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第 5 節 行止

失明后,我懷疑我的男朋友陸行換了人。

父母說我,「胡鬧,就算是換了人,你也得和他結婚。」

勸我,「別想多了,人怎麼可能被換,陸行真的很你,我都羨慕你。」

我也仔細過陸行的臉和,和從前幾乎一樣。

或許真的是我想多了。

直到這天,我突然恢復了明。

我看見陸行雖還是那張臉,但眼尾多了一顆淚痣。

不喜歡孩子的他,卻想與我有一個孩子。

1

丁雯扶著陸行回來的時候,我依舊裝作看不見的樣子。

「怎麼喝了這麼多酒?」我一邊問一邊索地去幫著扶陸行。

丁雯卻推開我,「也沒喝多,我扶他就行,你又看不見。」

扶著陸行向主臥走去,我跟在后。

陸行倒在床上,手想要解開領帶,但他醉得厲害,扯了兩下沒扯開,皺起了眉頭。

丁雯立刻手去幫他,解下領帶之后,還去解他襯的扣子。

看起來,是要連服都幫陸行了,毫不在意我就站在面前。

我看著這一切,卻并未有多生氣。

因為我早就覺到對陸行的心思。

看不見的時候,其他會被放大,會更敏銳。

那天我找說出我對陸行的疑慮時,說讓我不要多想,說陸行對我很好說羨慕我。

雖是寬之詞,我卻聽出了的躍躍試。

生在黑暗之中,就連塵埃都會欺負你,更何況是人。

「嘉茵。」陸行突然著我的名字。

我應了他一聲,「怎麼了?」

他卻沒有說話又睡了過去,似乎他只是想我一聲。

丁雯也立刻拿開手,看了看陸行,又看了看我,「嘉茵,外面下雨了,我今天住你這里。」

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笑了笑,「沒有準備你換洗的,你開我們車回去吧。」

愣了一下,沒想到我會拒絕,畢竟以前我對都是有求必應。

「算了,我自己打車回去。」說完瞪了我一眼,不舍地看了眼陸行后才離開。

我沒有與質論,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

現在最重要的,是陸行。

2

我坐在陸行邊,仔細地看他的臉。

其實前天早上我就能見到了,只是視模糊,所以并未能好好瞧他。

現在我看清楚了,他的容貌還是他,面容英薄潤,只是左眼尾下多了一顆淚痣。

車禍之時,他都還沒有這顆痣。

那天的雨夜,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心神有些不寧,他說有話要對我說。

可還沒等他說出來我們就和一輛貨車相撞,他輕傷,我失明。

后來我也沒有問他那時要對我說什麼,因為我大概也猜到了。

車禍的前一個星期,他的初回國了。

他大概是想和我分手吧。

只是后來我失明了,可能再也不能重見明。

他出于愧疚和責任留在了我邊。

但一年后他說他過夠了這種日子,寧愿失明的是他,他要靜一靜,然后離家出走留下我一個人。

我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因為沒有誰愿意照顧一個失明的人一輩子。

可七天后,在我神恍惚的時候,他卻回來了。

抱住我,聲音嘶啞,「嘉茵,我永遠不會再留下你一個人。」

那時候的我并未懷疑,只以為他終究,還是喜歡上了我。

回來后的他對我極好,再也沒有過不耐和失蹤。

甚至,他還提了結婚的事,我答應了。

當天夜里,我們時隔半年后再次親

但之后心里有個聲音告訴我,他不是陸行。

陸行是驕似火。

而這個男人,忍又克制。

我有些慌地把這件事告訴了丁雯。

丁雯笑我不解風,說男人改變下風格很正常。

還說:「這樣多好啊,時不時來個驚喜,多人求之不得,我真羨慕你。」

我也以為是我想多了。

可后來的每一個夜晚,我依舊覺得陸行是一個陌生人。

漸漸地,我有些排斥他。

他應該也是覺到了,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忙著公司的事,直到我睡了才回來。

3

現在雖然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容貌,可不知為什麼,覺得他不是陸行的覺卻愈發的強烈。

或許這世上有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為了得到他的一切害死了他。

而他和我這樣的瞎子生活,只是為了給他做幌子。

我忍不住拿起他的手機想要翻看,想要找到

一些線索。

但他的手機,只能碼打開。

我用了他的生日,我的生日,甚至他初的生日,都不對。

最后,我拔下他的幾頭發。

周末我們要去見他父親,我想給他們父子做個親子鑒定。

DNA 總不會騙人。

可當我拿著頭發的時候,又覺得自己瘋狂得可笑,別說我一個外人本沒辦法為他們父子做鑒定,就算能做,這事也太荒誕了。

我想,我真的是病了。

陸行覺到我拔了他頭發,朦朦朧朧地睜開眼。

我忙裝作眼神失焦的樣子,索著去幫他蓋被子。

好在他只是短暫地清醒又睡去,并未發現我在做什麼。

4

早上醒來的時候,天微微亮,陸行正在洗澡,我也來到外間梳洗。

過了一會兒,他系著浴巾出來,他沒有回房間,而是站在我邊看著我。

冷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鏡中的我比兩年前瘦了許多,在拔修長的他前顯得更纖細小。

