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第 20 節 寂靜之地

五年沒見的堂哥突然給我打來了電話。

「可以過來一趟嗎?我需要你的幫助!」

他那邊的信號極差,這是我能聽清楚的最后一句話。

1

五年前,堂哥去了西南邊陲一個魚池村的地方支教,再也沒有回來。

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開著嫂子給我準備好的越野車出發了。

我不知道堂哥為什麼我過去,嫂子也只字未提。

但我約約地,總有種不安的覺。

開了一天一夜的車,總算到了魚池村,但唯一進村的石橋被封了,橫著一棵枯樹。

大紙板上寫幾個紅的大字:

【外人!】

看得我骨悚然。

直到我說出了堂哥的名字,他們才放我進去。

堂哥邊站著一個人,是白老師,來魚池村支教三年,也是堂哥唯一的同事。

「那是魚池坡,上面有座古廟,你可以先去逛逛。」

堂哥雙手叉腰,指著山腰。

我依然驚魂未定。

他們為什麼封村,為什麼不讓外人進

可堂哥很忙,我來不及問他,他就帶著村民去修補被暴雨沖垮的教室了,我只好聽他的建議,先去古廟看看。

「這大山里什麼都好,就是天一黑,我都不敢出門。」

怕黑的白老師目送我離去,我一邊爬山,一邊給嫂子發消息報平安。

只回了我兩個字。

【保重!】

半個小時后,我站在了古廟門前。

這是一座很有年代的古建筑,大門已經不見,里面還殘留著幾尊半截子的石像。

都是剛挖掘過的痕跡,好像有人在尋找什麼。

「你是大力老師的弟弟?」

頭男人突然站在我面前,手里拿著一把小鏟子,眼神卻很兇悍。

他是個瘸子,右有殘疾。

「是啊,你好。」

頭男人就那麼盯著我看了半天。

「教室前面的越野車是你開來的吧?」

他原來說的是我開的車子。

「對,有什麼事嗎?」

「哼!是大力老師你來的?想把東西運出去是吧?」

我一臉茫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什麼?

TM 裝糊涂。」

頭男人很生氣。

「你給我記住,不想死的話,就別打那些寶貝的主意。」

頭男人說完把小鏟子腰里,搖搖擺擺地走了。

這真是個瘋子,可他說的寶貝究竟是什麼東西?

2

我滿懷狐疑地下了山,天已經黑了,族長準備了一場篝火晚會歡迎我。

他舉起盛滿酒的大碗,面對著魚池坡古廟的方向。

「敬祖先!」

他這一聲吼得悠長,聲音在山谷里慢慢回

「古廟發現的那些寶貝,是給孩子們用的,誰要是敢出賣給文販子,他的靈魂永遠進不了祠堂。」

村民們厭惡的目齊刷刷地投向頭。

「這位小兄弟,」族長指著我,「他是大力老師的弟弟,是城里的建筑設計師,他將為孩子們設計一個漂亮的學校。」

村民開始歡呼。

頭似乎遭了村民們的敵意,他一直安靜地坐著,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白老師。

他突然朝著白老師走了過來。

「白老師,和我跳個舞唄?」

白老師求助地看著堂哥,兩人表都很尷尬。

村民開始起哄。

「這癩蛤蟆又想吃天鵝嘍。」

頭卻不管不顧,手去拉白老師,可能喝多了。

「不如我給大家跳個舞吧。」

白老師躲開頭,想轉移話題。

這激怒了被冷落的頭,他一腳就把烤羊的架子踢倒,火星四濺。

「你們都是傻子!憑什麼把寶貝給一個外人?」

他指著堂哥。

「族長,我想祖先們也不會答應吧?」

所有人都被他發狂的樣子嚇壞了,我聽見了魚池坡上一聲狼嚎。

「屁的建筑設計師。

「他是來搬運寶貝的,你們信不信車里已經裝滿了寶貝,說不定明天一早就跑了。」

他的話引起了村民的一陣,他沖向車子,跳到引擎蓋上。

頭,你放屁!」

堂哥也要沖過去,被村民拉住了。

「呵呵,大力老師,他們尊敬你那是他們瞎了眼,誰不知道你和那個大腳婆娘天天晚上滾一張床,說是來山里支教,恐怕是背著老婆和人幽會吧?」

頭的話連我也憤怒了,他還給白老師起了個難聽的

綽號。

「混賬,混賬啊!」

族長氣得跑到車子跟前,舉起拐頭,頭像一只猴子一樣在車頂靈活地躲來躲去。

「你去鎮上賣寶貝我們沒找你算賬,現在還有理了是不?你給我下來!」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這場暴雨之后,有人在古廟里挖出了很多古錢幣。

