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第 12 節 夫胎

一夜之間,林府的男人皆腹痛難忍。

我揭榜府,卻發現那些男人不是得了急病,而是肚中生了嬰胎,有了喜脈。

1

林府發生的事都傳到了安縣,我聞訊趕來湊熱鬧,揭了林府在大街上張的懸賞榜。

員外宅邸。大夫人看著我,臉上為難窘迫之更甚,邊的丫鬟給我沏了一杯新茶。

又看著我大門外站著的捕快兵,上前溫和地施以禮貌的笑:「能否回去幫我傳個話?縣令大人勞心了,我家老爺生了病,恐怕有些事要耽擱一段時日了。」

那捕快也畢恭畢敬地彎了腰拱手施禮:「在下必會將大夫人的話轉告給縣令大人。」

等門外清靜了之后,我嘗了一口新茶,齒留香。

大夫人長得漂亮,鵝蛋臉,微胖材,穿著深紅裳,優雅端莊,語氣有些著急:「十鹿神醫,府里的況你也見到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將我迎進林府的管家是一個年的丫鬟。

宅子后院不斷有連連哀聲痛呼,進了后院我才看見,府里無論是員外、爺公子,還是下人,無一幸免,都大著肚子臥在榻上喊痛。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什麼急病所致,把了脈才驚出一冷汗,眼前的林員外已是不之年,這脈象分明是喜脈。

待我察看了其他人的癥狀及脈象,皆是同樣的結果。

林府一夜之間,男人竟都懷了胎,這是何等荒謬。

與林老爺好的縣令大人也不免得擔憂起來,幫林府找醫師,并在大街上張了榜單。

饒我是安縣神醫十百生第五代傳人,看過無數疑難雜癥,都一時不免得往詛咒鬼神那想。

我問著:「前些日子還正常吧?」

大夫人點著頭應道:「是啊,半月前老爺還說要施粥呢,一早上起來就喊肚子痛,連同其他男人,肚子也是越來越大。來看病的大夫,只要是男人,都大了肚子,實在沒辦法,這才重金求神醫。」

這話我聽著不是很高興,窮途末路想到醫了,好像我不靠譜一樣。

大夫人站起子,頭上的珠釵叮叮作響:「十鹿神醫,只要你能救林府于水火之中,無論是黃金還是什麼,只要你提,都可以滿足你!」

我趕把想要跪地的大夫人扶起來,這要是一跪,我不得折個十年八年的壽。

只是我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奇怪的病,心里也僅有三分把握。

但想起師父的話,世間疾病不可因難易程度就放棄。于是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幫助這位善良的大夫人。

