輸點什麼，最后又惆悵地放下，這種無線循環模式中。

這天早上難得地沒有找茬，世界清凈不。我一口氣看了五十多頁 PPT，終于覺得可以歇會兒，于是打水上廁所。

才廁所蹲位，馬小姐的電話就來了。

條件反一般，響了兩聲我就接起了電話。

馬小姐很生氣：「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你跑去哪兒了？！」

心里忍不住吐槽，大姐，我在蹲坑，你是不是要進來陪我一起聞味兒呀。

其實我離開不過兩分鐘。

我告訴我在廁所，肚子有點不舒服。

很晦地，暗示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回到工位。

聽到我在廁所，馬小姐不耐煩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那也不耽誤你干活兒。」

讓我把上次與總部的人一起開會時，提到的幾個會議文件全部找出來給。

「立刻、馬上，我現在就要。」

馬小姐一刻也不能等的語氣，讓人很納悶。

一早上這姐姐都在釣魚，怎麼就忽然這麼努力拼搏了？

上次跟總部的同事一起開會散會后，現場我去問總部的同事拷貝了那幾個文件的電子版，以備不時之需。

回分公司的班車路上，馬小姐卻嗤之以鼻，低聲音訓斥我：「那種破文件，有什麼好學習的？你還地找人家要，本就沒有必要嘛。」

我懶得提醒當時是怎麼說的了，只簡短答道：「等我回到工位就找給您。」

馬小姐質疑的語氣起來了：「不用回工位發呀。我不是早就讓你在手機上做一個公司文件的文件夾，方便我查看文件的嗎？」

「怎麼，難道這幾個文件沒有 update 進去？」

我當然把這幾個文件放進去了。

只不過，出于安全考慮，在手機上的所有文件，我都設置了碼。

畢竟，進公司報到第一天，公司的安全部門就給我們新員工做了安全培訓。

開機碼要求三個月一換，而且必須至含有數字、大寫字母、小寫字母、特殊字符。

當時的安全部門老師強調，尤其放在個人手機上的文件，必須要設置碼，以防萬一。

我告訴，因為不在工位，沒法把完整的文件直接找出來發給，只能把文件鏈接和碼發給。

馬小姐說：「你發過來吧。」

沒過一分鐘，的電話又來了。

一開口就是暴跳如雷：「李菲你怎麼回事！！」

「給的碼怎麼是錯的？！」

「辦事兒也太不靠譜了！！」

錯的嗎，我一邊答應著一邊翻聊天記錄，沒錯呀。

碼包括兩個數字，兩個大寫字母，兩個小寫字母，還有一個特殊字符。

我自己試了一下，完全沒問題。

想了想，我提醒道：「馬老師，您注意一下大小寫，還有，復制過去的時候不要留空格。」

等了一會兒，終于傳來懶洋洋的聲音：「行，了。以后注意，碼別搞那麼復雜。」

臨掛電話，還在賴賴：「一個破文件，碼搞那麼復雜，防誰呢，有什麼可防的呢真是的。」

掛了電話，系統提示音響起，我又進賬好幾萬。

雖然社畜拉個屎都不得清凈，但因為有錢到賬，好像也沒那麼難熬了。

畢竟，照這個速度，我很快就能賺到幾百萬。

幾個月以后，馬小姐應該就可以榮而面地退休了。

3

剛從洗手間里出來。

部門老總的書，從鏡子里看著我，抬手同地拍了拍我的肩：

「李菲同學，年紀不大做事效率還高，上個廁所還把公給辦了。不錯不錯。」

這，應該是夸我吧？我謙虛了兩句。

書姐姐對著鏡子一邊補妝一邊說：「你有空提醒一下馬艷。公司業務轉型配合文化轉型，幾個要鋪開的大活，該組織起來分配任務了。早幾個月前，你還沒來的時候，就在徐總面前保證了的，來牽頭