村民們將古錢幣都收集了起來,止外人進

他們想用這些古錢幣換錢給孩子們修一所像樣的學校。

頭背著大家往外面賣文的行為,到了所有人的敵視。

白老師氣哭了,掙人群,跑向自己的小屋子再也沒出來。

「老子總有一天要嘗嘗那個有文化的大腳婆娘是什麼味兒!」

頭不依不饒,嬉皮笑臉地看著白老師的房間。

「開后備廂,打開讓大家看看!」

堂哥突然大喊一聲。

頭跳下車子,手去開后備廂。

但并沒有找到他說的寶貝,就有些狼狽。

「你們等著,我一定會找出證據,那些寶貝你們舍得,我還不舍得呢。」

頭走了,篝火晚會也結束了。

「抱歉啊,讓你看到這些……」

我搖搖頭。

「只是沒想到你我過來是為了這事。」

堂哥從床下面拉出一個上鎖的木箱子,看起來很沉重。

「你看看,這些都是村民們去古廟搜集的東西,這是他們所有的希。」

箱子里面都是普通的古錢幣。

雖然我對古董不了解,還是看得出來這并不值錢。

「我知道不夠。」

堂哥了一口煙。

「可這是村民的夢想,他們封鎖村子,不讓人進來,就想用這些東西換點錢修學校。」

他看著我。

「這次你來,設計學校只是一件事。」

他被手里的劣質香煙熏得難

「你要把這些帶出去,換點錢,多都行。」

他遲疑了一下,滅了煙頭。

「我城南那套別墅你幫我賣了,應該可以給孩子們修幾間像樣的教室了。」

堂哥又叮囑我。

「但是你不要告訴他們,就說錢都是這些古錢幣換的,好嗎?」

我沒想到堂兄會想到這樣的辦法。

「可是嫂子知道嗎?」

他也看出了我的疑慮。

……應該不會反對,我會和商量的!」

堂哥說得有些心虛,應該還沒告訴嫂子。

3

頭死了,就死在魚池坡古廟的門前。

靠在古廟的門檻邊上,右腳下面有一條明顯的劃痕。

看起來是腳底打,朝后摔下去,腦袋砸在了鋒利的門檻邊角上。

「活該呀,這就是報應。」

村民們并不同他。

「族長,報警了嗎?」堂哥提醒族長,要人看守好現場。

「早就打電話了,估計警察已經在路上了。」

魚池村到縣城有一百多公里泥濘的山路,至要五個小時才能到。

可讓我奇怪的是,整個村子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上午我和堂哥還有白老師三個人,去樹林砍了一些木材,抓時間給孩子們做課桌。

學校已經停課幾天了,他和白老師都擔心孩子們學習的進度到影響。

白老師做好了午飯,我們搬出一張桌子放在場上當飯桌。

還沒吃兩口,一陣警笛聲從石橋對面傳來,警察已經進了村子。

「不就是個意外死亡嗎!」

堂哥無所謂地了一口飯。

「活該,誰那麼賤。」

白老師雖然抱怨,看起來對頭的死亡也并沒有幸災樂禍。

「還是可憐的呀!」

只有我心里充滿了謎團。

而且直覺告訴我,警察不會那麼輕易地放過我們三人。

警察完了對現場的勘查,把頭的尸也帶走了。

據說要帶回縣城尸檢。

李警繼續在村里調查,完一些取證工作。

和我預料的一樣,我們三人了他最先調查的對象。

教室了李警的辦公室,他讓族長給他弄了地鋪,估計在尸檢報告出來之前,他都會留在魚池村。

李警三十多歲,看起來不茍言笑。

堂哥坐在中間,我和白老師一人一邊。

「警頭很明顯是意外摔倒死亡,還要問我們?」

堂哥在為警察耽誤了他制作課桌的時間而懊惱。

李警呵呵一笑,他夾著香煙的手指已經被熏黃。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們一眼。

「案子講究的是證據,在沒

證據之前,什麼也不好說。」

「可是我們和頭一點關系都沒有,你這是浪費時間。」

白老師也有些不耐煩。

「怎麼會沒有關系?昨天晚上和頭發生沖突的就是你們三個人。」

我也了嫌疑人!