「大夫人您放心,既然我揭了榜,就斷不會不管不問。只是得需要一段日子解決。」

我說著便住在了林府。

偏院地磚打掃得干凈,一棵老槐樹長得茂盛,枝葉繁茂,遮蓋住了小庭院不。一口老井就在老槐樹下,阿芳打了一桶水,給我收拾著有些落了灰的桌椅。

小姑娘年紀不大,穿著子,扎著兩個發髻。大夫人膝下無子,倒是很寵這個邊的丫鬟。

我對大夫人的第一印象很好,又見從不苛責下人,心里便自覺地親近

晚飯時分,大夫人邀請我座,桌上擺著的吃食是我在安縣從未見過的。大夫人又吩咐廚子煲了湯,打算晚飯過后探老爺。

還未筷,門口便傳來嗔的聲。

一個穿著紫綢緞裳、大著肚子的子,由著邊的丫鬟攙扶著走進屋子。

「夫人請來貴客怎麼不和月娘說一聲呢?」看這架勢,應該就是府的某個夫人了。

我細細研究著大夫人的臉,卻見臉上依舊掛著和善從容的笑,招呼著阿芳再備一副碗筷,讓那夫人座。

大夫人介紹著:「這便是請來的神醫,是十百生的第五代傳人,十鹿神醫。這位是三夫人。」

我趕忙向三夫人拱了拱手,可回應我的卻是一個白眼。我頓時有些無語尷尬。

大夫人打圓場:「月娘去看過老爺了?」

「用你說嗎?老爺肚子疼,拉著我的手說了許久的話,這才安穩地躺下了。」三夫人長得一張掌小臉,細眉眼,一舉一都嫵萬分。

只是這三夫人也太不講規矩了,好在大夫人也沒和計較。

看著三夫人圓滾滾的肚子,我忽地覺得哪里詭異,但說不上來。那三夫人注意到我盯著肚子的目,手往肚子上一捂,像是在藏什麼。

「你看什麼?」

我的思緒被拉了回來,搖頭沒作聲。

簡單吃了幾口,后院又傳來幾聲慘,大夫人和三夫人都是一驚。

「老爺又喊痛了!」三夫人焦急地提著厚重的擺奔著后院快步走了過去,大夫人隨其后。我讓阿芳幫我把我的藥箱子帶著,也地跟了過去。

床榻上,林老爺捂著肚子倒在地上,痛得來回滾,見三夫人進了屋子,趕忙出手:「月娘

!我好痛啊月娘!」

三夫人心疼地抓住林老爺的手,回頭狠狠地瞪我一眼:「你來干什麼吃的!還不去煎藥熬藥!」

2

誒,這我就不樂意了哈,一晚上沒給我臉,真把自己當宮里的貴妃娘娘了?

且不說這況復雜,脈象來看,那林老爺都八個月的子了,我也不好下藥啊!

還沒等阿芳取我的藥箱趕過來,只見三夫人解開上出白皙的皮,還沒完全解開,林老爺像是久旱逢甘,急切地湊了上去。

大夫人見怪不怪地別過臉,我看得有些荒唐臉紅。

看來這林府懷孕的男子,不僅肚子會痛,還需要喝水。

待林老爺平靜了,他平躺在榻上,我掀開他的上約約看見肚皮底下有一只小手劃過。

我原本以為是什麼巫又或者是腸瘤,看見這場景我面有些古怪。

男人又沒有生育的地方,落子藥行不通,剖腹取子更難了,沒辦法,只能配了安胎藥。

林老爺極度依賴三夫人,連睡著了也要摟著三夫人細的胳膊。

我有些新奇地觀察大夫人的臉,發現沒什麼其他的表,只是對我說:「大爺也是這樣的況,你也去看看吧。」

怎麼覺得大夫人并不像一般子善妒,有些過于淡定了。

林府大爺我有耳聞,剛來到安縣時我去過賭坊,那里的人都在調侃大爺桃緋聞纏,最后自己得了惡疾,也算報應。

「大爺是二夫人所出,年紀不大,卻很喜歡煙花柳巷之地。不是阿芳多,他曾害得府里的一個丫鬟懷著孩子投河自盡,老爺為此忙了不時日這才將這件事下來。」

我看著邊矮我一頭的小姑娘,倒是敢說。阿芳也不避諱,只是送我到大爺門前。

我開了門走進去,一奇怪的香鉆進鼻子里,這甜膩味道熏得我想嘔吐。

榻上坐著個男子,背對著我,單薄的里都藏不住凸出來的脊梁骨,頭發所剩無幾,正哼哧哼哧地氣。

聽見我的腳步聲,大爺轉了子,我這才發現他懷里抱著顆生豬頭,啃得懷里和臉上都是豬

他見到我跟見了鬼一樣放聲尖起來,一直往床里躲藏。

那顆被啃得不樣的生豬頭也被他扔了過來,我一閃,剛好砸在我腳邊。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別找我,別找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爺像是恐慌極了,我一接近他,他就尖,刺得我耳朵很疼,也沒法給他看況開藥。

白天還好好的,怎麼一到晚上就這樣?

