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汝舟登上城墻時，恰好遇到下雪天。

雪絮結簾幕，拂去肩上清雪，目遙遙去，約看見城墻不遠攢的人頭。

兵戈鐵馬，銀刀甲胄，叛軍的軍隊盤踞在此久久不去，馬前紅旗招展，凝茫茫大雪之中幾不可見的一抹紅。

不知道衛予卿會不會就在里面。

翁汝舟收回目，緩緩攤開手中的澄心紙，雪粒子落在名貴的紙面，慢慢融化，打紙邊，連帶著開頭的衛賊兩字都漸漸變得模糊。

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不管如何，這檄文一定要念，否則整個云家都會覆滅。

清冷的眸一睜，冰涼的嗓音同時在肅穆的城墻上遙遙傳開，瓊雪綴在眉間，翁汝舟的眸中不帶一波瀾。

“衛賊背國叛主，掠民充糧，罔顧仁義，恣行兇忒，棄君臣之綱而不顧，此等大大惡之人，即使縊首車裂，剝皮烹，亦不為過……”

正念著，翁汝舟忽然覺背脊一涼，像是一條毒蛇悄然攀上脊柱線，冰冷的寒意滲進皮里，讓不安抖。

這是一種獵被盯上的預。

像是察覺到什麼，翁汝舟猛地從檄文中抬頭，目一轉，忽然對上城下一雙冰冷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主人正牽著戰馬站在軍隊前方，一明鎧甲，胄頂紅纓鮮艷刺眼，頎長的姿立在風雪銀之中，恍若出鞘的寶劍，銳氣人。

二人目接，翁汝舟手指一，絞了澄心紙的邊緣。

衛予卿！

多日不見，他已褪去了年的青，眉眼鋒利清湛，深瞳如墨，一眼進去，幾乎要溺斃在其間。

翁汝舟看著他怔了片刻。

往日散漫灑的年，在今日真的變得好陌生。

后忽然傳來一道清咳聲，將翁汝舟驚回了神。

微微側眸，向一直在后站著的太監。

王公公迎上翁汝舟的目，角恰到好地出一分笑，慢悠悠道:“云大人，你這檄文怎麼不念了？咱家還趕著回去向皇上復命呢。”

是了，劉蔚這個瘋子還專門派來了太監督促。

攥著紙邊的手一，翁汝舟轉過眼，目重新落回到檄文上，深吸一口氣，繼續念道:

“其得衛賊斷肢者，賞千錢；剝其皮者，賞百金；戮其首者，賞千……”

“云大人小心！”

耳邊倏地響起一道獵獵破空之聲，翁汝舟猛地抬眼，深棕的瞳孔中霎時間映出一支閃著寒芒的箭頭。

澄心紙從手中落，翁汝舟踉蹌后退，然而子的速度卻本快不過這支利箭的速度，箭頭在眼中無限放大，的面頓時煞白如紙。

“大人！”

“噗嗤”一聲。

似緞的烏發如云瀑般垂泄，束發的木笄過削薄肩頭，“哐當”一聲掉落在地，碎兩半。

翁汝舟中干，整個人如同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脊背滲出冷汗，此刻只能勉強維持著最基本的鎮定，立在原地。

而后的王公公就不那麼淡定了。

他轉頭看見城墻上猶自的箭尾，再看那被死死釘在墻上的烏紗帽，瞬間按捺不住，拽了一個士兵過來在他后方怒道:

“云大人您念完了沒有！趕的！這賊子都箭了！”