如果他要殺我,輕而易舉。

于雯曾說我瘦了后有種我見猶憐的脆弱,說陸行常常安靜地看著我。

像是蟄伏的,盯著它的獵

那時我看不見,所以我不知道。

但現在看來,說的是真的。

就在我出神的時候,他突然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他果然一直對我有疑心。

幸而我早有準備,繼續索著洗臉。

他緩緩放下手,拿起巾幫我臉,「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還好,丁雯說你也沒喝多,怎麼昨天醉那樣?」

他低垂著眼眸,聲音平常,「海建那邊的人白的紅的一起,喝雜了,丁雯昨天來了?」

送你回來的啊,你不知道?」

他回道:「不記得了,但我是讓司機送我回來的。」

「嗯。」我應了一聲。

這一聲卻不知道怎麼惹到了他,我看到鏡中他的眼神又冷了一分。

他將我一把抱起抵在大理石臺上。

「別。」我推拒著他。

他鉗著我的手腕,「你最近怎麼了,一直躲著我。」

他果然都知道。

「沒……沒怎麼,是待會兒你還要上班啊,不是說最近有個很重要的項目麼?」我找著借口。

「項目昨晚已經談功了,可以休息幾天。」

我沒有理由再拒絕。

5

在他的呼吸里,我不知怎地想起了第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那是高一的暑假去江南小鎮的外婆家。

外婆家隔壁有座漂亮的洋樓,外婆在那里幫著打掃衛生,我也跟著去幫忙。

那天,年的陸行坐著椅在花園里,瘦弱蒼白,一雙眼睛漂亮得不像話。

外婆讓我同他打招呼,他并沒有理我,安靜得像個致的人偶。

外婆說他是從國外回來養病的,但病一直不見好,可能得的是絕癥。

那時我覺得他很可憐,和我一樣的年紀,卻在孤獨地面臨死亡。

于是每次去的時候,我會給他帶一點洋樓里沒有的東西,比如夏日里亭亭的荷花、清甜的蓮子菱角、香氣如的金銀花……

雖他還是不說話,但我覺他有了些許的鮮活之氣。

他會在微風穿過花園時彈一首鋼琴曲,會在晚霞染紅半邊天空時舉起相機。

外婆那時笑著說:「小陸啊,能不能幫我和嘉茵照一張?」

他點了點頭,「好的,婆婆。」

于是在那天絢爛多彩又洶涌澎湃的火燒云里,我們有了第一次的對話。

卻也是那個暑假最后一次。

第二天,陸行的媽媽來了,歇斯底里地咒罵他為什麼不去死,都是因為他,才這樣痛苦。

外婆忙去勸,我推著陸行進房間,可他的媽媽一直在罵。

他垂著頭,雙手握,睫不住地抖。

那一刻我覺得他好像就要這樣隨風而散了。

于是,我捂住了他的耳朵。

僵了一下,緩緩抬頭看著我,眼中蓄著淚,卻又倔強地不讓流下。

我輕聲對他說:「不好聽的話,我們就不聽。」

,似乎想要對我說些什麼,最后卻又什麼都沒說出口。

我一直捂住他的耳朵,直到他媽媽的罵聲小下去。

當天下午,他就被他媽媽帶走了。

我問外婆,他會不會有事。

外婆說不會,不會有母親害孩子。

「那他什麼名字啊?」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陸。

外婆卻搖了搖頭,也不知道。

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卻沒想一年后我又見到了他。

本來是上不了他所在的私立學校的。

只是那年我們家拆遷,家里有了錢,我學習又還不錯,這才能班進去。

可他并不記得我,直到我提起在洋樓的那些日子,他才恍然大悟般地說道:「是你啊,程嘉茵,對不對?」

我點了點頭,真誠地說道:「看到你康復,我很高興。」

他卻上下打量著我,「謝謝。」

我又問:「還不知道你什麼名字。」

他笑著說:「我陸行,陸地的陸,行走的行。」

那時他不再是那個坐在椅上的孱弱年。

他眾星捧月,鬧,學習好運好,很多人喜歡他。

我也喜歡。

這樣明凈飛揚的生命,怎能讓人不喜歡呢。

「在想什麼?」陸行在我耳邊問。

我回過神,「沒什麼。」

我不痕跡地看著他,雖然車禍后他寡言語了很多,但過去一年的他似乎更像當初椅上的他。

斂,克制,讓人猜不

6

中午我媽來的時候,陸行正在為我吹頭發。

我媽見了喜笑開的,對我說:「你還是有本事的,我和你爸一直擔心他把你拋棄,沒想到你們現在還這麼好。

「趁他現在還對你好趕把婚期確定下來,咱家就靠你了。」

是啊,父母、弟弟、妹妹都指著我。

所以在我告訴他們我懷疑陸行,我害怕在他邊,想回家里住的時候,他們異口同聲地拒絕了。

「你現在這樣子,他還要你你就該燒高香,怎麼還想著離開。」

「我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供你讀書,現在家里也沒錢了,你總該考慮下我們吧。」

「就算他不是陸行,你也得回去和他結婚。」

那天晚上即便我苦苦哀求,他們還是把我送了回陸行邊。

或許從我失明的那一刻,我就已經不是他們的孩子了。

我只是,一個累贅。

我沒有把我恢復正常的事告訴我媽,我希快點走。

陸行剛才沒有做安全措施,我得快點吃藥,我現在絕不能有孩子。

我媽走后,趁著陸行在客廳打電話,我立刻回到房間拿之前丁雯幫我買的藥,卻怎麼都沒找到。

「在找什麼?」陸行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穩了穩緒,如實說道:「避孕藥。」

他說:「吃藥傷,要是有了就生下來。」

我搖了搖頭,「我這個樣子沒辦法照顧孩子的。」

他抱著我,下抵在我的額頭,「孩子我可以照顧,你什麼都不用做,你只要在我和孩子邊就好。」

我也回抱住他,聲說道:「但我想看著孩子長,等我眼睛恢復之后再考慮可以嗎?

