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汝舟去了偏房

進門前特意讓下人通報了一聲，待里邊的嬤嬤將一切準備好了，才邁過門檻，轉過一道檀木云母屏風，停在錦帳前。

紗帳圍得不風，約約能看見里頭躺著人，錦被起伏，約能瞧見腰的弧度。

翁汝舟沉默了半晌，終是問道:“衛小姐覺如何？”

之前為了裝扮男子，曾經故意服用量的啞藥。

嚨燒灼過后，從前婉轉的聲線此刻變得沙啞，低低道來，像沙礫磨過。

紅木拔步床上，衛裳虛弱地蜷在溫暖的被衾里，一張掌大的小臉蒼白至極，淺的抿單薄的線。

聽到翁汝舟的聲音，的眼睫微，輕輕睜開，下意識地出一笑。

但想到翁汝舟此刻站在錦帳外什麼都看不見，的笑意又斂了斂，眼簾垂下，“沒什麼大礙的，多謝錦斕。”

嚨微，衛裳下意識以手抵咳了咳。

誰知一咳就停不下來，越咳越急，連肺都要咳出來似的，翁汝向床邊的嬤嬤示意，嬤嬤連忙掀開錦帳坐到榻邊拍著衛裳的背順氣。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聲，衛裳虛弱地抬帕掩，往日艷的眉眼此刻病怏怏的，毫無生氣。

語氣里帶著愧意:“對不起錦斕，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若不是因為，錦斕就不會和家里的妹妹鬧翻。

衛裳心低落，手指無意識地揪錦被，抓出幾道褶痕。

翁汝舟聽見衛裳的話，視線不由得落在錦帳上。

往日金尊玉貴的小姐，在王府被皇帝下令洗后倉皇逃生，如今淪落到寄人籬下的境地，總歸是惹人心疼。

若是放在半年前，云芙想必還不夠格去見王府的嫡小姐，就算遞上拜帖，也會被平南王府的門房鄙夷。

如今卻能欺凌衛裳，甚至罰大冬天的跪在雪地里，直至跪暈過去。

翁汝舟道:“你不必自責，此事是云芙的錯，子驕蠻，早就該治一治。”

衛裳心里卻想著，這番話只是錦斕安罷了。

自己如今早已不是什麼王府嫡，甚至差點淪落乞兒，即使被一個小之家的庶罰跪，也萬萬不能擺出之前的架勢。

世態炎涼，多般磨難之下，衛裳心中不由得苦起來，“若是哥哥還在就好了。”

世子一倒，什麼都指不上，整個平南王府失去脊梁骨，搖搖墜，輕輕一，便轟然塌陷。

翁汝舟心頭一梗，不由得撇開腦袋。

甚至不敢告訴衛裳，衛予卿沒有死。

如今衛予卿的鐵騎軍已經駐扎在皇城外，不日便將和朝廷軍隊一決勝負。

誰勝誰負還沒個結果，總不能給了衛裳希，又讓重新陷絕之中。

翁汝舟道:“我會代替衛予卿，好好照顧你。”

錦繡帳，衛裳聞言，眼睫了。

酸之在眼眶蔓延，漲得想流淚，視線逐漸模糊起來，衛裳拽了被子，“多謝錦斕。”

如若不是云錦斕恰好見，收留了自己，沒準現在還在街頭流浪。

“有你這樣的摯友，是哥哥的福氣。”

福氣？

翁汝舟垂眉，邊勾出一抹自嘲。

怕是衛予卿，也不敢這麼認為吧。

此時的槅扇忽然被人急急叩響，一聲一聲如催命一般，“爺！宮里的公公來了！”

翁汝舟聞言一驚，衛裳垂眸道:“錦斕有事便先走吧，不用管我。”

“嗯,”翁汝舟抿了抿，“你好好休息。”

打開槅扇過門檻，一路行到花廳，打眼一瞧就見王公公倚在圈椅上懶散地坐著吃茶。

見過來，王公公放下茶盞，一擺拂塵走向前，笑道:“云大人，皇上要見您呢。”

*

翁汝舟又一次踏進書房。

四足博山香爐正散著裊裊香煙，窗邊白瓷細頸瓶斜著一枝清韻雅致的寒梅，因為槅扇打開，料峭寒風吹拂而過，一點梅蕊隨風飄忽而下，墜落在翁汝舟的腳邊。

劉蔚此時正在翻看奏折，寒沉發冷的雙眸預示著主人頗為不妙的心，尤其是中間那道蹙的眉心，幾乎可以夾死一只蒼蠅。

翁汝舟覺到座上君王的暴躁，沉默上前，袍跪地，悶聲道:“微臣叩見皇上。”

頭頂遲遲沒有傳來靜。

翁汝舟早已習慣劉蔚喜怒無常的子，微微垂眸，靜靜等待。

好半晌，倒是劉蔚先沉不住氣，翻了一頁奏折，看似漫不經心地發問:“云大人的檄文寫得如何了？”

討伐衛予卿的檄文？

翁汝舟心中抵，垂下眼應道:“回皇上，臣近日正在督促祭壇建造一事，事務繁忙，尚未筆。”

聞言，劉蔚從奏折中抬頭，冷冷地掃視一眼地上跪著的翁汝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