4

「沒錯,他侮辱了我們,我想頭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族長一定都告訴你了吧?」

堂哥氣沖沖反駁。

「據你們族長說,頭懷疑大力老師和白老師的關系,說這些話確實不應該。」

李警說得有點尷尬。

「你們這些支教的志愿者應該得到尊重才對。」

「李警,你該不會認為因為頭的幾句話,我們就會殺死他吧?呵,好可笑的邏輯。」

白老師不想有人再提起頭侮辱這回事,聽李警要再次說起,難免發火。

「白老師不要生氣,我今天找你們三人過來,就是了解昨晚你們都在哪里,在干什麼?」

「我和老弟在一個屋子住了一晚上,談人生,聊理想,你不會也想我都告訴你吧?」

堂哥的語氣越來越抵

「你覺得一個被人侮辱的人,晚上還有心去做什麼嗎?當然是關在屋里獨自傷心嘍,沒想到現在又要被你說起來,我不想聽。」

白老師依然怒氣未息。

可能李警也沒有想到氣氛會搞得這麼僵,他又點燃煙,吹著盤旋在他面前的煙霧。

從聊天到現在,李警沒有提古廟發現古錢幣的事,我猜大家都默契地瞞了這個事。

誰都清楚,如果這事被警察知道都得上,更別想換錢回來修學校了。

這樣的話,我在鎮上見到頭的那一幕,還有頭威脅我的事也都不能說。

那麼我該說點什麼呢?

「李警,我可不可以和你單獨聊聊?」

李警求之不得,他不想詢問工作變得僵而毫無收獲,便把我當了最后的希

「老弟,你不需要我留下陪你?」

堂哥和白老師走到門口又轉頭看我,我知道他們擔心的是什麼。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想告訴他們我知道怎麼說。

堂哥和白老師一走,李警就出了一口長氣,他不茍言笑的臉上出了自嘲的笑容。

「你看看,這真是學問越高,脾氣越大呀!」

他給我遞過煙來,還幫我點上,也坐到我的邊。

「說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剛到村子,可能知道得不多,但是有幾點很明顯。

「第一,頭這人在村子里沒人喜歡,敵人多,想要殺他的人也是可能有的。

「第二,我和堂哥獨一屋,這是不在場的證明,至于白老師,如果要殺頭首先不會選在晚上都不敢去的地方,我知道害怕黑夜。

「第三,我和頭并不,初來乍到沒理由殺任何人,所以我更不是兇手。」

聽我一口氣說完這一切,李警似乎若有所思。

「還有第四嗎?」

「第四,你們已經勘查過現場,有研究過頭跌倒時在石板上留下的劃痕嗎?」

李警皺著眉頭想了想。

「看過。」

「那你看過他是哪只腳留下的劃痕嗎?他有一只有殘疾!」

李警愣住了,很明顯這是他忽略的細節,他要再去次現場。

「你們三人哪兒也不能去!」

看著李警走出去,我松了一口氣。

其實這些正是我看到頭尸之后腦子里的疑問。

但是如果我的推測沒錯,那麼兇手又會是誰呢?