，今年年底前做出點眉目。」

這事我略有耳聞，馬小姐在我面前抱怨過幾次，說自己給自己挖坑了。

「可現在一點靜都沒有。徐總昨天問了一，好在他忙，我打了個馬虎眼，過去了。你們抓，下次徐總再問，我可不幫你們打掩護了啊。」

我點頭：「會抓的。」

書姐姐正準備走，又說：「聽說你家里有人去世了，怎麼不回家看看？」

我想說，馬小姐不同意。

但想到這里是公共衛生間，保不齊說點什麼傳到馬小姐耳朵里又變形什麼樣子了。

于是我說：「您也知道，人事多。」

多的我就沒有說。

也許大家都知道馬小姐是什麼風格吧。

書姐姐竟然悄聲在我耳邊道：「沒事兒，不就請個一兩天假嗎？親人去世畢竟大事，我幫你跟說說。」

我趕制止。

多一事不如一事，有人特意找馬小姐說這事，不定還以為我背后嚼什麼舌。

回到工位，我轉告馬小姐徐總書代的事。聽完，的臉上晴不定。

過了半小時，下定決心般長嘆一口氣：「不能再拖了。」

先讓我列一個參加會議的名單出來。

因為會議涉及好幾個部門的老大，這些人出差和會議又極頻繁，又馬上讓我去跟這些老大的書一一確認可行的時間。

最后，終于湊出了一個他們都有空的時間段。

竟然在下下個月的某號。

無論怎樣，總算是敲定了。

我長舒一口氣，打算放松兩分鐘。

還沒等我緩過神，一沓文件甩在我面前：「這幾頁紙幫我復印一下。」

「還有，總部的那幾個文件……電腦上看得怪費勁的，順便幫我打印出來。」

「記得，要雙面喲，節約用紙。」

我們這層的打印機設置在角落。

「轟隆隆！」「轟隆隆！」打印機綠的時不時閃爍一下，我機械般地去取打印好的材料。

雖然系統誠不欺我，從早晨到現在，馬小姐各種指使我干活，到賬好幾筆。

但是，我一點都不開心。

我天天的，就為了這些破事，連外公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想起小時候，中午我忽然想吃蝦餃，外公頂著烈日也會馬上出門幫我買。

我喝冰鎮汽水，我媽不讓我喝，外公借口帶我出去玩，讓我喝了再回家。

考試沒考好，我爸批評我，外公說，孩子快樂最重要。

年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外公那麼疼我，竟然連他的葬禮都只能明天晚上趕回去參加一個尾。

我像話嗎？

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我爸媽其實一直希我回老家工作，上著穩定的班，結著穩定的婚，過著穩定的生活。

但是我還年輕，不想現在就那麼穩定。不論以后改變主意，再選擇哪條道路，我也想趁此開闊一下眼界。

大三大四那幾個假期，每次回家，針對我畢業后的去向問題，跟我爸起過好幾次沖突。

最后一次，他放話說：「你執意要在外面我也不想管了！但是，你不要指我和你媽對你有任何支持！告訴你，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能混就混，不能混就滾！」