「而且你昨晚喝了酒,就算懷上了,孩子可能也有問題。」

他久久不說話,似乎他很期待一個孩子。

可明明從前,他說要等到三十歲之后再考慮要孩子。

現在離我們三十歲還有好幾年。

就在我想著找其他借口的時候,他卻答應了,「也好,那就再等一等吧。」

7

周六的時候,陸行帶著我回了他家,他父母在他六歲時離婚,此后他母親一直長居國外直到去世。

他父親在國緋聞不斷,前幾年娶了一個十八線明星,對方比陸行和我的年紀還小。

所以陸行一直不愿回家。

現在他父親生病了,他才不不愿地回來。

到了別墅車庫,我看到一輛捷豹停在那,我覺得有些眼,仔細一看是陸行那次離開我時開走的車。

后來他回來了,車也換了賓利。

我當時沒有多想,畢竟他有很多車。

此時我也沒多想,但我看到陸行的眼神有些慌

「我們改天再來吧。」他轉想要離開。

然而一個人卻正好走過來,是我們的高中同學,也是陸行的初姚菲,怎麼會在陸家?

見到我們的姚菲也是明顯一驚,「陸……陸行,你們來啦。」

的聲音比平常說話的聲音要大,而且眼睛也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門,似乎是在刻意提醒誰。

門口有腳步聲停下,然后快步離開。

那一瞬間,這聲聲的腳步像踩在我的心上。

我的心猛地跳起來,下意識地向那扇門走去。

「小心。」陸行一把拉住我,疑地看著我。

我差點忘了,我是看不見的,我只好索著,「我有些暈車,能不能休息一會兒再走?」

我要上去看看,看看那人是誰。

姚菲看了眼陸行,「來都來了,還是上去坐一下吧,你爸今天神不大好。」

陸行向那扇門,最終還是帶著我走過去。

門打開后,剛才那個人早已不見。

8

我們先去見了陸父,如今的他病重在床,蒼老了許多,他已經認不出陸行了。

他的那個明星小妻子則是一直盯著我和陸行看,眼中是饒有興趣。

我借口頭暈想去休息,陸行要陪我去,姚菲站了出來,「我陪去吧。」

陸行冷冷地看著姚菲,姚菲笑了笑,「放心,我又不會吃了。」

我也道:「你和叔叔多說說話,我沒問題的。」

陸行沉默了片刻,「你好好休息,我待會兒就過來。」

我跟著姚菲走來到陸行的臥室,看著眼前的一切,我有些恍惚,上一次來這里后,回去的路上就發生了車禍。

「姚菲,你怎麼會在這里?」我問

姚菲也突然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見我沒反應才回道:「我剛回國,聽說陸叔叔病了就來看看,你的眼睛一直沒有好轉麼?」

我點了點頭,「嗯,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輕嘆一聲,「你肯定會好起來的,就算好不了,我看陸……陸行對你好的,他肯定會好好照顧你一生的。」

我笑了笑,「別說我了,你怎麼樣,有男朋友了嗎?」

眼中有著甜,「有了,我們也要結婚了。」

只是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飄向門外。

我意識到那邊有人,借著外套轉過去,卻又什麼都沒看見。

只有風吹過門,發出輕微的響聲。

「那恭喜你們啊。」我祝福著。

「謝謝,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離開,卻又走了幾步后停下,「嘉茵,你有多陸行?」

這句話問得有些奇怪。

我回道:「我他勝過我的眼睛。」

「嗯。」有些不高興,慢慢走了出去。

今天很奇怪,不像是我認識的姚菲。

從前的姚菲從不耽于家境好學習更好,每次都是年級第一。

所以高中陸行當眾對表白的時候,也只是說:「對不起,我只想好好學習。」

那時候我很羨慕

雖然陸行也對我很好,在我被欺負的時候會站出來保護我,在我難過的時候講笑話逗我,會我的發說:「程嘉茵,你真的很可。」

但,也只是很好。

我當時也問了姚菲:「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陸行嗎?」

姚菲一臉的驕傲,「誰喜歡他啊。」

甲之糖,乙之砒霜。

我可不可求的,卻是別人毫不在意的。

可剛剛,姚菲卻在得知我對陸行的意后有了難過的表

但我直覺的難過不是因為陸行,而是覺得對不起我。

為什麼會覺得對不起我?