我上午的時候還把了他的脈象,詭異的是,他和林老爺不同,同樣是懷胎,大爺卻足足九個月,就要「臨盆」。

忙了一晚上,我的眼睛酸痛,坐在偏房榻上著鼻梁骨。

阿芳進來和我睡在一嘆了一口氣:「小鹿姑娘,白天人還好好的,一到晚上他們就都做出很奇怪的行為,大爺總跑出來吃生,而老爺的房中會傳出人的戲腔。」

一整天我都被沖擊得不得了,聽阿芳這麼說了,我也起了一層皮疙瘩。

阿芳又沖著我小聲道:「其實,我聽過,那可憐的丫鬟懷著的不是大爺的孩子,而是老爺的。」

聽阿芳說,林老爺表面是一個大善人,經常救濟窮人,收街邊的子做府里的丫鬟。

有一天大爺帶回來一個子,長得漂亮。那子在街邊賣葬父,被大爺看見了,就帶回了府。

爺給取名素寧,兩個人常在一,連外人都看出來大爺和往常不一樣,對素寧極為上心。

但是老爺也看上了素寧,要納做四夫人,大爺拗不過,只能出去整夜宿在花樓。

素寧懷了胎,三夫人又善妒,趁老爺不在,把素寧打了出去。

素寧一時間無依靠,去找大爺,卻看見大爺睡在溫鄉里,萬念俱灰,就投河自盡了。

正巧趕在老爺求的關鍵時候,就吩咐下人讓人把素寧的尸撈出來埋了。奇怪的是,撈了三天都沒見到尸

林府的八卦果然和外界傳的不太一樣,我也不困了,就一直和阿芳打聽府的真實況。

原來林府已經死了不人了。

「有很多都是被老爺厭棄自盡的,還有被三夫人得逃到野外喂了狼。」

「三夫人不是善茬,花樓,好不容易攀個高枝兒,眼里容不得沙子。還有二夫人,也是被三夫人打得和其他了寺廟。」

真是造孽啊,自己出花樓,應該知道做人的辛苦,怎麼還能這樣?

我早就聽說宮有些人善妒,嬪妃之間時常相互爭斗。

卻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林府,后院兒也會有這麼大的風波。

林老爺這麼一個相貌平平,毫無墨水,而且喜子,還與自己兒子爭

人的臭男人,竟然能有一個溫和的大夫人,善良不喜爭斗的二夫人,艷卻善妒的三夫人。

阿芳又說:「小鹿姑娘,你說,會不會是素寧和其他子的冤魂回來了,在報復林府呢?」

3

正好話音剛落,窗外的老槐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一場大雨就要傾盆落下。

閃電劃過,槐樹底下站著個人影,驚得我一躍而起。

阿芳被雷聲嚇得連聲尖,把被子蒙在頭上抖。

窗戶開開合合,槐樹枝葉迎風約約一道纖細的人影在樹底下,再一眨眼,竟已是頭朝下倒立的樣子。

我心跳如擂鼓,趕忙把窗子關上,門也被我了門栓。

阿芳尖不停:「是素寧!素寧回來了!一定是覺得冤枉,這間屋子以前也住著的。回來了!」

我原本覺得是有人裝神弄鬼,聽阿芳這麼說,也起了一皮疙瘩。

我還沒弄清楚林府男人懷胎的原因,竟意外得知了林府背地里的腌臜。

是我太天真,我原以為縣令與林老爺關系好,這才幫助林老爺尋醫。

等聽完阿芳的話之后,我不免深想,或許縣令是知道林老爺做的這些事的,但是林府買有錢,縣令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我醫治不好,斷了縣令的財路,興許還會被打擊報復。

可我只知道林府死的人太多了,連病的真實緣由都不清楚。萬一這些懷胎男子都了報應,真的是有人來復仇的呢?