5

「你和李警說了些什麼?」

堂哥憋了半天,還是問起。

「你放心,古錢幣的事我一字未提,我想族長也是這個意思,就怕其他村民……」

堂哥和白老師相視一笑。

「不要擔心,大家都明白,我們還擔心你呢?」

他們一直焦慮的表現在放松下來,但似乎又都在想著心事。

「我覺得頭不像是意外死亡。」

「你是說真的有兇手?」

堂哥再次驚訝地看著我。

「你這麼給李警說的?」

我點點頭,但是沒有把心中的疑團告訴他們。

「他就是魚池村的地流氓,誰都不待見,殺了也是為民除害呢。」白老師說道。

「就是。」

堂哥也點頭表示贊同。

我閑著無聊,翻著堂哥這幾年的教材本,心里卻一直在等著李警回來。

我們吃完晚飯,李警才從村子里走了過來,看來又走訪了一圈。

「怎麼樣李警,我們現在可以解除閉了嗎?」

白老師戴著圍

著李警,就漫不經心地問道,剛收拾完食堂。

「沒給我留點啊?」

李警了一眼廚房,明白在這里是找不著飯吃了,就有些失

「再委屈一下,等尸檢報告出來,一切都明白了,見諒。」

他說完對著我點點頭,我知道他需要和我再次聊聊。

李警帶了幾盒方便面,自己去食堂盛了開水,泡了幾分鐘就在講桌上吃起來。

「你說得沒錯,那道劃痕確實有問題。」

他吃了幾口停下來看著我。

「我又去問了一些村民,頭的右腳有輕微的殘疾,那麼倒的時候承重力的應該是左腳才對。可是痕跡偏偏在右那邊,這能說明什麼?」

他放下筷子,疑地問我。

「說明什麼?」我明知故問。

「說明現場是兇手偽造的。

「如果推測立,那麼兇手一定還在村里。」

李警已經完全陷在對案子的推理之中。

「你想呀,兇案發生在后半夜,誰會在后半夜跑這大山里來?」

頭也沒有理由在后半夜跑去古廟啊?」

我又說出了另一個疑問。

「除非有人他去,或者殺后轉移尸。」

「轉移尸的可能不大,山里不久前剛下過暴雨,地面泥土都還,如果轉移尸肯定會留下很多痕跡,你們有發現嗎?」

「沒有。」

我總忍不住把頭的死和那些古錢幣聯系起來。

從他賣文的行為推斷,頭是個貪財的人,一定想挖到更值錢的寶貝。

那麼他會不會在后半夜去古廟挖掘呢?

但我不敢輕易地把這個推測說出來,也是為了保守古錢幣的

6

我晚上睡不著,打算去旗桿下坐會,發現李警也在那里想案

「聽說你是建筑設計師,要為這所學校設計新房子?」

他一直著村口的方向。

「這里的孩子們確實需要新的學校了,你見過他們的教室的。」

「是啊,我佩服你堂哥和白老師的,比咱們都偉大啊!」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我心里卻在想著修新學校的預算。

堂哥那套別墅賣的錢已經夠了,至于村民收集的古錢幣,我反倒不知道該如何理了。

村口的方向來一陣車燈強,李警扔了手里的煙頭。

「終于來了。」

凌晨兩點,尸檢報告送到了李警手上。

從尸檢的報告看來,頭的死因并不是一場意外。

他的后腦勺除了在門檻上出的凹坑之外,還有一個明顯的鈍擊打的傷口。

只是這兩個傷口基本重合,再加上模糊,眼幾乎不能分辨。

而且法醫在分析報告里還說,頭是先被擊打致死,然后才被放在門檻上面。

為了造假象,兇手再殘忍地用頭的后腦勺撞擊石門檻尖銳的邊角。

如此兇殘的手段,兇手真的會是村里的人嗎?

那些淳樸憨厚的面孔一張張在我腦海里閃過,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們和兇案聯系起來。

但更讓我們意外是,在頭上口袋的角落找到了一張紙。

這一點李警在第一次檢查的時候并沒有發現。

可能被夜里的霧水弄,折疊的紙張就粘在了袋的側,所以很難發現。

紙張已經做過烘干理,上面寫了一行字:

【凌晨兩點,我在古廟等你。】

下面并沒有落款,但是這已經是最大的線索了。

頭后半夜去古廟果然是有人約他,這張紙上的筆跡或許是關鍵線索。

天亮之后,我和李警見面。

「你想從哪里開始?」我著懶腰,打著呵欠問他。

我看了一眼堂哥和白老師的房門,都還沒有起床

「當然還是從你們三人開始。」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無奈地搖搖頭,被李警這麼一弄,說不定白老師又會發點脾氣,罷工不做早飯了。