9

午飯后,我看見花池里的蓮花開得正好,便問陸行是不是蓮花開了,想帶幾枝回去。

陸行剪了幾支放在我懷里,「夠不夠?」

,「夠了,你是不是把最好的剪了。」

「嗯。」他淺淺地笑,卻又在抬頭的一瞬笑容僵住,然后立刻拉著我離開。

我抱著花跟在他后,忍不住看向他剛才抬頭看的地方。

那是二樓的客房,窗戶開著,白的窗紗在微微拂,并沒有誰。

車上。

「今天除了姚菲,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在?」我問陸行。

他眼神一,「你見到誰了?」

我低頭聞著蓮香,「我能見到誰啊,我又看不見,只是邊總是有一個人。」

他雙手用力地握著方向盤,「可能……是家里的保姆。」

我沒有再問,他顯然不會告訴我。

但我知道,今天絕對還有一個人一直在看著我。

安靜了一會兒后,他問我:「姚菲今天有和你說什麼嗎?」

「有啊,要結婚了,但沒有邀請我去參加的婚禮。」

陸行說:「可能是要在國外舉行婚禮,不方便。」

「或許是吧,還問我有多喜歡你。」

「你怎麼回的?」

「我說」,我看向車窗外掠過的一行行的風景,「我說我喜歡你,勝過喜歡我的眼睛。」

車猛地停下,是紅燈。

他沒有說話。

我笑道:「你怎麼反應這麼平淡,是還放不下姚菲麼?」

「沒有。」他立刻否認,「你不要多想,我和沒有任何聯系,我也不知道今天會來。」

我相信他說的話,因為今天的他看起來和姚菲本不,就好像只見過幾次的普通朋友。

只是曾經那樣熱烈喜歡過的人,最后真的會為普通的相識者嗎?

10

周一陸行去公司后,我也再次去了陸家。

我想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

我站在別墅外張,但沒有看到誰。

曬得我有些頭暈,眼前也有些發黑。

眼睛,可黑暗卻越來越濃,是那種又要失明的覺。

趁著還有點朦朧的亮,我拿出手機想給妹妹打電話讓來接我,結果手機掉在地上。

最后一點亮也消失,我胡地在地上索,卻怎麼也找不到手機。

明明手機也掉不了多遠,可看不見的時候,一寸也是天涯般的距離。

我頹然地掉下眼淚。

不是害怕不是不甘,而是無能為力。

然后,一只手抬起我的胳膊,手機被放進我手中。

有人在我邊,我覺是一個年男

「謝謝。」我激地說道,然后用盲人模式給妹妹打去電話。

做這一切的時候,那個人還沒走開,我有些警惕,這里是別墅區,經過的人不多。

「剛才謝謝你啊,我家人馬上過來。」我這是提醒他我不是一個人。

他依舊不說話。

似火。

有傘打開的聲音,接著我覺頭頂沒那麼曬了。

夏日的空氣灼熱地蒸騰,樹上的蟬大聲地鳴,我站在傘里,撐傘的這個陌生的男人。

我有些局促,但他也沒對我做什麼,或許僅僅只是可憐我。

手機這時候響起來,是陸行打來的,「你在哪?怎麼家里監控看不到你?」

我回道:「我要去醫院做檢查,現在在樓下等我妹過來。」

他并沒有懷疑,「好,結果出來告訴我,今天我早點回來。」

掛了電話后,又變得安靜起來。

雖然蟬在鳴,可我卻好像能聽見邊男人的呼吸聲。

有那麼一瞬,我覺他的手似乎想要我,我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一下。

這時候,妹妹打來電話,說很快就到。

男人將傘柄放進我手里,我聽見他的腳步越來越遠。

我妹到了后責怪我,「這麼熱的天你跑出來做什麼啊?」

我忙問:「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男人經過?」

「沒有啊,怎麼了?」

「沒什麼,送我去醫院吧,還有不要把我今天出來的事告訴任何人。」我叮囑道。

妹妹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還有你看不見是怎麼到這里來的?」

我沒有告訴我來這里的目的,因為以前和說過我的猜疑,并沒有相信過我。

11

醫院檢查結果還是一樣,我依舊是失明狀態。

回到家里,我將那把傘放在玄關,然后用冰袋敷眼睛,我想是太熱了才導致眼睛又看不見。

現在的我沒有以前沮喪,我既然能恢復一次,就證明還能有第二次。

陸行回來的時候,我正在接鐘點工阿姨的電話,兒媳婦早產了,最近不能來做工了。

打完電話我才覺到陸行就站在玄關,不知道為什麼沒進來。

「回來啦,劉姐說不能來了,我想回我家住一段時間。」我同他說道。

他像是沒聽見,「我出去一趟,晚點回來。」

我看不清他的表,但他的語氣很冷。

「你去哪?」我忙問。

可是他已經離開,只留下門關上的聲音。

我心里有些不安,一直睡不著,凌晨一點他都還沒回來,打電話也沒人接。

我迷迷糊糊閉上眼睛,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夢。

夢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拼命地追趕著一個男人的影,卻怎麼也追不上。

后來那個影自己停下,他轉看向我,卻沒有五,只有一張蒼白的臉。

我從夢中驚醒,發現陸行已經回來了。

他坐在臥室的臺上,雖看不清,但我知道是他。

空氣里還有煙的味道。

他從不煙,至和我在一起的時候。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索著走過去,聞到他上還有酒的味道。

他聲音有些憊懶,「沒多久,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我回道:「覺。」

「你就不怕覺錯了,不怕我是別人?」他意味不明地問道。

「我怕。那你是別人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如果我是呢?」

我心劇烈地跳,下意識地后退,他不像在開玩笑。

雖然我一直在懷疑他,但真的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地心生恐懼。

我轉向房間里跑,手腕卻被陸行一把拽住。

我想人,他卻捂住我的,我用力咬下去,直到口中有鐵銹味,他也未松手。

他聲音抑,「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怎麼這麼好騙。我從來都是我,是煙雨鎮上你遇到的那個我。」