我故作鎮定,連聲安:「世間是沒有鬼的,你別怕,阿芳,你看,什麼都沒有了。」

探出頭,發現果然四周安靜,就定下了心,拉著我的手睡。

可是第二天清晨,等我再清醒的時候,旁已經空無一人。

我推開房門,槐樹底下倒吊著一,脖子被咬了幾個孔到井邊。

是阿芳。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的,我探了探的鼻間,已經被吸干沒氣了。

阿芳的眼睛瞪得很大,滿臉驚恐,像是死前經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

林府有東西在吸食人

我不是斷案的,我只能憑借查看阿芳的尸得出結論。阿芳脖子上的孔是利齒刺,并不是武所傷。

想起昨天大爺生食豬的模樣,我頓不妙。

大夫人匆匆趕來,見自己最喜的丫頭吊死在槐樹上,心痛不已,但是不能表現出來,府里出了這麼多的事作為掌家人不能慌。

我連忙將我心中的猜測告知大夫人:「林府的男人們懷胎月份越大,越喜食生。阿芳,很有可能是被大爺殺掉的。」

大夫人心里一驚,的神瞬間變得古怪:「小鹿神醫,府里月份大的男人,說得有十個八個。」

壞了。

我要是不盡快找出男人們懷胎的緣故和解決辦法,林府恐怕要死到臨頭了。

三夫人也聞訊而來,扶著肚子,打扮得彩照人:「姐姐,這不是你邊的那個丫頭嗎?怎麼死了呀?唉呀,快讓人抬出去。」

我看用手帕捂住口鼻,細眉擰一團,瞪了我一眼,又對著大夫人說著:「姐姐,你請來的莫不是個江湖騙子?怎麼還沒解決老爺的事兒呢?」

大夫人終于有所怒容,斥責三夫人一聲:「回去!誰讓你出來的?你難道不知道你要生產了嗎?」

三夫人一甩袖子,冷哼一聲離去。可剛走到門口,又折返了回來,毫不掩飾驕傲得意之:「老爺說了,等我生完,就把府里的大小事務給我理。姐姐,你都這麼大歲數了,該休息了。」

我憤憤地在后比了個拳頭,什麼人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宅斗?

林老爺面蒼白,他見到我進了屋子,眼睛一亮,又看見三夫人沒跟過來,大手扶上了我的肩膀。

「十鹿神醫,你說,我這肚子該怎麼理?」

我有些犯惡心,一掌拍開他的咸豬手,準備給他施針。可就在我剛扎上的時候,林老爺突然大口嘔,黑濺滿了我的鞋面。

他的肚子以眼可見的速度又漲大了一圈,趕忙向我出手:「救我,救我!我肚子好痛!你快點,給我喝落子藥!快點!」

我匆匆住了他的手,林老爺瘦得已經沒多,寬大的在他上掛著,那肚子卻鼓起老高。

「我錯了,我錯了!」林老爺同樣和大爺一樣,像是見到了可怕的東西,一只手揮在我的臉上,留下了好幾道印子。

我還沒按住林老爺,又一個丫鬟跑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慌:「大爺死了!神醫,大爺死了!」

石磚地面上,延出好幾道痕,大已經僵了,肚皮鼓鼓的,其他和大爺一樣月份的男人都倒在地上,眼球突出,死狀凄慘無比。

幾個年長的丫鬟將尸首擺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敢去寺廟給二夫人報信。

但那幾個丫鬟見到了屋的場景,阿芳確實是被大爺殺死的,因為大爺的地上還散落著阿芳脖子上項鏈的珠子。

可為什麼阿芳的尸又會出現在樹上呢?