不過,早一點免去嫌疑,倒也不是件壞事。

我敲開了堂哥的門,他還醒著。

「你才回來啊,你和那個李警還有點相見恨晚呢?」

著鼻子,「啊——嚏!」

眼睛有些發紅,看起來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

「哥,冒了?」

我很擔心他,便又開玩笑。

「想嫂子了吧?」

堂哥并不掩飾自己的緒。

「是啊,想你嫂子了,都忘了你帶來的服,這下總算有新服換嘍。」

他看著床頭,盆子里面泡著堂哥昨天穿的服,一只木桶里泡著他的鞋子。

「你有沒有要洗的服啊,讓哥一起給你洗了吧。」

「算了吧,哥,你先別洗了,都冒啦。」

我一邊在登山包里找小本子,一邊和哥說話。

「李警要我們把筆記本帶過去給他看看字跡。」

「什麼?瞎折騰!」

堂哥果然有點生氣。

「孩子們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上課?」

我只好安堂哥。

「就讓他折騰唄,這案子早點破了,孩子們才能早點回來,我也好去山里面看看風景,有了靈也好給學校畫設計圖呀。」

但我沒想到堂哥突然要趕我走!

「你早點回城吧。」

堂哥突然看著我,說出讓我意外的話。

「我想你早點回去把事辦了,暑假就開工修新學校。」

本以為堂哥會留我段時間,他卻先說了要我回去的話。

不過他的理由我也接,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們。

「再說,你嫂子也會擔心你。」

我想起便簽本可能放在車上了,便出去取。

順便又去敲白老師的門,的門一推就開了,人卻不在。

我沒多想,又把白老師的門掩上,去開了車門尋找我的便箋本。

7

我們三個男人在教室里已經了幾支煙,白老師還是沒有回來。

堂哥越發焦急,他不停地看看手表,又看著教室門口。

「大力老師,案子有了新發現,我們……」

李警本來想給堂哥先說說新發現,但是堂哥卻沒有聽的心思。

他把一本教案筆記很不客氣地扔給李警

「我不想聽你的案子,那和我沒半點關系,你看就看吧。」

堂哥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肯定擔心白老師吧。」

看堂哥出去,我有些尷尬地替他解釋,也把自己的便箋本給了李警

他隨手翻了幾下,搖搖頭。

「警察就是這麼不好當啊,到得罪人呢。」

我依然相信自己的推斷,堂哥和白老師不可能是兇手。

但李警檢查我們的筆跡也是辦案的程序,應該配合。

從教室門口看出去,剛好可以看見堂哥朝河邊走去的背影,我猜他是在找白老師。

「我也去找白老師,的門就開著,你要是想搜查,可以自己進去看。」

李警朝我揮揮手,手里的煙頭劃出一個圈兒。

「去吧。」

他皺著眉頭,還在為案子犯愁。

堂哥爬上了河邊石堆的最高點,突然一也不,雙手捂住了臉,子前傾看著下面。

我有種不祥的預,正要喊他。

「白老師?那是白老師啊!」

堂哥的聲音有些撕裂,那是抑心底的恐懼,近乎嚎出來的聲音。

我看見堂哥像瘋了一樣沖下石堆,朝河灘跑去。

他站立不穩,在石中跌倒又爬起來,很快我就看不見他的影子。

我跌跌撞撞地追上了堂哥。

他跪在河灘邊,跪在一個人的尸旁。

河灘有厚厚的一層河沙,河沙,踩出來的腳印瞬間就能積滿水。

白老師仰面躺在河灘上,一只手直直地出去,一只手彎曲著放在前。

那只出的手腕割開了脈,流出的染紅了沙灘。

這個寂靜的村子,連續發生兩起命案!

8

白老師死了。

這一次有警察在場,現場保護得更加完好。

村民的哭聲一大早就給這座山里的小村子蒙上了一層影。

沒人相信樂觀開朗的白老師會割腕自殺。

堂哥是被警察強行抬回教室的,他像是被空了靈魂。

我突然明白,堂哥也許和白老師的關系并沒有那麼簡單,甚至頭說的可能還是真的。

堂哥坐在課桌邊,無神的雙眼看著教室的黑板。

「你回去吧!馬上!啊?」

紅的眼睛瞪著我。

「下午就回城吧,這地方不適合你待。」

我知道他是擔心我的安全。

但是,我還不想走,這些事越來越奇怪了。

族長已經找過李警,他們想留下白老師的尸,把埋進魚池坡上的墳冢。

「你們發現什麼線索了?」

在照顧堂哥躺在床上休息之后,我才回到教室。

李警在獨自煙,翻看著我們的筆記。

「說了你可能不信,白老師可能是畏罪自殺。」

李警說完合上了筆記本,瞇著眼睛看我,我知道他想再聽聽我的看法。

畏罪自殺?