他一只手就能按得我彈不得,當年的孱弱年如今已經是不可反抗的存在。

我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松了口:「你再嚇我我就要生氣了,你明知道我看不見。」

他低頭吻我,綿綿,「好,以后不會了。」

他的吻里,有淡淡的煙和酒的味道,還有

「你傷了。」我問道。

他嗯了一聲,「撞了一下,不礙事。」

我們跌坐在椅子上,就在我快不過氣的時候,他突然又問我:「第一次在洋樓見到的我,和高三時候見到的我,你更喜歡哪一個?」

我暈暈忽忽地回道:「不都一樣麼?」

「告訴我。」他像個小孩子,固執地要一個答案。

我想了想,「高中時候的你。」

高中時候的他健康活力,不似坐在椅上的折翅的蝴蝶,隨時要離去。

我害怕好的東西驟然消失。

「第一次的我,你沒有喜歡過嗎,哪怕一點點?」

我說:「那時候,我只把你當朋友。」

他不說話。

我看不見他的神

覺扣著我肩膀的手十分用力,快要碎我。

「疼。」我掰著他的手。

卻又被他反握住,繼而沉濃重的夜里。

12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我的人生里除了陸行,再無波瀾。

窗外淅瀝瀝地下著雨,天氣涼爽下來,我的眼睛終于又能見到一點亮。

丁雯一直沒有再和我聯系,我問陸行,他說辭職了,不知去了哪里。

至于原因,我不知道,就突然地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陸行去公司后,家里就剩我和新來的保姆。

弟弟來看我,準確地說是借車:

「姐,我剛才看到姐夫在樓下,但我和他打招呼,他卻理都不理我就走了。

「真是奇怪啊,明明上午打電話和他說借車他還蠻好說話,怎麼一會兒就變臉了。」

我搖了搖頭,「程嘉南,你要去看眼睛了,陸行今天要去濱江出席會議,這時候怎麼可能在樓下,你肯定認錯人了。」

我弟立刻信誓旦旦,「不可能,姐夫可是我的財神爺,我怎麼可能把財神認錯。」

保姆這時候也說道:「我剛才下去倒垃圾好像也看到陸先生了,就打著放在玄關那的傘。咦,傘怎麼還在這里?」

我怔住了。

有什麼東西在我腦海里快速的閃過,但我抓不住。

我回到臥室給他打去電話,「你現在在哪里?」

「在濱江,怎麼了?」他的聲音很小,那邊還有人開會發言的聲音,他的確在會場。

我:「沒……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五點回程,估計晚上十點才到。」

「好,路上小心。」

掛了電話我才發現我的手都在抖。

我走到窗邊向下看去,可除了朦朧的,我看不見那把傘。

我回到客廳,我弟正趴在沙發上打游戲,保姆在廚房整理,我沒有猶豫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到了樓下,我站在雨中淋著雨。

我在等,等一個人來為我遮雨,就像那天為我遮的男人一樣。

可直到我被雨淋了,我也沒有等到那個人。

或許是我想多了,一切只是巧合罷了。

可為什麼,我還是說服不了我自己呢?

我又去了陸家,但沒有再聽見那踏在我心上的腳步。

我走在陸家別墅的街道外,也沒有遇見那個為我撐傘的人。

我請私家偵探打聽陸家是不是有雙胞胎,但結果是陸家只有陸行一個兒子。

最后,我站在夏日傍晚那燒半邊天的霞里,看著正將蓮花進花瓶的陸行,看著他向我走來將我抱在懷里,說今天的晚霞和那年夏天一樣的

當最后一消散,星辰升起,我著陸行懷里的溫度,告訴自己,「程嘉茵,到此為止吧。」

13

當我眼睛終于能再次看清晰的時候,我懷孕了,是雙胞胎。

算了算日子,是兩個月前陸行答應讓我吃藥的那次。

那個藥,沒有阻止住這兩個小生命。

我拿著報告單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想著趁月份小把孩子流掉,吃了藥卻懷孕了,孩子很可能畸形。