雖然我媽沒有說什麼，但我知道，這件事上，和我爸是達共識的。

剛到這座大廠云集的大城市時，租房要押一付三。

就連這筆費用，都是我大學兼職時事先攢好的。

不然，我連房都租不起。

對于剛畢業的應屆生，大廠薪資相對較高。

老實說，很有力。

我承認，目前我確實需要這麼一份工作。

但是，我也確實想早點回去看看。

4

回工位后，我把打印好的文件放在的手邊。

馬小姐敲擊鍵盤的手不停，悶哼一聲，表示知道了。

我鼓起勇氣說：「馬老師，我還是想請假——我想送外公最后一程。」

馬小姐終于停止了敲鍵盤，扭過頭看著我。

一副難以理解的神。

嘆口氣，把鍵盤一推：「外公這種親人，說起來其實已經隔了一個輩了。按照公司文件，都不符合喪假的標準。如果是你父母去世——」

我不自覺了拳頭，咒人呢。

馬小姐似乎到了我的憤怒，話鋒一轉，語帶譏誚：「我要不同意，就顯得我不近人似的。你非要請假，我又能說什麼呢？」

頓了一下：「你打算什麼時候請？」

我說：「當然越早越好。」

馬小姐想了一會兒：「你從明天開始請吧。加上周末，相當于休息了三天，可以吧？」

說完，馬小姐不再看我

。

發泄似的，噼里啪啦地用力敲擊鍵盤，邊敲邊不停嘟囔：「三天假，爽喲。」

懶得理，得知可以請假，我第一時間就去查看機票。

萬幸，今天最晚的一班飛機還有票，我趕訂了。

票剛訂完，聊天框里，又收到來自馬小姐的新指示：

「請假歸請假，不能耽誤任何工作！」

「今天早上讓你寫的報告，況有變，最晚最晚明天早上必須反饋給我！」

文檔給我的時候還說下周三反饋，現在又說明天早上就得給。

明顯是對我請假帶有的緒化反應。

但，我又能說什麼呢？

只要質疑，肯定會拿「都是為了工作」的理由來打發我。

我一盤算，容有點多，時間有點趕，于是開始馬不停蹄干活兒。

為了趕工，中午那餐飯我打算幾片餅干糊弄過去。

書姐姐在聊天窗口問我請到假沒有，我告訴為了請假中午要加班，竟然給我從食堂帶了一份飯。

嗚嗚，還是有好心人啊！

趕慢趕，下班時，報告我只做了二分之一。

我們公司大部分人是早九晚六。馬小姐的考勤卡是彈上班，每天也需要上滿八個小時，扣除午休一小時，因為每天十點才到，所以的下班時間永遠是，雷打不的七點。

六點零五分一過，同事們陸陸續續地開始走人。

我進公司的第一天馬小姐就說過，一個人的下班時間，永遠不能早于的上司。

平時，無論我到得多早，都會陪著熬到七點。

但是今天，到了六點十分。

我坐不住了。

我對說：「馬老師，我趕飛機，今天能先走一步嗎？我保證，報告今天熬夜也趕出來。」

眼皮都沒抬一下：「你幾點的飛機啊？」

我老實地告訴是晚上十點的飛機。

看了一下時間：「你七點之前走都來得及呀，不用那麼趕吧？」

我很想說，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歸心似箭。何苦來，那麼缺人陪的嗎？

但現實中，我只能沉默以對，含糊地「唔」了一聲。

馬小姐見我不接茬：「你今天趕飛機，也不要你干什麼活兒了。但我晚上有人約了咖啡，今天累得慌不想彈了，你去幫我買晚餐回來吧。」

還特別指定，要公司附近某某家的某某款拉面，還要配上一杯拉面館旁邊肯德基的可樂。

這個時間，要去兩家店。

那家拉面店有點火，又趕上下班飯點，可想而知。

于是我也沒客氣：「我真的趕時間，您個外賣可以嗎？」

馬小姐像不認識我一樣盯著我。

然后，冷笑一聲，一字一頓地說：「李菲，你明天的請假電子流我還沒批的。你也知道，擅自曠工，公司是什麼規定。」

又是威脅。

行，不就買個晚飯嗎。

我一算時間，抓點來得及。

先在手機上下單選自提，然后，騎上停在公司門口的共單車狂奔。

一來一回，加上等餐的時間，半個小時搞定。

回到辦公室時，馬小姐心明顯很差，低頭刷著手機，一片綠。

也沒避諱我：「票跌得，一塌糊涂。幾個月白干了簡直。」

我心想，系統可真好，系統可真妙，系統可真是呱呱。

揭開外賣盒子，皺眉：「湯灑了一點。」

我沒辯駁，湯確實灑了一點。

「面也有點坨。」

是有點坨，過了半個小時了，能不坨嗎。

揭開可樂的蓋子：「冰塊有點小。」

沒錯，一路顛簸，冰塊確實化了一點。

想到票虧得厲害，到店取餐的費用，不提，我也懶得跟計較。

不過，大小姐您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馬小姐掰開一次筷子，氣若游地說：「你走吧走吧，去趕飛機吧。」

我背上電腦包就跑路。

雖然馬小姐讓我明天早上報告的要求很苛刻，但是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

在機場候機時，在飛機上時，一刻不停地干活兒。

可是，容實在太多了，下飛機時，報告還是沒有寫完。

5

一路趕慢趕。

十二點前趕到殯儀館，穿上孝服，戴上孝巾，洗手，上香，磕頭。

終于見到了外公最后一面。

他安詳地躺在水晶棺里面，似乎與我記憶中他的生前模樣，并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靈堂的花圈，旁邊的長明燈，和響亮的哀樂，都在提醒我一個事實。

天人永隔。

我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哭不出來了。

心臟仿佛被挖了一大塊，空的。

殯儀館深夜。

手機一直在振，不依不饒的。

本來想不接的。

我媽在旁邊問，是誰那麼晚了還找我，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這個時候找我的人，除了馬小姐，還能有誰？