「畏罪?什麼罪呢?」

我疑

李警卻不說話,他從檔案袋里拿出那張在上找到的紙張,又拿出一本筆記本攤開在我面前。

「你來看看。」

那是個教案本,和袋里紙張上的筆跡一模一樣。

看我驚訝的表,李警點點頭。

「知道這是誰的教案本嗎?」

堂哥的筆跡我認識,這不是他的,使用一樣的教案本,除了白老師還能是誰?

我徹底蒙了,絕對不可能!

但是我需要更多的證據去推翻李警的判斷,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能給我說說白老師房間里發現了什麼嗎?」

「不如你自己去看看吧,我等你找到新的線索。」

雖然李警第一時間就查看過白老師的房間,但我還想再看看,希發現點什麼。

9

白老師房間的構造和堂哥的一樣,只是有一人的香味。

地上很干凈,有些潤的泥土屑,也許是李警帶進來的。

我又翻了幾個白老師的本子,從筆跡上看,確實和袋里那張紙上寫得一模一樣。

書桌上一個圓形的玻璃杯放在靠近床頭的位置,里面還有半杯

我拿起來聞了聞,是冒沖劑的味道,這是白老師沒有喝完的冒藥。

在這樣的大山里,氣候變化很大,隨時都有冒的可能。

我又看了一眼垃圾桶,里面除了一些生活廢紙什麼也沒有。

我什麼也沒有發現,但我依然不相信白老師是畏罪自殺。

因為我找不出白老師殺死頭的機。

我愁眉苦臉地走回教室,李警還在等我。

「怎麼樣啊,大偵探?」他在嘲笑我。

我看見他的鞋子很干凈,甚至沒有一點泥土。

「你什麼時候換的鞋子?」我問道。

「我知道你認為白老師房間地上的泥土可疑是吧?你不要忘了這是山里頭,又剛下雨不久,誰出去都會踩一腳泥回來。我認為是自己帶回去的。」

李警似乎早已想好。

我必須說出我的疑問了。

「你看見那半杯水了嗎?」

李警剛要開口,我就打斷他。

「那是冒沖劑,但是裝冒沖劑的袋子呢?我看過房間的垃圾袋,并沒找到。

「都知道白老師怕黑的事實,怎麼會晚上上山作案呢?重要的是殺人機是什麼?」

李警沉默了片刻,但是他也找到了理由。

冒沖劑的袋子隨都可以丟,這里是深山,沒那麼多講究。再說可能是昨天,或者更早的時候就沖好了忘記倒掉而已,甚至換過一次垃圾袋都有可能。至于殺人機嘛,那就更簡單了。

頭當著全村人說和另一個男老師有染,還給起個『大腳婆娘』的綽號,這還不夠憤怒失去理智嗎?」

他嘆了口氣。

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判案講的是證據,現在白老師寫的字已經了完的證據。

「但是,白老師為什麼會自殺呢?還要去河邊?」

李警似乎正在等我的這個問題,他打開了檔案袋。

一個塑料袋里裝著一把小巧卻很鋒利的鉛筆刀,那是從白老師另一只手上找到的。

還有一張紙,一張和上發現的張一模一樣的紙。

「也可以說,白老師是為自殺。」

李警似乎要揭開一個更大的

「這和你的堂哥有很大的關系,從某個方面來說,你堂哥也是『兇手』。」

我看那張紙張,一樣的字跡,寫著:

【如果不能和你長相廝守,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10

這是案發后李警在白老師書桌上找到的一張紙,同樣是從教案本上撕下來的。

而且就那麼攤在桌子上,像極了自殺之前留下的言。

頭沒有說假話,你堂哥和白老師的關系還真是不一般。」

從早上看見堂哥近乎瘋癲的表現,我已經猜出他和白老師有不尋常的關系。

沒想到就這樣被證實。

「而且就在凌晨四點左右,他們還出去約會過,你萬萬不會想到吧?」

據李警的調查,有村民在凌晨四點看見過堂哥和白老師出現在村子那條馬路上。

他們選了一個奇怪的時間散步。

堂哥是因為半夜散步冒的?