但這是兩條生命,我沒辦法就這樣下定決心。

等我回過神來,陸行的電話已經打來了。

他的語氣里都是欣喜,「你等著我,我馬上過來。」

是保姆告訴他的。

他來得很快,眼中都是喜悅。

我從未見他

這樣高興過。

抱住我,我聽見他的心在劇烈地跳。

我不知道他竟是這樣想要一個孩子。

失明前,我曾和他說如果以后要孩子希是雙胞胎,最好龍胎,生產疼一次,兒雙全。

那時他并未有這樣開心,反而說:「我不希是雙胞胎。」

「為什麼?」

「你知道雙胞胎之間有心靈應嗎?他們痛苦和快樂共,如果是快樂還好,如果是痛苦,很難的。」

我疑,「你怎麼知道的?」

他那時候愣了一下,「聽別人說的。」

可現在,他完全變了。

「就這麼開心啊,以前你可是說不喜歡雙胞胎的。」我輕聲說道。

他回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過去已經是過去,如今是當下。

此時此刻,我們邊來來往往的人,每個人都承載著另一條生命。

在這些生命里,似乎一切的苦難都能變糖,一切的錯誤都可以被原諒。

著小腹,雖然我還什麼都覺不到,想了想,我終于還是決定告訴陸行,「我的眼睛,也能看到一點亮了。」

他卻怔了怔,眼神躲閃了一下,「那太好了。」

我看著他眼尾的那顆朱小痣,著,「兩年多未見,你也變了。」

他說:「這兩年突然長了一顆痣,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去弄掉。」

我回道:「不用了,這樣就很好。」

14

一個星期后,我和陸行領了結婚證,婚禮打算等孩子出生后再舉行。

我爸媽希我們去國外生,讓孩子拿外國國籍。

但陸行說:「國外也沒有那麼好。」

他的父親病依舊沒有好轉,那個小明星后媽倒是和別的男人傳出緋聞,不過很快就沒了聲音。

妹妹告訴我是陸行下去的,還說:「姐,我覺得姐夫有些可怕。」

「怎麼可怕了?」

「我吃到一個瓜,說姐夫那小后媽和養的小白臉,被姐夫得走投無路了,是往死里的那種,要死人了都。」

我很上網,并不清楚這些。

「而且你不覺得姐夫對你掌控很強嗎?」又說道。

我并未察覺,或許是我失明了兩年多,習慣了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安排。

「不過姐夫有錢有,掌控強也沒什麼,總比沒錢還不負責任的好。」妹妹話風又變了。

姚菲也發來信息告訴我在國外辦了婚禮,就在我和陸行領證后的第二天。

我給發去信息:【我的眼睛能看見了,你們婚禮的照片發我吧,我看看新郎長什麼模樣?】

好一會兒后,才發來一張,但只是他們夫妻的背影。

他們站在小小的教堂里,面對著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

雖是背影,但在看到新郎的那一瞬,我的心臟卻驀地鈍痛了一下。

我想大概是因為懷孕的緣故。

懷孕后我的不斷有些小疼小痛,還好沒有孕吐,能吃也能睡。

【嘉茵,對不起,祝你和他一生幸福!】姚菲又發來一句。

心臟,回過去:【怎麼突然說對不起啊。】

再也沒有回復我。

再問的時候,已經把我刪了。

我看著那個紅的符號,訝異之后慢慢平靜下來。

人與人本就走著走著就散了,我和姚菲原本也只是同學關系。

如今我們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曲終人散也是常事。

15

懷孕四個月的時候,我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

陸行回家越來越晚,他的父親病突然加重,隨時都可能離世。

我本想去醫院探,但陸行不讓,讓我在家好好休養。

最后還是我爸媽來接我去的,他們說總得讓老人見見孫子,否則死不瞑目。

到了醫院后,陸行也在,昏迷的陸父竟也清醒了過來。

他知道我懷的是雙胞胎后,眼中落下一行淚。

他對陸行說:「是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的媽媽,對不起啊。」

陸行安靜地地看著,沒有說話,沒有原諒,直到陸父停止呼吸。

我媽說陸行心,父母再怎麼不對,怎麼能在臨死前都不原諒呢。

我爸也在附和,還叮囑我要多把陸行的錢多拿一些在手里。

而我在想,陸父對陸行說的「你們」,究竟是誰和誰。

16

舉行葬禮那一天,我出席了一會兒后便去休息室。

有一男一推門進來,我以為是工作人員,可下一秒我的口鼻被手帕捂住,很快就陷昏迷。

醒來的時候,我聽見那個小后媽任羽的聲音,在打電話,「你們兩兄弟都過來,要是敢報

警的話,我保證你連的尸都找不到。」

我看了看四周,這里是一片荒蕪,周圍黑沉沉一片,只有燃燒的火堆發出一些

任羽坐在火堆旁,邊還有好幾個年男子,個個神狠,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

映照著外面的熱帶植

我意識到這里不是北城,這里是千里之外的南方。

見到我醒了,任羽無所謂地笑了笑。

「任羽,沒必要走到這一步,否則再也回不去了。」我說道。

我想起妹妹曾說陸行把任羽到絕路,我以為只是一個謠言,現在看來是真的,任羽在報復。