竟然還是視頻電話。

怎麼，想確認我是不是真的奔喪？

我無奈地接了起來。

屏幕里馬小姐語氣不善，指責我為什麼不接的微信電話。

「我都打了三遍了。」強調。

「我剛才在上香，不太方便。」我說。

「那也不耽誤——」應該是瞄到了背景里的花圈，語氣忽然小心翼翼，「不說這個了，你節哀哦。不過還是要確定一下，報告你明天上班前能發我吧？」

我簡短地說：「熬個夜，可以的。」

一天到晚，馬小姐終于說了幾句人話：「李菲，辛苦你了。你要知道，我忽然這麼急著要這個報告，也是為了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并不是為難你。如果你對我有誤解，那就是你不夠了解我，因為我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的。無論我們工作中遇到什麼沖突與矛盾，你要相信這一點，好嗎？」

我說：「沒關系的，理解，大家都是為了工作。」

我是真的理解。

更何況，這工作還有錢賺，您還能早點退休。

半夜在殯儀館加班，這業務繁忙的程度。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麼日理萬機的大老板。

而實際上，我只是一個請一天假都要求爺爺告的苦打工人。

到了凌晨三點，終于弄完了，便給馬小姐發了過去。

發完順便刷了一下朋友圈。

原來今晚馬小姐吃完拉面去約會了，文案奇奇怪怪：

「別人是不打不相識，我們是不不相識。」

「謝謝咖啡，比心。」

我琢磨過來，敢跟約咖啡的人，是那個蘭博基尼富二代啊。

第二天，并沒有因為請假，馬小姐就徹底放過我了。

似乎忘了我在奔喪。

上午九點過五分開始，時不時我一下。

發個什麼文檔，找個誰的電話，幫訂個多大規模的會議室。

等等等等。

其實這些事，自己也能做。

可偏偏要人遠程來做。

我媽看我手機不停震，言又止：「菲菲，你……是不是男朋友了？」

唉，我倒希是。

我告訴我媽，沒有男朋友，一直都是現在的上司在找我。

老媽不滿：「怎麼人回家參加葬禮了，這人還揪著不放？真是不懂人世故。」

我跟老媽解釋了公司的不許關機，以及三聲必須接起電話的規定。

于是老媽轉而開始吐槽，吐槽大公司的工作如何缺乏人味，如何缺乏穩定，吐槽我如何不聽和我爸的話。

認為，一個工作而已，搞得那麼辛苦，那麼狼狽，一個月不吃不喝也買不起一個平米。

最后總結：「你這工作真沒什麼意思。」

雖然說得不無道理，但我不想聽這樣的話。

沒敢告訴系統的事，怕被嚇死。

更怕以為我神出問題。

來去匆匆。

周六外公的追悼會一結束，我媽就催著我趕回去。

我還想待到周日下午再回，結果我爸開始冷嘲熱諷：「你還是趕回去吧，這里廟小，裝不下你這尊大佛。」

這就是選擇離家在外工作的游子，非常痛苦的一點。

明明我們只是想趁年輕看看更廣闊的世界，卻被人誤認為是野心膨脹，看不起這，看不起那。

真的不是這樣的。

我爸這樣說，傷心歸傷心，我還是回去了。

6

周一。

馬小姐破例沒有遲到。

摘下墨鏡，上下掃了我兩眼，開始怪氣：「休了個假，臉不錯啊。」

我沒搭的話。

我怕我一出口就是，你管別人家有人去世了去奔喪休假？

那我祝你天天休假好不好啊。

打開電腦，只是一個工作日和一個周末沒有看郵箱，沒想到竟然了。

好幾頁的未讀。

仔細看下來，明確需要我干活兒的郵件其實也不多。

一大堆抄送，有的發件人都不認識。

等等，有一封郵件，人力資源部發來的。

原來是通知我，由于我三個月試用期已滿，這周之要完新員工轉正答辯會議，要求新員工的上司來組織參會人員。

「如果答辯未通過，公司有權無條件

辭退員工。」

這封郵件，也抄送了馬小姐。

這事對我來說重要，我主找通：「馬老師，這周我的轉正答辯會，您看哪天您方便？一個鐘頭應該就夠了。」

馬小姐垮著臉：「煩不煩啊，你知道我最近有多忙的，還要忙你的事兒。」

我說：「是的，麻煩您了，這也是公司規定。」

馬小姐鼻子冷哼一聲。

我想了想說：「要不，您確定您哪個時間段有空，哪些人需要參加，我來通知。會議室什麼的，我自己來定。您看這樣可以嗎？」

聽了這話，馬小姐終于查看日程表，反反復復看了半天，不不愿地道：「我就明天下午有空，你能行嗎？」

上會的材料我倒是老早就準備妥帖了，但是——

時間太趕，我沒訂到會議室！

還好遇到書姐姐，見我哭喪著臉，問我遇到啥難事了。

我就告訴了。

「小事兒，」說，「徐總明天下午出差不在公司，反正人也不多，你就用他的小會議室吧。」

會議通知得有點趕，跟我工作有對接的同事，現場到了三分之二。

剩下的，電話接。

工作匯報完了，到每個跟我工作有對接的同事提出意見。

都是一頓夸夸夸。

最后，到馬小姐。

馬小姐正襟危坐，腰板得筆直，清了清嗓子：「李菲工作還是能按要求完的，但是不夠積極主。」

其他的人都勸：「不錯了，要求別那麼高。」

搖搖頭：「個人主義工作作風明顯，奉獻神不夠。」

我不服氣，守著靈都在趕報告，還不夠奉獻？

有同事質疑：「馬艷，這話說起來有點重，李菲哪件事讓你覺得很不滿意？」

馬小姐立馬回懟：「不是我不滿意，是的一些我行我素的做法，讓人覺得，可以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比如？」

「比如非要請假，再比如……」馬小姐搖搖頭，「說起來都是一些小事。」

有同事說：「小事你也提一下吧。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對李菲也是一種幫助。」

絞盡腦想了半天，說：「公司的迎新宴會你們還記得嗎？」

大家都一頭霧水。

我也很懵，迎新宴會上發生了什麼？

故作玄虛地說：「李菲就沒有喝酒！我怎麼勸都不肯喝。整個飯局，就在那兒坐著不，也沒有積極地去跟同事們敬酒，缺乏年輕人應該有的活力。」

當時，馬小姐勸我喝酒，我說自己酒過敏。指著我哂笑，說我頭，會找借口。

而實際上，我真的酒過敏。

大二聚餐時我喝過一次，就喝了一小杯啤酒，結果全起了小紅疹，在醫院輸了三天才消下去。

那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喝酒。

至于我在宴會上坐著不，我怎麼？又不會喝酒。

聽說有人可以端著飲料給人敬酒，但是我真的沒有那麼社牛。

我做不來。

再說，我們這個崗位說到底也就是行政類崗位，是否會喝酒，有那麼重要嗎？

大家不知道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

氣氛一度很尷尬。

馬小姐擺擺手，嫣然一笑：「算了算了，我的人我自己下去教育，散會吧。」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我的轉正答辯，看來是通過了。