然后換掉了被霧氣打服和泥土弄臟的鞋子?

堂哥房間泡著的臟服和鞋子的畫面,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過。

「這也不能說明白老師是自殺的吧?」

我還是不相信。

「呵呵,如果是這樣呢?你聽我說。」

李警開始推測案

「一個剛

殺了人的人,又到分手的刺激,自殺也不是不可能!」

他聳聳肩。

「這都是我的推測,等大力老師緒穩定了,我再問他。」

他說完又著我。

「怎麼樣,你也說說看?」

除了苦笑,我無話可說。

我拿不出說服他,也說服我自己的理由。

我心里更擔心堂哥,他的嫂子如果知道,這個家又會有一場什麼樣的戰爭?

我不知道堂哥又會告訴我們什麼樣的真相。

堂哥卻在這個時候走進了教室。

上披著毯子,著脖子,雙手地把自己抱住,看起來還在哆嗦。

「是我害了白老師,是我啊!」

堂哥突然跪在地上,轉了個,面對著我們。

「你們說得沒錯,頭也沒說錯。」

他好像在外面聽了我們的談話。

「我和白老師在一起了三年,在這個大山里面,我們得不能自拔。」

他抬起已經紅腫的眼睛,表卻是麻木的,像要說一個他都不相信的故事。

「我沒有鄉親們想得那樣偉大,也不值得尊敬。」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努力地讓自己把故事說下去。

「我們像做賊一樣著彼此,直到春節你被你嫂子發現,必須結束。」

堂哥用紅的眼睛看著我。

「我對不起你嫂子!」

堂哥說不下去了,埋著頭。

李警開始提問。

「昨晚你和白老師出去干什麼了?」

要談判,不愿意放手,還說如果我不答應,就不活了。」

在李警看來,似乎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白老師和堂哥最后一次約會,沒有挽回堂哥。

這個絕人,想到了死亡,像寫的言一樣:

「如果不能和你長相廝守,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11

堂哥病了,臥床不起。

讓我奇怪的是,他一直在趕我。

等房間里只剩下他和族長的時候,他再次要我馬上帶著那箱古錢幣回城。

「等給孩子們修好學校,我也該回到你嫂子邊了。」

族長嘆息一聲,又搖搖頭。

「你永遠都是孩子們的老師,魚池村的恩人。」

族長又著我。

「聽你哥的話,我擔心古錢幣的事會曝,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給孩子們修學校了。」

他們都看著我,是在我答應。

「好,我收拾一下就走。」

我再沒有理由拒絕,走之前我幫堂哥收拾房間。

那包嫂子帶來的服已經打開,堂哥今天穿的新服就是嫂子帶來的。

可能他是想念嫂子了,他三年的掙扎,還是選擇了嫂子,即使白老師用生命相

他書桌上的書倒一堆,我幫他整理好。

上次看過的幾本教案還在。

卻多了一本我沒見過的。

這本看起來有更多翻的痕跡,封面上還畫著一顆心,那是人的手繪,不像是堂哥的東西。

我忍不住打開來看。

教案本前半部分都是給孩子們講課的容。

后面的容卻有些奇怪。

堂哥和白老師的字跡替出現,每次都是一人一頁,容全是火辣的話。

這是堂哥和白老師在三年熱的見證。

我猜想,這裝滿兩人的教案本在兩人手里傳遞。

在孩子們眼皮底下換,永遠也不會有人發現。

我記住了最后幾頁的容。

白老師:【春節真的要來嗎?我會瘋的,看著你不知道我心有多痛!】

堂哥:【待幾天就走,我們可以晚上見面,我心里只有你!】

堂哥沒有撒謊,嫂子春節過來發現了他們的

他們筆記也是那時候終結的。

但后面還有兩頁卻撕掉了。

殘留的紙張邊緣讓我遐想聯翩。

12

我離開了魚池村。

我相信在這樣的山村,誰也不會去平白無故地殺一個人。

所以我總想找到白老師殺掉頭的機。

還有如果白老師不是自殺,又有誰會有殺掉機,還煞費苦心地弄自殺的現場。

有誰會想這個麗的人死掉?