任羽指了指前方,「我不回去了,看到前面沒,那里就是國外,我要去那邊過好日子。

「不過,你是真的不知道陸行他們兩兄弟互換了嗎?」

我腦海一空:「兩兄弟?」

「對啊,兩兄弟,哥哥陸行,弟弟陸止,同卵雙胞胎。

「和姚菲結婚的那個陸行,和你結婚的,陸止。

「他們父母在他們小時候離婚,陸行跟著爸爸在國,陸止跟著媽媽去了國外。」

我怔怔地看著

輕輕吐出一口煙圈,「你其實有察覺的,對吧?否則你也不會后來又幾次來別墅這邊,你在找線索,不是嗎?」

「你都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我聲音在抖。

回道:「因為他們瞞得很,我也是后來才知道。

「我也實話告訴你,我用這件事匿名向陸止要過錢,他也真舍得給錢啊。只是后來我暴了,他往死里報復我,否則咱婆媳倆也不至于走到現在這一步。」

我的肚子作痛,可心更痛。

曾經那些我怎麼都抓不住的東西,現在一點點在我腦海凝聚。

煙雨江南里見到的那個孱弱年是陸止,高中里那個鬧的是陸行。

所以陸行見到我的時候才會不認識我。

但陸止給他講過那個夏天的事,所以他知道我的名字。

我失明后,陸行是真的走了,回來的是陸止。

他完完全全地代替了陸行。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樣騙我?」我喃喃道。

任羽說:「誰知道呢,等他們來了你自己問吧。」

17

陸行是第二天傍晚到的。

不對,他眼尾有痣,他是陸止。

他下長出輕短的胡茬,眼睛里布滿紅,他聲音抖地對我說:「別怕,我來了。」

我茫然地看著他,生不出一的力氣去面對。

他把一個箱子遞給任羽,里面是滿滿的珠寶。

任羽確認珠寶真假后笑道:「這些加起來夠我舒舒服服活幾輩子了,我就知道你為了愿意給,不過陸行怎麼沒來?他不是也早就回國了嗎?」

陸止道:「你要的我都給你了,人現在還給我。」

任羽輕佻地拍了拍陸止的臉,「我說你也聰明的,怎麼就相信我會放了你們呢?」

陸止冷眼看著

任羽想了下,「不對,你并沒有相信我,你知道我不會放人,你是來陪著程嘉茵的,所以陸行才沒有來,他要善后對不對?」

陸止冷笑一聲,看向那些男人,「給你們多,我十倍地給你們,給我一個賬戶,最多半個小時就可以到賬。」

任羽臉變了變,「他撒謊,他不會有那麼多現金流,他在拖延時間。」

陸止回道:「騙不騙人,你們試試不就知道了。」

那些男人也紛紛搖,其中一人更是拿出賬號。

可就在這時,他們一個同伙匆匆跑了過來,「條子往這邊來了。」

我被他們拽了起來往境外的方向走,陸行也被威脅同行。

他扶住我的,「 別怕,你和孩子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我不想他的,他更讓我害怕。

很快我們就到了河邊,河里有一條小船,七八個人都坐了上去。

河水湍急,船行到中心的時候開始打轉。

那幾個人頭接耳了幾句,突然一把將我推下船。

瞬間冰冷的河水淹沒了我,我不會游泳,子又重,掙扎了幾下就往下沉。

我想我就要死了。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面對那些糟糕的過去。

可下一秒一只手用力托起我,我又浮到了水面上。

「嘉茵。」是陸止的聲音,「堅持住,警察就快到了。」

我睜開眼,他的臉蒼白,眼中全是擔心。

可水流太急,我們被向下游沖去,這里是邊境,不知道會被沖向哪里。

陸止抓到一木頭,木頭承不了我們兩人的重。

他讓我爬上去,他則抓著木頭跟著飄。

我看到他邊的水是淡淡的紅

「你傷了?」我問道。

他竟有些高興,掉我臉上的水,「沒事,一點小傷,你怎麼樣。」

我偏過臉。

他的眼眸垂下,「對不起,是我騙了你。」

「為什麼?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是誰?」我問。

他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抑,「因為你說你喜歡他,比喜歡你的眼睛還要喜歡。

「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失明狀態,我不敢賭,所以我裝作是他。

「可是……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我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甚至我們的 DNA 也是一樣,為什麼你從來都看不見我?」

我愣住了,那年暑假分別后,他再次出現也是在我失明之后,看不見他又是從何說起。

他,還在騙我。

我看了看正在下落的夕,「如果我們還能活著,回去后離婚吧,如果死了,奈何橋上也不要相見。」

他說:「我就……這麼讓你討厭嗎?」

「是。」我回道。

很久之后,他問我:「能一聲我的名字嗎,我想聽一聽,我陸止,停止的止。」

我沒有說話。

他又聲音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嘉茵,我本該死在那個夏天。那天的晚霞,和今天的一樣啊。」