也許馬小姐說得有道理，可能我真的我行我素吧。

反正我面對，實在懶得積極主，也缺乏年輕人的活力。

日子就這麼犬牙錯地過下去。

除了日常工作，幫馬小姐干各種私活，已經為了我的習慣。

拿個快遞，買個咖啡，幫清潔辦公桌面……都是日常。

上個周末，表姐一家來玩，說要去看房，完全沒空接待，便把這事徹底甩給了我。

的要求是：「要拿出做項目的神來對待，保證他們高興而來，滿意而歸。」

可以料想的諸多雜事。

如果沒有系統，我想多我會有點委屈。

不過，因為有了系統，我卻干得興致盎然。

計劃行程，訂機票，訂酒店，訂餐廳，提前在網上買游樂場的票，接送機……總之一條龍服務到底。

謝馬小姐，讓人賺錢的同時，還讓人驗了一把當導游的樂趣。

7

第一次跟馬小姐出差。

乘坐高鐵去臨市開一個行業會。

好幾天前，就大張旗鼓地開始讓我準備。

工作匯報幻燈片自然我來做初稿。

然后按照的要求改，直到滿意為止。

會議還通知，建議每個公司準備雙語匯報材料。

容不。

我建議找公司的翻譯部門，幫我們翻譯一下參會的材料。

馬小姐眼睛一瞪：「翻譯多貴啊，哪有那麼多閑錢？」

那怎麼辦。

我來辦。

好在現在的翻譯件多，在線翻譯一下，然后再捋捋，將就也能用。

馬小姐明顯很重視這次出差。

讓我想不通的是，只是去開個兩天的大會，有必要前前后后把六套都送去干洗店嗎。

是的，拿不定主意，今天送這一套去干洗，明天又送另一套。

當然，跑的只能是我。

好在，這幾天因為要幫取送的名牌服，倒是沒有著我坐到七點以后才準下班。

這天，跟我約定，在離家最近的地鐵口頭。

可以，很人道。

第六套服拿給時，看出滿臉不高興。

「怎麼了？」我禮貌地問了一下。

「李菲，你覺得我要不要重新買一條小黑？」

對于我這種租房狗，所有的服都能塞下一個大行李箱的人，講真搞不懂的邏輯。

我斟酌著：「您要是覺得想買，那就買一條。」

馬小姐財大氣，馬上抓著我去專賣店陪買了一條。

其實憑我的審，還真看不出好歹。

幸好專賣店的人能說會道，每個人都在夸：「好看的，氣質出眾！」

沒想到買高鐵票這種小事馬小姐也能玩出花來。

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

公司給的報銷標準是二等座。

只接 1D 和 1F 這兩個座位：「每個車廂也就第一排能湊合坐坐，空間稍微寬敞一點，其他的座位彎得酸疼。」

我也有點佩服自己，被購票系統鎖了兩次后，還真給刷到了想要的座位。

工作苦嗎？

沒覺得太苦，反正出這一趟差，保守估計，系統到賬一百萬。

到了高鐵上，馬小姐和我都輕松了不。

我正想打會兒手機游戲。

忽然，地掏出了 iPad，給我看起了的照片。

全部都是大頭照，有個十來張。

親切地拍了拍我的手：「李菲，你看，我哪一張照片適合用來相親？」

還用得著去相親？

我忍不住問道：「上次那個蘭博基尼帥哥呢。」

「嘖」了一聲：「別提了，那麼有錢，卻那麼摳，一杯咖啡就想追我，有沒有搞錯。不過，他那里有些行業訊息，時不時可以分，這人也不算完全沒用。」

看來與富二代沒功這件事倒是沒有影響到。

馬小姐興致，每一張照片都讓我分別給出是否合適用在相親機構的理由。

強調：「要認真幫我選。不能直接說，這張照片好看還是不好看，知道嗎？」

我應該到萬幸。

幸好只是讓我給出理由，而不是讓我對每一張照片做 SWOT 分析。

什麼伴君如伴虎。

什麼中華文字的語言妙。

總之，天天與馬小姐在一起，我覺得自己長好快。

千挑萬選了一張，馬小姐戴著蛤蟆鏡的照片。

眼鏡夠大，反正我完全看不出照片里的人是。

但是只要滿意，我的日子就好過。

見鄭重其事修片的樣子，我忍不住八卦：「這家相親機構，有什麼特別的嗎？」

馬小姐臉瞬間紅，神神地道：「我跟你說，你可不許告訴其他人。」

「這家的紅娘告訴我，一年三十萬的服務費，保準能找到真。」

原來只需要花三十萬就能找到真？

我很想提醒，但想想對我也不怎麼樣，所以還是算了。

開完會，參會的人聚餐。

剛開席，馬小姐就要溜號。

因為，蘭博基尼車主也到這座城市出差，約了。

那麼巧，什麼況？

在高鐵上，不是信誓旦旦地說「別提了」嗎。

不是已經準備積極相親了嗎。

馬小姐把我出來，低聲道：「李菲，反正這次公司里就我倆出來，你幫我應付應付。」

「我最近有點難。也是怪，各種理財產品，買什麼虧什麼，票基金砸進去太多了。」

「今天晚上，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想到這一局又穩賺 8888，我當然滿口同意。