心細如我,有人在恐嚇我。

林府的況比較復雜,有人不想讓我參與其中。這是在告訴我,如果我再手林府的事,我的下場就會像阿芳那樣,甚至比阿芳更慘。

但是我十鹿豈是膽小如鼠之輩,這件事我管定了。

我很快平靜了下來,吩咐道:「把我的藥箱取來。」

我要剖腹取子。

門外那些兵和捕快聞訊而來,他們從丫鬟們的口中得知府死了人,那人還是被大爺吸干死掉的,于是頭接耳商量了一陣,打算將這個況告知縣令。

而在后院中,我利落地劃開大爺的肚子,腹腔打開之后,一惡臭撲面而來,其他丫鬟奔走嘔吐。

那肚子里的,赫然不是嬰孩。

4

無數手掌一樣的蟲子正在腹腔里涌。我剛剖開肚皮,那些蟲子蠕著往外冒,尖銳的口撕咬肚皮邊緣。

在場之人尖連連,都嚇得往后退。

我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勁,趕忙大喊:「快!取火來!」

丫鬟們七手八腳地拿來了火石,我點燃了扔在尸首上,瞬間火起,那些蟲子在火中掙扎,竟然發出了嬰孩的哭聲。

這種東西我在師父的書籍中見過。

據說是隋國時期,邊塞一地有子難以生育,多年間人口越來越

直到某日,突然出現一神胡醫,他在井中投放了一小顆蓮花種子大小的東西。

那些子喝了井水,很快便懷了孕,十個月之后順利產下嬰孩,他們與普通嬰孩并無差異,可幾年后,這個地方的人一夜之間被屠戮殆盡。

隋王派人搜查真相,這才搞清楚,那嬰孩非我族類,結構看似和常人一般無二,實際上極度喜人腥。

這種怪太可怕,借由人的肚子誕生,卻非人,只是蠱蟲罷了。

隋王派兵,僅幾日便將那母蟲連帶子蟲全部殺死。

這是西域子母蟲,早應該在百年前消失的,現在怎麼會出現在唐國境

子母蟲,有子就有母。只滅子蟲是救不了這些男人的,要找到母蟲才行。

我一瞬間想到那個花樓出的三夫人,會不會是在控制母蟲?

捕快聽說了林府的事,都不敢進門,一個年輕的捕快站在林府門前,和我流。

捕快為難道:「縣令已不想手林府的事了,林府今后如何,大人只想知道結果,過程……大人不想知曉了……」

我心里了然,這縣令一手過河拆橋玩得稔于心。

但我只是拜托他去查三夫人之前在花樓里的一切行蹤,又向大夫人打聽這些男人有沒有相同的軌跡。

比如食住行。

大夫人思索良久,隨后和我說:「老爺出事前,帶著府的下人去過寺廟祈福。」

那寺廟里有誰?無非是二夫人和其他被三夫人趕進去的小妾。

但是二夫人不至于也害自己的親生兒子吧!

我心里這麼想著,還是騎著我的驢去寺廟,路上,我的驢不斷地氣嘶吼。

「你個榔頭!」我一掌拍在它的頭上,它這才安靜了下來,委屈地看了我幾眼。

寺廟偏僻,坐落在一座山上。林老爺是個善人,寺廟也是他蓋的,他還常常施粥。

一個人正打掃著廟前,收拾起許多落葉。的面容姣好,眉眼之間約與三夫人相似,這應該就是那二夫人了。

聽阿芳說過,二夫人和林老爺關系并不好,但是林老爺卻很喜歡二夫人,三夫人是二夫人的替

有些繞口,但很好理解。三夫人的寵是基于二夫人的,所以三夫人才看二夫人如眼中釘,中刺。

「你是誰?」

二夫人停下了手中的活,有些謹慎地看著我,手也抓了掃把。

我彎腰行禮:「林府請來的醫師,十鹿。」

這才舒展了眉頭,迎我進了寺廟。

幾個尼姑看著我同樣出了謹慎張的神,奈何二夫人在我側,也不好出言將我趕出去。

我開門見山地說道:「林府的事,二夫人應該聽說了吧?」

「聽說了。是他活該,惡有惡報。」

我要不要告訴的兒子大爺也同樣死了呢?

二夫人看出我心中所想,手抓了袖口,抿著說道:「那對父子死有余辜。」

虎毒尚且不食子,這二夫人不喜林老爺也就罷了,怎麼連帶著不待見自己的兒子呢?