堂哥不可能,他們有過真,那寫滿話的教案本就是證據。

我試著在兩個死人上尋找共同點,都是一樣的紙張,一樣的字跡。

把一張傳遞給了頭,約頭見面。

一張寫上了自己的言放在書桌上。

可是我也看過白老師的教案本,并沒有撕掉

的痕跡。

唯一有撕掉痕跡的就是那本寫滿話的教案本。

可——

那個教案本卻是突然出現的。

為什麼?

我嚇出一冷汗,一腳踩住油門,車子停在了懸崖邊上。

冷汗浸裳。

我坐到車尾靠近懸崖一邊的石頭上,用力拍打了幾下后備廂。

「出來吧。」

很久的沉默,手指夾著的香煙已經燃去一半。

后備廂打開了,嫂子一臉疲憊地坐起來,像個渡者。

用力地拉,恢復被扭曲的, 然后在我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給我一支吧。」

我們沉默了很久。

「你怎麼想到的?」

嫂子問得很平靜。

「如果不能和你長相廝守,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凌晨兩點, 我在古廟等你。」

我大聲把這兩句話念了一遍。

「你上次看堂哥就是在那本教案上發現了他倆的。然后你拿走了教案本,但是你又把它放進堂哥的服里讓我送了回來。」

我努力地整理思路。

「你在的時候, 堂哥和白老師還會悄悄約會, 而地點就是古廟,所以才有了那句『凌晨兩點, 我在古廟等你』。一個人為了見心的人, 可以克服對黑夜的懼怕。

「而那句『如果不能和你長相廝守,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并不是言, 只是白老師寫給堂哥的最后一句話。

「你巧妙地利用了這兩句話,殺了兩個人。」

嫂子并不說話, 呆呆地看著腳下的山崖, 長長地出了口氣, 又拿過我的煙盒。

「白老師到底是怎麼死的?」

「你忘了我是化學教授嗎?這樣的荒山里, 弄點殺人的毒藥本不算什麼!」

我想起那半杯冒沖劑。

「你把毒藥放在冒藥里?」

「你堂哥關心那個賤人, 凌晨四點約會回來還擔心冒,可惜別人不領, 不給他開門,他就把一杯冒藥劑放在那人的門口。那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

把香煙緩緩地從里吐出來。

「然后我就進去看著死。」

把煙頭扔向谷底,又要了一點上。

「但是你不可能把的尸運到河邊, 造自殺的假象。」

我看了眼嫂子瘦弱的

材矮小又跛腳的頭還有可能,但搬運比高不的白老師有些難度。

13

「當然不是我。」

沉默許久。

「是你哥!」

我一陣傻笑,我從來沒有懷疑我的堂哥。

「你不驚訝?」

嫂子自嘲地冷哼一聲。

「該驚訝的是我。他進了那個人的房間,把我逮了個正著, 我以為他會發狂,沒想到比我還鎮靜,讓我又躲進了后備廂,還說會想辦法要你馬上回城。」

堂哥一直催我離開的疑團解開了。

我在腦子里設想堂哥背著白老師的尸去河邊弄自殺假象的畫面。

「他套上白老師的運鞋,白老師的鞋碼比一般人都大, 難怪頭會『大腳婆娘』。他又游到對岸從橋上回到屋子換了服鞋子,所以換下泡在盆子里,還冒了。」

我終于可以推理出連貫的畫面。

嫂子并沒有否定我, 咬著雙

「你知道那晚上堂哥和白老師出去說了什麼嗎?」

我知道說什麼都晚了,卻很想讓知道, 真相可能讓痛不生。

「他要離開白老師,要回到你邊。」

又是幾聲冷哼,我看到肩頭聳, 還是會流淚。

「晚了!」

又是幾聲冷笑。

「我等了你哥五年, 他卻和那個大學生在一起了三年,我給過他機會,可是這一年里他還裝著沒事一樣,還要賣掉房子和那個人長相廝守, 你說我能怎麼辦?」

言又止!

如果我告訴, 是錯的,堂哥春賣掉房子是為了孩子們,會怎樣?

會跳下山崖自責地死去嗎?

「可是你為什麼要殺一個毫不相關的人?」

這是最后一個我解不開的謎團,關于頭的死。

「沒有為什麼, 他死了會讓我的殺人計劃更加完,不是嗎?」

的山路上,一輛警車疾馳而來。

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完的殺人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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