8

大廠的事真的多的。

有時候即使沒有事，有人也能搞出事來。

出差回去后不久，培訓部門又組織考試。考試的容，是公司業務知識能力考核。

其名曰：「每個人都要更懂公司的戰略、

產品、技，才能在自己的崗位上，為公司更好地奉獻。」

馬小姐有段時間不在我面前念叨：「在大廠上個班，就跟在青樓里賣個差不多：非得榨干你最后一滴才讓你下鐘，哦不，下班。」

這句話倒是有道理的。

學習材料是十五個文件夾，每個文件夾里面有若干文件和幻燈片。

差不多可以用浩如煙海來形容吧。

考試時間段，每天可以考三次，九十分才合格。

公司很多人苦連天。

但是我沒有。

每天下班回到住，沒事我就打開學習材料看看，拿出筆和小本子來記記重點，學習讓我快樂。

或許不是學習讓我快樂。

而是，這幾個月收可觀讓我快樂。

前不久，我搬家了。

新租的海景房公寓。

一室一廳一衛。

距地鐵口步行十分鐘。

距海邊步行十五分鐘。

經常下完班，我就去海邊溜達一趟。

看看壯闊的大海，聽聽滔滔的海聲，踩踩細的沙灘，心里面涌起的，是愜意和幸福。

看來只要獲得足夠的報酬，任何工作都可以很有趣。

馬小姐故技重施，把的登錄賬號和碼給我，讓我幫考試。

沒想到還是那麼完主義。

我兩次給考到 96 分，都不滿意。

非要我考到一百分才罷休。

言之鑿鑿：「這是一個學習態度問題。」

最近，臉上喜滋滋的，想來是跟富二代的很順利。

公司其他人也看出來了。

有人打趣：「什麼時候能喝馬大的喜酒？」

笑，空氣里都是甜的：「快了快了，房子都買了。」

「本來他名下好幾套的，但是他說，想給我重新買一套，才有誠意。」

「每個生都應該有屬于自己的一套小房子，這樣，婚姻帶來的，才是安全。」

反正馬小姐無心工作。

每天上班就抱著手機，看新房裝修。

逢人就說：「我其實真的不是圖他的錢，而且我怎麼也算是個獨立。首付我出了一半呢！」

有人打趣：「那麼有錢還要還貸啊？怎麼不全款？」

馬小姐也不生氣，發出「咯咯咯」清脆的笑：「哎呀人手頭總要有點流資金，再說還貸又不用我發愁！」

誰知馬小姐開心了不到兩個禮拜，出來新買的樓盤是爛尾樓。

房地產開發商卷錢跑路。馬小姐投進去的錢，又打水漂了。

可能這一次的打擊有點大吧。

畢竟首付出了一半，數字還是很可觀的。

完全無心工作。

之前跟徐總書等人約定好的會議，我提醒了很多次，總是心不在焉，敷衍著。

我也不是不愿意幫干活兒，但是這個會議，涉及什麼公司業務轉型配合文化轉型的項目，涉及公司愿景等高屋建瓴的材料，需要很多前期的規劃和安排。我一個新員工，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到了開會那天。