「不怕你笑話,我等這一日等了好多年了,林老爺不是人,你可知,我早就嫁人了?他把我的丈夫活活打死,其名曰是除山匪。」

「我那時已有五月的孕了,他

喝了落子藥,那父子倆不知人倫,你不知道我承了怎樣的侮辱。」

我聽得五味雜陳,廟外的驢子不合時宜地啊啊直

我說道:「林府后院,不僅有林府的男人,還有前段日子來看病的男醫師。二夫人,如果是你做的,請你收手吧。」

可是二夫人卻同樣出疑的表:「什麼我做的?我本就沒回過林府,我做什麼了?」

我卻同樣迷糊了,子母蠱不是二夫人下的,難道是三夫人?不對啊,那三夫人那麼喜權勢,又怎麼會主去害林府?機又是什麼呢?

5

驢子還在,我眼看著天要黑了,趕和二夫人道別,騎著驢子下山。

一路上謎團仿佛越來越。男人懷了胎,肚中卻是子母蠱蟲,唯一的解決方法是找到母蟲,殺了母蟲,子蟲也會死,林府的男人們就得救了。

但是聽了二夫人的話,我卻一時間猶豫了。

時我在師父旁邊學習醫,有一個男人經常打罵妻子,一次子打歪了,誤傷了自己,腦門破裂,流了好多,師父卻選擇施救。

我憤憤不平,那男人分明是自作自,為什麼要救他?

師父說,醫者仁心。

林府掛起了白燈籠,對外稱大爺病逝。其他人都對林府避之不及,就怕沾了門,懷了胎。

我想到這兒,靈乍現——是不是蠱蟲灑在了林府地面,男人沾染,就會中蠱?

但是這一點很快就被我否決了。正值雨季,再怎麼樣下蠱都會被雨水沖刷掉。

大夫人坐在院見我回來了,拉住了我的手:「你別去后院,老爺發瘋了。非要吃生,不然就鬧。」

半老的林老爺,發不堪,正像個尸鬼一樣,走在后院里拍丫鬟們的門窗索要生食:

……我要……」

一道紫影沖了過去,我眼疾手快地拉住,正是三夫人。滿頭珠釵都了,擔憂地要去給林老爺找生食,看見我把攔了下來,又急又怒:「你算個什麼東西?松開我!」

我被撓得手背通紅,也沒有松開手,這要是林老爺突然吃人,三夫人不是去送死嗎!

大夫人一聲怒喝:「月娘!別鬧了!回你的屋子里去!」

「你喊什麼?老爺說了,我才是他最人,你不讓我去,是不是想趁機去討好老爺,奪走我的寵?」

三夫人把大夫人說得臉漲紅,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我打圓場:「夫人們,林老爺喜食生,萬一食人呢?后院現在很危險,還是不要去了。」

聽我這麼一嚇唬,三夫人果然不敢再了,打開我的手,白了大夫人一眼:「我告訴你,你要是治不好老爺,我就去告。你定是個騙子,和說好了要爭林府的家業吧?」

張口閉口就是寵、家業,不像一個有深仇大恨的人。

夜深了,林老爺和其他男人還游走在后院找生吃,通往前院的門被大夫人鎖了,我們在前院如坐針氈。

突然林府大門被敲響,我們迎了過去,是白天的捕快。

素寧的尸首在河的下游被找到了,據說肚子里是空的。

三夫人驚嚇不已,抓著大夫人的手不停地往后藏:「是的鬼魂作祟!一定是的鬼魂作祟!快把的尸首燒了!」

捕快有些為難:「沒有這樣辦事兒的啊。」

我走上前,拉著他去了遠,小聲問他打聽得怎麼樣了。

「打聽到了,那三夫人原本是花樓的花魁,原本的名字好像什麼月,是個胡人,被賣到中原來的。」

一時間,我心里有了幾分了然,看向林府,三夫人還拉著大夫人的手喊怕。

6

我并不打算把我的猜測告訴大夫人,仍然陪著三夫人演戲。

小臉慘白,淚珠撲簌著往下掉,我見猶憐。連門口的捕快都看得不忍心,別過了頭。

我卻和三夫人搭上了話:「你月份不小了吧?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三夫人變了臉,剛剛還弱得不能自理似的,聽我這麼說,直接站直了子,語氣冰冷:「不用你看,離我遠點。」