我無聲地哭了起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會變這樣,將來又該怎樣面對。

他也沒有再同我說什麼,河面上一片寂靜,偶爾有幾聲蟲鳴。

我昏昏沉沉的,遠有快艇的聲音,是警察找過來了。

我被他們救了上去,有人喂我水有人把服披在我上。

「你丈夫呢?」警察問我。

「他不就在那里嗎?」我虛弱地指著木頭說道,卻不由愣住。

木頭旁,沒有陸止。

我踉蹌地扶著快艇的船舷尋找,寬闊的河面上空無一人。

只剩下一只掠過水面的飛鳥,和滿天霞映照。

18

第二天清晨,警方來醫院告訴我陸止還沒找到。

他們說任羽那些人已經被抓住。

代,船當時吃重,所以他們把我這個孕婦推了下去,想劫持陸止繼續勒索陸家。

沒想到陸止為了救我劇烈反抗,他被捅了一刀后跳到河里。

「程士,你做好心理準備,那條河環境復雜,你丈夫又了傷……」

我安靜地點了點頭。

我的手放在小腹上,這樣的折騰,腹中的孩子竟然還是好好的。

不知過了多久,又有人進來,是我父母,還有陸行和姚菲。

陸行和姚菲站在門口看著我,沒有進來。

我也低著頭,沒有理會他們。

我們一起在這座小城待了半個月,陸行請了專業的隊伍去找,陸止依舊沒有被找到。

「他還活著,我有應,找,繼續給我找。」陸行大道。

姚菲安他,「好,找沒問題,但是咱們得先回北城,這里醫療條件沒北城好,嘉茵肚子里又是雙胞胎,咱們總得為考慮。」

陸行慢慢平靜下來,點頭答應。

姚菲過來扶我,「嘉茵,我們先回去吧,你。」

我推開,我想告訴不要我,想告訴他們我對他們做的事有多惡心,想問問他們既然相為什麼還要把我扯進來。

可是我沒有力氣說話。

能坐在這里沒有倒下,就已經花了我全部的力氣。

最后,我被父母帶著準備回北城。

臨走的時候,我聽到有人議論我,「心真啊,老公不見了還這麼平靜,這些天眼淚都沒掉一滴。」

「聽說當時有人看見是老公自己松了手,那木頭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

「那老公肯定是慘了,結果這樣絕。」

我渾渾噩噩地向前走。

我用手了下臉,依舊沒有眼淚。

19

回北城后,我住在父母家,他們怕我回到陸止的家睹思人。

日子一天天地過,夏去春來。

陸止的尸依舊沒有找到,我在四月初剖腹生下一對龍胎,應了我曾經想兒雙全的話。

我爸媽、弟弟、妹妹抱著孩子,我閉上眼睛沒有看。

他們還不知道陸行陸止互換份的事。

我媽說:「嘉茵,你得振作起來,孩子沒了爸,不能再沒有媽。」

我回道:「媽,把孩子給陸家送去吧,我可能沒辦法把他們養大。」

但我爸不同意,「就他們那家風別把孩子養歪了,我們家來養,我們五個還養不活兩個小的?」

后來,我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夢見陸止回來了。

他坐在椅上,將手里的蓮一枝枝地放進花瓶,一只蝴蝶停在他的肩上。

然后他回過頭看我

,是年時的模樣,卻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瞧著我。

我醒來后,是中午十二點,原來這是一個白日夢。

我想了想,走出醫院打車回了家。

推開門,一切如初,只是花瓶里曾經暗香浮的蓮花早已枯萎。

我四看了看,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書房的窗戶沒有關好,風吹得桌上的書嘩啦啦作響。

我走過去將窗戶關上,轉看到桌上還有一部手機。

我想了想,將手機充上電打開,手機沒有碼,壁紙是十六歲那年晚霞下的我和外婆。

手機里還有很多照片和視頻,我一個個地翻看。

我看到了我很多很多的我,喝茶的我,吃飯的我,逛街的我,看展的我,打瞌睡的我……

可做這些事的時候,明明陸行為我拍的,為什麼會在陸止手機里。

耳邊突然響起陸止失蹤前對我說的那句話:「為什麼你從來都看不見我?」

想到當時他陪著我的神態和眼神,我明白了,那時候他已經在陪著我。

我繼續往下看,是他康復鍛煉的視頻。

看他汗如雨下,看他從跌跌撞撞遍鱗傷到矯健倔強地奔跑。

有人問他:「你怎麼突然這麼努力了?」

他眼睛明凈:「因為要回國去見一個人。」

「誰?」

「程嘉茵,我喜歡的人。」

這時候鏡頭一轉,我看到問話的人,是陸行。

20

有人按了碼推門進來,我立刻走出書房,看見陸止出現在我眼前。

他說:「醫院說你不見了,我猜你是回來了。」

我清醒過來,他不是陸止,是陸行。

回北城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現在見到他,我心里一陣煩悶惡心。

「嘉茵,對不起。」他道歉。

我問他:「同學聚會那天,你讓我做你朋友,是為了氣姚菲嗎?」

他點了點頭。

「你喜歡忘不掉,所以你常去見,然后讓陸止代替你陪著我?」

他卻搖了搖頭,「不是,是我嫉妒陸止。」

他說他嫉妒陸止從小和媽媽安靜地生活在國外,而他在國因為父親的各種新聞被指指點點被嘲笑。

他說他的鬧都是偽裝,他和陸止本該一起墮落,可是陸止卻拋他而去。

所以,當他知道陸止喜歡我的時候, 他故意接近我讓我喜歡上他,然后再讓陸止代替他陪著我。

讓陸止, 也嘗嘗看得到卻得不到的滋味。

「后來,我本想結束這一切的, 那天車上我就打算告訴你, 可是出了車禍。」他頹然道。

車禍后的第一年,他說也是陸止經常來照顧我。

可后來陸止病了, 只能他來, 然后他無法面對失明的我,于是逃跑了, 只偶爾來看看我。

別墅外為我遮的,雨天在我家樓下的, 都是他。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我的一舉一, 他說他心中有愧, 所以后來陸止找他質問同他打架, 他都沒怎麼還手。

我想起那晚陸止吻我時上有, 原來他是發現陸行來見我而去打了陸行。

我最后問陸行:「既然從未喜歡過我,為什麼又和我……和我同床共寢。」

他怔了怔, 「我……我也不知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冷笑一聲, 「我永遠不會接你的道歉,請你和姚菲鎖死,這輩子一起發爛發臭。」

剛才的這些話我都錄音下來,我將錄音給律師, 后經調查陸行還用陸止的份出國,最后被判了三年監

姚菲也來找過我,希我手下留

我告訴,這是陸行應得的,而且讓姚菲不要有什麼把柄被我抓住, 否則只要我找到機會,也會同樣的對付

21

后來,我作為陸止的產繼承者, 為公司最大的董事,孩子我最終也還是留在養。

他們很健康, 沒有畸形,因為那天陸止給我的并不是避孕藥。

我也去見過那個目睹過我和陸止在河上的老人,問他當時的形。

他說:「哎喲, 你那時候應該是昏迷了, 水又急旋渦又大木頭都要沉下去,你男人用你服上的腰帶把你綁在木頭上,然后就松了手。

「我也想去救啊,但我年紀大了又離得遠, 等我跑過去他已經沒影了。」

陸止的, 純粹又殘忍。

最后只剩我一人承擔。

離開的時候,我最后去了那條河邊。

河水依舊湍急,草在隨風搖擺,蛙在

它們自由自在, 不知人的艱辛。

「壞東西。」我說。

沒有誰聽得見。

只有落日熔金,瑰麗絢爛,燒紅了半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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