該準備的容，并沒有完全準備好。

別說了，我都有種趕鴨子上架的覺。

一開始，徐總并沒有來。

徐總書說，徐總在開車回公司的路上，讓大家先開著。

幾個部門的老大，聽了馬小姐一通大放厥詞，并沒有說出什麼實質的容，很是不滿，會議還沒結束，就走了。

沒想到馬小姐看到這些老大們走了，居然沒有一慌張。

讓我頂上，因為也要走了。

我有點急了：「我搞不定啊！」

馬小姐悄聲對我說：「搞得定的。你就念念幻燈片，再發揮發揮，把活兒分下去就行。我馬上要去見男朋友，晚上還要去看訂婚宴的布置，都已經跟酒店約好了。」

「馬艷呢？」徐總到了。

一看會議室里的參會人員，徐總臉都變了。

徐總說：「不會又去上廁所了吧？」

誰都不敢說話。

徐總一拍桌子，指著我：「趕給打電話！」

我給馬小姐電話：「徐總來了，大發雷霆。」

的聲音聽起來很急，還有點慌：「你今天必須得幫我應付過去，我真的回不來！」

「為什麼？」

那邊停頓了一會兒：「我在醫院！」

我嚇一跳：「你生病了？」

那邊支支吾吾：「哎呀不方便說。況急，反正我回不來！」

我跟大家說在醫院，可能突發急病。

徐總著脾氣：「你問在哪家醫院，在哪個科看病，我馬上趕過去。」

我又給馬小姐打電話。

沒想到電話都不接了，直接關機。

我真的有點替擔心了，因為系統提示，還有不到一周就要退休了。

而我，賬戶上顯示，雖然只有一千多萬。

這個數字，對很多人來說，也許算不了什麼。

但是對于現階段我的需求來說，已經屬于財務自由的數字了。

9

誰也沒想到，馬小姐翹掉那麼重要的會議，是為了跟富二代男朋友在酒店幽會。

結果可能玩得太花，富二代心梗了。

對，你沒看錯。

心……梗……了。

據說富二代之前沒有任何基礎疾病，純粹忽然急病發作。

救護車直接開到六星級酒店門口。

眾目睽睽下，冠不整、滿臉淚痕的馬小姐跟在旁邊上了救護車。

好幾天了，似乎況不妙，富二代一直在 ICU 里住著續命。

富二代是獨生子。出了這事，他父母恨死了馬小姐，一紙訴狀，竟然告到公司來了。

控告的理由是，「公司管理不善」。

法務部的人馬上去理了，好在問題不大，更多是富二代父母緒化的應激反應。

本來公司還想一，不想讓這事大面積擴散。

但是有人發了圍脖，上了熱搜。

公司里好多人刷到了，驚到下掉下來，搞得滿城風雨。

圍脖曝出來是大廠員工，雖然說這事也不違法，但是公司高層覺得這事實在有損于公司的形象，對很不滿意。

再加上的工作表現，年底的年度考評，只得了個 D。

按照公司的規定，末位淘汰，考評為 D 的意思，就是滾蛋。

不服氣，去徐總辦公室鬧。

徐總讓滾出去。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朝徐總扇了一掌。

然后發瘋一般，自己寬解帶。

里囂著，要找律師，告徐總擾不，所以故意整，讓考評不合格。

幸好徐總書的辦公位，就設在徐總辦公室門口。

書馬上打電話報警。

馬小姐被警察架著出去的時候，披頭散發，張牙舞爪，謾罵個不停。

「殺千刀的公司！該死的公司！」

「我在公司兢兢業業地工作了十年，說辭退就辭退嗎？！」

「還有沒有天理了？！」

……

到了警察局，馬小姐仍然在大吵大鬧。

警察覺得神出了問題，當機立斷，把送去了神病院。

10

馬小姐還有一些私人品在公司。

還有一些離職的相關文件，需要簽字。

因為神出了問題，公司通知的家人來理后續。

是的，住在神病院期間，我又幫做了一堆事。

幫找各個部門蓋章、退電腦、退工卡、辦手續等等等等。