我盯著的肚子,一個詭異恐怖的想法涌上心頭——

母蟲就在三夫人上。

我不敢直接正面和起沖突,萬一緒失控,林府就絕后了。

我得弄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做。

阿芳一定是知道了什麼,被子蟲滅了口。而素寧,大概也是被趕盡殺絕。

后院安靜了下來,我們走了進去,只見滿院子都是的皮,林老爺正坐在地上生啃鴨子呢!

他的肚皮越來越大,就像是要開了一樣,肚皮上滿是黑的青筋管,皮下約約有小手掌樣的蟲子劃過。

見到我們來了,他恢復了神志,抓著我的擺求我救救他。

那三夫人今天也難得沒有上前去扶。

「林老爺,你做過什麼事,現在就坦白吧,不然過了午時,連神仙都救不了你啊!」

我說著,同時也在注意三夫人的表果然在盯著林老爺的臉,纖細的手指摳著手心。

林老爺仍然不承認,他連連搖頭:「我是個大善人啊,我救濟了那麼多窮人,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話音剛落,捂著肚子打起了滾。

我看著三夫人地咬著牙,手扶在肚子上,就要藏不住了。

于是我又加了一把火。

「你去寺廟里干什麼了?怎麼回來就變這個樣子?」

一提寺廟,我聽見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林老爺痛得更厲害了,他又去拽大夫人的角,難得大夫人神冷漠,只是靜靜地看著林老爺痛苦不堪。

「月娘,你救救我,我好痛。」

「那怎麼辦呢?老爺,你說你去寺廟做什麼呢?你要是不去,也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三夫人語氣冷淡,眉眼之間劃過一恨意。

「月娘,你怎麼了?我們不是夫妻嗎?你怎麼變了?」

林老爺疼痛萬分,而日頭變毒,午時就要到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的人們都無于衷,不肯救他。