除了我，公司還派了一個人力資源部的同事去理留下的爛攤子。

我也跟著去了，抱著馬小姐的小紙箱，那是在公司多年的所有。

我幫收拾的。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個小紙箱，我心里莫名有點難過。

很奇怪，明明是這半年天天指使我的人，明明是這半年我最想擺的人，明明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矯的人，但現在下場凄慘。

我心里也沒多好。

跟著人力資源部的同事，我再一次見到了馬小姐。

看上去緒似乎平靜了些，只是眼神渙散，茫然地看著我們, 里念念有詞。

系統沒騙人，真的喪失勞能力, 不得不退休了。

我把紙箱子遞給媽媽。

媽媽只看了一眼，淡淡地說：「你把它扔了吧, 沒什麼意思。我兒好好一個人, 去到你們公司，竟然搞了這副模樣。」

由于是馬小姐過失導致離職, 公司給的離職補償并不高。

本來, 人力資源部的同事路上還在一直打電話，跟的上司商量, 馬小姐的媽媽如果不肯簽字，該怎麼談, 又該給什麼條件。

沒想到媽媽痛快地簽字了。

打算帶著馬小姐回老家, 平平靜靜地過日子。

回公司路上, 人力資源部的同事忽然慨：「馬艷這麼慘, 而我們, 又有多幸運呢？」

問我，聽過網上有句話嗎？

「北上廣的白領, 就像宮里的太監和宮。見的世面多，卻沒有未來，也沒有孩子。年歲到了, 要主子開恩才能繼續留在宮里伺候。」

「我們現在還年輕，但也會有老的一天。希到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我覺得同事的顧慮不無道理。

馬小姐離職沒多久，我也離職了。

現在既然財務小小自由了, 我申請了一所學校的研究生，打算繼續深造學習。

看看能不能碩士畢業后去個輕松一點的地方工作。

我準備了一年，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的經濟專業。

學的時候，秋風輕拂，丹桂飄香。

學生們騎著車, 說笑著，迎風而過。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重新做回學生的覺，真好。

見到導師的第一天, 辦公室里，導師跟我閑聊。

「聽說你英文不錯。」

「還可以。」我謙虛道。

「啪」的一聲, 面前忽然出現一沓將近一百頁的英文資料。

導師的聲音聽上去非常遙遠：「這些資料，請你翻譯一下，然后總結要點, 寫綜述。」

「什麼時候要？」我機械地問道。

「最好下個周, 以便我們做進一步的研究。」

為什麼這番對話如此悉？

我一陣恍惚，不知道自己何。

此時，刺耳的「嘀」一聲，久違的賽博電子音響起：【代人干活系統激活。】

【只要代替別人完不屬于你的工作一次, 就能獲得 8888 元獎勵。】

【你每代替誰干一次活, ta 名下的資產就會莫名其妙地減 8888 元。】

【以及，ta 會早一天退休，喪失勞能力的那種退休。】

同樣的配方，同樣的調料。

系統不停地催促：【請問這次您要綁定誰呢？】

面前的導師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他完全不知道, 決定他命運的時刻，就在此刻。

而我的心，正在激烈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