三夫人的臉上終于掛不住了,癲狂地大笑:「誰和你是夫妻?你是個什麼東西,和你在一塊我都強忍著惡心。」

林老爺這才意識到林府發生的詭異事件都有可能和有關,氣得口大幅度起伏,他越是想靠近三夫人,肚子就越疼。

「你在說什麼啊月娘?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啊,不僅有我,還有你的大夫人呢。」

我驚詫不已,大夫人看起來不像是會做出這樣的事的人。

原來,大夫人迎客茶里面添了井水,水中有子蟲卵,遇男人就會扎腹腔。

每晚三夫人都會在井中投卵,那一夜阿芳看見了,索被三夫人滅了口。

那些死去的子都是林老爺玩膩了扔出去的,而阿芳艷羨夫人的生活許久,鼓眾人對素寧實行暴行,最終迫素寧投河自盡。那林老爺怕自己的事,找人挖了素寧肚子里的胎。

三夫人低下頭對林老爺說了句:「老爺,你猜猜我肚子里是什麼?」

掀開服,纖細的腰綁著一個團狀,竟然是一嬰孩干尸。

7

三夫人原名紫月,是個胡人,家道中落,恰逢和姐姐被賣到了中原。

路上顛簸,與姐姐走散了,而自己也被賣到了花樓。男人多無好不容易熬到了花魁的位置,遇到了林老爺。

林老爺哄騙,給。紫月年輕不懂,后來進了府見到了二夫人,才恍然大悟。

林老爺說要帶姐姐,卻沒承想懷著姐妹共同服侍他的心思。紫月震驚不已,卻見二夫人已經不認識了,時間太久,紫月的樣貌也同之前大不相似。

二夫人被折磨得慘。

林老爺外表和善,實際上以救濟窮人的名義,將窮人都賣給了邊塞做奴隸,而長得漂亮一點的人被他收府中。

紫月曾無數次聽見后院人的慘,那林老爺大言不慚:「我與皇帝何異?」

眼看著那些人被折磨死,就被林老爺吩咐扔到野外喂狼。

紫月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花魁,手段高明,不到一月,林老爺被迷得食不知所味。

說,討厭二夫人。

于是林老爺不顧多年的分,將大爺的生母趕去了寺廟。

說是寺廟,其實是林老爺關著人的另一地方,每每醉酒發泄,他都會去寺廟打罵。

一次,與族人耳談話,族人遞給一個盒子,盒子中正是世上僅存的子母蟲。

只是族人與皆憤慨。

百年前,因為一時貪,險些被滅了族。

況且憑什麼要子做容?于是族人將僅存的子母蟲改良,它們只能遇見男人腹腔扎

而這也正是紫月想要的。

但這一幕恰好被大夫人所見。

紫月以為事同大夫人并不親近,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而大夫人卻選擇視而不見,轉走了。

第二天紫月心驚膽戰,大夫人卻給沏了一杯茶,告訴:「此為待客茶。老爺歸府,都會品一口茶。」

紫月這才恍然大悟,這大夫人也是忍耐許久,干脆和聯手。

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大夫人的好。大夫人原本是戶千金,因家父嫌棄林老爺出商販,便拒絕了林老爺的提親。

誰料林老爺睚眥必報,做了商勾結的假, 報遞給了大夫人一家的仇家。

大夫人家一夜之間遭滿門抄斬,家財被林老爺吞囊中。

紫月見大夫人才華橫溢, 便常常與其待在一,表

面上宅斗得水火不容是做給旁人看的。

原本計劃在年底手, 可那林老爺千不該萬不該, 又去寺廟打

紫月將子蟲倒進井中,大夫人又用井水沏茶, 也就是一夜之間, 林府的男人無一幸免,懷了胎。

8

林老爺的尸首很快僵, 他到死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人都會對他不管不顧。

三夫人轉頭看向我,將嬰孩干尸扔在地上, 一條明發白的母蟲從里面爬出, 很快化作塵隨風而去。

這世間再無西域子母蟲。

「十鹿神醫, 我不信你沒看出來林府的況。你要報嗎?」

三夫人說著, 我坦然回應一個笑:「老爺惡疾病逝, 我報什麼呢。」

是的,在林府的第一夜, 也就是我看見槐樹底下的人影的時候,我就認出了那人是三夫人,彎腰去投蟲卵, 這才造鬼魂假象。

但我心中疑好奇,卻也不想貪縣令手,便自作主張查明真相。

我與這幾人冥冥之中演了一出戲中戲。

而自始至終,全然不知的只有林老爺一人罷了。

三夫人疑:「你為什麼幫我們?不是醫者仁心嗎?」

我收拾好行囊, 牽著我的驢子,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大夫人和三夫人:「我們都是人,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嗎?十鹿學藝不,我先是人,才是醫師。」

林府的事很快就解決了, 大夫人和三夫人當家,對外說林老爺惡疾病逝,縣令也沒有懷疑, 卻也是不得遠離林府。

后院不再有人的慘,而是風箏滿天, 嬉笑歡聲。

我倒騎著驢子,它又開始嚎,我使勁打了一下它的頭:「啥, 誰讓你貪吃, 你放心吧,母蟲死了,你肚子里的蟲子拉出去就好了。」

寺廟的人們互相攙扶著下了山。我路過,看著二夫人對我微笑, 我回應了一個招手, 哼著小曲繼續趕山路。

天邊流火,紅霞映在人們的上,們嬉笑打鬧,真正的好日子就在后頭。

我揚著柳樹枝, 和我的驢子說:「這趟遠門值得啊,人們可真是這世間最好的存在了。」

我的驢子啊啊回應。

下,山上勾勒出一人一驢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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